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三号的清晨,温绛收拾好行李,最后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霍卿章的回复。

    真是冷漠,保不齐他已经猜到自己那点小心思,故意装死以此蒙混过关。

    温绛环伺一周,从床头揪起一只棉花娃娃,黑发黑衣,表情冷漠,和霍卿章实在有几分相似。

    不容多想,温绛抬手几个大逼兜扇在娃娃脸上,倨傲一挑眉,轻蔑笑道:“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扇完了,给娃娃捋捋毛,放进行李箱。

    节目组考虑到时差问题,将出发时间定在下午六点,直飞十一个小时后,抵达罗马刚好是当地下午五点,在此之前,节目组并未向任何人公开四位素人嘉宾的信息,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甚至不知性别。

    只有提前遭到曝光的杨建朝正和网民打得火热,节目组想管,又怕得罪他,索性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正式出发前,为了节省时间,节目组集合四位艺人嘉宾拍一段先导PV。

    虽然温绛对他们没兴趣,但事已至此,绝不能坐以待毙,即便没有霍卿章,这场游戏他也非赢不可。

    网上还在吵,在现在的网民认知中,嘉宾情况如下:

    海崖和云善初是旧相好,因为温绛插足导致分手,温绛现在怀孕,带着他的蛙脸老公一起上综艺。

    所以这到底是想恶心谁呢。

    温绛第一个抵达影棚,等待其他嘉宾抵达前,他见到了节目组的总导演陈暮,对方目测四十出头,戴个无框眼镜透出几分斯文儒雅,他对温绛也很客气,并且贴心提出,考虑到温绛现在的情况,节目正式开拍后会给他一些特别照顾。

    “什么特别照顾,陈导难不成要搞区别对待?”带着笑意的一声从门口传来。

    在助理和经纪人的前呼后拥下,云善初闪亮登场。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陈导并未听出其中火药味,还当是个玩笑,乐呵呵道:“都说新生命是最伟大的存在,咱们节目组第一次出现九人制,小宝宝也给咱们带来无限的生机活力,当然要特别照顾。”

    云善初迟疑片刻,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温绛:

    “我都忘了,温老师现在有孕在身,瞧我这记性,明明前几天还刚看了热搜,现在网上还吵得厉害。”

    温绛没听清,总觉得他的发音是“嘲”而不是“吵”。

    那边有人喊陈导过去,陈导笑道让二人先聊,他过去检查下设备。

    温绛自觉和云善初没什么可聊的,索性坐在窗边欣赏风景。

    但有些人,不理他他却偏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云善初在温绛身边坐下,捧着热咖啡问道:“喝么,还没开封,热的。”

    不等温绛回答,他又缩回手,笑得意味深长:“抱歉我忘了,怀孕不能喝咖啡,会刺激中枢神经,要是孩子出点事,我可担不起责。”

    温绛慢条斯理抬眼,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会因为几句嘲言讽语就破防,瞧不起谁呢。

    “说起来,最近网上都在谣传孩子是杨董事长的,我看着都着急,想替你解释,又考虑到艾澜哥对我的警告,所以也只能憋着气任由网友胡说八道。”云善初眼见温绛不上套,继续喋喋不休。

    温绛轻描淡写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但眼底全是傲蔑:

    “这么喜欢听网上说,网上让你滚来给我和午梦千山道歉,我到现在可是没看到云老师一丝半点诚意。”

    此话一出,云善初那脸就跟刷了一层漆一样,煞白煞白。

    “我好心替你说话,你别自己找不自在。”云善初压低声音道。

    温绛轻蔑一笑,手指漫不经心摩挲着手链:“我现在就听到‘对不起’仨字才自在,所以你要道歉么,我洗耳恭听。”

    云善初银牙暗咬,颌骨清晰凸出一块。

    平心而论,云善初对任何人都好到没话说,唯独对上温绛时,就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

    讨了个没趣,云善初起身,故意弄出很大声响,耷拉着脸往外走,正好撞上同样被前呼后拥而来的海崖。

    “怎么了,看这小脸紧绷,谁欺负你了?”海崖拉住云善初,笑问道。

    虽然外界传闻两人已经分手多年,但二人始终没断了联系,该说的甜蜜情话一句不落,该滚的床单一次不少,只是考虑到老婆粉们的感受,生怕恋情影响事业这才一直对外宣称没有任何关系。

    云善初没回答,只瞥了眼不远处的温绛,似是无声地控诉。

    海崖顺势抬头望去,只一眼,双眼骤然睁大,瞳孔扩张。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这人非见不可,可真见到了,还是有种心虚的畏惧。

    云善初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今天一定要为我讨个说法,拿你的身份地位压死他。

    但海崖:“算了,丧家之犬而已,别和他一般见识。”

    云善初怒气值MAX。

    没用的东西!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可他看到温绛还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只有发抖的能耐。

    等到艾澜姗姗来迟,宣传PV才正式开启录制。

    这期综艺主推的情侣档就是云善初和海崖,所以大部分镜头都集中在二人身上,温绛只领到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如果要你在已知信息的嘉宾中选择一位理想型,你的选择是。”

    节目组当然希望他回答“海崖”,不考虑伦理道德,只看是否足够抓马吸睛,最好能出现为了争夺一人打起来的爆炸性画面,不然节目组为什么要选一个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孕期十八线。

    因为在不知真假的黑料中,这三人曾经有过一段下头的三角恋。

    温绛几乎是不假思索:“艾澜老师。”

    节目组:???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还想不想要镜头了。

    温绛岂会猜不出节目组的意图。

    但刚才他第一次见到海崖本人,确定了。他不喜欢五五分身材的男人,这种男人底盘低,腿部力量欠缺,大抵只有老汉.推车这一种体位。

    豪车追求底盘低,放到男人身上并不适用。

    如果像霍卿章那样标准的大长腿,轻而易举能将他抱离地面,找到一个最深且最有感觉的姿势。

    艾澜腿也不短,不昧良心,就他吧。

    下面的采访,艾澜领到了同样的问题,在剩余三人中选择一个理想型。

    他坐在高脚凳上,一条腿弯曲一条蹬长,节目组还特别有心的给了这逆天长腿一个特写。

    艾澜沉默许久,表情有些意兴阑珊:“没有。”

    主持人笑道:“但是刚才有人选了艾老师。”

    艾澜还是一副淡漠脸:“哦,替我谢谢他的赏识。”

    主持人:“艾老师不好奇是谁选择了您么?”

    平心而论,他不好奇,换句话说,猜也能猜得到。

    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是温绛,毕竟这个人现在为了生下霍卿章的孩子,不惜在网上被谣言攻击也不做澄清,无非就是担心他供出霍卿章会遭到霍卿章的反击。

    艾澜比谁都清楚,霍卿章绝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想知道,但主持人执意要说:“是温绛老师选择了您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随着呼吸一起凝固了。

    艾澜手指尖颤了下,无意识地抬起了眼。

    温绛说,自己是他的理想型?

    疯了么?都开始说胡话了?那个人怎么可能……

    尽管在心里一个劲儿告诫自己这件事有剧本成分在,可温绛的名字从主持人嘴中蹦出后,心头忽然一阵酸涩,心跳也随之失去了节奏。

    “他真是这么说的?”艾澜低着头,声音也压得很沉。

    纵横综艺多年的主持人一眼明了,跟着添油加醋:“温绛老师说出您的名字时,几乎没有犹豫。”

    得到确切答案后,艾澜突兀慌了神,抬手摸了摸鼻子,像是掩饰,很快又放下手,揣进兜里又一秒拿出。

    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陈导犹疑地看了眼制片,似是无声询问:咱们的剧本,是这样的么……

    制片:貌似是……脱轨了……

    先导PV一经放出,各路成分火速集结,说什么的都有。

    大多数海云之巅的CP粉一边嗑着两人的究极拉扯,一边回头踩一脚温绛。

    【呸!肖想艾澜?你也配?】

    【小瘟鸡不要命啦,你不怕你的蛙脸老公看到生气?】

    【算你识抬举,今天你要敢说理想型是海崖,老娘现在就买票冲到片场给你俩大耳瓜子。】

    可部分火眼金睛的观众还是发现了端倪:

    【可是主持人和澜哥说温绛时,澜哥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是心动!!!】

    【是剧本不是心动!别用澜哥给瘟鸡抬咖OK?他配?】

    【srds,很明显,艾澜哥开始根本没猜到温绛说他是理想型,所以表现得没啥兴趣,一听到是温绛,小表情就不对了。】

    【别了吧……不是说WJ的蛙脸老公也跟着一起上?】

    【可是……“澜沧江”真的蛮好嗑,澜澜都知道温绛怀孕了,可还是为他脸红了,这背德的快感爱了爱了[色]】

    下午两点,距离出发还有四小时。

    霍卿章同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心无杂念目光认真,但助理却在外面急得像太监一样。

    助理来回踱步,“啧”了N声,满面阴云。

    还有四小时人就要走了,代表!你这时候还管什么工作!我的小甜饼CP要被你作成追妻火葬场了!我不好这口啊!

    这时,秘书小姐款款而来,刚要抬手敲门。

    助理灵机一动,拉着秘书大声道:“小张!那个肋骨的综艺先导PV你看了没!”

    他几乎是用喊的,楼下都能听到。

    秘书揉着耳朵压低声音道:“上班时间闲聊天,你疯啦?”

    助理置若罔闻,对着霍卿章的办公室大门声嘶力竭喊着:“你也看了啊!”

    秘书想一个反手捂住他的嘴:“我没看!”

    “‘澜沧江’也太好嗑了吧!温老师竟然说艾澜哥是他的理想型!我的老天鹅!我的世纪CP诞生了,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正片了,想看我的‘澜沧江’甜蜜同游比萨斜塔!”

    秘书一脸要死不活,思忖着一会儿要不要调取监控证明自己没有在上班时间摸鱼。

    喊完,助理耳朵紧贴在大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他怀揣最后一丝期望,想看到吃醋的代表破门而出以时速200迈杀到节目组。但等了半天,只等到霍卿章冷漠的一句:

    “安静点,如果这个月奖金你还想要。”

    助理欲哭无泪:代表,你以为我是嗑CP嗑昏了头,实则是为你着想啊。

    秘书小姐不再理会他,敲门进去将文件放在桌上:“这是三叶商事的反馈书,代表您过目。”

    霍卿章望着那份文件,显得几分心不在焉。

    过了一个世纪,才听他低声道:“放那吧,我现在要出去见个客人,回来再看。”

    节目组包了两架小型飞机,正好把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一并拉走。

    但因为机场流量控制,两架飞机中间要隔开一小时起飞。

    正好,还不能公布信息的素人嘉宾和剩下的后勤人员乘坐后面那架飞机,晚一点走。

    早早接到消息的粉丝已经举着应援牌候在机场外,见到艺人们又是一通排山倒海之势,尖叫声震耳欲聋。

    在一行人进大厅时,手贱的黑粉朝温绛扔了个矿泉水瓶,刚好砸在他脚边。

    他一抬头,就见一目测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正试图往人群中躲,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汇聚在她身上,以及她手中云善初的应援牌。

    一般情况下,遭遇这种事的艺人只有两种选择:息事宁人加速离开或者脸面尊严全部要,指着鼻子一通骂为自己讨个说法。

    “往哪扔呢!”保安可不惯着她,一声咆哮,冲着女孩就去了。

    女孩使劲往人群里钻,奈何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无处遁形。

    温绛默默捡起瓶子,掂了掂,接着将瓶子抛向半空,拎起背包砸向瓶子。

    坐了穿云箭的瓶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最后稳稳落入垃圾桶。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温绛拍拍身边的违规物品收纳箱,对女孩道:“这不是垃圾桶,你看错了。”

    阒寂,死一般的阒寂。

    好像在某个时间点,所有人都诡异的发不了声。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这女孩是在故意挑衅,说严重点那就是故意伤害。

    一旦这件事在网上放大,扰乱公共秩序并且故意伤害他人的罪名必然无法洗白,哪怕挨打的是声名狼藉的温绛,这女孩也逃脱不了被网暴。

    而如果温绛选择息事宁人,一定会被说怂包;就算辞严色厉地反击,也会被指责小心眼。

    然后温绛却说:“你看错了,这不是垃圾桶。”

    轻飘飘一句话,避免女孩被网暴,也彰显了一个成年人稳定的情绪控制。

    女孩倏的红了脸,尴尬笼在眉间。她眼巴巴望着温绛离去的方向,表情有点想哭的意思。

    其实瓶子扔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十七八岁的人也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悄咪咪担心着自己是不是会被骂,她那时候是很希望温绛骂她一顿,这样两人就扯平了。

    好感就是这么奇怪,可能会发生在某个瞬间或者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身上。

    女孩这才明白,会控制情绪的人有多了不起。

    周围人愣了许久,纷纷鼓掌示意,有人对温绛伸出大拇指:“温绛加油哦。”

    “注意休息别太累,但也要加油哦~”

    “不能碰凉水,多吃富含蛋白质的食物,等你回来~”

    温绛笑着冲他们点点头,随着他们的视线消失在安检口。

    这一路,目睹全过程的云善初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心道还挺会装。

    几人的路透照被人发到节目组超话,网友表示:

    【虽然我不咋喜欢温绛吧,但这路透是真实存在的?身材真好啊,细腰大长腿,吸溜吸溜~】

    【哇,WJ这生图吊打某位,这是能说的么?】

    【我努力忘掉温绛那些黑料,先喊一句老婆不过分吧。】

    【有点子好康,他的脸长得真精致,侧脸美绝惹![花花]】

    【初初也不错啊,生图也很能打,但和温绛比输在了骨相上,温绛这头骨饱满立体,天生美人相(真路人,初初超话十二级牌子保命。)】

    【自从看了先导PV,就觉得“澜沧江”是真他妈有CP感,金童玉男,绝绝子。】

    温绛微博粉丝+17.6W

    上机前,医生给温绛做了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并告知一些注意事项。

    虽然胎儿已经第十周基本趋于稳定,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检查过程中,温绛随口问了句宝宝性别。

    医生笑道:“国家明令禁止看胎儿性别,而且现在只有十周,暂时也看不出来,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咱们的小宝贝。”

    跟着温绛一起来检查以便随时向节目组汇报情况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好奇问道:“温老师是希望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问题,温绛确实没考虑过,只是不知道霍卿章会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但无论对方喜好如何,这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只要是我生的,我都喜欢。”

    温绛在怀孕初期,的确问过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个孩子,那时还很迷茫,也说不出确切答案,只是今天由心而发一句不论男女都喜欢,他可以确定,他喜欢并爱着这个小胚胎。

    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体里一天天稳定成型,那么弱小柔软。

    忽然有点期待,握住他小手的感觉。

    节目组包的小飞机不似客机有严格的座位要求,基本就是随便找位置。

    温绛带了只大行李箱,里面东西不多,都是些没什么分量的衣服日用品,但不知是不是怀孕原因,身体疲乏得厉害,他想把行李箱塞进行李舱,但提了一下,莫名觉得这箱子里像装了头死猪一样,死沉。

    客舱过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温绛迟迟抬不上行李箱,导致后面进来的工作人员也只能堵在过道里动弹不得。

    紧跟在其后的云善初面目冷峻,语气几分嘲讽:“看来温老师带了不少东西,也是,孕期所需物品的确比平时多。”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但下一秒,他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到一旁座位上。

    温绛第N次抬起行李箱时,一只大手生硬地扯过行李箱,轻而易举塞进行李舱。

    温绛反应过来后,一抬头,对上一双冷冽双眸。

    “知道自己身体不便就老实待在家里,出来只会给人添麻烦。”艾澜看也不看他,放好行李箱后径直向后走去。

    他和云善初一样说着嘲讽的话,区别却在于一个只说不做,另一个做了才说。

    看着他冷漠离去的背影,温绛还是没思考出来,为什么每次见面,艾澜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针对态度。

    自己可曾得罪过他?

    温绛一直都不太喜欢坐飞机,高空强压下耳膜鼓胀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大部分时间只能一动不动被钉在座位上,怀孕之后这些原本可以忍耐的小事却仿佛被无线扩大,感官更加敏感。

    他闭着眼,脸色苍白,不停做着吞咽来缓解耳膜不适。

    因为怀孕,晕机药也不能吃,只能生扛。

    过道有人来来往往,鞋底摩擦地毯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嘈杂。

    这时,客舱内传来播报声,提醒各位乘客现在飞机穿过云层产生颠簸,为了安全着想希望各位乘客马上回到座位坐好并系好安全带。

    话音落下的瞬间,温绛感到身边的空位突然沉了沉。

    他睁开眼睛看过去,见艾澜坐在了他身边,从容自然系着安全带。只看了一眼,他再次疲惫地闭上眼,靠着机窗揉着太阳穴。

    温绛什么也没问,艾澜却主动解释:“我的座位太远,临时在这边坐一下。”

    温绛双目紧闭,呼吸声轻却不稳。

    “不舒服?”艾澜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

    温绛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嗯”。

    “吃这个,能稍微缓解一些。”

    温绛有气无力睁眼瞥了眼,见艾澜递过来一片口香糖。

    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

    但下一秒,下巴被人粗鲁地捏住,对方用拇指和中指紧紧捏住他两边脸颊,迫使他张开了嘴。

    口香糖被人塞进嘴中,冰凉的薄荷味瞬间直击天灵盖。

    温绛下意识咀嚼着口香糖,他惊喜地发现,咀嚼确实能缓解耳膜的不适,冰爽的薄荷味吹过,原本混混沌沌的大脑也变得轻松。

    “谢谢你艾老师,感觉好多了。”温绛主动道谢,虽不能完全治本,但至少缓解了不少。

    “少给别人添麻烦就是最好的感谢。”艾澜冷淡道。

    虽然他说只是暂时在这边坐一下,但飞机离开云层渐渐平稳后,他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温绛苍白地笑笑:“艾老师,我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么。”

    艾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然,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态度。”温绛真的很好奇。

    冗长的沉默过后,艾澜给出了最中肯的回答:“你这种人,有几个人会给你好脸色看。”

    话糙理不糙,比起云善初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艾澜还算得上温柔。

    像原主这种黑料满天飞的万人嫌,在机场被人扔水瓶都是预料之中。

    温绛没有精力考虑太多,疲惫上涌,沉沉睡去。

    又做梦了,梦里回到了高中时代,桌子上被人写满了侮辱言论,三五不时就要被锁进卫生间,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强.奸.犯的孩子,蛇鼠一窝。

    拼命想解释,但无人相信,所有人的视线如刀,在梦里再一次体会到当年的恐惧,以及为了不拖累好友用语言中伤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彻彻底底的孤立无援又绝望。

    惊醒他的,是机舱内忽然传来的提示音,再有半小时飞机即将着陆。

    突然的惊醒,温绛觉得手好像撞到什么东西。

    与其说是撞到什么东西,不如说像被谁忽然甩开。

    他迷蒙地朝周围看过去,只有旁边的艾澜,戴着耳机低头小憩。

    是错觉么。

    飞机抵达机场,舱门开启,工作人员忙着整理设备,温绛刚要拿行李箱,却见艾澜抬过他的行李箱提着就往外走。

    温绛追上去:“艾老师为什么偷我行李。”

    艾澜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你动作太慢。”

    陈导跟在后面,和工作人员叮嘱的间隙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原来是这样啊——

    罗马,作为欧洲文明发源地,道路两旁的建筑风格同它的历史文明一样敦实厚重,巨大繁复的圆形穹顶雄浑凝重。乘着节目组的专车一路南下,沿着台伯河穿过万神殿,夕阳的余晖将这些生硬的石头墙壁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位于罗马南部一座名为奥尔泰的山城小镇。

