第41章
季娆几乎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确认了自己今天必然走不掉的事实, 她向来很识时务。
大概保镖都没想到她这么配合,朝着商言津所在的位置狂奔时,保镖还担心她会耍什么花招, 跑着跑着就调转方向甩开他们,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不敢移开,后来发现她真是一心一意奔向商总,没有半分想要垂死挣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想法。
几分钟后,季娆气喘吁吁的被保镖带到车前。
车窗降到最低, 商言津在后排坐着, 倚靠着座椅,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把玩着一块金色手表,季娆在车前站了好几秒,他都没什么反应, 像是没察觉到她已经过来, 微垂着眸, 嘴角抿成一条线, 透着寒气。
“三分钟, 我……我没超时吧?”季娆跑得太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 站在阳光下, 额角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不知是因为急切的跑步, 还是因为心里慌张。
商言津抬眸看向她, 隐匿在车厢里的另外半边脸颊这才出现在光影里,平静的叙述事实, “超时三十秒。”
季娆抿了抿唇,眼神无辜的看着他,解释,“距离有点远,机场人太多,跑过来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撞到人,我一挂电话立刻就跑过来了,我一秒都没耽误,我跑很快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跑这么狼狈过。”
她惯会装可怜,咬着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商言津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你本可以不用如此狼狈,如果你乖乖待在家里,等着我下班后接你去餐厅约会,而不是出现在机场。”
商言津还是头一次在季娆面前如此较真,季娆立刻紧张起来干巴巴的解释,“我真的……真的不想那么早结婚,我没考虑过。”
“没考虑过?”商言津冷声,“是谁说要与我相守一生?”
季娆苍白的解释,“我……当时……谈恋爱的情侣都会说这种相守一生的话啊,我不知道你会当真。”
季娆微微俯身,双手扒在车窗上,祈求的看着他,“商言津,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对待感情没有丝毫认真,毕业后一直在混日子,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我实在不能与你相配,求求你,你让我走吧。”
还不知死活想要离开他。
商言津突然笑了,语气里带了丝玩味,“别在这里求我,回到家里,有你求我的时候,上车。”
季娆舔了舔唇,大脑急速运转。
“上车!”商言津语气温和,警告,“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季娆无奈,深深的叹了口气,垂着头,老老实实的上了车。
路上季娆一直被商言津晾在一边,她刚上车的时候,他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在同对方谈生意,通话直到车子驶入博璟公馆地下车库才结束。
商言津收起手机,下车。
季娆直觉自己今天跟他回去要倒霉,坐在车上磨磨蹭蹭不想下车。
商言津也不催她,沉默的站在一旁,手指上依旧把玩着那块金色手表,阳光从远处长驱,光线投在表盘上,折射出金色的光,季娆视线不经意瞥见那块手表,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商言津拿着那块表是有什么用意。
磨磨蹭蹭,最后还是下了车,咬了咬牙,英勇就义般被商言津牵着手往里走。
正值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铺进房间,整个房间充满碎金色虚虚浮浮的缥缈光线,一束光线恰好落在他肩膀。
他低头,慢条斯理的扯掉领带,对着季娆的半边脸颊浸润在光线里,季娆轻而易举就看清了他脸上的阴鸷,一种忐忑不安的慌乱将她攫噬,心突突跳了起来,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眼睫簇簇颤动,眸光闪烁着往四周探寻了一圈,佯装镇定,声音紧绷,“行洲呢,怎么没看到行洲。”
“搬出去了。”商言津轻笑一声,说:“他懂事,知道这里即将是我们的婚房,不在这里打扰我们。”
季娆咬了咬唇,“我不结婚。”
“是吗?”商言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季娆深吸了口气,又向后退了一步,说:“是。”
商言津神色平静,“当初怎么向我承诺的,一辈子都不主动离开我,否则,就任我处置。”
话音刚落,房间所有窗帘缓缓合上,光线一点点被隔绝在外,几秒后,明亮的客厅陷入一片昏暗,商言津幽深的目光充满侵略的落在她脸上,抬腿朝她走过来。
季娆心口猛烈跳动,脑子里下意识就想拔腿就跑,双腿却绵软无力,像是抬不起来,只能站在原地。
商言津握住她手腕,把她往卧室拽。
卧室比客厅更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没有,商言津将领带绑到季娆手上,被按在床上的时候,季娆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那些警告,从前被她当做吓唬她的话,说的都是真的。
手腕被禁锢在床头,挣扎不开,季娆看到商言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季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眸光惊愕瞪大,“商言津,那是什么?”
商言津坐到床边,手指抚摸她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满眼宠溺,“宝贝儿不是说看过很多小电影,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季娆惶恐的摇头,“商言津,我不要这个,你不能这么糟践我。”
“糟践?”商言津冷嗤,“从前我纵容你,体谅你年轻爱玩,你一次次骗我,我都不与你计较,对你极尽讨好,悉心呵护,到最后,你还是想离开我,对我满口谎言,一句真话都没有,倒是也有趣,我自有记忆起,就没人敢戏弄我,季娆,你是第一个。”
“我错了。”季娆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商言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再也不招惹你,我离你远远的好不好。”
到现在还不死心,还想走。
“别装可怜。”商言津拇指移到季娆眼角,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睛,话里带笑,“放心,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不碰你。”
说完,他手指从她眼角移开,取过盒子里的东西。
季娆摇了摇头,惊慌中,一股仿佛灭顶般的感觉流入她血液中,在她四肢百骸游走。
季娆抽抽噎噎哭起来。
商言津轻笑一声,语气听起来很无奈,“宝贝儿,哭什么,还不到三十秒。”
三十秒。
季娆恍然想起自己在机场时,迟到了三十秒,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是要,三十秒吗?”
她在心中默数了几下,哭哭啼啼,“三十秒到了。”
商言津在她充满迫切的眼神中,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拿起那块今天从机场他就一直在手里把玩的金色手表,声音平静又近乎残忍的说:“十一点三十四分,你从季家老宅出来,前往机场,现在是一点五十八分十九秒,为了把你带回来,浪费了我两小时二十四分钟十九秒,我待会有工作要处理。”
商言津把手表塞到季娆手里,“自己计时。”
季娆崩溃,“不,我不行,我错了。”
“怎么不行?”商言津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只是区区两小时二十四分钟十九秒。”
“商言津……”季娆头发在枕头上蹭了蹭,发丝凌乱,呜呜咽咽,讨好的说:“你让我三分钟,我……我立刻就回来了,你不能这样。”
商言津撩开她额角湿漉漉的头发,温声说:“这不是你可以向我讨价还价的理由,你该庆幸,你立刻就掉头回来,没有上那趟飞机,不然,就不仅仅是两小时。”
他没给她任何求饶商量的余地,冷酷无情的走出卧室。
季娆躺在床上,脑中一阵一阵的眩晕,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但耳朵里传来的嗡嗡震动声一次次攫取着她的所有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没了声音,房间里只剩下她抽噎的哭泣声,季娆睁开湿漉漉的眼皮,往枕边的手表看了眼,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到了他说的时间。
季娆整个人都脱力,浑身都是汗。
房门从外面推开,季娆下意识瑟缩,低垂着眼睫,平复着胸口的喘息,脚步声一点点向床边移动,商言津刚走到床头,季娆就哭出了声。
商言津俯身,松开她被束缚的手腕,指腹轻抚她眼角的眼泪,毫无作恶的自觉,“哭什么,你有胆违背承诺,这不是你早该预料到的吗?”
季娆满脸通红,羞愤的瞪他,“商言津,你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商言津轻轻捏着她脸颊,目光盯着她,意味深长,“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你是没尽兴。”
眼睛被泪水朦胧,季娆隐隐约约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吓得立刻抱住他手臂,把脸埋到他胸口,蹭蹭眼泪,“没……没力气了。”
“喜欢吗?”他捏住她脸,把她脸从自己胸口抬起来,不让她蹭。
季娆听懂他问的喜欢是指什么,立刻摇头,抽鼻子,“不喜欢,商言津,你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我不喜欢,以后不要这样?”
“以后?”商言津捏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力,教训她,“你都要跑了,我们还有以后?”
季娆抱住他手腕,“疼,松手。”
商言津不许她转移话题,“还分手吗?”
季娆顿了顿,若是以往,这种不利于她的危险环境下,她必然要先明哲保身,随口说些讨好的话敷衍他,先摆脱困境,再从长计议。
可是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当真,再虚情假意糊弄他,明天肯定要被拉去领证。
季娆咬了咬牙,“分。”
商言津眯了眯眼,“再说一遍。”
季娆哆哆嗦嗦抱着枕头滚到床里面,瑟缩着肩膀,梗着脖子,不怕死的同他据理力争,“领证结婚要双方心甘情愿,你不能强迫我。”
商言津冷笑,“我强迫你在婚书上签字了?”
季娆噎了一声,干巴巴的说:“你是没强迫我在婚书上签字,可是你算计我,要不是你同商老爷子合起伙来算计我,我怎么可能稀里糊涂签下领证日期都订了的婚书,你们这是骗婚,我才多大啊,你就让我同你结婚。”
想到昨天被骗的过程和刚刚的遭遇,季娆越说越气,横竖这人刚刚那样对她,已是没有丝毫留情,他现在就是要逼她和他去结婚,她示弱有什么用,只要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就会拿当初的承诺压着她,欺负她。
想到这里,季娆也不怂了,抄起怀里的枕头就往他扔。
“混蛋老贼,你想结婚,爱找谁找谁,总之我不同你结。”
枕头砸到商言津身上,他不躲不避,被她那一句老贼给气笑了。
季娆犹梗着脖子,颇有一副破罐破摔,随他怎么样,她都引颈就义的样子。
商言津如她所愿,倾身过去,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按趴到枕头上,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下去,季娆直接就哭出了声,扑腾着软绵绵的两条腿。
第二巴掌下来她就软了骨头,慌不择言,“老贼,我错了,你别打我,别打我,疼,结婚的事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的呀。”
“啊——”
商言津把她翻过来,冷声,“喊我什么?”
季娆识时务,软着声,抱住他脖子,“哥哥,好哥哥~~”
“喊什么好哥哥。”商言津冷笑着将她两只手腕扣到一起按在枕头上,嗓音凉飕飕,“就喊老贼,多喊几声,我爱听。”
季娆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连声说:“不喊了不喊了,我知道错了,呜呜呜,真的知道错了。”
*
汹涌的海浪退潮时,房间里已经黑透,季娆筋疲力尽,身体完全透支,瘫软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就是个破布娃娃。
床头点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商言津坐在床头,腿上搭着一条红色的裙子,温声问她,“饿不饿?”
季娆不搭理他。
商言津很有耐心,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乖,我相信你不会愚蠢的用自己的身体同我赌气,闹绝食,我有得是办法让你吃下去,告诉我,你是不饿,还是要闹。”
季娆气息奄奄,诚恳发问,“商言津,你是变态吗?”
商言津也不生气,轻笑着说:“如果你喜欢那样,我可以是。”
季娆深深的叹了口气。
商言津在她嘴唇上亲了亲,“宝贝儿,叹什么气?”
“我完蛋了!”
商言津眉头微挑,“哦?”
季娆诚实的告诉他自己的心里想法,“我惹到变态了,我这辈子大概率是要栽到变态手里了,我还如此年轻,大把的自由潇洒好时光,大概率没办法一个人自由的享受了。”
商言津平静的说:“真是一件令人同情的事,小可怜,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感伤自己不幸的人生。”
季娆:“.…”
商言津把裙子放到床上,淡淡说:“不是说了今晚要穿红裙子同我约会。”
季娆不可思议,“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不会还要我同你出去约会吧?”
商言津:“是你喜欢的,浪漫的法国餐厅。”
季娆没好气,“腿软,去不了,要去你自己去。”
“知道你腿软。”商言津体贴,“不用出去,我把那家法国餐厅的厨师请到了家里,餐厅也布置了。”
他修长的手指勾起床头柜上的手表,意味深长,“十分钟,你不出来享用你的晚餐,我会上来享用我的晚餐。”
她的晚餐和他的晚餐。
定然是此晚餐非彼晚餐。
老贼。
季娆在心里愤忿然骂了一声,浑身骨头都被他训得软软的,哪还有什么硬骨头,心里骂骂咧咧的拿起裙子。
“不着急。”他站在床下,衣冠楚楚,脸庞温润如玉,很像个人,“你还可以再休息十分钟。”
他转身走出卧室,季娆怀里抱着那条裙子,仰面盯着天花板,各种思绪在脑子里翻腾,过了会儿,猛然回神,自己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慌慌张张把裙子往身上套。
餐厅里按照烛光晚餐布置,餐桌上摆了蜡烛鲜花,商言津也换了身衣服,靠座着椅子,手边摆了个高脚杯,烛光跳跃着映在他英俊的脸上,依旧温润儒雅,赏心悦目。
抛开下午那段对季娆十分不美好,但是对商言津十分美味的时光,这顿烛光晚餐吃得还算愉快,商言津全程维持绅士风度,将切好的牛排喂到她唇边,温柔的用纸巾给她擦嘴,即便是在家里,也很有仪式感的拿出一大捧玫瑰花送给她。
倘若不提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点,其实他们可以相处的很好,但季娆不可以不提。
“商言津,我不想结婚,就算你把我强绑在你身边,我的心也不在你身边,你这样做完全没有意义。”
商言津神色不变,端起手边装着红色酒液的高脚杯,轻抿一口,淡淡道:“你的心何时在我身边过。”
季娆噎了一声。
商言津深不见底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侵略,“季娆,我说过,不在意你心里怎么想的,这句话,不仅仅适应于从前你欺骗我的时候,你在我面前虚情假意,我不介意,以后同样,不管你的心在哪里,人总是在我身边的。”
季娆抿了抿唇,“你既然不图我的心,那你何必费心把我留在你身边,就图我的身体,我的美貌吗?好看的姑娘那么多,你完全可以找一个身心都是你的好姑娘啊。”
“好姑娘?”商言津冷嗤,“我怎么知道在我面前满眼爱意的姑娘心里到底怎么想。”
季娆:“你不能因为我一个人骗了你就对这世界上的所有女孩都有偏见,其实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是善良美好的。”
商言津淡淡道:“你能因为你父母失败的婚姻对这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有偏见,我为什么不能?”
季娆:“我以偏概全是因为我就是一个目光短浅,胸无点墨,分不清好坏的蠢人,我只能以偏概全,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谁啊,你是商氏家族的掌权人,你是商言津,你耳聪目明,七窍玲珑,你往鱼龙混杂的人堆里轻飘飘扫一眼,好人坏人,谁在耍小心思你一目了然,你看,我在你面前耍小聪明,想要偷偷溜掉,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两个多小时就被你逮回来了吗?”
商言津笑了一下,“两个多小时,你觉得时间太短?”
季娆想到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两个多小时,听出他话外之音,深吸了口气,“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很严肃的话题,请你不要把脑子歪向那些黄色废料。”
商言津缓声说:“食色性也,怎么就是黄色废料,你不也挺喜欢。”
季娆微笑,“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我们有没有必要结婚这个话题,谢谢。”
商言津勾起唇角,“你继续诡辩。”
“.…”季娆咬了咬牙,“我得声明,我这不是诡辩,以前是我骗了你,但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我不会结婚,我宁愿出家当尼姑,我也不同你结婚。”
“好。”商言津说:“明天我为你联系尼姑庵,放心,商家每年都有在寺庙供奉,你上山后,我会请求师太给予你特殊关照。”
季娆:“.…”
“不是,咱们也用不着那么极端。”季娆无语片刻,咂了咂嘴,“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啊,你看,现在的问题就是,我无耻,我混蛋,我接近你欺骗你的感情,这么混蛋的一个人,你说你留我在身边干什么,不就是我年轻,我美貌,你又没有时间浪费去培养一段新感情吗?”
“这样吧。”季娆努力挽救自己的过错,“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私底下,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对你死心塌地,我可以帮你向她们探探口风,看看她们是不是真心实意,选一个最年轻,最美貌,最喜欢你的,我给你牵桥搭线,你只需要抽空出来约会吃饭,剩下的事情不要你操一点心,怎么样?”
季娆眼睫微挑,一脸诚恳的看着商言津。
商言津放下酒杯,提着她胳膊把她拎到餐桌上,季娆吓得魂都快没了,两条腿乱扑腾,“不行不行,你是要累死我吗?”
商言津淡淡道:“刚刚那些话,我不爱听。”
“我闭嘴。”季娆双手捂住嘴巴,眼睛乌溜溜看着他,肩膀瑟瑟发抖,讨好的笑,“您想听什么?”
