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三个男子惊奇地问。
“对呀,我们就是卖包子的！”明河道。
“还有胡辣汤！”蛋子跑过来补充。
“哦，原来你们是卖早饭的啊！”宋三武笑着走过来。
“老大，早！”三个男子一起同宋三武打招呼。
“怎么不到家里等？”宋三武道。
“怕打扰到嫂子。”三个男子家住在附近，一年前进的镖局,一直跟着宋三武,自然而然地喊宋三武老大,今日也是有任务，所以在这儿等着宋三武一起去镖局。
“懂事,回头我在你们嫂子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让她帮你们找个媳妇儿。”宋三武打趣。
三个男人嘿嘿一笑。
宋三武这才看向跟前的明河和蛋子,问：“小娃娃，肖喻是不是你们的舅舅？”
“不是！”两个孩子一起否定。
肖喻昨日明明说带两个三岁孩子一起住的呀。
难道不是他们？
宋三武纳闷起来,接着听到眼前的两个孩子齐声道：“他是我们的小舅舅！”特意强调了“小”字。
他不由得一愣。
三个男子闻言哈哈大笑，直说两个孩子太逗了。
宋三武也跟着笑起来，问了两个小孩子几句之后,对三个男子道：“小丁、小马、小关，走,我们一起去给我家租客捧个场。”
小丁三人本来是想和宋三武一起喝羊肉汤的,可眼前的两个小娃娃太可爱，老大又发话了,于是一起应：“好。”
明河学着跑堂的样子，弯腰伸手道：“客人里面请。”
蛋子跟着学,重心找不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宋三武几人又是一阵笑。
进了店里,明河赶紧跑向后厨。
“哥哥，等等我！哥哥！”蛋子一边追,一边喊。
“小舅舅！小舅舅！有客人来吃饭啦！”明河高兴地喊着。
蛋子也跟着喊。
肖喻才刚处理好灶火，惊讶地问：“有客人来了？”
“嗯！我拉来的！”明河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我也拉啦！”蛋子也想要夸奖。
“你们真棒！”肖喻伸手摸摸两个小家伙滑滑的小脸蛋：“世间怎么会有你们这么聪明的孩子呢？”
两个小家伙开心地晃着小身子。
肖喻洗洗手，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嗯。”
肖喻大步走进门厅，一眼看见宋三武，他笑道：“三武大哥，是你啊！”
宋三武起身，道：“肖大兄弟，你速度可真快，昨日搬家，今日就开张了。”
肖喻笑道：“反正闲着也没有事儿。”
“说的也是。”宋三武向肖喻介绍小丁三人。
肖喻一一打招呼，然后介绍明河和蛋子。
明河和蛋子一一喊人。
肖喻道：“小店第一日开张，我请你们吃早饭。”
“别别别，做生意不容易。”宋三武知晓肖喻的贫穷。
肖喻倒是不在意道：“没关系，第一天嘛。”
“第一天也不行。”宋三武向来不占别人便宜，说着就要站起来：“你要是说不收银子，那我们现下就不吃了。”
肖喻按住宋三武道：“行行行，收银子，你坐下，我去给你们拿包子端胡辣汤，现下我们这小店就只有这两样。”
宋三武这才满意坐下。
肖喻低头看向跟前的两个孩子道：“你们去吃你们的。”
“可是小舅舅，哥哥他爬不上凳子。”蛋子昂着小脸道。
明河生气道：“肖蛋子！你个告状精！你也爬不上去的！”
蛋子诚实地道：“对，小舅舅，我也爬不上。”
宋三武四人又是笑起来。
肖喻无奈一笑道：“你们等一下，我先招呼客人。”
明河和蛋子乖乖点头。
肖喻走进厨房，盛了四碗胡辣汤，装十二个包子，又备一份辣椒油和醋，都放在托盘上，端到宋三武四人面前。
宋三武四人顿时闻到一股香味。
肖喻道：“三武大哥，你们慢慢吃。”
“好，你忙。”宋三武道。
肖喻走到门口的桌子前，把明河和蛋子抱到凳子上，温声道：“你们在这儿慢慢吃，小舅舅去后院写牌子。”
“写什么牌子呀？”明河问。
肖喻回答：“店名呀。”
“写店名干什么呀？”蛋子也是个好奇宝宝。
“写了店名，客人就知道我们的店面是干什么的呀。”定做匾额太贵，肖喻决定手写一个牌子，正好原主还有破旧的笔墨在。
“什么店名呢？”明河问。
“小河子早食店。”肖喻向二人解释：“小就是小舅舅姓的谐音，河是明河的河，子是蛋子的子。”
“是我们三个人的店呀？”明河惊喜地问。
“对呀！”肖喻点头。
明河和蛋子兴奋得不得了。
“这个店也有你们的份儿，所以你们要和小舅一起好好经营喔。”肖喻给予两个孩子主人翁感。
两个孩子郑重地点头：“嗯！”
“那就吃饭吧。”
“嗯。”
肖喻安抚好两个孩子后，来到宋三武四人跟前，想询问一下包子和胡辣汤的味道如何，结果桌子上一干二净，他愕然地问：“吃完了？”
“吃完了。”宋三武四个人道。
“这么快。”出乎肖喻的意料，他问：“味道怎么样？”
小丁、小马、小关虽然入行时间短，但也跟着宋三武到处出镖，吃过大江南北的美食，肖喻的包子和胡辣汤结结实实地令他惊艳了。
包子暄软入味。
胡辣汤配料丰富，面筋、豆皮、木耳、海带、粉条、花生各有各的味道，每一勺每一口都能碰撞出不一样的滋味，配上浓稠的汤汁，辣而不烧心，麻而不木，喝完之后，全身热乎乎，太适合冬季喝一碗了。
“太好吃了！”小丁、小马和小关跟着宋三武一起道。
肖喻闻言眉眼弯了。
小丁道：“肖老板，再给我来一碗胡辣汤，三个包子。”
“能吃完吗？”肖喻问。
“当然能了，我们干体力活的，力气大着呢！我最多一次吃了五碗面！”小马接着便道：“给我也来一碗胡辣汤，三个包子。”
小关道：“我也要。”
“肖大兄弟，我也来一份！”宋三武道。
“行，我这就给你们准备。”肖喻道。
宋三武四个人迫切地等着，待到肖喻端着托盘上来，四个人当即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后，他们又特意端一碗胡辣汤和几个包子送回去，给家里人品尝。
于是肖喻第一日做的四十个包子和半锅胡辣汤，都让宋三武、小丁、小马、小关四人和他们的家人吃光了，他们把碗送回来的时候，还特别问一句：“明日一早还卖包子和胡辣汤吗？”
“卖。”虽然今日开始做了胡辣汤，但没有像以前那样步行两刻钟以上到小码头，肖喻感觉格外轻松，当然要做下去了。
“行，那我们明日还来吃。”宋三武道。
“好，欢迎你们日日来。”肖喻笑道。
宋三武四人走了。
明河从凳子上滑下来，噔噔地跑到肖喻面前：“小舅舅，包子和胡辣汤都卖光啦？”
“卖光了！”虽然做的不多，虽然都是水清巷里的人买的，但今日开张第一天就卖光了，是个好兆头，慢慢经营下去，肯定会越来越好，肖喻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扑通”一声。
肖喻和明河闻声转头，看见蛋子摔趴在地上。
蛋子想要爬起来，扭头一看小舅舅和哥哥都在看自己，顿时不爬了，扁着小嘴道：“小舅舅，哥哥。”
“自己爬起来！”明河大声道。
蛋子委委屈屈爬起来，慢吞吞地朝二人走：“我还没有滑下来，凳子就倒了，然后我就摔倒了。”
“那你下次小心点啊。”不等肖喻出手，明河已经上前给蛋子拍身上的尘土了。
肖喻欣慰一笑，目光落在高凳子上面。
确实。
凳子太高了，很不适合孩子们坐。
于是他收拾一下厨房，带着两个孩子到集市上买了孩童桌凳，放在厅中角落位置，供明河和蛋子吃饭用，也可以给其他孩子用。
这时候他才有空在一个木板上，写上“小河子早食店”六个字，担心很多人不识字，他又在下面画了形象的包子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就竖在店门口。
“小舅舅，你画得太好了！”明河道。
蛋子对着板子上的包子和胡辣汤吸了一下口水。
肖喻忍俊不禁：“蛋子，你饿了吗？”
蛋子小手擦一下小嘴：“不饿，就是想吃。”
“一会儿到中午了，小舅舅再给你做好吃的。”肖喻道。
“那我们现下干什么呢？”明河问。
“数钱呀。”肖喻道。
“我也数。”
一个包子三文钱，一碗胡辣汤五文钱，今早总共卖了四十个包子，十二碗胡辣汤，也就是一百八十文。
“小舅舅，一百八十文。”明河道。
“数得对！”肖喻道。
蛋子一脸崇拜地望着明河：“哥哥，你好厉害呀！”
“我会数数！”明河骄傲极了：“小舅舅一教，我就会。”
“我也找小舅舅！”蛋子立马要找肖喻。
“小舅舅现下忙！”明河拦住蛋子。
“那……哥哥，你教我，你教教我。”蛋子是个极其爱学的孩子。
明河便开始教蛋子数数。
肖喻任由他们玩在一处，他继续打扫整理店面，晚上将次日所需要的食材准备好了，第二日早上他做包子做胡辣汤时，两个孩子都起来，一起坐在灶洞前，看着灶火。
刚刚做好，宋三武四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就来了。
肖喻给他们盛好后，还想吸引更多的客人，便搬一张桌子在店门口，将笼屉放到上面，刚刚蒸好的馒头顺着笼屉的缝隙向外飘散香味。
早起赶集市的商贩、行人闻到后，纷纷看过来，都惊奇这儿开一家早饭店，又见店里大人小孩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些人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进来看一看。
肖喻、明河和蛋子立马笑脸相迎，三人一个赛一个的好看、热情。
宋三武几人又在里面吆喝着：“这家早饭特别好吃。”
也就一顿早饭，值不了几个钱，不少人便坐下来尝尝鲜，一尝就爱上了这个味儿，赶紧呼朋引伴。
没一会儿，店里就涌入不少人。
肖喻忙里忙外。
明河和蛋子在旁边看到小舅舅收拾碗筷，他们也学会了，于是客人一走，他们赶紧上前收拾。
“弟弟，你拿筷子和小篾箩，不要拿碗和勺子。”明河道。
“为什么呀？”蛋子不懂。
“你小，会把碗和勺子摔碎的。”
“我……”蛋子确定拿不稳碗和勺子。
“咱家穷，不能把碗摔碎啦。”明河认真道。
“那好吧。”
兄弟两个分工明确，将一张张桌子上的碗、筷、勺子和小篾箩都收拾回厨房，这时候有人喊：“老板，结账。”
肖喻正在门口卖包子，没有听到。
蛋子噔噔地跑上前，学着肖喻的样子，声音却是独有的软乎：“客人，你吃了什么呀？”
客人知道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是店里的，却没想到这么小就知道来算账了，真可爱，他想逗一逗，问：“我吃了两个包子、一碗胡辣汤多少钱呀？”
蛋子眨巴两下眼睛：“两个包子……”
客人引导：“嗯，三文加三文等于几文？”
蛋子低头掰三根手指头，又掰三根出来，嘀嘀咕咕地数着，然后抬脸道：“等于六文！”
客人笑道：“六再加五呢？”
蛋子继续掰饬小手指，抬起小脸道：“我手指头不够用啦。”
客人忍着笑问：“那怎么办？”
“你、你、你等一下，好不好？”得到客人的首肯，蛋子抻着小脖子四周看，终于看到明河，他赶紧跑到明河跟前：“哥哥，哥哥，你借我一根手指头，用一用。”
第22章
“你要干什么？”明河问。
“数数,我手指头不够用。”蛋子道。
明河明白了，配合地伸出一根小拇指。
这下蛋子的两只小手和明河的一根小拇指，凑成六加五，他一根一根手指头地数,终于数出来了,他欢快地跑到客人面前道：“客人,总共十一文。”
客人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十一文：“你再数数。”
蛋子又数一遍：“是十一文。”
“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慢走呀。”
“好咧。”客人摸摸蛋子的小脑袋,起身走到肖喻跟前，简单扼要地将刚刚的事儿说一遍,忍不住夸奖道：“你家孩子可真能干。”
“谢谢。”肖喻笑道。
客人走了。
蛋子拿着十一文过来：“小舅舅,刚刚那个叔叔的钱钱。”
肖喻伸手指指围裙上的大口袋。
蛋子垫着小脚，把十一文装进里面。
肖喻笑着对蛋子道：“我们蛋子只要有心,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蛋子高兴地小脸蛋红扑扑的。
真是可爱极了，趁着现下没人，肖喻在蛋子小脸蛋上亲一下道：“真棒！”
“小舅舅,你也亲亲我，亲亲我。”看到小舅舅夸蛋子了,明河赶紧放下碗勺,噔噔地跑过来，小脸昂着,送给小舅舅亲。
肖喻忍着笑，在明河脸上亲了一下。
明河不满足道：“小舅舅,你再夸夸我。”
肖喻又夸明河几句。
明河和蛋子都满意了，兴高采烈地去忙。
半个时辰后,肖喻今日做的包子、胡辣汤都卖光了，有一些客人没有买到,他们打算明日再来买，肖喻便开始打扫店面，收拾厨房，洗锅碗瓢盆，然后关上店门，在后院数银子。
基于昨日宋三武一行人的肯定，所以肖喻今日做了六十个包子，二十碗胡辣汤，总共的营业额是二百八十文。
这只是开业的第二日，已经直逼小码头的巅峰营业额了，虽然客人都是水清巷附近的老百姓，但他相信用心地做下去，慢慢地就能突破位置劣势，吸引更多的客人。
到时候赚得会越来越多，他和明河、蛋子能够吃得好喝得好，他还可以送两个孩子去学堂，未来一片光明。
他心情很好地将银子收起来，道：“走，上集市！”
“上集市！”明河和蛋子道。
肖喻不是第一次带两个小家伙到集市，但他之前手里没有多少银子，又有些焦虑，不敢给他们买什么，可是今日看到两个孩子又是打扫桌子，又是收银子，又是洗碗的，实在让人心疼。
他真的控制不住地想对他们好，豪气地买了三碗羊肉汤，两串糖葫芦、两包瓜子、两包花生糖、两包橘子，然后他才开始买猪骨头、干木耳、干香菇、粉丝、海带等等胡辣汤和包子相关的食材。
舅甥三人满载而归。
明河皱着小眉头：“一不小心，就花了好多银子！”
“没关系，花了我们再赚！”肖喻道。
“赚钱好难的！”明河道。
“我们一起就不难啦！”蛋子道。
肖喻点头：“蛋子说得对，明河不要发愁，我们一起赚就不难了。”
抠门鬼明河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马又开心了，迫不及待地拿过糖葫芦舔了一口：“哇，好甜呀！”
蛋子拿一颗花生糖放进小嘴里：“好甜呀。”
“瓜子和橘子吃不吃？”肖喻问。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吃。”
“那你们在院子里吃，好不好？”
“好。”
肖喻将孩童坐搬到院子里，上面放着瓜子、花生糖和橘子，两个小家伙坐在跟前，舔一口糖葫芦，吃一下瓜子、花生糖或者橘子，美的不得了。
肖喻则是将刚买回来的猪骨头、干木耳等食材处理一下，然后将后院里的杂草割一下，接着洗三人的衣裳，期间明河和蛋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吵一架，还动了手，转眼又好了。
他也没有去干涉，四周看了看房子，仅仅两天时间，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接下来就不会像这两天那么忙了。
哪知道接下来几日生意都很不错，每日都比前一日卖得包子多，每日都很忙。
第七日这天，卖了一百个包子和四十碗胡辣汤，一个上午就赚了五百文，等于在小码头那边两天的收入。
他本来是想着用心稳定住水清巷的老百姓，慢慢突破位置劣势，没想到老主顾已经将他的小河子早食店给宣传出去了。
有的说他的包子巨好吃，有的说他做的胡辣汤一绝，有的说他长得好看，有的说两个小娃娃漂亮又可爱，有的说三岁小娃娃会算账……不管是哪种宣传，都为小河子早食店带来了客人。
这些人尝了店里包子和胡辣汤，十个有九个人说好吃，于是第八日起，小河子早食店每日都爆满。
肖喻舅甥三人忙的脚不沾地。
