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京城出发的这一段路,看起来跟京城没什么两样。
李钱还感慨,“沈将军是不是杞人忧天了,我看百姓们生活的还行啊。”
他像个微服私访的皇上,满眼欣慰点评起来,感慨朕之山河,太平繁荣啊。
一路看来,街上集市热闹,店铺人多,百姓穿着体面手里也有些许余钱,完全不像吃不起饭的样子。
刚出京城,是李钱在前面赶车,如今离京城渐远,为了符合他老爷的身份,换成九号赶车,李钱跟梁夏沈君牧坐在马车里。
九号开过飞行艇,但从没驾过马车,一时间新奇的不行,好几次试图驾着马车飞过面前的障碍跟横沟。
报春同她一起坐在外面,心脏险些被她吓出来。
试过几次,九号死气沉沉的一双灰色眼睛难得露出几分茫然地神色,最后颇为遗憾地接受现实:
这马不会飞。
报春,“……”
幸亏这马不会飞,不然他魂都吓飞了。
“京畿周边离皇城最近,自然瞧不出什么,出了这片地界你就知道了。”梁夏坐一路车看一路的郡县地质书,了解当地的具体情况,听李钱这么说,随口回了他一句。
李钱是从小进宫,这么些年一直在皇宫里就没出过京,所以仔细算起来,没真正吃过生活上的苦。
其实李钱做为皇上,见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大臣们想让他见到的,遇到的人也都是大臣们想让他遇到的,他的世界花团锦簇繁荣太平,以至于亡国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穿到这里十几年,李钱才慢慢接受这个噩梦一般的事实。
年轻时,他一觉梦醒都还幻想亡国只是一场梦。
她们一行人中,九号经历过末世,艾草一直生活在底层,沈君牧跟报春接触到的都是残兵跟伤兵,梁夏见过山河不宁战火四起,所以说,李钱才是最没见过人世艰难的那一个。
谁能想到他五十多岁经历两世的人了,竟比一群小辈还不食人间烟火!
系统感慨;
‘李钱呐。’
李钱臊得慌。
系统悠悠道:
‘你可真是个皇上。’
李钱觉得这话不像是夸他的,装聋不搭话,系统自觉无趣也懒得再开口。
如今她们离开京城已经快半个月了,按着这个行程,还有一个月时间能抵达江南地界。
“大夏。”九号嘶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沈君牧看向梁夏,梁夏从车里探出脑袋。
九号勒停马车,微微偏头示意她看路边。
几人都朝外看。
从京城往南,高山不多,但小丘陵不少,她们已经一连赶了两天的路,没遇到乡镇跟集市,显然这边地界处于京城跟京外的交界处,少有人居住。
可此时这路边居然有家两层客栈,虽看起来破破旧旧,但冒着滚滚白烟。
九号对饭菜最为敏感,离老远就闻着了香味。
如今酉时,天色未黑,但已经到了晚饭的饭点。
天天啃饼吃肉干,九号啃够了。
她扭头看梁夏,眼里露出几分光亮。
李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最“不谙世事”的,开口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有家客栈,肯定是黑店。”
他道:“说不定是附近小山头的劫匪开的,专门打劫过路的肥羊。”
这段路出劫匪是必然的,从京城往外走,一般都是有些银钱的人家。
梁夏她们路上遇见过几个,全都提醒她们,过这段路的时候,最好请一队镖师护送,也就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虽然不少,可跟性命比起来就不显得多了。
镖师会把她们送过这段路,因镖师人数多,劫匪不敢有想法。
可梁夏她们就不同了,听见二两银子的时候,梁夏果断选择拒绝。
同行的马车当时笑她,“要钱不要命,等出事你就知道后悔了。”
她们所说的出事地段,应该就是这儿了。
梁夏看几人,“你们觉得如何?”
九号表示,“我想吃饭。”
艾草从车后面探出脑袋,“问问路也行。”
像是标路标一样,不能因为有问题就跳过这里,总得摸清楚底细。
沈君牧朝外看了眼,“如果真是劫匪,我们碰上不是坏事。”
正好借机荡平。
李钱听得目瞪口呆,感情只有他一个人小题大做了?他可是皇上啊!
梁夏看向李钱,李钱瞬间挺直腰背,气势立马就上来了,“去,还能怕了她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搭在腰包上。
梁夏,“……”
梁夏跟九号说,“去看看。”
梁夏她们到的时候,客栈里正是饭点,一个大堂坐满了人,全都在吃饭。
“当家的这菜做得越来越香了。”
“要我说这客栈开在这儿属实是屈才了,以咱当家的这手艺,开哪儿都能赚钱。”
“当家的之所以留在寨子里,不全是为了咱们吗。”
声音小了一瞬,随后不知是谁感慨一声:
“她爹的,你说都是小葱豆腐,怎么当家做出来的就这么好吃呢,我恨不得把盘子都吞进去。”
“你可少吞点吧,寨里的米面都不多了,你再吃下去,咱可真就缺粮了。”
“嘘,外头好像有肥羊来了。”
门口马车边,梁夏先从车上下来。
她站在车边,抬头朝上看。
沈君牧双手抱着冯朱朱,本来想直接跳下来,然后低头就对上梁夏的眸子。
梁夏朝他缓慢眨巴了一下眼睛,手掌朝上,示意自己扶他下来。
她俩现在是新婚妻夫,感情应该是如胶似漆最好的时候,她一个当妻主的,怎么能让夫郎自己跳下车。
沈君牧犹豫一瞬,单臂夹着猪,同时试探着将一只手搭在梁夏掌心里。
冯朱朱,“?”
这是什么抱猪姿势?
沈君牧武将世家长大的小公子,自然不懂别人家的小公子温婉起来是什么模样,他以为空出一只手,把手递给梁夏就行。
温热的手指被人用掌心包裹着,是跟自己不一样的体温和触感。
沈君牧呼吸发紧,人有些恍惚,他本来自己能换着花样下马车,但被梁夏这么稳稳一扶,险些一脚踩空跌她怀里。
可把冯朱朱吓坏了,险些发出猪叫声。
梁夏眼里露出笑意,等把沈君牧扶下来了,才捏了捏他的手提醒他,“看路。”
不能光看她的眼睛。
沈君牧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低头双手抱着猪。
刚才还不懂怎么装娇羞的小公子,瞬间成了娇羞的小夫郎。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