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暖橙,主卧内氤氲着既温情又暗昧的气氛。()
这氛围似乎是新鲜的,与今夜之前的情状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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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有着敏感的觉知,知道这层变化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较之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男人的声线沉稳而持重,却透出不加掩饰的劝诱,且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说话时也静静注视着她。
施婳盈满薄雾的瞳仁四下躲闪,浸着无处可藏的慌乱。
宛如惊鹿,明明纯真稚气,可落入此刻的贺砚庭眼中,只觉得分外勾人。
她染着嗔意的糯腔急匆匆拒绝:“不,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伤的是腿而已……”
她说话间便挪动了身体,试图自己下床,但因为膝盖处的纱布阻止了正常弯曲,动起来明显不便。
好不容易将自己挪到床边,还未来得及落地,身子就骤然被腾空抱起。
施婳浅浅地惊呼一声,掀起眼皮对上的便是男人矜落雅贵的侧脸。
分明该觉得他心怀不轨的,可他的神情又仿佛克制正经,令人觉得他仅仅是友善地帮助她这个伤员而已……
进了浴室,气氛本该愈加暧昧。
但贺砚庭仅仅是将她放置在圆形浴缸的边上,大约是怕她受凉,还随手铺上两张绒毛柔软的浴巾才将人放下。
施婳坐在浴缸边缘,受伤的膝盖微曲着,看着他俯身替她放热水、调试水温,她有些不习惯地垂着颈,或多或少有些赧然不自在,俨然还不太习惯于他的“服侍”。
直到贺砚庭摁下遥控,启动了浴缸侧边的支架,她才忍不住好奇地抬眼,待看清后,内心不由感慨这产于德国的浴缸相当讲究人性化,这支架看起来似有多重功能,她一时半刻也猜不透具体有哪些用途,只觉得此刻恰好可以被她用来搭腿。
浴缸上空逐渐有白雾蒸腾,明明尚未入水沐浴,施婳却已经感觉自己湿漉漉的。
她柔腻的嗓音都弥漫着雾意:“好了,有这个架子很方便,你可以出去了……”
贺砚庭瞳仁深处波动的情愫尽数敛去,挂在脸上的只有圣人不为所动的节制。
“有事叫我。”
他只留下寂然寡淡的声线,便迈着沉稳信步,径自而出。
浴室的门紧紧阖上,施婳无声吞咽了下。
指尖轻颤着解.开自己的衣扣,动作小心地缓缓沉入浴缸中。
水温适宜,不冷不热,因为她受伤的缘故,水深要比平日浅一些,以免溅湿她的伤口。
她从头至尾都洗得很小心,除了部分因素是怕弄湿伤口引发感染。
最大的因素其实是怕自己操作不当引起某些麻烦,到时候不得不惊动贺砚庭。
今晚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即便是进入了情侣相处的模式,她也仍陷在混乱无措里。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她顺利洗完出浴,动作虽然慢一些,但到底没闹出什么麻烦。
她坐在浴室的软凳
()
上吹干了头发,最终再三确认穿戴整齐完好,才推开浴室的门。
因为右腿膝盖不能太用力,几乎是靠着左腿支撑全部的体重,需要扶着门边才能站稳。
然而刚站定不过一秒,双脚就骤然腾空。
身体落入了熟悉的怀抱,施婳侧脸贴在他胸前,感觉自己正在被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席卷裹挟,耳垂瞬间就泛起潮.红。
明知他不过是抱着她回床上,以免她一瘸一拐走太多路。
可是大脑深处却总有旖旎迷乱的想象浮现。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男人腕骨微抬,替她将被子掖紧,不等她继续胡思,沉稳无澜的嗓音已然降下:“你先休息,我去洗。”
主床周围的空间变得静谧,施婳闭上眼睛,忙碌一整日又受了伤跑医院,明明是觉得疲惫的,可困意并没有想象中浓烈。
浴室的门阖上复又开启,似乎只间隔了很短的时间。
她闭着眼,听觉变得尤为敏感,男人趿着软拖的步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清冽木香混合着沐浴过后清雅的淡香,一并侵袭而来,惹得她忍不住睁了眼。
“腿疼不疼?”
