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梁夏是三月份下的江南, 从京城到江州加上处理神女的事情,花费了快三个月的时间,不过回去的路程倒是快些。
她们抵达京城的时候, 刚好是九月初。
新皇下江南处理神女传言, 不仅肃清了江南官匪还收获了民心, 这可是大事。
同时京中文武科考这时都已经结束, 新选拔上来的官员基本都没见过新帝呢, 监国的蔡甜、江沣以及言佩儿商量过后, 尤其是在言佩儿的强烈建议下, 出现了百官出城迎接梁夏的这一幕。
蔡甜本来想阻拦的, 是江沣说, “让百姓跟百官见见皇上也是好的。”
免得新皇登基大半年了, 很多京中百姓都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模样。
于是梁夏的马车刚到京郊,就见罗萱一身甲胄快马加鞭先来迎驾。
“臣罗萱, 见过皇上。”
罗萱动作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立在马车前单膝点地。
九号勒马, 马车停下。
梁夏撩开车帘朝外看, “罗萱啊, 起来吧, 你怎么来了?”
听到熟悉的温缓音调, 罗萱心头动容,说实话,她都想皇上了, 尤其是每每吃到糕点的时候,“臣先来迎驾。”
先来?
梁夏有股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城门口有大场面。
这个李钱有经验,他跟梁夏说, “估计文武百官们都来迎驾了。”
梁夏,“……”倒也不必这么隆重。
“老师的意思?”梁夏小心询问。
罗萱回,“言大人的意思。”
梁夏,“……”
丝毫不觉得意外呢,言佩自从被砸过脑袋后,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梁夏也有点喜欢,但她不能说。
罗萱又道:“蔡太傅也同意了。”
那梁夏就安心了。
李钱见梁夏舒了口气,不由笑了。有人别看独当一面少年老成,实际上还是那个怕老师的学生。
“走吧,好些日子没见了,去见见她们。”梁夏落下车帘。
由罗萱在前面带路,九号驾车跟上。
城门口,百官身着官服分文武按品级站成两排,城内由御林军开道,百姓们都伸长脖子朝城门外看。
说实话,她们这几个月都不知道皇上南下的事情。
不过神女一事她们近日倒是听说过,说是江南官匪联手编造的谎言,实际上是要借神女一事谋反,亏得皇上跟李知州识破此事才没酿成大错。
“现在的大梁可不是以前的大梁,做什么要谋反呢。”
“就是就是,新税都下来了,怎么还有人不满。”
“鸡蛋里挑骨头罢了,管她们作甚,左右咱们皇上不是先皇。”
城里人声鼎沸。
城外却安静严肃。
马车徐徐而来,李钱撩起车帘一角朝外看,见到这般阵仗,自己都心生激动。
百官相迎,百姓爱戴,这是何等成就啊。皇上当到这个份上,死也值了!
马车停下,九号跟简曲站在下面,梁夏撩开车帘弯腰从里面出来,站在车上,双手搭在身后朝前看。
以三位监国大臣,蔡甜、江沣、言佩儿为首,带领其余百官齐齐朝梁夏行礼,声音整齐:
“臣等,恭迎皇上回京。”
今年新选进来的官员穿插在老臣之间。
梁夏抬眸望去,看见了站在陈乐时身后的陈妤松,也看到了站在兵部侍郎身后的陈妤果,除了她们还有别人。
这些身穿绿色官服的新臣,犹如雨后新笋,皆是大梁的未来。
梁夏眼里带出欣慰,她看着百官,甚至都已经快忘了曾经那个国破家亡尸横遍野的旧梦,只温声道:“起。”
城外是她的大臣,城内是她的子民,所有声音熙熙攘攘,是热闹也是鲜活。
江沣站出来说,“皇上,江南一事解决,京中文考武考也已经结束,关于新臣的调动我们拟了几本折子,只等您回京定夺。”
江南这次陆陆续续查出很多涉事的官员,一下子空了好多职位,实在是耽误不得,早点定下人选,江南好能早点稳定下来。
梁夏点头,“那便先回宫。”
众臣,“是。”
百官往两边站,由梁夏的马车穿过走在前头,她们跟在后面。
路过主街的时候,百姓们都提着篮子过来。
陈妤松心有余悸,小声问陈乐时,“娘,她们不会拿臭鸡蛋砸咱们吧。”
陈乐时,“……”
应该……不会吧。
不止陈妤松这么想,部分老臣脸皮也绷得紧紧的,心生忐忑。
官跟民不容是常态,甚至民觉得官是仇人。对仇人扔臭鸡蛋跟白菜叶子很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人群里是谁忽然高喊了一声“吾皇万岁”,像是石头砸进湖面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百姓们此起彼伏,“吾皇万岁。”
说着将篮子里的鲜花花瓣朝百官撒过去。
空气中皆是花香,有人甚至被金桂砸了满面,愣怔之后,跟着笑起来,喃喃着“吾皇万岁”。
以前给先皇做事的时候,哪里享受过这个待遇。
如今跟着新皇的马车路过街道,却是沐浴在百姓的爱戴中,前后差距跟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官员们今日算是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百姓爱戴。
尤其是刚入朝堂的新臣,各个露出没见识的惊叹声。心里恍然,原来,当个被百姓喜欢的好官是这样的感觉啊。
某些种子在此刻被种进心里,只待来时开花结果。
李钱跟着撩开车帘朝外看,有人从二楼撒花,撒他一脑袋。
李钱也不生气,缩回脑袋,笑呵呵从头上捏了几朵花分给报春和艾草,只是有些纳闷,“她们哪来的这么多花啊?”
这个季节,不应该呀。
沈君牧也好奇,“自家种的?”
梁夏摇头,伸手从李钱发丝里捏了朵嫩黄色的小花,转过身别在沈君牧的耳朵上,想都不用想,“这样的大场面,自然是有人在背后组织。”
有人组织?
谁?
答案自然是——
季晓兮。
珍宝阁今日推出活动,一文钱一篮子鲜花花瓣,同时买一个花篮送两捧米,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百姓都爱热闹,见花瓣这么便宜,尤其是送米,赶紧呼朋唤友来抢购。
于是才有鲜花铺路的场面。
从城门口到皇宫门口,不少大臣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香的,她们几乎快被花瓣腌入味了。
梁夏的马车更是铺了一层鲜花,连驾车的九号都从后衣领里掏出几片花。
“马车直接进宫,”梁夏要去议政,下车前跟几人说,“君牧你跟艾草去留玥宫找我爹,待会儿松果也会过去,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吃完饭再送你们回去。”
怕沈夫郎在家担心,梁夏让李钱派人去沈家跟沈夫郎打声招呼,同时顺路去珍宝阁把季晓兮也叫过来。
李钱应,“是。”
梁夏带着李钱下车,其余人坐在马车里,直接往后宫宫门口行驶。
皇宫里不许纵马行车,可谁让里面坐着的是未来君后呢。
除了沈君牧坐在里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艾草也在,她做为大夏的眼线,自然是见过她长相的人越少越好。
得知他们今日回来,窦氏早早就等在留玥宫的宫门口,瞧见沈君牧抱着冯朱朱从马车里下来,窦氏一脸温柔迎过来,心疼的说,“怎么都瘦了。”
他摸摸沈君牧的脸蛋,“江南一行受了好些苦吧?”
沈君牧眼里也带了笑,闻言不由摇头。他一摇头,耳朵上的小黄花就甩了下来。
沈君牧脸一热,边弯腰捡起来,边小声说,“梁夏送的。”
“这孩子,送东西也不送些贵的,等她晚上回来我再说她,”窦氏招呼着,“走走走,今日我亲自下厨,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
“咦,”窦氏看见了简曲,“这是?”
“九号的厨子,简曲。”沈君牧言简意赅。
简曲看他一眼,纠正着,“御厨,是御厨。”
私人的厨子跟御厨能比吗,他还是很有追求的好吧。
窦氏笑着朝简曲招手,柔声说,“好好好御厨,今晚就请御厨帮我打下手了。”
简曲眉眼弯弯应下,“行。”
他们在留玥宫说话聊天,窦氏趁这个时间还让人帮沈君牧重新量了腰身尺寸。
窦氏说,“婚服已经做好了,但我觉得你瘦了些,怕是要改动一二。”
“会耽误时间吗?”沈君牧张开胳膊好好站着量尺寸。
窦氏点头,“估计会。”
沈君牧抿了下唇,“那不改了吧。”
他说,“我多吃些,吃成之前的尺寸就好了。”
窦氏闻言笑了,拉着沈君牧的手柔声问,“怕耽误跟大夏的成亲时间啊?”
他不问还好,一问,沈君牧的脸就热了,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嗯。”
“乖孩子,不耽误的,”窦氏道,“你安心待嫁,别的都交给大夏来办。”
说话间,季晓兮也拎着东西来了。
冷清了几个月的留玥宫,总算再次热闹起来。
而这边,梁夏处理完朝政的时候,都已经酉时末了,天色也暗下来。
“大夏,想死我了。”
朝臣散去,陈妤松跟陈妤果留下来。
三人装模作样走了几步远,然后梁夏抿唇笑着朝两人张开胳膊,双手催促的抖着。
来来来,快拥抱你们的王~
陈妤果是率先扑过来的,梁夏伸手接住她,陈妤松走过来,张开手臂将两人都抱在怀里。
“你一走几个月,想死我们了,”陈妤松说,“我高中状元你都没看见。”
梁夏伸手摸她身上官服,“看见了看见了,现在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陈妤果也抖自己的官服,“我的我的。”
梁夏抖自己的衣袍,“朕的朕的。”
李钱站在旁边看三人闹,要是没有官服,谁敢相信这三人是君臣呢。
瞧见远处过来的紫色身影,李钱福礼,“蔡太傅。”
蔡甜双手背后抬脚走过来,梁夏松果三人瞬间站好,齐齐行礼作揖,“老师。”
蔡甜眼里带出笑意,“走吧,回去吃饭了。”
蔡甜跟梁夏同行,顺路问她江南情况,陈妤松在旁边听着。
而陈妤果悄悄落后一步,问李钱,“我那宝贝效果如何,用了吗?”
