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绛醒来时已是下午,错过了午饭的点。
作为一个忠诚的糖分爱好者,他可以为了甜点把饭戒了。
他点了几块水果口味的甜点和一杯椰子水,坐在窗边乘着夕阳的余韵吃了甜点又喝了两袋解酒药,之后下楼去商场逛了圈买了两身衣服。
路过珠宝专柜,忍不住驻足打量了好久。
小时候随爸爸去农村写生,每到夜晚,就能望见青黑色的天集中繁星灿烂,这是在城市中很难见到的场景,于是从那时起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一切亮晶晶的东西。
所以穿书前接的代言也大多是珠宝品牌,每逢新季度,合作过的珠宝商便会成套往家里送新品,家里的珠宝多到就算一天换一套这辈子也戴不完。
时移世易,他现在全身上下仅剩的就是几个朴素的银圈耳环和唇钉。
想买,但仅剩的八万块提醒他,看看就行别想太多。
出门前,换上白色修身高领毛衫,咖色长裤裤腰裹住衣摆勾勒出纤细笔直的腰部轮廓,最后套一件灰蓝色貂绒短外套,是仿货,不值钱。
夜里十二点,温绛叫了网约车抵达京哲慧,但周围除了酒店就是眼前这个地下停车场,根本没看到夜总会的影子。
他尝试给霍卿章打电话询问具体地址,但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按掉。
看得出来,霍卿章根本不想见他,只是约定在先,他又不愿做那个食言的小人。
直到他看见几辆豪车开进地下停车场,鬼使神差,他跟了上去。
停车场看着平平无奇,内里却大有乾坤,一直走到头,就看到一架诡异的电梯,门口站着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见到豪车里下来的公子哥们立马热情迎上去,几人进了电梯。
其中一个公子哥温绛颇为眼熟,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见过,找他搭过讪。
既然霍卿章不愿告知具体地址,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进了电梯上了楼,夜总会的大门赫然可见,富丽堂皇颓靡奢侈,连空调吹出的暖风都夹杂着香郁的醉生梦死。
门口的保镖看到温绛下意识要上前询问,但看清他的脸后,思忖片刻主动退到一边。
这地方开得隐蔽,根本也不是用来赚普通人的钱,自然少不了艺人光顾,因此他们也懒得过多询问。
温绛远远跟着公子哥们,见他们进了一间包厢,他在门口稍作整理,随即推门而入。
酒精的气味夹杂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只一眼就看到了昏暗灯光下坐在最中间的霍卿章。
霍卿章修长的手指拎着酒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在彩灯照射下玲珑剔透。
“咔嚓。”明明屋里嘈杂,可温绛还是听到了霍卿章杯中冰块碰撞的声音。
谈话声音乐声因为不速之客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宛如胶水黏着在温绛身上,一动不动,只有霍卿章渐渐蹙起的眉头昭示着这并非静止画面。
他竟然找来了。
“晚上好。”温绛微笑着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阒寂。
见过一面的公子哥眼睛瞪得老大,随后眼底暗流涌动,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
“哎呦,什么风把温老师给吹来了,我刚还抱怨着今晚要和这群糙老爷们大眼瞪小眼实在无聊,嗯~我晓得了,是香风送美人。”
随即他朝温绛招手示意温绛坐他身边。
温绛平静地望着霍卿章,慢慢走到公子哥身边坐下,正好被霍卿章和公子哥夹在中间。
“什么香风,霍代表有令,我岂敢不从,要是怠慢了,我相中的新剧本不就打了水漂。”
听到温绛这么说,在场众人下意识环伺一圈,这才发现,霍卿章今晚做局请的人都多多少少和影视行业沾点关系,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家来了劲儿,这还了得,原来小美人是有事求他们,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得到什么当然也要相应地付出什么。
霍卿章领口微敞优雅跷腿,单手轻晃着酒杯摇匀冰块,看也不看温绛,显得几分漫不经心:
“影视行业我没接触过,不敢妄言,所以请了些在这方面有所经验的朋友,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好好把握机会。”
公子哥们一听,小眼锃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恰好这时,领班敲门,领进来模样姣好的四男四女,让他们在台上站成一排供客人们挑选。
公子哥们摆摆手,示意领班把人都带出去。
他们今晚的目的,只有这个自诩清高的娱乐圈小牛郎。
灌醉他,撕去他假清高的面具,搓搓他的锐气。
“我做影视多年,投资的片子必定大爆,现在内娱那些什么顶流,有一半都是我一手捧红,但我也不是做慈善的,只是没有那些老梆子那么迂腐,图的就是一开心。”其中一公子哥举起酒杯晃了晃,笑得意味深长。
旁边人主动拿了新酒杯倒满威士忌,连冰块都不舍得加,满满一杯几乎要溢出来,顺势推到温绛手边,还故作姿态做了个“请”的手势。
穿书前,温绛不是没参加过这种场合,每次去之前,经纪人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喝醉”。虽没明说,但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腌臜没见过。
温绛举起酒杯,从容一笑,一仰头,喉结不断滚动,一杯酒就这么一饮而尽。
“爽快!”在场人纷纷鼓掌起哄。
刚空了一会儿的酒杯立马又被人满上,下一个公子哥无缝衔接凑过来:
“听说过大导演蓝宁吧,他之前还欠我个人情,正好借此机会我了了他这个人情,省得他做梦都在惦记这事。”