商言津嘴唇微动,还没说话,季娆先他一步,“如果你想说明天就和你去领证,那我绝对不能同意,你想怎么糟蹋我都可以,想让我结婚,绝无可能,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就这样同我耗着,领证是要去民政局的,你要是敢强行带我去民政局,出去我就报警。”
“好啊。”商言津捏着她下巴,语气轻柔,“你想这样,我们就这样,不结婚,待在我身边,由着我糟践。”
季娆眸光微微睁大几分,“那你这样,和养个金丝雀有什么分别,你这样光风霁月,温和端方的谦谦君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说完了?”商言津冷声,“知道什么是糟践吗?”
商言津视线扫向餐桌上的烛台,烛火跳动间,融化的烛液向下滴落,若是落在人的皮肤上,季娆是知道这种残忍手段的。
季娆咽了咽口水,回眸看着商言津,勾唇一笑,“错,错了,商言津对我最好了,肯定舍不得糟践我。”
商言津挑了下眉,“你刚刚说,私底下认识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孩,要介绍给我?”
“没有没有。”季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胡说八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嘴,向来喜欢胡说八道。”
商言津:“宁愿出家当尼姑,也不嫁给我?”
“怎么可能呢?”季娆装糊涂。
“我听到了。”商言津轻笑,“你的意思是,我听错了?”
“没,您没错,我,是我。”季娆恳切的拍拍胸口,“我瞎说。”
季娆揽住他脖子拍马屁,“商言津最好了。”
“今晚的约会满意吗?”
季娆点头,“满意,烛光晚餐,很有浪漫氛围,玫瑰花也很漂亮。”
商言津:“既然这么满意,为什么没有表示?”
季娆立刻凑到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商言津:“说喜欢。”
季娆:“喜欢。”
“喜欢谁?”
季娆笑盈盈,“喜欢商言津。”
“只是喜欢?”
季娆:“最喜欢商言津,最爱商言津。”
老贼!
商言津微笑,“你瞧,这样不是挺好,我只能听见你说爱我,我又听不见你心里在骂我老贼。”
季娆:“.…”
第42章
关于明天去领证的事, 商讨到最后,稀里糊涂,商言津态度不明, 也没给个准话。
季娆心里忐忑不安,怕他决意明天一定要带她去领证,想再劝说劝说他,又怕一不留神,踩到他雷区, 惹他不悦, 她要遭殃,心里纠结着不敢问。
其实无论商言津明天想不想领证,都改变不了结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明天和他领证结婚,商言津再有手段, 也不可能在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面前强压着她同意, 只要她不松口, 他就拿她没办法。
就是怕他会使出一些恶劣的威胁手段。
季娆坐在浴缸里, 稍稍低头就能看到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 心里暗骂商言津老流氓,老混蛋,以前怎么就没察觉, 他还有如此禽兽的一面, 不对, 禽兽才是他的本性, 什么温和儒雅都是他装出来的, 禽兽装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真会装!
季娆洗完澡, 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商言津穿着浴袍坐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
季娆从床尾绕到另一边,避开他,从里面上床。
刚到床上,商言津就放下书,把她抱到怀里,低头在她白嫩的耳垂上亲了下,商言津呼出的温热气息抚过季娆脖颈,季娆瑟缩了一下,缩着脖子往旁边躲,想躲也躲不开,被他两条结实的手臂圈着,没几下就放弃了白费力气,老老实实在他怀里由着他亲。
商言津亲了一会,搂在她腰上的手渐渐往下,季娆嘤咛一声,绷紧腰身,惊慌的按住他手,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抽抽噎噎。
商言津好笑,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逗弄这个小戏精,“哭早了,待会再哭。”
季娆哭声顿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眼皮,和他辩驳,“没哭早,我就是现在想哭。”
商言津眉梢抬了下,手指顿了顿,等着听她控诉。
季娆侧过脸,将脸颊埋在他胸口蹭了蹭,哭得更伤心,“你欺负我。”
商言津不为所动,嗓音含着笑意,“是谁说,就这么待在我身边,由着我糟践?”
商言津敲了敲手指,季娆哭腔更重,“那……那也不能这么糟践。”
商言津抬起她哭红的小脸,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种种吮了下,“由着我糟践的意思应该是,随便我的心意,我想,你不可以说不能。”
季娆真是怕了这个突然暴露本性的商言津,卖惨示弱在他这里都不顶用了,她完全无计可施。
“我是很想随你心意,哄你开心,由着你尽兴,可是我身体不行啊,我身体不争气。”季娆哭哭啼啼埋怨自己,“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怎么那么不经糟践,才一下午就险些散架,再不休息怕是要死掉了。”
季娆把嘴唇往他脖颈上贴贴,“我好累,我好困,我要昏死,要猝死了,商言津,怎么办?”
商言津捏捏她脸颊,轻笑着说:“放心,死不掉,你年轻,身体好着呢,我这把老骨头陪着你一起玩都没事,你更不会有事。”
什么叫他陪着她一起玩,分明就是他玩她。
“铁石心肠,变态,流氓。”季娆气得拿脚踹他。
商言津也不生气,由着她踹,没几下季娆就踹不动了,软着腿又开始想办法,“你不是商言津。”
商言津笑,“那我是谁。”
季娆迷蒙着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总之不是我喜欢的商言津,温润儒雅的商言津,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你太坏了。”
“温润儒雅的商言津你也不喜欢。”商言津捏住她下巴,狠狠吻上她嘴唇,勾住她舌尖纠缠,夹杂着浓重喘息的语调格外沉重,“诡计多端的小骗子。”
“没,没骗你。”季娆实在是怕了他气势汹汹的样子,胳膊攀上他脖子,软声哀求,“我还是更喜欢温温柔柔的商言津,老贼,你好凶,你把温柔的商言津还给我吧,好不好,我温柔的商言津去哪里了呢?”
商言津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好整以暇的看她表演。
她突然嚎啕大哭,把下巴搭在商言津肩膀上哭得好大声,眼泪流了商言津一肩膀,商言津托起她脸蛋,在她满是眼泪的脸颊上亲了亲,嘴里尝到咸味,另一只手上移,揉了揉她头发,温声哄她,“好了好了,回来了,别哭。”
哭声嘎然而止,季娆睁着哭得泛红的眼皮盯着他脸看了会,小心翼翼伸手到他嘴唇上,两个手指在他嘴角处向上比划出一个笑脸,试探性问:“现在是温柔的商言津?”
商言津笑了下,拍了拍她脑袋,“睡吧。”
季娆摇了摇脑袋,把他手从自己后脑勺推开,眉头微皱,嫌弃,“别摸我头发,你手脏,不要蹭到我头发上。”
商言津了然,轻笑着吻她嘴唇,“都是你自己的东西,你嫌弃什么?”
季娆脸颊滚烫,捂住他嘴,不许他说。
商言津在她手指上亲了亲,笑说:“挺有活力?”
季娆听出他话里意味深长的含义,立刻眯着眼,佯装迷迷糊糊困得睁不开眼,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商言津没再笑,顶着张冷肃的脸庞轻轻拍她后背,哄她睡觉,“睡吧,不弄你了。”
温柔儒雅的商言津不可能让季娆乖乖睡觉,她向来得寸进尺,恃宠生娇,商言津脸一沉,她立刻就乖乖躺到商言津臂弯里,老老实实的闭上眼。
原本她嚎啕大哭一场,哭得商言津良心发现,恢复了温柔模样,她还想趁机聊一聊领证的事,最好能劝说他同意和自己分手,结果没几秒又摆冷脸。
这老贼。
季娆敢怒不敢言,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乖乖巧巧。
折腾了一天,季娆身体确实已经疲惫不堪,被商言津抱着,没一会思绪就飘向了混沌。
次日,阳光透光窗帘缝隙倾泄进房间,季娆睡梦中翻了个身,一缕阳光恰好落在她脸上,季娆意识逐渐从睡梦中拉到现实,昨晚极度劳累过的身体轻而易举就陷入睡眠,睡得很沉,这会已经没了困意,季娆睁开眼睛,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
商言津不在床上,季娆目光在卧室里扫了一圈,不知道商言津是在其他房间,还是出门去了公司,她躺在床上不敢出去看,怕商言津此刻正坐在外面等着她起床去领证。
昨晚睡觉前她就决定,今天一觉睡到十二点,之后便躺在床上,装作被商言津累惨了,起不来床的样子。
正常时候,她一觉睡醒差不多就到了中午,没想到今天醒的这么早,还一点困意都没有,幸好商言津不在房间。
季娆打开手机,微信上,苏悦妍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苏悦妍:【娆娆,飞机落地了吧。】
苏悦妍:【怎么不给我回消息啊,宝~,你看到我消息了吗?】
季娆:【我昨晚十一点多已经睡了。】
苏悦妍:【坐飞机太累了是吗?】
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问题。
季娆:【不是,我昨天没坐飞机。】
苏悦妍:【……没坐飞机?你昨天没出国?你又改主意了?】
季娆:【哪里是我改主意了,是商言津这个老贼,在我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我昨天一出季家门他就知道,还给我发消息,装得像是不知道我要走,然后在我临上飞机的前一秒,派保镖把我拦了下来。】
苏悦妍:【?】
苏悦妍:【所以商言津这是把你抓回去了吗?】
季娆:【也不算抓吧,是我自己识时务为俊杰,我自己挺直腰板跑回去的。】
苏悦妍:【你主动回去?就你?我还不了解你,你是被他威胁了吧,不然你能主动回去?对他的称呼都变成了老贼,这是被人收拾了?】
季娆:【你都不知道,他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什么脾气好,都是骗人的,在外面装得像个人,其实私底下根本就不做人。】
苏悦妍:【我早跟你说了,他那种人,轻易不能招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现在什么情况。】
季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动,编辑消息,字打一半,耳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季娆迅速将手机摁灭,丢到一边,闭上眼睛,佯装还没睡醒。
房门从外面推开,季娆闭着眼睛,听到商言津走进来,脚步声很轻,应该是怕吵到她睡觉,刻意放轻脚步。
片刻后,脚步声停在床头,季娆感觉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季娆一动不动,尽量放平呼吸,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已经睡醒。
那道视线定定地凝着她脸庞,像是盯着猎物似的,好一会儿都没有移开。
安静的卧室里,手机消息嗡嗡震动,季娆心里暗道不好,不自觉的握紧手指,担心商言津会拿她手指解锁,看她和苏悦妍的微信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他看了没关系,她现在破罐子破摔,在他面前也没什么秘密,心思都被他看透了,主要是她才刚和苏悦妍聊过天,微信消息一看,她这觉就没办法继续装下去了。
商言津站在床头,看着床上一脸如临大敌,装睡的小姑娘,视线往旁边的手机扫一眼,唇角轻轻勾起。
俯身。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季娆脸上,季娆下意识小幅度缩了下脖子,心里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醒了,依旧闭着眼装模作样。
商言津低头在她嘴巴上亲了下,没拆穿她,转身走出卧室。
季娆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恰好看到商言津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边。
今天是工作日,这都八点多了,还不去公司,该不会真的等她起床去领证吧。
季娆抿了抿唇,伸手捞起手机。
手机上苏悦妍又连续发了三条消息。
苏悦妍:【人呢?】
苏悦妍:【怎么不回消息了?】
苏悦妍:【??】
季娆:【来了,刚刚商言津进来了,我在装睡。】
苏悦妍:【??你这处境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被强制爱了呢?】
季娆:【他想和我结婚,不同意分手,我一说分手他就翻脸。】
苏悦妍:【那你打算怎么办?】
季娆:【不知道,总之不能和他结婚。】
苏悦妍:【你现在是在博璟公馆吗?】
季娆:【嗯。】
苏悦妍:【你能出来吗?】
季娆:【为什么不能出来?】
苏悦妍:【你是想逃跑被抓回来的啊,商言津没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季娆:【不知道,我还没出去过,不过应该不会,我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又乖巧听话,识时务,他没必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就他昨天那个样子,他不给个准话,我怂,我可不敢再跑。】
出逃两个多小时就被逮住,跑多久就绑在床上用小玩具折磨多久,她还怎么敢再跑。
苏悦妍:【你对自己的认识倒是挺透彻,就是没能早点透彻的认清商言津。】
季娆想想就火冒三丈:【他老奸巨猾,太能装了。】
房门又从外面推开,季娆这回没能来得及丢开手机,只好捏着手机就闭眼装睡,装得实在太拙劣,商言津走到床边,低头含住她嘴唇,“醒了?”
季娆被他亲着嘴,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没醒。”
“没醒还会说话?”商言津轻笑着蹭了蹭她鼻尖,季娆听他今天说话还算温柔,睁开眼睛,看他噙着嘴角,又恢复了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心里忐忑,试探性问:“你怎么没去公司?”
“今天不去公司。”商言津摸摸她头发,“在家里陪陪你。”
季娆推推他肩膀,“我不用你陪,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可以,你去公司吧。”
“嗯?”商言津笑问:“不想和我待一起?”
季娆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赶紧改口,“想,想你在家陪我。”
商言津手指探进被子里,摸到她腰上,季娆怕痒,一边缩着腰往里躲,一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往外推。
他看起来极有兴致,嘴角噙着笑,被子底下的手指一点点在她皮肤上游移,季娆像条被抛到案板上的鱼,在床上蹭来蹭去,气喘吁吁,泣不成声,红着眼圈瞪他,“干什么一大早就欺负人!”
商言津轻笑,捏捏她脸颊,“你不是喜欢刺激。”
“啊啊啊,商言津,你手脏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乱摸。”季娆气得张嘴想咬他手,嘴张开的时候才发现不对,他手上脏,不能咬。
“咬啊,怎么不咬。”商言津把手指递到她唇边,主动给她咬。
季娆紧紧闭着嘴巴,商言津手指蹭蹭她嘴唇,季娆气得瞪圆了眼,恨不得趴他脖子上咬死他,又怕一张嘴他就把手指塞自己嘴里,气越憋越大,嘴巴越闭越紧,脸颊鼓起,像个气包包。
商言津笑说:“怕什么,我昨天都尝过。”
季娆脸颊蹭一下烧得滚烫,没克制住,抱住他手腕咬了一口。
商言津看着手腕上一圈牙印,也不生气,神色从容的说:“起床吃饭。”
季娆都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转的那么快,哼哼着骂他,“你不要脸。”
商言津微微噙着嘴角,不置可否。
商言津今天脾气似乎真的好了很多,骂他他也不生气,早饭后便去书房工作,也没提要带她去领证的事。
季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执着于领证,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不过他的年龄摆在那里,商老爷子又迫切的希望他赶紧娶妻生子,她待在他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只会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他的人生终点是儿孙满堂,她的人生终点是一个人海阔天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早早了断。
季娆躺在卧室的床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商言津。”季娆推开书房门,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去,“我能和你聊聊吗?”
商言津坐在书桌前,视线盯着面前的电脑,头都没抬,“聊什么?”
季娆小心翼翼,“就是,我们。”
商言津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向她,“我们怎么了?”
季娆咬了咬唇,“我们这样耗下去没意思啊。”
商言津:“你怎么知道没意思?”
“你不是着急结婚吗?”季娆声音轻了些,“我又不会结婚。”
商言津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季娆:“我是说我们不会结婚。”
商言津:“我知道。”
季娆:“那你干嘛还要留我在身边?”
“昨天不是说好了。”商言津笑说:“就这样,不结婚,你留在我身边,就当我养个金丝雀。”
“.…”季娆歪了下脑袋,“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商言津反问。
季娆绞尽脑汁,“这……养金丝雀这种事,传出去不太好听。”
商言津淡淡道:“我不介意。”
季娆继续转动脑筋,“就算你不介意名声,想养金丝雀,那……那你最起码也要养一个听话的吧,谁家金丝雀像我这样娇气,厚颜无耻,不知好歹呢?”
商言津:“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知道自己不听话,就听话一些,我待会有个视频会议,回房间待着等我。”
季娆:“.…”
无耻,简直无耻!
混蛋男人。
还回房间待着等他,真把她当他的玩物了啊。
要不是因为是她先招惹他,理亏在先,她才不……
好吧,就算她不理亏,被他看上,她也拿他没办法。
行吧,季娆往沙发上一躺。
既然他不怕把她留在身边白白浪费时间,那她也无所谓。
反正她年轻,也不急着去找下一任,就算在他身边玩几年,归来仍是少年
他就不一样了,商老爷子还等着他结婚抱孙子,他能陪着她磋磨几年,只要她不愿意结婚,早晚还是要分手的,到时候可就不能怪她浪费他时间,是他自己要这样的。
季娆自我安慰一番,拿手机给苏悦妍发消息。
【逛街吗?】
苏悦妍:【好啊。】
和苏悦妍约了见面的商场,季娆从床头柜里翻出商言津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
她准备拿商言津的卡出去消费。
既然他说她是他的金丝雀,那她花他的钱,理所应当。
将卡揣进自己的小包里,拎着包包,一只脚才踏出门槛,头顶的监控摄像就传来商言津清冷的声音。
“回来。”
季娆抬头看向摄像头,解释,“我不出国,我出门逛街。”
商言津:“回来。”
季娆不想理他,另一只脚迈出门槛,正想去按电梯,监控里商言津警告,“你试试。”
季娆不敢试,扭头和他理论,“你在书房工作,我在家里又没事做,出门逛个街都不行吗?”