贺砚庭抚了下她温热的脸颊,一瞬而逝,快得令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声色沉稳,只透出关切,再无半分旁的遐念。
明明已经同床共枕好一段日子了,她分明都已经习惯了每晚抱着自己的猫猫抱枕安心入眠,今夜却又变得心乱如丝。
因为今夜之前,他们是甲方和乙方。
虽然同床,但她克制着自己的妄念,任何情愫都被深深敛去。
可是在医院之后,他们忽然就从貌合神离的假夫妻变成了真情侣。
施婳对贺砚庭的情感经历一无所知,自己的经验也相当空白。
一想到他现在是自己正儿八经的男友,就觉得同床的画面愈发难为情。
她白皙纤腻的脖颈都缩在被窝里,摇了摇脑袋,含混细声:“不疼,困,我要睡了……”
贺砚庭眉目平静,似乎并未觉察她的慌乱敷衍,只略一抬手,手掌拂上她额头,试了试体温,确认她并未发热。
施婳都要闭眼了,额头却蓦然被男人的体温覆盖,掌心温热干燥的触感令她绷紧了身子。
她缩在被子下,一动不敢动,唯有眼睫轻颤。
“嗯,睡吧。”
他收了手,绕至主床另一侧上床。
这张床固然又宽又大又稳,但他身形过分颀长,分量摆在这,躺上来的瞬间,施婳仍是能感觉到一侧轻陷。
她佯装困意十足的模样,两只胳膊搂着猫猫抱枕,眼皮微垂,却不经意般偷偷瞄他。
男人沐浴身上只穿了件深灰睡袍,透过绸质的面料似乎能看到前胸紧实的纹理,黑发看起来吹过,但并非全干,隐隐散发着微润的柔光。
他明明穿戴齐整,但上了床却莫名令人觉得松松垮垮,慵懒中溢出性.感,无端令人唇燥口干,施婳无
意间咽了下口水,忙侧过身不敢再看。
疲惫的倦意上涌,渐渐隔绝了男性气息的蛊惑,终于沉入睡眠。
/
施婳负了伤,中秋晚会的工作群里不少同事都谆谆关切,劝她好好在家中修养。
横竖距离中秋晚会正式举办还有近二十日的时间。
贺砚庭也建议她在家中休息,毕竟腿伤不便,多卧床避免伤口破损恢复也会快些。
施婳犹豫再三,还是在午后去了单位。
她觉得自己这伤虽然需要养,但还不至于完全不能工作的程度,还是先去一趟,想着在今晚彩排之前去见翁导一面,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伤势会不会影响中秋晚会的主持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贺砚庭车接车送已经习惯了,他的车始终都停在不引人注目的僻静处,倒是也不曾引发非议。
如今成了情侣关系,施婳不知怎么愈发谨慎了,好似越是真的,越不想遭人议论。贺砚庭坚持要亲自送她去京台,她便央着他给司机换了台分外低调的车。
商务车,后座足够宽敞,倒是方便她舒展伤腿。
论价值,着实是有些衬不上贺董的身份。
但贺砚庭大约是为了让她心安,也不甚介怀,表现得淡定如常。
唯独司机翟淞多少有些不适应。
给老板开了这么多年车,还没开过这么有性价比的款……
他莫名觉得有趣。
老板和夫人明明是真夫妻,有证的,怎么还得偷偷摸摸的,送夫人来单位都得选这么一台车,弄得跟偷.情似的,有点子刺激。
施婳是撑着肘拐来到自己工位的。
款式是她在医生推介下自己选的,轻便又灵活,比常见的腋下拐杖要方便些,上手也很快。
见了她,小阮都震惊了:“小施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又来上班了,会不会很疼啊,你要多注意,千万别让伤口化脓了。”
施婳弯唇笑笑:“没那么严重,到底是皮外伤,我很注意的,都不碰水。”
小阮本来是挺担心的,但是她见施婳气色很好。
两人坐的近,细看就知道她今天压根没上妆,好似连打底都省了,只擦了无色润唇膏,因为膝盖缠了纱布,穿着打扮也没平日那么职业化,非常休闲随意,但莫名就觉得气质超好,脸颊还自带红润,连嘴唇的颜色都分外娇艳。
小阮大胆猜测:“学姐,昨晚是不是你男朋友来照顾你啦?”