温绛心知肚明,再次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霍卿章好似局外人,始终不发一言,自顾小口呡着酒,仿佛置身事外。
洋酒口感顺滑好入口,喝起来无压力,但后劲极大,即便温绛提前吃了东西喝了解酒药,但此时的音乐声在他听来还是显得有些扭曲眩晕,不过尚且还能保持理智。
敬了一圈酒,温绛撑得慌,脸颊也笼上浅淡的粉。
他主动给自己倒酒,看向身边的霍卿章:“霍代表,多谢你帮我安排这个酒局,我也敬你一杯聊表谢意。”
霍卿章放下酒杯,目视前方:“不用,我没帮什么忙。”
温绛笑笑,还是喝了这杯酒。
看着温绛有条不紊的动作似乎没一点醉意,几人互相使个眼色,喊了服务生来,悄悄让他拿了几个带作弊器的骰盅。
骰盅旁有个不易察觉的小按钮,可以任意改变骰子点数。
“干喝没意思,咱们来玩骰子怎样,输了喝一杯。”不怀好意的人提议道,“温绛,会玩骰子吧。”
“不会,所以你愿意教我么。”温绛坐近一点,低头打量骰盅,满脸谦虚好学。
众人一听,乐了。
这年头竟还有人主动送上门,那我们可不客气啦。
烟味与酒精的气味在房间里不断弥散,烟雾缭绕中骰子在骰盅里滚动的声音钝重发闷,彩色气氛灯久转不息,将众人都染成五彩缤纷的黑。
有了作弊器,温绛赢不了一点,只有在老天偶尔眷顾他时,才能短暂的逃离酒杯。
大半洋酒都是温绛一人包揽,但不胜酒力先犯迷糊的倒是这些公子哥。
公子哥们一直忍着也累了,打算着该办正事了,也不管霍卿章还在场,醺着脸就往温绛身上靠,明明双手软得面条一样,却硬要给温绛来个壁咚。
霍卿章却在这时站起身,捞过西装外套:“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要早到公司开例会,你们慢慢玩。”
那些人已经醉得七七八八,说着污言秽语根本没人注意他。
霍卿章往外走,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
随即他将外套用力抛上去,稳稳盖住监控摄像头,阔步离去。
包厢门一关,醉鬼们犹如丧尸出巢,歪歪扭扭向着温绛奔来,按住他的脸就要亲。
温绛翻了个白眼,揪着醉鬼的领子甩到一边,嫌恶地拍了拍手。
醉鬼跌入沙发不动了,下一秒,震天鼾声响彻包厢。
“没本事就别在违法边缘试探。”温绛环伺一圈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醉鬼们,嘲讽道。
他抬头看了眼被盖住的摄像头,思忖片刻,把每个人的裤腰带解开,有的顺便拉开了裤子拉链,最后在沙发上洒了些酸奶,留下自己的外套后疾步离开。
等他出了门,霍卿章早已不见踪影。
霍卿章喝了酒多半是叫助理开车来接,所以他人现在该在……
门口。
温绛直接去了停车库入口。
黑夜中,高大冷漠的身影只着一件单薄衬衫伫立在夜风中,西装裤勾勒出漫画中才会出现的直角胯,连接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宽肩窄腰,温绛怦然心动。
“霍代表。”他主动上前打招呼。
霍卿章望着路边过往车辆,并没因为温绛的到来感到一丝惊讶。
他预料到了,所以临走时故意遮住摄像头。
至于温绛做了什么,他不关心,但能猜到。
“你酒量不错。”霍卿章意味不明的一句,不知是贬义还是由衷夸奖。
温绛撑起一抹微醺的笑,却忽然脚下一踉跄,身体撞入霍卿章怀中。
霍卿章嗅到了他头发的香味,半晌,单手推开他,给人扶正,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湿润漆黯的目光,稍纵即逝。
可温绛还是执意往他怀里靠,但不激烈。
霍卿章冷笑。
还是老套路,借着醉意故意往他身上贴,温绛,你不该只有这点本事。
助理开了车过来,霍卿章顺势跨进车里,留下冷漠侧脸:
“我承认当晚我也有责任,但两千万和你想要的投资你都拿到了,我们也该到此为止,这是忠告。”
是忠告么?在温绛听来是威胁。
但是两千万?在哪?他怎么不知道。
幸好没见到这两千万,否则收了这笔钱才是真的自断后路,无论是谁都会认为收了钱就代表了两清。
“走了,你也早点回家。”留下这样一句,霍卿章关了车窗。
望着车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夜幕中,温绛薄唇轻勾:
“话不要说太满,这是忠告,下次见。”
又站了会儿,温绛绕到停车场后面,绕了个大圈来到马路对面的冬青植被旁。
他望着隐蔽在草丛中的男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卧槽!”男子被吓得失了智,一屁股跌坐在地,下意识抱住手中的单反相机。
一抬头看到温绛的脸,他白净的脸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你你你!”甚至舌头都打了卷。
温绛做了个深呼吸,从他手里夺过单反,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果然,刚才刚到停车库入口就感觉对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像是路灯折射了玻璃的光,便猜到定是有狗仔在草丛中蹲点。
所以他故意往霍卿章身上靠,挡住他的脸确保不会被拍到。
看这狗仔的表现就知道是个小萌新,心理素质尚未达标,见到被偷拍的正主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温绛不想知道他家里几口人是否全指着他养活,冲他扬了扬单反,道:
“偷拍他人进行盈利是违法的,你知道吧。”
狗仔弱弱点头,哭丧着脸伸手想要回单反:“我这是第一次,我其实想进时政新闻组来着,但偏给我安排进娱乐组,我也不想都是上级要求,我我我,对不起我马上删。”
温绛抬眼,思考着,半晌,将单反还给他:
“不用删,反而希望你尽快发到网上,照片中可以出现我的脸,但绝对不能露出另一当事人的脸。”
狗仔傻了:“啊……?”
温绛:“你只管照做,我绝不追究法律责任,而且还少不了你的好处。”
狗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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