李钱立马朝陈妤果竖起一个大拇指,“亏得你那宝贝才救了李知州一命,李知州还夸你有本事,连这种东西都造得出来”
陈妤果尾巴翘起来,学梁夏双手背身后,“哎呀,基操基操。”
几人过来,正好开饭。
窦氏目光跟蔡甜对上,蔡甜朝他颔首,窦氏露出笑意,“吃饭。”
“吃饭~”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陈妤果已经拿起筷子跟九号抢菜了,熟练到仿佛从未分开过。
席上,窦氏抿了两口酒,不由拉着梁夏说落她,“你送君牧礼物都不舍得送点贵重的,一朵花一根草,小气。”
梁夏给窦氏倒解酒茶,“爹说得对,我都记下了,回头送君牧一个大的。”
窦氏问,“送什么大的?”
梁夏看向沈君牧,沈君牧在看九号跟陈妤果陈妤松比赛吃虾。
她笑着说,“送他半壁江山。”
整个梁夏。
九月三十,大梁皇上梁夏,愿以江山为聘,迎娶沈家独子沈君牧为君后。
第082章
九月三十, 大梁皇上梁夏,愿以江山为聘,迎娶沈家独子沈君牧为君后。
跟寻常人家的婚礼不同, 皇上跟君后的大婚流程更为繁琐复杂, 比起两个人的成亲更像是家跟国的结合, 需百官知道, 要百姓知晓。
今日, 梁夏天没亮就要起来, 她需要先祭祖上香, 告诉梁家的列祖列宗们她要娶夫郎了, 为此, 梁夏还特意披着大氅去了趟冰室。
那里存放着先皇的冰棺。
李钱手里端着酒壶酒杯, 打算跟梁夏一起进去。
“里面冷,你在外头等我吧。”梁夏把酒盏接过来。
李钱到底是年纪大了, 这样的身子骨进一趟冰室,多少有些难受。
梁夏独自进去。
先皇的尸身存在半透明冰棺里, 恍惚间瞧着竟跟生前没多大变化。
“娘, 我要成亲了, ”梁夏倒了酒, 洒在冰棺边上, “君后你也认识,就是君牧。”
先皇要是有意识,这会儿估摸着得掀开棺材板站起来。
她的君后, 怎么就成了梁夏的了?
梁夏得意:
“你在那边也别有什么怨言跟不满,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面对咱梁家的列祖列宗吧, 毕竟我次次去上香的时候都要跟她们说一遍您老的昏庸跟无能。”
想来祖宗们会帮她的。
“除了这事,还有几件事一并跟你说了吧。”
梁夏坐在旁边, 碎碎念着,“我给我爹物色了一个新归宿,等大梁强盛起来,等我不再依赖老师的时候,我打算给她们寻个桃源,让她们过自己的生活。”
“你别觉得我爹对不起你,毕竟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算起来,也是你对不起他,所以这事你就捏鼻子忍了吧。”
“虽说有些不太合规矩,”梁夏慢慢悠悠说着,“可谁让大梁现在是我做主呢。”
“我的话,才是大梁的规矩。”
“哦,还有,梁佩在幽巷里也不老实,今日趁我新婚,打算赏她们个痛快,都一并送去给你作伴了。”
梁夏将酒倒尽,垂眸看着冰棺,最后,“你泉下看着吧,未来的大梁会越来越好,我跟君牧……此生也会好好活着。”
曾经国破家亡的旧梦,在蔡甜选择辞官教书的时候、在冯阮揽权集权的时候、在言佩儿头破血流站出来的时候、在李知庆做神女一局的时候,便已经尽数消散。
如今的大梁,是她们一步步铺了心血建造起来的,如此时的季节一般,已然开始收获。
梁夏从冰室出来,把空酒盏递给李钱,扭头看他,“李钱啊。”
李钱今日穿了新衣,闻言精神抖擞起来,“在。”
梁夏顿了顿,改了原本想说的话,只道:“衣服不错。”
李钱眼角皱纹瞬间挤成一团,单手遮嘴小小声说,“太君后吩咐的,每人都有新衣,我可是借了您跟君后的光了。”
“多大年纪了,别抠抠搜搜的。”梁夏双手往身后一搭,继续下一个流程。
她本来想的是李钱年纪大了,要不就给他在京中买个宅子派几个下人照顾他,让他颐养天年呢。
可这个念头冒出来后,梁夏忽然不舍得了。
她侧头看李钱,因她步子大,李钱都颠颠地追过来。
梁夏不动声色放缓脚步,心里想着,与其让李钱出宫养老,还不如跟她爹一样在宫中生活呢。
“也不知道君牧什么时候能进宫,”梁夏叹息,“今天怎么这么漫长呢。”
李钱只是笑着,说她少年心急。
他成亲的时候就不急,不仅不急还一脸不耐烦。因为今日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冲散成亲的那点喜悦,尤其是他要娶的人也非自己所爱。
跟李钱不同,梁夏盼着沈君牧,从清晨盼到黄昏,期待只会随着时间慢慢积攒。
大婚的话,不止梁夏忙碌,沈君牧也不容易。
清晨报春就把他叫起来,先是洗漱开脸,然后便是端坐着听礼部派来的人讲今日要做的事情,以及诸多礼仪跟规矩。
忙完这些就已经是下午了。
“牧儿。”礼部的人刚出去,沈夫郎就敲门进来。
沈君牧刚放松下来的腰背,听见声音下意识挺起来,证明自己没偷懒。然而被念叨了一天,沈君牧人都听迷糊了,虽挺直腰背,但眼神呆呆的。
累,让他在外面耍一天的枪都没这么累。
沈夫郎柔声道:“是爹爹。”
“爹,”沈君牧这才偷偷舒了口气,“我以为是礼部的大人。”
“你娘在外面院里缠着她说话呢,我趁机过来给你送点吃的。”沈夫郎招手,报春立马端着食盘过来,上面有甜有咸。
沈君牧今日饿了一天了,现在闻着香味,肚子立马叫起来。
他从床边过来,还不忘记活动一下筋骨。
知道儿子饿了,沈琼花特意堵着对方从茅房出来的功夫,拉着对方多聊两句,不然沈夫郎都没机会见到儿子。
要沈琼花说,规矩跟礼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填饱肚子。不能成个亲再把孩子饿着了。
所以妻夫俩打配合,一个缠着礼部的人,一个过来送东西。
沈夫郎坐在桌边看沈君牧吃东西,眉眼温柔,轻声解释着,“早上不让新郎吃饭是因为婚服繁琐,如厕的话会很麻烦。但如今已经下午快到了出阁的时候,便可以吃点东西垫垫。”
最迟再过小半个时辰,宫里就该来人接沈君牧进宫了。
“谢谢爹。”沈君牧嚼着糕点说。
沈夫郎看他一身大红喜服,心里的不舍又咕噜咕噜冒了出来,不由抬手摸他青丝鬓发,声音感慨,恍惚着说,“怎么感觉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你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小时候在他面前刷枪的小男孩,一扭头的时候,就成了待嫁的少年郎。
上次沈君牧进宫是为了沈家兵权,大婚流程没有,只是一台凤轿抬着就走,沈夫郎在府里满心难过,哪里能生出半分感慨呢。这次不同,这次才是正儿八经的出嫁,他心情都不一样。
“吃饱了吧?”沈夫郎掏出巾帕给沈君牧擦嘴。
见沈君牧点头,沈夫郎示意报春把东西端下去。
等屋里只剩父子二人,沈夫郎清咳两声,迎着沈君牧疑惑的目光,从袖筒里抽出一本书。
沈君牧,“?”
书卷着,没展开,沈夫郎似乎也没有展开的打算。
他把书交给沈君牧,含蓄叮嘱,“成亲的话,都要看的。”
沈君牧茫然好奇,“又是规矩吗?”
怎么这次规矩这么多,还厚厚一本。
沈夫郎有些脸热,眼神飘忽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只站起来,抬手轻轻拍拍他肩膀,“你看过就知道了,都是要经历的。”
说完沈夫郎找借口出去,“你娘待会儿说不定要哭,我去挑条新巾帕预备着,你自己、自己多翻看翻看。”
不等沈君牧有问题,沈夫郎已经快速溜了出去。
沈君牧更茫然了。
他低头看封皮,上面连个字都没有。
沈君牧低头翻书。
他看第一眼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只瞧见两个人叠在一起,一上一下,上面那个跪在床上像是伺候下面那个。
沈君牧没看过这种,心里第一想法还以为这是沈家绝不外传的武功秘籍呢,直到往后又翻了一页。
沈君牧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书上的两人在练什么。
他脸一红,瞬间把书合上,睁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头再翻一页瞧瞧。
翻一页,合上,缓缓,再翻一页。
来回重复。
没见过,好奇怪,再看看……好像是跟梁夏一起做的,那得多看看。
第083章
傍晚酉时, 秋日黄昏,漫天晚霞,群臣分文武共站四排, 聚集在太和殿, 在此处等待迎接她们的君后。
皇上娶夫要在太和殿举行典礼, 而做为未来君后, 沈君牧需要乘坐辇车从正门进入, 沿着御道到达太和殿, 随后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陈妤松因高中状元直入翰林院, 如今在文臣队伍里, 而陈妤果则是因为进了兵部算在武将中。
她俩毕竟初入朝堂, 按资历跟官职来说是不够格上朝的, 可又因为沾了京官的光,此时都算在百官之中。
陈妤松给陈妤果使眼色, 示意她出列。
陈妤果眼睛睁圆,努力抬下巴让陈妤松先上。
姐妹两人较劲到最后, 怕耽误了时辰待会儿忙起来说不上话, 于是一起悄悄离开队伍朝梁夏身边靠过去。
“臣有一书, ”陈妤松清咳两声, 说的冠冕堂皇, “惠君惠国,想献上来。”
陈妤果跟着,“臣也是。”
梁夏狐疑的盯着两人看, “什么书?”
陈妤松脸上刚想露出不正经的神色又立马压下去,从袖筒中抽出一本包了藏青色书皮的书, 小声道:“新婚贺礼,好好看。”
陈妤果也抽出一本递过去, “买一送一,她那本是送的。”
陈妤松立马扭头瞪陈妤果,伸手掐了她一把。
自从不用自己掏钱捣鼓炮弹之后,陈妤果的腰包立马富裕起来,反倒是陈妤松每日官场应酬,在发俸禄前怕是要勒紧腰带过日子了。
梁夏抖落衣袖,接过来捧在掌心里细细看。
——《避火图》。
梁夏,“……”
好一个惠君惠国啊。
陈妤松道:“你跟君牧的事情是你们两人的事情吗,那是大梁的国事,你俩一起美美满满可不是惠你惠国吗。”
她哪里说错了。
“不错,”梁夏点头称许,“这官腔打的不错,最近跟沣老吃酒呢?”