施婳扫了她一眼,恰巧对上她一眨一眨的暧昧眼神,倒也没否认。
“我就知道!你刚受了伤,不过休息了一晚气色就好成这样!一定是有亲亲男友的陪伴,享受了爱情的滋养……”
施婳忍俊不禁,无奈塞了颗话梅糖去堵她的嘴。
小阮嘴里含着话梅糖,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昨晚在医院撞见了贺家那位大佬,大佬人还挺好的,让秘书给了我和黎老师一人一封大红包。看来学姐你上次的专访很受大佬
肯定,你受了伤,贺大佬也很重视啊!()”
施婳无声吞咽了下,她全然没料到这一层。
还以为贺砚庭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去≈hellip;
她端起桌上的保温杯,佯作平静地抿了一口,大脑高速运转着。
昨晚她也没来得及细想这事,好在小阮有些粗线条,看样子是没往深处想。黎成宥是沉稳细心的性格,他大概率会有所察觉,不过他也不是多话的人,应该无事。
是吗,还给了红包??”她含混应付,有心转移小阮的注意力。
小阮果然沉浸在天降横财的喜悦里,频频点头:“对啊,好大的红包,大佬果然是大佬啊,随手利是封都这么厚。”
这一篇就算是惊险揭过了,施婳手指灵巧地敲着键盘,正处理一些工作。
忙了一会儿,肩膀忽而被人从后面拍了拍。
她扭头,是办公室里那位素来很爱八卦的女同事找她。
“施婳,你去趟二十九层吧。”
这位女同事戴娜生了一张颇为艳丽但看着不好打交道的面孔,施婳却跟她关系还不错。
“怎么了?”这会儿还不到彩排时间,工作群也没有新的消息通知。
戴娜目光流转了瞬,似是在观察周围人,见工位里没人抬头,她旋即压低了声线:“你直接去翁导办公室吧,趁早去,我刚听人说,有人看见十分钟前……赵台花带着关静蕾进了翁导办公室,你留点神,别因为受伤叫人截胡了。”
施婳脸色微变,关静蕾是当初面试的第三名,戏曲频道的主持人,她在后面的培训中表现也不错,是当时最强劲的竞争者。
她略缓了两秒,低声开口:“谢谢你,戴娜。”
“没事儿。”戴娜转身走了。
施婳将电脑锁屏,抿了一口温水,立刻就起身拄拐。
这个时段电梯人多,二十九层尤其混乱,小阮也陪同她一并去。
施婳挤进电梯时,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小阮也跟着忐忑,安静不吭声。
想到戴娜的提醒,她就有些懊恼自己到底是欠缺职场经验。
今天睡醒,她观察中秋晚会的工作群里一切如常,不似受到任何影响,便不觉得自己昨晚突发意外会引起工作的变数,只打算等今晚彩排前再找翁导聊两句便是。
直至听说赵悦琳带人去找翁导,她心里才咯噔一下。
抵达二十九层,似乎有什么综艺在录制,人很多。
施婳心里有些急,但是腿脚又走不快。
好不容易到了翁颂宜的办公室门口,翁导的助理正好推门出来,见了施婳,眼神明显有些变化,看上去是尴尬,但很快敛下去:“施老师,您怎么来了,不在家里休息吗?”
助理刚出来,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微微有条缝,施婳已经听见了赵悦琳标志性的声音。
“我找下翁导。”
助理表情有些纠结,但还是做出了决定,压低嗓音说:“赵老师在里面,还有关
()
老师……”
施婳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助理有意没有把门关严,人就离开了。
施婳以眼神表达感谢。
大家固然都在职场里混,性格各异,利益取舍不同。但赵悦琳和关静蕾趁着施婳意外受伤就意图捡漏的举动,哪怕是翁导的助理也看不过眼。
虽然台里近来有关施婳的传闻不少,觉得她资源太好,晋升太顺,但大部分与她接触过的工作人员对她印象都很好,何况这些台前人员的竞争又不关乎自身利益,自然愿意站在公道的一边。
小阮明显很担忧:“不是吧,这赵台花……她什么时候和关静蕾也有交情了?”