月娘一个孕妇也没办法去帮忙，便让自家娘亲柳氏去帮帮肖喻，柳氏是个疼孩子的，看着明河和蛋子不停地收拾碗筷勺子和小篾箩，忍不住提提醒：“明河，蛋子，你们慢点哟。”
“姥姥，我知道的！”明河道。
蛋子道：“我也知道的！”
“明河！”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明河回头一看，惊喜地喊：“大宝！田六！”
“明河！你又胖啦！”金大宝风风火火地朝明河跑。
“别抠眼珠子！”明河大声道。
金大宝这次没有上手摸明河的小肉脸。
明河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和姥爷一起来的！”金大宝和田六一起道，他们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年纪又小，一般没有大人带着，他们是没办法出府。
刚好前段时间降温了，紧跟着大雪下了一日，哪哪都是厚厚的一层雪，他们更加不能出门了。
今日终于天晴，他们央求姥爷一起出府，去找明河玩。
哪知道明河和明河小舅舅却不在小码头了。
他们想去锦秀村找的，但是听说雪化了后，那边的路还是泥泞一片，他们只好和姥爷一起回来，决定过两日再去找明河。
回来的路上，听说有一家小河子早食店的包子特别好吃，胡辣汤特别好喝。
什么包子特别好吃？
什么胡辣汤特别好喝？
比得过明河小舅舅做的吗？
他们好奇心爆棚，拽着姥爷一起来到了水清巷，没想到看到明河在这儿忙，他们开心极了。
“爷爷呢？”明河问。
“我在这儿呢。”袁老爷和小芳一起进来。
“爷爷好，小芳姨姨好。”明河特别有礼貌。
“明河好。”袁老爷笑呵呵的。
小芳问：“明河，你怎么在这儿？”
“来吃早饭的吗？”田六问。
“不是，这就是我家了呀！”明河道。
“你家？这个店是你开的？”袁老爷诧异地问。
“不是我开的，是我和小舅舅、弟弟一起开的。”明河道。
居然是肖喻开的！
是了！
袁老爷走南闯北吃过那么多东西，确实只有肖喻的手艺能够狠狠抓住人的胃口，让人忍不住广而告之，他笑问：“你小舅舅呢？”
恰好肖喻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
“肖小郎君！”袁老爷唤。
肖喻惊喜道：“袁老爷！”
袁老爷和小芳上前同肖喻说话。
金大宝和田六喊一声明河小舅舅后，注意力都放在明河口中的“弟弟”身上，金大宝问：“你有弟弟了？”
“在哪儿呢？”田六问。
“在……”明河转头，看见蛋子垫着小脚够桌上的筷子，他喊一声：“弟弟。”
蛋子扭头：“哥哥。”
“过来！”明河道。
“我得忙呢！赚钱呢！”蛋子有理有据。
明河责任感一下子上来，拉着金大宝和田六收拾碗筷勺子和篾箩，看到桌子没有空的碗和篾箩了，他才把金大宝、田六和蛋子拉到门厅后面，互相介绍一番。
“你怎么会有弟弟的？”田六看着蛋子道：“长得真好看！”
“明河，蛋子是你小舅舅生的吗？”金大宝问。
“傻大宝，男人不能生孩子的！”田六道。
“那蛋子是怎么出来的？”金大宝问。
“是、是我表姨姨的，是我没见过的表姨姨的。”肖喻担心有人说蛋子是灾民，是没人要的孩子，所以他就说蛋子是远方表姐的，明河也就这么说了。
“你表姨姨呢？”金大宝问。
“死了，以后弟弟就跟着我和小舅舅了。”明河小胳膊搂着蛋子的肩头：“我们是一家人！”
蛋子点头：“嗯嗯！”
“老板，结账！”有客人喊一声。
“哥哥，我去收钱！”蛋子噔噔地跑过来，收十多个铜板，找到小舅舅，放进小舅舅围裙的口袋里，然后又跑到明河跟前，道：“哥哥，我收好了。”
“明河，你弟弟会收钱，好厉害呀！”田六一脸羡慕。
“我弟弟还会背诗呢！”明河骄傲道：“弟弟背给他们听！”
蛋子立马就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明河道：“再背一首。”
蛋子继续奶乎乎地问：“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哇！好棒呀！”田六惊呼。
明河小肉手拍着小胸脯：“是小舅舅教我，然后我教他的。”
“好棒，我也想有个弟弟。”田六道。
“田六，我就是你弟弟呀！我也会背诗的！”金大宝当即也背了两首诗，也是很厉害的。
田六看看蛋子，又看看金大宝，再看看蛋子，再看看金大宝，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捏？”金大宝问。
田六再看一眼蛋子，最后目光落在金大宝的胖脸上，拧着小眉头道：“可是，可是，你有点不好看。”
第23章
“你……我……我生气了,不跟你玩了！”金大宝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就跑起来，一路跑到后院，一把抱住袁老爷的大腿“哇呜”一声大哭起来。
和肖喻说话的袁老爷吓了一跳。
肖喻和小芳一起问：“金小少爷怎么了？”
“哇啊啊啊！”金大宝哭的伤心。
“小舅舅,是田六惹的。”明河跑过来告状。
袁老爷看向田六：“田六,你干什么了？”
田六小嘴抿了抿。
蛋子跑过来道：“田六说,说、说、说大宝有点不好看。”
“就这？”袁老爷问。
田六、金大宝和蛋子一起点头：“嗯！”
袁老爷哭笑不得。
小芳向来护着金大宝，不满道：“田小少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家小少爷。”
田六也是个小孩子，诚实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就是有点不好看呀。”和蛋子比的话。
金大宝又听到了,哭的声音更大了：“哇啊啊啊啊！”
小芳和袁老爷赶紧哄。
肖喻跟着道：“没关系没关系的。”
明河和蛋子见金大宝实在伤心,也上去劝说。
田六呆了呆，他没想到一向皮实的金大宝,会因为一句“你有点不好看”而伤心成这个样子，他知晓了，勇敢走上前道：“大宝,你别哭了，我以后不说你了。”
“你看你看,哥哥都赔不是了。”袁老爷道。
“他不是我哥哥！他才不是我哥哥！”一想到田六说过的话,金大宝就伤心欲绝。
袁老爷连忙道：“好好好，不是哥哥,不是哥哥，你看你看,田六都赔不是了。”
“呜呜呜。”金大宝还是哭。
“大宝，你大气一点,不哭了。”明河道。
蛋子顺着哥哥道：“男子汉大丈夫，牛血不牛泪！”
金大宝微微转头,泪眼婆娑地问：“牛血在哪儿？不牛泪是啥玩意儿？”
明河道：“不是牛血，也不是不牛泪，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这下金大宝听明白了，道：“可我不是男子汉，娘亲说我是一个好看的大宝宝，呜呜呜，我不好看了，我有点不好看了。”他继续抱着袁老爷的大腿哭。
“好看的好看的。”袁老爷和小芳一起道。
明河、蛋子和田六三人齐齐点头：“嗯嗯，好看的。”
可是金大宝还是处于伤心之中。
袁老爷和小芳都没有办法了。
见几人说金大宝好看都没有用，肖喻及时换个说法：“你马上就会变好看的！”
金大宝哭声一止，转头看向肖喻，泪眼眨巴两下，长长的睫毛上面湿漉漉的：“马上会变好看？”
肖喻蹲下来，温声道：“对，你会越变越好看的。”
“怎么变？”金大宝瓮声瓮气地问。
肖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是不是喜欢小兔子？”
“嗯。”金大宝点头。
肖喻问：“小兔子生下来是不是粉粉的？”
金大宝回忆一下自家小兔子的样子，道：“是，像小老鼠一样，有点吓人呢。”
“没错。”肖喻接着道：“成长一段时间后，毛发稀稀拉拉的，有点不好看吧。”
“对。”金大宝点头。
肖喻继续道：“但是它和它娘亲都没有伤心难过，而是健康快乐地成长，一日一日地成长，是不是慢慢地就变得无敌好看了？”
金大宝对兔子是了解的，他瞬间站直小胖身子，眼睛亮晶晶的道：“对，兔子会越来越好看，大大的胖胖的也是无敌好看的！好惹人喜欢的呢！”
“没错！”肖喻点头。
“那我长大也会变无敌好看？”
肖喻顺着道：“你比小兔子更厉害，只要你健康快乐成长，你每一日都是好看的。”
金大宝有点质疑：“真的吗？”
肖喻笑道：“不信你笑一下。”
金大宝不知明河小舅舅为什么让自己笑，但他乖乖笑了。
“你们看，大宝是不是比刚才好看多了！”肖喻转头问袁老爷等人。
金大宝特意把小胖脸昂起来给袁老爷和小芳看。
笑的时候总是比哭的好看，袁老爷和小芳虽然是附和，但也是真心话：“哇，好好看。”
金大宝有了信心，又转向明河和蛋子。
明河天生会说好话，当即道：“大宝你比刚才好看多了！跟月亮一样亮亮的！”
“嗯嗯。”蛋子点头。
金大宝越发高兴，然后转向了田六。
“真的比刚才好看了。”田六也道。
金大宝因为肖喻的话，自信心回来了，狠狠道：“我以后好看的吓哭你！”
田六想了想，道：“我也健康快乐成长，我也会变好看的。”
谁不爱“好看”呢？
明河和蛋子一起道：“我也健康快乐的！”
肖喻道：“你们一起健康快乐，成为大靖最好看的宝宝。”
“小舅舅，我们都是最好看的宝宝吗？”明河问。
“对呀。”肖喻认同。
蛋子道：“我也是的。”
田六道：“我也是。”
“我也是！”金大宝道。
“对！”明河、蛋子和田六一起认可金大宝。
金大宝一下子又和田六、明河、蛋子聊在一起，好像刚刚的哭闹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袁老爷和小芳一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上一次金大宝要闹气时，是明河三言两语阻止了，这次是肖喻劝解好的，归根到底都是肖喻教导有方，他们满眼钦佩地望着肖喻，他们是真的想不到用小动物来和金大宝讲理的。
感受到袁老爷和小芳的目光，肖喻解释道：“小孩子和大人一样，都是有自尊心的，田六在小伙伴面前说他不好看了，他找不到更好的心态去接受，又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去反驳，内心自然而然地受到伤害，所以才会那样伤心的哭。”
“你怎么知晓的？”小芳疑惑地问。
“我们把自己想象成大宝，面对有人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不好看，不管我们嘴上说什么，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吧，这样也就明白大宝的难过了。”肖喻笑着道：“不过，小孩子和大人不同的点，是他们哭过就忘，所以自尊心修复后，他们可以满血复活，毫无芥蒂地玩在一起。”
“不错。”袁老爷看着乐融融玩在一起四个孩子，道：“所以我们有时候得向孩子们学习。”
肖喻点头。
“肖小郎君是个人才啊！”袁老爷忍不住询问：“有没有想过科举做官？”
“没有。”肖喻坚定的很。
袁老爷一愣。
肖喻诚实道：“当官的各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我不行，玩不转那些，我心思只在做菜赚钱上。”
袁老爷闻言哈哈大笑。
“老板，结账。”这时厅里传来客人的声音。
“来了。”肖喻赶紧过去。
“小芳，你去帮忙！”袁老爷道。
“好咧！”小芳赶紧跟着肖喻跑出去。
袁老爷几人本来是想尝一尝包子和胡辣汤的，结果客人太多，金大宝刚刚的一出哭闹又耽误的时间，于是最后包子、胡辣汤都卖光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吃到。
不过肖喻也不能让他们饿着，他将早饭剩下的肉馅儿，稍微改良了一下，包成皮薄馅大的馄饨，煮熟后，捞入虾皮、紫菜、白胡椒和麻油制成的汤中，皮滑肉嫩鲜美。
柳氏和月娘连连说好吃。
袁老爷、小芳和四个孩子都吃的饱饱的，可是袁老爷还是惦记着包子配胡辣汤，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他又带着小芳、金大宝和田六过来了。
这次他们终于吃到包子，喝到胡辣汤，两大两小对包子和胡辣汤赞不绝口。
连着四五日，他们都过来用早饭，小芳、金大宝和田六帮着干活，减轻肖喻、明河和蛋子不少负担。
今日包子和胡辣汤都卖光以后，袁老爷才终于和肖喻说得上话：“肖小郎君啊，我看你这生意越来越好，可以考虑招个帮工了。”
确实。
小河子早食店在食客们的宣传下，生意越来越好，每日的营业额也逐步上涨，相应的活儿也增多，比如买菜、切菜、和面、包包子、打扫等等。
柳氏和小芳、金大宝、田六交替帮忙，他和明河、蛋子才勉强忙得过来。
可柳氏和小芳他们并不能总是帮忙，他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们这么做，所以还是得请个帮工才行，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收入，请个帮工完全没有问题，于是道：“我回头在店面上贴个招工。”
“有人不认识字儿，怎么办？”小芳问。
“人家有嘴啊。”袁老爷道：“一般要找活计的，看到别人家门口贴着一张纸，都会上来问一问的。”
“哦哦，老爷英明。”小芳作个揖，接着帮着肖喻打扫。
里里外外整理干净了，袁老爷几人也要回去了。
金大宝道：“姥爷，我们今日在这儿吃饭不行吗？”
“不行。”袁老爷道。
“为什么呀？”
“今日府上有姥爷的客人，咱们必须得回去。”
“那姥爷和田六回去吧，我寄几在这儿吃饭！”如今肖喻和明河住在青石镇里面了，金大宝来这儿也方便了，他极其喜欢和明河、蛋子玩，根本不想回家。
“我也在这儿吃饭。”田六一屁股坐到小凳子。
“你们有银子吗？”袁老爷问。
金大宝和田六傻眼了，好一会儿，金大宝道：“明河小舅舅是好人，他们不收我们银子。”
“那你们好意思吗？”袁老爷又问。
金大宝动摇了。
田六从小凳子上起来，趴到金大宝耳边小声道：“大宝，我床底下有银子，明日我们拿了再来。”
“我也有，我也有，我们一起拿来吃饭。”金大宝道。
两个孩子商定后，这才愿意跟着袁老爷和小芳走。
肖喻带着明河、蛋子一起送他们很远，回来的时候看到望月酒楼，他想到好久没有见到张五了，眼下也不是饭点，酒楼里面也不忙，不如和张五打个招呼吧。
“小舅舅，我们去哪？”察觉到不是回去的路，明河问。
“去看看你张叔。”肖喻道。
蛋子不认识张五。
明河想了想，问：“是张五叔吗？”
肖喻点头：“没错，他对我们很不错的，上次还给咱们送点心吃，我们去看看他，可以吗？正好前面就是望月酒楼。”
明河声音嫩嫩的：“可以呀。”
“那走吧。”肖喻一手拉一个孩子，走到望月酒楼前，店里的伙计们正在擦桌椅凳子。
“没看到张叔啊。”明河抻着脖子朝酒楼看。
肖喻也没有看到。
“客官，要吃饭吗？里面请。”一个少年穿着灰蓝色衣裳，肩膀上搭着干净的抹布，笑咪咪地跑出来迎接。
“我们不请。”蛋子道。
明河道：“对，我们不里面请。”
少年一愣，弄不明白这两孩子说什么呢。
肖喻没有进酒楼，微笑着问：“小郎君，你是这儿跑堂的？”
“是呀，刚上工一个月。”少年道。
“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你。”肖喻十分客气道：“能劳烦你一下张五吗？我是他朋友。”他不想进望月酒楼，倒不是怕见到姚掌柜，他只是不想给张五添麻烦。
“张五？”少年思考了一下问。
肖喻道：“对，他也是跑堂的。”
少年似是想到了一样，道：“他已经不在这儿干了。”
肖喻惊诧：“什么时候的事儿？”
少年略微想了想，道：“有一个月了吧。”
“为什么不干了？”张五家并不富裕，母亲又生病，处处都要花银子，按照张五的性格不可能辞工的。
