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鱼鱼救人是看缘分的,遇不到的人不该救,不能留的人不去救,所以他行事肆意洒脱,很少会固定地点看诊,也极少有人能找到他。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传闻中的小神医是个不能说话的娃娃脸哑巴小公子。
在周鱼鱼的“必救”名单里,没有王珂这个人。
按理来说王家公子王珂在十几年前就该去世了,他身体的灵魂来自于外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正因如此,才会衍生出一系列的身体问题,比如灵魂分散出现三种人格,身体慢慢失去五感。
但——
周鱼鱼对着冯阮露出乖巧笑意,老老实实抱住自己的药箱。
弱小无助。
救,必须救!
谁让王珂的妻主冯阮是执行“权”任务的s呢,做为食物链等级最高层的一类任务者,s在完成任务的那段时间里,对下面的a以及系统有分配世界的权力。
也就是说周鱼鱼要是想去现代世界溜达玩耍,过过轻松快乐的日子,需要通过冯阮给他走后门。
若是碰不上,周鱼鱼就不救了,可如今对方堵在他面前,他不救也得救。
周鱼鱼幽怨地看了眼陈妤果,都是仙女棒惹的麻烦。
他本来可以不跟冯阮碰上的。
大家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互不干涉,毕竟谁在工作摸鱼的时候想看见上司啊。
陈妤果一脸莫名其妙,满脸茫然,“他瞪我干什么?”
陈妤松琢磨,“可能是想眉目传情,传的稍微……凶了一点,就像是在瞪你。”
陈妤果,“???”
周鱼鱼的眼神意思,是这么解读的吗?
陈妤松手搭在陈妤果肩上,拍拍她,“你别多想。”
陈妤果,“……”
她本来真的没多想,现在不确定了。
冯阮来了后,拿自己帖子见了陈乐时,跟陈府借了个客房,把王氏抱进去,周鱼鱼跟在后面进屋。
红掌抱着冯朱朱坐在门口台阶上,黑衣的孪生姐妹则一人站在门一旁,守着不让外人进去。
陈乐时披着厚衣,站在房间外面,很是疑惑,“怎么回事啊,冯相就带着夫郎来我府上了?”
她自问平时跟冯阮的交情也不深厚,没有公务接触的时候,两人见面都各自目不斜视地离开,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怎么如今冯府着火,冯相第一个想着投奔的人竟然是她?
莫非是她中臣又可靠的品质被冯阮发现了?
在冯相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时候,眺望完整个朝堂,发现就她一人可信?
陈乐时腰背挺直,范儿瞬间就摆了出来。
“娘,你多想了,人家是来找周小神医的。”陈妤松无情开口。
陈乐时的腰又塌了回去,她睨了眼陈妤松,又催促陈妤果,“赶紧的,还不去睡觉,明天就要进考场了。”
两姐妹正要提着竹篓回去,就听说梁夏来了。
“姐妹,你是来透题的吗?”陈妤松眼睛都亮了,一边大声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不是那等作弊的人”,一边小声问,“考哪些,你偷偷说,我偷偷听。”
梁夏笑,“我也不知道考什么,早就跟你们说过了,题不是我选的。”
梁夏这话刚说完,李钱右眼皮就开始疯狂跳动。
他本来纳闷这好好的眼皮怎么乱跳,直到一抬头对上陈妤松跟陈妤果的视线。
李钱,“……”
这两人看他的眼神,头回这么热烈专注,就像是在透过他看前程富贵。
“皇上,咱不能这么不厚道啊,我意志力不强的。”李钱开始往后躲。
他道:“你俩可别乱来,我是个老人家。”
怪不得让他选考题,感情让他来当这个肉包子啊。
“我是有真本事的人,我岂会需要透题,这对别的考生多不公平!”陈妤松说得正义盎然。
“对不对李叔。”她本就生的好看,桃花眼弯起来的时候自带亲近感。
“对。”李钱松了口气,心道陈妤松还是有些底线的。
陈妤松凑过来,“所以考的是不是国政。”
李钱,“……”
你的底线在哪里?!
别说喊叔了,喊舅也不行!
李钱双手捂嘴,闭上眼睛,不看不说。
陈妤松也就逗逗他,见李钱意志力坚定,便去听大夏说话,顺便从她手里分了把瓜子,跟果子一起听热闹,“冯府怎么着火了?”
