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不过是偷偷试试这垫子软硬,没想到会有人进来。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接过顾璋递来的茶水,状若无事地喝了一口。
“师父你腿脚本就不好,这是在干什么?”顾璋捡起地上的软垫,仔细打量。
这和他奶放在菩萨像面前的垫子,真是像极了。
就是更软一些,更厚一些,面料也好上许多,看起来就是精心准备的。
顾璋把垫子拿在手里,感受到几乎有两个拳头的厚度,心中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
这玩意不会是给他准备的吧?
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想想养身子这些天,补药是一碗碗的喝,那些苦了吧唧的药里好东西不少,他感觉起码喝了几百两。
除了药,也就第一天醒来时,揉开身上紧张的肌肉疼了点。
也只有那天见着了点师父担忧生气的模样。
憋在心里不说的才最可怕啊!
顾璋察言观色,赶紧把手上的软垫放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盘坐在软垫上,殷勤地给燕老捏捏腿:“师父,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你跟我说说,我和姜武叔去揍他!”
燕老感觉腿上传来一阵阵捶打后的舒适感,看他一屁股把软垫坐在屁股底下,又听了他这话,被逗乐了。
他低头瞅着牢牢坐在软垫上不挪窝,卖力地给他这边捏捏那边捶捶的小徒弟,心中好笑,不知怎的,这些日子的纠结就散了。
小石头肯定是瞧出他的心思来了。
他这小徒弟装乖认怂比谁都积极,小表情比谁都可怜,态度比谁都好。
可认错第一名,下次还敢,胆还更肥。
燕先梅睨了他一眼:“腿还没人家胳膊粗,能去揍谁?”
“所以带上姜武叔啊!”顾璋说得理直气壮,那叫一个乖巧胆怂,“我先上,打不过的话就往姜武叔身后躲,给他吆喝助威!”
燕老直笑:“这个时候知道装乖了,你且回头问问,看姜武同不同意。”
姜武正好从门外走进来,正好听到顾璋说打不过就往他身后躲的话。
国字脸板着脸,有些语噎:“你倒是想得美,打不过就勤加习武,往人身后躲也不嫌丢人。”
顾璋可怜道:“那我被人打了,姜武叔不心疼吗?”
姜武:“……”
臭小子就是拿捏住他舍不得了。
他走近才发现顾璋屁股底下坐着的垫子,猜到燕老想干什么,神色一变。
他眼底有些担忧,赶紧先一步骂道:“打疼了正好,以后就没这么胆肥了。”
“师父!”顾璋下意识想找燕老告状,说姜武欺负他,但是一秒就反应过来,眼神怂了下来,相当积极的认错:“师父,我错了。”
燕先梅不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过来。
看得顾璋知道装乖讨巧这招是没用了,燕老这是来真的,毕竟这事听起来就过于离谱了。
他举手保证道:“小石头真的知道错了,不该冒险、不该不顾危险一人从府城骑马回来。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认真思量,绝不冒进!”
他回来那日就知道燕老气恼,相识以来就没见他发过火,生过气,那日对家丁的质问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怒气很大。
前两天他特地提起自己考了府案首,要夸奖,本想顺带说开了,没想到让燕老带跑偏了。
果然还是逃不脱。
燕先梅从旁拿出一本礼记放到顾璋面前:“既然知道错了,就把礼记抄写三遍,慢慢抄,抄写的时候多思多想,该如何爱惜自己。”
顾璋还没被罚抄过,他还想争取一下:“师父,咱们能功过相抵吗?你看我也算做了件好事对吧?”
燕老睨他:“你说呢?”
顾璋小脸一苦,朝一旁的姜武投去求助的眼神。
姜武也觉得他胆子实在太大了,是该长长记性,他挪开眼,朝外面望去。
他心里的担忧也松了几分,臭小子这么会卖乖,后面也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顾璋求援未果,只好伸手接过书,可怜道:“好吧。”
燕老见他这副小可怜的模样,让姜武拿了张厚实的毯子来,他直接坐到顾璋旁边。
师徒俩坐在一起,燕老道:“师父还有事想要和你聊聊。”
顾璋直接靠过去,双手紧紧抱住燕老,耍赖道:“我都认罚了,师父不可以再说我了!”
燕老被抱住,倒是有点哭笑不得。
“不说你,我们聊聊天,谈谈心。”燕老也觉得心里轻松了些。
谁也不知道,他听到姜武汇报,说官道沿途发现五六具身上只受了点轻伤,但都身中剧毒而死的野兽尸体时,心中是如何胆寒。
一来后怕顾璋陨在路上,二来也为见血封喉的剧毒担忧。
才十岁的童子,瞒着所有人研究药理,闷声不响地将见血封喉的剧毒随身携带。
怕是当年的事情,多少还是有影响。
是什么时候制作的?连去考试都带着,是在害怕吗?