商言津:“你可以试试。”
季娆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憋了一肚子骂骂咧咧的话回到卧室。
【悦妍,我出不了门了。】
苏悦妍:【?】
季娆:【商言津不让我出门。】
苏悦妍:【真被限制人身自由了啊?】
季娆:【倒是也没被限制,应该可以出去,但是他让我试试。】
苏悦妍:【试试呢?】
季娆:【我会死得很惨,我不敢。】
季娆脑子里又闪现昨天下午的事,气得狠狠戳手机。
季娆:【商老贼玩得太变态了。】
苏悦妍:【怎么玩的,说出来我听听。】
这一行字看起来,还有几分兴奋。
人类的悲欢不能共通,即便是最好的闺蜜,季娆躺在床上,越想越气,逐渐演变为火冒三丈。
从小到大,她从未这样在谁手底下吃了亏还毫无还手之力。
换句话说,她从不吃亏,谁欺负她,她就一定要报复回去。
季娆眼珠子转了几圈,酝酿坏主意的时候,她胆子格外大。
几息间,一个阴恻恻的坏主意就出现在脑海,勾起嘴角,眸中划过一抹坏笑。
她从床上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向书房。
商言津端坐在书桌前,视频会议刚开始,季娆推开门,探着脑袋进来,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事,手指了指他的电脑,用目光询问,他的视频会议是不是开始了。
商言津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向她传达视频会议已经开始。
季娆点了点头,乖乖巧巧把头缩回去。
商言津视线收回,对着会议室里的柯湛说:“晚上你把文件……”
话没说完,书房门再次被推开,季娆手里拿着扩音器,激情演唱,“我是一个金丝雀啊~,美丽的金丝雀~,我是商言津养的金丝雀~,最美丽的金丝雀~”
视频会议室里几个公司员工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商总那边什么情况!
柯湛轻咳一声,“商总,会议要不要中止?”
商言津冷静得很,“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请大家欣赏我未婚妻美妙的歌声。”
商言津拔掉耳机,让季娆能听到视频会议的声音,“这个月奖金都翻倍,请大家鼓掌。”
季娆最后一句金丝雀卡在喉咙里,难以置信的看着商言津。
这人还要不要面子了?
商言津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季娆,拍了拍手,眼神里都透着你要凉了四个字。
第43章
季娆原本想着, 商言津在外面一贯都是春风和煦,温和端方脾性极好的样子,应该是很注重外人对他的风评, 没想到她故意在他的下属面前败坏他的面子,他不仅不觉得丢脸,还淡定从容的邀请他的下属听她作妖。
季娆顿时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悻悻然回卧室,郁闷的坐在沙发上, 手里揪着抱枕, 过了会儿,想到商言津刚刚那个看她要凉了的眼神,后知后觉忐忑起来。
商言津现在在开会,没空腾开手收拾她,待会工作结束, 空闲下来, 不定怎么折腾她。
季娆越想越觉得势头不好, 耍小聪明没占到便宜, 便开始懊恼, 明知道老贼最近逐渐变态,干嘛自讨苦吃主动招惹他。
时间一秒一分向前走动,估摸着商言津视频会议快要结束, 季娆焦急的搓搓手, 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亡羊补牢一番。
从沙发上站起来, 走出卧室, 各个房间溜达一圈, 找到一沓空白草稿纸和一支黑色签字笔。
握着笔,埋头在草稿纸上认认真真写字。
商言津的视频会议还没结束, 书房门第三次被季娆推开。
商言津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目光平静的看着蹑手蹑脚走进来,笑得一脸谄媚的小姑娘,等着她继续耍花招。
季娆哪还敢耍什么花招,手里拿着好几张写了字的草稿纸,乖乖巧巧站在商言津正对面,弯起眼睛,对着商言津笑了笑,小细胳膊很没出息的颤巍巍举起手里的第一张白纸。
【我错了。】
认错道歉的字迹工工整整,一笔一划。
商言津面无表情。
季娆继续一张一张的举起手里的白纸。
【我是个混球。】
【我胡闹。】
【没分寸。】
【不该在你工作的时候胡来。】
【不该打扰你工作。】
【不该败坏你的名声。】
【我大错特错。】
【商言津,大好人。】
【脾气好,度量大。】
【不跟我这种无耻小人计较。】
【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最后一张白纸举完,商言津视频会议刚好结束,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过来。”
季娆边摇头边向后退了一步,诚恳地问道:“刚刚的事,你是不是不同我计较了,你不计较我就过去。”
还敢同他讨价还价。
商言津嘴角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站起身,抬腿朝季娆走过来。
季娆见势不妙,扭头就跑,她兔子似的撒腿狂奔,商言津跟在她后面不疾不徐,由着她跑进卧室从里面将门锁上。
“开门。”
商言津站在门旁,沉声警告。
季娆后背抵在门上,嗓音颤抖,可怜兮兮,“你好凶,我害怕。”
商言津冷声,“你还知道怕?”
怂成这样还敢给他捣鬼。
“谁叫你欺负我。”季娆声音哽咽,抽抽噎噎控诉,“凭什么不叫我出门,凭什么吓唬我,凭什么……”
然而一道门根本拦不住商言津,季娆还在絮絮叨叨控诉凭什么时,商言津从衣帽间和卧室相接的门里走了出来。
季娆哭声噎了下,仰头看着神色从容走过来的商言津,后脑勺飞速的凉了下去。
大意了,忘了卧室和衣帽间相连,外面到衣帽间还有个门。
商言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嗓音低沉,“你说凭什么?”
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袭来,季娆眼睫急促颤动,缩着脖子,声音瞬间就软了下去,“凭我无耻,凭我不守承诺,凭我没心没肺满口谎话,凭我先招惹的你。”
季娆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晰,怂得快,“我错了。”
商言津冷冷地,“你又知道错了。”
每次都是错认得快,该捣鬼还是捣鬼。
季娆迅速点头,还想再说两句好听的话,两只手腕就被商言津抓到一起,轻轻巧巧就被人按到床上。
季娆惊慌失措,两条腿在商言津身上乱踹,“我道歉了,我就是在家里待得无聊,才没事找事,我已经知道错了,商言津,大好人,大大大好人。”
边踹边求饶。
踹没几下,很快就被商言津抓住脚腕,“你哪里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你一张嘴,哭哭啼啼求饶,我就会对你心软,有恃无恐,三分钟不收拾就要闹翻天。”
季娆求饶没用,又开始骂,“混蛋,老贼,只许你欺负人,凭什么不许我报复回来,我又没说错,我不就是你养的金丝雀吗?你自己说我是你的金丝雀,我为什么不能宣扬出去,我不仅要在你公司下属面前宣扬,我还要到处宣扬,宣扬的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混蛋,王八蛋。”
又有骨气了。
“没有你这样的,感情要两厢情愿,我要走,我要同你分手,我也不要做什么金丝雀,你不能强迫我。”
“混蛋,老贼,禽兽,我年轻貌美又有钱,我又不需要靠你养,你凭什么把我绑在身边当金丝雀。”
季娆骂骂咧咧,商言津一句话都没说,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是她自己,因为骂人,遭到了更重的报复,渐渐的就骂不出话来,气都快喘不匀。
季娆被挤得难受,搭在他脖颈后面的手指微微用力,陷进他的皮肉里,商言津微抿着唇,神色依旧冷肃,定定地看着她。
季娆咬了咬唇瓣,将脸转向另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季娆不堪忍受,喉中抑制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商言津捏住她下巴,将她脸转过来。
季娆脸颊泛红,眸中氤氲着水汽,羞愤愤的瞪他。
商言津要教训她,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淡声问:“还想胡闹?”
季娆咬牙忍耐,到底还是没忍住,意乱情迷中胡乱摇头,怕得要命,“不闹,不闹了。”
结结实实挨了顿收拾,季娆这回是真的知道怕了,接下来几天都老老实实躺在卧室床上,除了一日三餐会出卧室吃饭,其余时间都待在卧室,商言津再在家里开视频会议时,特意在会议开始前通知她,她都没再往跟前凑。
不老实也不行,商言津也不知哪里学的那么多花样,季娆跪着时,膝盖磨得又红又肿,难以启齿的地方也火辣辣的,根本不敢随意下床走动,至于要分手,要离开他的话,更是一句都不敢再提,提了他就同她翻脸。
负隅顽抗起不到任何作用,季娆索性就放弃挣扎,乖乖巧巧的在商言津家里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丝雀生活。
商言津大多数时候,还是会披着温润儒雅的皮,只要她不提要和他分手,要离开他,他都乐意纵容她,除了在床上说话不管用,其他时候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最近吃饭都要他从卧室抱去餐厅,睡前还让他给自己读睡前故事,把自己当成个四肢瘫软的废物小傻子。
季娆这个金丝雀当的越来越悠然自得,尤其是临近年关,商言津工作越来越忙,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季娆这个金丝雀的任务就相对减少很多,任务量减少的同时,季娆逐渐也开始感觉到无聊。
季娆这两个多月都待在商言津家里,哪儿也没去过,刚开始是商言津不许她出门,后来是她自己习惯了在床上躺的日子,大多时候一觉睡觉就到了中午,起床吃个午饭,下午到床上躺着刷手机,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等到她后知后觉在商言津家里已经待了两个多月时,自己都觉得惊奇,她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从前在家里连续待三天都觉得自己闲得头上长蘑菇,这次竟然不知不觉在家里待了这么久。
于是这天商言津从公司下班回家时,就看到平日里这个时间早该在床上躺着的季娆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看到他回来,便兴高采烈的朝他扑过来。
商言津将搭在胳膊上的西装外套放到一边,张着手臂微微倾身,季娆熟能生巧的在他面前敏捷一跳,胳膊抱住他脖子,双腿夹住他腰,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商言津抱着她往卧室走,“怎么还没睡?”
商言津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已经十二点多。
“等你下班呀。”季娆笑盈盈的凑到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商言津捏捏她脸颊,“今天这么乖?”
“我哪天不乖啊。”季娆眨了眨眼,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亏心。
商言津对她了如指掌,她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说吧,什么事?”
季娆弯着眼角笑,“我想去芬兰看雪,你陪我一起去吧。”
他最近工作忙,根本没工夫去什么芬兰,她知道。
商言津问:“怎么突然想去芬兰。”
季娆:“这不是圣诞节要到了吗?芬兰是圣诞老人的故乡,是赏雪的绝佳地点之一,我在网上刷到有人过去游玩的视频了,风景超级美,我还没去过呢,你陪我去嘛!”
商言津淡淡说:“我记得你三年前的圣诞节就是在芬兰过的,你朋友圈里有发。”
“.…”季娆狡辩,“我说的是今年我还没有去过。”
季娆撇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过完年。”商言津说:“过完年,冬季还未结束,我陪你过去。”
年前他抽不出假期。
“你是不是工作忙啊。”季娆手指在他肩膀上捏了捏,体贴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工作忙,没空陪我出去玩,我不会生气的,我自己出去玩也可以。”
商言津拨开她手,把她放到床上,捏着她脸颊将她的小脸抬起来,拆穿她,“是也可以,还是你一早就计划好了要一个人出去玩?”
季娆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看你工作辛苦吗?”
商言津似笑非笑,“知道我工作辛苦,你还要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
“可是你工作又不在家里,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了啊。”季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看我无聊的头顶都快要长出蘑菇了。”
商言津说:“既然这么无聊,那我送你个可以让你不无聊的礼物。”
“什么礼物?”季娆好奇问。
商言津揉了揉她头发,说:“明天我让人送过来,你在家里接收。”
说完,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宇间有些疲惫。
季娆看他似乎是累了,连日里加班工作应酬,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季娆没再闹他,双腿从他腰上放下来,转脸琢磨猜测商言津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商言津最近经常给她带一些小礼物,乐高,魔方,手账贴纸,都是些可以动手玩的小玩意,季娆能在家里待两个多月不出门,这些小玩意占了一多半的功劳,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捣鼓捣鼓这些小东西,商言津对她的了解很透彻,每次送的礼物都能送到她心坎上。
商言津说话算话,第二天下午季娆就收到了个大箱子,方方正正,包裹严实,看外部装饰一点都不精致,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送给她这种美丽的金丝雀的礼物。
季娆怀疑,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商言津。
【这个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商言津:【嗯。】
季娆:【怎么这么大一箱子,不会是零食吧?】
商言津:【你拆开看看。】
箱子外面裹了很多层胶带,季娆拿剪刀拆开,里面的包装还是个箱子,费劲巴拉拆了两层箱子,才看到里面的礼物。
一整箱都是可以打上马赛克的小玩意,好几样季娆见都没见过,对着说明书才能看懂是怎么玩的,看完就一阵心惊,又羞又怕。
拿手机找商言津发脾气。
【商言津,你真是变态!】
商言津:【宝贝儿,何从说起?】
季娆:【你买了些什么回来,你心里没数吗?】
商言津:【不是说无聊?】
季娆心里有千万句脏话,都不知道要骂哪一句。
季娆:【变态,变态,变态!】
商言津:【哦。】
一拳头抡到棉花上,季娆没好气:【我最近乖得很,你要是敢把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我就……】
商言津:【你就怎样?】
季娆咬了咬牙:【我就给你表演一个水漫金山。】
商言津:【乖吗?不是还要去芬兰。】
季娆:【我真只是去芬兰看看雪,看完雪我就回来了。】
商言津拆穿她:【看完雪你就会以快过年了为由,顺便去意大利看你妈妈,最后顺理成章留在意大利过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计划里,到明年春节假期过完我都见不到你。】
季娆:“.…”
何必如此洞悉人心。
季娆:【我不去芬兰了,这些玩意你也不许用。】
商言津:【看情况。】
一句看情况,让季娆老老实实到过年。
阖家团圆的日子,应该陪在家人身边一起过年,但她不想回季家,陪着那一家三口过年,商言津是肯定要回商家同家里人过年的,他知道她不可能同他一起回商家,年前的时候主动问过她,要不要去她妈妈那里。
他也不怕她一到国外就撒了欢似的不回来,只要他想,她跑到哪里他都能把她逮回来。
出乎意料,原本一门心思往外跑的季娆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因为不久前,季娆和妈妈通视频时得知,妈妈和她的现任丈夫孕育了爱的结晶,孕龄已有三个月,现任丈夫也是大家族出身,对方父母得知儿媳怀孕,欢天喜地,让儿媳一定要到家里过年,虽然妈妈的现任丈夫盛情邀请季娆一起过年,但想也知道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继父的家族里过年,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季娆果断拒绝。
她决定今年就一个人在博璟公馆过年。
除夕夜,家里的阿姨也要放假回去陪家人过年,临走前颇为同情的看了季娆一眼,大概是觉得她一个人过年实在可怜,弄得季娆哭笑不得。
其实她根本不觉得一个人过年有什么不好,从前爷爷在的时候,一整个大家族,季家的那些旁支叔伯,全都凑在一起,要摆四五桌子宴席,人多嘴杂,勾心斗角,酒一喝多便开始吵吵嚷嚷,吵得她耳朵疼,实在没什么意思。
后来她爸她妈离婚,她跟着妈妈出国,每到过年,她都会憋着坏,为了膈应陈雅茹和季思柔母女俩,故意找借口把她爸喊到国外陪她,其实她爸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心里只有爽快,并没有一点开心。
今年真是最清净的一年,在她爸面前彻底暴露了真性情,不用再在她爸面前演戏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畅快的很。
原本阿姨可怜她,还想帮她做了年夜饭再走,被季娆拒绝。
季娆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可怜自己,即便是除夕夜,外面也有千千万万的人为了生计努力工作,别的行业暂且不论,只说北城的那些高级酒店,几乎没有闭门歇业的,换句话说,只要她打个电话,便有无数个酒店愿意为她准备好丰盛的年夜饭并且打包送上门。
她的卡里拥有几辈子坐吃山空都花不完的钱,她想干什么都可以,她实在不知道这个时间匆匆忙忙赶回家,还要为一大家子人准备年夜饭的阿姨,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怜。
季娆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消费额度直线下降,让阿姨对自己的财力产生了什么误解,于是季娆从商言津的现金柜子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现金给阿姨包新年红包,钱太多了,家里最大的红包都包不下,季娆只好随意的拿了个爱马仕装着,连包带钱一起送给阿姨。
总算改变了阿姨那一张悲天悯人的脸。
商言津有工作,从前天起就不在北城,行程安排是今天回北城,但是回来时间就不早了,要直接回商家老宅,他是商家的掌权人,那边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她。
季娆午饭后就上床睡觉,一觉睡到四点多,猜测今天酒店订年夜饭的人应该很多,要提早一些时间订年夜饭,准备点餐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想自己动手做顿年夜饭。
大小姐自然是没有下过厨房的,但是她会过家家。
前些日子她在网上刷视屏,刷到小朋友过家家用迷你小厨房玩具厨具做游戏,觉得有趣,便让商言津给她买了一套,动手做了几次,煎的鸡蛋和牛排都熟了,还让商言津吃了,没中毒。
厨具虽然小了点,但她一个人吃饭也吃不了多少。
这么想着,季娆就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自己储放玩具的房间里把迷你小厨房拿了出来。
阿姨要在家里过完春节假期再过来,没想过季娆和商言津会做饭,走的时候把冰箱里的菜清扫一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季娆换了身衣服,下楼去超市里买菜。
慢悠悠在超市里逛了一圈,提着食材回到家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季娆赶紧坐到迷你小厨房前,开火,先打了个鸡蛋进去。
迷你厨具做饭缓慢,季娆把鸡蛋放进小锅里就没再管,她还买了牛排,超市处理好的饺子皮和饺子馅,准备再包几个饺子,煎个牛排。
自信满满烹饪两个多小时,一口牛排差点就给自己吃吐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季娆漱了好几口水都没法缓解嘴巴里的味道,忍不住念叨商言津,不知道这么难吃的牛排商言津是怎么吃下去的。
正嘀咕着,身后突然传来商言津的声音,“在骂我?”