“好像是做错事儿，扣工钱，然后他和姚掌柜吵起来，最后姚掌柜就把他赶跑了。”
做错事扣工钱？
应该是姚掌柜没有银子去喝花酒了，所以又找由头扣伙计工钱了，真是过分，不过现下不是关注姚掌柜的事儿，肖喻又问少年：“那他现下在哪儿干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少年道。
也是，少年刚来一个月，估计也就和张五见过几面而已，哪里会知道张五去哪儿了，肖喻便道：“谢谢小郎君了。”
“你们不进来吃饭吗？”少年问。
“不了，打扰了。”肖喻拉着明河和蛋子离开。
明河好奇地问：“小舅舅，张叔去哪儿了？”
“不知道。”肖喻摇头。
“那我们去找他吗？”
“去找找看，好不好？”张五这个人很不错的，肖喻和原主都得到过他的照顾，一直没有能力回报，现下他正好有些时间，不如就去张五家看看，再看看张五的母亲。
“好！”明河点头。
肖喻转身道：“走，我们去买点东西。”
明河不解地问：“买东西干什么？”
“这是礼貌，去别人家，不能空着手去。”肖喻和两个孩子说礼仪之事。
两个孩子认真听着。
舅甥三人买了红糖买了糕点，然后出了青石镇，直直地朝张家村走，中途路过锦秀村，明河和蛋子都认了出来，高兴的不得了。
又走了半刻钟，他们来到了张家村的村头。
“张叔在哪儿呢？”明河问。
“我们进去问问。”肖喻只知道张五是住张家村的，其他的一概不知道，不过，他一会儿可以问人。
“嗯。”
三人走进张家村，这儿和锦秀村差不多，篱笆小院子茅草屋居多，偶尔有几间木质房屋，也是掺了泥土的。
周围到处都是树，树叶在寒冷冬日里掉落的差不多，看起来有点萧索，不过村里时不时响起小孩子的玩闹声，增添了活力。
“小舅舅，那里好多人。”蛋子指着前方道。
肖喻抬眼看去，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在路边，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篱笆小院子，互相间再小声说着什么，他道：“走，我们去问问。”
“嗯。”两个孩子应。
“大嫂，请问张五家在哪里？”肖喻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询问一个妇人。
妇人和同伴转头看过来，不由得在心里惊道，这少年郎君可真是俊俏，小娃娃长得也好看，一个个的目光都移不开，倒是妇人先回神儿，道：“小郎君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肖喻又问：“请问张五家在哪里？”
“张五？哪个张五？我们村子里有三个张五呢，你和他什么关系？”
“有没有一个张五在镇上望月酒楼干过活？对了，他哥哥叫张四，嫂子是牛家村姓吴的。”这是张五以前闲聊时说的，肖喻都记着，他又补充一句，道：“我和他是好友。”
“那就是这个张五啊！”妇人指着不远处的篱笆小院子，道：“他在那儿，他哥和他嫂子正挨骂呢。”
“挨骂？”肖喻不解：“为什么挨骂？”
妇人解释道：“他呀，好好的活计丢了，如今没有收入，也没有银子给他老娘治病了，他就借银子治，他和哥哥嫂子又没有分家，他借了银子，他哥哥嫂子也得还呀，然后，就骂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妇人道：“都骂好一会儿了。”
“好，我现下就去看看，多谢大嫂。”
“客气。”妇人笑弯了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你和两个小娃娃长得真俊。”
“多谢夸奖。”肖喻拉着两个孩子来到张五家门口。
张四站在小院子里拔高声音骂：“你就成事不足！”
声音很大，肖喻、明河和蛋子吓的停下步子。
张四媳妇吴氏站在张四跟前，跟着道：“弟弟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整个张家村，二十岁了还没有成婚的，是不是就你一个人？”
“脸都被你丢光了！”张四拍着自己的脸道。
“你还好意思找人借钱！”吴氏嫌弃的很。
“现下你拿什么还？”
“白长一身力气，屁用没有！”
“你说说，你借的钱，怎么还？”
“也就是娘太宠你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留情地砸到张五身上。
张五一声不吭地在墙角整理柴禾，一节一节的木头，码放整齐，然后掏出麻绳，用力系紧。
张四见状，赶紧上前阻拦：“五儿，你这是干什么？不会是要卖柴禾吧？”
“哎哟哟，要死了，要死了，连柴禾都要卖了，我们日子要不要过了，要不要过了。”吴氏喊起来。
见张五理都不理他们，张四赶紧上前扯张五。
张五甩开张四。
张四继续扯。
眼看着像是要打起来了，明河噔噔噔地上前：“你们不要欺负我张叔！”
肖喻赶紧拉着蛋子走进去。
张四和吴氏看到肖喻三人一脸困惑。
张五却是极其惊讶：“肖喻，你、你们怎么来了？”
“张叔，我们来看你的！”明河道。
张五本来是一副油盐不浸的样子，随便哥哥嫂子说什么做什么，可是看到肖喻出现，他瞬间尴尬起来。
担心哥哥嫂子说难听话，伤到肖喻他们，他赶紧起身，走到肖喻跟前，手足无措起来：“你……”
“我们去望月酒楼了，知道你不在那儿干了，所以过来看看你的情况。”肖喻道。
“我、我还行。”张五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叫还行？”肖喻问。
张五脸都涨红了：“我哥嫂子就这样的，闹一闹就过去了。”
肖喻转而问：“那你娘怎么样了？”
张五低头道：“还是那样，得日日吃药。”
看着张五衣衫单薄，看来银子都花在买药上面了，肖喻看着都有些动容，问：“你不打算到镇上找活计了吗？”
“找不到。”张五实话实说。
也是。
青石镇虽然繁华，但到底是农业为主，岗位有限，想要找份工钱过得去的真不容易，肖喻想到自己的小店正好需要帮工，于是道：“你要不要去我那儿干活？”
张五抬眼看向肖喻：“你那儿？”
“我还没有和你说，我在青石镇开了一间早饭店，生意不错，每日都忙不过来，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过来帮帮我。”肖喻道。
在青石镇开个什么？
张四和吴氏隐约听到什么，不由得向肖喻这边挪步。
明河见状跑到二人跟前，两只小胳膊一伸，拦住张四夫妇的去路，小肉脸严肃道：“不许偷听我小舅舅说话！”
蛋子有一学一，跟前哥哥一起伸胳膊，拦着张四二人。
“哪来的小胖子？”张四道。
蛋子闻言看向明河：“哥哥，又有人说你是小胖子了。”
明河转头道：“说的是你。”
“不是，我一点儿也不胖，我是瘦的。”
“瞎讲，你就是胖子！你重的很！”
“我不重！”
“我的眼睛就是称，我说你多重就多重！你个小胖子！”
“你才是小胖子！”
“是你！”
“是你！”
“别争了，你们两个都是小胖子。”吴氏直接道。
第24章
明河和蛋子是兄弟,二人之间可以互损，可以吵嘴，甚至可以动手，但绝不允许外人欺负自己的兄弟,所以听到吴氏的话后,二人瞬间和好,矛头一致对外：“你才是小胖子！你全家都是小胖子！”
吴氏一愣。
张四道：“这两个小胖子真没有礼貌！”
“你才没有礼貌！”明河道。
蛋子道：“小舅舅说了，对没有礼貌的人,不用礼貌！”
“弟弟说得对！”明河道。
“嗯嗯！”蛋子重重点头，认可自己说的。
张四夫妇还没有遇到这样能说会道的小孩子,不过两个人到底是大人,没必要和两个孩子一般见识，他们绕过两个孩子还想要听听张五和肖喻说什么秘密了。
可是这两个小孩子像狗皮膏药似的一直黏着他们,小嘴叭叭叭个不停，搞的他们根本听不到张五和肖喻的说话声。
待到他们能听清楚的时候，张五和肖喻已经说完了,他们狠狠地瞪两个小孩子。
“小舅舅，他们瞪我们！”明河告状。
“好凶的。”蛋子躲到肖喻身后。
不待肖喻上前,张五已经一步上前,沉着脸质问张四夫妇：“你们要干什么？”他虽然本性老实、隐忍又会讨好别人，但自小勤快,种田、伐树、砍柴、扛粮食等练就一把子力气，真要和哥哥动起手了,绝对是哥哥吃亏。
张四夫妇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张五不再理会他们，转而和肖喻道：“走,进去坐。”
肖喻拉着明河和蛋子进了一间茅草屋。
张母手扶着床沿，正尝试着下床。
“娘,不是让你好好在床上休息吗？”张五上前扶着。
“我听到你哥哥嫂子又骂你了。”张母道。
“他们就是嘴碎，你不用管。”张五给张母盖好被子。
张母看到张五手中拎的礼品问：“这是哪儿来的？”
“肖喻带来的。”张五道。
张母这才看到肖喻三人，惊讶极了。
张五介绍一番。
张母和蔼地笑道：“原来你就是肖喻啊，五儿常提起你，长得真俊啊。”
“婶儿，张五都说我什么了？”肖喻笑着问。
“说你长得好，识字儿，聪明——”
“娘，你别说了。”张五有些不好意思，转身道：“肖喻，我去给你们倒水。”
“不用忙的。”肖喻道。
张五还是去倒了水，他想找点好东西给明河和蛋子吃的，找来找去，只找到一把花生，好在明河和蛋子不嫌弃。
肖喻就陪张母闲聊，主要是宽慰张母。
张母明显心情好很多。
好一会儿后，肖喻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就要回去。
“留在这里吃午饭啊。”张母拉着肖喻的手道。
张家如今一穷二白，肖喻哪里好意思带着两个胃口不小的孩子在这儿吃饭，他道：“不了，店里还没有买菜呢，再晚就买不到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婶儿，你好好养身子，我们有空再来看你。”
张母只好松手。
张五道：“娘，我去送送他们。”
“行，喻哥儿，明河，蛋子，有空来玩。”张母微微抬起身，恋恋不舍地说道。
肖喻三人应。
张五便带着肖喻三人出茅草屋。
张四夫妇在对面的茅草屋注视着这边。
张五不理会他们，一迳地将肖喻三人送出张家村，还要继续送。
“张五，送到这儿就可以了。”肖喻道。
张五停下步子：“我明日就去你那儿上工。”在明河、蛋子与张四夫妇胡说八道的时候，他已经知晓肖喻在水清巷开了个早食店，他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答应去那儿上工。
“那你哥哥嫂子那边怎么办？”
“不理他们就好了。”
也是。
张五看上去并不惧怕张四夫妇，而且这也是他们的家务事，肖喻也不好干涉，他从口袋里掏出五两银子递到张五面前。
张五大惊：“你这是——”
“借给你的。”肖喻把五两银子塞到张五手中，道：“人都有难处，迈过去就好了，这五两银子，你先拿着用，我以后每个月从你工钱里扣一点就行了。”
自从母亲生病，没有体力干活后，哥哥嫂子嫌弃，亲戚疏远，银子也逐渐花光，前几日他为了给母亲买药，跑了几个亲戚家，才借到五钱银子，张五理解亲戚们担心银子打水漂了，他也没有埋怨他们，只是这几日心里一直挺难受的。
现下肖喻不但给他活计，还掏出五两银子，他手上顿时沉甸甸的，心里像是胀满了什么东西一样，眼睛酸酸的，一阵不知所措后，他萌生了替肖喻卖命的想法，眼眶泛红地看向肖喻：“肖喻，我一定会好好给你干活的！”
倒也不用这么郑重，但肖喻还是笑道：“行，明日见。”
“明日见。”
肖喻拉着明河、蛋子朝青石镇走。
好一会儿，明河道：“小舅舅，张叔还在那儿看咱们呢。”
肖喻回头看见张五果然直愣愣地站在那儿，目送着他们，他喊一声：“回去吧。”
张五却不动。
“小舅舅，他不回去。”蛋子道。
真是一个实心眼儿的人啊！
就在这时候张母也过来了，可能考虑到张母的身子，张五才和张母一起回去了。
肖喻跟着收回目光。
到了青石镇，买了菜和肉，舅甥三人回到水清巷，就看到店门口堆放着各种东西，橘子、苹果、青菜、豆腐、茶杯、铁勺子等等。
“这都是什么东西呀？”明河抱着一个大南瓜上前问。
“谁放的呀？”蛋子搂着一颗大白菜跟上去。
肖喻道：“不知道。”
“是邻居们送的。”月娘的声音传来。
肖喻三人转头看见月娘挺着大肚子朝这边走来。
明河将怀里的大南瓜往地上一放，噔噔噔地跑到月娘跟前，扶着月娘道：“婶婶，你慢一点。”
“明河真是体贴的宝宝。”月娘笑着摸摸明河的脑袋。
明河昂着小肉脸道：“三武叔叔说，婶婶肚里有他和婶婶的娃娃，走路很累，要扶着的。”
宋三武和月娘成婚多年，感情越来越好，听到明河这么一说话，月娘想到自家相公体贴的模样，她都有些脸热道：“他就会瞎说。”
明河没看出来月娘的害羞，认真道：“没有瞎说。”
肖喻看出来了，打断明河：“明河，扶好了。”
明河当即不说话了，扶着月娘到店门口。
肖喻这才指着地上的瓜果蔬菜问：“嫂子，你说这是邻居送的？”
月娘点头：“对。”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
肖喻摇摇头，他真不知道。
月娘指了指人来人往的水清巷：“有没有发现人多了？”
“多了。”明河和蛋子抢先回答。
“还记得你刚来这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月娘问。
“好像没什么人。”
“没错，自从你的小河子早食店吸引了很多客人后，咱们这条巷子做货郎的、打铁的、磨豆腐、做女工的等等生意都翻了几倍，有几家都不用去集市挤摊位，直接在家就把生意给做了。”月娘心底善良，她虽然不做生意，但是看着邻居们赚钱多了，她也很高兴的。
肖喻还真没有注意这一点。
“邻居们心里都感谢你，所以才送给你这些东西。”
“都是谁送的？”肖喻想把东西还回去。
月娘看出他的心思，笑着道：“就是知道你会还回去，所以他们趁你不在家，偷偷送到门口的。”
肖喻顿时哭笑不得。
“你就收下吧，这是邻居们的心意，你要是想要感谢他们，就好好做生意，多赚些银子，多赚些人气，他们也跟着沾沾光。”月娘道。
也只能这样了，肖喻点点头。
“哟，给这么多呀，真让人羡慕。”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肖喻几人转头，是斜对面卖粥的王大集，这人每日一早熬粥到集市上卖，挺辛苦的，但他就是心眼子小，看到别人过得好，总会阴阳怪气地讽刺两句。
月娘脸色当即一沉，也嘲讽道：“王大哥粥又没卖完呀？”
宋三武是个厉害的，月娘也不差，王大集不敢惹，白了月娘和肖喻一眼，进了房里。
月娘道：“甭理他，就一个小心眼儿。”
肖喻也没有放心上，招呼着月娘进屋。
月娘一直对明河和蛋子很好。
明河和蛋子自然对她也好，把自己藏的吃食拿出来给她，一直围着她说话，把她逗的乐不停，好一会儿，她才有空问：“肖喻，我看你墙上贴了招工，招到没？”
“招到一个了，我好哥们。”肖喻道。
月娘问：“人怎么样？”
“非常勤快。”
“那就好，那样你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张五确实非常勤快，第二天肖喻还没有起床的时候，他就来了。
肖喻打开门，惊讶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你做的不是早饭吗？早饭当然早了。”张五道。
肖喻打着哈欠：“可你也太早了。”
“反正镇上的大门开了，我就来了。”张五太想报答肖喻，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鸡叫头遍，他就收拾好了进镇。
镇子的大门没开，他就等着开了再进来。
“太早太早了，下次来晚一些。”肖喻道。
“好。”张五应着。
肖喻抬头看了眼天色，差不多可以干活了，他收拾一下。