顾璋突然被问到毒的事情,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沉默半晌,才道:“是大丰村过来闹事的那年就备了。”
燕老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有些颤声道:“现在身边还有吗?”
“用完了。”至少上次屯地和新买的箭毒木都用完了,下次若要用毒,就需要新买了。
燕老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又一鼓作气问出县试那日的发现。
“其实你早知那天的天气。”
顾璋完全没想到会被问道这一遭,他下意识道:“是啊。”
“可你就算广而告之,让大家都有所准备,也不会影响你的成绩,你知道自己有这个实力的,所以你是为了那个同村的朋友?”
燕老拿出一份文帖:“原本这次县试名额分配,本该有百名童生可中,最后只取了七十多人上榜。”
顾璋眼神淡下来道:“那是他们实力不济,与我何干?”
燕老感觉到他的抵触,安抚般拍拍顾璋的背。
燕老也不觉得这算错,只是透过这两件事,感觉好像模糊看到了点他家小石头性格上的问题。
他甚至会觉得有些矛盾,明明很多时候他家小石头都心地善良,兼爱仁勇,但却也有些时候冷静到有些冷漠,果断到有些凶狠,不知是怎么形成的。
“咱只是谈谈心,小石头跟师父说说心里话,别怕,不管小石头心里怎么想的,师父都不说你。”燕老语气温和地引导。
终究是他这个做师父的失职了,竟然一直没发现小石头心中这些事。
他终究还是希望,小石头能沐浴在阳光下,快乐的长大。如此小的年纪,好好念书就是,不需要背负这么多。
顾璋抿唇。
他明明把自己藏得好好地,不想把那些血色翻涌的灰暗给任何人看。
可偏偏师父就是掀开一个角,要探进头来瞧瞧。
甚至想把他藏在黑暗里的带刺食人花带走到阳光里。
他就是凶狠带刺,会用世上最剧烈的毒去对付敌人,也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是末世的生存法则,末世五十五年留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即使外面包裹着希望的火苗,燃烧着全人类的大义和希望,但火焰最深处,就是黑色的。
他看向燕老,乌眸翻涌,“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仅是为虎头隐瞒天气,如果能将村子里那些保护他的、为他打得头破血流的人都留下来,他别说刮风下雨了,下冰雹他都不会多说一句。
燕老被顶得有些胸闷,头也有些疼,不知该怎么教,毕竟他也是头一次当师父没经验,先前聪明伶俐又乖巧的舒心日子习惯了,这会儿突然被噎住。
姜武见他犯倔,着急道:“小石头,你好好说!”
他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好好地,怎么一下脾气就拧巴起来?
顾璋见状,心里也有些难受,他起身道:“徒儿顽劣,烦劳师父劳神,先行告退。”
走前,他脚步顿了一下,伸手带走了桌上那本礼记。
永河村。
顾璋骑马回来的时候,顾家人都是欢喜的。
但是在家休养了几天,都不见他去燕府念书,不免开始有些怀疑了。
这日顾璋躺在那块带着微微斜坡的小草坪上晒太阳。
他双手撑在脑后,神色苦恼。
“小石头,看看这是什么?”
一只草编的蚂蚱出现在顾璋眼前,在半空中荡阿荡,就像是长了翅膀在蓝天下飞一样。
顾璋伸手抓住。
感觉有些熟悉,这好像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小顾璋没什么朋友,最爱的就是和爷爷编的蚂蚱说话。
他坐起来:“爷爷你怎么来了?”
顾老爷子坐到他旁边,也学着他的姿势躺下来:“来陪小石头晒晒太阳。”
躺在满是青草气息的草坪上,沐浴着微风和阳光,一只腿翘起来,看着碧蓝天空中云卷云舒,很是惬意。
顾老爷子道:“你从小就最喜欢来这儿了,高兴了来,不高兴了也来,要是委屈了,还带着小蚂蚱,对着它嘀咕。”
顾璋有些记不清了。
小顾璋也喜欢来这里吗?
“小石头好久没这样休息了吧?要不要再跟蚂蚱说说话?”顾老爷子侧过头来,“比如和师父闹别扭了?”
顾璋脸一下红起来。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王氏也背着一篓子的山上的野蘑菇下来,朝这边走过来,从篓子里掏出一把甜草,塞到顾璋手里:“奶记得你最爱吃这个甜草了,试试奶摘得甜不甜?”