一听就知道这话像谁。
陈妤松手搭身前笑,“这你都能听出来。”
“嗯,这话听起来像冯阮。”梁夏翻看书。
陈妤松咋舌,“好不容易给你送的礼物,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梁夏总算是笑了,双手将书合上,轻轻往陈妤松肩上一敲,“这才是你。”
她道:“这书不错。”
陈妤松挑眉看陈妤果,“我就说送这个没错吧。”
“可惜我都看过了。”梁夏略显矜持,从袖筒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看厚度应该是几本缝合成一本。
松果目瞪口呆,看梁夏,“?!”
梁夏特意带来的,将厚度跟松果两人的书比一比,“你们这都是我看过的,就知道你俩送这个。”
陈妤松扯着袖筒,露出小臂,朝梁夏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你啊,大夏。为了娶君牧,连这个都学上了。
“那晚上烟花还放吗?”陈妤果问,“我怕你实践学习成果的时候,来不及看啊。”
文人陈妤松口中的洞房花烛,是惠君惠国。
兵部陈妤果口中的洞房花烛,是实践学习成果。
跟她们的雅比起来,单纯想睡沈君牧的梁夏觉得自己好俗。
梁夏,“……放。”
听个响也行。
“行。”陈妤果刚说完,那边传来鼓乐声响,礼部的迎亲队伍回来了。
她连忙跟陈妤松回到自己的站位上,探头朝前看过去。
礼部开道,礼乐随后,紧接着才是君后的喜轿,最后是身着甲胄的将士们抬着嫁妆,步伐整齐,显得肃穆又庄严。
天色昏黄,在明跟暗的交界中,年轻的侍从们手里提着莲花宫灯分成两排,一左一右随着花桥而来,站在高处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火红色的游龙随着御道蜿蜒而来。
太和殿宫门尽数大开,宫灯亮起,梁夏站在玉阶之上,像是一只羽翼丰满张开翅膀的金凤。
沈君牧从轿子中出来,梁夏下台阶迎接,握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回高阶之上。
此时礼乐声响,如同凤与龙的和鸣。
寻常人家的成亲共三拜,帝王不用。
梁夏跟沈君牧分别祭过祖,走过该走的流程,如今帝后两人并肩站在高阶上,是像文武百官以及全天下宣告两人的结合,从此阴阳圆满。
李钱站在一旁,扬声高喝,“跪——”
太和殿上,群臣叩拜。
“祝我皇与君后万岁,祝我大梁风调雨顺,梁国千秋万代。”
所有人声音集聚一起,响彻云天。
梁夏握着沈君牧的手,轻声跟他说,“我让人改的。”
她此生所愿,一是跟君牧共享所有,二是大梁百姓生活无忧,三是梁国强盛千秋。
沈君牧回握住梁夏的手,“陛下所愿,定能心想事成。”
声音久久散去,李钱道:“起——”
叩拜结束,转安乐宫吃席。
过了最端庄肃穆的时候,接下来气氛倒是轻松些。
沈君牧被接去聆凤宫,怕两次住一个地方不吉利,梁夏还让工部的人重新修葺了一番。
他到的时候,大红宫殿点满喜烛堪比白昼。
简曲跟周鱼鱼都在,艾草不能去安乐宫,便也装成小侍往脑袋上别了只花,跟着他们一起凑热闹要闹洞房。
沈君牧进来,简曲带头开始撒花瓣,边撒边说吉祥话。周鱼鱼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捧起艾草花盘里的花,将花洒在沈君牧身上。
寓意祝福跟祛晦。
连冯朱朱今天都当成嫁妆被送了过来。
刚才路上还有一个将士的任务是抱着冯朱朱,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在看她。
那猪身上还缠着红绸花,花顶在猪脑袋上,随着他吭吭哧哧而抖动。冯朱朱觉得自己今天绝美,孰不住落在旁人眼里就是——
沈家陪嫁陪了只小猪!
就这么点猪,可至于五花大绑的,多浪费布。
如今冯朱朱被放在桌上,乖乖趴着,像只小乳猪。
沈君牧有些脸热,任由他们撒花,然后从报春手里接过金叶子,挨个分过去,示意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跟沈君牧在聆凤宫的小热闹比起来,安乐宫则是大热闹。
外头有礼部的吹打板子,还请了戏班子唱曲。
窦氏招待男眷们,梁夏招待百官。
皇上新婚大喜,难得的喜日子,借着今夜前来敬酒闹她的人可不少。
起初就陈妤松自己挡酒,后来实在喝不动了,连她娘陈乐时都拉了过来。陈妤果要出去放烟花,自然不能喝多,要不然看错了烟花点错了东西,那今个京城中可就真热闹了。
窦氏这边也要喝酒,喝一些男眷们敬来的酒。
怕他喝醉难受,蔡甜等了一会儿,就让宫侍寻个理由把太君后叫走,就说君后有事找他。
窦氏不胜酒力,喝完一杯人就开始迷糊,好在宫侍来的及时,将他搀扶着往外走。
迎面是秋日晚风,窦氏心有所感,让宫人远远跟着自己朝前走。
前方有人提着灯笼站在那里,是出来透风的太傅蔡甜。
身着紫色官服的蔡甜单手搭在身后,另只手提高手中灯笼,温声询问,“臣能否,送您一程。”
压抑又克制,哪怕借着酒劲冲动,能做的也不过是护送他回寝宫而已。
窦氏眸光温柔,本来很清浅的酒意却微醺上头,熏红了他两颊,“有劳太傅了。”
两人守礼,即便是并肩走,中间也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后面还有宫人跟着。
窦氏跟蔡甜说的话也很寻常,聊的不过是梁夏大婚。两个人从言情到举止没有半分亲密,但饶是如此,彼此心里都已经知足。
好像这样的陪伴,就足以安抚那份思念。
宫宴的热闹持续到亥时左右,百官们才尽兴散去。
蔡甜帮梁夏送走百官,梁夏总算能回聆凤宫做自己的事情。
她回来的时候,简曲他们都已经散去,只剩沈君牧抱着冯朱朱坐在床边安静等着。
瞧见梁夏进来,沈君牧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
梁夏走过来,倾身靠近,沈君牧白俊的脸一下子红了,眸光闪烁,呼吸微屏。就在他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梁夏一把——
抱走他怀里的冯朱朱。
沈君牧一脸茫然,“?”
冯朱朱猪脸茫然,“?”
梁夏把冯朱朱塞李钱怀里,“他今夜归你管。”
李钱抱猪,“……是。”
梁夏将沈君牧从床上牵起来,“来,带你看烟花。”
“啊?”沈君牧扭头看看被抱走的冯朱朱,再看看身后铺好的床,抿了下唇,心里第一想法是:
这时候是看烟花的时候?
梁夏牵着沈君牧站在聆凤宫的宫门口,兴致勃勃,“果子给咱俩准备了烟花,先看看。”
收到这边信号,空旷的太和殿广场上,陈妤果开始点烟花。
一同凑热闹的还有周鱼鱼,以及……言佩儿。
玛丽苏女主天天人前装沉稳大臣,其实心里还是很有少女心的,毕竟她也才十六七岁。这会儿没忍住问周鱼鱼要了两根仙女棒,嘴上还维持自己的人设,“给我夫郎看看,他今日没进宫。”
言佩儿的夫郎梅盛梅公子,已经怀有身孕,如今两个月了。
周鱼鱼盯着她看,娃娃脸笑起来,送了她一把仙女棒。言佩儿感动坏了,揣怀里赶紧回去,生怕被同僚看见分两根。
金红色的烟花在头顶绽开,像是朵朵绽放的金红月季,漂亮绚烂。
沈君牧被烟花吸引,仰头看天。
光亮像是星星,尽数落在沈君牧清澈的眼眸中。
他看天,梁夏看他,在最亮最大的一颗烟花绽放时,梁夏偏头吻住沈君牧的唇,轻轻碾着逐渐加深。
梁夏在身后漫天光芒散落之时,弯腰打横将沈君牧抱起。
她这个民间长大的粗粮,今夜请求糟蹋将军府里的细糠。
第084章
陈妤松从安乐宫出来的时候, 满身酒气,但还记得去太和殿等陈妤果。
烟花还在放,毕竟帝后大婚, 要是就小猫三两只的烟花多没有排面, 这次是礼部掏钱外加季晓兮珍宝阁的赞助, 自然做了好些漂亮烟花。
陈妤果拿着火折子弯腰挨个点烟花桶, 远远瞧着像个插秧的老农, 一个接一个。
陈妤松撩起衣摆席地而坐, 也不催促, 只静静等着。
她已经快忘了自己妹妹是何时表现出跟旁人的不同之处, 但全家对于这事都接受良好, 就像是言五从没觉得言大人变了似的, 陈妤松也没觉得陈妤果变了。
好像她从头到尾都是这个人,只不过魂儿走丢了一部分, 后来又回来了。
“陈妤果,你能不能点快点, ”陈妤松还是忍不住出声, “我这会儿特别想去茅房。”
她要是吐这儿了, 后个早朝御史言官们能说死她。
陈妤果扬声回, “快了快了, 最后几个我一起点着。”
烟花咻咻飞到天上,一同炸开,绚丽光芒映亮半边天。
陈妤松眼里倒映着光亮, “是好看,可惜大夏只能听个响儿。”
陈妤果吹灭火折子收怀里, 伸手把地上的陈妤松拉起来,招呼上周鱼鱼回家, 闻言不赞同,“才不会,大夏肯定偷偷看了。”
陈妤松一想,笑了,“也是。”
毕竟是陈妤果用心做出来的,大夏哪怕嘴上说着听个响儿,实际上绝对会站出来看。
“回家,”陈妤松揉着滚圆的肚皮,“等以后我成亲了,我要让大夏替我喝回来。”
想想画面就很刺激,皇上帮喝酒,到时候看谁敢敬。
“你找到夫郎了?”陈妤果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她怎么不知道?