张五问了早饭步骤后，撸起袖子，利落地将锅里的发面转移到案板上，熟练地揉搓完毕，放在一旁接着醒面，然后打水、切菜、烧火，直接揽过一大半的活计。
他还极其负责地道：“你每月给我那么多银子，我就干半天的活儿，我赚了呢。”
“一个月也才一两五钱。”肖喻道。
张五道：“我在望月酒楼从早到晚地干活，到了月底，姚掌柜还扣我钱。”
行吧。
张五把重活儿都做完了，那肖喻也就调味、炒馅儿、包包子、做胡辣汤。
才刚刚做好，明河和蛋子睡眼惺忪地跑过来了，然后惊讶地道：“小舅舅，都做好啦？”
“你们张叔帮着做的。”平时肖喻一个人做，还要半个时辰才能结束，今日有张五这个帮工在，工作效率加倍。
“张叔，你好棒！”两个孩子一起冲张五竖大拇指。
张五羞赧地挠头。
距离早饭还有一些时间，肖喻拉着张五、明河和蛋子一起吃早饭。
张五不愿意。
肖喻强烈要求。
张五这才吃了肖喻做的包子和胡辣汤，当即睁大眼睛，他只知道肖喻是在望月酒楼后厨当帮工，从来没有想到肖喻的手艺这样好。
昨日以为肖喻那句“生意不错”，只是一个想要帮助自己的由头。
现下看来，肖喻是谦虚了，就凭这包子和胡辣汤的味道，生意绝对很好。
果然！
他们才刚吃过早饭，他还没来得及向肖喻询问店里食客的情况，就有客人进来了。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客人源源不断。
没一会儿就将门厅给占满了，根本都不用他在望月酒楼那般，跑到门口去招呼客人进门。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可他不能耽误肖喻的生意，连忙问：“肖喻，我现下干什么？”
“你盛胡辣汤呀！多简单呀！”明河接话。
“对，你盛胡辣汤，我去门口卖包子和收钱。”肖喻道。
“行。”张五立刻答应。
肖喻又补充一句：“对了，一会儿让明河和蛋子告诉你哪桌客人要胡辣汤。”
张五看向明河和蛋子：“他们？”
“他们可以的！”肖喻转身去了门口。
“张叔，你快去吧。”明河和蛋子一起催促。
张五当即到进了厨房，盛了一碗又一碗的胡辣汤，放上木勺，一一码放在托盘上，接着端着托盘进了店里。
“张叔，这桌两碗！”明河指出来。
“这边三碗！”蛋子道。
张五按照两个孩子的指示上胡辣汤，真的全部都上对了，不愧是肖喻的外甥，一个赛一个的聪明。
这下他也放心了。
他继续不停地盛胡辣汤，看到两个孩子还可以帮着收拾碗筷木勺小篾箩，甚至还会结账，真是让人惊叹。
当然，他也不能太废物了，他四周观察着，凭着他在望月酒楼当跑堂的经验，没一会儿他就把小河子早食店的流程摸清楚了，接着不需要明河、蛋子提醒，他已经能够好好地招呼客人、上胡辣汤、结账和收拾碗筷木勺和小篾箩，动作利落又快速。
明河和蛋子都不由得睁大了嘴巴。
“怎么了？”张五问。
“张叔，你好厉害呀！”明河向来不吝啬夸奖。
蛋子点头：“一下就弄好了。”
张五笑道：“你们再长大一点，肯定比张叔厉害太多了。”
“明河！蛋子！”这时候金大宝和田六带着袁老爷、小芳走进来。
张五赶紧上前招待。
明河问：“大宝，田六，你们吃早饭了吗？”
“没有。”金大宝和田六一起道。
“那我去给你们拿吃的。”明河转身往肖喻身边跑。
“嗯，吃饱了，我就帮你们干活。”金大宝道。
“我也帮忙。”田六道。
等他们吃完后，包子和胡辣汤也全部卖光了。
金大宝和田六没有干到活，有些失落：“都卖完啦？”
“卖光啦！”明河和蛋子却是开心极了。
肖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张五辛苦你了。”
做包子、胡辣汤的时候，张五看到那么多个包子、那么多的胡辣汤，他以为得卖到中午，结果辰时还没有过，全部都卖光了。
全部都卖光了！
生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不愧是肖喻！
就是能干！
他越发钦佩，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这算什么辛苦啊，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和望月酒楼相比，在这儿简直是天堂了。
“那你是能适应了。”肖喻道。
“嗯，能适应。”张五是个眼里有活儿的，当下就道：“东西都卖完了，得收拾一下吧。”
“嗯，我来——”
“我来！”不待肖喻说话，张五已经拿起扫帚扫地了。
袁老爷见状道：“肖小郎君，你招的伙计不错。”
“他也是我好友。”肖喻道。
“看起来是个实在的，这样更放心。”
肖喻也认同，他让袁老爷坐一会儿，他和张五一起收拾，四个孩子在旁边帮忙，刚到辰时里里外外就干干净净了，肖喻对张五道：“张五，你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张五还是第一次这么早下工。
“对，早食店早食店，卖的就是早食啊。”
“其实中午、晚上也可以做点别的。”张五道。
“先把早食店做出好口碑，再做别的。”中午、晚上如果做的话，那必然是面、米饭、菜之类都要做的，食材成本、厨房用具成本等等增加的同时，人手也要跟着增加，他现下还没有摸清楚水清巷的情况，不敢贸然做别的。
“还是你想的比较周到。”张五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你也是为我好。”肖喻道。
张五更加不好意思了，道：“那没有其他活了吗？劈柴、打水什么的。”他总觉得自己一个月拿一两五钱太轻松了。
“没有了没有了，你快回去吧，好好照看你母亲，明日晚一点来就行了。”肖喻笑着将张五推出了早食店。
张五想到肖喻今日的生意这么好，店里确实没什么活了，他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于是就和肖喻、袁老爷等人挥了手，然后离开了水清巷。
肖喻邀请袁老爷进院子里喝茶。
袁老爷总是能从肖喻这儿看到不同的美食和饮品，所以欣然答应。
一行人一起走进店里，谁都没有注意到斜对面王大集不善的目光。
到了后院，肖喻将梨子切片，加入一些自制的陈皮，再加些红糖，煮一份陈皮冰糖雪梨水，酸酸甜甜润润，特别适合冬季喝。
不但袁老爷喜欢，小芳和四个孩子也都喝了一碗。
袁老爷看时候也不早了，道：“好了，回府。”
“是。”小芳应。
袁老爷抬步朝外走。
小芳跟上。
然后两个人察觉到不对劲儿，回头看见金大宝和田六跟明河、蛋子蹲在墙角挖土呢。
“金小少爷，田小少爷，回府了。”小芳唤。
“不回！”金大宝干脆利落地道。
田六道：“我们今日在这儿吃饭！”
“你们有银子吗？”袁老爷又拿出昨日的说辞。
“有！”明河站起来道：“他们给银子了！”
肖喻不解地问：“给什么银子？”
明河拍拍脏兮兮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看，他们是给了银子的，可以在这儿吃饭。”
肖喻、袁老爷和小芳目瞪口呆，怎么这么有钱？！
“也给我了，也给我了！”蛋子跟着起身，同样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
“你们哪来的银子？”袁老爷问。
“我攒的呀！”金大宝理直气壮地站到明河跟前。
田六站在蛋子跟前：“我也是，我也是！”
“姥爷，你回府吧，我今日就在明河和蛋子家吃，我今日就在明河和蛋子家睡了。”金大宝利落地道。
田六点头：“我也是。”
“明河，蛋子，我们继续玩。”金大宝扭头继续挖土。
田六跟着。
明河和蛋子不约而同地将银锭子塞到肖喻围裙口袋里，接着一起挖土。
肖喻看着袁老爷。
“这……”袁老爷哭笑不得。
肖喻将银子掏出来，交到小芳手中，道：“不如你们中午就在这儿吃吧。”
袁老爷无法，只好麻烦肖喻了。
看着家里的菜不够了，肖喻便要去买菜。
明河和蛋子立马要跟着。
买个菜而已，没必要去七八个人，于是肖喻对明河道：“明河，你在家招呼客人，我这次带弟弟去集市，下次就带你去，好不好？”
“下次带我一个人去，不带弟弟。”明河道。
“没错。”
“那你们去吧。”
肖喻提着菜篮子，带着蛋子去了集市，买了鸡鱼肉蛋，回来时恰好碰见王大集推着架子车回来，架子车上装的是木桶，木桶里面是粥。
他热情地打招呼：“王大哥，回来了。”
“嗯，你这是去买菜了？”王大集道。
“是啊，家里有客人。”
“买的真多。”王大集笑着，目光从肖喻的菜篮子上移开的时候，察觉到蛋子一瞬不瞬的目光，他看向蛋子，却发现这孩子看的是自己的头顶。
肖喻也察觉到了，问：“蛋子，你在看什么？”
蛋子小手指着王大集的头顶道：“小舅舅，他头上有黑气。”
“什么？”肖喻不明白。
蛋子接着：“奶奶说，头上有黑气是坏人，会很惨的。”
王大集闻言，脸上一变，指着蛋子就提高了声音：“小屁孩，你乱说什么？”
第25章
没料到王大集会突然发火,蛋子吓的缩到肖喻身后。
这事儿确实是蛋子不对，肖喻忙向王大集道歉：“王大哥，童言无忌，你莫要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他。”
“哼！”王大集不爽地走了。
肖喻低头。
蛋子昂起小脸望着肖喻,低声唤：“小舅舅。”
蛋子平时软软乖乖的,并不是乱说话的孩子，怎么突然这样对王大集说话了,他不解地蹲下来询问原因。
“他头上有黑气呀。”蛋子道。
肖喻道：“什么黑气？”
蛋子解释：“就是黑黑的气。”
肖喻侧首看一眼王大集离去的背影，没发现任何异样。
蛋子又道：“奶奶说,头上有黑气的人,是坏人。”
肖喻诧异地问：“奶奶说的？”
“嗯。”蛋子点头。
花婆婆是知道的？
为什么会看到黑气？
肖喻忍不住问：“你还能看到什么？”
蛋子指着肖喻的头顶：“光，小舅舅头上有光,哥哥头上有光，袁老爷头上有光。”小舅舅头上是最亮的光，哥哥的灰蒙蒙的,袁老爷的一般亮。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肖喻曾经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小到大也没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帝王梦》不一样,挂王男主身上有各种各样的金手指，令这个世界充满玄学。
蛋子看到黑气、白光,蛋子……不会是挂王男主吧？
不不不！
不是不是！
他虽然扭转了大反派明河的命运轨迹，但大将军裴燕礼如书中一样在北边受伤、去南边关、南边关大胜,剧情线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
挂王男主应该也和书中一样，在某个地方得到万人疼爱,等待着大将军裴燕礼的出现，那么蛋子到底怎么回事？
中邪了？
生病了？
花婆婆没钱诊治？
担心蛋子的身心健康,他连忙将菜和肉送回店里，然后抱着蛋子去看医馆看大夫，如实说明蛋子的情况。
大夫一番检查道：“这孩子没问题。”
“没问题？”肖喻怀疑地问。
大夫点头：“嗯。”
肖喻问：“那看到白光和黑气，怎么说？”
大夫稀松平常地道：“可能他有特殊能力。”
肖喻不太明白。
大夫道：“大千世界，无奇不小，小郎君啊，你还是见识太少了，前几天我们这儿有个四岁小孩啊，会做梦。”
肖喻好奇地问：“会做什么梦？”
“未卜先知的梦。”
“怎么说？”
大夫道：“前一日梦见狗死了，第二日狗狗果然死了；前一日梦见亭子塌了，砸死她爹娘了，次日她哭喊着不让爹娘去亭子，果然，爹娘躲过一劫。”
肖喻惊讶：“这么神奇。”
大夫又道：“就是这么神奇，有的小孩子阴阳眼，有的小孩子能够看‘病气’，还有的小孩子能够听懂鸟语等等。”
肖喻更惊讶了。
大夫笃定道：“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心性善良的小孩子才有，超过六岁就没有了，不用担心的。”
挂王男主的子民都这么强悍的吗？
这么一对比，蛋子能够看到白光、黑气也不算离谱，可是肖喻还是有所怀疑，问：“大夫，他会不会因为很小的时候，吃了很多苦，所以看到对他好的人，觉得闪闪发光，遇到对他不好的人，就觉得黑气一片。”
“你的意思是幻觉？”大夫问。
“嗯。”肖喻点头。
大夫想了想，道：“也有可能，那你得多多关爱他一眼，让他感受世间美好，他就自动走出来。”
“好的。”
付了诊金，肖喻带着蛋子走出医馆，没有从蛋子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病容，他搞不懂蛋子到底是特殊能力还是心理疾病。
不管是哪种，他都会好好疼爱蛋子，他忍不住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
“小舅舅，你又抱我呀？”蛋子高兴地问。
“小舅舅不但抱你，小舅舅还亲你。”肖喻在蛋子小肉脸上亲一下：“以后会好好疼爱你的。”
蛋子开心的咯咯笑。
回到早食店，明河跑过来就道：“小舅舅，你抱弟弟啦？”
“对啊，我这正抱着呢。”肖喻道。
“你也抱抱我！”明河立马把小胳膊伸出来。
肖喻向来一碗水端平，抱了蛋子一路，总得再抱抱明河呀，于是他将蛋子放下，抱起明河。
蛋子立马道：“哥哥，小舅舅还亲我了。”
明河闻言把小肉脸昂起来。
肖喻无奈地笑着亲明河一下。
“哥哥，小舅舅一直抱我。”蛋子又道。
这个肖蛋子……肖喻看向明河道：“袁老爷、小芳、大宝、田六他们都看着呢，羞不羞呀，下次再抱吧。”
明河这才答应。
放下明河后，肖喻撸起袖子准备做饭。
小芳道：“我来帮你。”
肖喻不客气道：“帮我洗洗菜吧。”
小芳很喜欢吃肖喻做的菜，只要能够吃上，她干多少活儿都愿意，当即开心地答应：“好咧！”
袁老爷爱吃，脑子里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虽然厨艺一般，但是打下手是没有问题的：“那我来烧火。”
“不用烧火。”肖喻道。
袁老爷诧异：“那怎么做饭？”
“我们今日吃火锅。”肖喻赚了银子后，不但给自己和两个孩子买许多衣物、鞋子等等，还给厨房里添置锅碗瓢盆小炉子等各种用具。
“火锅好啊，火锅好啊。”袁老爷连声道。
“一会儿弄好了，我点炉子，我们就在院子里吃。”
“行。”
小芳和肖喻把菜、肉、蛋洗好后，放在院中的小桌子。
肖喻将炉子点起来，架上一口小锅，凉油滑锅，热油中加入葱姜和泡好的鸡枞、牛肝菌、鸡油菌等菌菇，炒干水份后，加入昨晚熬煮的鸡汤，再煮上一刻钟，加洒些盐，不需要再加任何调料，最简单本味的清汤火锅汤就做好了。
根本不用准备蘸料，肖喻直接道：“可以吃了。”
“金小少爷，你们别乱动，我来给你涮菜。”小芳道。
“那你快点，我都流口水啦。”田六道。
明河、蛋子和金大宝一起吸了一下口水。
肖喻闻声，轻笑出声。
袁老爷早就被锅底的香味吸走了心神，根本没有听到其他人说什么。
他先用勺子舀了半碗清汤，入口就是让人想要咬舌头的鲜，顺着喉咙滑进胃部之后，口中余味是自然的菌菇香味和淡淡的甜。
绝！
真绝！
简简单单就把食材最本真的味道给做出来了，不愧是肖喻啊。
他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涮菜的味道，连忙夹一片肉，放在锅中涮了几下，放入口中，新鲜的肉片裹着鲜美的汤汁，每一次咀嚼，浓香的汁水都在口腔中抚慰上舌头。
享受！
真的是五感的享受啊！
他又接着吃丸子、莲藕、青菜等等，待到他停下筷子的时候，肚子已经吃的鼓起来了。
金大宝捧着小碗咕噜噜地喝汤。
田六嚷嚷着：“小芳也给我盛汤，也给盛汤。”
明河道：“没有了。”
肖喻安抚道：“蛋子，你肚子已经吃鼓了，不吃了哈。”