季娆愣了下,一回头就看到商言津站在厨房门口,穿一件黑色毛呢大衣,怀里抱了捧鲜艳的玫瑰花束。
第44章
季娆有些晃神, “你怎么回来了?”
商言津抬了下眉梢,似乎是对她的反应不满意,抬腿走到她面前, 把玫瑰花塞到她怀里,捏了捏她脸颊,“不想我回来?
“当然不是。”季娆摇了摇头,解释,“我是意外, 今天是除夕。”
商言津说:“除夕怎么了?”
季娆:“除夕应该跟家人一起过年啊, 你应该在商家老宅啊。”
“哪有什么事情是应该做的。”商言津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
“哎呀,疼~”季娆皱眉,“干嘛敲我脑袋呀。”
商言津又在她刚刚被自己敲过的脑袋上揉了揉,视线落到那个迷你小厨房上,“怎么这个时间过家家, 你吃晚饭了吗?”
“.…”季娆:“刚做好, 你没看到吗?”
季娆指了指小餐桌上那两盘用迷你厨具做出来的半生不熟的煎鸡蛋和煎牛排。
商言津眸光微动, “你今晚就准备吃这个?”
季娆到现在还有些懵懵的, 不敢相信他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原本还准备吃几个饺子,不过我包的饺子不争气,到锅里没几分钟饺子馅就从皮里掉出来了。”
季娆又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 商言津往垃圾桶里扫了眼, 里面果然混着几颗馅是馅, 皮是皮, 馅皮分离的饺子。
季娆微微歪了下脑袋, 纤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小眼神看起来有些委屈。
商言津揉揉她头发, 问:“只是饺子煮坏了?牛排和煎蛋能吃吗?”
季娆摇了摇头,“好像也不能,很难吃。”
季娆撇了撇嘴,眼神看起来更委屈了。
商言津笑了笑,说:“去客厅沙发上坐着等会。”
商言津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拿出季娆没用完的食材,她原本是计划要做的丰盛些,除了鸡蛋牛排饺子,还有一些其他的生鲜水果蔬菜,只是真正动手做起来,和想象中的差距很大,所以在弄完鸡蛋牛排和饺子以后,她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并没有在厨艺上很有天赋,便没有继续尝试做其他菜的打算。
如果商言津不来,她打算倒掉小餐桌上那些没办法吃的牛排煎蛋,切几个水果做水果沙拉,当做今晚的年夜饭,吃完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不过商言津突然出现在家里,看他这动作熟练处理食材的样子,今晚大概率不用吃的那么随便了。
季娆去客厅,把怀里的玫瑰花放到沙发上,转身走回厨房,看着站在水龙头洗菜的商言津,“想不到堂堂商总,竟然还会做饭。”
商言津还没说话,就听季娆在他身后啧啧啧的砸嘴,流里流气,“我这只金丝雀可真是太有口福了,竟然能吃到金主爸爸亲手做的饭。”
商言津突然回头,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她眼睛,意味深长,“谁家金主会在除夕夜和金丝雀待在一起,就为了给金丝雀做顿饭。”
四目相视,季娆一瞬间仿佛看到他眼底深处,心口倏地猛跳了几下,季娆下意识避开他视线。
商言津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季娆眼睫簇簇颤动,几秒后,视线再回到他身上时,嘴角勾着,眼角弯着,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对啊,你怎么没在商家老宅陪他们过除夕夜呀,商家应该也是一大家族人一起过年吧,你不出现,他们不会找你吗?”
“不会。”商言津说:“那边年夜饭已经开始,我喝了几杯酒才过来,他们知道我要去哪里。”
商言津暗示的很明显了,他为了过来陪她,是从商家年夜饭的宴席上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没瞒着商家人,商家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商家的掌权人在年三十的除夕夜抛下一大家子人出来,是来找她。
她说除夕夜应该跟家人一起过年。
他来陪她过年。
季娆避重就轻,故意佯装看不出他是特意过来陪她,笑着说:“是不是突然发现一大家子在一起过年,人太多了,吵吵闹闹,吵得耳朵疼,人多还会互相劝酒,尤其是你这种家族的中心点,大家都来给你敬酒,一杯接一杯喝,喝的胃都不好了,还是人少的地方清净,没人吵闹,也没人劝酒,所以你就来我这边了。”
商言津算是彻底看清她了,跟她谈感情,简直就是说笑话。
她多聪明,心里都门清着,就是不接招。
其实她不接招才是她心最软的时候,存着愧疚心虚,说不出那些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的谎话。
倘若她接招,对他满嘴情意,那一定是在骗他。
商言津自嘲,也不知她此刻顾左右而言他,没有虚情假意的哄骗他,他是不是应该开心。
“是。”商言津笑笑,说:“那边太吵,没有这边清净。”
季娆:“是吧是吧,我就说人少一些过年更清净,阿姨走的时候还一脸同情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可怜一样,她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不用顾忌任何人。”
商言津没应声。
季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着实有些扫兴,大过年的,她好像确实有些过份,又说:“不过一个人确实有些太清静了,过年还是要稍稍热闹些,两个人刚刚好。”
季娆走过去,从他后面抱住他,“谢谢你过来陪我,意外的惊喜。”
晚饭商言津做了四菜一汤,又煎了两块牛排,包了饺子,季娆全程在一旁观望,拍手夸夸夸,没想到商言津不仅会做饭,厨艺还很不错。
饭菜全部出锅,季娆帮忙一起把菜端到餐厅,又跑到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出来,给商言津的酒杯里倒了一点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整杯。
商言津端起酒杯,笑问:“怎么你的这么多,我的只有一口?”
“你年前一个多月几乎天天都有应酬,每天都喝酒,刚刚在商家老宅那边你也喝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呢,今天过年,仪式感还是要有,所以给你倒一点点,小酌一口。”
季娆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下,“祝英俊潇洒的商言津先生,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阖家幸福,天天开心。”
商言津指骨晃了晃高脚杯,抿了一口,沉思片刻,说:“祝季娆小姐,新年快乐,一帆风顺,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季娆笑着仰头,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光,放下酒杯,拿筷子夹饺子吃。
商言津包的饺子很好看,个个圆鼓鼓,煮出来一个都没烂,季娆吃到第三颗的时候,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甜的。
她抬头看向商言津,“我好像吃到糖了,你放糖进去了吗?”
商言津嗯了一声,说:“我放了一颗糖。”
季娆惊讶,“刚刚我一直在旁边,没看到你放糖啊,你什么时候放的?”
商言津说:“你没看见,那应该就是在你没注意的时候。”
季娆弯起眼睛,笑说:“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寓意啊,吃到糖的人,新的一年,日子过得像糖一样甜蜜。”
商言津嘴角噙着笑,“是,娆娆新年,甜甜蜜蜜。”
季娆笑得眼睛弯起,水盈盈的桃花眼亮晶晶,像缀着璀璨的星光,她倾身,凑到商言津嘴唇上吻了下,“你也一样,新年甜甜蜜蜜。”
吃完饭,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联欢晚会,季娆对这类节目没什么兴趣,看了没多会便趴在商言津怀里昏昏欲睡。
商言津便关了电视,把她抱回卧室。
季娆下午睡了很久,并没有很困,只是电视节目对她来说太无聊,回卧室洗了澡人就精神了,等商言津从浴室出来,便主动伸手抱住商言津,往他怀里贴,算作是对他今晚赶过来忙忙碌碌给她做饭的奖励,商言津自然不会拒绝这送上门的福利,压着人交换了一个黏黏腻腻的吻。
季娆今晚格外主动,哭得眼圈都红了,脚指头蜷缩起来的时候,都没有躲,胳膊紧紧攀着他后背,一双蓄着水汽的含情眼直勾勾的望着他,眼睫颤动时,他的胸腔仿佛也跟着颤动。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商言津特意停下来和她一起新年倒计时,弄得季娆不上不下,气得趴他肩膀上咬了下。
商言津笑着捏住她的小鼻子,季娆透不过气,自然而然就松了嘴,微挑着湿漉漉的眼睫嗔怨的看着他,无声催促。
商言津在她嘴巴上亲了下,笑着说:“别着急,再过十几秒就跨年了。”
季娆早就晕乎乎,只知道现在这样格外难受,哪里还管得上什么跨年,伸出舌尖在商言津掌心舔了下,商言津便破了功。
第二天两人都在床上躺到十点多,大年初一睡到这个点的不多见,商言津生物钟在六点多,生物钟时间一到便醒了,只是怀里躺着个睡得香沉的小姑娘,脸蛋埋他胸口,胳膊腿都放他身上,黏黏糊糊,自从她要同他分手以后,便没再这么主动过,他稍稍一动,她胳膊便缠他更紧,索性就躺在床上陪她一起。
手机屏幕时不时闪动,不用看都知道是商家那边给他发消息,大年初一,一群晚辈们等着给他拜年拿红包,老爷子那里也等着他去请安拜年。
商言津没管,安安心心陪她睡觉。
季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商言津怀里,以为时间还早,哼哼唧唧抱着他脖子撒娇,说腰酸,说腿疼,让他给她揉。
这是她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他晚上折腾她,她白天就折腾他。
商言津手滑下去给她按腰,她又缩着腰嫌痒,在床上黏黏腻腻温情了一会儿,季娆拿手机一看,都快十一点了。
她对自己睡到这个时间不意外,意外的是商言津这个时间还躺在她的床上。
“今天是大年初一吗?”季娆恍惚。
商言津笑着捏了捏她脸颊,“这是睡迷糊了?今天不是大年初一是初几?”
季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商言津问:“怎么了?”
季娆:“大年初一,你不用去给老爷子拜年吗?”
商言津说:“下午回去拜年。”
季娆哦了一声,知道他这是还要再陪自己吃个午饭,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
北城习俗,过年时,正儿八经的团圆饭是两顿,一顿是除夕夜,一顿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两顿饭,他都和她在一起。
今天是她和商言津认识的第212天。
季娆看着商言津,心情复杂。
商言津站在床前穿好衣服,垂头看到季娆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季娆抿了抿唇,纠结。
商言津耐心的等着她。
片刻后,季娆朝他笑了笑,说:“商言津,新年快乐。”
商言津知道,她刚刚想说的,不是新年快乐。
他当做没看出她有心事,若无其事的说:“摸摸枕头底下。”
季娆反应过来什么,眸中一亮,“你该不会还给我准备了压岁钱吧。”
她手伸到枕头底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大红包。
“哇,商言津,你怎么还给我准备压岁钱。”她朝他扑过来,胳膊环住他脖子,挂在他身上,“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准备的,你这是想要让我叫你叔叔啊。”
这小姑娘一张嘴可真会气人。
商言津抬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下。
季娆最近屁股都让他打习惯了,已经过了一被他拍屁股就会面红耳赤羞耻的阶段,他打她屁股,她也把手往下伸,打他屁股,在他结实的臀部一通乱捏。
商言津把她抱到浴室,她还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商言津低头看她。
季娆眨了眨眼睛,晃着手里的红包,说:“只有小朋友才会收压岁钱,我收到了压岁钱,我是小朋友,小朋友都不会自己刷牙洗脸,商叔叔。”
她歪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商言津被这一句商叔叔气笑了,大过年的,也不好教训‘孩子’,只能任劳任怨的把她放到一盘的洗手台上,拿了她的牙刷挤上牙膏。
季娆今天好像又变成了几个月前对他死缠烂打的那个季娆,他走哪她跟哪,时不时就要勾着他的脖子要法式热吻。
商言津原本计划吃完午饭就回商家老宅,最后在这边待到傍晚,回到老宅时天都黑了。
商家这边已经开始准备吃晚饭,和往常一样,大哥商元达不见人影,几个侄子侄女围坐在老爷子一圈,老爷子看到他回来,先是往他身后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一个人回来的,脸就沉了下去。
他最近清醒的时间一日比一日少,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脑子时不时昏昏沉沉记不住事,清醒的时候便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时日不多了。
他这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在别人的口中活成了个传奇,他自己也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唯一的遗憾就是小儿子至今还未成家,他就是想在走之前了了这桩心事,他不明白,找个女孩成亲,基本上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事,到他儿子这里怎么就这么难。
当着孙子孙女们的面,商老爷子给商言津留面子,没说什么,只是沉着脸吃了这顿晚饭,等商言津扶着他回卧室休息,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商老爷子便开始训话,“为什么没把季娆带过来给我拜年。”
商言津说:“家里好几个侄子侄女年龄都比她大,她过来,侄子侄女们都要给她请安拜年,她脸皮薄,容易害羞。”
商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当我是没见过她,拿这种话糊弄我,她第一次见我就敢拿你和她亲嘴的照片给我看,你说她脸皮薄。”
商言津笑说:“事急从权,她当时也是担心你怀疑我是故意找她演戏破坏彦钦的婚事,急于证明我和她是真在交往,她是为了维护我。”
商老爷子板着脸,“你把她说的对你情真意切,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把她娶进门。”
商言津从善如流,“她年纪太小了,再等等。”
商老爷子瞪眼,拐棍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再等,我这半截身子都进黄土的人了,我还有几日的时间能等,言津,你同我说句实话,这婚,你们还能不能结。”
商言津沉默。
这婚能不能结,不是他说了算。
商老爷子看他抿唇不语,心都凉了半截,“言津,她既然已经与你交往,早晚都要结婚,为何不能为了你父亲我的心愿,早日完婚,就非要等着我抱憾而逝吗?你把她带过来,我同她说,我求她与你结婚。”
商言津说:“父亲,您的心愿,是该我这个儿子尽力为您完成,不能让您了却心愿,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与娆娆无关,她没有义务,为了您的心愿,同我结婚,请您不要找她。”
商老爷子:“她是你女朋友,与你签过婚书,我不找她找谁。”
商言津:“婚书是怎样签下的,您心里清楚。”
商老爷子老脸一沉,“婚书是我与你使计哄她签下,但若不是她为了搅合彦钦的婚事,故意接近你,诱你着了魔,为了她不顾和彦钦之间的叔侄情分,把你骗得团团转过后又吊着你不愿同你成亲,我何必腆着老脸去给她一个小姑娘下套,我们商家,多少小姑娘上赶着嫁进来,如果不是她,何至于现在你既不能把她娶进门,一颗心又都在她身上,不能同其他姑娘相看。”
商言津说:“即便没有她,我本也无意娶妻。”
商老爷子险些被他这一句无意娶妻气厥过去。
商言津给他拍后背顺气,语气里带了丝无奈,“父亲,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婚姻一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您现在只需保重好您自己的身体,不必再为我操心。”
商老爷子气得骂脏话,“你心里有个屁的数,叫个小姑娘玩得团团转,你哪里是不想结婚,给季娆下套哄骗他结婚你不也有一份,现在人家不把当回事,娶不回来人,倒说你心里有数了。”
商老爷子年轻时很少骂人,生病糊涂后,整日无所事事,不知从哪里学了一嘴脏话,有时候骂骂咧咧骂的很脏。
商言津笑说:“父亲,人艰不拆,您既知我并非无心结婚,便不要为难我了,娆娆,年纪实在太小,玩心重,您也不要为难她。”
商老爷子和他说话,越说越气,气得直接拿拐杖往他肩膀上打,轰他出去。
商家老宅也不让他待了。
季娆以为他今天回老宅,要在老宅歇息,不会回来,早早上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熟悉的男性气息让她安心的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脸蛋趴到他胸膛上。
接下来几天商言津都待在博璟公馆这边,老宅那边商老爷子下了命令,不许他回去,商家的一应人情来往也不叫他管了,让他滚在外面专心学些花花肠子把小姑娘哄回家。
商家那边商言津不用人情走动,季家那边的亲戚季娆更不用管,商言津难得的没有一点工作,连续几日陪着季娆玩。
他心里记得季娆年前的时候说要去芬兰看雪,正好趁此假期可以陪她过去。
年初三的时候,商言津同她提了一次,季娆说这两天可能同朋友有约,等两天再去芬兰。
大年初五这天,季娆一大早就爬起来收拾行李,商言津看她连他送她的那套迷你小厨房都塞到了盒子里,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这是准备到了芬兰还要给我煎牛排吃?”