“我是说假如,假如我成亲,”陈妤松算着时间,“这几年怕是不行。”
眼下虽一片平和,可大夏给兵部的压力丝毫不减,显然是在备战。今年秋季江南那边收成不错,夏税也在神女一事落下后补了上来,朝廷国库有钱,已经开始招兵养马囤粮草了。
从沈君牧大婚但沈家远在边疆的两个姐姐却没回来就能看出来,边疆的局势并非表面上所呈现的这般太平。
大梁有战事,陈妤松还真没办法安心成亲。
要么说是蔡甜教出来的学生呢,一个个的都没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国事前面。
“周小神医这半年不出门啦?”陈妤松探头问。
周鱼鱼摇头。
陈妤果替他说,“大夏说李知州腿脚不好,想等她年底述职回京的时候,让周鱼鱼给她治治,还有她那个不爱说话不跟人交流的女儿,都一并看看。”
顺带着休息一下,年后再云游。
“大夏真是把所有人都安排的好好的,”陈妤松嘿嘿笑起来,扭头朝皇宫方向看,“今晚总算能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正在安排自己事情的梁夏遇到了难题。
可能是沈君牧今天太累了,洗漱后,一杯交杯酒下肚,沈君牧躺了一会儿直接睡着了。
梁夏,“……”
不是说前面铺垫的越多,会越快乐吗?她做了半天的准备,提起筷子终于要吃菜的时候,菜已然昏昏欲睡。
沈君牧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但还强撑着精神。
要是换个陌生地方他都不会睡这么快,主要是之前在聆凤宫住过,也不是新环境,心一放下来就开始打盹。
寻常这个点他都睡着了。
梁夏虽无奈,但也不是磕了药今晚非解不可,只得拍拍他的背,温柔哄着,“睡吧,没事。”
沈君牧心一定,直接睡过去。
梁夏坐在床上发呆,像是考试时满肚子知识,结果遇到了白卷,无处下手。
她起身抖开被褥,往沈君牧身上搭的时候,注意到了沈小公子举起来的枪。
梁夏一时失笑。
看来沈君牧是真的太累了,有反应都抵不过那阵困意。
她弯腰亲吻沈君牧额头,躺在他旁边。
皇上大婚,给自己放了两天的假。
今天成亲,明天不早朝。
梁夏本来是想在沈君牧身上实践学习成果到天亮,奈何两人折腾一天,一觉睡到清晨。
李钱提前吩咐过,里面没人叫就不急着进去伺候,所以桌上任由喜烛燃尽,蜡油堆满桌面。
沈君牧先醒的,醒来后缓了一会儿,才陡然意识到身边有呼吸声。
他人都警惕戒备的坐了起来,看着红帐红被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刚嫁了人。
“……”还不太适应跟习惯。
沈君牧想着昨晚的事情,脸蛋微热。他记得梁夏的手从中衣衣摆探进来,掌心微热,带着火一样往上游走点燃。
他热着热着,就睡了过去……
好像错过了什么。
沈君牧薄唇轻抿,扭头看睡姿规范的梁夏,犹豫了一瞬,慢慢拉着被子又躺了回去,睡在梁夏身边。
梁夏长相斯文秀气,皮肤白睫毛黑,醒着的时候文气无害,睡着了更是毫无攻击性。可是就这张老老实实的皮囊里面,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出嫁前他爹说,“你嫁给大夏我总算安心了些,至少以后不用你动脑去算计什么。”
要是嫁进寻常人家,总要因为后院里头的事情盘算,沈君牧这样的性格,哪里斗得过。嫁给梁夏好很多,……因为再怎么算也算不过她,索性做他自己,躺平不算了。
沈君牧的指腹刚点在梁夏的鼻梁上,就被梁夏伸手握住。
沈君牧的眼睛瞬间睁圆,因为他根本没察觉到梁夏的呼吸变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梁夏缓慢眨巴眼睛看沈君牧,轻轻一扯沈君牧的手腕,就将人扯到了怀里抱住。
“你昨晚睡得好香。”梁夏语气有些幽怨。
沈君牧心虚,如实回答,“太累了。”
“那现在睡饱了吗?”梁夏亲了下沈君牧的头发,然后松开他掀开被子坐起来,下床到桌边倒了两杯水,银筷子夹了茶叶放进杯中,又再走回来。
沈君牧拥着被子坐着,接过梁夏递来的茶水,他虽然不渴,但梁夏递来了,便抿了一口,点点头,“饱了。”
“是漱口用的。”梁夏嚼了茶叶漱口,笑着从沈君牧手中把杯子抽出来。
茶杯放回桌上,梁夏折返回来,反手合上床帐,单膝跪在床边,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抬起沈君牧的下巴,“既然睡饱了,那我补一下洞房?”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可却没有询问的意思。
湿润的唇瓣贴过来,勾着他的舌,把嘴里茶叶的苦涩在推挤中冲散。
红色的中衣衣襟大开,露出沈君牧清瘦的锁骨,像是被锦布包裹着的白玉,漂亮的不像话。
他常年习武,虽瘦,但不失力量感,腰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很是优美。
亲吻中,梁夏撑着床的手,不知道何时搭在了沈君牧腿上。
沈君牧被她顺势推倒仰躺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红被扬起又落下,搭在两人身上。
隔绝了光线,黑暗之中除了视线以外,别的感官变得更为敏感。
沈君牧昨晚因为困倦而麻木的感应,在今早清晨睡醒后尽数被激活。
他脸红到不像话,呼吸绵长沉重,胸口心脏的跳动速度比平时耍了几套枪还要快。
“君牧。”
梁夏吻他脖颈,扯过自己的棉花枕头,示意他,“抬腰。”
这样舒服点。
……跟话本子上描述的好像不同。
沈君牧看书的时候,只觉得脸热,现在不仅脸热,身体里更热。
……殿内迟迟没人起,宫侍们也不敢进去伺候。
报春没有事情做,想了想,准备给自己找点事情,免得闲下来难受。
将军府出来的人,就没几个能闲得住的。
他端着鱼食去池子边喂那一池鲤鱼。
清晨早起,鱼儿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吃罢鱼食甩着鱼尾绕着荷杆游来游去。
像是殿内一般,梁夏就是那鲤鱼,沈君牧就是那荷杆。
鲤鱼戏荷杆吞吃散落鱼食似的,先是轻轻触碰,差不多之后,才张嘴吃下。
自古以来阴阳的契合本就妙不可言,何况又是心头所爱。
鱼儿绕着荷杆觅食,来来回回不知疲倦,直到一片空白吞吃干净才停下。
今日没有政事,只有正事。
平时批阅奏折,今天批阅君后。
梁夏缠着沈君牧从清晨到午后,补了个觉才起床。
好在后宫里除了窦氏这个太君后以外没有别的长辈,就算两人姗姗来迟也没人说什么。
敬过茶两人又回了聆凤宫,在陈妤果找来之前,梁夏都恨不得黏在沈君牧身上。
沈君牧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寄希望于报春。
平时两人越界一点报春的眼睛就盯过来了,而今天梁夏的手就没离开过他的腰,报春分明看见了,但装作没看见。
沈君牧,“……”
平时背着报春偷偷摸摸亲热一下觉得不够,现在却开始怀念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了。
主要是瓜生,还不够熟稔,所以多几次就会不舒服。
好在梁夏被陈妤果喊走,两人去御书房了。
沈君牧难得自由,轻轻舒了口气,伸手把冯朱朱抱过来。
平时坐姿还算端庄的沈君后,今天坐的格外大刀金马,甚至没让冯朱朱踩他腿上。
主要是,……微疼。
话本子上也没说腿根这么酸,更没提过红梅可以顺着脚踝开到腰腹!
沈君牧抿唇,见梁夏不在,准备把书掏出来再看看。
是不是他漏看了哪里,学的不够仔细,容他细细品读好好钻研一二。
这样再战的时候,至少能抵抗几个回合,不至于溃不成军连连败逃再被扯着脚腕拖回来。
沈君牧不服气,好胜心都被点了起来。
旁边的报春,“……”
这不能怪他,也不能怪皇上,这分明是君后上赶着嘛。
不过两人已经成亲了,报春才不提醒自家公子呢。某些事情是要他自己悟出来的。
比如不主动,就不会被弄的太惨。有时很越不服输,越容易被收拾。
第085章
今天是梁夏大婚第二天, 要不是实在有事情,陈妤果肯定不会选择在今天梁夏沐休的日子来找她。
跟陈妤果一起来的还有陈妤松。
虽说睡了一夜醒酒了,但陈妤松还困倦着, 到了御书房, 等旁人都退下后, 她就把软榻上的凭几拎开自己躺了上去。
嘴里还说着, “你们聊你们的, 我再躺一会儿。”
梁夏从矮柜里抽出一个干净毛毯, 抖开搭陈妤松身上。
“怎么了?”梁夏走过来跟陈妤果坐在桌边吃糕点。
“昨夜我家里遭贼了。”陈妤果头回遇到这种事情, 糕点都顾不得吃, 只忙着跟梁夏说昨晚。
陈妤松的亲娘陈乐时就是京兆尹府的右扶风, 管的便是京城安危跟捉拿贼寇, 结果自家却被贼盯上了。
“不是家里,”陈妤松捏着鼻梁, 侧头往桌边看过来,“是书房遭贼了。”
“对, 我从集市上跟周鱼鱼一起淘来的便宜玉瓶丢了, 还丢了两本字画, ”陈妤果跟梁夏说, “我所有的书都被翻过了, 整个书房乱七八糟,但奇怪的是,我画炮弹的图纸好像没人碰过。”
丢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像是乱不择路的小贼翻进来急忙拿了东西后又翻走了。
梁夏咬着糕点,扭头看了眼陈妤松, “你们觉得?”
“对方是冲着炮弹图纸来的。”陈妤松睡不着,索性坐起来, 伸手捏了块糕点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这味道不错。”
梁夏把盘子往她那边推推,“简曲做的,回头你走的时候给你装点。”
陈妤果立马表示,“我也要。”
眼见着话题跑偏,陈妤松抱着盘子又把话茬拉回来,“说贼呢,什么你也要我也要的。”
她把陈妤果伸过来的手拍掉,自己给她捏了一块递过去。
陈妤果接过糕点点头,“对,我做炮弹的事情也不是秘密,而且在京城里炸过几回,见过的人也多,估计被人盯上了。”
要是丢了别的东西,丢就丢了,但这是炮弹图纸,关于战事大意不得,所以一家人合计之后,让陈妤果把这事告诉梁夏。
“我娘说,让你要不顺势治果子一个疏忽大意的罪,然后把她关地牢里研究,这就不怕被人发现了。”陈妤松出主意。
陈妤果难得脸色认真,“也行,在哪儿都行。”
为了保密,她之前也不是没被关起来过。就像是科考一样,为了卷子内容不泄露,出题的考官会被关在宫里不接触外人直到科考结束,而监考的考官则是跟考生一起住在贡院中直到批阅完成。
梁夏嚼着糕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慢慢悠悠说着,“昨日我成亲,各府防备都一般,但陈姨从来不是个大意的人,不可能让贼从外面混进来。”
陈乐时在职多年,哪怕是在最容易轮换官员的京兆尹府都从没出过纰漏,这样的人,她的府邸怎么可能漏成筛子任人进出。
陈妤松反应的更快,瞬间抽了口凉气,“是家贼内鬼?”