梁夏正在跟陈乐时说冯阮的事情,她瞥见红掌抱着小香猪坐在前面,便用眼神鼓励沈君牧过去摸猪。
沈君牧犹豫一瞬,视线在小香猪跟梁夏间来回,最后走过去。
沈君牧眼睛直勾勾看着小香猪,抿了抿唇,站在红掌身边,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九号还不如他呢,九号站在沈君牧身后,等他开口。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要是以前,九号看中了就直接抢过来,摸完了再还回去,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要是做错了事情,大夏要替她道歉。
九号不喜欢看见梁夏脸上露出带着歉意的笑,梁夏那张好看的脸,就该笑得自信坦荡。
两个人跟两朵蘑菇一样,往红掌身边一蹲,眼睛落在冯朱朱身上。
红掌,“……”
他是让摸,还是不让摸?
让摸吧,对方身份尊贵,他不敢让太君后抱猪。
不让摸吧,这两人又直直的盯着看。
红掌觉得压力好大,抱着猪别开脸不跟两人对视,也不敢乱动。
说完冯阮的事情,沈君牧跟九号还是没能摸到猪。
梁夏朝这边走过来,沈君牧立马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很认真的轻声跟她说,“冯公子睡着了。”
冯相的儿子,这么称呼也没毛病。
“摸到了?”梁夏眨巴眼睛,视线对上沈君牧亮晶晶的眸子。
他摇头,虽然没摸到,但是看的很满足。
小猪粉粉的,身上很干净,因为天冷,红掌还给他穿了件大红色的棉马甲,盘扣斜着扣在身侧,十分喜庆。
旁边的李钱听完都怜惜起沈君牧,沈琼花到底怎么养的儿子啊,烟火没见过,连猪都没摸过。
但仔细想想沈府的“家徒四壁”,又觉得沈君牧没见过好东西很正常。
连花都没有,哪里能有猫狗这种小动物呢。
沈君牧又是个很好满足的人,吃饱就行,如果能多两块甜糕点,他能高兴一整天。
梁夏隔着袖筒,伸手拉住沈君牧的手腕,“来。”
沈君牧一愣,低头看着梁夏的手。
许是梁夏武功高,被她拉着有种被“胁迫”的感觉,所以他胸口心跳像是突然被打乱一般,跳的快了些。
他面对强敌时,也是这种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对敌人他不会红了耳朵,也不会视线乱飘。
红掌见梁夏看过来,立马伸手拍了拍猪屁股,一脸平静地开口,“皇上,太君后,公子又醒了。”
主子能留下来,多亏小皇上,红掌心里还是清楚的。
梁夏顺势松开沈君牧,手又抄回袖筒里,“去抱抱吧。”
可能因为有梁夏站在旁边,沈君牧才红着脸从红掌手里接过冯朱朱,低声道:“多谢。”
他坐在台阶上,猪趴在他腿上。
沈君牧抿着唇,小心翼翼摸猪脑袋跟猪耳朵。他本来特别想摸摸小猪,但真摸到了,视线不知为何却总是落在旁边的梁夏身上。
他不好意思抬头看,余光瞥她垂在脚背上的大氅滚边,银白布料绣着暗纹,像梁夏这个人,纯白,又藏了东西。
沈君牧是从小就没有摸过猫猫狗狗,更没摸过猪,说不出的新奇。
九号也新奇,伸手摸小猪脑袋,口吐恶言,“猪头肉。”
冯朱朱吓得一哆嗦,哼哼哧哧拿鼻子拱她掌心,不让她摸。
它越是不愿意,九号越是要摸。
甚至伸手扯猪鼻子,沈君牧皱眉看了她一眼,抬手去护。
两人一来一回围着猪过了好几招。
身后的门里有动静,众人扭头去看。
周鱼鱼把门打开,脸上露出浅浅笑意,眼里却透着股疲惫。
他笑了,说明里面的人治好了。
累是累了些,但下个世界他就可以去现代享受高科技带来的便利生活了,值!
陈妤果迟疑一瞬,走到周鱼鱼身边,问他,“你是不是怕冯阮啊?”