    坐落在巨大石灰岩上的小镇就像古早电影中的镜头,充满中古世纪风情。

    嘉宾的住所位于山脚处一座石制三层小楼,暖色调的石壁与鹅黄色的木门恰如其分,宽阔静谧的周遭只听得见晚风追赶夜露的声音。

    在等待下一组嘉宾抵达前,陈导让大家先随便找个房间休息一下,一小时后到大厅集合。

    大家伙虽然还没倒过来时差,但困意早已被新鲜感取代,嘉宾忙着拍照发微博、摄像师忙着取景做转场动画,只有温绛独自一人抱着手机窝在床上给霍卿章发消息:

    【代表,我到罗马了。】

    霍卿章依然没回。

    考虑到国内现在是凌晨,或许霍卿章睡觉没看见,倒也情有可原。

    温绛往床上一躺,沉沉闭上眼。

    去梦里纠缠你。

    温绛被工作人员喊了起来,工作人员还特意叮嘱:“换件衣服,打扮得美美的再下楼。”

    他下楼之后,看到其余三人已经在沙发上坐成一排,个个光鲜亮丽,服装饰品满是心机的小细节,被一堆摄像机围在中间颇有众星捧月的架势。

    大概只有他,一成不变的服饰挂满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即便只是简单的毛衣配牛仔裤,他还是吸引了几乎全部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处于孕期,皮肤干净透亮,典型的罗马建筑内部光线昏暗,却更显得他熠熠生辉。宽松的粗线毛衣让整个人的风格趋向一种放松的慵懒。

    原来一个人会发光真的不是夸张的描写手法。

    是真实存在的。

    海崖看得出神,旁边云善初一声轻咳,脸色铁青。

    等四人坐好,场务敲下场记板,直播间正式开启。

    即便国内是凌晨四五点,在线人数依然可观。

    【摩拳擦掌,瘟鸡的蛙脸老公啥时候闪亮登场?】

    【猪头+蛙脸,这debuff叠满了[抠鼻]】

    【有病,蛙脸怎么了,有钱一样可以变成吴彦祖。】

    【U1S1,温绛真的蛮好看,有点喜欢了……】

    【哈哈哈,初初和海崖哥挨得好近哦,kdl,温小三爬远一点别来沾边。】

    工作人员举起提示牌:【等待其余四位嘉宾入场。】

    导播手脚麻利在屏幕上贴了动态闪图,打上萌版文字:【宿命的相遇,以石头房子为开篇~】

    当镜头转移到鹅黄色的木门时,门把手旋转半圈,门开了。

    门外闪进一高挑修长的年轻男生,穿着简单质朴的白衬衫,人看起来也干干净净,脸上一抹从容自信的笑,眼睛亮晶晶,像是刚毕业的学生。

    他对着嘉宾们点头微笑,继而看向镜头,落落大方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唐怿,今年二十四岁,来自晋海市。”

    男生一头蜜色微卷发,蓬松润泽,从进门起脸上始终挂着大方微笑,即便不用刻意去查他身份,也知道这人非富即贵,倒不是满身铜臭,纯粹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自信看起来是见过大场面的。

    导播顺势插入一段一分钟左右的采访视频。

    看完后,观众沸腾了:

    【卧槽!明月集团家的小儿子,在意大利学美术,算是半个意大利土著。】

    【我他妈直呼我他妈!拿捏国内百分之七十宠物用品的明月集团,只知道有个儿子,且看老爹颜值不够家产来凑,生个儿子倒是水灵灵,大概是随妈。】

    【好可爱的男孩子,想炒。】

    观众表示,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应该配一个云善初这种的小文青,加一个海崖,给大家伙表演个雄竞好了。

    喜欢看雄竞,围绕云善初的雄竞。

    的确是,根据原文发展,这几人后期的确疯狂修罗场,为了争夺云善初的约会权而大打出手,为此明月集团的老总还特意千里迢迢赶来,暗地里警告海崖,要他别跟自己宝贝儿子抢男人。

    果不其然,云善初有了万人迷的BUFF在,被唐怿一眼相中。

    对于其他人,唐怿只是简单握手,对着云善初,手就跟黏人手上一样半天不松开:“云老师你好,我叫唐怿,竖心旁的怿。”

    云善初很是受用,特意调转角度对着镜头展示自己完美的下颌线,表现得宠辱不惊:“你好,云善初。”

    【嗷嗷嗷!什么叫一见钟情啊!海崖哥你得努力了!】

    【高冷美人×热情小奶狗,谁不爱啊!】

    弹幕嗑生嗑死,顺便把还未出场的嘉宾一块给拉郎配,全TM配给云善初。

    接下来第二位出场的更是重量级,某市.委.书.记家的贵公子,西装傍身玉树斯文,政法界的顶流,人民的父母官,专职为穷苦百姓打官司,父亲建议他从政,他却一心只为人民服务。

    谁能想到这样的有志人士竟才二十六岁。

    还有个文质彬彬的名字:傅明赫。

    根据原文发展,明赫同志弱水三千只取一云饮,详细地告知了云善初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有几画,清清楚楚事无巨细。

    大概只有第三位入场的嘉宾显得与众不同。

    但偏又和温绛撞了人设。

    大门打开时吹进一缕香风,寻香望去,优雅的如同红玫瑰一般的男人足以称得上美丽,纤细挺拔,一双勾魂桃花眼永远只向上看,傲世轻物的态度看起来很难相处。

    他随意扫了眼在座众人,目光在温绛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

    他那引以为傲的半长发,和一个声名狼藉的糊咖撞了发型。

    不爽。

    “大家晚好,我叫景琛。”简洁有力的自我介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提起“景琛”这个名字,但凡对音乐有点了解就应该没有不认识他的。

    国内顶级歌剧院超一流大提琴手,父母都是享誉全球赫赫有名的大音乐家,要是想看他们的表演,就算是霍卿章他爷爷来了也得排队。

    大家看出来了,这种傲娇怪多半是个受。

    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美人大提琴手明知自己顶着和温绛一样的发型,还偏要坐在他身边,嘴上不说话,只等观众评判。

    【这俩人是双胞胎么。】

    【哈哈哈,受受恋也不错。】

    【我投我老婆酱酱一票,老婆骨相一绝,景琛是个扁头= =】

    但这已然不是重点,重中之重,是剩下还未出场却已经曝光了七七八八的杨建朝。

    那个传闻中搞大温绛肚子的蛙脸男。

    乐子人表示:

    【瘟鸡你老公要出场了,开不开心?】

    【今晚的小黄文素材有了,就爱看丑逼亵渎美人,刺激。】

    【景琛大漂亮快让开,瘟鸡他老公一人得占俩人位置[偷笑]】

    【来了来了来了!姐妹们!叠了N层de buff的男人即将粉墨登场!】

    弹幕一片嘲笑,偶尔有几个看不下去的正义之士出声阻止,但很快淹没在嘲讽之海中。

    第 26 章

    温绛的名字如雨后春笋般从弹幕里一茬一茬冒出,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也在诡异地上升。

    似乎所有人等在等着看笑话,期待着某位蛙脸男当着镜头强势宣告主权。

    导播也是个会来事的,将屏幕调整至温绛的单人机位,在他脸上由近至远来了个超清特写。

    身着纯白毛衣的温绛坐在沙发中间,优雅翘起腿,微微一抬头,柔和的脸部轮廓线连接着纤长细白的颈子,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尴尬,好似对于蛙脸男一事毫不在意。

    场务对着门口招招手,工作人员接收到信号后举起对讲机:“八号嘉宾可以入场。”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门口,以云善初为代表的几位主角团表情尤其耐人寻味。

    门把响了声,木门敞开一道小缝。

    “咔嚓”,门响过后,夜风钻进屋内在空气中米散开,晕染开清淡的乌木沉香。

    那一刻,夜风、香气、时间、呼吸声,全部静止了。

    高大的男人通过低矮木门时只能委下身子,被夜露沾湿的头发黑亮的像是曜石,昏黄的廊灯下,那张脸朦胧看不真切。

    冗长的死寂过后,有几位嘉宾甚至情不自禁站起身子,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那男人的脸。

    如临大敌乱做一团的嘉宾中,只有温绛稳如泰山,姿势连细微的变化都没有。

    大概只有唇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勉强算是他此时的情绪变化。

    直播间的弹幕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虚虚飘过一条:

    【这……是杨建朝?】

    同屏幕前的观众一样,嘉宾们也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眼前这个有风来仪、巍峨如玉山的高大男人,到底哪里和蛙脸能扯上半点关系了?!

    非但毫无关系,这脸竟然莫名眼熟,好像经常在哪里见到。

    云善初见到来人,脸色瞬间凝重,睁大的双眼中透露出不寒而栗的畏惧。

    怎么可能!

    “各位晚上好。”门外进来的男人薄唇轻启,“我是亚士电子的霍卿章。”

    随着导播在屏幕中贴出的“百花绽放”动态贴纸,孤寂片刻的直播间宛滚烫的沸水,一茬接一茬冒着泡泡。

    【好家伙!我的蛙脸男呢!】

    【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霍卿章?!!】

    【卧槽,感情压轴出场的都是重量级是吧,节目组牛批啊,怎么把这财团公子哥给骗来的?】

    虽然霍卿章和娱乐圈沾不上半点关系,可从他曝光在大众视线时便成了占据生活话题的重要组成部分,三五不时就能看到他的大名高挂热搜,就连穿了什么衣服都会引发极高的讨论度。

    谁人不想成为霍卿章。

    生于财团,在子女众多的大家族中脱颖而出,深得董事长老爷子的宠爱,哪怕是次子家的次孙,老爷子也力排众议将公司全权交由他打理。

    他好像一直站在云彩中俯瞰众人,这种恋综节目怎么也和他扯不上关系,他怎么可能自降身份来娱乐大众。

    但活生生的人出现在镜头中时,观众除了感叹节目组牛逼外想不出其他能合理体现当下心情的词语。

    【霍代表不自藻饰,往那一站直接C位出道!】

    【我的妈,大众情人霍卿章,这头我给节目组磕了!!】

    【如果“完美”一词可以具象,那必然是霍代表!】

    【难过,舔了好久的神颜上恋综找对象,是不是意味着我没机会了T_T】

    【虽然不能看到瘟鸡和他的蛙脸老公恩恩爱爱,但能看到霍卿章也不错。】

    现在国内时间是早上六点,但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七百多万,特别是当霍卿章出现后,各人纷纷奔走相告,观看人数像是坐了火箭一样飙得只剩残影。

    【艹,肯定是为了初初来的,虽然亚士电子最近因为收购一事和爱阅集团闹得很不愉快,但两家可是世交,青梅竹马!上节目把老婆抢回来不过分吧。】

    【云善初太生草了,这拿的是什么万人迷剧本啊!】

    观众一合计,霍卿章上恋综,不可能,除非有哪怕放下身段也非来不可的理由。

    思前想后,荣誉必须给到云善初,世交家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不为他来难不成是为了叫人搞大肚子的温绛?

    霍卿章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在嘉宾愕然的视线中随意一瞥,瞥到了安如泰山的温绛。

    温绛同样回以淡然一瞥,表情淡漠,手却悄悄抚上了小腹。

    崽儿,爸爸来了哦。

    时间回到四小时前。

    助理在门口声情并茂角逐奥斯卡,霍卿章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整,距离温绛出发还有四小时。

    鬼使神差的,他打开了杨建朝的微博,看着这人霸屏式发言颇像在哗众取宠,就在几分钟前又发了一条微博。

    【记录一下,出国录制节目注意事项:柑橘过敏、带好厚衣服……(以下省略一千字)】

    好像没人关心,但他就喜欢把自己剖析给大众看。

    如果节目组的内定剧本要他和温绛配对,温绛恐怕会发疯。

    霍卿章打开抽屉,翻出了自己的护照和签证。

    他是拥有申根签证的用户,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往返国内外,有效期长达五年的签证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上一次去意大利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是四年前,眼见有效期将至,不能浪费。

    霍卿章将接下来的工作整理好下发给秘书,起身前往机场。

    在机场他看到了杨建朝,坐在一堆工作人员中喋喋不休,说他有某某航班的集点券,并反复强调这是只有头等舱乘客才有的券。

    看到这个人,霍卿章心中莫名烦躁。

    他花了三十块买了杯鲜榨橘子汁,径直走到杨建朝身边,冷冷道:“杨总,好久不见。”

    杨建朝一见来人眼都直了,忙起身点头哈腰问好寒暄,一副谄媚脸。

    他问霍卿章要去哪里出公差,霍卿章懒得和他废话,递过去橘子汁:“看杨总这嘴巴一直没停,渴了么,请你喝橘子汁。”

    杨建朝虔诚地接过橘子汁,但表情犹豫,迟迟不肯下口。

    霍卿章眼底一瞬而过一道冷光:“怎么,杨总不肯赏脸?”

    杨建朝:……

    赏!他妈的霍卿章的脸谁敢不赏!别说过敏,就是当场暴毙也得喝!

    他一饮而尽橘子汁,不多会儿身上便起了一层小疙瘩,又痒又疼,工作人员见状忙表示要把他送医院,杨建朝不从,说涂点药就行,不能耽误节目拍摄。

    工作人员:赶紧去你的医院吧!

    不由分说,一边一个架着杨建朝往外走。

    他们已经忍了这傻逼男太久了,不敢想象接下来还要和他朝夕相处一个月,他的专属VJ甚至都有了装病逃避的想法。

    结果!天降橘子汁!

    霍代表你是我的神!

    送走了人,工作人员还装得一脸为难对霍卿章道:“您看看,这叫什么事,现在原定嘉宾少了一人,这可怎么办啊!”

    抬头的瞬间,他和霍卿章对上了视线。

    N小时候,霍卿章出现在了惊愕与欢呼声中。

    导播在屏幕中贴了一张杨建朝在医院挂水的照片,并在人脸上方贴了只乌鸦加六个点,附文字:

    “可惜,下次再去意大利好了……[流泪]”

    【妈的强行住院是吧[斜眼笑]】

    【看在替补是霍卿章的份上,原谅你们了。】

    MC看了眼时间,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冰箱里有节目组准备的食材,大家可以利用现有食材准备晚餐,吃完早点休息。”

    几人起身去了厨房,冰箱里食材丰富,鱼虾肉蟹一应俱全。

    想要在博得更多镜头,超与常人的手艺是必不可少的。云善初主动请缨来烹饪最麻烦的香辣蟹。

    他麻利娴熟的处理手法很快引来了VJ的超清特写。

    MC问:“在我印象中,特别是新生代演员平时忙于工作,熟悉料理的少之又少,没想到打破我刻板印象的就是最年轻的云老师。”

    云善初笑得含蓄:“我父亲说过,把生活中细枝末节的小事做好也是一种人生的磨炼。”

    弹幕对于此番言论又是一顿猛夸。

    导播的镜头依次划过每位嘉宾的手。

    “嚓嚓嚓!”倏然间,镜头里传来稳健节奏的切菜声。

    当镜头照过去,就发现温绛手起刀落,切过的蔬菜整齐漂亮,连大小都分毫不差。

    一时间,云善初遭到冷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温绛手上。

    MC大惊:“天啊,都说刀工才是检验厨艺的最佳标准,温老师这小刀快的,切出来的东西都像是艺术品,你该不会有厨师证吧。”

    温绛头也不抬:“目前为止没有,但可以考一个。”

    MC摩拳擦掌道:“跟着节目组吃了好久的盒饭快吃吐了,不知道今晚能否尝到温老师的手艺,我很期待哦。”

    温绛笑道:“好,一会儿请主持人第一个试吃。”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哎呀”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见云善初捂着手,小脸皱作一团。

    海崖立马放下手头工作急奔而去,抓起云善初的手要检查,却遭到云善初一个劲儿地躲避。

    “乖,让我看看。”海崖那心疼的模样像极了电视剧中的深情男主,那深邃的眼神仿佛看马桶都是这么个表情。

    云善初摇摇头,努力摆出笑容:“没关系,小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弹幕一片心疼:

    【天啊,wuli初初的手可是要弹钢琴的,初初快去检查一下别让妈妈心疼。】

    【海崖哥急了,心在滴血。】

    【海云之巅就是坠吊的!】

    也有人道:

    【没人心疼下其他嘉宾么,艾澜哥那手都伤半天了,毛巾一绑照样该干嘛干嘛。】

    【快送医院!再晚一点你初的手就要愈合了!】

    【有没有人夸夸咱们酱酱的刀工啊。】

    温绛表面云淡风轻继续切菜,当余光瞄到霍卿章走到他身边时,切菜的动作慢了几分,不多会儿又抬手擦了下眼睛。

    霍卿章听到突变的切菜声,随意一瞥,瞥到一滴泪水落在了砧板上。

    哭了么?

    为什么哭。

    想问,但碍于镜头只能闭不做声。

    但余光却一个劲儿往温绛那边瞟。

    为什么哭?明明刚才气氛还不错,他看起来也很开心。

    到底为什么哭。

    这时,艾澜走来,一声不吭夺过温绛手里的刀,不算娴熟的继续切菜。

    温绛眨眨眼,眼尾晕红一片:“只剩一点了,我自己来吧。”

    艾澜头也不抬,语气几分不耐烦:“我看你好像没什么自知之明,这么多菜你手脚又慢,是想让我们明天才能吃上今天的晚餐?”

    他刻意加重了“这么多菜”几个字。

    温绛开始并没主动请缨,只是随手接过洗好的青菜切了起来,但那些人好像没什么自觉,俨然将他当成了切菜工具,所有清洗过的食材最后都来到了他这里,堆得小山一样。

    虽然艾澜语气生硬,说出口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但温绛确定,他在帮自己。

    温绛勾起唇角:“谢谢艾澜哥。”

    艾澜切菜的手倏然一顿,良久,发出极不自然且变了调的一声:“不谢。”

    而霍卿章洗菜的手已经完全停住,凌冽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许久。

    自己还没搞明白温绛为什么哭,温绛却已经对着别人笑。

    艾澜哥?有必要叫得这么亲昵?

    无聊。

    八个人十几道菜,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出锅上桌。

    云善初将香辣蟹摆到温绛面前,笑道:“温绛,听说你老家在内陆,平时很少有机会能吃到海鲜吧,这道菜是特意为你做的,手艺不佳望你不要嫌弃。”

    众人心中感叹:多么心细如丝善解人意的好少年。

    温绛不动声色凝视着他,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特意为我做的?

    恐怕是要我亲口说出“怀孕不能吃寒性食物”这句话吧,反复在镜头前强调我怀孕的事,这是你的目的?

    如意算盘打错了呢。

    温绛单手抵着下巴,笑得毫无城府:“因为是内陆人,我确实很少有机会吃到海鲜,螃蟹这种东西更不会剥,云老师愿意教教我么。”

    云善初脸色一愠,低头看了眼自己绑着创口贴的手。

    这道菜香料辣椒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伤口发炎,到时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晦气。

    气氛突兀变得凝重,众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仔细想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闭麦保平安。

    就在这时,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捏住了盘子边缘。

    “螃蟹性寒,现在冬天,大家最好都别吃。”两道声音又像是提前排练好一般响起,竟然字字不错。

    艾澜皱起眉头,抬头望着这个想与他争夺表现机会的霍卿章。

    虽然表面古井无波,但两人都能感觉到盘子传来的阻挡力,两人似乎都在暗中使劲。

    脾气温和的傅明赫出来打圆场:“听说罗马这几日会有罕见降雪,气温极低,不如等回温后再吃,到时做成辣蟹汤,吃起来也暖和。”

    云善初嘴巴发颤:“对不起,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海崖暗暗叹了口气,拍拍云善初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自责。

    可海崖总觉得,相较于从前的温绛,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MC也主动打圆场。端起一盘蔬菜:“哇,这是温老师炒的青菜么?当它还是生的时我就期待了,让我试吃,别跟我抢。”

    他兴致勃勃夹了一筷子炒青菜,咀嚼半天,放下筷子:“好吃。”

    他在笑,可笑容像这句“好吃”一样敷衍。

    拥有探险精神的勇士们纷纷举筷,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人间珍馐。

    吃了一口后,所有人动作整齐放下筷子,脸上挂着同MC一模一样的笑:“好吃。”

    真佩服温绛,是怎么把生吃都好吃的菜炒出一股皮鞋的味道???