袁老爷放下筷子，赞美肖喻一通，再次道：“你要是开酒楼，一定从早到晚都人满为患。”
肖喻道：“好，有钱我就开酒楼，赚大钱。”
“肯定赚大钱！”袁老爷比肖喻还有信心。
一顿饭吃的连汤都不剩了。
肖喻舅甥三人忙乎半日了，袁老爷不想再叨扰下去，好说歹说，把金大宝和田六这两个孩子带走。
肖喻三人关了店门睡午觉。
下午一起整理小院子里的土地。
两个孩子一直说菌汤火锅好吃，说金大宝和田六吃好多，他们都没有吃饱，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肖喻不忍心说“你们两个肚子都吃成西瓜了，还叫没吃饱”，于是傍晚他又做一次菌汤火锅。
这下两个孩子才吃满意了。
晚上洗脚的时候，明河突然想到在张家村发生的事儿，道：“小舅舅，今日、今日张叔嫂嫂说我是小胖子。”以前他特别瘦，长胖一点叫好看，所以别人说“明河，你长胖了”，他也不生气，可是“小胖子”三个字，就不好听了呀。
“也说我是小胖子了。”蛋子坐在小凳子上道。
明河问：“小舅舅，我是小胖子吗？”
肖喻看到洗脚盆里，白白胖胖几乎看不到脚后跟的小胖脚脚，他抬眼看两个孩子，才惊觉这两个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肉嘟嘟了。
蛋子也问：“小舅舅，我是小胖子吗？”
“有一点点胖，但是你们好看呀！而且胖一点，以后可以长高！”防止小孩子自尊心受到伤害，肖喻捡好话说，反正孩子以后抽条的时候，会自动瘦的。
“真的吗？”两个孩子一起问。
“当然啦，你们现下最好看了！”
两个孩子一听高兴不已，不再介意“小胖子”这个称号。
“好了，洗好了，你们上床去，小舅舅去和面。”肖喻将两个孩子小脚擦干净，塞进被窝里，他则去厨房和面。
两个孩子在床上玩金大宝和田六送的玩具，玩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舅舅回来。
蛋子从床上滑下来：“哥哥，我去找小舅舅。”
“等等我。”明河道。
蛋子先出卧房，朝厨房走，借着厨房的灯光，看见院外有黑气晃荡，他眨巴一下眼睛，黑气又不见了。
“你们怎么出来了，小心冻病了。”肖喻收拾好了，从厨房里出来。
明河拉着蛋子赶紧跑回房间。
肖喻钻进被窝，搂着两个孩子讲故事睡觉。
次日天蒙蒙亮，明河和蛋子醒了。
明河小肉手揉着眼睛道：“小舅舅去做饭了。”
“我们去帮忙。”蛋子道。
冬天的衣裳太厚了，不容易穿，两个孩子很聪明地学会给彼此穿，虽然穿的歪歪扭扭的，到底是穿上身了，然后一起去找小舅舅。
“小舅舅，张叔。”明河喊。
“都醒了啊，冷不冷？快来灶洞口烤烤火。”张五道。
明河走到灶洞口。
“蛋子呢？怎么不过来？”张五转头看见蛋子站在厨房门口，向上看着什么。
“蛋子你在干什么？”肖喻诧异地问。
蛋子指着院外的树上道：“小舅舅，那儿有黑气，是坏人。”
肖喻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他知道蛋子可以看到，当即就道：“我们出去看看。”
“什么东西？”张五问。
“不知道，出去看看，可能有人。”肖喻压低声音道。
张五立马警觉。
四人轻手轻脚地从院子后门走出去，看到厨房旁边的树杈上趴着一个人，正鬼鬼祟祟朝厨房小窗里看。
不等张五和肖喻有所反应，明河突然从地上捡一个长长的树枝，噔噔跑上前，用力地戳向那人，凶狠地道：“坏人！我戳你屁屁！”
坏人被戳的一个哆嗦，一个没注意，“砰”的从树上摔下。
肖喻和张五立马上前，看清坏人，一起道：“是你！”
第26章
王大集狼狈地躺在地上惊愕地看着肖喻几人：“你们……”刚刚不是都在厨房吗？
“王大叔！是王大叔！”明河惊奇道。
蛋子赶紧趴在明河耳朵小声道：“哥哥,不要叫他王大叔，他是坏人的。”
明河恍然惊醒：“对，他偷看我家厨房！”
蛋子点头：“嗯，他是坏人！”
肖喻问：“王大哥,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我在……”王大集嘴上吞吞吐吐,脑子却转的飞快，终于想到一个理由,道：“我在掏鸟窝！”
张五和肖喻是不信的。
王大集自认为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一下子有了底气,赶紧爬起来,腿部在这时传来一阵剧痛，他踉跄两步,抓住旁边的树，强撑着道：“没错，我就是来掏鸟窝的！”
“掏到别人家的小窗上？”张五嘲讽一问。
为了更好的通风,宋三武是故意在厨房墙面的最高处，凿出了这扇小窗,常常有烟雾溢出,别说鸟儿，老鹰都不敢在那里筑巢。
王大集也知道这点,找补道：“谁掏你家小窗了，我在树上掏的！”
明河出声问：“树上哪有鸟窝？”
蛋子昂头四处寻找：“我都没有看到鸟窝。”
王大集像模像样地看着树上,解释道：“刚刚天蒙蒙亮，看不清楚,现下天亮了，看明白了,那儿没有鸟窝呀。”
“王大哥，你相信自己说的吗？”肖喻平静地问。
王大集脸皮贼厚：“有什么不相信的？我就是来掏鸟窝的！啊，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熬粥了，一会儿得去卖粥呢！我走了！”他随意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抬步就走。
“等一下！”张五出声。
“干什么？”王大集不高兴地转头。
肖喻拦住张五，对王大集，不疾不徐地道：“王大哥，下次掏鸟窝可要注意安全，不然遭罪的可是自己。”
王大集本来还想嚣张一下，可撞上肖喻洞悉一切的眸子，他心里发虚，感觉自己再偷窥一次，肖喻就会打断他的腿一样。
他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哼了一声，底气不足地说一句“管好你自己吧”，接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张五道：“肖喻，你拦我干什么？”
“你要打他吗？”肖喻问。
张五不爽地道：“不打他，也得好好教训他一番。”就没有见过这么狡猾又不要脸的人。
肖喻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道：“他那种小心眼的人，就不是几句狠话可以教训好的。”
张五不满地问：“那就这么放他走？”
肖喻反问：“他做什么坏事了吗？”
张五愠怒道：“他偷窥我们的厨房。”
“他说是掏鸟窝。”肖喻摆出事实。
是了。
王大集一口咬定就是来掏鸟窝的，谁也没有办法证明他说的是瞎话。
张五顿时泄气，道：“他就是来偷包子和胡辣汤做法的。”
肖喻点头：“要不是有所图，就凭他那个小心眼的样子，被明河戳摔下树，高低会讹我们一场。”
张五问：“他是不是也打算开个早食店？”
肖喻点头：“应该是的。”
张五紧张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肖喻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看都看到了，只能任由他们做了。”
张五蹙眉：“那我们生意岂不是要受到影响。”
“嗯。”肖喻点点头，说的却是：“会越来越好的。”
越来越好？
张五诧异地问：“怎么说？”
肖喻笑了笑道：“先不管他们，我们现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可是——”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肖喻看向张五。
张五看着肖喻一派平和的样子，莫名的安定下来。
“还有我，他再来，我还戳他屁屁！”明河握紧手里的长树枝，模样又奶又凶。
蛋子加入明河：“哥哥，下次我们一起戳。”
“好。”
肖喻笑着看向小窗旁边的树杈。
张五道：“一会儿，我把树杈给砍了。”
“行，我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就有客人来了。”
“嗯。”
两人转身朝后门走。
明河道：“小舅舅，等一下，等一下。”
肖喻转头问：“怎么了？”
明河指着地上的树枝道：“小舅舅，你看，这儿有好多树枝呀，捡一捡，回家烧火做包子，省钱！”
自从他们搬到水清巷，不是忙着做早饭，就是收拾店里店外，已经好久没有捡树枝，明河这孩子还没有忘记捡树枝，真是难得，肖喻笑着道：“行，我们捡一捡。”
“一会儿，我还来扫树叶。”
“没问题，一会儿卖完早饭，我们再扫树叶。”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四个人抱着满怀的树枝回到厨房，开始做早饭。
才刚刚做好，就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前来。
今日柳氏和袁老爷他们都没有来，不过张五一个人抵三个，和肖喻配合默契，又有明河、蛋子两个小家伙打下手，四个人轻松卖光早饭，并且将厨房和店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张五拿着斧子敏捷地爬上，将厨房小窗旁边的树杈砍了。
明河和蛋子在下面看着，不住地夸张五厉害。
待到张五下来时，明河问：“张叔，你是不是和小舅舅一样，什么都会呀？”
“我没有你小舅舅厉害，我就会一些粗活。”张五道。
肖喻趁机问：“对了张五，你会盖土灶吗？”
张五点头：“会。”
肖喻道：“那你有空的话，帮我在厨房盖两口土灶吧。”
“厨房不是有吗？”
肖喻道：“不够用。”
小河子早食店生意很好，多盖两口土灶也是应该的，张五当即就答应了，接下来几日，他按照肖喻的要求，盖了两口土灶，装了风箱。
“真不错。”肖喻满意地点头。
“明日就可以使用。”张五道。
“行。”
这时候也没什么事情了，张五拍拍手上的灰尘，道：“那我就回家了。”
肖喻挽留：“要不，中午在这儿吃吧。”
“不了，我回去还要给我娘做饭。”张五每日只干活半日，他不好意思吃了肖喻的早饭，还吃午饭。
肖喻关切地问：“张婶儿身子怎么样？”
“好多了。”张五拿了五两银子后，除了买很好的药外，他每日鸡、鱼、肉或者蛋地给母亲进补着，如今母亲的身子越来越硬朗了：“大夫说，再养一段时日，就算不能干活，做点家务也是可以的。”
“那就好。”看着张五又要说感谢，肖喻忙催促他回去。
张五便离开了。
肖喻照常带着两个孩子去买菜，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王大集。
他不知道王大集从树上摔下来之后，伤的如何，反正这几日看到王大集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今日算是好了，他一副和王大集没有过节的样子，笑着打招呼：“王大哥，回来了。”
王大集应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忙扯过架子车上的纱布，盖集住上面刚买的豆皮、木耳、海带、粉条、花生等。
肖喻转眸睨一眼，没说什么。
王大集推着架子车回家。
肖喻便带着两个孩子朝店里走。
“肖喻，你们回来了。”月娘挺着肚子朝这边走。
明河又一次将菜放到门口，然后扶月娘：“婶婶。”
月娘笑弯了眼睛。
肖喻看着月娘的大肚子，道：“快生了吧？”
月娘一手扶着大肚子道：“嗯，就是最近，大夫还是让我多走动走动，好生一些，正好今日阳光好，我就出来了。”
“柳婶儿呢？”宋三武平时要去镖局，没办法日日陪着月娘跟前，就让岳母柳氏住在了家里照看着月娘，他也放心。
月娘回道：“隔壁朱婆婆被仙人掌扎着了，她眼睛又不好使，我娘拿着针，去帮她挑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你进来坐一坐，我给你煮点糖水喝。”肖喻道。
“好呀。”能够品尝到肖喻的手艺，月娘开心不已，抬步跟着肖喻朝店里走，才刚走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婶婶，你怎么了？”明河发现不对劲儿。
肖喻转头看月娘捂着肚子：“嫂子，你……”
“我、我、我可能要生了，啊。”月娘忽然痛呼起来。
肖喻大骇。
明河和蛋子都呆了。
三个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月娘疼的说不出来话。
肖喻强行镇定，回想柳氏平时闲聊的一些话，在其中找到生孩子的相关内容，他慌忙丢下手中的菜，扶着月娘，对两个孩子道：“明河，你去找稳婆。”
“稳婆是谁呀？”明河一脸茫然。
“就是牛大娘，告诉她月娘婶婶要生了，快去。”
“好。”明河转身就跑。
“蛋子，你去找柳姥姥。”
蛋子接话：“告诉她，月娘婶婶要生了。”
肖喻肯定道：“没错，快去。”
蛋子也噔噔地跑走了。
肖喻实在没有办法，用力将月娘抱起来，几乎是小跑着进宋三武家中。
明河却是飞快地跑着，刚刚跑进牛大娘家，又噔噔噔地跑出来，大叫着：“啊啊啊，小舅舅，我怕狗。”
一条小黄狗狂吠着跟出来。
“小舅舅，我怕狗呀。”明河想回去找小舅舅，可月娘婶婶要生孩子了，得找牛大娘呀，他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小黄狗，小声和自己说：“明河不怕，明河不怕狗狗。”
小黄狗忽然狂叫：“汪！汪！汪！”
明河吓的后退两步，对着门喊：“牛大娘！牛大娘！”
小黄狗向前追两步。
明河心里害怕极了，但还是勇敢地冲着小黄狗“汪！汪汪！汪汪汪！”，试图吓走小黄狗。
结果小黄狗非但没被吓走，反而叫的更大声了。
明河知道来硬的是不行了，他决定来软的，于是冲着小黄狗，软下声音：“小黄，你不要咬我，我是好人的。”
小黄狗不管不顾：“汪汪汪！”
明河继续道：“我真的是好人！”
小黄狗叫声渐弱：“汪汪！”
明河看到了希望：“你别咬我，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
“汪。”
“那、那就这么决定了！”
“汪。”
又说了几句话，小黄狗渐渐不叫了，可能是软化了，明河试着向前走两步。
小黄狗立马狂吠起来。
明河又后退两步，紧张的小肉手抓着衣裳，嘴里道：“小黄，你真的好烦人呀，说什么都不行，你太烦人了。”
忽然他抓到怀里的半块点心，是刚刚在集市上小舅舅买的，他心里有了主意，把半块点心掏出来，极为不舍地扔向远处。
小黄狗立马撒腿去追。
明河趁机跑进牛大娘家中，他跑的太急了，自己绊了自己一下，直接摔趴在地上，他丝毫没耽搁，迅速爬起来。
才走两步，后知后觉到手心火辣辣的，他低头对手心呼呼地吹两下，声音嫩嫩地道：“手手不疼，手手不疼喔。”
第27章
“明河,你怎么在这儿？”
明河闻声抬头，看到一个微胖的老妇人，可不就是牛大娘，他惊喜地喊：“牛大娘！”
牛大娘昨晚去石头巷给人接生,忙到凌晨才回到家,一觉睡到现下,出门没看到相公和孩子，倒是看到明河站在院子里。
不待她说话,明河突然上前拉着她的手，往院外拽：“牛大娘！走！”
“去哪儿？”牛大娘不解地问。
“月娘婶婶要生啦！”明河急急地道。
牛大娘问：“是宋三武家的月娘？”
“对呀,快点走。”
宋三武疼爱媳妇,一个月前就和牛大娘打过招呼，昨日还特意送礼品过来,就是想让牛大娘多多关注月娘，这时听到月娘要生了，牛大娘自然是重视的,忙跟着明河小跑着进了宋三武的院子。
“小舅舅！弟弟！”明河看到院里站着的肖喻和蛋子，赶紧喊：“牛大娘来了。”
肖喻连忙上前迎接牛大娘：“牛大娘。”
“月娘呢？”牛大娘直接问。