顾家人陆陆续续都干完活,先后集中在这个小山坡上。
顾璋:“……”
他无奈承认:“是发生了点事情。”
他简单说了说那日的事,只挑拣了部分说说,比如县试那日天气,没说毒死一路野兽的事免得家人担心。
听完,顾家人面面相觑。
团团坐在这块山坡顶端聊起来。
顾大根挠挠头:“咱发现了要下雨,为啥子要告诉县城那帮考生呢?那虎头不就危险了吗?”
“县城有啥事,也不会都告诉咱们啊?”秋娘对这个感触颇深,村里人想要挣钱,天然就比县城里的人家更难,不过她道:“不过罚抄倒是还行,你也该长长记性!”
王氏对秋娘这话极为赞同,使劲儿点点头,然后控诉道:“那年盐要涨价,愣是县城人都快抢光了,我们才知晓,花了好些钱才买到一点点盐。”
即使现在家里条件好起来了,王氏说起这事,也面露心疼之色。
聊了一圈,顾璋是发现了,燕老的高度,真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
不过燕老的那些话,到了他家人嘴里,倒是变得接地气多了,跟柴米油盐酱醋茶、家里的肥猪、捉来的小鸡……都脱不开关系。
顾璋坐在中间,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
他突然感觉脸被捏了下,“小石头脸上都比之前肉多了。”
“那可不,每天吃好的,又不生病了,就跟小猪崽一样眼见着就长起来了。”
顾璋直笑:“我若是小猪崽,那咱家就是猪猪之家。”
“贫嘴。”
见顾璋笑得开怀,秋娘道:“开心了?那要不要把药膏给你师父送去?”
顾璋避开他娘揶揄的眼神,“才没有什么药膏。”
“那这几日你偷偷鼓捣的是什么?娘可都看见了。”秋娘认真道:“征兵可是大事,县城里不少有钱人家都没能避开,燕老却能保咱们家周全,肯定花了不少人情和心力。”
顾璋摸摸鼻子,他想到上次做的乌龙透骨膏快用完了,这才在家里做的。
顾大根一把抱起他往回走吃晚饭:“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咱就别往心里去了,服个软哄哄他老人家,行不?”
顾家人打算回家吃晚饭,刚走到家门口。
一辆马车停在了顾家院子前。
姜武从马车上跳下来。
顾璋踌躇上前,探头往马车里看:“师父怎么样了?”
姜武见他这模样,觉得和府里的老爷简直一模一样,他头疼道:“都是老爷让我给你送的东西。”
那就算了,顾璋一下失去兴趣,他跑回院子里,很快从里面搜罗了一大堆东西出来。
“你来的正好。”顾璋把东西放到姜武怀里,“师父的乌龙透骨膏应该快用完了,我又做了些新的,还有这个,上次师父听我说后山的菌丝,我奶这些天采了些,你带回去……”
姜武额头上冒出黑线:“你就不能自己送去?”
顾璋挪开眼神,看向地面,看向远方。
姜武叹口气,他就不懂这师徒俩怎么想的。
早先一通他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水、草、树、雨,老爷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非要收徒。
现在莫名其妙闹别扭,他也搞不懂,到底是为什么。
他认命地从马车里拿出单独打包的一袋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叮嘱道:“这是金疮药,老爷说你伤口还没好全,记得给自己上药。这个是……”
“听到了吗?臭小子!”姜武用脚轻轻踢了踢他。
顾璋:“听到了,你记得给师父换药。”
姜武:“……”
油盐不进!
他认命地带着一马车来,最后又带着一马车东西走。
才刚回到燕府,就被燕先梅抓住。
燕老上前两步,急切问道:“小石头看起来怎么样?”
姜武劝道:“老爷既然如此担心,亲自去看看不就好了?”
“小石头还小,您觉得他哪里不好,慢慢教就是。”姜武耐心。
这要是换了他传授徒弟武艺,不听话直接揍一顿就是了,狠狠操练一番,练得没了力气,就什么别的想法都没了。
哪里用得着弄这么麻烦?
燕老瞧了他一眼,也叹口气:“你不懂。”
他想不到办法如何拔出小石头心里的刺,也不知该怎么引导,小石头甚至都不愿意跟他说。
他也终于体会到大哥往日苦恼,教孩子还真没想象中那般简单。
燕老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找大哥取取经。
他翻出第不知道多少个信封,与之前每一次都兴奋落笔的心情不同,这次他落笔写下了此刻的困扰。
“见字如晤,兄长近日可好?弟弟有一事想要请教兄长,原来弟弟总为小石头聪慧而高兴,如今却有些烦恼,……”
燕先梅写完后封好信件,递给姜武道:“这封加急送往京城。”
姜武拿着信出门安排。
他在屋子里转了又转,来回踱步,又招来姜武道:“明日你带小石头去城墙上看看。”
姜武笑着劝和道:“老爷何不自己去?”