    霍卿章吃了一嘴皮鞋味儿,怔了怔,却再次举筷。

    如果不吃完,到时只剩温绛这一盘菜无人问津,他大概又要掉眼泪了吧。

    但霍卿章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和他抢皮鞋吃。

    那个叫艾澜的男人,像这辈子没吃过饭一样扒拉一大半蔬菜到碗里,就着米饭吃得不亦乐乎。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味觉有问题,或者……

    喜欢。

    霍卿章抿出凌厉的唇线,将盘子往自己面前稍稍拖动一点。

    即便是不着痕迹的细微举动,还是被艾澜一眼察觉。

    他优雅擦拭嘴角,眼神傲视万物:“霍代表出身名门,难道没人教过你基本的餐桌礼仪?这菜,别人难道不吃了?”

    别人:你吃你吃,我不跟你抢。

    大家觉得艾澜大概是疯了,big胆!敢和霍卿章这么说话,不要命啦?!

    空气中好似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两道视线不经意间碰撞时发出“噼里啪啦”,溅起大片火星子。

    霍卿章移开视线,表情冷冷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并不想和艾澜打这种无聊嘴仗。

    为了缓解气氛,唐怿提议:“既然大家吃饱喝足,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提议受到赞成,大家问节目组要了只空酒瓶,游戏正式开始。

    是人都知道,镜头就是流量,流量就是金钱,所以当啤酒瓶转动时,大部分人都在心中暗暗祈祷:我我我!

    瓶子缓慢停下,指向了云善初。

    上帝的宠儿就是如此,全世界都要为他让路。

    MC让他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云善初选择真心话。

    MC思忖片刻后问道:“请问云老师在与海崖老师分开的三年里,私底下有没有过联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毕竟在他们眼里,造成二人分手的始作俑者就坐在旁边!

    弹幕疯了:

    【你也真敢问!这主持人有水平。】

    【卧槽!问出了我想问的,给海云党发点糖吧求求了,哪怕是过期糖。】

    都不知道和海崖滚过多少次床单的云善初久久凝望着镜头,忽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语气坚定:

    “没有。”

    【心疼死了!瘟鸡这个贱人!】

    【采访一下瘟鸡:请问你犯贱么?】

    【我们初宝都要哭了o(╥﹏╥)o抱抱,不要难过,海崖哥还是爱你的,不然怎么会刚结束拍摄就来上节目,都是为了你啊!】

    【小三就他妈该死全家!】

    “是真话么?”MC问道。

    云善初望着桌上一点水渍,鼻尖一点点泛了红:“如果可能,我希望这是谎言。”

    因为这种抓马问题,沉寂许久的直播间再次沸腾。

    他说他希望这是谎言!他心里还有他!

    温绛笑而不语。

    原文可不是这样写的。

    游戏重新开始,瓶子继续转动,停下时,瓶口正对霍卿章。

    弹幕纷纷嚷着要主持人问点刺激的,他们现在就要看海霍大战!

    【你就问,你觉得你这竹马能否比得过天降。】

    “霍代表要选择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霍卿章沉默片刻,低声道:“真心话。”

    MC点点头:“那么请问——”

    “怦怦、怦怦……”不只是谁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也或者是所有人的心跳声。

    “请问霍代表,你愿意做临时替补来参加我们的节目,是否像网传一样,为了一个人。”

    弹幕炸了。

    霍卿章的心之所向,必然会成为明早头条。

    话出口的瞬间,霍卿章察觉到温绛的目光向这边看了过来。

    霍卿章沉默许久,缓缓抬眼:“是。”

    MC也没料到他竟然敢实话实说,问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再问太多只怕得罪了财团,他们节目组日后不好过。

    “为了一个敏感又脆弱的人。”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明明一个字就可以解决的事,霍卿章自己申引出了下文。

    敏感又脆弱的人。

    【云善初!铁云善初!细节控表示,开拍几个小时时间里云善初已经红过两次眼眶!谁能有他脆弱敏感!】

    【代表把我们初初带走吧,不要再让他受委屈了!】

    温绛依然表现得古井无波,手指节奏地轻点桌面。

    还是赢了。

    他自毁式的曝光怀孕一事,就是为了等今天。

    虽然中间有过顾虑,担心霍卿章真的不来。

    可他最终还是站在了他面前。

    温绛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胸前的兔子玉佩。

    霍卿章,你还说你不是在意我。

    MC也不敢继续再问,忙岔开话题继续游戏。

    瓶子再次转动,转出了残影,最后直直停在了艾澜面前。

    【澜哥!问问澜哥的心仪嘉宾呗!】

    【盲猜又是初初哈哈哈。】

    【初你妈个头,云粉闭嘴吧,真以为自己拿的什么玛丽苏万人迷剧本?爪巴!】

    有人挑事,必然战火纷飞。

    但安静的餐厅里,主持人已经问出了他自己都非常在意的问题。

    “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发现了一些小细节,所以想请艾老师为我解答。”

    【好家伙,夹带私货是吧,直接把大冒险省略了是吧。】

    艾澜始终垂着眼,表现得意兴阑珊。

    MC认真地看着艾澜,几乎是一字一顿问道:

    “艾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温绛。”

    冗长的沉默,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马上要上千字榜了,想在上面占个好位置,所以下一章更新时间是在9月19日晚23:00,希望各位宝宝们理解!我保证V后不断更,本月V后每章至少6000字,下个月开始每章至少9000字(有存稿放心跳),所以就这两天更新不稳定,都是为了千字榜的位置呀,再次感谢宝宝们的理解!本章依然是到今晚十二点前的评论全部发红包,谢谢支持谢谢理解~

    第 27 章

    弹幕疯狂嘲笑:

    【你还真敢问,为了温绛?你不如说为了你更靠谱一点。】

    【emmm,所以主持人发现了啥细节,该不会是你想太多。】

    【温绛?配?别总拿艾澜哥给他抬咖好不?恶心。】

    问题一出口,艾澜下意识看向温绛,见温绛也在回望他。

    他想移开视线,但空气中好似有一根丝线拉扯着他的眼睛,短暂的移开后,他再次看向了温绛。

    温绛好像置身事外一般,安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快说啊。”对面的景琛等得不耐烦了。

    艾澜慢慢闭上眼,声音虚浮,像是飘在空中的羽毛:

    “是,我喜欢。”

    说完,他用力攥紧了手。

    与之无关的局外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但就是激动,情不自禁站起身子,疯狂鼓掌。

    霍卿章凝视着桌布花纹,眉间倏然蹙起。

    埋藏已久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答案,却并没感觉豁然开朗,反而愈发沉闷。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温绛身上等待他的回应,温绛只敷衍地说了声:“谢谢艾老师赏识。”

    艾澜原本紧握的双手倏然松开。

    弹幕不可置信:

    【卧槽!我嗑的cp成真啦!】

    【呜呜呜“澜沧江”szd!】

    【前边说不可能是温绛的人呢,出来接受打脸。】

    【温绛有孕在身,很快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但艾老师还是勇敢说出了喜欢,我很难过,要是艾老师早一点出现就好了。】

    【小绛要不把孩子打掉跟着澜哥走吧,他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起码他是真的喜欢你。】

    一片鼓掌声中,霍卿章蓦然起身,头也不回上了楼。

    初次见面,嘉宾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聊天到凌晨,困意上涌才打算回房间睡觉。

    上楼前,温绛忽然被人喊住。

    当他回头后,就看见艾澜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中,被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

    “我今天说的喜欢……”他的语气听起来几分奇怪,声音也有些变调。

    “嗯。”温绛应声道。

    “只是担心如果我说真话,会让你下不来台,所以故意那么说,希望你别当真。”艾澜说完,扭过头,整张脸全部埋在了阴影中。

    温绛笑笑:“我知道,我这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完,转身上楼。

    温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艾澜紧绷的身子才稍稍得以放松。

    轻飘飘一句话粉饰太平,但心里却像堵了只塞子,呼吸都变得迟滞。

    他等了许久,一直到工作人员全部收工,他才上了楼,找到挂有自己名字的房间,疲惫地躺在床上。

    但无心睡眠,索性打开行李箱翻出一本笔记本,乘着夜灯在上面写着什么。

    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封页露出一行小字:

    【小绛孕期记录】

    内容也一笔一划认真记录着:

    日期:12月3日

    状态:良好,无明显孕症。

    晚餐记录:性寒油腻食物没有吃,晚餐吃了炒青菜和麻婆豆腐,辣度适中,温水两杯。

    注意事项:近期有雪,需注意保暖。

    寂静的小镇里,不知是谁家无心入眠的熬夜人在楼下弹吉他。

    弦音浑厚,莫名有股哀伤感。

    温绛打开房间通往阳台的门,这里有一处最多容纳二人的小阳台,木质围栏刷着天蓝色的油漆,角落里摆了些喜寒的盆栽,狭窄却很温馨。

    隔壁房间的阳台与这紧挨,伸手就能够到。

    昏黄色的古朴吊灯下,他看到了扶着阳台眺望远方的霍卿章。

    “代表。”他轻轻唤了声,看得入神的霍卿章这才察觉到旁边有人存在。

    霍卿章收回扶着围栏的手,似乎刻意注意了下形象,单手插兜潇洒倜傥。

    温绛笑笑:“代表出现在这里,可以列入我今年的大事件盘点了。”

    霍卿章却答非所问:

    “今天,为什么哭。”

    “看到了?”温绛笑道。

    “回答我,为什么哭。”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不重要,但我要知道。”

    温绛俯下身子趴在围栏上,望着夜幕下纵横交错的石楼,嘴角笑意久久未能散去:

    “我也不知道,不然代表替我寻找答案?”

    被摆了一道的霍卿章沉默了,他这才明白,温绛并不会告知答案。

    良久,他再次岔开话题,冷冷淡淡地问:“身体怎么样了,还会孕吐么。”

    “好多了。”

    回答过后,又是冗长的沉默。

    温绛忽然直起身子,目光灼灼,映照出霍卿章高大的身影。

    “代表,其实,我很想你。”

    霍卿章的双眼骤然睁大。

    不仅是因为温绛这句话,更因为他抬脚跨上围栏,似乎想直接从旁边阳台翻过来。

    “疯了么?走正门。”霍卿章抬手扶住他,试图把他往回推。

    虽然楼层不高,但摔下去也够他喝一壶了。

    温绛执意要翻,半截身子悬在围栏外摇摇欲坠,另一只脚还在努力蹬上围栏。

    “温绛,趁我还能耐心和你说话。”霍卿章皱起眉头,声音陡然抬高八度,“走正门。”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还真怕他一个不小心跌下去。

    霍卿章赶紧伸出双臂,温绛翻过来稳稳落地,但霍卿章却是后怕地抱住他,用力将人揽入怀中,按着他的后脑勺使劲往怀中揉。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没什么理智。”虽然言辞是责怪的,但并不妨碍他把温绛搂得紧。

    温绛依然在重复那句:

    “代表,我很想你。”

    霍卿章重重叹了口气:“知道了。”

    “今晚可以一起睡么?罗马好冷。”

    霍卿章:……

    “医生说,胎儿稳定之后可以同房。”温绛又强调道。

    “温绛。”霍卿章把人推开,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可能搞错了,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情分,你不必用这种情侣般的语气和我提要求,我要的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明白么。”

    温绛还是笑,并未因为这句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代表,我想你也搞错了,并不是滚了床单就是情侣,我只是在向你提出正常的生理需求,何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想我还需要时间好好考虑孩子的去留问题。”

    霍卿章垂视着他,眼底一片漆暗,眉宇间满是凌厉的痕迹。

    他忽然抬手将温绛拉进房间,关了门拉上窗帘,只留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滚床单不能答应你,只能用手帮你。”霍卿章冷冷道。

    温绛笑出了声,看着霍卿章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看来代表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

    “比起这里虽然短了点,但代表应该有本事让我舒服,对吧。”

    灯光缱绻,将手指镀上一层蜜色。

    温绛叫出第一声时,马上被霍卿章捂住了嘴。

    他压低声音道:“这里隔音不好,你忍住。”

    紊乱的呼吸声中,温绛张开嘴,咬住他两根手指,手指顺势入口,条件反射地搅动着。

    意外的,摸到了舌头中间的舌钉,圆润小巧的珠子渡上了潮热。

    霍卿章不是第一次见到温绛,往期几次见面中,他经常见到温绛带着一些精致闪亮的耳钉饰物,唇钉也见过几次,或许是出于一种自我审美,认为这些都属于明眼可见的锦上添花。

    可不曾想过,嘴巴里竟也暗藏玄机。

    外人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穿个洞的意义是什么。

    他的视线黯了黯,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夹住舌钉:“谁教你打的。”

    温绛轻轻咬了一口霍卿章的手指,示意他松手,随即眯起眼睛笑道:“谁教的重要么。”

    虽然说破大天它就是个饰品而已,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民风开放,就会有人说,舌钉是吃鸡神器,用以提高和谐生活的快.感。

    霍卿章一侧颌骨微微凸出又收回。

    他抬手将温绛拽起来拖进自己怀里。

    温绛一抬眼,看到了试衣镜中自己被霍卿章禁锢其中的模样。

    还未来得及撤出的手指短暂向外抽离,却又在隐忍不住的哼叫声中物归原位。

    温绛别过脸,好似无法直视自己被人一手掌控的狼狈。

    但一只大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要他必须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他能明显感受到,霍卿章非常固执,好像在生气。

    自打他知道了舌钉的存在后。

    翌日。

    凌晨五点,霍卿章醒了。

    他看了眼身边还在熟睡的温绛,正欲叫他起床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担心节目组一会儿过来喊人起床看到两人同床共枕说不清楚,可又考虑到温绛昨晚又哭又叫折腾到半夜才睡下,于是自己提着行李箱去了隔壁温绛的房间,将二人房门上的姓名牌调换过来,以假乱真。

    早上八点钟,嘉宾们被节目组准时叫醒。

    MC解释道:“昨天初次见面,冰箱里的食材是节目组送给各位的礼物,但从今天开始,各位的衣食住行需要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换取。”

    弹幕齐刷刷:

    【搁这玩荒野求生呢?】

    “每位嘉宾可以获得由节目组提供的七十欧元生活资金,但也只有这七十欧,但不用担心,节目组会根据每天的任务或者游戏排名提供二十至五十不等的奖励,并且你的任务积分决定接下来的部分选择权。”

    “是哪方面的选择权。”

    唐怿问道。

    “各方面的。”

    “首先今天的的任务!因为农场主外出旅游,我们才有机会借住他的房子作为拍摄基地,但对方提出的要求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各位需要帮忙打理他的农场。”

    MC说着,拿出几张颜色不同的抽签条。

    在节目组公布任务期间,温绛坐在摄像头的盲区,通过无线局域网联系上了尚在国内的薛铭远,给他发了消息开门见山道:

    【给我一份参与录制的嘉宾详细信息。】

    远在国内的薛铭远正和身娇体软小男孩玩得酣畅淋漓,高.潮时忽然收到了温绛的短信,顿时萎了。

    再看看他这颐指气使的口吻,薛铭远微笑着捏紧手机,钢化膜出现条条裂痕。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嚣张。

    按照顺序号,嘉宾们随机抽取了自己的任务条。

    一打开,集体沉默。

    艾澜抽到的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霍卿章则是:【马掌的修剪与保养】

    海崖要负责给农场的看门恶犬洗澡并修剪指甲,唐怿和傅明赫则分别负责清理鱼塘和果树修剪,景琛也抽到了鸡舍清理。

    大概只有天选之子云善初,抽到了“帮助小鹿崽穿上过冬衣物”这种可爱又简单轻松的活儿。

    温绛对着自己的任务条看了半天,缓缓举手:

    “请问……羊羔的拆蛋计划是指?”

    众人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

    MC清清嗓子,笑得和蔼:

    “拆蛋计划,通俗来讲叫做去势,这是一种避免公羊发.情、抑制雄性激素、保证肉质肥美鲜嫩、减少羊膻味的必要手段。”

    弹幕都在哈哈哈,嘉宾们也忍不住善意发笑,但唯独云善初表情极其凝重。

    一片笑声中,突然听到云善初犹疑的一声:“那个……”

    “如果温绛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和他换一下任务。”

    温绛倏然抬眼,不动声色等着看他接下来又要卖什么药。

    MC也开玩笑道:“云老师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所以想要和别人换任务?”

    话音一落,原本嘻嘻哈哈的人群诡异地陷入沉默,MC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怎么……把那件事儿给忘了。

    弹幕孤零零飘过一句:

    【温绛现在孕期,忌讳杀生见血,对胎儿不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弹幕开启热烈讨论:

    【WJ好像怀孕不足三个月吧,这期间最危险,最好不要到处乱跑乱动。】

    【好烦啊,本来我哥抽到的任务又轻松又可爱,结果为了WJ这个丧门星要去做什么拆蛋专家。】

    【说这个老子就不开心了,你怀孕大家可以理解,但这样也要坚持上节目拖累其他人就恶心了。】

    【节目组能不能把温绛踢出去啊,别让他拖累其他嘉宾成不?】

    【别人不说话当人哑巴是吧?请问温绛拖累谁了?昨晚八个人要吃的菜全是他切的,也没因为孕期要求别人一定让着他,所以他到底拖累谁了?】

    好似只要是和温绛有关的镜头必然要引发骂战。不管他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云善初提出调换任务,温绛轻飘飘一句“没关系,不需要调换”,又引来云粉不满的谩骂:

    【不识好歹,初宝有心帮你你还不领情,到时孩子因为意外流掉的话你可别跟我们这哭。】

    【艾澜哥到底看中他什么啊,乌鸡鲅鱼,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我怀孕初期我婆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一些孕期禁忌,瘟鸡真是精准踩雷,这孩子要是能生下来多半也是个人魔。】

    【你们真的过了,讨厌温绛就讨厌,为什么要诅咒他的孩子……带上素质上网OK?】

    温绛执意要自己完成任务,谁来说也没用,导演只好叮嘱他的专属VJ,一会儿做任务时多盯着他些,有异样第一时间汇报。

    接下来,直播间被分成八个版块,观众可以根据自己喜好进入任意嘉宾的直播间。

    版块一分,霍卿章与艾澜的直播间人数立马水涨船高,以碾压式的人数将第二名云善初甩出去十万八千里远。

    谁不想看内娱首屈一指的顶流一哥帮母猪做产后护理呢。

    猪圈马厩羊圈和鸡舍被农场主划分在同一位置,之间相隔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当众人看到节目组按下计时器时就明白了,任务完成的速度和接下来某些项目的选择权有关。

    密不透风的屋棚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暖意,夹杂着动物的气味,环境实在算不上好。

    小羊羔们并不怕生,天真无邪地咩咩叫着向温绛跑来,用刚长出没多久的稚嫩小羊角轻蹭他的膝盖。

    他微笑着抚摸小羊的脑袋,在小羊友好的回应中,他眼疾手快拉住小羊前蹄往桌子上一按,按照刚才农场主徒弟交给他的方式,轻轻摩挲阴囊周围的羊毛。

    猝不及防的小羊:咩?!