这几天阿姨都不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日三餐都是商言津负责,他做饭的时候,季娆也没闲着,在一旁用迷你小厨房苦练厨艺,煎出来的牛排都让商言津吃了。
季娆蹲在地上,把迷你小厨房打包好,抬起头看着季娆,一脸茫然,“你又不去芬兰,怎么会吃到我在芬兰煎的牛排?”
商言津脸色倏地沉了下去,冷声,“什么意思?”
季娆这些日子脸上对他的顺从讨好消失殆尽,站起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坦言,“我的意思是,我要同你分手,芬兰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雪景我一个人就可以赏,当然,如果你也想一个人独自去芬兰旅行,我不会阻拦。”
商言津神色阴沉,深不见底的眸紧紧凝着她。
季娆丝毫不惧,微抬下巴,“当初主动招惹你,是我不对,算下来,从我接近你,到我想同你分手,一共是106天,我骗了你106天,你心中怒火难消,把我带回来,到大年初一那天为止,我任你玩弄了106天,那106天,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随你意了,我们两清,我不欠你什么。”
“两清。”商言津笑了一下,“既然到大年初一就两清了,这几天又算什么?”
季娆说:“除夕夜和大年初一那两天,你从商家老宅过来陪我,我很感谢,那两天算你照顾我,加起来,我欠你108天,到今天,刚刚好。”
刚刚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昨天还对他笑脸相迎,今天便这样同他算账,真是会往人心窝子上戳。
“分手?”商言津怒极反笑,“把行李放回去,你走不了。”
“不。”季娆勾唇一笑,“我能走。”
话音落,旁边柜子上的花瓶被季娆挥到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季娆弯着眼睛,在商言津惊慌的眼神中,赤脚踩到瓷片上。
鲜红的血从季娆脚底流出,商言津把她从瓷片上抱起来,放到床上,手腕紧紧抓着她肩膀,眼神阴鸷,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季娆抬眸,盯着他的眼睛,“商言津,我能走吗?”
商言津幽深的眸里划过一抹自嘲,笑着说:“好,你走。”
第45章
商言津说完这句话, 手从季娆身上移开,转身走出卧室。
一地狼藉,季娆坐在床上, 两只脚掌上的伤口还在向外冒着血,伤口不算很深,因为她还没开始下狠心用力,他就妥协了。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和他之间, 是她先招惹他, 最开始,她心里有愧疚,她招惹了他,他想要婚姻,她却给不了他婚姻, 渐渐地, 她感觉到憋屈和无力, 她和他之间, 只要他不说结束, 她永远也翻不出他的掌心,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他说她走不了, 她就一定走不了。
她觉得这样太不公平, 她不喜欢这样被束缚的感觉。
伤在脚上, 即便不是很严重, 自己一个人走路也不方便, 季娆深吸了口气,给苏悦妍打电话, 让她过来接自己。
苏悦妍意外,“商言津同意你从他那里搬出来吗?他同意分手了吗?”
季娆嗯了一声,说:“他同意分手了。”
话音落,商言津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提了个医药箱,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季娆视线扫过他手里的医药箱,目光闪烁了一下,跟苏悦妍讲电话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你尽快过来,我在这边等你。”
收起手机,商言津走到她面前蹲下,打开医药箱,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脚腕。
季娆晃腿躲了一下,“不用。”
商言津没应声,嘴角抿成一条线,紧紧握着她脚腕将她脚心抬起,检查伤口。
“商言津,真的不用,我自己来。”
季娆双手撑着床往旁边挪了挪,商言津全程没张口说话,拧开药瓶,拿棉签沾了药,再次抓住她脚腕,为她轻轻擦拭伤口。
药水浸过伤口,季娆疼得瑟缩了下,商言津面无表情,拿棉签抹药的手动作放得更轻,另一只握着她脚腕的手骨节微微发白。
房间里气氛陷入一阵凝固,商言津处理好她脚上的伤口,站起身,把医药箱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然后便沉默的站在柜子边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铺洒进房间,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萧索。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门铃声,季娆手机上也收到苏悦妍消息,说人已经到了门口。
季娆抬眸看向商言津,嘴唇微动,感觉话都快不会说了,清了清嗓子,声音很轻,没什么底气,“商言津,能麻烦你帮我开个门吗?”
商言津幽深的目光看向她,没答话。
季娆以为他这是要拒绝帮自己去开门,也没多说什么,脚尖探到地上,正要下地自己去开门,商言津突然朝她走过来,手上递给她一个粉色的许愿瓶。
季娆不解的看着他。
“抱歉,你的许愿瓶,我没给你挂到树上。”商言津声音浅淡,“还给你,祝你,潇洒一生,自由一生。”
季娆手指抖了下,声音也不由自主跟着颤,“对不起,商言津。”
她垂下头,不敢再同他对视,“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商言津握住她手腕,将许愿瓶塞到她手里,抬起手,落到她发顶前,手指顿了顿,收回,冷声说:“你早已告诉过我,对我都是虚情假意,没有半分真心,你一直遵从本心,是我固执强求。”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隐有疲惫,似有千言万语,但他没再说,转身去为苏悦妍开门。
一地的碎瓷片还没收拾,苏悦妍进来看她两只脚裹得跟粽子似的,碎瓷片上还沾着血,以为是商言津对她动手伤了她,勃然大怒,语调拔高好几度,“这是怎么回事,商言津对你动手了?”
苏悦妍扭头就要去找商言津算账,季娆喊住她,“没有,他没有动手。”
苏悦妍以为她是维护商言津,“他没动手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季娆:“我自己,我自己打破花瓶踩上去的。”
苏悦妍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季娆就是用这种办法让商言津同意和她分手,语滞片刻。
季娆朝她伸手,“先别想那么多了,让人进来帮我搬东西吧。”
商言津出去给苏悦妍开门后就不见了人影,季娆坐在床上,看着苏悦妍带过来的司机和保镖陆陆续续把自己的行李搬出去,心底压着一股沉闷的感觉。
她的东西很多,大部分都是商言津买给她解闷的小玩意,她没什么分手后礼物也要还回去的自觉,东西通通打包带走。
博璟公馆这边她有一套房子就在商言津楼上,但分手后肯定不能住在这边的房子,季娆让人把东西搬到了月照湾。
她脚上有伤,暂时不能开始旅行计划,在月照湾养了大半个月的伤。
这大半个月苏悦妍都陪她住在月照湾,除了把她从博璟公馆接走的这天对她和商言津分手的事问了几句,之后都没再问过她和商言津之间具体是什么情况。
伤好以后,季娆就立刻开始了自己的旅行,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毕业后要来一场世界环游。
第一站还是芬兰,芬兰的雪季格外长,这个时间过去还能赶得上。
圣诞老人的故乡名副其实,一望无际的雪景宛若人间仙境,季娆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才换往下一个城市。
大半年的时间,季娆都在旅途中,有些地方待的久一些,有些地方待的短一些,有时候今天还在西班牙看斗牛表演,明天就飞往荷兰库肯霍夫公园欣赏郁金香。
她的旅行几乎没什么计划,想到哪儿就去哪儿。
走过很多地方,看遍世界风景,交过很多朋友,大多萍水相逢,旅行中相遇共同走一段,过后各走各的路,分道扬镳。
日子安排的很充实,她很喜欢这样肆意遨游的感觉,渐渐的就有些害怕闲下来,闲下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起某些人,某些事。
但旅行终归要结束,八月份的时候,季娆收到妈妈的邀请,前往意大利参加初生小弟弟的满月酒,正式结束了自己的旅行。
在意大利待了小半个月,季娆同徐静媛一起回国。
徐静媛是季娆在法国的一家酒吧结识的朋友,当时徐静媛刚同前男友分手,去酒吧借酒消愁,被酒吧里的一个色狼盯上,遭遇咸猪手,季娆帮了她,之后季娆一个人的旅行就多了个伴,徐静媛一直和她同行,徐静媛的家乡在海城,两人这次回国的目的地就是徐静媛的家乡。
季娆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她并不是混商场的料,她无法忍受商场上那些可能存在的潜规则,很久以前在商言津的书房外面看到他处理手下高管出轨的事情时,季娆就很清楚的意识到,她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商场上的老板。
好在她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她并不需要在商场上太过努力。
但就此躺平无所事事过摆烂的一生又显得太过无聊,经过徐静媛在酒吧买醉遭遇咸猪手,但当时酒吧的服务人员都冷眼旁观,咸猪手还理直气壮说女孩子深更半夜跑到酒吧买醉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后,她决定开一家酒吧。
她的酒吧会全面做好安保措施,在她的酒吧里,女孩子深夜买醉也可以得到安全保障,肆意的借酒消愁,她的安保人员会全方位盯住任何一个不怀好意的色狼。
这些计划目前是她和徐静媛的一个设想,不过实现起来并不困难,她有大把的钞票可以支援挥霍,不用担心因此损失的男性客户,赔钱了也没关系。
“娆娆,娆娆。”
季娆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捏自己的脸颊,季娆下意识抱住面前的胳膊,脸颊贴着胳膊蹭了蹭,软着嗓子撒娇,“商言津,困~”
“商言津?”耳边的声音疑惑,“商言津是谁?”
清亮的女声将季娆从睡梦中拉回现实,季娆睁开眼,看到徐静媛趴在床前,一只胳膊被她抱着,另一只手拖着下巴,探究的看着她。
见她醒了,徐静媛两道眉毛挑了挑,揶揄道:“这是做梦梦到男人了,快说,商言津是谁?”
季娆晃了晃神,喃喃道:“什么商言津?你在说什么?”
她从未跟徐静媛提过有关于商言津的事情。
徐静媛又捏了捏她脸颊,“不要装傻,你刚刚做梦都在叫他的名字,该不会是你的梦中情人吧,还是,你的前任?”
季娆看着徐静媛一脸八卦的样子,揉了揉眼睛,转移话题,“你这么早把我叫醒干什么?”
徐静媛想起正事,“你要陪我去参加贺燕翔的婚礼,你忘了吗?”
贺燕翔,徐静媛的前任。
两个月前带着徐静媛去法国旅游,在最浪漫的法国街头,在她以为对方要向她求婚的时候,同她提了分手,原因是海城叶家的大小姐看上了他,飞上枝头的机会摆在眼前,哪里舍得放弃,当即就决定同自己交往八年,家世普普通通的徐静媛分手。
八年感情,输给现实的金钱,经过两个月的时间疗愈,她认了,但她还是想亲眼去婚礼现场看看,见识见识豪门千金的世纪婚礼,好让她更死心。
贺燕翔自然不会给她发邀请函,但是以季娆的身份,帮她拿到两张叶家婚礼的邀请函不难。
新娘是叶珣的堂妹,叶珣是商言津的好友,季娆在答应徐静媛陪她一起去婚礼的时候犹豫过,但又实在不放心徐静媛一个人去,这两个月徐静媛是怎样过来的,她清清楚楚,如今嘴上说释怀了,心里未必真的已经放下,一个人去参加婚礼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叶家高门大户,岂会让她一个家世普通的小姑娘占到便宜。
思来想去季娆最后决定陪徐静媛一起过去,叶家大小姐婚礼的排场宴席不下百桌,就算叶珣去了,也未必会看到她,而且她和商言津当初分手分的干干净净,从商言津家里搬出来后便没有任何联系,她没必要连对方的朋友都躲着。
“几点了?”季娆伸手拿手机。
徐静媛说:“十点多,你赶紧起床,再不起床就赶不上了。”
季娆掀开被子下床。
刷牙的时候,徐静媛靠在她浴室的门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娆娆,你说我今天过去当众揭露贺燕翔劈腿的事,贺燕翔这豪门还嫁不嫁得进去?”
季娆吐掉嘴里的泡泡,“要看叶家大小姐是不是恋爱脑,如果叶家大小姐不是个恋爱脑,今天这场婚礼必然要砸,但是你让叶家当众丢了面子,事后叶家不会放过你,如果叶家大小姐是个恋爱脑,婚礼不会砸,叶家依旧不会放过你,最后,你和贺燕翔在一起八年,叶家大小姐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豪门婚姻没那么随便,叶家大小姐动了和贺燕翔结婚念头的那一刻,贺燕翔家里上上下下几辈子所有人的资料就会到她手里,她和贺燕翔,一丘之貉。”
徐静媛耸耸肩,“好吧,为了我的小命,这场子我还是不砸了。”
季娆:“场子不能砸,但是这口气咱们不能不出。”
徐静媛看着她,“请教高招。”
季娆勾起唇角,“婚宴的时候,你去给新郎新娘敬酒,就说邀请帖是新郎给你的。”
这场婚礼,新郎跨越阶级高攀,他敢‘邀请’自己的前女友去参加婚礼,一准没有好果子吃。
婚礼十二点开始,从这边到举行婚礼的酒店车程需要半个多小时,时间不早,季娆简单的化了个淡妆便同徐静媛出发去婚宴酒店。
新娘家世显赫,包下了整个酒店,向着酒店去的路上,豪车络绎不绝。
到酒店,季娆和徐静媛把邀请帖递给安保查看,顺利进入宴厅。
婚礼仪式还未正式开始,宴会厅中坐满了人,空位不多,叶家负责招待宾客的人领着季娆和徐静媛进去,走过了好几个桌,季娆才听到招待的人说:“季小姐请坐这边。”
季娆拉着徐静媛的手,正要走过去,视线突然扫到被招待人挡住的那个位置,脚步顿住。
商言津背对着她,并未回头,对面一个穿着旗袍,妆容得体的女人笑着和他攀谈,“听齐太太说,商总至今还没有女朋友,让我给商总介绍个女朋友,不知商总今晚可有时间,我有个表妹今年大学刚毕业。”
商言津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谢太太好意,心领了,我已有未婚妻。”
季娆神色微怔。
商言津,有未婚妻了。
也没什么意外,商老爷子原本就是希望他早日成婚的。
季娆深吸了口气,正想拉着徐静媛往回走,又听那位谢太太问:“商总的未婚妻今天怎么没跟商总一起过来?”
商言津淡声,“许久没见她人影了,不知去了哪里。”
话音落,四周静了一下,以为他这是在说冷笑话,都不知道怎么接。
季娆目光闪烁了一下,还没回神,接待人突然催促,“季小姐,您过来坐,商总这里有位置。”
接待人是新娘堂弟,同商言津认识,一边招呼季娆,一边弯身征求商言津同意,“商总,您旁边这位置我可以安排季小姐过来坐吗?”
季娆瞬间回神,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拉着徐静媛扭头就要跑,迎头碰到叶珣走了过来。
“弟妹。”叶珣意外的挑了下眉,同季娆打招呼,“你也来了?”
季娆隐隐感觉后背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背僵了一下,干巴巴的说:“叶哥好。”
“你跟言津一起来的吧。”叶珣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知道商言津已经同她分手,指着商言津身边的位置,“坐啊,怎么不坐?”