“和柳婶儿在里屋。”肖喻把月娘抱进里屋后,恰好柳氏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他到底是个男的，也就从里屋退出来,在院子里等着，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牛大娘听到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呼声,声音并不大，她凭经验判断一下情况,侧首问：“烧热水了吗？”
肖喻问：“热水？”
“没有的话，赶紧烧,多烧些，一会儿肯定要用到。”
肖喻急忙答应：“好，我马上烧！”
牛大娘先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手，抽出手帕，边擦边走进了里屋。
肖喻来到宋三武家的厨房，四周看了一圈，熟悉了厨房，接着就舀水到两口锅中，舀着舀着，停了下来。
“没水啦？”明河问。
“我去打水。”蛋子积极的很。
“回来，先烧火，一会儿我去打。”蛋子太小，打不了水的，肖喻坐在灶台前，将两个灶洞都点燃了，然后让蛋子和明河看着火，他去院子里打水，一桶一桶地往厨房锅里倒。
没一会儿两口锅都满了。
“月娘，月娘！”得到消息的宋三武匆匆赶回来。
肖喻赶紧出来迎接：“三武大哥。”
宋三武脸色着急：“肖大兄弟，月娘怎么样？”
“柳婶儿和牛大娘都在里面看着。”
“我去看看。”
尽管肖喻不懂生孩子的细节，但他知道生孩子最好是无菌环境，像宋三武这样在镖局里跟一群人打交道，弄的风尘仆仆的，对月娘没什么好处，他伸手拦住宋三武：“三武大哥，这身脏的，会熏到嫂子的。”
宋三武也惊觉自己这样不合适。
这时候柳氏出来了。
“娘。”宋三武喊一声。
“三武回来了，我去烧水。”柳氏急匆匆的。
肖喻道：“我已经烧了，现下应该热了。”
“好好好，多谢你了。”柳氏拿只干净的木盆打一盆热水，匆匆端进去。
宋三武紧张不得了，转身到偏房换了身干净衣裳，钻进了里屋，结果被牛大娘吼了出来，紧跟着里屋就传来了月娘的痛呼声。
宋三武又急又心疼地在院子里转悠。
明河和蛋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在厨房里喊：“小舅舅。”
肖喻走进厨房，道：“你们月娘婶婶要生了。”
明河问：“是不是很疼？”
“月娘婶婶都叫了。”蛋子道。
“很疼。”肖喻虽然不知道这种疼到什么地步，但是上辈子看到有男人去医院体验女人生孩子的疼痛，几十个男人，没有一个坚持到最后的，可见这种疼痛有多可怕。
明河道：“小舅舅，我娘生我的时候，也这样疼吗？”
“对。”肖喻点头。
蛋子一脸懵的样子：“小舅舅，你生我的时候，也这样疼？”
“弟弟，你不是小舅舅生的！别听大宝乱说！”明河提醒。
蛋子眨巴了两下眼睛。
肖喻哭笑不得，给两个孩子科普一下生孩子的理论知识。
两个孩子认真听着，懵懵懂懂的。
“现下我们好好烧火，给婶婶提供充足的热水就行了。”肖喻道。
两个孩子一起点头，格外认真地看着灶洞。
热水一盆一盆地端出去。
沈月娘依旧痛呼着。
宋三武着急地不停踱步，几乎要将地面踩出火星子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里屋终于传来一个响亮婴儿啼哭声，肖喻舅甥三人猛地冲到宋三武跟前，四个人期待地看着屋门。
柳氏喜笑颜开地走出来道：“母女平安。”
宋三武高兴地冲进去。
明河也要进去。
肖喻伸手拉住明河道：“月娘婶婶身体弱，娃娃还小，都需要休息，我们先不去打扰，等过几日他们都硬朗了，我们再过来看看。”
明河和蛋子听话地点头。
肖喻和柳氏告辞。
柳氏对肖喻舅甥无比感谢，可女儿刚生下孩子，有许多事情需要做，她没办法好好感谢和招待他们。
肖喻倒是不介意，和柳氏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小河子早食店，捡起地上的菜和肉。
明河刚抱起来一个大白萝卜，就“哎哟”一声。
肖喻闻声看到明河的小手肿了起来，他赶紧拉起来看，小家伙小手心里有几处破皮，他忙问：“手怎么破了？”
“我摔跤了。”明河将自己遇到小黄的事儿说一遍，然后又骄傲地道：“小舅舅，我不怕狗啦。”
肖喻却是心疼的不行，一手拎菜，一手抱明河进了店里，把菜放下来，转进卧房，将明河衣裳脱了，好好检查一番。
还好。
还好冬季穿得厚，膝盖没事儿，他平时就担心孩子们受伤之类，卧房里备了各种药，他给明河涂在小手上，温声交待：“今日就不要乱拿东西了。”
明河点头。
吃饭的时候，肖喻还给明河喂饭，可把蛋子羡慕坏了，不过，第二日明河小手就好了，又可以自己吃饭了。
肖喻放心地做生意。
月娘和娃娃情况也在几日后稳定下来，宋三武心情愉快地拎着各种礼品过来，感谢肖喻舅甥三人当日的帮忙，感谢着感谢着就各种夸自己闺女长得好看，俨然一个女儿奴。
肖喻道：“还不到十日，应该看不出来长相吧。”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俊俏的很！”宋三武转向明河道：“明河，你小子得好好长大，歪一点，我可不把闺女嫁给你！”
宋三武是个糙人，却喜欢明河这样白白净净又会背诗的漂亮小家伙，日日把明河当女婿挂嘴边，现下正好生了个女儿，他越发得意了。
明河虽然不太懂嫁娶这事儿，但是宋三武的热情令他不好意思地躲到肖喻身后。
肖喻摸摸明河的小脑袋：“三武大哥，娃娃名儿取好吗？”
宋三武道：“取了很多个，我丈母娘和媳妇儿都讲究，说是出了月子，配合八字，再找大师算一算，然后确定小名和大名。”
“也行。”
“真麻烦！”宋三武嘴上这么说，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旋即想到媳妇儿和女儿，便道：“不和你们说了，我闺女得换尿布了，我走了，常来我家玩啊。”
不等肖喻说话，宋三武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肖喻笑着摇摇头，接着带明河、蛋子去后院扫树叶，又拿着麻绳出去，在两棵树之间，做个简单的秋千，推着两个孩子玩耍。
两个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舅甥三人难得清闲地消磨了一整个下午，第二日一早张五来到，他们又忙碌起来。
包子蒸好了，张五抱六个笼屉来到店门口，放到桌上。
一阵噼里啪的声响，骤然响起。
他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是王大集家中在放鞭炮。
这不年不节的，放什么鞭炮？
透过薄薄的烟雾，他看到王大集家门口挂了一牌子，上面的五个大字，他刚刚好都认识——大集早食店。
早食店！
肖喻、明河和蛋子闻言跑出来。
“什么响声呀？”明河问。
蛋子捂着耳朵探头看：“是鞭炮吗？”
鞭炮声未止，张五看向肖喻道：“他们家开早食店了。”
肖喻勾唇笑了笑，道：“终于开了。”
“终于还是开了。”张五咬牙切齿地说着，内心燃烧着怒火，一转头看见肖喻的表情，惊讶地问：“肖喻，你在笑？”
“看不出来吗？”肖喻笑着反问。
“你好像挺开心的。”张五道。
肖喻点头：“对啊，我等他很久了。”
张五不解。
这时候有客人来了，肖喻拍拍张五的肩头：“先招呼客人。”
在招呼客人的时候，肖喻和张五都听到了客人们的话。
“你们看到了吗？新开的那家大集早食店开张了。”
“说是开张前三日，包子一文钱一个，胡辣汤三文一碗。”
“他们也有包子和胡辣汤？”
“他们还有粥呢？统统两文。”
“这么便宜！”
“刚开张，当然优惠了，不然我们去薅一波。”
“走。”
“走走走！”
“……”
以前排队等早饭的客人们，走了不少，每日都不够卖的早饭，今日拖到辰时了，还没有卖光，反观王大集的大集早食店里人满为患。
出来的客人都对王大集家的早饭赞不绝口。
“他们家的包子味道不错。”
“虽然和小河子那边比，差一点，但是胡辣汤一样美味。”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粥。”
“我觉得他家粥还挺好喝的。”
“是啊，种类多，价格还便宜，我明日还来。”
“听说他之前都是去集市卖粥的，现下自己在家里卖了。”
“在家卖挺好的，轻松！”
“……”
张五一听就忍不住了，撸起袖子要找王大集理论。
肖喻伸手拽住了他：“急什么？”
第28章
“王大集故意的！”张五生气道。
肖喻平静地看着张五：“你这样贸贸然去找他,能解决什么问题？”
张五瞬间泄气。
肖喻道：“别急，我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张五问。
见张五实在又生气又着急的样子，肖喻也就没有再隐瞒，如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五。
张五半信半疑地问：“这样行吗？”
肖喻目光坚定：“相信我。”
张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点了点头。
肖喻这才道：“不用管他们,我们忙自己的吧。”
“行。”
肖喻四人又忙碌起来。
巳时一刻的时候,小河子早食店的包子和胡辣汤才全部卖光，而王大集那边已经把碗筷勺子等等都洗刷好了,一家子开心地坐在一起数钱。
“今儿人真多！”王父兴奋道。
王母接话：“以后不用去集市卖粥，在家就行了。”
“是啊。”王父道。
“大集有本事,包子胡辣汤都能做出来。”王母骄傲极了。
王大集闻言得意。
媳妇马氏小声嘀咕一句：“那是偷学肖喻的。”
王父和王母没有听到,继续夸奖王大集。
王大集志得意满地拍着桌上的铜板，道：“照这样卖下去,咱们收入不会比望月酒楼差！”
王父王母附和。
“想得太美了。”马氏接一句。
“你说什么？”王大集问。
马氏看着王大集道：“相公，做吃食，靠的是味道,不是价格便宜。”
“咱们的包子、粥和胡辣汤味道不好吗？”王大集问。
“今日大家都夸呢。”王父无条件站在自己儿子这边。
王母更是连连点头。
王大集也听了一早上的赞美，道：“这么好的口碑,三日之后,恢复正常价，生意肯定一样的好！”
马氏解释：“客人得了便宜,讲几句场面话，当不得真,咱们要是和小河子早食店价格一样，肯定卖不过他们的,更不可能和望月酒楼比。”
王父闻言脸立马沉下来。
王大集脸色铁青：“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
“我不是——”马氏试图解释。
王大集直接打断马氏：“我们的包子不比他们的差，我们的胡辣汤和他们一样的味道,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招牌粥，哪一点比他们差了？”
“同样的价格，我们也是有优势的。”王父接话。
听父子俩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道理，马氏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了。
王母直接呵斥：“头发长见识短的货，有空说风凉话，不如去庙里拜拜，生个孩子才是正经的，不争气的玩意儿。”她瞥一眼马氏平坦的肚子，满满的都是嫌弃。
孩子是马氏的痛点，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默默低下头。
王大集一家三口继续沉浸在喜悦之中，计划着明日做更多的包子、粥和胡辣汤，抢占更多的客人，打响“大集早食店”的名头，这样他们恢复正常价格的时候，就算流失一部分客人，留下来的数量也是可观的。
于是第二日，他们真的多做了不少包子、粥和胡辣汤，确确实实吸引更多的客人，得到数不清的夸奖，他们越发自信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王母抬抬下巴，示意王大集爷俩看看斜对面的小河子早食店，她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似的，捂嘴偷笑：“这都巳时了，他们门口笼屉里还冒着烟儿呢，可见还没有卖完。”
王父嘲讽道：“上哪儿卖？客人都来我们这儿了。”
王大集看到肖喻那边冷冷清清，笑了。
“姓肖的那小子，八成要哭了。”王父喜道。
王大集听言更高兴了，也不去计较肖喻害他摔下树了。
然而肖喻非但没有哭，反而因为今日店里轻松，和明河、蛋子玩闹起来，下午的时候，他拿出买来了绘画书，和两个孩子一起学习，心情一点也没有受生意的影响。
次日他主动减少胡辣汤和包子的量，于是不到辰时就卖完了，他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就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看月娘和小娃娃。
路过大集早食店，王父、王母把下巴抬的高高的，好像他们打了胜仗一样。
肖喻舅甥三人根本就没有看他们，来到宋三武家，见到了坐月子的月娘和小娃娃。
柳氏特意抱出小娃娃给明河和蛋子看。
明河一下沉默了。
蛋子道：“她好小呀。”
柳氏笑道：“对啊，等她会说话了，就叫你哥哥。”
蛋子高兴地问：“我就成为哥哥了？”
“对呀。”
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手忍不住戳了一下小娃娃的脸。
肖喻询问一下月娘的情况。
月娘回答几句话后，道：“我听说王大集开了间早食店？”
“是。”肖喻答。
月娘立马不高兴：“他个孬东西，多少年前做包子和胡辣汤没有人买，现下看到你赚到银子，他们也跟着学，这不是抢你生意吗？不行，肖喻，你等着，明日你三武大哥送镖回来，让他去找王大集一家说说，不行就和他们翻脸，太欺负人了！”
“嫂子，你坐月子呢，可别动气。”肖喻连忙安慰。
月娘依旧气着：“他们太过分了。”
肖喻继续安抚：“别气别气，小心身子，这事儿我可以应付的。”
月娘看向肖喻：“你怎么应付？”
肖喻笑道：“有结果了再告诉你，你真的不要生气，好好坐月子，出月子以后，我做饭给你吃。”
为了好好养身子和奶孩子，月娘如今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她是真想吃些好的，于是道：“我要吃好吃的。”
“行。”
月娘接着道：“那你有什么困难，别不好意思，大胆地和我说，和你三武大哥说，知道吗？”撇开肖喻一再救她和孩子不说，他们舅甥三人不管是从长相、品行方面都让人极为喜欢，她自愿帮他们排除困难。
能够认识宋三武和月娘这样有情有义的人，肖喻还是很开心的，他点头：“好，嫂子你好好养身子。”
月娘点头：“嗯。”
舅甥三人回到店中。
蛋子不停地喊：“哥哥，哥哥。”
明河一直不应声。
肖喻问：“怎么了？”
蛋子道：“小舅舅，哥哥一直都不说话。”
肖喻看向耷拉着小脑袋的明河，问：“明河，怎么了？”
明河不高兴道：“小舅舅，我不要娶娃娃。”
“谁？”肖喻没明白。
明河重复：“我不要娶三武叔叔家的娃娃。”
肖喻一脸懵：“为什么呀？”
“她还流鼻涕呢。”
“啊？”肖喻回想一下，那不是鼻涕，是水渍。
“反正我不娶她！”明河格外认真。
“那我娶！”蛋子道。
肖喻和明河一起看蛋子。
“我以后给她擦鼻涕，给她洗脸脸，抱她。”蛋子认真道。
明河拧着小眉头：“她长得不好看！”
“好看呀！”蛋子道。
明河又道：“她都不会讲话。”
“她以后会讲的。”
“……”