    下一秒,阴囊被人轻轻挤压着,明显感受到对方的不熟练,刚舒服了没一会儿——

    “咩?!——”一只羊,叫出了杀猪般的嘶吼。

    囊袋被划开,顿时血流如注,小羊下半生的幸福全部寄托在这两枚小小肉球中,接着被人无情剥夺,最后还要撒上刺激强烈的消毒药水和碘酊防止复活。

    不谙世事的小羊终于深切体会到,原来从天堂到地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被太监了的小羊一瘸一拐跑到角落,对着温绛咩骂了足足十分钟。

    弹幕震惊:【卧槽!看的我幻肢剧痛,这娴熟的手法你说是第一次干这事我可不信。】

    【哈哈哈小羊还在骂,完了,它这辈子都忘不了温绛了。】

    其实温绛下刀时的确有过瞬间的犹豫,面对这种天真的小羊萌生一丝愧疚,但他深知,小羊的命运早已被既定,只是早晚的问题,与其等它享受过羊间极乐再剥夺他的快乐源泉,倒不如让它开始就生于黑暗中。

    这也是为了小羊好呢。

    羊们害怕极了,聚成一堆瑟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不止。

    温绛向它们靠近时,它们立马四散而逃,但不管逃往哪里逃都始终逃不出这粗糙木条围成的不幸的大门。

    接下来,直播间的观众眼巴巴瞅着温绛化身羊蛋终结者,冷漠地拖过小羊,一挤一切一涂,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小羊们愤怒切痛苦的咩骂声始终唤不回他早已飞到鄂尔多斯的良知。

    阉完最后一只小羊,温绛摘下满是鲜血的手套:“搞定了。”

    失去了某些零件的小羊们只觉得胯下生风,缺失感让它们忘了怎么走路,唯一能做的就是伸长脖子趔着大胯对着温绛疯狂输出。

    但温绛听不懂。

    他直播间的人数从第一只太监羊出现后就开始坐了火箭一般直线上升。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羊儿们仍未知道那天拆蛋专家的姓名。】

    【哈哈哈那个头顶有螺旋花纹的小羊还在骂温绛,嘴巴真脏哈哈哈!】

    【笑不活了家人们,7只羊、半小时,我愿称之为魔の右手。】

    【温绛,但凡你犹豫一秒我都不会怀疑你私下里是否有什么特殊癖好[笑哭]】

    对于温绛来说,明明是最格格不入的事,却也做得最为得心应手。

    仅仅半小时,热搜横空出世:

    #温绛,拆蛋专家#

    #温绛,羊羔公敌#

    百万微博用户在线围观温绛拆蛋,见证其如何解决羊肉肉质不够鲜嫩的问题。

    另一边。

    云善初好不容易才给调皮捣蛋的小鹿穿上毛衣,VJ与他闲聊起来。

    “听说隔壁温老师半小时拆了七只羊,还上了热搜,温老师真的很了不起对吧。”

    云善初给小鹿扣扣子的手倏然顿住。

    他垂着眼,良久,才敷衍地“嗯”了声:“是很厉害。”

    不一样了,这个人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以他从前的智商哪能做到像现在一样处处惹人不痛快,曾经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家伙竟然成长了。

    还是说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是霍卿章?

    还是艾澜?

    本以为借着他腹中孩子的由头可以参他一本,不成想到头来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倒是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并且还给他立住了一些讨喜的人设。

    虽然骂他的不少,但这几年间见过的涨粉最快的也是他。

    云善初牙根咬得极用力,颌骨清晰凸出一块。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还在与恶犬斗智斗勇的海崖,眼底一片沉黯。

    温绛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后,洗手脱围裙整理头发,他随口问道VJ:“其他人的任务做得怎样了。”

    VJ笑得含蓄:“你可以去看看。”

    温绛放眼望去,不远处,艾澜套着连体工作服,身边躺了只大黑猪,一排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仔围着妈妈吃奶,发出稚嫩的可爱叫声。

    猪圈被艾澜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猪妈妈伤口发炎。

    他坐在一旁的食槽上,顶着臭气熏天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

    【黑猪月子日记】

    很意外,本以为艾澜这种性格必然是满嘴嫌弃,但事实上无论多么繁琐脏累的工作他都耐着性子做得有条不紊。

    大概是,想学习更多坐月子的知识。

    隔壁的霍卿章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不凡于常人的学习能力,农场主的徒弟只教了他一遍如何修剪马掌,他很快就能得心应手,并且技巧稳练流畅。

    这很大程度得益于他前半生接受的精英教育,不仅是教会他更多理论知识,更重要的是教会他如何去学习。

    霍卿章熟练修剪着马掌,休息的间隙他问道VJ:“隔壁进展如何。”

    VJ笑得意味深长:“您说的隔壁是指哪个隔壁。”

    霍卿章沉默片刻,低声道:“算了,没什么。”

    说话时,余光不着痕迹看了眼隔壁羊圈。

    有点担心,一向敏感的温绛因为怀孕导致情绪更加不稳定,还没弄明白昨晚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掉眼泪,今天又让他接到了这样血腥的任务。

    真的没问题么。

    霍卿章集中精神重新拾起工具,想尽快完成任务去隔壁给温绛帮帮忙。

    但一向“敏感”的温绛一刀七蛋后早早结束了任务,绕过猪圈和马厩朝着鸡舍的方向走去。

    相较于艾澜和霍卿章,景琛就显得几分狼狈了。

    作为打小在艺术世家长大的贵公子,本以为上节目是风风光光接受众人爱慕的目光,结果被发配到腥臊烂臭的鸡舍和母鸡们斗智斗勇。

    它逃他追它插翅而飞,哪怕只是低空飞行,也是景琛得不到的雌性。

    受惊的鸡群咯咯叫着,扑棱着翅膀做鸟兽四散。

    景琛左追右堵,但多少有点放不开,追半天一个没抓到,只能抱着双臂站在一边,试图用眼神杀死它们。

    温绛站在鸡舍门口,主动道:“需要我帮忙么。”

    景琛听到声音,立马直起身子,装得一副从容模样:“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余光悄悄瞥了眼温绛的头发。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发型,颜色都大差不离,如果不看脸只看背面确实很难区分二人。

    讨厌有人和他留一样的发型,讨厌温绛。

    景琛高傲别过脸,看向鸡群,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结局却大同小异,甚至有的鸡在逃跑过程中吓得大小便失禁,在空中坠落一坨一坨,落在景琛的头发上。

    这一下可彻底把美人恶心到了,他全然不顾这是寒冬腊月,跑到水龙头下张着冷水开洗。

    水池的积水映照出他狼狈的脸,就像他狼狈仓促的人生。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倒霉了被鸟屎砸中都有可能,可往往,压死骆驼的只是一根轻盈的稻草。

    冰冷的流水划过头皮、脸颊,景琛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水还是泪。

    观众们被这一幕吓到了,弹幕齐刷刷飞过:【不要命啦?!】

    温绛双手搭在鸡舍围栏上,身体放松,像是在看风景。

    洗完头,景琛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毛巾,粗鲁地擦拭着头发,扯下一大把。

    像是泄愤,恨不得把头发扯光,这样就没人和他是一样的发型。

    温绛看完了风景,随手摘了片宽大的梧桐树叶,卷成鸟嘴的形状,又折了根牙签粗细的小树枝,轻轻打磨。

    景琛越看越堵得慌,特别是自己现在一副惨状,温绛却云淡风轻的从容优雅。

    虽然对他多是厌恶,但还是好奇他在做什么。

    接着他就看见温绛捏了把鸡食穿在小树枝上,横穿进刚刚折好的鸟嘴状树叶里。

    涉世未深的小母鸡看到食物后鸡腿都麻了,毫无防备朝着食物进发,刚好被鸟嘴状树叶遮住了视线,下一秒便被温绛提着翅膀轻松抓到手。

    弹幕震惊:

    【温绛有点厉害欸!】

    【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吃太多会死的。】

    温绛将母鸡递给景琛:“给。”

    景琛一愣,犹疑地看着他。

    但又不得不感叹温绛的聪明。

    要想白天抓鸡,需要想办法遮住鸡的视线,鸡被挡住视线后行动夜会变得迟缓,这样抓鸡优雅卓绝且不费吹灰之力。

    景琛犹豫半天并没急着接那鸡,而是高傲扬起下巴:“怎么,可怜我?”

    温绛直言不讳:“我可怜鸡,再这样下去鸡群要集体吓失禁了,严重甚至会影响肉质口感。”

    景琛见自己不接,温绛就一直固执地举着鸡。

    思忖许久,他还是接了过来,促狭的低低道了声“谢谢”。

    温绛倒也不在乎他是否真心感谢,道:“你就用这个方法抓,很快就能全抓到。”

    景琛傲娇地“哼”了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一直到这时,在旁边欲言又止一忍再忍的VJ大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景琛,你的任务是……清理鸡舍,不是抓鸡。”

    温绛:……

    景琛:……

    弹幕:【哈哈哈哈!温绛你是来捣乱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景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围追堵截是为了将鸡全部赶出鸡舍方便他打扫。

    好家伙,直接被温绛带跑偏了。

    他望着手中呆头呆脑的母鸡,再看看满腔热情出谋划策的温绛。

    “噗嗤——”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就是很好笑。

    笑声如泉籁音响,清脆爽朗。

    景琛倨傲地扬起下巴,垂视着温绛:“我都差不多要把鸡都赶出去了,现在都被你弄回来了,你要负责。”

    于是乎,原本看似水火不容的二人因为一场赶鸡大战坚定地站在了同一战线。

    等所有鸡被赶走后,二人衣服上头发上沾满鸡毛,场景滑稽荒诞。

    忙碌了半天的二人忙碌了半天,身心俱疲坐在角落休息。

    景琛整理着衣服,一搭眼,瞟见了温绛后脑勺上的鸡毛。

    他立马移开视线,不过一会儿却又悄悄看过去。

    反复横跳N次后,他心一横,伸出手摘掉了温绛头上的鸡毛。

    温绛:“谢谢。”

    “不谢。”景琛低下头,语气犹豫,“那个……”

    “嗯?”

    “你头发哪做的。”平心而论,当个人矛盾上升到集体矛盾后,原本的对头看着都顺眼了不少,傲娇如景琛也开始试图没话找话。

    他本以为温绛会热情的给他推荐几个圈内有名的造型师,结果温绛诚实道:

    “家门口的理发店。”

    这句质朴又真诚的回答,令景琛心头没由来乱跳一下。

    他作势清了清嗓子,语调变得紧绷:“嗯……还……挺好看的。”

    温绛轻笑一声,没说话。

    他知道,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之间只要有了第一句好话,就能比好友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

    果不其然,景琛开始主动闲聊起来。

    从他的出生,讲到了现在。

    景琛虽然生于音乐世家,但音乐并非他的志向所在,只是迫于父母的压力,不得已按照他们为自己既定好的人生走下去。

    直到高中入学看到校话剧社的学长学姐们表演的话剧《雷雨》,他才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希望借助一个舞台,将所有的压力与隐忍尽情发泄出来。

    可父母总希望自己后继有人,并坚定认为靠着他们的影响力景琛也可以在这条路上发光发热,什么梦想什么追求,小孩子的玩笑罢了,不足为虑。

    景琛曾经参加过话剧面试,凭借实力顺利拿下男一号,可临门一脚自己却被临时替换,男一号变成了温绛。

    从那一天起,恨意的种子从心里萌生,哪怕他最后知道其实是父母从中作梗,温绛也只是顺位顶替,可他不敢同父母抗争,只敢将所有不满发泄在温绛身上。

    即便做着自己最讨厌的大提琴手,可他始终天赋异禀,一举名声大噪,被人捧上神坛称为天才。

    可后来说他江郎才尽写出的曲子千篇一律的那些人,就是将他捧上神坛的那些人。

    从那一刻起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多狼狈,上了节目后,这种情绪更是被无限放大。

    所以今天的失控是意料之中。

    “我很讨厌千篇一律和同质化这些词,所以初次见面我看到你我相同的发型,选择坐在你身边,让观众去评判高低,可到头来,我好像还是输了。”

    景琛苦涩笑笑,即便苦涩,也依然骄傲。

    “我不懂。”温绛皱起眉,“我不了解音乐,我只听好听的旋律,哪怕千篇一律,但只要好听我可以循环千百遍。”

    景琛鼻间发出一声轻笑:“我也不懂为什么要和你一个外行人说什么有关音乐的创新。”

    温绛沉默片刻,打开手机翻出最近的流行乐排行榜,点开位居首位的歌曲,播放。

    听完高潮,他得出结论:“不好听,虽然大家都说这首歌引领了曲调风格的新潮流,但它不好听啊。”

    “音乐是带给人快乐、表现内心情绪的途径,好像大家都在追求新意,反而忽略了音乐的本质。”

    景琛一愣,忽然迫不及待追问:“音乐的本质是什么。”

    温绛:“好听。”

    景琛的双眸渐渐睁大,他觉得这句话可真搞笑,但又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

    弹幕如排山倒海之势而来:

    【温绛我敬你是条汉子!流行乐榜第一你也敢diss,不过它就是不好听啊!】

    【同感!!!都不知道在唱什么,无病呻吟,怎么上的第一。】

    【卧槽找到家人了,我前几天说这歌很奇怪也不好听,他家粉丝集体围攻我说我土包子不懂音乐,可它就是很难听!听的人心烦!】

    【创新不是创亖,写这种垃圾出来污染耳朵还不如按部就班写点陈词滥调,至少听着舒服。】

    【温绛你放心锐评,出事自己背[笑哭]】

    其中也不乏该歌曲的粉丝:

    【瘟鸡你可闭嘴吧,自己都说自己不懂还来评判什么好听不好听,你懂个der[刀]】

    该条发言立马遭到反击:

    【听歌的有几个懂音乐的?希望你明白,音乐是写给大众的,不是专门写给音乐家的OK?大众的反馈最直观能佐证这首歌好听与否。】

    【高贵的榜一粉,多去听几首歌再来替你家哥哥跳脚吧。】

    直播间风云涌动,屏幕外景琛默默流泪。

    温绛好像说了一个连豆橛子都明白的道理,可不幸的是,大多数人还不如根豆橛子。

    这时,VJ大哥说自己的收音设备出了点问题,要回节目组基地更换设备,要两人在这等一会儿。

    两人闲聊着,聊着聊着聊到了景琛被原主顶替的那部话剧。

    但重点不是话剧。

    “我本以为你和海崖会一直好下去,但不成想,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没办法同享福。”景琛道。

    温绛眉尾一挑。

    有趣的来了,陪聊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

    他从薛铭远那里要到了嘉宾信息,其中包括他们的工作经历都写得事无巨细,他看到景琛四年前参与过某话剧的面试,而该话剧的主演却是原主和海崖。

    而根据云善初的信息来看,他和海崖初次相识是在三年前,晚了原主一年。

    温绛本想用这份信息拉拢人心,不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第 28 章

    温绛敏锐地捕捉到了“可以共患难”几个字。

    说明原主和海崖曾经在一起过,有可能还是在二人出道初期。

    他佯装沉思许久,继而对景琛笑笑:“过去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

    景琛抬头,望着碧空如洗,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当时,有个土豪老板相中了你,捧着玫瑰在话剧社门口等你,你坐上了海崖的电瓶车,拒绝了那人的玫瑰,那人还嘲你只配坐电瓶车。”

    他又看向温绛:“本以为那么难捱的日子你们都一起挺过来了,但现在好像物是人非。”

    温绛忽然想起他之前收拾原主的屋子时发现了他的日记,日记最后一页贴了一张银行卡,下面写的好像是三年三十六个月四万三千二百元,并且加了双引号。

    是什么意思呢。

    等所有嘉宾任务全部结束后,节目组公开了每位嘉宾的任务完成时间。

    温绛以绝对优势勇得第一,拿下最高奖励五十欧,而他的对照组海崖就相形见绌了,一分钱没拿到不说,还和恶犬打了一下午架,胳膊上现在还挂着伤。

    嘉宾们上楼洗澡换衣服,接下来要马上准备晚餐。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云善初并没急着走,而是将他的专属VJ叫到角落,摆出笑容:“哥,今晚还有什么隐藏节目么?可以提前和我说说么。”

    VJ摆弄着摄像机心不在焉道:“不行,提前透露的话陈导会杀了我的。”

    云善初知道从这榆木疙瘩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他慢悠悠走到几台正在充电的摄像机旁,趁人不注意抬手一扫,摄像机应声落地。

    VJ听到声音随着看过去,下一秒脸色惨白,丢下自己的企划案朝着十几万的摄像机急奔而去。

    所有人都在忙着检查设备,根本没人注意云善初这边。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桌上的企划案,趁其不备猛翻几页,得偿所愿在12.4的字样底下发现了一条:

    【23:00——24:00,出其不意房间大搜查。】

    云善初眉眼一挑,笑容爬上脸。

    他合上企划案装着一副焦急模样跟着去检查摄像机,还主动提出:“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如果真的坏掉了我会全额赔偿。”

    饭桌上,温绛觉得今天的云善初格外奇怪。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善初说自己带了燕窝来,给每人做了一碗,轮到温绛时,他问:“碗不够了,别的容器可以么?”

    温绛上下打量着他,说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不是让你端个盆上来!

    望着满满一汤盆燕窝,温绛更加确定这人心里有鬼。

    难道在里面下毒了?

    但看其他人吃得无事发生,温绛猜测他大概又要说什么“你情况特殊,需要多补补”,以此来不断暗示观众自己怀孕的事。

    “温绛,你情况特殊,需要多补补。”云善初笑道。

    温绛:这人真经不起猜。

    “谢谢你的关心,回国后来我家一趟,我家还有一箱八个核桃。”温绛回以笑容。

    喝了补补脑袋。

    云善初嘴角抽了抽,并未反驳。

    就喜欢看你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

    一行人吃完晚餐已经是夜里八点多,忙了一天的嘉宾都打算早点洗漱睡下。

    而这时,导播却在直播间贴了一串文字:

    【今晚十一点,房间秘密大突袭,嘉宾的房间里会藏着什么呢……[嘿嘿]】

    【哈哈哈节目组是懂节目效果的,让我康康,我们海云之巅是不是要被抓包了?】

    【吸溜吸溜!这班我不上了,坐等秘密大突袭[斜眼笑]】

    【我不在乎是不是演的,我要看到各位房间里有人。】

    秘密大突袭可算是彻底引爆了话题热度,晚上十一点正好是国内下午四五点的时间,下班时间闲人多,更何况他们可是梦寐以求想参观一下自家哥哥的衣橱,看看里面……

    藏没藏人。

    温绛刚洗完澡,听到手机响了声。

    霍卿章:【在房间?】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霍卿章竟会主动发消息。

    温绛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复:【嗯,刚洗了澡,要过来?】

    半晌,又道:【我过去吧。】

    来我房间你可以走,我去了你的房间看你往哪里跑。

    嘉宾们居住的房子是老式建筑结构,为了节省空间几道房门都挨得很近,颜色统一,如果不是门上挂的姓名牌很容易走错。

    温绛敲开霍卿章的房门,入眼便看到他穿着墨蓝色的睡衣站在镜子前擦拭乳液。

    温绛乖巧坐在床上等待霍卿章。

    霍卿章拧上乳液盖子,余光看过去,声音冷冷淡淡:“听说你今天只用三十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温绛抬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接着模仿剪刀咔嚓咔嚓:“我现在可是熟练掌握了拆蛋工作,得心应手。”

    霍卿章敛了眉,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裤.裆处。

    他阔步走到温绛身边,蹲下身子,出其不意握住他两只脚搭在自己膝盖上。

    温绛被这一出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缩回脚,奈何霍卿章抓得牢。

    霍卿章垂着眼睛低低道:“孕期关节会出现水肿,别乱动,给你揉揉。”

    温绛放松了身体,双手撑着床,上身向后倾斜,一副惬意模样:“代表这算是逾距了吧,只要我能保证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你倒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你我本来也不是这种亲密关系。”

    话出口的瞬间,温绛明显感受到为他揉捏脚踝的手指倏然一顿。

    霍卿章没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以后如果再接到这种任务,我来做就行,现在特殊时期最好不要见血。”

    温绛眉尾一挑,笑眼弯弯:“代表也这么迷信?”