季娆还没说话,不远处谢知颂挽着个神情骄矜的女人走过来,惊喜道:“嫂子,好久不见你了。”
“……”
我已经不是嫂子了,别乱叫啊。
“坐啊,怎么不坐。”谢知颂视线移向商言津,“言津,你怎么没跟我说嫂子今天也过来啊,明月还说要和嫂子认识认识,晚上带嫂子去我家吃饭。”
商言津没应声,季娆背对着商言津,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
谢知颂挽着的女人主动朝季娆伸手,“季小姐好,久仰大名。”
季娆心绪复杂,握住她手,“江小姐好。”
叶珣:“都先入座。”
作为主家,叶珣对着季娆比了个请的手势。
季娆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转身,抬腿往商言津身边走,商言津已经收回视线,背对着她,并没有往她看,像是刚刚她感觉到的那道视线是错觉。
第46章
季娆拉着徐静媛坐到商言津身侧的位置上, 垂着头,目光完全不敢往他看。
刚一落座便感觉好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叶珣, 谢知颂,江明月,以及刚刚那位和商言津攀谈的谢太太,唯独没有商言津,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位置挨得近, 鼻尖隐隐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季娆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用何种反应面对他,是若无其事主动笑脸搭话,还是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坐着。
一圈人眼观鼻鼻观心,视线都在两人身上游移。
徐静媛虽然之前并不认识商言津, 但是经过刚刚叶珣等人和季娆打招呼的话, 基本已经猜出, 此刻坐在季娆右手边的男人就是季娆睡梦中都在喊名字的那位商言津。
她目光往商言津看看, 又往低头不语的季娆瞅瞅, 悄悄拿手机,给季娆发微信消息。
【好帅。】
【难怪你梦里都在叫他的名字。】
【如果他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给他个机会。】
【理理他, 快, 同他说话, 不要不理他。】
季娆看了她发过来的消息, 哭笑不得。
徐静媛和她在感情方面的观念是两个极端, 她一直渴望婚姻,和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 即便是交往八年的男友为了攀上豪门千金,毫不犹豫的将她抛弃在法国街头,她依旧对美好的爱情充满憧憬。
谢太太没想到商言津竟然真的有未婚妻,她坐在对面,季娆一过来她就看见了,只是当时并未将她和商言津联想在一起,想到自己刚刚当着季娆的面要把自己的表妹介绍给商言津,脸上有些尴尬,立刻同季娆解释,“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孤陋寡闻,瞧见商总玉树临风,便忍不住想拉红线,一时竟忘了像商总这样的人,定然早有良配,果不其然,季小姐貌美明艳,和商总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季娆不知道说什么,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礼貌的笑意。
很明显,谢太太听了叶珣和她说的话,觉得她就是商言津口中的未婚妻。
而商言津说的,未婚妻不知道去了哪里,说的应该就是她吧。
想到这里,季娆下意识抬头看向商言津,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侧头,视线似漫不经心般扫向她。
四目相视,季娆心口猛地剧烈跳了几下,但很快,商言津收回视线,仿佛那漫不经心的一眼也是看向别人时,恰好扫过她。
商言津瘦了,深邃沉稳的气质中散发着浅淡的疏离,看她的眼神很冷漠,像是在看陌生人。
季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心口涌起一股凉意,闷闷的,又觉得,理应如此,分手了再见面本就应该当彼此是陌生人。
可她心里为什么会难过呢,她在难过什么,有什么资格难过。
大半年的时间没见,再见恍如隔世。
季娆在心底叹息一声,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整场宴席,季娆和商言津一句话都没说,正常人都能看出两人有问题,谢知颂和叶珣等人却像是完全看不出她和商言津之间异于正常情侣的气氛,对着季娆一个喊嫂子,一个喊弟妹,完完全全还把她当商言津的女朋友,让她有空一起跟商言津去和他们多聚聚。
季娆对他们的话一应微笑点头,没在这种场合明明确确说她和商言津已经分手这种让众人尴尬扫兴的话。
徐静媛全程坐在季娆身边,默默看着新郎新娘在所有宾客的祝福下举行完仪式,并没有为了报复新郎按季娆说的那样故意去给新郎新娘敬酒,说邀请帖是新郎送给她的,就连新郎新娘手挽手到这桌敬酒,她都淡定的一句话没说,好像就是一个来参加婚宴的普通宾客。
只是坚强的外表到底没支撑太久,宴席一结束徐静媛眼眶就红了,迫不及待起身离席,季娆赶紧拿上包匆匆跟叶珣等人打了招呼,目光划过商言津时,顿了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连再见的话也省略了,起身跟在徐静媛身后。
大概是怕泪洒现场太过丢人,徐静媛跑得格外快,方向是往卫生间去的,季娆踩着高跟鞋跟过去,拐弯的时候,迎头撞上个人。
“不好意思。”对方先说抱歉,清清冷冷的嗓音,有些熟悉。
“行洲。”
季娆抬头,看清对方的脸,笑盈盈的打招呼。
经历过刚刚和商言津同桌吃饭,在这里碰到齐行洲,季娆没什么意外。
齐行洲五官没什么变化,但是一头小黄毛染成了黑发,耳朵上没戴耳钉,穿衣风格也和之前截然不同,简单的黑色短袖,干净爽朗。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熟稔,甚至在看清她的脸后,向后退了一步,眉头微蹙,满脸陌生,“你谁啊你。”
季娆瞬间了然,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抬腿从他旁边绕过去。
“站住。”
走没几步,齐行洲喊住她,“连句道歉都没有,有你这么没礼貌的人吗?”
季娆回头,笑着同他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齐行洲冷着张脸,“就只是撞到我了吗,没有别的道歉要说?”
齐行洲幽深的目光盯着她的脸,带了丝怨念。
他的五官同商言津很像,尤其是眼睛,只是商言津从来不会用这种委屈得控诉的眼神盯着她。
季娆叹气,“你不是不认识我是谁了吗?”
齐行洲冷笑,“我说的气话你听不出来。”
季娆:“听出来了。”
齐行洲:“听出来你还满脸无所谓,嬉皮笑脸,谁同你嬉皮笑脸,薄情寡义的女人,亏我当初还帮你追我舅舅,追到手就把我舅舅给甩了,你对得起我舅舅吗?”
季娆抿着唇,沉默的看着他。
齐行洲冷呵,“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最会巧舌如簧吗?”
“行洲。”
齐行洲正苦大仇深的瞪着季娆,身后,商言津走了过来。
季娆和齐行洲齐齐看向商言津。
商言津没看季娆,一过来视线就落在齐行洲身上,手掌在他后脑勺拍了下,平缓的声音带着教导,“很远就听到你在嚷,没礼貌,给季小姐道歉。”
季娆被他这一声季小姐喊得心情复杂,“不用道歉。”
商言津目光从齐行洲身上移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小朋友不懂事,说话让季小姐见笑。”
“行洲,道歉。”
商言津再次要求齐行洲道歉。
齐行洲不服气,哼声,“给个没良心的骗子道什么歉。”
话音落,后脑勺就又挨了一下。
这一下商言津手重很多,沉声:“道歉。”
齐行洲哼了哼,抬起下巴,鼻孔朝天,眼睛也不往季娆看,道歉道得十分没诚意,“季小姐,对不起。”
甥舅俩对季娆的态度如出一辙的陌生疏远。
季娆视线从商言津身上移开,咽下喉中酸涩,“没关系。”
她转身往徐静媛去的卫生间走,身后传来齐行洲不忿的嘟囔声,“舅舅,你还护着她,她根本不在意你。”
季娆目前闪烁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几步后,身影进卫生间,洗手池哗啦啦的水流声盖住外面的声音,季娆没再听到商言津和齐行洲的说话声。
徐静媛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补妆,眼圈红红的,看样子已经痛哭一场,发泄完毕,见到走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彻底放下,将化妆品放到包里,挽着季娆的胳膊,说:“走吧。”
季娆没动,说:“等会。”
“躲人?”徐静媛看出她表情不对劲,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商言津?”
季娆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一点点流逝,气息奄奄,点了下头。
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走廊上已经不见了商言津和齐行洲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徐静媛才详细问季娆,“商言津是你未婚夫?”
季娆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婚约解除了,分了。”
“真分了?”徐静媛怀疑的看着她。
季娆好笑,“分手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可是我看他身边的朋友都不觉得你们俩分手,一个两个还称呼你嫂子,弟妹。”徐静媛分析,“这说明他从未对外人说过你们俩分手的事,一个男人,分手后还把自己伪装成没分手的样子,他心里有你,在等你回头。”
季娆瞥她一眼,笑着说:“你没看见他今天都没搭理过我吗?别猜他的心思了,我和他都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那是因为你们俩分手,是你把他甩了吧。”
徐静媛一语中的。
季娆悠悠的叹了口气,“感情上,我对不起他。”
“他犯了什么错吗?你要和他分手?”徐静媛好奇。
季娆抿了抿唇,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徐静媛说:“他今天虽然一句话都没跟你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你,你看起来,对他也是余情未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同他分手?”
季娆沉默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
原本季娆打算将和商言津的那段过往彻底封存在记忆中,不再对任何人提起,或许是今天和商言津的相遇,让她心中出现了波动,让她忍不住倾诉。
她将自己主动接近商言津的事同徐静媛说了一遍,“我当时,并不觉得他心里有多喜欢我,从我主动接近他,到我想要离开,不过短短三个月,他那样沉稳理智的人,何至于非我不可,我觉得他不让我离开,只是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一个小姑娘那样欺骗,他容忍不了,所以才一定要留下我,他给我的手机装定位系统,威胁我,他不在意我心里怎么想,他只要我待在他身边,我觉得他对我更多的是占有欲,不管他对我如何,但就分手这件事来说,他不同意,我便一定分不了,我觉得这样太不公平,所以在他身边时,我一直在思考,我要怎样才能从他身边离开,摆脱他的控制。”
“后来呢?”徐静媛问。
季娆笑了下,说:“后来我打碎了花瓶,站在碎瓷片上,用我自己威胁他,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让我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我,比我想的要多很多。”
季娆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用自己做筹码,能威胁到的,只有在乎自己的人。
如果他不在乎她,就算她在他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他也不可能被威胁到。
他毫不犹豫,怕她受伤,是因为他真的很在乎她。
她却用那种方式,狠狠伤害了他。
回到酒店,还不到下午三点,季娆却已经觉得筋疲力尽,去浴室洗了个澡,同徐静媛说自己晚饭不吃,便掀开被子上床,蒙头睡觉。
睡着睡着,梦中便出现一双冷淡的眼睛盯着她。
季娆从梦中惊醒,闭上眼睛,再次尝试入睡。
翻来覆去,好几次在梦中被那个冰冷的眼神惊醒。
睁开眼的时候,眼睫湿漉漉,季娆翻了个身,将脸颊埋到枕头里,终于认清现实,她没办法在商言津冷淡的眼神下无动于衷,大半年的时间,她走了那么多路,看了那么多风景,可是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她就会想起他。
她是真的想他了。
睡不着觉,季娆平躺在床上,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窗外悬在空中的太阳一点点下移,逐渐隐匿到地平线下。
卧室中光影一点点消失,逐渐到一丝光亮也没有,季娆没开灯,睁着眼,静静的看着一室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季娆伸手捞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意外。
是白天刚骂过她薄情寡义,见到她都装不认识的齐行洲打过来的。
季娆接通电话,那边瞬间传来齐行洲疲惫的声音,“小姐姐。”
他又叫她小姐姐。
“你那样对我舅舅,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
季娆没说话。
齐行洲冷笑一声,“算了,跟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我舅舅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有任何难过,照样天南海北玩得开心。”
季娆敏锐的察觉出这话的不对劲,说话的声音颤抖,“商言津,出什么事了吗?”
齐行洲沉默片刻,“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出事了也不用你管,我舅舅……他也不想见到你。”
“行洲。”季娆慌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季娆放下手机就哭了,跌跌撞撞从床上下来,随意的换了身衣服,头发都没梳,披头散发,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
徐静媛听见她哭,从卧室里跑出来,见她情况不对,也没来得及梳头发,披头散发跟在她后面跑。
从酒店到商言津入住的医院,车程一个多小时,季娆哭了一个多小时,不停催促司机再快点,催得嗓子都哑了。
她怕再也见不到商言津。
商言津的大哥商元达风流多年,情人一个接一个的换,这次踢到个铁板。
他的第八任老婆刚生产不久,他便迫不及待离婚为迎娶下一任做准备,第八任老婆怀恨在心,不知是精心策划还是临时起意,开车撞了商元达的车。
商言津当时刚好和商元达同乘一辆车,遭了商元达的连累,生死未卜。
车子抵达医院,从车上下来,季娆擦了眼泪,跟着齐行洲派来接应她的人去病房。
凌晨两点多,走廊上人不多,季娆走进病房就看到商言津躺在病床上,穿蓝白条纹病号服,头上裹着块纱布,闭着眼睛,嘴唇微微发白,她进来他都没睁眼,看起来一丝生息也没有。
季娆强压着心中悲恸,脸色惨白,抓住齐行洲手腕,嘴唇颤动,“他会死吗?”
齐行洲眼神复杂,还没说话,季娆就崩溃失声,扑向病床上的商言津。
哭了两个多小时,季娆眼泪都快哭干了,病床上的商言津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齐行洲站在病床另一边,垂头盯着他舅舅,纳闷,困惑,不解。
他舅舅怎么还没醒。
给季娆打电话让她过来,是他自作主张,没问过他舅舅意见,他舅舅连日里工作应酬,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见了季娆,晚上在齐家他喝了不少酒,又遭遇车祸,太累了,伤口包扎好久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车祸的事情他只跟季娆说了前半段,他大舅的第八任老婆对他大舅怀恨在心,开车狠狠撞向大舅的车,但是没说具体,舅舅的车后面跟着保镖车,察觉到那辆车有要撞过去的企图后,便加速从前面将那辆车逼停,只是当时情况危急,给舅舅开车急速闪躲,同旁边的车发生了些小碰撞。
大舅从车上下来活蹦乱跳,就是小舅舅当时太累了,在车上睡觉,车身剧烈晃动磕到了脑袋。
医生说问题不大。
就是季娆趴他身上哭了两个多小时他都没醒,给齐行洲哭得都不自信了,下意识伸手探向商言津鼻息。
季娆朦胧着双眼看到齐行洲探商言津气息,更加崩溃,手都不敢往商言津鼻子底下放,只敢问齐行洲,“是不是不好了?”
季娆声嘶力竭,“叫医生啊。”
汹涌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商言津脖子上,商言津突然睁开眼睛,垂眸看着趴在自己哭得快要昏厥的季娆,一时还没分清这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旁边的齐行洲对他挤眉弄眼。
商言津猜出什么,伸手揽住季娆后背。
季娆正哭着,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商言津含着笑意的声音,“小朋友,水漫金山了。”
第47章
季娆抬头, 看到商言津醒了,哑声道:“商言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你……你身上疼不疼,你头晕不晕,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过来呀。”
她泪如雨下,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具体是什么情况, 悬着的心还没放下, 见没医生进来为商言津检查身体,扭头要去找医生。
商言津手放到她脸颊上,拇指抚过她眼下,为她擦拭眼泪,温声道:“没事, 不哭。”
季娆眼泪止不住的掉, 砸到他手背上, 肩膀颤抖, 哽咽着说:“怎么会没事, 车祸那么严重。”
她在他身边哭了那么久他才醒。
她突然想起爷爷去世前,也是昏睡了好久,突然醒过来, 笑着同她说了几句话, 之后就走了, 惶恐得紧紧抱住他脖子, 哀声求他, “商言津,你不要走, 不要……不要离开我。”
商言津身上的病号服都被哭湿透了,看她哭得眼皮红肿,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摸摸她头发,又拍拍她后背,轻笑着说:“我不走,我能走哪里去,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他说没事,季娆却只觉得他是在安慰她,两只眼睛哭得像核桃似的,为了防止她还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哭得肝肠寸断,商言津立刻坦言,“只是头部有一些轻微擦伤,不严重,放心,不会死。”
怕她不信,他掀开身上的被子。
被子底下的病号服穿得整整齐齐,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包扎伤口,完全不像是遭遇致命性严重车祸的样子。
季娆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就好。”
抽泣声渐小,但心底的余悸还未消除,盯着商言津有些疲倦的脸庞,小声哽咽,“你刚刚……一直不醒。”
她当时真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商言津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笑了下,说:“现在是凌晨,睡觉时间。”
他今日喝了些酒,车祸送到医院后又用了些药,药物作用让他睡眠比平时沉一些,睡梦中依稀听到她的声音,以为是做梦梦到她回到自己身边,为了能让她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便下意识克制不睁开眼,没想到她是真的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只是睡着了,她却以为他要死掉了,哭得惊天动地。
季娆神色一怔,后知后觉,脸颊隐隐发烫,穿着拖鞋的脚趾微微蜷缩,扭头看向旁边给了自己错误信息引导的齐行洲。
齐行洲单手捂着嘴,在憋笑。
还有什么不明白。
季娆哭得太久,心情大起大落,惊慌失措到失而复得,她此刻连生气都不会,只是有些羞窘的看着齐行洲,控诉,“你为什么跟我说车祸很严重,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吓死。”
齐行洲放下挡着嘴唇的手,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当初甩我舅舅甩得那么决绝,我还以为你不会关心我舅舅的死活,谁知道你哭得都快把楼顶给掀塌了。”
这句话直中季娆命门。
季娆噎了一声,又往商言津看了一眼,确认商言津是真的只受了一点轻微的头部擦伤,抿了抿唇,从床边站起来,转过身,才走一步,商言津紧紧握住她手。
“又要走?”他嗓音低沉微哑。
季娆回头,目光和他相撞。
他躺在枕头上,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眼睛,眼下淡青,明明是沉稳英俊的面容,看起来却有几分心酸。
季娆心底漫生无边无际的愧疚和自责,喉间酸涩,知道自己是最没资格委屈的,但声音还是委屈,“我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
他今天白天时,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她以为他讨厌死她了。
齐行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病房,房间里只剩下季娆和商言津两个人。
商言津沉默片刻,松开她手。
季娆迫不及待往外面跑,身后传来商言津低缓的声音,像是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心里没有我,你跑过来哭什么?”