赵悦琳在这届中秋晚会虽不露脸,但是参与了幕后工作,算是副制片人。她没空打理琐事,但也不算完全挂名,因为她负责财政开销的工作,还牵线搭桥了一个品牌赞助商。
虽然职务在翁颂宜之下,但还是有话语权的。
门缝不大也不小,但因为办公室这一侧安静,故而里面赵悦琳的声音听得很清晰。
“翁导,小关的总考核排名位居前三,仅仅和施婳的成绩差了两分而已,她完全有能力胜任主持工作的,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关静蕾在一旁倒是文静,不怎么吭声。
“小关是还可以,她差两分入选,我也很遗憾,但名额就只有两个,总不能再加一位主持吧。”
“这不是施婳受伤了吗,她伤在腿上,我听说伤口不算浅,就算不留疤,要恢复到完全无痕也需要半年时间,我觉得为了整体晚会效果,就不要让她带伤坚持了吧。”
“施婳的工作没有任何问题,她受伤,是因为舞台搭建出了差池,这件事你作为副制片也要担责,工人辞职还不够,你现在应该去一层层查清楚怎么回事儿。悦琳,你第一次当制片人,雷厉风行没问题,但是我们工作上也要注重人文关怀。
何况主持名单已经官宣了,施婳在网络上还挺受欢迎的,这个时候换了人,你打算怎么同网友解释,说因为我们京台的舞台工程部出了毛病,把主持人摔伤了?之后呢,之后的危机公关是不是你来负责,要不这总导演也给你来当吧,赵老师。”
翁颂宜的声音远没有她们播音人那么洪亮,施婳在门外听不太清。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则是膝盖不舒服,一则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就算赵悦琳暗中使坏,她也不好意思在这偷听,虽然听不清。
她抬手轻轻扣门。
办公室内响起翁颂宜的声音:“哪位?”
“翁导,是我,施婳。”
“你进来。”
门本就是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进了屋,翁颂宜见她拄着肘拐,忙道:“快坐快坐,昨晚伤得那么重,不好好休息,怎么过来了?”
施婳微微含笑:“没大碍,只是小伤,医生说一周就能结痂,半个月必然全好了,我过来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我的伤不影响主持工作,彩排方
面我会尽力配合的。”
她说话间(),不露声色地观察了在场三人的脸色。
翁导的脸色很平静(),赵悦琳的脸色则有些挂不住,而关静蕾的脸色略有些苍白,见了她还下意识回避似的。
虽然方才在门外听不清她们对话,但眼下,施婳心里也有数了。
赵悦琳脸色忽青忽白,不仅因为施婳来得不凑巧,更因为刚才得罪了翁颂宜,她现在提心吊胆的很。
其实翁颂宜的反应,她很意外。
最近她多番观察,从来没觉察翁颂宜多喜欢施婳,倒是觉得她挺喜欢之前落选的关静蕾。关静蕾是老艺术家关老的亲孙女,算起来应该和翁颂宜是一个圈子的。
本以为自己的提议翁颂宜就算不马上点头,也会考虑考虑,谁承想被她劈头盖脸怼了一顿。
这会儿施婳又被请进来了,意思很明确,赵悦琳也不想再冲撞翁颂宜,她在圈里资历老辈分高,得罪她对自己没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她才不干。
于是赵悦琳改了口:“那好啊,你没事就行,刚才是我考虑不周,翁导您就当我没提过吧。”
她起身欲走,全然不顾关静蕾明显还透着不甘的眼神。
经过施婳边上时,她略一停留,带着笑假意关切:“小施,工作虽然要紧,但养伤也耽误不得,听说你这伤口不浅,可得小心些,别留疤了,以后影响出镜。”
施婳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好的,赵老师费心了。”
赵悦琳刚遁不久,关静蕾也不情不愿走了。
办公室只剩下翁颂宜和施婳两人。
翁颂宜在施婳对面落座,讲话也直接:“你这一周先好好休息,尽快让伤口长好,你学东西快,彩排也不急,直接参加最后一轮彩排就行了。”
施婳没料到翁导对她会这样照顾,而且字里行间对她的工作能力还很信任。
她语塞了一瞬,缓缓开口:“翁导,中秋晚会是您一年中最重要的工作,您选了我,我必定会尽力的,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她多少有些意外。
尤其是刚才挤电梯的时候,心里是着急的。
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翁导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严厉,甚至比较冷漠,只能说对她还算满意,喜爱是看不出的。
施婳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被师长当面夸赞多了,格外严厉的老师待她都会柔和些,但这一点在翁导身上不曾体现。
她甚至觉得,翁导好似不是很喜欢她。
翁颂宜语意平淡,关怀也透着质朴:“嗯,你自己调剂就好,赵悦琳这个人虽然话多一些,但她刚才有句话说得不错,虽是皮外伤,你也得多注意,毕竟你这个职业今后出镜的机会还多,身上尽量不要带疤。”
施婳点了点头,起身告辞时,心里还有些受宠若惊。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觉得翁导对自己这样肯定。
她拄着肘拐,都快到门口了,回到办公桌前的翁颂宜却忽而唤
()
住了她:“对了,听说你父亲是施怀璋?”