    “只是担心你现在情绪敏感,血腥场景刺激你的情绪会影响胎儿发育。”霍卿章头也不抬,手指极不娴熟地揉捏着。

    温绛垂眼凝望着霍卿章,从这里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和刘海下探出的半截鼻尖,高挺精致。

    不知是晚上喝了太多燕窝还是刺激到了脚底某处穴位,温绛想上厕所。

    他缩回脚,轻声道:“我想去卫生间,之后还能回这里么。”

    霍卿章道:“等你,去吧。”

    温绛出了门直奔卫生间,几秒种后,一道身影从某个房间里闪出来。

    环伺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他看了眼时间。

    十点五十五分。

    他火速将霍卿章房间和隔壁房间的姓名牌摘下来,互相调换,又将霍卿章房门口的盆栽移动到隔壁房门口,乍一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做完这一切,他匆匆赶回房间完美隐身。

    十点五十六分。

    温绛从洗手间出来,随意一瞥,发现楼下大厅的灯还亮着,心生奇怪。

    以往这个时候,节目组应该早就收工才对。

    穿书前参加过多部综艺的直觉告诉他,有情况。

    思忖片刻,他看向挂有“霍卿章”名牌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眼门口的盆栽。

    昏暗中,温绛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打开手机,半晌后,抬手推门进去。

    十点五十八分,摄像师们扛着设备蹑手蹑脚分别来到几人房间门口,等待耳机里传来导演的倒计时声。

    十一点五十九分。

    温绛望着对面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海崖,忽然想起了拿盆装的燕窝,以及门口明显被人移动过的花盆。

    “你……”海崖震惊了半天,忽而抬手火急火燎把衣摆往裤子里塞,“你怎么进来了。”

    温绛直直盯着他,并没回答。

    海崖眉头深深蹙起,声音也变得粗嘎:“出去,钱已经给过你,你也答应我要彻底断了联系,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果被善初知道,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在这个圈子里相安无事?”

    温绛想笑。

    他还一句话没说呢,这人倒好,那嘴巴就跟破茶壶嘴一样,什么都往外倒。

    “咔嚓!”就在这时,身后房门被人猛地推开,随即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偌大的黑色机器怼了进来,随着工作人员一声:“秘密大突袭!”

    海崖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片黢黑。

    沉默,集体沉默。

    工作人员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接下来要说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该……怎么解释。

    救救我救救我!

    下了班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的观众苦守到现在,期待着大突袭后云善初红着脸从海崖身上爬起来的画面。

    但……

    却是温绛。

    【尼玛的为什么是温绛!在搞什么!】

    【艹,你TM当小三有瘾是吧!真是给爷整吐了。】

    【哎呦,真还有意外收获啊,大半夜不睡觉,孤男寡夫共处一室,还让不让初初活了,嘻嘻,瘟鸡可真有你的啊。】

    【怀着孩子大半夜找人聊骚,别告诉我你们在研究夜光剧本。】

    弹幕彻底炸了锅,以至于其他嘉宾的版块根本无人问津。

    陈导暗喜:卖点来了!

    他赶紧通知其他房间的摄像师全部赶去海崖房间,今天就要把事闹大,闹大了才足够抓马!

    眼见着摄像师们集体撤离,其他嘉宾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这火辣辣的一幕,被无数双眼睛围观。

    海崖烦躁地挠挠头,对温绛道:“不是,你为什么进来啊!”

    花老长时间练就的气泡音一秒破功。

    人群中多了一张哀伤的脸。

    而知情人士们也主动为这张脸让开一条道路。

    弹幕狠狠怜爱了:

    【天啊,我们初初,感觉表情都破碎了,好心疼啊……】

    【WJ去死去死去死!海崖也去死吧,装什么不知道,狗男男都去死!】

    人群中的云善初肉眼可见地蒙了一层阴影,寡淡的表情却如毫无波澜的水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内里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

    雾蒙蒙的双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承载不住水汽的压力。

    他嘴唇轻颤着,声音嘶哑得厉害:“你怎么能……这样呢。”

    “不是的,初初你听我解释。”海崖疾步追上去一把按住云善初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来,我只是忘记锁上房门。”

    观众里有人提出了疑问:【不是说已经分手很久?那解不解释都无所谓吧。】

    该条弹幕很快遭到云粉的围攻举报,并表示:【你猜海崖为什么要上这档综艺?】

    观众始终认为,两人当初分手并非因为感情破裂,而是有人横插一脚导致互生误会,眼见两人都是心里放不下对方,凭着这档节目复合有望,结果——

    又他妈是温绛!

    如果不是初初上辈子跟他有杀父之仇,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温绛就逮着初初一人折腾。

    弹幕全是辱骂和讨伐,以及对云善初的怜爱。

    哪怕他曾经不加考证暗指某作者抄袭,这些都是小事,都可以被原谅。

    而温绛从一开始的沉默,在他们眼里就是默认!是无言反驳!

    云善初眼中凝泪,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他转向温绛,水光斑驳的眼眸中是无声的质问,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勾引别人的爱人,就这么喜欢海崖?还是觉得别人的东西就是好。

    冗长的对视过后,云善初忽而低下头,快速擦了一把眼睛。

    弹幕都快心疼死了,纷纷叫嚣着:【打他妈的!为什么要忍,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温绛。”云善初缓缓开了口,声音轻微的颤抖着。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现在怀有身孕,我不想给你造成情绪负担,但我也不是怂包,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这样吧。”

    【看看初初这大度,真是高下立判!温绛你脸疼不?】

    【温绛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会儿让人喜欢一会儿让人厌恶的?】

    “为什么就到此为止了。”倏然间,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众人诧异,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是谁发了声。

    直到房间内通往阳台的木门被人推开。

    身着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委身穿过低矮小门,沾着罗马十二月份的冷风,仿佛将他的表情都冻上了般,冷冽森寒。

    众人:???

    这他妈屋里还藏着一个呢?

    就连海崖,也被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人震惊到再次失声。

    怎……怎么进来的?霍卿章什么时候进来的?!

    弹幕重新沸腾:

    【好家伙,一个温绛就够炸裂了,怎么霍卿章也在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情?】

    【尼玛的,别跟我说霍卿章也是个受,我不接受!!!】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霍卿章从容不迫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甩在桌上。

    是一沓扑克牌。

    扑克牌???

    霍卿章丝毫不慌,目光冷静沉稳回望着海崖,低声道:“所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到此为止,约好一起斗地主,是怕自己输得太难看?”

    温绛、霍卿章和海崖,三个人一起斗地主。

    真的……很合理。

    海崖张个大嘴半天才反应过来,眼见云善初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忙借坡下驴:“对,初初你别误会,是霍代表喊我们一起来斗地主。”

    云善初:斗你妈的地主!

    “代表你怎么从阳台过来的。”MC忍不住问道。

    霍卿章淡淡问道:“刚才在阳台吹风。”

    随即,他看向云善初,用轻蔑的语气问道:“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总不会要把一场三人斗地主联想成什么奇怪剧情。”

    云善初勉强摆出笑容,可那笑比哭还难看:“是我太冲动了,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场面一时尴尬到令在场所有人脚趾扣地,既然霍卿章都出来证明了,谁敢不信,对于温绛的怀疑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剧情反转再反转,被玩了几道的观众现在只想骂人:

    【能不能调查清楚再出来哭悲啊,想笑死谁啊,不会以为全世界都在觊觎海崖吧。】

    【温绛有前科被怀疑很正常,但这次云善初确实冲动了,现在回想起他刚才那番话,有点搞笑。】

    【云粉出来打脸!】

    【YSC天天卖弄悲情人设烦不烦,本来我还挺可怜他被人抢了男友,但如果他打定主意要拿这件事卖惨到底,对不起,真的看不惯。】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景琛笑了:“这年头某些人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

    简单一句话,众人嗅到了瓜的味道。

    【卧槽,感觉有瓜,大美人快详细说说!】

    众人都在翘首以盼新鲜大瓜,云善初神情一紧,但很快恢复了情绪:“既然是误会,我会发微博向大家诚恳道歉,也不希望再因为我占用公共资源,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睡。”

    观众更烦了。

    有人还等着看自家哥哥的秘密衣柜,他云善初凭什么闹了乌龙又毁了大家期盼的重要环节,最后再轻飘飘来一句“早点睡”。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涉世未深的观众就是容易被抢带节奏,刚才还在唾骂温绛,这会儿又齐齐一边倒,对着云善初疯狂输出。

    陈导和制片互相对视一眼,老脸紧绷的都能弹棉花,对云善初好感度-10086。

    一行人沉默地收了设备下楼睡觉,心中都颇有怨言。

    云善初仿佛故意的一样,对着所有工作人员鞠躬道歉,对着海崖和霍卿章道歉,但唯独对温绛视若无睹。

    温绛轻笑。没关系,“对不起”三个字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说。

    几个工作人员哀声叹息下了楼,倏然间,其中一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思忖半天,更觉疑惑:

    “不对啊,刚才咱们进门时,那房间门口挂的是霍卿章的名字吧。”

    “好像是啊,一会儿看看回放。”

    “霍代表原先就住那个房间么?我怎么记得不是呢,是我记忆出现了问题?”

    “细思极恐,我记得他住第二间房,怎么变成第三间了。”

    “所以说……是有人故意调换了姓名牌……”

    话题到此及时打住,几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了某人的脸。

    另一边。

    风波结束,嘉宾们也各回各间。

    温绛不发一言刚走到自己房间,转身关门时,却看到了一张神色凝重的脸。

    霍卿章站在门口,眉间深敛,冷眸凝视的目光像是审视。

    温绛一歪头:“代表不打算睡觉么。”

    霍卿章伫立片刻,抬脚进了房间关上门。

    他个子高,看着温绛时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不是说,我在等你。”没头没尾的,霍卿章来了这么一句。

    温绛听懂了,他是说自己还在苦等,结果温绛扭头去了别人的房间。

    “走错房间了。”温绛言简意赅。

    “就算数不清房间,也该认得姓名牌。”霍卿章的眼色越来越黯,“是打算旧情复燃?”

    温绛想笑。嘴上说着不在意,暗地里倒是把他的曾经调查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和代表有关系么?”温绛语气轻佻,疑似拱火,“就算真的旧情复燃,也不耽误我在代表床上享受,不是么。”

    霍卿章不可置信地冷哧一声,下一秒,他抓住了温绛的手,攥得使劲。

    他沉下视线,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别忘了,你肚子里的,我的孩子,还在看着他妈妈的一举一动。”

    他着重咬下“我的孩子”四个字。

    “所以代表担忧孩子也有样学样,不惜放低姿态从自己房间的阳台爬到别人房间的阳台,试图给宝宝造成我们真的是在斗地主的假象?”

    温绛低下头轻笑,再次抬头时,眼中有如星光璀错:“没能看到代表狼狈的一面,真可惜呢。”

    霍卿章垂视着他,喉结滚动了下。

    他放开温绛的手,别过脸,嘴唇紧抿出凌厉的弧度。

    温绛上前一步,脸蛋轻轻贴进霍卿章怀中:“不过我真的很开心代表过来帮我解围。”

    他缓缓闭上了眼,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刚才很害怕,不知作何解释,又怕解释了也被人说是狡辩。”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解释也会变成掩饰。

    隔着薄薄的衬衫,霍卿章好似觉得自己胸前温热一片,挟带着丝丝潮湿。

    低头看过去,恰好看到温绛眼尾落下的泪,晕湿了衣襟。

    霍卿章移开视线看向天花板,双手很沉,却又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拉着。

    在这种力量的驱使下,他揽住了温绛,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这种感觉,很复杂。

    霍卿章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如果温绛肚子里没有他的孩子,这一刻他还会抱住他么。

    又是一道无解的题,他还没弄明白温绛那晚为什么流泪,今天又给自己徒增烦恼。

    他只知道,温绛远不像他看到的那样坚强,甚至可以说,他很敏感也很脆弱。

    抱着温绛的双手又紧了几分,霍卿章低声道:“害怕的时候,就告诉我。”

    温绛听到了霍卿章的心跳声,钝重,且有些变了节奏。

    不得不感谢云善初这自以为聪明的小计俩。

    进门前,他就发现盆栽被人移动了位置,留下了清晰的不同于周围地面颜色的痕迹,而挂在门上的姓名牌也变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十分仓促。

    但他还是要进,就是在等顺着阳台爬过来的霍卿章。

    他不信,霍卿章会坐视不理。

    而且这个永远都是颐指气使态度的男人竟然会硬邦邦地说出“害怕就告诉我”这种话。

    温绛抱紧了眼前的男人,脸蛋传来他身体的温度,滚烫、坚实。

    “代表。”温绛轻声道。

    “嗯?”

    “今晚不用手可以么。”

    翌日,凌晨五点。

    霍卿章缓缓坐起身,看了眼还大黑的窗外,借着月光,视线落在一旁的温绛身上。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

    怎么又鬼迷心窍和他上了床。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眼泪折服,霍卿章你没自尊心么。

    下一次他再提任何过分要求,请你千万克制住。

    身边传来温绛一声梦呓:“代表,我冷……”

    霍·绝不再被牵着鼻子走·卿章凝视他片刻,伸手拉过被子,轻轻将他的手塞进被窝,细心掖好被角。

    说到底,温绛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罢了。

    与此同时,楼下大厅,节目组齐聚一堂。

    陈导彻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凌晨五点就坐了起来,顺便叫醒了其他人。

    他面色凝重道:“昨晚答应大家的秘密大突袭因为突发状况被迫中止,观众们颇有微词,现在还在微博上闹,看来如果不让他们看到自家哥哥的衣柜这事儿算是没完了。”

    编剧老师提议:“不然以同样的形式来个晨间大突袭。”

    陈导眼睛一亮:“详细说说。”

    编剧老师道:“现在是国内时间晚上十一点左右,正是流量最大的时候,而这些艺人平日里都是以精致的光鲜形象出现在大众视线中,观众也一定非常想看到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陈导宛如醍醐灌顶:“所以你的意思是……”

    几人相视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早上五点半,天还没亮,嘉宾们正安然睡着——

    傅明赫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他稍作整理衣领下去开门,结果几台摄像机怼了进来:

    “秘密大突袭!”

    但下一秒,摄像们愕然了,呆滞半天才问道:“傅老师您是已经起了么?”

    衬衫西裤,服贴得体,一副精英派头。

    傅明赫让开一点身位请节目组进门,指了指桌上的小台灯:“回国后有个棘手的案子要处理,所以早起了会儿整理材料。”

    MC大为感动:“百姓有您这样的律师哪还会怕什么强权压迫。”

    听到夸奖的话,哪怕是阿谀奉承,也是人都会开心,但傅明赫却明显脸色一暗。

    他岔开话题:“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秘密任务么。”

    MC笑呵呵递上一沓任务卡:“凌晨的叫醒服务,请你随机抽取一张嘉宾姓名卡并潜入他的房间出其不意地叫醒他。”

    傅明赫沉吟片刻,抽了最底下一张卡片,翻过来,是——

    艾澜。

    摄像机跟随着傅明赫的步伐来到艾澜房门口。

    作为一个律师,向来光明磊落的傅明赫对于偷偷潜入他人房间这种事还稍显犹疑,但考虑到观众爱看,只能降低道德底线。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发现房门是锁的,向节目组求助时,MC已经奸笑着递来一把钥匙。

    傅明赫:……

    弹幕激动的几乎要螺旋升天:

    【呜呜呜!是我澜哥的床上剧情!感恩节目组!】

    【想看纯天然无底妆的哥哥!节目组记得多给哥哥一些镜头!】

    房门被悄悄打开,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绒布窗帘的缝隙间才有那么一丝丝清晨天青色的微光。

    狭小的房间内能清楚听到床上传来节奏的呼吸声,看来艾澜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几个摄像师蹑手蹑脚来到房间各个角落,打开摄像机上的照明功能,照亮了小小一圈。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摄像师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连忙示意导播将屏幕调转到他的设备上。

    在他的镜头中,原木小桌上放着一本朴素的笔记本,封面隐约写了几个字。

    【小绛的孕期记录】

    这几个字无疑是火星撞地球般的巨大冲击,原本安静的弹幕炸出一堆潜水党:

    【是温绛的孕期记录!!!天啊艾澜哥你!】

    【纯爱党真的看不得这些,明知道他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还在悄悄观察他为他记录孕期发展,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我真的玩不了纯爱战士的梗,我就是觉得很难过,我的“澜沧江”啊啊啊T_T】

    【泪目了,是多喜欢才能做到这一步?温绛你救救我家哥哥吧,孩子打了吧,哥哥不能没有你。】

    就连陈导也是一脸震惊。

    在此之前他从没听说温绛和艾澜有任何交集,开始他还以为艾澜最多是对温绛一见钟情,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一见钟情这么简单。

    【快翻开看看里面的内容!】

    弹幕都在要求摄像师拍一拍里面的内容给他们看,摄像师也是毫不犹豫要掀开看,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下一刻,一只手按住他。

    摄像师一抬头,对上傅明赫审视的目光,好似在说:“偷偷潜入房间就罢了,别人的隐私就别看了。”

    毕竟他是律师,非常注重个人隐私权。

    那一瞬间,摄像师也觉得良心不安,默默收回手。

    傅明赫做了个深呼吸,来到还在熟睡的艾澜身边轻轻摇了摇:“艾老师,起床了。”

    艾澜缓缓睁开眼,眉间簇雪堆霜,似乎不满被人忽然吵醒。

    当他清醒过来看着房间内一堆人后,脸色忽然变得铁青。

    他几乎是一秒下床直奔桌前,抄起笔记本塞进抽屉里。

    镜头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娱乐圈一个艾澜同志裸露的上半身。

    【我天,艾澜身材也太好了吧!他竟然真有八块腹肌,不是画出来的。】

    【我终于切实感受到了艺人和素人的差距,高清无P镜头下都帅的好像在发光,天啊,艾澜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十年老粉!】

    【哥哥喜欢裸睡嗷嗷嗷!想感受一下被哥哥抱在怀里的温度!】

    艾澜看起来满眼疲惫,揉着眉心嘶哑着问道:“又是什么大突袭环节?”

    MC点点头:“艾老师早安,刚睡醒的艾老师也依然光彩照人,那么,接下来请你抽取一张姓名卡去叫醒下一位嘉宾。”

    艾澜还在顾虑着桌上的孕期日记有没有被别人看到,根本无心什么任务,心不在焉随手抽了一张姓名卡,翻过来一看——

    霍卿章。

    摄像机敏锐地捕捉到他看到霍卿章这个名字后眉头一蹙。

    冤家路窄。

    做了个简单的洗漱后,艾澜随手套了件开衫毛衣,睡裤也懒得换去了霍卿章的房间。

    不知是起床气还是因为对面是霍卿章,总之所有人都看出了他脸上的不耐烦。

    他站在房间门口刚要敲门,被MC制止:“要偷偷潜入。”

    艾澜暗暗翻了个白眼,放轻了动作。

    打开门,他直奔床边而去,想速战速决。

    霍卿章这人,他看一眼少一眼。

    只是刚走床边,艾澜的脚步倏然顿住,接着,他的双眼一点点睁大。

    与此同时,包括直播间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床边,那从被窝里探出的一截小臂。

    纤细白净,挂着一条兰绮珠宝的新款手链,手指如削葱根般软软垂在床边。

    这一下,直播间彻底炸开了锅,弹幕一条条袭来,一度将屏幕遮挡得严丝合缝。

    【卧槽床上有两个人!!!】

    【这手!是温绛没错了!这是他代言的兰绮新款啊啊啊!】

    【为什么温绛在霍卿章的床上!!】

    【妈呀!这是我能看的么!妈妈感谢你把我生下来,世界真美好!】

    床边的艾澜仿佛变成了雕塑,只有不断睁大的双眼流露出巨大的失落。

    他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

    那一瞬间,屋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心跳如雷,过于吵闹。

    蒙在被子里的温绛一向觉浅,虽然房内没人发出声音,但他好像还是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异动。

    他缓缓掀开被子,露出半截裸露的肩头。

    大梦初醒后短暂的迷蒙,令他无暇顾及周围环境,下意识坐了起来,而搭在身上的被子也随着重力一点点下滑——

    第 29 章

    窗外的天青色渐渐变成了鱼肚白,沿着几何形的窗柩飞了进来,墙上浮动着粼粼微光。

    艾澜望着温绛身上即将滑落的被子,忽然扯开毛衣,扣子崩得四散乱飞。

    他一把用毛衣裹住温绛的上身,接着紧紧将温绛揽在怀里,就连盖不住的后背也被他用双臂遮挡得严严实实。

    顺便裹住了……温绛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红痕。

    温绛彻底清醒过来,抬眼看向满屋子的人。

    弹幕终于受不了了:

    【为什么温绛会出现在霍代表的床上?!我不想看了,都这样了,你让我艾澜哥怎么办?】

    【哭了,艾澜哥咱们算了吧,不值得,真的。】

    【他用衣服裹住了他的身体,裹住了自己的尊严。】

    【哎……澜宝得多难受啊,心疼死了。】

    【所以WJ为啥出现在代表床上?】

    过于剧烈的动作吵醒了霍卿章,当他坐起来时,天都变了。

    除了满屋子的人和摄像机外,还有紧紧抱住温绛的艾澜,他的手在抖,嘴里呢喃着什么听不清。

    霍卿章抓住艾澜的手腕,眼底仿佛凝结成了南极冰层。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隐忍着锨天烁地的大火:

    “松手。”

    但他明显感受到他抓住的手也在用力,使尽全力与他抗衡。

    两人的手背连接小臂都浮现出条条青筋,谁也不肯先放手。

    “松手。”一声低吼,像是即将震怒的狮子,吓得摄像师一个手抖,十几万的设备差点就交代在这里。

    就是这修罗的一幕,致使直播间人数像坐上了火箭,达到开播以来最高。

    而龙卷风中心的温绛只是轻叹一声,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松手吧,弄疼我了。”

    简单一句,两人迅速松开手,但剑拔弩张的视线依然在疯狂碰撞。

    MC瀑布汗.jpg

    我是谁我在哪该我出场了可我该说点什么?