燕老瞪他一眼:“那要你干嘛?”
姜武只好又跑了一趟永河村。
带着顾璋来到县城的另一边的城墙上。
“带我来这干什么?”顾璋朝城墙外面看去。
一边是井井有条摆列的县城人家,另一边是青山绿水、开阔一片。
城墙内外,俨然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姜武瞧了他一眼,说道:“今日军营开拔。”
顾璋微愣。
姜武扶着腰间的长刀,斜靠在城墙上,脸色严肃:“你小子不能主动点?这样下去,我正事不干,全给你传话了。”
顾璋趴在城墙矮一截的地方往外看:“辛苦了。”
姜武感觉他的手痒痒,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拔刀了,臭小子怎么就一点油盐不进呢?
他想想都觉得头疼。
平日里师徒俩不是笑闹得挺好的吗?平时有默契就算了,这会儿闹别扭也都一个脾气?
很快城墙外,出现了开拔的军营。
县城里许多人都从城门口出去,跟在队伍附近,和家人哭诉道别,给他们塞吃的喝的,走了很久,都舍不得回来。
顾璋看着这一幕,不免想起燕老说的,原本这次县试有一百个名额,最后只上榜了七十多个人。
所以,那些落榜的学子,也在送行的队伍里吗?
他感觉心中有些淡淡的酸涩。
顾璋被城墙上的风一吹,声音都有些飘,他喊:“姜武叔。”
姜武靠在城墙上,侧头过来看他:“你小子不会哭了吧?好男儿去边关建功立业,说不定还能得军功,真没你们想得那么惨。”
顾璋:?
他收回眼神,转过头来看向姜武:“谁哭了?我只是想说,我打算八月去府城参加院试了。”
确实值得同情,他也会有些难受,但不会觉得这是他造成的,科举难道真的只是选择一群只会读书的书生吗?
他和虎头能预判到天气,本事就是能力的一种,那些中榜的学子靠的是稳定的心态和强悍的意志力。
燕老心中大义,兼爱众生的境界太高了,他这辈子恐怕都达不到。
挣扎在黑暗里向往光明太久,他已经注定变不成纯白的模样了。
如果师父嫌弃他这样,顾璋眼睑下敛出一片阴影。
京城。
皇帝正在看各地的的折子。
他现在是焦头烂额。
边关战事需要银两、兵卒、粮草。
可国库里已经一穷二白。
百姓赋税也不能再加了,再加的话百姓不堪重负,日子都没法过了。
而且征调壮劳力去打仗,本就对今明两年的收成有影响。
只盼着薛将军能一举打退突厥,要不后面的年景,可真的就难了。
他愁得捏紧眉心,浑身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朕让户部整理了去年商税,户部呈上来没有?”
“回皇上,刚刚呈上来了,这儿呢。”太监双手呈上。
皇帝仔细查看,想要寻找有没有能突破的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好像有点印象。
仔细想了想,想起来是薛阳朔那小子之前来宫里,激动地跟他嚷嚷过,就是那个做自行车和玩具的铺子。
他真是穷得不行了,看到这个营收,都有些羡慕道:“小小的玩具铺子,竟然有如此不菲的收益?”
“回皇上,金家铺子虽小,但是极受孩童欢迎,京城里这家,已经是世家公子小姐们最爱光顾的铺子了。”
皇帝回忆道:“我记得上次阳朔好像说,金家的自行车,也是造龙骨车那小娃娃的主意?”
之前那小子在的时候,他嫌弃聒噪,如今走了,他倒是有点怀念。
那些话就像是还在耳边回响,“就给个匾额啊?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皇上这个小孩绝对是个天才,你看这个自行车,咱们换做铁来打造,刚好能用来镇守古下关,真的特别适合那片小山地往下冲锋,比马还好用!”
他本没当回事,但是后来竟然真的鼓捣出许多名堂。
民间改造的去掉链条只留木架和前后滚轮的自行车,能载几百上千斤的粮食,下坡时简直像飞一样快,老手会掌握平衡都能稳住。
查探的斥候、前线的战车……样样都脱胎于这个自行车,简直给战局帮了大忙。
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抵得过去年那场风波。
龙骨车帮他在登基不久稳定了民心,能腾出手来稳定朝堂,自行车又对战局有莫大助力。
是个聪慧又有福气的。
“回皇上的话,正是那小童,名为顾璋,他如今还是咱们宣朝最年轻的童生,年仅十岁。”太监捡着好消息说,想让主子听着心情好点,松快松快。
“哦,还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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