施婳怔了下,许久没有从外人口中听到她爸爸的名字了。
“是的。”
“你父亲是很优秀的人。”翁颂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似是对当年的车祸非常遗憾。
施婳暗暗惊异,低声道谢:“谢谢您。”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翁颂宜平时也很少关注圈内传闻,对施婳这样的新人更是不感兴趣。
是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才逐渐生出一点点好奇,后来在网上看了施婳主持的专题采访。
因为早年间同施怀璋有过合作,不知不觉从施婳的眉眼和言语中看到了故人的痕迹。
遗传基因还是很强大的,当年炙手可热的凤凰名嘴,年纪轻轻过世,是圈里众人扼腕叹息的憾事。
她对施婳本人也颇为欣赏,只是工作久了,有些职业毛病,一旦进入工作模式就很严肃,不苟言笑令人觉得冷漠。
施婳本人虽然看起来很温吞,和戏曲频道的关静蕾给人差不多的感觉,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外表要么活泼,要么就是这种清冷安静的。
但是施婳身上透出一种坚韧的感觉,这些年接触的年轻人里很少有这种品质,要么功利性过强,要么外强中干,要么就是被家庭溺爱太甚保护太好。
她喜欢施婳,所以在赵悦琳和关静蕾进门时,拒绝的说辞都打好了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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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前,施婳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桌面,准备带一些相关的文件回家办公。
任部长也给她批了一周带薪病假,让她好歹等伤口长好了再来。
自家仙女保住了中秋晚会的工作,小阮比仙女本人还开心。
她轻轻戳了戳施婳的胳膊,眨巴着晶亮的桃花眼:“学姐,什么时候介绍男朋友给我认识?”
施婳知道贺砚庭快到了,这会儿本就有些心猿意马。
被小阮这样一问,眼前倏然闪过今早的画面。
她睡醒后,被贺砚庭抱着去洗漱,坐在流理台上,她双脚悬空无法着地,说好的洗漱而已,结果还是被亲了一轮。
那个吻很绵长,估计足有四五分钟。
薄荷味的牙膏染着漱口水的青草香气,那是一个非常具有清晨气息的吻。
施婳想起来就口干舌燥,一想到等会儿就要见面了,耳垂都有些升温,真不晓得今晚又要被亲几回。
毕竟那个男人从昨晚开始就跟破了戒似的,似乎很喜欢亲她。
亲得她嘴唇一直胀胀的,虽然不至于发肿,但也比平时颜色更红润,难怪今天小阮一个劲儿夸她气色好。
“改天,改天一定。”
答应得如此敷衍,小阮当然不太放心,她歪着脑袋:“是不是真的呀学姐,你该不会糊弄我吧,有没有照片先给我瞅瞅,看看能不能配得上我家仙女。”
施婳陷入语塞,她不敢想象小阮在得知她口中的男友是……贺砚
庭,瞳孔会有多地震。
还是能拖就先拖一下吧。
“他不喜欢拍照,我手机里没照片。”
小阮眨眼:“不会吧,朋友圈呢,朋友圈也没有吗?”