陈妤松的糕点都要吓掉了,“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呢?”
“不好说,”梁夏想了想,“可能是半年前我登基的时候,有人觉得咱们三人关系好,守着你家必然能提前知道些什么,所以安插了眼线进去。”
然后这次特意做成外贼进来的模样,就是为了翻看图纸。
“有可能!”陈妤果重重点头。
“也有可能是早早就被安插了眼线,所以陈姨排查府里人的时候才漏掉对方,”梁夏把糕点咽下,拍掉手上碎屑,“如果是这样,那京中官员的府邸里或多或少都有监视的探子。”
陈妤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凉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所图甚大。监控大臣生活,如今又来偷看图纸试图偷艺,每一样都是为了把控大梁。
“会不会是北疆的探子?”陈妤松捏着糕点看向梁夏,问的声音很轻。
监控大臣生活可能是政敌所为,但偷看图纸绝对用意不纯,不像是大梁朝臣能干出来的事情。
陈妤果就在兵部任职,如果哪个大臣好奇炮弹的事情完全可以去兵部问她。
而且她们姐妹俩跟梁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感情自然超过普通君臣,就算有人偷看了图纸学了制造炮弹的本事,那也不可能在梁夏心里高过陈妤果一头。
不是朝堂政事跟夺皇宠,那就只能是敌国暗探了。
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安插暗探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就像大梁在北疆也有探子,所以陈妤松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家贼一事”是不是北疆的手笔。
据大梁暗探送回来的消息,北疆这两年蠢蠢欲动,跟大梁的战事几乎一触即发,只不过暂时没找到好的借口跟机会罢了。
加上北疆在等,等大梁内部自己先乱起来。毕竟半年前的局面是先皇驾崩,年少的小皇帝夹在宗室梁佩跟权臣冯阮之间像个傀儡,大梁民间不平四处起义,江南还有所谓神女一派。
这样的形式,乱起来是迟早的。
北疆在等,等浑水摸鱼。
奈何大半年过去,大梁境内一日比一日太平,乱世的局面完全没有!
尤其是自从入秋后,大梁想往外征战的意图越发明显,甚至研究出了一个新东西,只要点燃就能炸晕对手。要是这样的武器大规模用到了战场上,真正害怕的便是北疆。
这么一联想,对方派人来偷看图纸完全有可能。
梁夏缓慢眨巴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格外清澈文气,“不管是不是北疆,诈一下就知道了。”
对方不是想知道炮弹的制作方法吗,给她们就是。
梁夏要做的就是等,等这些人拿到配方后会有什么样的后续行动。只要饵撒的够多,就能把所有贪吃的鱼都引到水面上。
“同陈姨说,京兆尹府加强京城内外的巡逻,七日之内,监控京中所有人的信件来往包括飞鸽传书。至于盯住京官府邸有没有人行迹异常,”梁夏笑着又捏了一块糕点,“这事教给艾草的‘影’去办。”
没人比小乞丐们还要不显眼了。
陈妤松这才放松下来,隐隐期待,“你要把所有眼线都抓起来?”
“十之八-九吧,也做不到所有,”梁夏说,“这差不多就行,我需要一个光明长大的理由。”
一个光明正大,能向北疆开战的理由。
“李钱。”梁夏扬声喊。
门外李钱立马应,“在。”
梁夏道:“传沈琼花进宫。”
李钱,“是。”
几乎梁夏的话音刚落下,歇了快几个月时间的系统再次发出清越声响。
“滴。”
系统机械的电子音出声:
[宿主1020,《女帝养成任务》,任务四:让梁国兼并周边国家,名副其实成为大梁。]
[注释:内部的平息是为了征战外部,唯有梁国强大,梁国皇上梁夏才算真正的掌控者。]
[目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三。]
[请宿主1020努力完成最终任务,任务奖励100积分,任务完成后发放。]
李钱心头微微一沉,说不清是因为即将开始的战事,还是因为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第086章
李钱没在心底伤感太久, 因为系统宽慰他:
[跟在梁夏身边也学了快一年,你就不想出师自己实践一下?]
李钱精神一震,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用系统的话来说, 哪个学生想要延毕?哪个小奴隶想开组会?!
李钱学了一肚子知识, 就等自己有机会实践呢。
他传来沈琼花后, 梁夏就没让他出去, 示意他留在殿内跟着听听。
松果两人都没走, 沈琼花赶来后就听说了图纸被翻看过的消息, 还没等她震惊, 陈妤松就摆摆手, 把糕点递过去, “将军放心, 果子的图纸都是鬼画符,根本没人看得懂。”
说着从怀里取出折叠起来的图纸给沈琼花看。
沈琼花展开, 果然看不懂,“……”
陈妤果不服气, “什么鬼画符, 这都是化学符号。”
陈妤松微微笑, 管他爹的什么符号, 反正除了果子没人看懂就行, 就是都偷去也没用。
梁夏找沈琼花的意思明显,她要借机开战,既然战事将起, 沈琼花必然闲不下来。
梁夏,“这期间先等果子的研究出成效, 让探子们知道炮弹的威力,然后再用配方图纸把人钓出来。”
不然空口无凭, 探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冒险偷一份不知道值不值的图纸。只有见识到炮弹真正的威力,她们才会忌惮跟心动。
“你不用管朝中事,而是去郊外练兵。”梁夏跟沈琼花说。
等这边探子抓出来,那边就对北疆发难。秋季征来的新兵不可能直接上战场,她们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好好训练。这事满朝堂,只有沈琼花合适。
沈琼花应,“是。”
几个月后——
“真是奇怪,天底下竟真有不藏私的人。”
先是江州知州李知庆,把自己多年在耕种和水利方面的研究心得整理成书大规模印刷成册广而发之,教会百姓如何培育更好的种子以及怎么让粮食高产。
这对于务农的百姓来说,李知庆此举堪比救世神女。
后又有陈妤果,现场教她们“炮弹”原理。
这般本事,一农一兵,要是做为传家之宝传下去,两人往下数代不愁吃喝,就算是世袭官位也不是不行。
可她俩毫不藏私,皆是选择把本事告诉众人,企图造福更多人。
前者告之百姓可以,但这后者……
帝后大婚两个月后,新帝元年冬,兵部陈妤果研究出一种名叫“炮弹”的热武器,跟以往的冷兵器比起来,伤害更高波及范围也更广。
跟炮仗相似又不相同,它的点燃不需要用火折子点捻子,而是直接拔掉上面的那个圆栓,再冲对手扔过去就行。
今日早朝后,皇上特意把百官留下,众人一并前往练武场观摩炮弹。
陈妤果做为研发人员,自然负责演示如何使用。
偌大的练武场沙地上没有一个人,所有官员陪同梁夏都聚集在高台之上,文臣武将都有,连君后沈君牧都到了。
所有人到齐,就瞧见陈妤果一身深绿色站在练武场中,在铺了满地的雪白冬雪之间,她绿的像是一株生机勃勃的菠菜。
练武场远处挖了个大坑,里头放了很多装满鸡毛的麻袋。
“我开始了——”陈妤果一手托着炮弹,扭头昂脸大声喊。
李钱看了眼梁夏,见她双手抄袖点头,便扯着嗓门回道:“可——”
炮弹的威力有部分官员已经见过了,但更多的官员只是听说过。
为了这个炮弹,户部往外拨了不少钱,要不是珍宝阁今年夏末突然对朝廷补了一笔巨款税钱,户部怕是勒紧裤腰带都不会答应兵部做这方面的实验。
如今成果就要出来了,没有谁比户部尚书还要激动。
这可都是她们投出去的银钱啊,万万不能只听个响声,一定要有成效!
梁夏见陈妤果准备开始了,又见户部尚书恨不得把头伸下去看,不由好心提醒她,“别离那么近。”
“臣无碍,皇上不用担心,臣定要亲眼看见这炮弹的威力才能安心。”户部尚书甚至比兵部还关心此事,可见谁出了钱谁上心啊。
时隔多年好不容易丰盈的国库,险些都快掏空了。户部尚书自然要问问钱花哪儿了。
梁夏见劝不动,便示意众人,“怕听力受损的,可以捂住耳朵。”
多数大臣都照做。
梁夏手从袖筒里抽出来,正要转身给沈君牧捂耳朵的时候,就见他已经要把手伸过来替她遮耳朵了。
梁夏一笑,沈君牧脸红,又把手放回去。
梁夏站在沈君牧伸手,温热的掌心遮住他冰凉的耳朵。
练武场上起了风,有人担心炮弹的火苗子会不会被风吹灭,这玩意要是用到战场上突然哑火了,那可如何是好。
谁知陈妤果食指把圆栓扯掉,手用力往远处坑里一投,同时自己把地上的厚盾举起来,护着头蹲在地上。
众人瞧见她把那铁球一扔,前后不到一个瞬息,几乎是瞬间,扔进坑里的炮弹就炸了。
麻袋碎片翻飞,装在袋里的鸡毛尽数从坑底飞上来,腾空数米之高!
以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烤鸡味道……
群臣被炮弹威力震撼到的同时,也觉得耳朵被声音震的微微响,其中就数户部尚书被波及的最严重。
她边伸手掏耳朵,边一脸震惊的扭头跟梁夏大声说,“皇上,这东西威力非凡,就算炸不死敌军,也能炸聋她们!”
她嚷完,不止群臣听见了,连陈妤果都听见了。
陈妤果本人都没预想到的思路忽然就这么打开了。
——到时候自家将士把耳朵堵住,这样能少波及一些。
“如何?”陈妤果站起来,拍拍官服上的鸡毛,双手围在嘴边朝高台处喊。
梁夏远远的,冲她,比起两个大拇指,“特别厉害!”