    救救我救救我!

    最后,MC心一横牙一咬,死就死吧!只要能提高收视率我死而无憾。

    他疯狂挠头:“我应该还在2023年没错吧……怎么仅仅一晚就发展成了我看不懂的剧情?”

    霍卿章看着艾澜那凛冽如寒刀的视线,仿佛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不想瞒了,瞒来瞒去遭人猜疑诋毁的只会是温绛。

    承认好了,孩子是他的。

    “我……”

    只是才说了开头一个字,温绛却出声打断了他。

    温绛一副从容坦然的模样道:

    “昨晚和霍代表打扑克到凌晨,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正好这么多人给我作个证,代表输了我二百块钱,回国后一定要给我。”

    霍卿章倏然看向他,凌厉的眉宇一点点敛蹙。

    MC半信半疑:“只是打扑克?”

    温绛点点头,裹紧身上的毛衣:“牌瘾上来了,不打会觉得遗憾。”

    这种解释可信度着实不高,但如果从温绛嘴里说出来,可信度百分百。

    观众都觉得,温绛是那种有机会就会拼命往上爬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同霍卿章有了一夜情缘他岂会不大肆宣扬昭告天下?

    霍卿章VS杨建朝,根本就是质的区别好嘛。

    【失望,妈的,CP名我都想好了,结果白忙一场。】

    【我们澜沧江上大分!!!澜沧江还有机会,冲啊!!】

    【澜沧江SZD,温绛赶紧把孩子打了跟着澜哥哥远走高飞吧!】

    “澜沧江”的CP粉喜气洋洋过大年,只要不是霍卿章,杨建朝这种小角色不足为虑。

    接下来,当云善初接到要叫海崖起床的任务后,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搞点床笫间的小暧昧,观众爱看,收视率必然如旱地拔葱。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在海崖的床上搞足了亲昵的肢体接触,弹幕在讨论的依然是“澜沧江”or “情深将至”,还一度把这俩词条拱上了热搜,两方CP粉打得厉害,就差线下约架。

    今天的早餐桌,气氛诡异的凝重,没有了往日的欢活,都在埋头苦吃各怀心事。

    温绛第一个吃完,起身上楼,听到工作人员说一小时后到大厅集合。

    回到房间,他打开节目组的官V超话,占据热度榜首的是早上叫醒环节的视频片段,在关键词里赫然挂着“澜沧江”三个字。

    温绛不禁回忆起镜头前那突如其来的拥抱。

    艾澜……

    这个三番五次出来为他解围的男人。

    迟疑许久,他还是按下了视频播放,他看到了傅明赫叫醒艾澜的全过程,看到了未经剪辑的全镜头,也看到了那本名为《小绛孕期记录》的笔记本。

    小绛。

    温绛倏然抬眼。

    回忆的画面浮现于脑海:盛夏的梧桐树下,穿着夏季校服的男生站在斑驳树影下,笑得神采飞扬,对他说:

    “以后小绛这个昵称就是我专属的了。”

    “绛”这个读音不算好听,前面加个“小”字更是显得不伦不类,他人就算想表达友好,也是喊了一声“小绛”后觉得拗口,索性继续喊他全名。

    只有记忆里那个和他出生起就在一起的男生会一直固执地喊他“小绛”。

    十七岁之后再也没人这样称呼他,就连死忠粉也只会叫他“酱酱宝贝”,显得可爱又俏皮。

    温绛按下暂停键,视线落在“小绛”二字上久久难以移开。

    是巧合么,在原文中从未出现的人物,也或许是自己看漏,但同样的姓名,一样乖张的性格,一切看似不起眼的巧合组合在一起,凑成了一个鲜活完整的人。

    为什么。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这个艾澜和记忆里的艾澜,到底是确实有所关系还是只是巧合。

    如果强行解释是巧合,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为什么要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明知他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还要坚持为他记录孕期的身体变化,事无巨细。

    心情很奇怪,哪怕是孩子的父亲霍卿章,似乎也没做到这种程度。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房门响了。

    温绛开门后,看到门外站着面若寒霜的霍卿章。

    温绛知道,霍卿章这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

    索性让开身子主动请他进门。

    霍卿章在窗前站了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良久,他转过身看着温绛:

    “和大家坦承吧,孩子是我的。”

    “不要。”这一次,温绛想也不想拒绝道。

    得到这个答案的霍卿章更加确信,温绛每一步都走在自己意料之外。

    他以为自己这个提议会得到温绛举双手赞成,但最后得到的却是生硬地拒绝。

    “理由。”霍卿章压低了声音。

    “代表会和我结婚么。”温绛反问道。

    他直直盯着霍卿章的眼睛,试图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他的内心想法。

    霍卿章的瞳孔明显扩张了下。

    他的确从没考虑过这个方面,性格使然或许他会直接说“不”,但又忽然觉得没办法看到温绛被拒绝后的失望表情。

    温绛猜到了他的沉默,轻笑一声转过头:

    “我并不排斥现在这样,和代表保持肉.体上的关系,但如果有一天,代表腻烦了我打算另寻新欢,而我却因为是霍代表扔掉的玩具而无人敢接手,所以先是孤独地过完前半生,再继续孤独走完后半生?”

    霍卿章眼底一片黑沉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如果代表不打算和我结婚,隐瞒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温绛抬眼,眼底稍显期盼之色:“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不是么。”

    但霍卿章刚才想告诉他,结婚也不是不行。

    但先拒绝的却是温绛。

    有些话一旦错过了机会,就没有说第二遍的勇气。

    这也是霍卿章第一次被委婉地拒绝。

    温绛还在笑,笑得顶没良心。

    他用手指戳戳霍卿章的胸口,语调俏皮:

    “代表,不要因为这样就不和我滚床单,对于你的床上功夫,我百分百认可。”

    霍卿章的肩膀瞬间塌下,他沉沉闭上眼,淡漠且毫无情绪回应道:

    “好。”

    与此同时,远在国内的亚士财团大宅。

    霍卿章的助理低着头站在大厅中央,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他的面前坐着个老态龙钟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虽是一头白发但打理得极精致。

    老人翻着手里的ipad,剑眉紧拧,嘴唇抿出凌厉的弧度。

    助理只想狠狠给自己俩大逼兜。

    没出息,就这么经不起吓!

    霍代表的爷爷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一番严刑逼供下,助理把霍卿章和温绛的事全盘托出,包括霍卿章上节目的事。

    霍老爷子现在正在搜查网上有关温绛的一切蛛丝马迹,不出意外他很快就能得知温绛怀孕一事。

    虽然网上都在传孩子是那什么杨建朝的,但助理心里明镜一样……

    那是代表种下的祸根!

    霍老爷子做了个深呼吸,疲惫地揉捏着眉心:“所以,卿章现在人已经在罗马了?”

    “是,三号那天就去了……”

    “这个叫温绛的是什么来头,他和卿章是怎么认识的。”霍老爷子一副审问的口吻,像是在听下属汇报工作。

    “是演艺圈的艺人,怎么认识的……就那么认识的。霍董事长,我书读得少,表达能力就这样了,我下辈子一定好好努力。”

    “少给我卖乖,你不说我有的是法子知道。”老爷子用苍老的手指节奏地敲击着ipad,“卿章上的那什么节目,找出来给我看看。”

    助理,危。

    看到温绛第一眼,老爷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平心而论,脸是好看的,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放在我泱泱大国也不缺几个漂亮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几多本事,能把卿章都给哄得五迷三道,丢下整个公司跑去罗马。”

    老爷子感叹。

    变了,是真的变了,从霍卿章收购爱阅集团那天起他就察觉到异样,但回过味时,为时已晚。

    卿章尚且年轻,没多少看人的眼力,所以自己这阅历丰富的老头子就好好替他掌掌眼,看看这姓温的小狐狸精到底从哪学的惑人心智的妖术。

    敢打我宝贝孙子的主意,皮子松了我老头帮你紧一紧。

    霍老爷子接过助理递来的直播,垂眼看去。

    早餐结束后,嘉宾们在大厅里坐成一排,等工作人员帮他们别好微型麦克风后,他们收到了MC发来的卡片。

    卡片背面是节目组的标志,正面是空白一片。

    MC介绍了卡片的用途:表白卡,三天后经过嘉宾们短暂的相处,可以将想对心仪嘉宾说的话写在卡片上,三天后的上午统一交换。

    而今天也有重要任务,先不公布具体任务内容,在此之前,要先进行八人四组的分组。

    “分组规则为——所有嘉宾上台抽签,抽到蓝色签的一组背对镜头,等待红色签的嘉宾选择,被选择的嘉宾根据昨天的任务完成顺序可有最多两次拒绝机会。”

    大概除了云善初,其他人都想抽到红签去主动选择,谁人不想做手握主动权的那个。

    云善初却想着,如果到时除了艾澜剩下人都选择了自己,自己是该遵从大众意愿选择海崖呢,还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根据昨天的任务完成情况,温绛、霍卿章、云善初分别有两次拒绝机会,艾澜、景琛和唐怿有一次拒绝机会,剩下的人没有拒绝机会。

    拿到标签,温绛翻过来看到了上面的红色色块,他释然地松了口气。

    很多时候,他都是被选择的那个,这一次,他要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霍卿章看着手中的蓝色标签,面无表情。

    他下意识朝温绛看去,想要看清他手中的标签颜色,却诡异地发现温绛的视线好像在看向……

    他?

    怎么会是他?

    一个从没被注意过的人。

    是自己多心了么。

    “现在请抽到蓝色标签的嘉宾站到这边,背对镜头,并且牢记自己有限的拒绝机会,开口前请务必斟酌清楚。”

    收到MC的通知,霍卿章、云善初、傅明赫和艾澜站成一排,背对着镜头,面对未知的选择,几人异常的沉默。

    只有云善初得偿所愿在心里跳起了舞。

    而剩下的嘉宾,则需要走到想要搭档的嘉宾背后,等待主持人的指令。

    噗通——噗通——

    明明只是心跳声,却无比喧嚣。

    观众们似乎比嘉宾还紧张,纷纷在弹幕刷起他们的CP名。

    同时正在收看直播的霍老爷子轻蔑一笑,对助理道:

    “瞧着吧,小狐狸精必然要选择我们卿章,他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我一眼便知。”

    助理:……我也能看出来好么。

    霍卿章微微仰头望着门框,集中注意力听着身后的细微声响。

    他听到了鞋底摩擦地毯的声音,确定有人站在了他身后。

    这一分钟很漫长,度秒如年。

    “现在——请蓝色标签的嘉宾转身!”

    随着MC一声令下,其他嘉宾几乎是一秒转身,只有霍卿章,第一次感受到心乱如麻的滋味,就连转身的动作都变成了慢镜头。

    “噗通——”心脏猛然跳漏了一拍。

    “你好,今天可以做我的搭档么。”声音响起的瞬间,一只细白的手向他伸过来,等待他的回应。

    空荡荡的手腕,分明的手指骨节。

    很陌生。

    霍卿章缓缓向上看去,看到了一张不太有印象的脸。

    眼中一瞬而过的期盼稍纵即逝,随即变成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当他看向身边的傅明赫时,确定了,刚才不是自己多心。

    “你好,傅律师,今天可以做我的搭档么。”温绛的声音响起。

    傅明赫渐渐睁大双眼,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谁都有可能选择他唯独不可能是温绛,但最不可能的人选择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清了温绛的脸,白白净净,线条柔和漂亮,微微上挑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灵动生辉。

    傅明赫没有拒绝的机会,事实上他也没想过拒绝。

    他伸手握住温绛的手,微微一笑:“我很荣幸,合作愉快。”

    而云善初期待中的众星捧月的画面并没出现,他身后似乎永远只会站着那个男人。

    艾澜望着眼前的景琛,冷淡道:“对不起,我拒绝。”

    霍卿章同样回以拒绝。

    两人的拒绝导致分组如下:

    傅明赫&温绛

    海崖&云善初

    霍卿章&艾澜

    唐怿&景琛

    清晨还针锋相对的二人现在变成了搭档,两人就是很后悔,还不如不拒绝。

    观众对于温绛这出其不意的选择表示理解,猜测他可能是为了避嫌。

    但刚才还志得意满的霍老爷子:?

    大意了,但就是说,我如此优秀的大孙子你凭什么瞧不上眼?欲擒故纵是吧,狐狸精!手段真多。

    “搭档确定后,现在公布今天的任务——厨艺大比拼!在大街上随机选择一个当地的陌生人到他家里做一顿中餐,并请对方进行打分!”

    “同样的,按照分数高低会给每组发放不同数额的生活费,更重要的是,排名依然会决定你们接下来的选择权。”

    嘉宾们:……?

    嘉宾们还没说什么,弹幕先替他们尴尬起来: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哈哈哈!】

    【不敢想象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他能不能去他家里做中餐哈哈哈!】

    【然后你就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基本为零,别说是外国人,就是我邻居要来我家给我做饭我都不会给他开门好么。】

    【你该庆幸是在意大利,意大利人的热情全世界出名,应该没人会拒绝嘉宾的请求。】

    时间一到,集体出发前往就近的超市购买食材,然后奔赴二十公里外的罗马市中心找寻做饭对象。

    路上,温绛主动同傅明赫攀谈,余光时刻观察着紧跟身后的霍卿章和艾澜二人。

    “傅律师平时是自己做饭还是?”

    “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父亲忙于工作,初中起就是我自己做饭,手艺大概还算可以。”傅明赫说话非常温柔,不紧不慢,倒是没有上法庭时那种舌战群儒的压迫气势。

    “你呢。”他又问温绛。

    温绛笑笑:“一样,也是自己做饭。”

    “那你手艺一定不错。”

    “马马虎虎吧。”

    温绛只知道傅明赫是某市.委.书记家的贵公子,但没想到,他如此节俭,就连买菜都有非常详细的计划,什么时间哪种食材搞特卖活动,他都事先调查得一清二楚。

    就连大差不离的两颗小白菜他都会详细比对。

    紧跟二人身后的霍卿章和艾澜明显在生活能力上逊色不少,看到什么食材就随手拿来往购物车里塞。

    而后,两人才后知后觉:“想好做什么菜了么。”

    “没……”

    两人嫌隙地对视一眼。

    无语,我的白痴搭档。

    有傅明赫在基本不需要温绛操心,他一边挑选食材一边道:

    “我准备做一些经典中餐,能凸显各地特色的,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辣子鸡丁。”

    话说一半,又改口:“辣子鸡丁有点麻烦,还是咕噜肉好了。”

    倒不是辣子鸡丁多麻烦,只是他忽然想到温绛现在是孕期,忌讳腥辣。

    他又问温绛:“你有什么想吃的?”

    温绛想了想,道:“火锅。”

    傅明赫沉思半晌,将刚才买的食材放了回去。

    “抱歉,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吧。”温绛道。

    “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询问你的喜好。”傅明赫柔和一笑,“这里买不到火锅底料,可能需要我们自己动手调制。”

    “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远处的霍卿章听到二人的对话,忽然想到,每次和温绛一起吃饭自己从来没有询问过他的喜好,都是自己拍板拿主意。

    食材准备好已经临近中午,几人火速打车赶到了罗马市中心。

    作为欧洲文明发源地,这里少不了游客,特别在寒假期间更是人满为患。

    寒风之下,残旧的斗兽场被台伯河围绕,透过厚重的石墙仿佛能看到曾经那些角斗士动物和基督教烈士在这里直面死亡。

    掩映在建筑中的万神殿代表了罗马穹顶技术最伟大的辉煌,吸引了大量外地游客前来打卡拍照。

    人群来来往往,仿佛全意大利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难以分辨游客和本地人。

    温绛和傅明赫在人群中环伺一圈,选择了一位行头轻便的年轻小伙子,用英语询问他是哪里人,在得到小伙子是本地人的回答后,又问他能不能去他家里给他做一顿中餐。

    小伙子委婉拒绝了,说自己现在和朋友住在一起,恐怕不太方便。

    都说意大利人热情,但当他们得知有陌生人要去他们家里时,还是保持了警惕,然后拒绝。

    更有人直接表示,他吃不惯中餐。

    屡屡受挫,消耗了傅明赫大半热情。

    就在两人商量着换个地方时,街边一个大腹便便的白胡子老头冲他们招招手。

    “年轻人,我听了好久,你们是在寻找有缘人为他做一顿中餐么。”老头用怪腔怪调的中文问道。

    “叔叔,您会中文?”温绛来了精神。

    老头哈哈一笑:“我年轻时在中国支教过很多年,看到华人会觉得很亲切,看你们好像在做任务,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来我家?”

    “要!”

    两人跟着老头东转西拐,进了一条小巷,两边都是复式建筑,被一条石板路一分为二。

    老头进门后用本地语言喊了几个名字,很快,三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楼上走下来。

    “这是我的孙子孙女,这是我的太太。”老头介绍道,随即用中文教孩子们向温绛他们问好。

    小孩们天真可爱,指着自己的眼睛道:“爷爷,他们的眼睛颜色和我们不一样。”

    “因为他们是亚洲人。”

    “亚洲人为什么眼睛是黑色,这很奇怪。”

    老头笑笑:“孩子,那只是一种颜色罢了。”

    听到这句话,温绛淡淡一笑。

    那只是一种颜色罢了。

    老头自我介绍叫奥利弗,并亲切询问温绛他们的姓名,知道名字后,在纸上写下二人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一字不错。

    当热腾腾的火锅端上来,奥利弗的太太捂脸笑道:“托你们的福,能在意大利吃上一顿火锅,我只听我先生提及过这种美食,却从没尝过。”

    “这是什么!”几个小孩望着锅中翻滚的热汤,好奇问道。

    温绛一字一顿字正腔圆教他们道:“火锅。”

    小孩跟着学:“佛果。”

    “这又是什么。”

    “小酥肉。”

    “萧素又?”

    “这个呢。”

    “蘸料。”

    “攒尿?”