“没有,他不用朋友圈。”
“好叭,那先告诉我帅不帅,帅的话我就先嗑起来。”
“就、就那样吧,普通人而已。”
她越是问,施婳越是心慌,她自己分明都还没有消化好贺砚庭成了她男朋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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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她的依旧是午后那台商务车,沉郁的黑色低调隐匿在夜色里。
施婳上车落了座,熟练地收起肘拐。
后座另一侧那张五官深邃的面庞眉目依旧冷峻,但望向她时,却添了几分外人不曾见过的柔意。
“给我吧。”他腕骨微抬,顺势替她将肘拐收好放置。
小腿后侧忽而被温热干燥的掌心托住,男人动作温和地将她受伤的右腿放好,复又调节椅背和脚踏,替她调整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坐姿。
“歇一会儿,到家帮你换药。”
他声线低沉温雅,施婳只觉得整个人都浸润在过分直白的情愫里。
眼神有些慌,她显然还不太习惯“男朋友”的服侍,也还未习惯彼此的身份转变。
可即便心慌,还是忍不住瞧他。
她并不清楚他今天下午和晚上都在忙些什么,但看得出他身上西服考究,暗纹绸面妥帖得一丝不苟,颈下温莎结工整,像是从重要场合抽身不久。
“你是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别因为我耽误要紧事……”
她不过下意识说了句,怕因为自己受伤耽搁他生意场的事。
清糯的嗓音落入男人耳际,他微不可察地轻哂了声,睨向她的眸光深邃而郑重:“于我,没有比你更要紧的事。”
施婳心跳漏了一拍,蓦的愣神,怔住良久。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心尖上沁出蜜般,温软的嗓音却透着微嗔:“贺砚庭,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
“嗯?”
她声音太小,没什么底气,又透着心虚,贺砚庭没有听清。
施婳自然不打算再重复一遍,只习惯性地垂下颈,露出一截柔腻奶白的后颈肌肤。
她不吭声,贺砚庭也摸不透小姑娘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侧脸,夜色浓稠,容易引人情动。
但他克制着起伏的情愫,只略抬腕骨,修长冷白的手指勾了勾她耳边垂落的碎发,将其勾至耳后。
可这样一来,又露出了少女小巧柔腻的耳垂。
在月色下,愈发勾得人心痒。
这台商务车没有装隔断屏,他若是做点什么,她只怕会羞死。
所以只能忍。
他背脊微松,慵懒地倚向靠背,目光随意落在窗外。
施婳以为他在思考工作的事,也不叨扰,默默拿起自己的手机,继续今天工作
间隙没搜完的内容。
其实从昨晚到今早,她都明显觉知到贺砚庭对于身份转变适应得很快。
她自己则明显慢半拍。
所以她也想快一点,不想总给人温吞磨蹭的感觉。
她今天抽空就在某书上面搜——如何谈恋爱。
同贺珩在一起时,她对什么都很佛系。
生日礼物无所谓,节日庆祝无所谓,仪式感也无所谓,久而久之才发现,原来她不要的所有仪式感,都有别的女孩子和贺珩一起经历过。
这使得她好像没谈过恋爱一样,一切都很空白。
所以贺珩在订婚宴上装模作样说的那番话也不能算撒谎,因为他们好像确实更像兄妹。
经历过挫败,施婳不想再佛系了。
因为对她来说,这次的恋爱是不能失败的。
如果失败了,分不了手,只能离婚。
她翻阅了很多内容,从前觉得很俗很形式化的东西,现在却觉得有些憧憬。
生活本该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各种没有意义的事。
因为是发生在两个人之间,就已经赋予了意义本身。
其实她藏在心底的某些小小贪念,早在上班摸鱼时就已经浮现了。
此刻贺砚庭就坐在她近在咫尺的距离,那贪心像是成了精,愈发会作怪了。
贺砚庭并没有思考任何事,只不过是放空冥想来克制人类的生理弱点。
他余光瞥见了施婳的欲言又止,撩起眼皮,睨着她:“怎么了?”
措不及防对上他深邃温柔的瞳仁。
她觉得好像有一片深海在试图溺毙她。
忐忑渐渐淡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没有任何铺垫,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嗫喏:“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对么,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的微信置顶。”
如果不是两人隐婚,关系暂不能公开,其实她还希望贺砚庭能在朋友圈背景换上她的照片。
很多男人在亲密关系里都会这样做,为的自然是给伴侣安全感。
曾经她觉得大可不必,现在思路却有所改变。
既然是恋人,公开也很好,没有什么怕人指摘的。
贺砚庭眯了眯眸,好整以暇打量着她,静默了几秒,忽而勾唇轻哂:“你怎么知道我没弄?”
施婳怔了怔,他的语气未免太游刃有余了,让人摸不准他是认真还是在逗她。
“那……给我看看?”