陈妤果这才得意起来。
她脸被寒风吹红,但眼里光亮堪比星辰。
群臣看她,就如刚才那般——
白雪中的一抹绿。
是白茫茫一片中的那个希望。
大梁以往对外的战事全靠人数勉强撑着,就这,几十年前还往外以“赠送”的名义割了不少城池出去“帮扶”北疆。
梁国原本曾是大国,可国力衰弱战事连连,加上皇上不作为,导致周边小国胆子变大,对梁国渐渐不屑,连三年一次的供奉都不给了。
不仅不给还妄图来打秋风,并想着如果梁国跟北疆开战,她们也趁机过来瓜分梁国土地,实在可恨!
受庇护的人反过来背刺庇护者,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今,炮弹就是希望,是梁国往外拿回自己脸面跟威严的希望。
群臣心头微微震撼,似乎在漫天飞舞的鸡毛之中,看到了书中曾描绘的百年前万国来朝的繁盛局面。
直到陈妤果一路小跑过来,上了高台见了礼,直接跟梁夏和众臣说,“我也想像李知庆那样不藏私,这样吧,我把配方挨个送给你们,谁想看都行。”
藏私也等于怀璧。
众人一听陈妤果这么说,瞬间想到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般厉害的武器,无论是北疆还是周边小国定然都很渴望,外部的诱惑跟刺杀在这几个月里陈妤果说不定已经遇到了。
而且内部帝王多疑,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亲姐妹,也会对拥有炮弹技术的陈妤果生出防备跟忌惮之心。
为了防止君臣关系闹僵姐妹撕破脸面,陈妤果选择把配方公布于世!免了无数麻烦,也顺势保护了陈家人的自身安全。
只是……
“不可不可,”有大臣站出来阻止,“要是把制作方法公布于世,被敌国学了去怎么办?”
陈妤果摆手,“不难,这法子一点都不难,送给你们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所以群臣离开的时候,手里都捏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炮弹制作的秘方。
不少大臣心头惶惶,生怕自己的这份被人偷走送去敌国,于是刚拿到手就塞进怀里紧紧护着,也有大臣以绝后患为表忠心,当场就撕了。
言佩儿拿到信封后,来来回回翻看信件。
言五来接她回去,见她站在轿子前不动了,立马上前问,“大人是不是担心信封有闪失?”
她道:“咱们回头多请些护院过来呢?尤其是书房更要围严实些,实在不行的话,您声东击西,佯装放一个地方,实际上放另一个地方,再不然,把信件交给主君呢。”
就差手把手教言佩儿怎么玩心眼藏东西了。
“不是,”言佩儿说,“我本来就知道怎么做啊。”
言五,“???”
言五,“!!!”
老管家抽了口凉气,声音压的更低,“您偷学过?”
“……”言佩儿抿着唇,低头把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配方。
果然。
言佩儿神色得意,“我就说呢。”
炮弹配方:一硫二硝三木炭。
十分简单,也不是秘密,她三岁学化学的时候就知道。
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其中配比多少?怎么配比?外壳设计呢?
这些才是关键啊。
大夏是要用这个钓鱼。
言佩儿把配方装回去,故意正儿八经的开口,沉声叮嘱言五,“高高放着,谁都不许碰,这是绝密。”
言五双手把信封捧着接过来,“是!”
“同时暗中盯着,看有谁接近这信封。”钻进马车里的时候,言佩儿趁机压低声音交代言五。
言五呼吸瞬间凝滞,紧接着懂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轻轻应,“是。”
在官场沉浮了快一年,言佩儿好歹是学了真东西的,人心算计虽不熟练,但谁让她聪明呢,这点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
像言佩儿这种,看出来的大臣都选择积极主动配合,看不出来的大臣都本能配合,甚至有些恨不得把族坟撬开,把信件放祖宗身边让对方帮忙看管。
深夜陈府——
陈乐时把领到的信封随手往书房桌上一放,笑着摇头,“我哪里还需要看这个,有什么好奇的直接问果子就行。”
管家担忧起来,“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信封?以老奴之见放在这里不妥当,万一丢了或者泄露了……”
“果子就是研制者,要是丢了配方,陈家本就怀有原罪。再说了,现在满京大臣都有这配方,反倒是咱们陈家还安全点。”陈乐时松了口气,“亏得果子想到把‘壁’献出去。”
听她这么讲,管家也舒了口气,只不过在陈乐时离开书房的时候,还是本能叮嘱看守书房的下人,“不要让人进来。”
“是。”
夜半子时,陈府寂静无声,唯有书房附近传来受伤小猫的叫声,喵喵喵的听的人心里可怜,忍不住左右提着灯笼找起来。
“会不会是主君养的那只梨花受伤了?”
“主君可宝贝那只小猫了,拿他当大小姐的亲弟弟养。”
“既然是小公子,那还不赶紧找找在哪儿!要是有个闪失,明个主君问起来怎么交代。”
“是。”
书房附近的下人都提着灯笼四处找,众人忙碌之时,有个护院不着痕迹吹灭手中灯笼,借着黑暗遮掩,悄悄溜进了书房。
她从五岁起就被送来大梁,在大梁人牙子的手里辗转多次,五年前才来了陈府。跟她一样的人不在少数,她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她们统称为——
眼。
是北疆安插在大梁境内的眼。
因在梁国生活许久,很少有人会怀疑她们的身份。哪怕细细排查,也没人能想到她们藏这么深。
其中众多‘眼’里,就属她运气最好,被送来了陈府。毕竟五年前谁能想到那个时常来府中玩耍的文气白净小姑娘会摇身一变成为大梁皇上呢。
而陈府水涨船高,成了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
只要待在陈府,何愁找不到关乎梁国的重要机密?
前几个月,她伪装成小贼进府翻看陈妤果的设计草图。可惜当时只画到一半,密密麻麻的奇怪数字跟圈圈符号她完全看不懂,哪怕誊抄送出去都没用。
现在好了,更详细的配方来了!
护院激动的靠近书房,找到被陈乐时随手放置的信封后,蹲在书案下面吹亮火折子,仔细看。
配方被从信封里缓慢抽出来的时候,护院甚至能听到自己胸口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她眼里已经没有别的,耳朵边的杂声也自动屏蔽,满心满眼只有这个配方。
只要立大功,等北疆吞并梁国后,她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配方被抽出来,简简单单的一张纸对折。
护院慢慢展开,就瞧见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逗、你、玩~
护院,“?”
护院,“???”
她拿着信纸来来回回翻看,甚至对着火苗照亮,纸上始终只有这三个字。
逗你玩。
逗你玩?!
等护院反应过来的时候,书房的门已经被陈妤果一把推开,她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笑呵呵说,“学猫叫学的不错啊。”
护院从书案后面站起来,勉强挤出笑,“您说什么呢,我就是进来看看小猫是不是在这里面。”
“所有人都听见了猫叫声在外面,就你听见了在里面?”陈妤松手搭在陈妤果肩上,从陈妤果身后走出来,桃花眼撩着笑意往里看,“你可以接着狡辩,但我统统选择不信。”
护院知道自己暴露了,这才沉下脸,把藏在书案下面的手拿出来,里面揉皱了一张纸,捏的死紧,“这是针对我的一场骗局?”
“那你纯属想多了,”陈妤松缓慢摇头,笑的像个活阎王,“这是针对所有暗探的一场骗局。只不过你手上这张,是我写的。”
护院抽了口凉气,瞬间浑身血液倒流,寒意从心底蔓延。
就在她想对外释放信号的时候,陈妤松冷下脸,“来人,拿下。”
护院被摁在地上,晕倒之前想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被人钓成了翘嘴,全部上当了。
第087章
不过短短一周时间, 梁夏用“炮弹配方”钓出来三十多个别国暗探。
这三十多人里,北疆暗探占了二十多人,剩余的就是周边小国的了。
暗探这种身份, 虽是国与国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处手段, 但谁要是被人先揪到了明面上谁就不占理。
梁国修书一封, 以暗探之事质问北疆。同时因为北疆对此事迟迟不表态, 周边小国仗着北疆在前面顶着, 自己也不显露态度。
眼见着就要临近年底, 李钱感慨着:
‘不是见过炮弹威力了吗, 她们怎么就这么头铁, 非要跟梁国一较高低?’
系统回他:
[北疆三年前新登基的王不能服众, 这个时候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能选择做出些政绩, 比如对梁国开战。]
用外部战事转移内部矛盾,倒也不蠢。
可李钱估摸着那王也不聪明, 现在的梁国可不是先帝在世时的肉包子了,谁来都能啃一口。
系统:
[别国对梁国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一年前, 哪怕研制出了炮弹, 可只要没亲眼见识过, 旁人只会觉得探子是在夸大其实。]
[如果你没亲眼看见, 你会相信世上有这样厉害的热武器?]
李钱想了想, 摇头,‘必然不信。’
他瞬间代入北疆,自己不仅不信, 还会想着用自己的强弩壮马跟对方比划比划。
李钱见沈琼花从郊外回来面圣,匆忙扒拉了一下系统面板, 果然看见任务进度有了变化。
[任务四,目前进度百分之三十。]
陈府进贼的时候才开始的任务, 因为抓住暗探送了质问信,一下子前进了三分之一。
“皇上。”
沈琼花到御书房的时候,蔡甜跟沈君牧都在。
梁夏抬手,示意李钱给沈琼花搬个椅子,“新兵训练的如何?”
新兵是秋季才入伍,在开始“钓鱼”之前梁夏就让沈琼花外出练兵,她给沈琼花和新兵足足留了快三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够她们成长蜕变了。
沈琼花点头,自信满满,“只等我皇一声令下了。”
只要梁夏点头,她们便立即启程前往北疆。
此时已经没人在意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最迟三日,北疆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蔡甜语气肯定,因为前世就是这个时间起的战事。今生梁国虽有诸多变故,可北疆那边局势依旧如此,想来她们不会错过这个寒冬南下。
嗯?大夏都没收到消息,她怎么连日子都这么确定?
沈君牧闻言抬眸看了看蔡甜,脑海里正模糊形成什么疑惑的时候,就见梁夏把橘瓣递到了他嘴边。
沈君牧下意识张嘴叼住,然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母亲跟老师还在。
他脸一热,佯装扭头看门外大雪纷飞,头脑如雪花一般空白,之前打算想什么全忘了。
梁夏看沈琼花,“岳母觉得呢?”