季娆心头像是被撞了下,顿住脚步,伸手整理了下头发,转过身,看他阖上眼,似乎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眼眶一热, “不是,我不是要走,我……”
“那你往外跑什么?”商言津掀开眼皮,淡声问。
季娆克制不住心中酸涩,喉中像是被东西堵住,肩膀颤抖着抽噎几下,说不出话。
无声片刻,商言津看她哭得可怜兮兮,终究是舍不得,轻声说:“别哭,我不拦你。”
季娆根本控制不住哭,抽抽噎噎,吸着鼻子说:“我没……没要走。”
她又伸手撩了下头发,声音有些委屈,又难以启齿,“我就是想先出去一下,找面镜子,梳个头发,再找个卫生间,把脸洗了,我……我听行洲说你出事了,我从床上下来,我没洗脸,没梳头,我就跑过来了,我……我这样子好丑,我不想让你看到。”
季娆越说越崩溃,将脸扭到另一边,背对着他,一边哭一边整理头发。
生死面前,顾不上美观。
可是确认商言津没事,季娆后知后觉自己披头散发从酒店跑出来,她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肯定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就想赶紧先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大半年没见,再相见,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丑的样子。
商言津本以为她迫不及待往外跑是又要走,她总是在他以为她心里或许已经有他的时候,突然往他心口戳一刀,即便她抱着他哭成泪人,他也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在意他,没想到她迫不及待是要去洗脸梳头发。
一阵无言,季娆脸颊烧得更烫,再也无法忍受自己这么糟糕的样子站在他面前,抬腿去卫生间。
这回没往外面的卫生间跑,他都知道她的意图了,她直接走进病房里的卫生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开水龙头将脸洗干净。
哭了太久,眼睛肿的厉害,商言津拿了条毛巾,用热水打湿,季娆坐在沙发上,用热毛巾敷眼睛。
房间里静悄悄,季娆垂着头,眼睛盯着他的脚尖,又羞窘又尴尬,根本不好意思抬头和他对视。
心情平复了会,季娆听到商言津问她,“哭什么?”
季娆手里捏着已经没什么热意的毛巾,抿了抿唇,头埋得更低,小声说:“你知道。”
商言津向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声音清清冷冷,“我不知道。”
季娆:“你知道。”
商言津淡淡道:“我知道什么,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仿佛又恢复了那副对她冷淡疏离的样子。
季娆心中里刚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说话断断续续,“行洲……行洲说你出车祸了。”
商言津:“然后呢?”
季娆心里一阵后怕,“他说,很严重,生死未卜。”
“这跟你有关系吗?”商言津声音浅淡,“季娆,你说过,对我没有半分真心,所以即便我真的生死未卜,你也不会担心,你到底哭什么?”
季娆喉咙堵得难受,“我……我……”
季娆咬了咬唇,下意识想反驳他,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听到行洲说他出了事,她吓得魂都要飞了。
可是她怎么反驳他。
当初是她自己要走的,用了那么决绝的方式。
她总是骗他,对他满口谎言,欺骗他的感情,即便她现在说担心他,他也不会相信了。
季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半晌,商言津说:“你住哪里?”
季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酒店。”
“哪个酒店?”商言津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季娆一愣,抬头看向他。
商言津望着她的目光深邃温和,声音却很浅淡,“现在是凌晨四点,天还未亮,你一个小姑娘,待在男人的房间里,不方便。”
这是清清楚楚和她划着界限。
季娆捏着毛巾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盖泛白,声音微颤,“我……我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视线盯着他,步子缓慢的往门外走,经过他身边时,隐隐嗅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商言津。”她脚步顿了顿,盯着他额角的纱布,嗓音低哑,“真的不疼吗?”
商言津淡淡的嗯了一声。
季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商言津耐心的盯着她,等着她说。
两人静静对望,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商言津先开口,“回去吧。”
他声音很低,听起来很疲惫。
季娆看着他比从前消瘦很多的身形,突然克制不住,“商言津,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朝他抬手。
商言津向后退了一步,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着她脸庞,“你以什么身份抱我?”
季娆说:“我就是想抱抱你。”
“不可以。”商言津语气冷冽,“你不可以抱我。”
季娆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抱一下,就抱一下。”
商言津抿着唇,沉默的看着她,不应声,似乎是在等一个明确的答案。
季娆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商言津,今天在叶家的婚宴上,你说,你有未婚妻。”
商言津面上没什么表情,还是没开口。
季娆咬了咬唇,继续说:“你还说,不知道未婚妻去了哪里?”
商言津依旧不说话。
“叶珣叫我弟妹,谢知颂喊我嫂子,你没跟他们说我们分手的事,你口中的未婚妻,说的是我吧。”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商言津八风不动,“那又如何?”
季娆噎了一声。
“你又不承认。”商言津眸色深沉,眼底划过一抹自嘲。
季娆心口被他眼底的那抹讽刺撞了一下,酸涩得要命,“我……我承认。”
商言津冷嗤,“你承认有什么用,随时可以改口。”
季娆立刻道:“我不会。”
商言津冷漠的看着他。
季娆急切的说:“商言津,我这次不会改口了。”
她伸手扯住他衣角。
商言津嘴唇微动,正要说话,季娆直接扑到他怀里,手臂紧紧攀住他后背,“商言津,我想你,你抱抱我吧。”
“抱抱我,好不好?”她抬头,满眼水汽的看着他。
“抱抱我,抱抱我。”
似乎是怕他拒绝,她不停重复。
“你以什么身份让我抱你?”他再次确认他们的关系。
季娆吸了吸鼻子,“未婚妻。”
“你确定吗?”商言津盯着她眼睛,似乎是在探究她此刻说的话是否是出自真心。
季娆点点头,“我确定。”
商言津嗯了一声。
季娆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手臂抱他抱得更紧,小心翼翼试探,“我……我是你未婚妻,你是不是应该亲亲我。”
“不是只要抱抱。”
商言津突然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季娆双手环住他脖子,得寸进尺的习性依旧不改,一被他抱起来,便自觉有了底气,趴在他耳边,撒娇说:“我想你亲亲我。”
第48章
“好, 亲亲你。”商言津把她放到床上,低头亲了亲她红肿的眼皮,喉中发出一声轻笑, “可怜兮兮,怎么这么会哭。”
季娆脸颊微微泛红,搂着他脖子的胳膊收的更紧,身体往他怀里贴,心有余悸, 害怕的颤抖, “我以为……我以为……商言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她以为,她差点要永远失去他,那种感觉, 她再也不想经历。
她微仰着头, 吸了吸鼻子, 不等他说话, 便絮絮叨叨的说:“反正, 我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就算你不想要我,我也会紧紧缠着你, 对你死缠烂打, 你这辈子都甩不开我了。”
“小没良心。”
商言津突然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
季娆猝不及防, 轻轻嘶了口气, 紧紧攀着他后颈, 声音委委屈屈,“别, 别不要我。”
商言津叹了口气,手指捏着她下巴,声音几乎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不要过你,你说这种话,有良心吗?”
季娆怔愣几秒,哦了一声,讪讪道:“我也……我也觉得我很没良心,以后……以后会有的,我保证。”
她从他脖子上腾出一只手,举手发誓。
商言津握住她手,修长的手指扣进她指缝里,同她十指紧扣,将她压到枕头上,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很灼热,俯首吻住她嘴唇。
季娆似乎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在他嘴唇覆上来的瞬间,立刻探出舌尖迎合。
太久没见过面,一个吻根本没法缓解,商言津想克制,担心太急切会吓到怀里的宝贝,又是凌晨,她大半夜从酒店跑过来,哭得嗓子都哑了,商言津原本没打算做什么,但她在他怀里总是不老实,唇舌纠缠,她手指从他脖子滑下去,解开他胸前纽扣,手指探进去,在他胸膛上抚摸。
商言津眸光炽热,捉住她手腕,在她嘴唇上重重吮了下,嗓音低沉,气息滚烫,“哭了那么久,还能接着哭?”
季娆的呼吸随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加速,脸颊贴到他脖颈蹭了蹭,嗓音软糯糯,“你温柔些,不要弄哭我。”
商言津捏起她脸颊,喉结滚动,“温柔不了,你一定会哭,想好了,要不要先休息。”
季娆咬了咬唇,一双含情眼水汪汪的盯着他眼睛,被他眼底的灼热烫得脸红,“不想休息,想你抱我。”
她低头,在他喉结上轻轻亲了下,眼睫微挑,声音都带着勾子,“想你,用力的抱我。”
商言津握在她腰上的手掌微微收紧,季娆下意识抖了下,想躲开,但最终的动作是往他怀里贴的更紧,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呼吸不稳的倾诉自己这大半年对他的思念,“想你,商言津,我很想你,从你家里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想你了。”
这大半年来,她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他同意让她走时,那双受伤的眼睛。
很讽刺,她在彻底能离开他的那一刻,发现她爱上了他。
幸好,他还等着她。
“商言津,你当时,有没有讨厌我?”季娆问的小心翼翼。
商言津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了,把她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轻而易举就掌控着她的腰让她翻了个身。
季娆趴在枕头上,看不见他脸,正要扭过头让他把自己转回来,屁股上就被他拍了一巴掌。
“商言津,你怎么……”她羞耻的喊了他一声,把脸颊埋到枕头里,耳根隐隐发烫。
商言津低头咬住她泛红的耳垂,热气钻到她耳朵里,“想哭几次?”
季娆手指抓着枕头,突然有些紧张,小声说:“随你,几次都可以。”
“随我?”商言津轻笑一声,“大半年没见面了,你确定要随我?”
季娆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说出的话也乖巧,“随你,都随你,商言津,我是你的未婚妻,以后还会是你的妻子,你想怎样都可以。”
她此刻存着内疚补偿的心思,只想着尽力对他好,然而却没充分考虑到他和她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面,她又表现的那么乖,他孜孜不倦,刚开始她还认认真真努力配合,觉得马上就好了,到后面就克制不住收回自己开始前放的大话,不停求饶,缩着腰往旁边躲。
商言津手掌紧紧握着她的腰,在她耳边提醒,“宝贝,说好了,随我。”
季娆哆哆嗦嗦,哭得可怜兮兮,“那你亲亲我。”
“好,亲亲你。”商言津笑了笑,抬起她下巴,又和她交换了一个黏黏腻腻的吻。
季娆睁开眼时,房间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看不出大概是什么时间,腰上被一条手臂紧紧搂着,她大半个身体趴在商言津赤/裸的胸膛上,微微呆愣了几秒,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庞,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商言津闭着眼,还在睡。
季娆盯着他的脸看了会,抬起胳膊,手指摸上他眉毛,顺着他的眉毛向下,一点点划过他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他的嘴巴上,微微撑起身体,在他嘴巴上轻轻亲了下,嘴唇刚从他嘴巴上移开,就看到他睁开眼睛。
四目相视,看见他眼底含着的笑意,季娆又在他嘴巴上亲了亲。
商言津揉了揉她头发,问:“饿了饿?”
季娆点了点头,很快又开始摇头。
商言津笑问:“这是什么意思,到底饿不饿?”
“有一点点饿。”季娆说:“但是我现在不想起床,我想你多抱抱我。”
“好,抱抱你。”
商言津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手指向下,摸到她平坦的小腹,她在他掌下一阵颤抖,害怕的往旁边躲了躲,商言津手臂把她搂回来,在她白嫩的肩膀上轻轻吮了下,“瘦了。”
“没瘦。”季娆胳膊搭在他腰上,说:“是昨晚没吃饭,昨天中午吃的也不多。”
所以肚子饿瘪了。
昨天中午他就坐在她旁边,她没吃多少他是知道的。
“昨晚为什么不吃饭?”商言津问。
“难受,心情不好。”季娆实话实说,眼睫微抬,说话的语气有些委屈,“昨天中午,你看我的眼神,很陌生,说话的语气也很冷漠,我很难过,晚上就不想吃饭。”
商言津捏了捏她委屈成小包子的脸颊,笑问:“当时是谁不想承认我们俩的关系?”
季娆抿了抿唇,很自觉的说:“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她向来认错很快。
“没有怪你,都过去了。”商言津蹭了蹭她鼻子,“你昨晚已经道歉过很多次,不要再道歉,还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我,到底是想让我多心疼。”
“你看出来啦!”季娆眨了眨眼睛,“我就是想让你多心疼我,然后对我说,没关系,你不怪我,你一点都不怪我,这样我心里会好过很多,因为我知道,我就是个感情骗子,我就是没良心。”
她说着说着,又委屈了起来,撇了撇嘴,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他。
商言津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
季娆往他怀里拱了拱,“怎么办,你说不怪我,我好像更觉得自己没良心了。”
“那以后就一直乖乖待在我身边。”商言津在她后背拍了拍。
季娆说:“只要你一直对我好,我就一直乖乖待在你身边。”
商言津捏了捏她鼻子,“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昨天。”季娆控诉他,“你知道我担心你,你还让我走。”
商言津说:“我不让你走,你怎么会为了留下来,承认你是我未婚妻的身份。”
季娆哦了一声,说:“欲擒故纵啊。”
商言津笑,说:“对,欲擒故纵。”
季娆下巴蹭了蹭他胸口,“我还以为你真的怪我,不想要我了呢。”
商言津手指向下,移到她臀部。
季娆昨晚被打了几次,警惕的双手向后捂住,瞪大眼睛,羞恼的看着他,“你不能打。”
商言津沉声,“再说觉得我不要你这种话,你看我打不打你。”
季娆撇了撇嘴,“好凶哦!”
商言津还没说什么,她又想起什么,说:“还有行洲。”
“行洲怎么了?”商言津问。
“行洲对我不礼貌。”季娆趴在他耳边,吹枕边风,“就算我做的不对,我也是他长辈,他怎么能对我那么不礼貌,你得好好教训他,给我出气。”
“好,待会他过来,我教训他。”
季娆笑得眼睛弯起来,不忘叮嘱,“你就说是你觉得他不礼貌,不要说我告状。”
商言津嗯了一声,说:“我不告诉他是你告状。”
两人又在床上相拥着抱了一会,起床的时候,季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商元达过来看望商言津,商言津洗漱完去外面的客厅同商元达说话。
季娆没出去同商元达见面,坐在里面房间的沙发上,听着商元达中气十足的笑声,想到商言津头上裹的纱布,心里就恨上了商元达。
要不是他惹的风流债,商言津怎么会被他牵连遭遇车祸。
门外传来商元达的声音,“没事就好,还好是虚惊一场。”
什么叫没事就好,额头碰破了,裹纱布了,没看见吗?
季娆心里更气,悄悄拿手机发了个消息出去。
送走商元达,商言津进来喊季娆出去吃饭,套房里配有餐厅,早在商元达进来前饭菜就已经摆好。
季娆挽着商言津胳膊,刚走到餐厅门旁,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阵仗很大。
片刻后,柯湛进来同商言津说:“商总,大商先生在外面走廊上摔倒了,磕到了头。”
商言津嗯了一声,不以为意,替季娆拉开餐椅。
季娆憋着笑坐下,柯湛往季娆看了一眼,说:“走廊上被人倒了洗衣液,大商先生是踩到洗衣液滑倒。”
商元达才刚被第八任老婆报复车祸,如今又踩到洗衣液滑倒,很难不让人怀疑又是他的哪一任情人的报复之举。
走廊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洗衣液,医院不会出现这种疏忽,而且这一层都是他的保镖。
商言津眉头微蹙,“查查是谁干的。”
季娆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小心翼翼问:“商言津,你跟你大哥的关系,很好吗?”
商言津垂眸看她。
季娆咬了咬唇,神情委屈又无辜的看着他,小声说:“我……我干的。”
商言津沉默片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她今天在他身边太乖了,乖的他一时倒是没想起来,为了报复人,在走廊上倒洗衣液这种缺德事,确实应该第一个想到她。
第49章
“为什么要在走廊上倒洗衣液?”
季娆和商元达无冤无仇, 商言津大概猜出她这么做的原因,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明知故问。
季娆不确定商言津和商元达之间的兄弟情份到底有多深, 眸光转动,悄悄探究他的神色,见他眸中隐含笑意,才放下心来,委委屈屈的抱怨, “都是因为他花心, 老婆一个接一个的换,才会惹上风流债,还牵连了你,要不是他,你怎么可能出车祸, 撞到额头, 他惹的事, 凭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 受伤的是你, 我觉得他应该受到惩罚。”
商言津笑说:“所以是为了我抱不平。”
“我这也不能叫为你抱不平。”季娆微抬下巴,神色娇衿,“你是我的未婚夫, 跟他在一起, 遭他连累受了伤, 我当然要找他算账。”
季娆嚣张跋扈的说完, 又观察他的脸色, 小心翼翼问:“你……你不会生气吧?”