两个孩子争辩起来，肖喻也不干涉了，他看一眼斜对面的大集早食店，算了一下，明日他们就恢复原价了，那他也可以开始反击了，他当下就开始准备干活。
第二日早上，张五刚到，就看见新灶已经开始烧了，肖喻站在其中一口锅前，在炒着什么。
他上前问：“不是要熬粥吗？”
是的。
肖喻反击的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既然王大集用他的包子和胡辣汤赚钱，那他就用王大集的粥赚钱，公平又公正，他笑着对张五道：“我是在熬八宝粥啊。”
八宝粥是这样做的？
肖喻解释道：“一种不一样的八宝粥熬法。”
张五接着又道：“可你这明明是在炒啊。”
“兑的水少，熬干了，所以看上去像炒的。”肖喻说着又将锅里黑乎乎皱巴巴的东西盛出来，放到外面自然晾凉。
张五第一次见这么熬粥的，惊讶地问：“那是什么？”
“芸豆和黑豆。”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粥更加粘稠好喝。”
张五根本看不懂。
肖喻道：“包子馅儿我都备好了，今日包子都由你负责了。”
“没问题。”正事要紧，张五撸起袖子，洗了手，就开始和面包包子，可他还是好奇肖喻熬粥的方法，时不时瞥肖喻两眼，就见肖喻将大米、花生、糯米、红豆、麦子淘洗两遍，倒进开水锅中。
开水！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开水熬粥的！
紧跟着肖喻把刚刚炒好的皱巴巴的芸豆和黑豆倒进去，大火猛烧之后，拿勺子撇去浮沫，他终于忍不住道：“肖喻，熬粥还要撇浮沫？”
“为了口感更细滑。”肖喻盖上锅盖，这才准备做胡辣汤。
明河和蛋子这时候也醒了，两个孩子如往常一般，自觉地坐在灶洞前，看着灶火。
差不多两刻钟，肖喻掀开锅盖，抓了少许冰糖和红枣，丢进八宝粥中进去，轻轻地搅拌，接着让明河转小火。
半盏茶的功夫，肖喻就拿着长木勺子搅拌一下锅里，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再搅拌一次……总共搅了四次，熄火静焖，八宝粥浓郁的香甜味儿却丝丝缕缕地往外溢。
蛋子闻到了，歪着小脑袋问：“小舅舅，是甜甜的吗？”
肖喻道：“对，是甜甜的啊。”
“我想吃。”蛋子如今和明河一样，在肖喻的疼爱下，不复从前的自卑和胆怯，越来越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肖喻微笑：“好，我这就给你和哥哥盛。”
蛋子又道：“太烫了，我们一起到门口吃，凉的快。”
“行。”
肖喻给两个孩子盛了两碗八宝粥到门口的小桌子上，然后拿出毛笔，在店牌上又画了两碗粥，冒着热气，看起来栩栩如生。
“哟，这是做粥了？”一个客人前来。
“对，好好吃的。”明河习惯了接待客人，不等肖喻说话，他就先站起来和客人介绍，小手指着小桌上的两碗八宝粥，道：“你看，多好看呀。”
红、亮、粘稠的卖相，一下子抓住人的眼球，恰好这时候清风一阵飘过，甜香扑鼻而来，客人一下就来了兴趣，问：“多少钱一碗？”
“五文。”肖喻道。
“行，给我来一碗，再加两个肉包。”客人道。
肖喻转身给客人上了八宝粥和肉包。
“肖老板，你这碗比胡辣汤碗小呀。”客人看着八宝粥道。
“八宝粥是花了心力熬煮，成本不一样，所以给量也不一样啊。”肖喻实话实说。
客人隐隐有些不满，可是八宝粥已经端来了，他便拿起勺子尝一下，润润滑滑的液体一下子滋润口腔，紧跟而来是淡淡的甜香，稍稍抿一下嘴，一股绵软抚摸舌头，微微颗粒感，让人感知到糯米、大米、红豆等等存在，各自分离又糯合在一起。
甜而不腻，浓而不滞，香糯顺滑又层次丰富。
他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口感厚实的八宝粥，太好喝了！
刚刚心里的那点不满荡然无存，这么一小碗八宝粥，别说卖五文了，就是卖十文、十五文也是可以的。
真的太好喝了！
他想要和人分享一下，发现肖老板不在门口，两个孩子正在呼哧呼哧喝粥，没有人可以说话，他一抬眼看到路上走过熟悉的人，他当即喊：“老夏！老钱！老徐！来喝粥，这八宝粥特别好喝！”
“这儿有粥吗？”老夏问。
“有啊，今日第一次卖，快来喝啊！”客人极力推荐。
“我们喝大集那边的，喝习惯了。”老钱道。
“信我，这个更好喝！”客人激动极了。
“对呀对呀，来喝呀来喝呀！”明河这时候插话进来。
蛋子也道：“无敌好喝的！”
到底是盛情难却，老夏三人走了进来，喝到八宝粥的时候，三人俱是一惊：“居然比大集家的还好喝。”
“对吧对吧。”客人道。
肖喻道：“我们今日还有红薯干稀饭。”
“你这个稀饭和八宝粥有什么区别？”老夏好奇问。
“稀饭稀一点，制作简单一些，味道却不差。”肖喻道。
老夏对小河子早食店的包子、胡辣汤早就认可的，今日八宝粥又令他惊艳了一把，所以他对肖喻所说的红薯干稀饭丝毫没有怀疑，道：“那来四碗红薯干稀饭。”
“好，你们稍等。”
果然！
红薯干稀饭也是一绝！
天然晒干的红薯干，浓缩了红薯的甜味，然后在与米粒的熬煮中释放出来，汤水甜香，红薯干和米粒松而不散，软中带硬，真的是不一样味道。
四个人赞不绝口。
肖喻见状信心倍增，他站到店门口，一边卖包子一边招揽客人，并且说明自己家不但有粥还有稀饭。
与此同时王大集的包子、胡辣汤和粥也做好了，并且做的非常多，他一打开店门，就有一个老头进来。
防止客人误会，马氏声明道：“大叔，今日包子三文，粥和胡辣汤都是五文。”
“涨价了？”老头诧异地问。
“没有涨价，是恢复原价了。”马氏耐心道。
“那我不喝了。”老头转身就走。
王大集一愣，转而呵斥马氏：“你干什么？！”
王母也过来骂马氏：“大早上赶走客人，你晦不晦气！”
马氏想解释，王大集直接吼道：“去厨房干活去！”
其实，解释也不会有用的，马氏只好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转身回了厨房。
王大集重新换上笑脸迎接客人：“进来吃饭啊。”
可是已经有客人听到大集早食店恢复原价了，一个个都犹豫了，恰在这时候客人们听到小河子早食店那边有粥有稀饭。
基于小河子早食店的好口碑，他们都想去尝尝鲜，反正两边价格都一样了，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客人都跑向小河子早食店。
王大集一看就急了。
王母赶紧吆喝：“包子！包子！热腾腾的包子！还有粥和胡辣汤，快来尝一尝啊！”
明河和蛋子一下听到声音，粥也不喝了，噔噔噔地跑到店门口，看到王母叉腰吆喝不停。
这样招揽客人……哼！他们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两个孩子当即小肉手往腰上一掐，对着王母张开嘴巴想要喊出来，却突然卡壳，根本不知道应该喊什么词儿。
“弟弟，你来喊！”明河看向蛋子道。
“你是哥哥，你先喊！”蛋子道。
“喊什么呀？”明河问。
蛋子想了想，想不出来，只道：“咱们不和她喊一样的。”
“对，咱们不和她一样。”
“那喊什么呢？”
明河拧着小眉头思考，忽然灵光一闪，然后对着街道，招着小肉手，拿腔拿调地喊：“大爷，来吃饭呀！”
正在卖包子的肖喻一个手抖，包子差点掉在地上。
店里的食客统统看过来。
第29章
王母、王父和王大集也在这一瞬间懵了。
明河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继续道：“大爷，进来吃饭呀！”
哥哥喊的果然和别人都不一样！
蛋子也跟着学：“大爷，进来吃饭呀！”
两个孩子一起用这种方式招揽着客人。
不知道谁先“扑哧”一声，像是打开某种开关一样,客人们一起哄笑出声。
明河和蛋子闻声,小脸一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河，蛋子,你、你们从哪儿学的？”肖喻尴尬地问。
“我跟哥哥学的。”蛋子指着明河道。
明河小肉手指着集市方向：“我跟那儿的漂亮哥哥姐姐们学的。”
什么漂亮哥哥姐姐们！
那是声色场合的男男女女！
肖喻经常带着明河和蛋子去买菜、买锅、买书等等，隐约记得匆匆路过万花楼几次,没料到明河这孩子居然就记得他们招客的方式,学习能力也太强了。
“小舅舅，我学的不好吗？”明河歪着小脑袋问。
“……学得很好,下次别学了。”肖喻道。
“可是、可是客人还没有来啊，那里、那里的哥哥姐姐们一喊，客人就进店了的。”明河也想一喊,客人们就进来吃饭了。
客人们闻言又是一阵笑。
肖喻还没有开口，有行人道：“小娃娃,我这不是来了？”
“呀,有客人来了！”明河高兴地去迎接。
尽管明河和蛋子拿腔拿调吆喝的“大爷，来吃饭呀”,是风月场所的拉客招式，但他和蛋子到底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客人和行人不但没有往歪了想，反而认为这两个孩子纯真有趣极了。
一些行人愿意为这个“纯真有趣”买单,左右就是一顿早饭钱，于是他们不理会王母的卖力吆喝,坚定地走进小河子早食店。
听见其他客人夸奖八宝粥和红薯干稀饭，他们好奇地点上一碗，一口就爱上，情不自禁地向其他客人推荐。
如此一来，小河子早食店里的客人也就越来越多。
厨房里的一大锅八宝粥和一大锅红薯干稀饭，逐渐见底。
斜对面的大集早食店里，只有零散几个客人，他们结账时才知晓，包子、胡辣汤和粥不声不响恢复了原价，他们很不情愿地掏了银子，在心里对王大集产生些许埋怨。
再看小河子早食店那边虽然人满为患，但是走出来的客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很明显是吃美了，他们开始后悔自己没去那边吃早饭了。
明日！
明日一定去小河子早食店那边吃早饭！
伴着他们的离开，大集早食店渐渐安静下来，一直到辰时三刻，都没什么客人。
王大集脸色很臭，死死地盯着十几笼包子，问：“还有多少胡辣汤、八宝粥和南瓜粥？”
王父侧首问王母：“还有多少？”
王母一直在店里，不知道后面的情况，于是冲着后院大声喊：“马氏！马氏！马氏！”
马氏闻言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爹，娘，相公，什么事儿？”
“你聋了吗？叫你这么多声才听到！”王母冲马氏撒气。
马氏低头不语。
“又装可怜，又装可怜，好像别人欺负你似的，问你还有多么胡辣汤、八宝粥和红薯干稀饭？哑巴了吗？”王母凶狠地道。
问了？
什么时候问她的？
明明她一出现就挨骂……马氏却不敢反驳，低声答：“统共就没有卖出去几碗，所以还剩一锅。”
王母一听就火大，又要骂马氏：“你——”
“够了！”王大集拔高声音。
王母和马氏吓一跳。
王父眉头都皱成川字，道：“已经辰时三刻，早饭要是卖不出去的话，中午、晚上也不会有人买了。”
王母着急地问：“那怎么办啊？我们今日还特意做了很多，就想着能够多赚一些银子的。”他们前三日优惠大酬宾，几乎是贴钱卖早饭，就是想要吸引人流，等着恢复原价的时候，能够多赚一些。
不曾想！
不曾想他们一恢复原价，肖喻那边直接推出新品，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八宝粥和红薯干稀饭。
她还隐约听到客人说比大集早食店好喝。
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今日继续打折！”王大集突然下决定。
马氏惊讶地看向王大集，心里不同意，却不敢说什么。
王父和王母这下也有些不解了：“还打折？”
王大集反问：“不打折怎么办？粥放久了会泄，到时候只能喂猪了！”
王父便道：“打折吧。”
王大集恨恨地道：“娘，叫卖吧。”先把今日的早饭卖光。
王母冲着小河子早食店大喊：“优惠啦，优惠啦，包子两文钱一个，统统两文钱，胡辣汤、八宝粥、红薯干稀饭三文钱一碗，统统三文钱啦！”
小河子早食店的客人美滋滋地品尝着香郁的早餐，并不为所动，不少行人却因为价格便宜而进了大集早食店。
张五抻着脖子向斜对面看。
肖喻笑道：“你不要着急。”
张五又一次看到肖喻的实力，这次是真的不着急了，而王大集一家人看着源源不断的客人，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可周围客人就这么多，肖喻抢走一大部分，所以他们再怎么打折，早饭还是没有卖光——包子还有一半，胡辣汤也有一半，还有一半的八宝粥和红薯干稀饭因为时长而泄了。
王大集又一次生气了。
王母连忙安抚道：“姓肖的是因为第一天做粥，客人想尝尝鲜，等他们尝了以后，就知道还是咱们的粥好吃。”
“是啊，咱们卖粥好几年了，不是他一个黄毛小子比得上的！”王父自信满满。
马氏在旁边低头不语。
王大集当即决定，明日熬粥，熬拿手粥，就凭他几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吊打肖喻不是问题。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就带着家人做健脾山药粥和养生南瓜粥，期望一举抢过客人，结果客人并不买账，依旧去小河子早食店喝八宝粥和红薯干稀饭。
第三日他们又做皮蛋瘦肉粥和黑米黑豆黑芝麻粥，客人们还是选择喝八宝粥和红薯干稀饭。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不管他们怎么变幻花样，肖喻那边的客人量都稳如泰山，而他们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差，一点银子没有赚到，反而因为买菜、买锅、买笼屉、买面粉、打折、剩饭等等而折损了好几两银子。
他们从开始的得意，到生气，再到慌张，如今已经不知道拿肖喻怎么办了。
“相公，听说肖喻的八宝粥和红薯干稀饭做的香甜粘稠又顺滑，不管怎么搅拌都不会泄汤，有客人拿着小木桶装回家，第二天热一热，口感一点儿也没变。”马氏认真地分析：“我们不应该闭门造车，至少要买一碗来尝一尝。”
“你想给他送钱是不是？”王大集突然指着马氏大吼。
马氏吓的惊叫一声。
王父和王母一起指责马氏胳膊肘往外拐。
马氏自知辩解无用，默默红了眼眶，缓缓低下头。
他娘的！
王大集越想越生气，本来他在水清巷过得好好的，每日和邻居们一起到集市上卖粥，赚点小钱，比巷子里的其他人都过得舒心。
结果肖喻来了，开间早食店，为巷子里带来了人气。
打铁的，卖豆腐的，卖货的等等都得了好处，偏偏他卖粥的没有得到丝毫好处。
行！
肖喻不给他带来人气，他就自己找人气，他偷看了肖喻做包子和胡辣汤的方法，回来自己做。
本来一切向好的。
可是！
可是肖喻居然模仿他的粥，促使他一直亏钱。
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他忍不住了，将手中的抹布狠狠地甩到桌上，大步转身朝外走。
王母连忙问：“大集，你去哪儿？”
“我找姓肖的算账？！”王大集理直气壮。
“算什么账？”马氏不解。
“他一个乡下来的，敢和我抢生意！”王大集往外走。
“可是，是你先抢他生意的啊。”马氏低声道。
王母听到了，指着马氏的鼻子骂：“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我们怎么抢他生意了，我们做包子和胡辣汤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没错！”王父附和。
“走，去找他算账！”王母拽着王父走出店。