沈琼花重重点头目光有神,颇为赞许的看向蔡甜,称赞道:“太傅果然厉害,我想法跟她一样。”
她说,“北疆靠畜牧为生,天冷下雪就会导致牛羊食物短缺从而产量不高。这时候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便生出怨气,而北疆朝廷为了安抚牧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骚扰两国边界地区的梁国百姓,劫匪一般抢夺粮食物资。”
“以往几年她们抢完就跑没有留下证据,我们虽知道是她们做的却不能越界抓人主动挑起两国战事,只能选择防范。”
“今年我大梁以北疆在梁国埋了暗探为由前往质问,已经是直接把两国之间的那点虚假和平撕破。北疆迟迟不表态,想来是不打算忍了。”
沈琼花沉声道:“现在怕就怕北疆面上认错赎人,私下里却调动兵马,趁我大梁将士们放松警戒之时,像以往那般打着骚扰的旗帜行开战之实。”
如果分辨不清,主动开战的名声就会落在大梁头上。
先动手者先失民心,何况快过年了,百姓们只想着好好过完这一年。
这才是沈琼花今日进宫的原因,她担心梁夏终究年少会被北疆表面上的退让迷惑住,会顾忌百姓的想法拖到年后开战。
要真是这样,那边疆将士们早就失去动手跟防卫的先机了。
如果北疆这次大举进攻,而梁国防备不够,短短一夜之间就有可能被夺取数个城池。
到时候北疆尝到了甜头,再想要让她们退兵可就难了。尤其是一旦北疆获胜,其他小国必然响应北疆,那时身处中间的梁国会很被动。
这话说出来有些打击新皇的自信,毕竟她这一年做出不少政绩,按理说是最骄傲自豪的时候,要是被人兜头泼了冷水,怕是要不高兴。
可沈琼花这个身份,就注定她要说实话。
于公,她做为将军要为梁国着想,劝谏是必然。于私,她是梁夏的岳母,更想着她好。
不过沈琼花看见蔡甜也在后,整个人轻松很多,尤其是梁夏看着年少,其实清醒又理智。
她当初接近沈君牧的时候,沈琼花烦死她了,觉得她八百个心眼子。如今做为大臣,沈琼花简直喜欢死梁夏的蜂窝心。
为君者清醒,为臣者庆幸。
梁夏嚼完嘴里的橘子,擦了擦指尖跟沈琼花说,“我和老师商量过了,不能干等着把是否开战的主动权交给北疆来决定,我们要抢在她们前面动手。”
不管北疆怎么选择,反正我大梁的决定只有一个:
揍你!
她双手搭在腿面上,神色微正,“沈将军沈琼花。”
沈琼花掸着衣袍抱拳跪下,朗声道:“臣在。”
梁夏道:“我以梁国皇上的身份命你即日启程,带秋季新兵前往边疆。”
沈琼花毫不犹豫,“是!”
梁夏说,“同时我已写信告知前在边疆驻守的沈木槿跟沈夕颜两位将军时刻注意北疆举动,以及派兵前去接应你跟大军。你先暗中动兵,粮草跟物资于一周后出发。”
“臣领旨。”沈琼花回。
梁夏站起来,伸手把沈琼花扶起来,秀气白净的脸上露出笑,“别担心,果子跟炮弹随后就到。我在京中等你跟两位姐姐带着将士们凯旋。”
沈琼花握着梁夏的手,看看她又看看沈君牧。
沈君牧端坐着,眉头拧的很深。
“君牧,你送岳母出宫,”梁夏给母子两人说话的机会,让李钱,“去取伞跟大氅。”
外头雪下得很大。
沈琼花站在廊下,抬手给沈君牧把大氅领口的带子系上,“我出征后,宫里就交给你了。”
“大夏功夫比我好,九号也在宫中,没什么需要我担心的。”沈君牧长睫垂下,毛领轻扫他脸颊。
沈琼花看他一眼,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你想押送粮草去边疆?”
到底是亲儿子,当母亲的太清楚他在想什么了。
沈君牧这才抬眸看沈琼花,眸光亮亮,闻言点头,“是。”
“你现在这个身份,是梁国君后,怎么能押送粮草去那种地方!”沈琼花摇头,想都不想,“大夏肯定不会答应。”
提到梁夏,沈君牧眼里露出几分得意跟底气,“她会的。”
“她宠你,你就任性?”沈琼花皱眉。
沈君牧摇头,“我不是任性。娘,我虽是梁国君后,可也是沈家儿郎,是大梁子民。”
他迎着风雪高高抬起自己的脸,丝毫不惧,“战事起,我母亲阿姊都在战场,我有一身本事,怎么能只留在宫里等消息。”
沈琼花愣怔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沈君牧。他已经下定决心,并且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沈琼花笑了,眼角有些湿润,抬手拍拍沈君牧的肩膀,“好孩子!”
她手臂收回来,攥紧指尖把手藏在袖筒里才压下那股轻颤。她跟沈君牧并肩朝宫门口的方向走,“好,只要你能说服大夏,娘跟你爹都没意见。”
谁不疼孩子,她儿子是宝贝,那些新兵不也是她们父母的宝贝?
如今战事起,梁国需要有人站出来,新兵们可以,沈君牧也可以。
沈琼花并不会因为这是自己的儿子就把他紧紧护在身后,她眼里没有性别跟亲疏,有的只是合不合适。
沈君牧既然有这个本事,那以他这个身份更该站出来保家卫国!
他跟他两个守边疆的姐姐,并无不同。
沈君牧眉梢风雪化去,“谢谢娘。”
至于大夏那里,沈君牧知道她会同意。
御书房中,蔡甜剥了个橘子递给梁夏,“你真打算让君牧去护送粮草?”
梁夏垂眼接过橘子,一瓣又一瓣的吃着,最后抬头看蔡甜,“朝中没人比他更合适。”
也没人比沈君牧更可信。
因为他护送的不仅是粮草,还有炮弹跟陈妤果的安全。
蔡甜下意识想问“舍得?”,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
不需要问就能知道答案。
大夏必然舍不得,可局势如此,沈君牧决心如此,在一些事情面前,儿女情长都可以暂时搁置到一旁。
就如她为了社稷,辜负了窦氏的心意。
她舍得?必然不舍,可只能如此。
她们这个身份就已经注定她们不能自私。
梁夏也给出了答案,“老师,他虽是我夫郎,可也是沈家子。”
沈君牧敢站出来,便是担起自己的身份跟责任。一肩是梁国君后,一肩是沈家儿子。
他此行,为君,为家,更为国。
梁夏没理由阻止,只会以他为豪。
沈君牧送别沈琼花回来的时候,御书房里只剩梁夏一人以及满室橘香,“老师回去了?”
梁夏应,“嗯,说是公务还没看完。”
越到年底越忙碌。
沈君牧脱了大氅递给李钱,抬手抖落满身风雪,这才抬脚进来。
“我跟我娘说了,她同意由我来护送粮草。”沈君牧眼睛亮晶晶的。
梁夏坐在龙案后面,笑着拍拍自己的腿,脸上丝毫不见半分离别忧愁,只道:“坐过来,细细说说。”
刚才还豪言要上战场的沈君牧这会儿扭扭捏捏的。
李钱从外面把门给两人带上。
沈君牧,“……”
一关门,坐跟不坐都解释不清了。
梁夏催促他,“上战场都敢,上君就不敢了?”
“谁说不敢。”沈君牧深呼吸,长腿一跨,坐在了梁夏怀里,被她搂住。
“我又不是明天就走,”沈君牧轻抚梁夏的后背,红着耳朵,低低的声音说,“妻主,你等我带好消息回来。”
梁夏侧眸看他,“再喊一声。”
“妻主。”沈君牧脸热,往前一趴,下巴搭在梁夏肩上。
梁夏眼里露出笑意,“等你启程时,我亲自送你。等你回来时,我出城接你。”
梁夏轻轻抚着沈君牧的背,藏下不舍,柔声道:“安心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其余的声音,我替你摁下。”
君后押送粮草,想也不用想,朝堂上必然反对声一片。
沈君牧心中微动,扭头亲梁夏脸颊,“好。”
门都关了……
梁夏手探进沈君牧的衣摆下面,低声在沈君牧耳边说,“那我先检查检查沈小将军的枪。”
看看够不够硬,看看需不需要再磨几次。
沈君牧脸蛋爆红,却没反对,只乖顺的低声应,“嗯。”
门外风雪,门内火热。
李钱走远一些跟罗萱说话,把御书房留给君后二人。
小年轻嘛,黏糊一点也正常。
第088章
就如前两天蔡甜在御书房时猜测的一样, 没出三日时间,北疆那边果然送了致歉的信过来。
信中对北疆在大梁埋了暗探的事情一略而过,三句话之后就开始诉说北疆冬季生活的不易, 甚至都没暗示, 而是直接明示大梁索要东西。
其中除了粮食布匹以外, 还索要牛羊马匹。
“简直欺人太甚!”有大臣当朝啐骂。
“她们每年, 是每年冬季都要南下骚扰边疆百姓, 掠夺物资, 我们已经睁只眼闭只眼没跟她计较。现在明明是她北疆有错, 却还敢反过来跟咱们要东西?!”
“暗探的事情就怎么轻飘飘过去了?张口就要马, 我家打秋风的亲戚也没这么理直气壮不要脸过。”
北疆要马干什么?来骑马掠夺大梁百姓?
这不是舍身饲虎吗, 等北疆强大了胃口更肥了, 她还要什么,自然是要整个大梁。
“请皇上允许我大梁出兵, 征讨北疆!”
“请皇上出兵!”
众臣齐跪。
要是一年以前,梁国朝臣肯定不敢是这个态度, 至少没这么强硬。如今不同了, 如今大梁境内太平, 天灾虽有但因为政策赈灾跟及时防御, 百姓受灾并不严重, 境内一片太平。
粮食有余存,税钱都入库,秋季新兵训练有素, 何况大梁还有了热武器——炮弹。
拳头很硬的情况下,她们怎么甘心忍了这口窝囊气。
梁夏见群臣激愤, 顺势开口,“可。”
她着沈琼花带兵前往北疆, 同时修书一封由北疆使者带回去。
信中大概内容是:大梁家大业大,这点东西不是没有,你既然问我要了,那我明确告诉你,不给。
不仅不给,还要打你。
大军先行,粮草随后。
朝臣们虽叫嚣着要打北疆,但是对于押送粮草的人选却不满意。
得知要让君后押送粮草护送陈妤果前往边疆后,不少大臣都站出来反对,理由是:我大梁还没无人到让我国君后出征!