她小眼神巴巴的看着他,若是不了解事情始末, 看起来不像是她耍小伎俩整了他大哥,像是她被欺负了。
大半年的时间,她示弱装无辜的本领又见涨了。
商言津伸手捏了捏她脸颊,“我的未婚妻心疼我,我气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气的。”季娆笑开了眼,脸颊往他手指上蹭了蹭,“商言津最好了。”
商言津眼角弯出一个小勾,完全没考虑到走廊上倒洗衣液这种明显的耍人的小伎俩,过后他要怎么向商元达解释。
吃完饭后,柯湛过来汇报工作,商言津和柯湛在病房里谈工作,季娆就坐在旁边,手托着下巴,毫不避讳的盯着商言津。
虽然没有明显严重的外伤,但车祸时商言津人是睡着的状态,不确定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受到撞击,要继续留院观察两天。
谢知颂和江明月过来看望商言津时,看到季娆在一边星星眼小迷妹似的看着商言津就笑了。
“哟,言津,你从哪里找来个小迷妹,这眼睛都快要盯在你身上了。”
谢知颂笑着打趣,他和江明月是早上收到商言津车祸的消息,当即就过来了一趟,只是没能进门,在走廊上让齐行洲挡了回去,面红耳赤的跟他们说,他小舅妈在舅舅房间里。
看这架势,商言津这次车祸是因祸得福,和季娆和好了。
谢知颂笑得敞亮,真心实意为商言津开心。
季娆也不觉害羞,大大方方的说:“对啊对啊,我就是商言津的小迷妹,商言津帅气的脸庞迷得我挪不开眼。”
商言津抬头往门口看一眼,对上谢知颂调侃的眼神,笑着伸手揉了揉季娆的头发。
谢知颂牵着江明月的手走到床前,把手里的果篮放到床头,看商言津人还坐在病床上,问道:“没事吧,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只是额头擦伤。”商言津目光看向身侧的季娆,“娆娆不放心,让我躺床上休息。”
“没事就好。”谢知颂还后怕着,“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坐他车了,女人哪里是能轻易得罪的,得罪一个都有的受,他还娶了那么多个。”
“什么意思,谢知颂。”江明月甩开他手,凉飕飕的说:“你这意思是,我给你罪受了?”
谢知颂笑得讨好,“没,老婆,我不是说你。”
江明月冷哼一声。
谢知颂搂住她腰,低眉顺眼的哄人,“老婆,我真没说你,我兄弟和兄弟老婆看着呢,你给我点面子。”
江明月不爽,半点面子都不给,“哦,你嫌我给你丢人了。”
“怎么会。”谢知颂道歉,“老婆,我错了,我说错话了。”
江明月微抬下巴,“那你说,女人不能轻易得罪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女人不能轻易得罪,哪个女人不能轻易得罪。”
谢知颂闭嘴。
他闭嘴也没用。
“你也知道你得罪过我啊。”江明月学着谢知颂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我是不可能喜欢江明月那种骄纵任性的女孩子的,谁爱娶她谁去娶,总之,我不可能娶她。”
谢知颂现在恨不得回到四年前在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结婚都快四年了,江明月依旧每天要念叨这句话八百次,跟念紧箍咒似的,开心不开心都要念两句,不仅仅是在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念叨,人前她也爱说这句话,尤其是在商言津面前的时候。
当初江明月听到谢知颂说这句话时,他就是对着商言津说的,似乎是觉得当着商言津这个见证人的面说更能记录谢知颂的打脸时刻,江明月只要见到商言津,无论是否合时宜,至少要说一遍这句话。
“天呢。”季娆不可思议,“谁会说出不可能喜欢明月姐姐这种不知好歹的话啊,明月姐姐简直就是仙女好吗?”
“他喽。”
江明月一脸冷酷的朝谢知颂抬抬下巴,视线转向季娆时,瞬间眉开眼笑,“还是娆娆妹妹说话好听。”
江明月甩开谢知颂伸过来的手,亲亲热热的挽住季娆胳膊。
女孩子的友谊很容易建立,没几句话就熟络了起来,拿手机互相加了微信。
谢知颂坐在床前,取代了柯湛刚刚坐的位置,语气警惕的问商言津,“查清楚了吗?真的只是你大哥的前妻想要报复你大哥,背后没有其他人指使?”
毕竟商言津当时在车上,谢知颂担心这场车祸的目标不是商元达,而是商言津。
商元达是死是活,对谢知颂不重要,他只担心商言津。
“查清楚了,没人指使,产后抑郁,想拉着我大哥同归于尽。”商言津语气淡淡,“我只是刚好坐了我大哥的车。”
谢知颂手搭商言津肩膀上,“这次太凶险了,生死一线。”
那段车祸视频谢知颂上午看了,商元达的前妻在开车撞过去时有过犹豫,才会被保镖及时逼停,如果她当时没犹豫,商言津现在只怕真是要凶多吉少。
他们在这边聊天,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沙发上和江明月聊天的季娆也能听见,只要一想到商言津差点出事,季娆的心就提了起来,侧头看向商言津。
江明月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在她手背上安慰的拍了拍。
“不说这个。”
察觉到季娆担心的目光,商言津不让谢知颂再提这件事。
谢知颂从善如流,转移话题,“恭喜。”
商言津知道他说的恭喜是为了什么,笑了一声。
谢知颂冲他挑了挑眉,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贱嗖嗖的说:“老牛吃到嫩草,现在什么心情?”
商言津撇他一眼,淡淡回击,“婚后四年还要等着江明月翻牌子才能进江明月的房间,你是什么心情。”
谢知颂悠悠道:“最起码我有名分,比你多了个结婚证。”
商言津面色平静,看起来毫不在意,“一张纸而已。”
谢知颂笑说:“装吧你,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要那张纸。”
“没装。”商言津低声说:“一辈子不要也可以。”
从前,他看出她心不在他身上,知道她随时随地想从他身边飞走,总想着尽快领证结婚,让她死了从自己身边离开,太急切的诱骗她签下婚书,以至于吓得她慌张的想要离开他。
现在,他想清楚了,既然她觉得婚姻是束缚,想要一辈子自由自在不结婚,那就不结。
只是一张纸而已,只要她爱他,在外面玩够了的时候还愿意回到他身边,那张纸也没那么重要。
谢知颂神色微怔,收起嬉皮笑脸,“你的意思是,娆娆还……”还不想同他结婚。
后面半句话被商言津打断,没能说出口。
“我是这样想的。”他和季娆刚刚复合,还没讨论过有关于婚姻的话题。
“想什么?”季娆突然凑过来,手上端了杯水,递给谢知颂,“知颂,喝水。”
谢知颂和江明月是来探望商言津的,季娆自觉担起商言津未婚妻的责任,招待客人。
谢知颂接过水杯,笑着道了声谢。
“你刚刚说想什么呢?”季娆凑到商言津身边,眼睛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商言津揉揉她头发,“我们在聊一个项目上的事。”
季娆哦了一声,乖乖巧巧的没有再问。
大概是考虑到季娆和商言津刚刚和好,不想打扰到两人独处,谢知颂和江明月在这里待了没多会就离开。
晚饭前季娆回了趟酒店,拿了换洗衣服,和徐静媛打了声招呼,她今晚还住医院。
徐静媛倚靠在门上,笑着问:“和你的前任和好了?”
“不只是和好了。”季娆说:“我们恢复了未婚夫妻的关系。”
未婚夫妻,是比男女朋友更进一步,即将结婚的关系。
“未婚夫妻?”徐静媛仔细领略这四个字的含义,“你会和他结婚吗?”
季娆点了点头,“当然,不结婚叫什么未婚夫妻。”
徐静媛意外,“你不是不婚主义吗?”
季娆坦荡的说:“我打脸了。”
徐静媛:“……”
第50章
徐静媛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打脸这件事说的这么坦荡, 好笑道:“昨晚你一路哭去医院,一副要哭倒长城的架势,我就知道你这个不婚主义早晚要打脸。”
季娆心有余悸, “我从前总是觉得,婚姻不能长久,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会变质,当爱情不在, 一纸证书, 就会变成一道枷锁,我害怕将来的某天可能会被婚姻束缚住,可是经历过昨天的事情,我突然发现,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明天和意外, 谁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 比起担心将来可能会被没有感情的婚姻束缚住, 我更害怕我和他的这段感情留有遗憾。”
虽然商言津这次的车祸并不严重, 但季娆是真切实意的感受到了那种彻骨生寒,撕心裂肺的痛,经历过这次的事情, 她是彻底想明白了, 将来的某天他和她的感情会不会发生变质, 是个未知数, 但此时此刻, 她和他是相爱的,为了还没发生的明天, 去否定今天的一切,刻意忽略自己心中已经存在的感情,并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禁锢。
徐静媛笑说:“婚礼的时间定好了吗?我到时候一定要去喝喜酒。”
“还没定。”季娆说:“等商言津出院后,我和他商量商量,不过应该快了,现在已经八月份了,筹备婚礼最少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婚礼大概就是十一月份,再往后天气就冷了,不适合穿婚纱。”
季娆一直都是个行动派,她心中有了结婚的想法后,便把领证举行婚礼的事情都在脑子里构想了一遍。
徐静媛听她还没和商言津商量结婚的事就把举行婚礼的大概时间想好了,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先等等,商言津跟你求婚了吗?”
季娆:“没有。”
徐静媛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季娆问:“怎么了?”
“我觉得,结婚这种事,还是要男方提比较好,不然你也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像她之前一直在心里计划要与前男友结婚,结果前男友心里想的一直都是怎么把她甩了迎娶白富美。
“而且领证结婚这种事,对于女孩子来说,还是需要一个仪式感,难道你没有期待过你喜欢的人举着戒指在你面前向你单膝下跪求婚,给你惊喜的感觉吗?”
季娆:“确实没想过。”
徐静媛:“……”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之前是不婚主义,就今天才刚打脸有了结婚的想法,不过我真是觉得结婚这种事要由男方提,他如果爱你,一定会主动向你求婚的。”
“有道理。”季娆手托着下巴,点点头,“那我暂时先不主动和商言津提结婚的事,等着他先说。”
“不过应该也很快。”季娆自信满满,“他一直都很想早点结婚。”
“想和你结婚才是负责任的表现。”徐静媛忿忿,“那种只想和你谈恋爱,不想结婚的,都是耽误别人青春的人渣。”
她说的是他前男友,季娆却莫名觉得有被内涵到,一阵心虚。
只想谈恋爱,并不想结婚,这不就是之前的她吗?
代入一下,商言津身边的亲戚朋友,应该都会觉得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渣吧。
季娆回到病房时,商言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同谁打电话,听到她推门的动静,抬头看向她。
季娆走到他面前,揽着他脖子坐到他腿上,下巴放到他肩膀上。
商言津手掌在她后背抚了抚,继续讲电话,“没事,您不要担心。”
手机那边苍老沙哑的声音传进季娆耳朵里,季娆听出来对面的人是商老爷子。
“都是你大哥那个混账,早就让他收收心收收心,他不听,整日滚在女人堆里,生下来的孩子他一个不管,现在还险些把你的命搭进去。”
商老爷子恼恨从心底起,声音拔高几分,“他现在是不是还和你在医院里,你让人押着他,不许他再出去浪荡找女人,等你出了院,回北城,把他一起带回来,我这次非得狠狠用家法惩戒他。”
商元达浪荡惯了,平日里很少回商家老宅,就是老爷子叫他回去也总是找借口,风流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是一顿家法就能改好的,商老爷子之前算是由着他去了,只要他不做出祸害家族的事,没想到他这次差点牵连商言津出事,他自己不中用,还祸连商氏家族的顶梁柱,商老爷子越想越怒,骂骂咧咧。
“个龟儿子,早晚要死在女人手里,与其让他死在女人手里让商家成为笑柄,还不如我亲自打死他。”
商老爷子的病不能动怒,商言津转移话题,“爸,娆娆在我这边,您给大哥留点面子。”
听到商言津说季娆在他那里,商老爷子心情瞬间开朗,“娆娆这次会跟你回家吗?”
商老爷子的话季娆能听见,商言津目光询问的看向她。
其实季娆心里对商老爷子有点打怵,不提之前商老爷子在季家故意吓唬她,就是刚刚听她骂商元达,也挺凶的。
不过商老爷子是商言津的父亲,她和商言津马上就要结婚了,长辈肯定是要去见的。
季娆点了点头,手机那边商老爷子着急的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了,娆娆跟不跟你回来。”
商言津还没说话,季娆凑到他手机旁,插嘴道:“跟的,叔叔,我跟言津一起回去。”
商老爷子眉开眼笑,“是娆娆吧。”
季娆心里忐忑,嘴上已经是抹了蜜似的甜,“是我呀,叔叔,您身体近来可好?”
“好好好。”商老爷子声音止不住笑,“叔叔身体很好。”
他完全没提季娆和商言津分手大半年的事,只是说:“言津对你好吗?”
季娆说:“好,他对我很好。”
商老爷子笑呵呵,“那就好,你们好好的啊。”
“好呀,我们会好好的。”季娆说:“言津目前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头部有一些擦伤,医生说留院观察两天,已经过去一天了,明天就能出院,等他出院了,我们就一起回北城,我跟他去商家看您。”
商老爷子被哄得心情愉悦,完全忘了要教训大儿子的事,季娆和他说了几句就把手机还给商言津。
商言津把手机接回去,对商老爷子说:“我这次和娆娆一起回去,大哥那里,我怕是无法分心。”
意思是他这次不能把商元达带回北城。
其实把商元达带回去不难,他是担心老爷子见到商元达后怒火更盛,气大伤身。
小儿媳即将跟着儿子到家里来,商老爷子哪里还顾得上风流放荡的大儿子,笑呵呵的说:“那就不管他了,你把儿媳妇给我带回来就行。”
结束和商老爷子的通话,商言津收起手机,低头看着怀里的季娆,再次确认,“真的要和我回商家老宅?”
“真的啊。”季娆确定的点头,“我是你的未婚妻,当然要跟你回家,别人家快要……”
季娆本想说快要结婚的未婚夫妻,想到结婚这种事要由男方提,顿了顿,改口道:“别人家小情侣不是都要跟着对方回家见家长吗?”
商言津笑着揉了揉她头发,温声说:“老爷子一直希望我早点结婚,你跟我回去,他大概率要对你提结婚的事。”
季娆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又听商言津说:“老爷子身体不好,他说这些的时候,你听听就好,不要反驳他,也不用往心里去。”
季娆眸光几不可查划过一抹怔愣。
不用往心里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不想和她结婚?
季娆委婉道:“老爷子催婚,我不附和他,是不是不太礼貌?”
商言津说:“他有他的想法,你有你的想法,不能为了让他开心,就委屈了你。”
不,我不委屈,我可以结婚。
季娆几乎已经确认,商言津现在是觉得自己不想结婚,所以暂时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了。
季娆在徐静媛面前可以坦坦荡荡的说自己打脸了,可是现在才和商言津复合,知道他心里没有结婚的打算,她确实抹不开脸主动说自己想结婚,而且自从徐静媛跟她说了要让商言津主动向她求婚,从酒店过来医院的路上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商言津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求婚的样子。
“谁说我委屈了。”季娆小声嘀咕。
“什么?”商言津没听清她说话,微微倾身,耳朵凑近她。
“没什么。”季娆搂着他脖子,趴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商言津,好喜欢你。”
既然商言津觉得她不想结婚,那她就给他点暗示,让他知道自己这次对他真是真心实意。
商言津估计是被她骗多了,心底压根就不信她这次是做好了准备要和他相守一生。
“商言津,这半年多,我很想你,每天都想你。”季娆坐在他怀里,说了一大堆腻腻歪歪的情话。
商言津被她甜言蜜语哄着,用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看着,想克制都没克制住,将人压到沙发上。
季娆全程抱着他脖子,乖乖巧巧由着他摆弄,意乱情迷害怕时还不忘说好听的情话。
“娆娆。”商言津伸手捂住她被吻得湿肿的唇瓣。
季娆手指揪紧他衬衣,迷蒙的眼睛看着他,应声,“嗯?”
商言津:“别说了。”
“为什么?”季娆茫然。
商言津咬住她耳朵,几乎咬牙切齿,“是想把我逼疯?”
季娆笑着说:“那我不说了。”
话音落,商言津感觉她手指在自己背上,一笔一划,在写字。
写一个字停一下,停了三次,写了三个字。
她弯起眼睛,笑得像个小狐狸,探出舌尖在他掌心舔了舔,“商言津,你猜猜我写的是什么字。”
商言津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更灼热,搂着她腰的手臂微微收紧,恨不得将她揉到骨子里,吻落在她唇上的时候却很轻柔,嗓音低哑,“我爱你。”
她在他背上写的是,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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