马氏看着这一家三口，越发觉得他们不讲道理。
小河子早食店已经卖完早饭，正在收拾店面，蛋子看着桌上半块包子皮，“哎呀”一声。
“弟弟，怎么了？”明河问。
“有客人浪费粮食!看！”蛋子指着桌上。
明河噔噔跑上前，生气道：“都不知道锄禾日当午吗？”
蛋子提醒：“哥哥，应该用粒粒皆辛苦。”
“‘锄禾日当午’和‘粒粒皆辛苦’是一家的啊，用哪句都行的，它们都不会介意的！”明河有理有据地道。
“它们是一家的吗？”蛋子困惑地问。
明河坚定地道：“是啊，它们的娘亲都叫悯农！”
“它们的爹爹叫李坤！”蛋子接话。
“没错，所以，一家人、一家人……”明河小手挠着后脑勺想词儿，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
蛋子被明河的逻征服，点头：“哥哥，你说得对！”
“嗯，那我们把剩饭放到泔水桶，一会儿拎给洪三娘，喂猪。”不管是早饭馆，还是酒楼，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剩饭，肖喻每次都将剩饭收集起来，拎给洪三娘家的猪吃，明河都记得清清楚楚。
蛋子重重地点头：“我们一起喂猪，把猪猪喂的肥肥的，然后杀了吃！”
“我们一起吃猪猪！”
“我吃猪蹄子！”
“我吃猪肉包饺子！”
“我也吃我也吃！”
“我们一起吃！”
“要带小舅舅！”
“还有大宝、田六、爷爷、小芳！”
“还有张叔！”
“……”
肖喻和张五听着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都笑了。
“肖喻！”忽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
肖喻四人侧首看到王大集、王父、王母一家子气势汹汹走进来。
王大集一脚踢开挡路的凳子，发出“嘭”的声响，他伸手指着肖喻：“姓肖的，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明河和蛋子吓的一个哆嗦。
肖喻不管王大集几人，转头对两个孩子道：“不要怕，小舅舅在这儿呢。”
明河和蛋子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噔噔地跑到肖喻跟前。
肖喻像是老鹰护崽一般，伸臂膀将两个孩子搂在身边，轻柔地摸着小脑袋，安抚一下，然后才抬眼望向王大集，神情自若道：“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第30章
“你配和我一个意思吗？”王大集问。
“你个乡下来的！”王母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王父则是狠着一张脸道：“姓肖的,我们奉劝你赶紧离开水清巷！”不管是包子、胡辣汤还是粥，他们都深知自己是竞争不过肖喻的，只有把肖喻撵出水清巷，他们的大集早食店才能存活下来。
“离开？”早在王大集三人冲进来时,张五已经站到肖喻前面,现下也是护着肖喻舅甥三人：“凭什么？”
之前王大集玩阴的,结果玩不过肖喻，那他也不装,直接以势力压人：“凭我背后有人。”
“坏人，你背后是你爹！”明河指着王父道。
“还有你娘！”蛋子指向王母。
“臭兔崽子！给我闭嘴！”王大集瞪着明河和蛋子。
肖喻鄙夷道：“王大集,你也就敢对小孩子发脾气了。”
王大集再次指着肖喻：“你走不走？”
“不走,会怎么样？”肖喻问。
王大集勾着嘴唇，洋洋得意道：“不瞒你说,我从小就在青石镇长大，认识不少青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我说句话,他们马上就能砸了你的店，以后你也别想在青石镇混下去了。”
小心眼也会吹牛啊,肖喻道：“既然你都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还在卖粥？你直接跟着他们混，岂不是赚得更多？”
王大集一噎。
王父立马接话：“你是不打算体体面面地走了是吧？”
王母跟着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王大集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碗,指着肖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不走？”
肖喻一言不发地盯着王大集。
张五积蓄着力量。
“好好好,这是你自找的！砸！”王大集扬起手中的碗，正要往地上砸去,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我看谁敢！”
他转头一看，是宋三武、小丁、小马和小关。
“王大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在我的地盘撒野！”宋三武大步走进来。
小丁、小马和小关跟上来。
四个人长得都是人高马大的，一起出现，立马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王大集、王父和王母的气势一下弱了。
“三武叔叔，他要砸我们的店！”明河告状。
王大集连忙解释：“是他抢我的生意！断我活路！”
不等肖喻和张五说话，宋三武直接道：“王大集！你当水清巷的人都是瞎的吗？几年前你卖包子和胡辣汤亏本，转成卖粥，最近看肖大兄弟赚钱了，你也卖起了包子和胡辣汤，准许你卖包子和胡辣汤，就不准别人卖粥吗？”
他和月娘一样一直都感激着肖喻的救命之恩，从月娘口中得知这些后，十分生气，早就想给肖喻讨个公道。
只是肖喻不愿惹事儿，他只能静观其变，想不到王大集却厚着脸皮来搞事儿，那他就不客气了。
王大集抓住关键词：“肖大兄弟？你叫他肖大兄弟？”
“就是兄弟，怎么了？”宋三武问。
王大集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是帮亲不帮理？”
宋三武怒道：“你有个狗屁理！”
王大集看向旁边的小马：“小马，我可是你堂姐夫，你说什么都得站我这边，我最近——”
“得了吧，我堂姐可不占你这边！”一开始小马就不同意堂姐嫁给王大集的，偏偏家里有人信了王大集一家的甜言蜜语。
他一个做弟弟的，也插不上话，只能认了，但他一直都看不上王大集的，也知道堂姐常常认为王大集不讲理。
“她不占我们这边，她占哪边？”王母质问。
小马不理他们。
“好，你们仗势欺人！”王大集倒打一耙：“我去报官！”
“报吧，正好我认识当官的！”袁老爷突然出现。
“明河！蛋子！”金大宝和田六开心地奔向明河和蛋子。
“大宝，你们好几日没来了！”明河道。
“嗯，我们今日来看你了！”金大宝道。
四个孩子亲密的很。
王大集、王父和王母以为肖喻就是乡下来的少年，爹爹娘亲和姐姐全部死光了，孤单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屁崽子，在水清巷租个房子混口饭吃，没权没势没亲没故的。
因此，他们才敢对肖喻几人冷嘲热讽，才敢偷看肖喻做饭，才敢跑到这里耀武扬威。
只是没料到短短一个月里，肖喻居然认识了宋三武、小丁、小马、小关和眼前的老爷这些人。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报官吧。”肖喻道。
王大集只是吓唬他们，哪敢真的报官？
张五道：“你报啊！”
“不报，你是乌龟王八蛋！”蛋子道。
王大集脸色难看。
有宋三武和袁老爷在，王父和王母也不敢再说什么。
“走！”王大集不服气，但是肖喻人多势众，他也无可奈何，于是转身就走。
“谁让你们走的？”宋三武和袁老爷一起出声。
王大集三人步子一停。
宋三武道：“这位老爷，你先说。”
“这是你的地盘，还是你说吧。”袁老爷道。
“和你们郑重说一声。”宋三武走到肖喻跟前，揽着肖喻的肩头，道：“肖喻，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以后谁想动他，得先问过我宋三武！”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王大集三人吓的抖了一下。
宋三武说完看向袁老爷道：“这位老爷，你说吧。”
袁老爷冲王大集三人笑眯眯地道：“我呢，曾经做过小官，如今和肖喻是好友，如果有人故意污蔑、伤害他，那么，我会为他支持公道。”
王大集三人大惊，他们原以为肖喻和宋三武这几个人是泛泛之交，他们避开宋三武几人，再寻机会找肖喻麻烦就行了，没想到宋三武几人居然这样看重肖喻，摆明是当肖喻的靠山。
这、这以后要怎么搞？
他们以后就拿肖喻没有办法了？
他们不甘心地看向肖喻，可是真的拿肖喻没有办法，咬咬牙，不甘心地走出小河子早食店。
王大集太过生气，下台阶时，趔趄一步，一下摔坐在地。
王父、王母跟着去拉，结果都没有站稳，一下摔倒。
“哈哈哈哈！”金大宝突然发出爆笑：“好笨呀！都摔了！”
田六、明河和蛋子也跟着笑。
王大集三人狼狈地爬起来，想骂人却不敢，脸涨的通红地离开。
肖喻向宋三武和袁老爷表示感谢。
“谢什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就是我亲兄弟，谁也不能欺负你！”宋三武极其郑重地道。
袁老爷直接给肖喻一个牌子，道：“以后有事儿，可以拿着牌子，去金府找老夫帮忙，如果老夫不在青石镇，金府也会有人帮你的。”
上辈子爷爷奶奶去世后，肖喻一个人独自面对生活的种种磨难。
今日面对王大集三人的暴力，他想到的是以一抵三，真的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多人的真心帮助，他心里格外的温暖，格外的感动。
他都不知道如何感谢，干巴巴地道：“中午都在这吃饭吧。”
“好！”宋三武和袁老爷几人都知道肖喻手艺，立马答应。
“张五，你今日中午也在这儿吃饭吧。”肖喻道。
这次张五也没有拒绝。
收拾了店里之后，张五去买菜。
肖喻做了蘑菇炖小鸡、糖醋排骨、青石小炒等等，当然他没有忘记待他极好的月娘，特意做了山药木耳烧排骨和养肝汤给她。
一群人吃的十分满足。
直到傍晚袁老爷几人才离开。
晚上肖喻将剩下的半只鸡煮了汤，他和明河、蛋子把汤喝光，肉吃完，剩下不少鸡骨头。
明河建议：“小舅舅，鸡骨头给牛大娘家的小黄吃吧！”
肖喻点头：“那我和蛋子去送，你在家等着。”
“我也去！我不害怕狗了！”明河拍着小胸脯，展示勇敢。
“行，那我们一起送。”
舅甥三人端着鸡骨头，来到牛大娘家，鸡骨头倒到小黄的狗碗中。
小黄呼哧呼哧吃起来。
明河用商量的口吻道：“小黄，以后不要对我汪汪了喔。”
牛大娘笑着道：“吃人嘴软，它以后铁定不咬你了。”
明河道：“它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没错，下次你来，让它跟着你玩。”牛大娘道。
“嗯！”
回去的路上，明河不停地说着小黄的可爱，说牛大娘给他和蛋子很多糖果，然后开心地晃着手中的灯笼。
“哥哥，你小心点，不要把灯笼弄坏了！”蛋子道。
“不会的，我慢慢晃的。”明河道。
蛋子盯着灯笼，又道:“你会弄灭的，我们就看不到路，看不到路，就回不了家啦。”
“弟弟，你就是想提灯笼吧！”明河看穿蛋子的心思。
“我、我……”蛋子承认：“我就是想提灯笼。”
明河护着灯笼，道：“不给你提！”
“哼！”蛋子不理明河了。
“来的时候，你都提过了！这次得我提了！”明河道。
蛋子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什么声响，脚步一顿。
肖喻跟着停下步子，不解地问：“蛋子怎么了？”
蛋子竖着耳朵道：“小舅舅，有人哭。”
“谁哭呀？”明河问。
肖喻细听，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明河和蛋子一起指向大集早食店：“那里！”
肖喻好奇地上前，清晰地听到女人一边哭一边喊救命，他的大脑里想到了王大集的媳妇马氏。
王大集在打马氏？
他平生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他伸手敲门，结果门没关，一下就推开了，然后就王大集将披头散发的马氏拽倒。
王父在旁边看着，仿佛监督一般。
王母非但不帮着劝，反而狠狠地怂恿道：“打！给我好好地打！让她胳膊肘往外拐，自己家人不帮，去帮别人！就得好好打一顿，打一顿她才能长心长脑子！”
艹！
好恶毒的一家人！
肖喻血液都逆流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在王大集巴掌落在马氏脸上之前，他一脚将王大集揣开。
王大集一下摔个狗吃屎，回头就骂：“谁他娘的踢我！”
肖喻不理他，一把拉起马氏。
“肖老板！”马氏吓的躲到肖喻身后。
“肖喻！”王大集惊讶：“是你！”
“好呀，原来你们真的有一腿，怪不得巴巴地跑去找小马，让宋三武去救肖喻，果真是藏了腌脏的心思啊！”王母指着马氏鼻子骂。
“我没有！”马氏哭辩解。
这个时候肖喻这才知道原来今天上午，宋三武几人能够及时出现，是马氏暗中通知的，那他更不能看着马氏被欺负了。
他回呛王母：“你少血口喷人，家和万事兴，别人把女儿嫁到你家，你不好好照顾，反而怂恿儿子大打出手，歹毒至极！”
“这是我们的家事，关你屁事！”王大集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肖喻扭头鄙夷地望向王大集：“看见畜生祸害人，是个人都会出手！”
“你骂我畜生！”王大集愤怒地问。
“你连畜生都不如！”肖喻也是极为生气，说话毫不留情。
“好！既然你都跑到我家里撒野，那什么宋三武什么老爷的也没有理了，我必须得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王大集猛地向肖喻扑来，准备和肖喻打一架。
肖喻伸臂把马氏护在身后，拿起旁边的竹竿，对着王大集的脑袋，就是一竿子。
王大集捂着头痛呼着后退：“艹你娘！”
肖喻并不是来打架的，他不但要尽管把马氏带出去，送到官府或者送回娘家，再做打算。
哪知道王父、王母看见儿子被打，心疼肉疼的极了，当即冲过来打肖喻：“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不待肖喻出手，明河和蛋子已经丢下手里的灯笼和碗，操起竹竿就往王父王母身上打，嘴里喊着：“不许碰我小舅舅！不许碰我小舅舅！！”
王父王母被打的啊啊大叫起来。
王大集见此情景，骂一句：“臭兔崽子！找死！”然后顺手操起院子里的铁铲子向明河和蛋子拍去。
“明河！蛋子！”肖喻松开马氏，迅速扑过来，一只手去抓明河，一只手去抓蛋子。
他成功地抓到明河，可是蛋子刚刚好向旁边挪开一步，他一下抓了个空。
他心头大骇，眼睁睁地看着王大集的铁铲挥向了蛋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弟弟！”明河大喊一声。
马氏惊的睁大眼睛，发不出来一个声音。
蛋子还一无所知。
千钧一发之际，铁铲莫名其妙地转了个方向，直直地袭向王母，只听“砰”的一声，狠狠拍在了王母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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