    奇怪的发音逗得所有人忍俊不禁,可又忍不住对孩子们竖起大拇指。

    因为他们真的有在很认真的学习中文啦。

    火锅的精髓在于,一股脑下一堆不同食材,而后不知会捞上何物的惊喜感。

    而不会用筷子的小孩们为了夹起一根粉丝甚至爬上凳子站得老高,结果就在粉丝出锅的一瞬,“啪”一声掉回锅里,溅起星星点点的热汤。

    尽管温绛被溅了一身热汤,但他还是觉得很开心。

    上一次吃火锅还要追溯到六岁那年,和爸爸妈妈一起围坐一起,涮着软乎乎的牛肉卷,被烫了嘴也不肯吐出来。

    时间太久,已经忘记了火锅的味道。

    一个人时,总也不愿吃火锅。

    傅明赫用公筷夹起一颗滑溜溜的牛肉丸放到温绛碗中,叮嘱着:“里面有内陷,很烫,要小心吃。”

    旁边的小孩听不懂中文,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牛肉丸凉下来,毫不犹豫一口塞进嘴里,内陷汤汁喷溅而出,他瞬间爆发了堪比杀猪一样的嚎叫。

    “爷爷!肉丸在嘴巴里打我!”

    温柔的奶奶赶紧拿小碗给他接着,要他快吐出来以免烫伤。

    结果小孩红着脸含着泪倔强的将肉丸咽下去,烫得他斯哈斯哈。

    “好吃,我不吐,我怕我以后吃不到佛果怎么办。”

    吃到尽兴,奥利弗又拿出他珍藏的好酒,弹着吉他吃着火锅,偶尔抿一口美酒,还有可爱的小女孩跟着吉他声翩翩起舞,这是温绛和傅明赫,都没感受过的画面。

    一个简单也不那么富有的家庭,却充满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最纯粹的爱意。

    吃完火锅,奥利弗又拿出拍立得,请摄像师帮他们拍合影。

    布满鲜花与玩具的房间,火锅升腾着热气,每个人都吃的小脸微红,小嘴微肿。

    这美好的一幕,随着时间的暂停而定格在了照片里,成为了永恒。

    火锅的意义、照片的意义,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临近离别,小孩们听说两位哥哥要离开了,抱着人死活不撒手,被强行分开后,孩子们嚎啕大哭起来。

    短短几个小时的相遇,因为一顿火锅互相交换了心意,坚定认为对方是很重要的家人,不能再分开。

    看着被抱走的孩子,奥利弗不好意思地笑笑:“孩子不懂事,希望你们见谅。”

    温绛摇摇头:“其实有时候,哭泣也是一种正向回馈。”

    他拿出节目组交给他们的打分表递给奥利弗:“先生,劳烦您为这顿中餐打个分好么,满分一百分。”

    奥利弗接过打分表,思忖片刻道:“我去楼上找笔。”

    二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帮忙收拾了餐桌洗了碗,可奥利弗找找笔的时间未免过长,半小时后他才拿着打分表下楼。

    两人也不急着看,和奥利弗寒暄过后才正式起身离开。

    奥利弗一直送他们到巷子口。

    夕阳萨满天际,将整座罗马城都变成了温暖的昏黄色。

    “还会再见么?”奥利弗笑问道。

    “想见总能见到的。”温绛笑道。

    三人握过手,在这条落日熔金的小巷子里正式说了“再见”。

    踏过夕阳余韵的红霞小路,温绛打开了那张打分表。

    他猜到了奥利弗会给他打一百分,但没想到一百分后面还写了一行端正娟秀的中文小字:

    【吃火锅时本该忘记一切烦恼,我却从二位眼中看到了心事。人生于世苦难实多,无论接下来的日子是阳光还是风雨,都请你们学会承受,毅然走下去,天是越走越亮的,罗马也是越走越近的。——你们永远的朋友 奥利弗】

    温绛眼前渐渐模糊。是感动。

    只是当他一抬头,却看见了傅明赫脸颊滑下的一滴泪,被夕阳晕染成橘红。

    “傅律师。”温绛轻轻唤了他一声,“这一路我们碰到了很多人,有的人把我们当成奇怪的不法分子,在背后嘲笑轻视我们,可还是有人愿意给我们介绍他的家人,拿出他珍贵的好酒招待我们,写下送给我们的肺腑之言。”

    “你相信嘲笑我们的人绝不止那一个么?”

    傅明赫摇摇头:“不会只有一个。”

    “那你相信对我们推心置腹的人只有那一个么。”

    “也不会……只有一个。”

    傅明赫轻叹一声,抬头看向染血的天际。

    “在来罗马之前,我刚结束了一桩刑事诉讼案,那桩案子,我打输了。”

    温绛静静看着他,并没插嘴。

    事实上,他知道,他在薛铭远给他的嘉宾信息里看到了。

    “我还记得我的当事人家属用怎样的激烈言辞辱骂我,怀疑我收了对方钱打假官司,说我丢了我父亲的脸。”

    “替人辩护,是我的职责所在,能力不足输了官司而遭人辱骂,难道也是我的职责中必须承受的一环么。”

    “傅律师,我很喜欢一句话。”温绛抬头,和他看向同一片红霞,“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傅明赫轻眨眼眸,缓缓低头看向温绛。

    原来站在夕阳下的人,是这样美丽且温柔。

    温绛看着他眼睛,眉眼舒展开摆出笑容,娇憨俏丽:“被人拒绝进入他家不是我们的错,输了官司也不是你的错,我们能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努力完成一件事,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展开打分表给傅明赫看:“大不了,转行做厨子,你可是一百分的手艺呢。”

    傅明赫深深凝望着他。

    许久,他忽而弯了眼睛,鼻间发出一声轻笑。

    积压在心中多日的烦郁终于在这一刻得以解脱。

    自打他民事转刑事诉讼以来,连输三场官司,得不到正向反馈的日子对一个律师来说何其艰辛,会陷入自证的逻辑怪圈,可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这不是他的错,无需自责。

    当年父母离婚,是因为母亲嫌弃父亲当时只是个地方小官,不懂人情世故更捞不到什么油水,跟着他不可能会有大富大贵的日子,所以选择了抛夫弃子。

    她要离开追求更好的生活,也不是她的错。

    所以他才要很努力成为律界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想证明给母亲看她当年的选择是错的。

    但输赢参半都得不到母亲任何反馈,他才明白,母亲已经彻底从他们的世界消失,无论荣辱,他都只能自己庆祝或者自己舔舐伤口。

    但现在,好像都无所谓了。

    因为有人真诚地对他说“大不了做个厨子,也很了不起”。

    总有人会觉得你哪怕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真的太厉害辣!

    傅明赫靠近温绛一点,他比温绛高一些,看着他的时候需要微微俯首。

    “温绛,以后也多夸夸我,可以么。”

    温绛展颜笑道:“当然。”

    接着,他听见傅明赫凑到他耳边,捂住麦克风轻声说了句:“今晚来我房间,有点事想告诉你。”

    温绛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好,不见不散。”

    他可以确定,傅明赫有他想要的东西。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嗐,罗马嘛,浪漫之都,这很正常,温绛模样又不差。】

    【温绛迷弟+1】

    【怎么说,温绛真的越看越顺眼,甚至可以忽略他以前那点破事,我是不是没救了。】

    【没救的应该不止你一个……】

    【艾澜哥情敌+1,艾澜哥太惨了T_T】

    弹幕势力从开始的“澜沧江”一家独大到后来的“情深将至”平分秋色,再到现在的“河江日下”三足鼎立,仅过了三天。

    反正观众不挑食,什么都能嗑。

    看到有读者问:为什么称呼霍卿章为代表。

    解释一下:霍卿章不是总裁也不是董事长,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大概就是董事长>公司代表>总裁。

    第 30 章

    温绛和傅明赫回到基地后,其他三组嘉宾早已等候多时。

    “现在公布打分表!”

    不出意外,温绛一组以满分的绝对优势碾压其他组。

    倒是云善初一组以最低分丢了大人这件事有点出人意料。

    “三十分……两位是没把菜炒熟么?”MC试图用玩笑缓解尴尬。

    云善初笑得尴尬,努力挽尊:“因为选择了粤菜菜谱,而那一家人不太喜欢甜口,所以打了低分。”

    他不好说,其实是他把盐当成了糖,广式烧鹅变成了盐焗鹅,那家人硬着头皮吃完了,最后实在忍不了,给了个辛苦分三十分。

    今天的任务正式宣告结束,MC通知大家可先回房间休息。

    临上楼前,温绛和傅明赫默不作声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明明只是不着痕迹且稍纵即逝的对视,还是被霍卿章捕捉到了。

    他倏然起身按住温绛的肩膀:“来我房间。”

    意识到自己语气像是命令,他又添了句:“或者我去你房间。”

    温绛向后倒退两步,笑容中充满疏离感:“抱歉代表,有事之后再说可以么,我现在也有点事要处理。”

    霍卿章抬眼看向楼梯上方,见傅明赫正站在拐角处,明显是在等待。

    看来刚才两人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对视,并非自己的错觉。

    “要等多久。”

    话已至此他本该识趣离开,可偏就要从温绛这里问出具体时间,几小时几分几秒。

    温绛并未表现出任何厌烦,依然是礼貌的微笑,可这笑容不同以往,少了些真诚。

    “具体时间我无法给出,如果代表不愿等就先休息吧。”

    说完,他对霍卿章微微点头,转身上楼。

    当温绛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霍卿章轻轻喟叹一声,垂下了眼睛。

    温绛随傅明赫进了房间,见他径直走向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半晌,他对温绛道:“这是当年名誉诉讼案的一些可公开资料,我已经发到你的微信里。”

    温绛听到手机响了声,点开。

    拿到了。

    4MB的文件,满满十二页。

    温绛收了手机,笑笑:“为什么给我这个。”

    傅明赫直言不讳:“就算不是因为想追求你,于情于理你也该有知情权。”

    这是傅明赫三年前接手的第一桩名誉诉讼案,而他的当事人是——

    海崖。

    被告人则是——

    温绛。

    这场官司很简单,傅明赫也赢得漂亮。

    满满十二页纸,为“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这个问题给出了具体答案。

    四年前,原主和海崖作为同一批练习生出道,没有背景的孩子只能靠自己努力奔跑,原主以为终有一日一定能奔赴心中的罗马城,可世界没有公平可言,有些人跑断腿也只能勉强看到圣彼得堡教堂的屋顶,有些人却出生就在罗马。

    奋斗的日子何其艰辛,租着简陋潮湿的地下室,吃着最便宜的方便面,日复一日等待资方的垂爱,日子固然艰苦,但至少可以两人互相扶持,在最疲惫的时候给予对方温暖与坚定的信念,这个人就是海崖。

    他们从练习生时期就已经互生情愫,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两个同样一无所有的人曾经对着月亮起誓,终有一天他们一定能站在这个圈子的最顶端,到时候要向所有粉丝宣告:

    “这个人就是陪伴我度过最艰难时日的那个人。”

    那时二人的交通工具只有一辆电瓶车,为了这辆电瓶车,原主拒绝了手捧鲜花靠在玛莎拉蒂旁等待他的富二代,坐在电瓶车后座几个月才能吃一顿烧烤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期待的事。

    一直到海崖在片场认识了云善初。

    所有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都在等待资方垂爱,可有些人生来就是资方。

    云善初非常欣赏海崖,哪怕那时的海崖一无所有,接着男N号的剧本,可云善初坚定认为海崖不是一般人。

    他砸重金力捧海崖,把他从男N号变成了男主角,把他从骑电动车的穷小子变成了开奔驰的人气大势男。

    而原主,还在低矮潮湿的地下室等待自己男友骑着电瓶车带他去吃烧烤。

    他从没对海崖提过任何过分要求,只有一个:“这辆电瓶车的后座只能我来坐。”

    他最后的底线,成了那两个人骑着电瓶车穿越晚风的新鲜消遣。

    原主跑完龙套,拿到了可怜兮兮的三百块辛苦费,给海崖打电话要他来接自己,一起去吃烤肉吧。

    海崖却说他有很重要的剧本要谈,要原主自己先回家。

    踏着满地星光,原主为了节省那两块钱的地铁费,为了能让海崖多吃几口肉,走了四公里回了家。

    而仅仅隔了一条路的繁华城市中心,云善初坐在海崖电瓶车的后座,笑着道:

    “第一次坐电瓶车感觉很新奇,但是晚风真舒服,我们去吃烤肉吧。”

    恍惚间,明明他们只隔一条小路近在咫尺,却又像永远无法交汇的平行世界。

    温绛沉默地翻着原主庭审当天的自述记录,脑海中蓦然出现那个光怪陆离的画面,那个平行世界。

    他也终于明白了原主日记里那张银行卡下面的四万三千二百块是什么意思。

    海崖出轨的事还是被原主知道了,原主没有大吵大闹,他跑了一天龙套真的太累了,他甚至没有力气去质问。

    海崖认为他是在逃避,便表示自己要搬出去一段时间,要两人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

    原主问:“你还会回来么。”

    海崖说他不知道。

    原主又问:“如果你不回来了怎么办。”

    海崖还是那句“我不知道。”

    沉思片刻,原主第二次对海崖提了要求:“如果你不回来,就给我一样你最重要的东西吧。”

    海崖问他想要什么。

    原主其实根本没想好,更不知道海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混乱之际便说:

    “给我钱吧,你全部财产。”

    海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到最后,他没有回来,他选择了云善初。

    原主向他索要财产,海崖又犹豫了,最后给他算了笔账:

    “我们在一起三年,三十六个月,每个月房租两千四,你我各承担一半,我共承担四万三千二百元,这笔钱给你,就当是这三年我独自负担了全部房租。”

    三年的青春,换来了四万三千块。

    原主没有歇斯底里,他平静地接受了可笑的四万块,然后给云善初打了个电话,他没有讨伐的意思,只是想给云善初说一些有关海崖的小习惯,要云善初多照顾他。

    可云善初却认为原主打电话是想找事,他斥责道:

    “你知不知道你打这通电话会让海崖很为难,你知道这样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么,我实话说了,就算今天这个人不是我,也绝对不可能是你。”

    原主被这句话说得无言反驳。

    就好像,你捅了我一刀,我反手把你告了,你还要斥责我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一样。

    后来原主越想越憋屈,他没有钱请律师,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依靠网络想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他编辑了很长一段长微博,把这三年里的一点一滴写得事无巨细,可发出去不过几分钟,海崖的团队就像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样,很快花钱删掉了这条微博。

    这条微博的浏览人数:1

    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海崖生怕原主会继续纠缠影响他的前途,他反手先把原主告了,告原主勒索他。

    这场官司就是傅明赫接手的,而海崖作为他的当事人,原主则空口无凭,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最后官司惨败。

    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只是因为富裕了后,选择的机会就更多了。

    十二页纸,温绛看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期间傅明赫坐在旁边安静等他,一声不吭。

    和温绛猜想的一样,真正的第三者不是原主而是云善初,他却靠着资本和舆论颠倒黑白是非,把自己包装成完美的受害者。

    温绛今天之所以选择和傅明赫搭档,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薛铭远给他的嘉宾信息里有一条:

    傅明赫曾经参与海崖和原主的名誉诉讼案,作为海崖的律师出庭。

    或许原文中原主一直挤兑主角团,就是因为新仇旧恨积压太久,他选择不再沉默。

    如果不是傅明赫主动告知,或许这个世界的黑白将一直被颠倒,温绛也要背负这不实骂名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可是,被我知道了呢。

    “谢谢你傅律师。”温绛收起资料,对傅明赫温和一笑。

    “不怪我么。”傅明赫拧眉问道。

    温绛站起身:“你为什么现在选择帮底层人民免费诉讼。”

    傅明赫眼眸一眨,良久,声音嘶哑着道:“因为愧疚。”

    当时年轻气盛的自己满脑子只有赢,什么公俗良序什么道德伦理,都不重要。

    可他出师后的第一场官司明明赢了,却成了纠缠他令他再难好眠的梦魇。

    温绛眉尾一挑,莞尔道:“有些事想明白就好,怎么都不算晚。”

    出了门,温绛搭眼一瞧,就瞧见了不远处的霍卿章,他站在自己房门口,频频看着手表。

    温绛没打招呼,从另一侧下了楼去了庭院。

    晚风送来了吉他深沉的弦音,温绛坐在秋千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脚。

    不过几分钟,身边的秋千忽然一沉,空气中弥散开钝重的乌木香。

    果然,霍卿章还是找来了。

    坐下后,霍卿章却不发一言,过了会儿脱下外套披在温绛身上,又递给他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温绛还以为他又要自己写什么计划。

    但霍卿章又翻了一页,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

    【喜好:】

    出其不意的两个字,温绛明显一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霍卿章竟会主动关心他的喜好。

    温绛捏着笔转了一圈,撇撇嘴:“写不出来,下午做饭现在手疼。”

    霍卿章看了他一眼,随即抓过他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着。

    “代表技术真好。”温绛笑道。

    “作为回报。”霍卿章道。

    “嗯?什么回报,该不会是按摩手腕的回报。”温绛立马缩回手。

    霍卿章再次将他的手拉过去,继续揉捏着:“作为回报,告诉我,拍摄第一天晚上做饭时,你为什么哭。”

    温绛想笑。他还在意着这件事呢?

    “那代表不妨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只要你说你在意我,我就告诉你。

    秋千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盏老式马灯,散发着昏黄色的灯光,蓝色油漆的秋千在灯光的映照下变成了淡淡的绿色。

    霍卿章默默看着温绛的脸,削薄的嘴唇紧抿着。

    良久,他移开了视线:“只是好奇,需要理由?”

    温绛一摊手:“我也不过是想哭,需要理由?”

    他站起身,甩甩手又道:“代表你真的不用做到这种程度,我们只是床伴。”

    “就算是床伴,我也要做最完美的那个。”霍卿章的声音透着固执。

    夜风中传来温绛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鞋底摩擦石板路的声音响起后,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霍卿章抵住额头,轻叹一声。

    其实好奇的不止是他为什么哭,还有很多很多。

    翌日。

    天才刚蒙蒙亮,一声激动的“下雪啦”将所有沉睡的叫醒。

    温绛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今天的早晨好像格外嘈杂。

    他拉开窗帘往外看,入眼便是一片刺眼的白,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而下,覆盖在建筑屋顶,形成厚而蓬松的一层,目光所及之处,均是一片皑皑。

    没见过雪的工作人员已经迫不及待冲到楼下,忘记自己已经人到中年的事实,像个孩童一般追赶嬉闹。

    罗马已经有六七年没下过雪,预报说近几天有雪,可迟迟不见下,小镇居民一等再等始终等不到,都打算放弃了,结果今天一觉醒来,天降大雪。

    原本安静的镇子今天也格外的热闹。

    温绛推开阳台门,只穿睡衣。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他倒也没觉得多冷。

    下一秒,房门被人推开了。

    霍卿章抱着一堆衣服进来,看见温绛只穿睡衣在阳台赏雪,立马把人拉回来关上门,按在床上。

    “代表怎么一大早就发情。”温绛缩着身子双臂抱胸,“今天不想要。”

    霍卿章鼻间重重出气,似乎对“发情”二字稍有不满。

    他伸手解着温绛的衣扣,低声道:“刚才在隔壁听到你开了阳台门,料到是这样。”

    温绛负隅顽抗,但和霍卿章的力气比还是逊色不少,轻而易举让人扒了衣服。

    霍卿章从他抱来的衣服堆里揪了件法兰绒的秋衣给温绛套上,又拿了个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热水袋捂在温绛小腹上,拉起他的双脚试了试,有点凉。

    他翻了两只毛茸茸的袜子出来,给温绛穿上,往上一拉,拉得老高。

    温绛笑道:“哪有人把袜子提这么高,多土啊。”

    霍卿章憋半天来了句:“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这些衣服都哪来的,看大小也不像代表能穿的。”温绛问。

    “前几天在超市选购食材,听别人说最近有雪,随便买的。”

    “代表真是心细如丝,还是说作为一个完美床伴要清楚对方身体尺寸。”温绛笑着一歪头,柔和的眉眼舒展开,温柔俏丽。

    霍卿章想告诉他,睡了这么多次,大小尺寸拿手掌都能比划出来。

    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早已铭记于心。

    刚换好衣服,嘉宾们听到了楼下来自MC的召唤。

    “各位想不想去滑雪啊?”