他刚才不情不愿的。
周鱼鱼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陈妤果,见她在认真询问自己,想了想,先点头,后摇头。
冯阮这样的人,性情不定,非善非恶,他虽然有些怕,但更多的是敬畏。
“权”的任务,难度最高,牺牲最多,为主神做出的贡献也最大。
主神存在,周鱼鱼才能活着,所以他也不算很怕,只不过不是很想碰到冯阮这类人,免得她发现自己偶尔在偷懒。
现在不一样了,他救活王氏,相当于跟领导一起留在这个世界摸鱼,莫名有种背靠大树很安心的感觉。
他朝陈妤果笑,摇头:
不怕了。
陈妤果也笑,“没事,你要是怕的话,就躲我身后,我躲大夏身后,冯阮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怂的理直气壮。
周鱼鱼点头,然后从药箱里掏出纸笔写写画画:
那你明天好好考,我留在这里等你考完做烟花。
简体字,末尾还画了个炸开的q型烟花。
陈妤果看完把纸揉成一团,“行。”
她看沈君牧跟陈妤松,单手遮唇跟周鱼鱼说,“但烟花这事你不能跟别人说,这是个惊喜。”
周鱼鱼点头。
他见沈君牧抱着猪,也蹲过来伸手摸。
周鱼鱼出来,冯阮却留在屋里。
梁夏站在台阶上朝里看。
房门虚掩,帘子撩起,能看见冯阮坐在床边,笑着在跟床上的人说话,神色温柔又耐心。
这样一面的冯阮,怕是只有在王氏面前才能看见。
王氏有些茫然,像是睡了好久,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不像是冯府。
他记得自己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起火了”,又听到府邸周边御林军大喊的声音,只是他不知道御林军是在救火,还是在喊拿冯阮。
他心脏一紧,惊吓之余,满头大汗醒过来,只是动不了,四肢好像被人钉在床上,动动指尖都是钻骨的疼痛。
“先别动先别动,明日就好了。”冯阮轻轻按住王氏的手腕,习惯性地拉起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握着。
王氏看了眼冯阮的动作,眼眸闪烁别开视线,没说什么。
“府里走水了,咱们暂时住在陈乐时家里,”冯阮看着王氏,有些愧疚带着亏欠,“家里值钱的物件都烧完了,往后你跟着我可能要过一过清贫的日子。”
“不过没事,冯宁会接济我,大不了我把儿子压在她那儿。”
王氏皱眉看冯阮,第一反应不是要跟冯阮一起过苦日子了,而是她想把儿子送人。
“还有,我那些罪名虽然澄清的七七八八,但留在京城也不合适,所以我跟皇上讨了个恩典,她准我出京为官,你怕是要跟我一起离开京城了。”
王氏垂下眼睫,鬼使神差问了句,“只带我?还是带你那些外室一起?”
冯阮笑起来,握住他的手,“只带你,以后就只带你一人,去哪儿都只带着你。”
她哪里有过什么外室,从头到尾都只有王珂一个夫郎。
王珂皱眉,心里轻哼,贫贱时倒是想着他了。
可要说和离也不可能,谁让自己嫁给她了呢,总不能冯阮一贬官他就提和离,那让王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王珂叹息,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饶是这般境地,他还是找借口留在冯阮身边,始终不忍心在她低谷时只剩她一人。
“以后要是再有外室,”王珂道:“就和离。”
嘴硬心软,闷骚又傲娇,醋性还大。冯阮心里酸酸涨涨都想哭,是她夫郎。
“行,”冯阮自然答应,“往后都听你的。”
两人今晚借宿陈府了,梁夏却不行。
她得带着沈君牧回去,要不然报春肯定要去留玥宫告状,跟窦氏说她拐跑了沈君牧,不顾人家男子名声,彻夜不归。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呢,然而实际上,梁夏连摸沈君牧的手都隔着袖筒,规矩老实又很克制。
“明日好好考,我在宫里等你们的好消息。”梁夏上马车,跟陈家两姐妹挥手告别。
陈妤松跟陈妤果回府睡觉,李钱驾着马车悠悠前行直奔宫门。
沈君牧今晚出来一趟还是很开心,他摸了小香猪。
梁夏其实也开心,她不仅留下冯阮,也摸了只“小猪”。
知道梁夏会写春闱考卷,沈君牧回宫前扭头多看了她两眼,犹犹豫豫,还是开口,“榜上有名。”
说完就朝报春走过去,跟报春一起回宫。
梁夏笑,扭头问李钱,“李钱呐”
李钱,“……”
沈君牧祝她榜上有名嗳,她总不能让他失望吧。
李钱瞪她,少钓鱼执法!他听不见!
梁夏笑起来,“逗你呢。”
李钱轻哼,他就知道,大夏这个小狐狸!
主仆两人披着月色往御书房走。
“要不然,我也养只猪呢?”梁夏说,“这样沈君牧就能天天来我这儿看猪了。”
李钱看梁夏,梁夏沉默一瞬,幽幽改口,“还是不养了吧。”
沈君牧天天来看猪,那什么时候才会看她啊?
梁夏一个皇上,岂能跟猪争宠?
……万一争不过,多尴尬!
所以不养,坚决不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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