她话都还没说完,男人纯黑外观的手机已然从西服内衬口袋,被取出来静静搁在了她手边。
他动作行云流水,未免太快。
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大脑有些木木地拿起他沉甸甸的手机,明明记忆中是从没接触过的,却莫名觉得手感有些熟悉。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随口嘟哝着:“密码是多少呀。”
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机锁屏界面已经啪的一下自动解锁了。
她眨了眨眼,乌沉剔透的瞳仁满是懵惑,旋即却直愣愣地瞧见他手机的主界面背景……赫然是她的一张照片。()
施婳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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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的光线看着有些暗,好似没怎么开灯,但细看两眼,不难看出是在雁栖御府的主卧,就是她平时睡的那一侧。
虽然拍得有些糊,但莫名有氛围感,还挺好看的。
“这……怎么会有我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她扭过头凝着他,透白的脸蛋上满是迷惑。
贺砚庭神色寂然,慵懒闲适地倚着靠背,唇角的弧度却愈勾愈深。
“你喝醉那晚,让我拍的。”
小姑娘眸光流转,哑然失语。
良久,混沌的记忆碎片尽数涌入大脑。
那晚,她喝了高度数杨梅酒,好像是,有点,撒酒疯的意思……
她拿着男人的手机自拍,拍了很多张却不满意,后来还让他拍。所以,这主屏幕背景,应该是她自己换上去的,甚至刚刚不需要密码就直接解锁的人脸识别,也是她自己弄的。
越来越多有关那晚的记忆频频闪现,施婳的脸皮儿殷红欲滴,窘得愈发支吾:“你,你怎么还不改掉……”
她是喝多了,他又没喝多。
其实背景屏幕也就罢了,顶多是惹他笑话。
但人脸识别的意义就不容小觑了。
这是他的私人手机,里面或多或少也有商业秘密,他的微信列表也会有各界重要人士,更别提各种银行账户了,现在银行转账也都可以使用人脸。
这样一来,她随时都能解锁他的手机,还能直接转账,这也太不安全了。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一开始是要看微信置顶的,慌慌张张将手机还回去,嗓音又细又糯:“你快改了吧。”
贺砚庭捏起手机,始终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矜贵模样,他修长的手指滑开屏幕,切进了微信界面,递至她面前,唇角还噙着些许笑意:“有什么好改的。”
施婳赫然在他微信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头像。
置顶。
且备注——
老婆。
这两个字像是会晃眼似的,晃得她心脏扑通扑通,心律如鼓。
她乱得根本不敢接腔,只含混嗫喏:“不、不安全啊,你手机里有商业机密,还有你的资产账户,快点把我的人脸识别取消,不然我说不清楚……”
少女心乱如丝,初怦心意又甜又惧,像一只受惊的麋鹿,想逃窜,却又受制于空间有限的车里。
男人颀长高挺的身形忽而倾俯,朝着她这一侧压下。
她在车座上半倚半躺着,他双臂不由分说地笼在她身子两侧,漆如深潭的黑眸徐徐凝下,浸着循循蛊惑——
“我连人都是你的,不是么?”
施婳心乱如麻,不敢与他这双会迷惑人的眼睛对望,只能盯着他的唇。
那两片淡色的薄唇性感迷人,她心脏愈
()
发震颤,只怕他会吻下来。
但令她紧张羞怯的事情并未发生,车内沉寂数秒,她左手的无名指蓦的感受到一股微凉的触感。
她错愕垂眸,只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一枚戒指,不紧不慢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月光皎洁,但她的视线被阴影覆盖,昏茫影绰,看不真切他的脸。
但婚戒上细密闪亮又不失优雅的钻,光晕分外灼眼。
贺砚庭修长的指骨轻托着她的左手,冷白的肤色在月色下隐隐透着一层青,禁欲而性感。
而她瞳仁轻颤,恍惚发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戴上了婚戒。
与她这只,是一对的。
以前在书上读到过,医学上认为,左手无名指有一条血管直通心脏,是距离心脏最近的一条。
她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与贺砚庭绑定在一起。
无论是从法律上,亦或是心内契约的缔结。
男人不轻不重地捏着她微凉的手,淡色的薄唇毫无征兆吻向她指背。
四目交汇,他漆黑深邃的瞳仁似有穿透力,望着她,一直望进她心脏深处。
贴近她肌肤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雪茄香气,后调沁着黑巧克力的焦香。
他温热的面颊不经意间擦拭过她的,体温天然比她高了许多,施婳面部肌肤颤栗,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密闭空间里,她清楚的听见自己沉重怦然的心跳声。
他不疾不徐传导而来的声色意味深长:“太太预备什么时候公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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