    听到这个消息,嘉宾们纷纷举双手赞成:“什么时候雪停,去滑雪吧。”

    “气象局预计两小时后雪会停,到了下午大家就可以去滑雪了。”

    云善初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是我不会滑雪,有人能教教我么。”

    众人齐齐看向海崖,表示交给你了。

    “OK,那么在正式滑雪前,需要各位嘉宾做一个身体检查,之后进行分组。”

    “分组的依据是什么。”

    MC神秘一笑:“不告诉你们。”

    体检时,温绛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

    医生为他抽血检查了下肝肾功能和传染病等,确认无误后又为他做了个详细的B超检查。

    做产检的医生似乎比其他科室的医生更加温柔,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对温绛道:

    “现在胎儿发育趋向稳定,已经初具人形,能看到么,他的手指和脚趾已经可以完全分开了哦。”

    温绛看向四维彩超里宝宝的影像。

    小小一个,只有成年男性的手掌大小,蜷缩着身子,脸部五官初步成型,看起来就像只不太美型的小猴子。

    温绛看着看着,眼尾渐渐晕开微红。

    真神奇啊,他身体里孕育的小生命,甚至还在做着屈膝运动,憨态可掬的样子惹人怜爱。

    医生看了眼温绛,笑容愈发扩大:“如果宝宝将来长得像妈妈,一定也是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呢。”

    妈妈。

    这个词仿佛有某种魔力,接触的瞬间身体酥酥麻麻像过了轻电流。

    “不过现在胎儿还不算完全稳定,尽量减少同房,多吃些蛋白质丰富的食物。”医生又叮嘱道。

    “说起来,温老师看起来还是瘦了些,腰围不见增长,平时要多注意饮食。”

    温绛点点头,接过纸巾擦掉了涂在小腹上的耦合剂。

    一出门,看见了早早做完检查等在门口的霍卿章。

    “医生怎么说。”霍卿章压低声音,尽量避免被别人听到。

    “还算稳定。”温绛摸摸小腹,“刚才通过彩超看到了宝宝影像。”

    说着,他伸出手:“大概这么大,可以看到四肢和五官的雏形。”

    霍卿章静静凝望着他,听他说着有关这小生命的每一处细节,他说得开心,自己也听得开心,嘴角情不自禁浮现一抹笑意。

    他发现,温绛在谈及这个小家伙时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小朋友,说着不太常见的专业术语,笨拙地形容着宝宝的相貌。

    “想个名字吧。”霍卿章突然道。

    就像是恩爱的夫妻,怀着对宝宝无尽的爱与期待,哪怕生产日期还早,但已经迫不及待为他准备起名字。

    温绛笑笑:“代表你决定就好,我想通了,我愿意接受五亿把孩子交给你培养,总比待在我身边强,所以名字什么都好,我无权决定,全凭代表你的意见。”

    霍卿章脸上难得一见的笑意随着这句话瞬间消失殆尽。

    如果不是温绛提起,他已经忘了那份合约,那本来就是用来试探温绛真正目的的工具,他以为温绛不会当回事,更不可能为了五亿卖掉自己的孩子。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失望是有的,但绝对不会绝望。

    “那份合约还有一些细节待完善,再说吧,如果你真打算要那五亿,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所以孩子的名字,你来想。”

    温绛内心暗笑。

    看看这男人言行不一的样子,你还说你不是在意我。

    聊天的间隙,工作人员过来喊人集合。

    两人一走,云善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他环伺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进了温绛刚才做检查的房间,对医生打了声招呼。

    “医生,刚才温绛胎检结果如何,胎儿稳定么?”

    医生只当他是同僚互相关心,毫不怀疑全盘托出:

    “目前为止还算稳定,但不排除接下来或许会因意外造成的不稳定因素,所以避免激烈运动,注意保暖并且要多吃营养食物。”

    云善初沉思片刻,又问:“那么滑雪算是激烈运动么?”

    “当然,而且滑雪危险性高,要是摔着碰着的麻烦就大了。”

    “但我们接下来有滑雪的PV要拍,他没问题么?”云善初蹙起眉头,满目担忧。

    “当然不行,你们要滑雪?陈导怎么事先都没和我讲,果然男人都靠不住,什么也不懂。”医生越说越生气,猛地起身,“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看着医生愤然离去的背影,云善初发出一声冷哧。

    嘉宾们在沙发上坐成一排,三三两两讨论着刚才的体检结果。

    窗外雪势渐渐小了,太阳从云层中探出了羞涩的圆脸。

    制片人左等右等不见陈导过来,眼见着直播间都在焦急询问什么时候开始,他毅然决然大手一挥,让导播别等了先开始。

    投影仪拉下,上面出现了几个萌萌的Q版字体,一晃一晃:

    【今日分组日记:我的搭档会是谁呢?】

    MC道:“我们往期节目曾经采用过心跳仪记录两两嘉宾间的心跳数值来进行搭档分组,但这一次,我们准备采用全新的分组模式。”

    观众早已饥渴难耐,弹幕分分钟走起:

    【快快快!我要看到我最爱的“澜沧江”!】

    【艾温党能不能别跳,就你会嗑啊?我们“河江日上”人也不少。】

    【“情深将至”党笑而不语,邪.教党们不如看看坐在酱酱旁边的是谁,居然是霍代表欸![赛掌柜语气]】

    【霍温党快别出来惹人发笑了,温绛左边是艾澜怎么说?他和艾澜挨得更近哦,我的眼睛就是尺[得意]】

    MC卖了半天关子,最终一指大屏幕:“这次的分组依据——眼神大合集!”

    屏幕中出现无数豆腐块大小的照片,组合成大大的一个爱心型。

    “我们后期苦赶三天剪出了所有嘉宾这几日来的目光合集。”MC按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啊,我好紧张,到底是艾老师看温绛老师的次数更多还是看景琛老师的次数更多呢,这项数据将要决定接下来的分组哦。”

    众人:你紧张个毛线,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说!

    接着,屏幕中出现了“艾澜”两个Q版字。

    三分钟的短视频以2倍速播放,记录了艾澜从进门起看向所有嘉宾的次数。一个人总不可能目光全程都在看同一个人吧。

    但艾澜一进屋子,目光首先看向——镜头一转,温绛的背影出现,屏幕右下角的统计器立马跳出数字“1”。

    初到罗马第一晚,所有人都在厨房忙活时,艾澜的视线仿佛始终停留在某个焦点,而当镜头转过去时,焦点中心依然是温绛切菜的身影。

    真心话大冒险时,他的视线随着温绛的位置而移动;为母猪做产后护理时,只要他不看猪,那必然是在看向羊圈的位置;挑战给陌生人做中餐时,明明主角是中餐,可食材哪有温绛好看,就这样一直看一直看。

    右下角的眼神统计像坐了火箭一样,一下子跳到了“301”才堪堪停下。

    “哇哦——”人群中爆发一片哗然。

    “合着我们都是空气,全世界就只有温绛一人对吧。”唐怿酸溜溜道。

    艾澜的表情依然古井无波,余光却不着痕迹看向旁边的温绛。

    温绛表现得却比他更加平静,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而艾澜头像后对应的看向其他嘉宾次数,除了先前搭档的霍卿章有那么两眼外,其他人无一例外全是零。

    大家合理怀疑,如果不是他和霍卿章搭档,估计霍卿章也是零。

    “艾老师就这么喜欢温绛么,眼睛都要粘人家身上了,看来咱们今天的首组滑雪搭档即将产生。”MC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根本没考虑后果。

    很明显,霍卿章的脸色暗了些。

    【我就说“澜沧江”你服不服!《小绛的孕期日记》你服不服!】

    【爽了爽了,“澜沧江”我的宝藏CP,给我狠狠冲!】

    脸色不悦的除了霍卿章还有云善初。

    又被这贱人抢了风头。上次算他幸运有霍卿章出手相助,这次谁来了也没用,就得让他亲眼看到,自己是怎么“死”在这个节目上的。

    当弹幕都在为“澜沧江”泣生泣死时,大屏幕中出现了霍卿章的名字,后面跟着他的Q版头像。

    看来大家对他的印象出奇一致,就连本该萌萌的Q版头像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脸。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都十分期待霍卿章的眼神都给了谁。

    云粉坚定认为一定是云善初,毕竟霍卿章是为了他的青梅竹马才追来这档节目,今天就要让那些嗑“情深将至”的煞笔们知道社会的残忍!温绛不配!

    MC又开始故作姿态,紧张抚胸:“霍代表的终身大事应该是全球瞩目了吧,到底谁会得此殊荣独得代表恩宠呢。”

    此时,霍老爷子凌晨三点无心睡眠,捧着ipad时刻关注着有关霍卿章的每一个镜头。

    他耗尽心血培养的孙子,坐在一堆颜值霸者中也依然出众,一颦一簇中都透露出财团世家独有的优雅与矜贵,老爷子真是越看越得意。

    这样的孩子应当永远都是被瞩目的那一个。

    屏幕中,随着视频开始播放,出现了霍卿章第一个镜头,即他在大众愕然与哗然中出现时,沉稳矜持的目光徐徐看向了……

    拥有光泽微卷发的温绛。

    霍卿章视线一怔。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来他进门第一时间便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温绛的身影。

    霍老爷子咬牙切齿.jpg

    小狐狸精!看来道行不浅啊!

    一开始,大家还能保持淡定,以为只是温绛地理位置优越,所以霍卿章的目光恰好落在了那里。可继续往后看,大家才明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恰好”。

    艾澜在看温绛时,他也在看,艾澜没看时,他还在看。

    而他并非刻意去看,只是视线划过空气时,最后下意识落在了温绛身上。

    他那张冷漠淡泊的脸,只有在看向温绛时才会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表情变化,唇角弯弯,像是在微笑。

    最终,右下角的眼神统计定格在“397”,而对其他人,基本为个位数。

    给唐怿的眼神好歹还有两次,给云善初,大大一个“0”显出几分可笑。

    而此时惨遭霍老爷子毒手被抓来一起看直播的助理泪流满面:

    妈妈,我嗑的CP成真了!代表他真的陷入爱河了!

    这一次,那些信誓旦旦霍卿章是为云善初而来的观众彻底沉默了。

    而部分人,就是因为这一条视频而对温绛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

    他们始终觉得霍卿章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他眼光毒辣高瞻远瞩,他的喜好必然会成为普通人追随的风向标,他喜欢温绛?

    那么温绛身上一定有他们凡人难以察觉的优点。

    诶嘿,这么一瞧,以前没发现,温绛长得这么可爱的么?

    【被带节奏了,我还以为霍代表真的是为了YSC而来……】

    【云粉爱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巴不得全世界人都喜欢云善初。】

    【青梅竹马就要喜欢么?云粉逻辑感人,0眼神0交流的喜欢?云粉洗洗睡吧。】

    【剧情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真的抓马,放着这么多优秀嘉宾不喜欢,一个孕夫倒成了抢手货,杨建朝:这绿帽子我接住了。】

    【家人们,细思极恐啊,如果霍卿章是为了温绛才上节目,你们说温绛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是……】

    【霍卿章的!!![震惊]】

    【卧槽,不要无端联想,我害怕,这剧情太魔幻了!】

    【黑粉也别无端联想了,温绛的孩子已经从猪头男变成了杨建朝到现在变成了霍卿章的,我艾澜哥也得有份,毕竟人家每晚坚持记录小绛孕期日记[斜眼笑]】

    看着这恐怖的眼神统计数字,MC嘴巴张的都能吞下皮球,脑子暂时消失,张口就问:

    “霍代表,我竟然都没发现……您对温绛是一见钟情还是在相处过程中动了心。”

    霍卿章优雅扬起下巴:“日久生情。”

    温绛:还真是“日”久生情。

    不过,他还是有点惊讶,霍卿章竟然直接承认了。

    不仅是嘉宾,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因为这句坦承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一个个呆若木鸡。

    如果不是这条视频,大家根本没发现平日里霍卿章竟然会这么在意一个人。

    霍卿章一句肯定,彻底引爆话题,直接送上热搜,“情深将至”党们喜气洋洋过大年,手脚麻利剪了一堆CP向传到字母站。

    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手拿玛丽苏剧本、妄想和霍卿章谈情说爱嫁入豪门的女友粉们酸了:

    【演的,肯定是演的,谁不知道温绛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觉得霍卿章这种身份的人会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接盘侠?他又不傻。】

    【万一孩子真是霍代表的呢[嘻嘻]】

    【温绛粉和云善初粉真不愧是一丘之貉,都这么喜欢往自己正主脸上贴金。】

    【八成就是剧本,先吸引一波粉丝眼球,最后顺势推出亚士电子研发的新产品,专门负责收割温绛家的小韭菜们。】

    甭管是否逻辑自洽,只要能找出霍卿章在意温绛的理由,那就是真理。

    虽然温绛粉一再表示:我家人少,霍代表为了割我家这百八十个人头的韭菜屈尊降贵上节目……?

    有些人的逻辑别太离谱。

    眼见弹幕打得厉害,MC出声道:“各家粉丝也别太激动,最终组队依据不仅看个人眼神数,还要看对方的眼神数,统计总和,分高者胜。”

    此话一出,“情深将至”党和“澜沧江”党两大势力再次开打,虽然在弹幕上表现得放肆嚣张,但其实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一段感情,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接下来,我们将要公布温绛老师的眼神合集,看看在座七位嘉宾中,谁才是他目光追随之处。”MC打了个响指,一指大屏幕。

    无人在意的角落,景琛心不在焉挑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着,松开,再缠绕。

    他做了个缓慢的深呼吸,心也随之悬空。

    会不会出现奇迹,温绛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次数最多呢,他看起来对其他嘉宾反应平平,但却不顾胎儿安危帮自己抓鸡,陪自己聊天,如此看来,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应该不算低。

    同样考虑的还有傅明赫,虽然他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眼睛已经黏在了大屏幕上,随着播放倒计时心脏也跳出了相同的频率。

    唯一一次选择的机会,温绛选择了他,那么是不是代表温绛其实对他好感度更高呢,他会不会获得温绛最多的眼神次数呢。

    云善初却无心观看,只想这个环节尽快过去,不要再让更多人将注意力放在温绛身上。

    明明这期节目内定好的主推CP是他和海崖,却屡屡被温绛抢了风头,不爽。

    云善初频频看向导演室,心急如焚。怎么还不出来,到底要聊多久。

    温绛的眼神合集视频已经开始。

    相对应的,霍卿章进门后下意识寻找温绛,但当时的温绛好像表现得漠不关心,至此以后他对霍卿章好像并没几个眼神,就算有也是随意一瞥,似乎连个正眼都没给过。

    最终统计他对霍卿章的眼神次数为“6”。

    本来已经不想看了的艾澜刚起身,看到这一幕又坐了回去。

    因为视频中已经在播放温绛给他的眼神统计。

    1——12——44——67

    统计数字最终定格在“67”。

    艾澜怔怔望着这个数字许久,眉眼渐渐舒展开,他从没觉得6和7这俩数字这么顺眼。

    而景琛和傅明赫那边,虽然温绛和他们相处时间长,但必要的眼神对视不能算入统计,只统计镜头捕捉到的刻意看过去的眼神。

    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落地,但也在落地的瞬间破碎成一片一片。

    “澜沧江”党已经迫不及待在弹幕开起半场香槟,并@几个眼熟的“情深将至”党挑衅道:

    【服不服,67和6可是差了个60哦~】

    【主持人说得没错,爱情,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

    【澜子哥怀挺!要把小绛孕期记录认真写完哦[心]】

    看到这难以逾越的数字“67”,霍卿章鼻间轻出一口气,垂了眼。

    失落得很明显。

    屏幕前的霍老爷子看到这一幕,气的直抚胸:“小狐狸精玩得一手好欲擒故纵,林助理你来评评理,我们卿章到底比这姓艾的戏子差在哪里。”

    助理没空理他。我嗑的CP碎掉了,代表,你能不能争气点?

    “铛铛铛!第一对滑雪搭档产生了!”MC看起来比嘉宾们还激动,四肢乱舞,试图驯服。

    霍卿章抬起一只手撑着额头,虽然他平时的表情就不怎么生动,此时更是显得几分骇人。

    黑沉的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坠落。

    良久,他缓缓翕了眼。

    有点累了。

    “第一对滑雪搭档,是我们的温绛弟弟和冷面阎罗霍卿章代表!恭喜二位!”MC话音落下,气氛筒灯瞬时划出浅紫色的光柱,吹出漫天彩色泡泡。

    众人:???

    弹幕:【???】

    霍卿章听到温绛的名字后面跟了自己的名字,倏然睁眼。

    刚才这主持人说了什么?

    艾澜猛地起身,眼中森寒似刀:“你不认识字?还是到现在也没记住嘉宾姓名?”

    MC赶紧安抚着解释道:“因为刚才说过了嘛,要统计两人的眼神总和,你与温绛弟弟的眼神总和是372,而人家霍代表和温绛弟弟的眼神总和可是有404哦,分高者胜嘛。”

    荒唐。

    艾澜不能接受这个理由。他拢了十指紧紧攥起,手背浮现出一条条清晰的绿筋。

    他上这节目的意义是什么,看着温绛和别人你侬我侬恩恩爱爱?

    不想拍了,没意思。

    艾澜打定了主意,就算被人诟病耍大牌也没办法继续忍耐了。

    他曲起膝盖,打算起身走人。

    但不经意的低头,他看到了温绛的脸。他在回望着他,眼底好似有担忧(纯纯艾澜视角)。

    艾澜冷静得很快,喉结滚动了下,还是放松了情绪。

    是啊,机会又不止这一次,67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节目组荒唐的分组依据又怎样,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艾澜平复了情绪,却还是一副臭脸,对温绛小声道:“别这么看我,我又不会罢拍。”

    温绛笑笑,没说话。

    刚确定了第一组搭档,失踪许久的陈导姗姗来迟,小脸绷的都能弹棉花。

    他的目光直指温绛,刚要通知工作人员悄悄把温绛喊到一边,忽然脑子一转,计上心头。

    他走到众人前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看到陈导出现,云善初如释重负。

    陈导故作犹豫,半晌,看向温绛:“温老师,这件事希望能征得你的原谅,其实是……滑雪的活动恐怕你不能参加。”

    “是因为我没经验么,我可以学的。”温绛试图争取。

    陈导挠挠头:“和有无经验没关,而是,刚才体检医生找到我,因为你的特殊情况,我们必须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希望你理解……”

    云善初跟着惺惺作态,笑容虚伪:“是啊,温绛你就听导演的劝,但凡出点意外这里没人能担得起责任,你也要理解节目组的良苦用心嘛。”

    “我会很小心的,这样也不行么。”看得出来,温绛很期待这次滑雪活动。

    他不是一个爱纠缠的人,却一次次反驳导演的意见。

    导演惋惜摇头:“不可以,你也不要难过,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弹幕也表示赞同:

    【虽然我很想看温绛和代表双人滑雪,但这次还是算了吧,胎儿为大,十二周实在算不上稳定。】

    【可怜的孩子,不去就不去吧,待在基地玩雪堆雪人也挺好的,别拿胎儿开玩笑。】

    【阿西吧,真的烦,所以温绛你上节目干嘛,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的,乌鸡鲅鱼。】

    沉默片刻,温绛最后争取一次:“我只在十米范围内活动,这样可以么。”

    陈导看起来很是为难,如果再不答应他恐怕这孩子要掉金豆豆了。

    “虽然但是,还是不行。”

    “温绛你听话,今天陈导要是放你过去,万一真出意外不仅是他,整个节目组都要跟你受牵连,希望你不要这么自私,更别一直纠缠妨碍节目进程。”云善初这番言论听起来是在劝诫,实则是讽刺。

    温绛:你以为我是为了滑雪?天真,我在等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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