梁夏对此的态度是,“君牧就在殿外,但凡有人觉得比他更合适,大可以出去找他切磋,只要赢了他,我绝不让他担任此次送粮任务。”
梁夏话音落下后,大殿上下一片寂静,无人出声更无人出列。
众臣,“……”
众臣忽然谦让起来:
“既然大人您刚才反对的声音那么大,不如您先请?”
“我什么时候反对了,我只是提议,还是李大人您请,您怎么着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我是会些拳脚功夫,但我也不是没长脑子。”
谁敢去单挑沈君牧?
沈君牧的武功她们在行宫梁佩谋反时亲眼见识过,那是能跟九号有来有回的枪法,是孤身护新君的气概,谁比得上?
而且……
皇上护短。
十分护短!
这事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有数,梁夏是个护短的人,要是谁侥幸赢了君后,那往后真是日日穿小鞋度过啊。
大梁好不容易有今日这样的朝堂,她们还不想这么早就告老还乡,她们还想搏一搏青史留名,想亲眼见证一下梁国盛世。
见众臣你看我我看你,梁夏了然一笑,拍板决定,“那就这么说定了,由沈君牧担任押送粮草的任务。”
众臣,“……是。”
离过年还剩短短数日,先是沈琼花出征,随后便是沈君牧送粮。
沈君牧出发前,是梁夏亲送。
这次送往边疆的除了粮草甲胄跟将士们的过冬物资之外,还有几车炮弹,以及跟炮弹一起去边疆的陈妤果。
东西是陈妤果研发的,没人比她更清楚怎么用。如果东西在边疆有个什么问题,她也好就近查看解决。
“你真是舍得啊。”陈妤松摇头感慨。
梁夏微微一笑,“那你去?”
陈妤松战术性撤退,“打赢了我可以去议和,但还没开打我可不敢去。”
她这点功夫,在沈君牧手底下走不过三枪,要是去边疆纯属添乱。
陈妤松借口去看陈妤果,趁机溜走。
大夏舍不得夫郎,这会儿心头正难受呢,她可不撞这个枪口。
陈妤松跑了后,独留梁夏双手抄袖站在原地。
李钱抱着冯朱朱站在一旁。
冬季天冷,冯朱朱一头小肥猪又没有皮毛,只能穿上窦氏给它缝的小衣服勉强御寒。
“皇上,”李钱朝前看,“沈小将军到了。”
沈君牧一身银白甲胄,迎着风雪朝这边走过来。
梁夏眼里瞬间带上笑意,朝前迎上去。
“物资清点完毕,人也点齐,”沈君牧看着梁夏,“请皇上下令准臣出发。”
说完该说的,沈君牧才抬手,指尖蹭开梁夏鬓角微乱的碎发,眼里荡着笑,“那我去了,你记得看好朱朱。”
梁夏抬手握住沈君牧的指尖,余光扫了眼李钱怀里的小猪,“放心,它油多肯定要红烧才好吃。”
沈君牧看她。
梁夏心一软,舍不得再逗他,伸手将沈君牧抱了个满怀,偏头吻在他耳廓,“京中有我呢,我跟朱朱等你回来。”
背后将士们还在看着,沈君牧不能回抱梁夏,只低头闷嗯,“照顾好自己,不要一直看折子,要记得去陪爹爹跟我爹爹吃饭。”
“我知道。”他越说,梁夏越舍不得。
李钱估摸着时辰,往前两步小声说,“皇上,该启程了。”
李钱也难受,沈君牧才多大点,而且他还是这个世界的男子,他竟然一腔热血奔去边疆,这要是换成自己,都没这个魄力。
钦佩有余,李钱又很心疼。
他拿大夏当女儿,无疑是拿沈君牧当女婿,哪个好人家舍得女婿上战场啊。
李钱眼睛红红的,揉着眼说,“风大,吹的。”
他细细叮嘱沈君牧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至于别的,他还不如沈君牧呢。
沈君牧跟李钱点头,从梁夏怀里退出来,往后两步站定,抱拳道:“请皇上下令出发。”
梁夏敛去情绪,扬声道:“启程。”
以沈君牧为首,众将士齐齐回应,“是!”
沈君牧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报春抱着他的银枪小跑上前,红着眼睛把枪双手捧着递上去。
沈君牧接枪之前揉了一把报春的脑袋,才伸手拿过枪杆握住。
报春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他一直觉得沈君牧是他弟弟,需要他照顾跟盯着才行,可如今,他才觉得自己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报春不能随军出发,他主动请旨在沈君牧离京后回沈府照顾沈夫郎。
快过年了,妻主儿子都不在京中,沈夫郎虽已经习惯了,但不代表不觉得难受孤单,报春正好回去陪他。
如今见沈君牧即将远行,报春一抹脸上泪水,“少爷放心,我肯定好好看家!”
沈君牧露出清浅笑意。
他眼睛看向梁夏,眸子里似乎有话要说。
梁夏朝他走过去。
沈君牧犹豫了一瞬,咬着唇俯身下来,低头垂眸红着脸颊在梁夏额头落下一吻。
温凉清浅。
梁夏眸光温柔。
吻完,沈君牧直起腰,顶着一张红脸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做,挺直腰背提起枪,双腿一夹马肚子,扬声道:“出发!”
他率兵走在前面开路,随后是粮草物资,最后护送的是陈妤果的马车。
陈乐时跟陈妤松今日都来送陈妤果,跟她们絮絮叨叨聊完都该出发了。
陈妤果匆忙之间跑过来,伸手抱住梁夏,拍拍她后背,“放心,都交给姐妹了。”
梁夏,“……”别的交给果子可以,君牧就不用了。
抱完,陈妤果连忙爬上马车,撩开车帘跟她们挥手,“大夏,回来我要坐辇!”
她心心念念的凤辇啊。
她还记得大夏当时说过,等海晏河清时,让她坐辇游皇宫!
等她这次回来,必然能坐辇!
梁夏一笑,扬声回,“行!”
三十文一次,坐几次都行!
队伍慢慢远去,最后消失在天际间。
沈君牧跟陈妤果离京的第三日,李知庆拖家带口总算在年前到了京城。
第089章
本朝官员要是翌年有调任的, 不管是升迁还是贬谪都要在年底回京述职,以便朝廷综合评估后,好能对你下一年职位进行安排。
李知庆因江南神女一案有大功, 梁夏离开前就许她升迁一事, 只不过当时江南官员涉案人员太多, 肃清后新填补进来的官员需要有人监管跟引导, 李知庆就在江南多担任了半年的知州。
今年才入冬, 京中礼部就送信件催她回京述职, 奈何江南事多直到前段时间才彻底交接完毕, 这便拖到了年底方能得以回来。
李知州全家刚到京城, 先是拿着朝廷调任去礼部, 等礼部安排住宿, 毕竟不是每一个大臣在京中都有田产房舍的,她们总不能露宿街头或者自己找个客栈落脚, 所以这些事情统统由礼部去管。
这也是为何礼部每年年底跟户部一样忙碌的原因。
今年礼部除了招待进出京城的官员,还要负责先皇安葬一事。
老皇上死了快一年了, 工部前两日就递了折子, 说皇陵已经修好, 现在只等钦天监算出适合下葬的好日子, 就能让先皇入土为安。
不过就算礼部事情再多, 她们因梁夏叮嘱过了,还是早早就帮李家人准备好小院。
“皇上的意思,”礼部负责接待的官员跟李知庆悄悄说, “听闻这是皇上跟太君后以前住过的院子。”
还没等李家人震惊完,礼部官员又笑着小声道:“哦对了, 隔壁住的还是帝师蔡太傅。”
谁能想到当朝太傅住在平平无奇的甜水巷呢。
礼部官员感慨,“当年的冯相也在这儿住过。”
李夫郎原本印象里的大官都是高墙深院, 如今听完这话稍微有些反应不过来。
得知隔壁住的是蔡甜,李知庆便存了改日拜访的心思。她很好奇这个能教出梁夏这般皇上的老师。
“我们其实住驿站就行。”李知庆说。
礼部官员颇有深意,“驿站终究不方便。”
李知庆只当是自己拖家带口回京,才导致住驿站不方便,不由再次拱手跟礼部官员道谢,以及谢过皇恩。
其实礼部官员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皇上去驿站不方便,不过她也没多嘴。
这院子是梁夏让收拾的,本来她跟她爹住进皇宫后,就把小院托付给了季晓兮让她住着,偶尔艾草过来落脚睡觉。
但季晓兮最近半年忙到脚不沾地,基本都宿在了珍宝阁后院,艾草更是很少过来,于是小院就空了下来。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暂时留李家人住下。
有了落脚的地方,李夫郎带着两个孩子留下来收拾行李,李知庆则要进宫面圣,当面跟皇上总结自己这些年在江州的突出功绩以及对新任江州知州的看法。
走完这些流程,才是君臣闲话的时间。
御书房里,李知庆被赐座坐下,双手捧过李钱递来的茶杯,颔首道谢,“多谢李总管。”
李钱笑着退到一边,听两人说话。
“君后竟亲自出征押送粮草,”李知庆也是回京路上才知道的消息,不由钦佩出声,“不愧是沈家子。”
她跟沈琼花短暂处过几日,对素来只闻其名的沈将军颇为钦佩,如今见沈君牧这般气魄,就知道是随了他母亲。
梁夏也骄傲,“他跟岳母都走了,岳父倒是显得冷清,好在君牧的三姐姐正好今年也述职回京。”
沈君牧上面有三个姐姐,前两个都比他年长好几岁,唯有三姐姐沈铃兰只比他大一岁。和沈夕颜沈木槿不同,沈铃兰文采更为出众,年纪轻轻考了进士外出做官了,今年正好有了功绩得以回京。
也亏得她回来,沈夫郎才不会觉得孤单,要不然梁夏都考虑把人接进宫里住。
提到家人,梁夏自然想起李知庆的女儿跟侄女。
柳云桑因为江南一事,去年自愿放弃秋闱资格没走科考的路子,但梁夏见过她,知道她有才学,只要等个时间定能高飞。
她的事情不用操心,需要操心的是李知庆的女儿李静。
“周小神医如今就在京中,正好给你看看旧疾,”梁夏温声跟李知庆说,“还有,我询问过他关于李静的病症,他听完表示并不是没有治疗的法子。”
有,有救?
李知庆原本双手稳稳端着茶盏,听到这话手都抖了起来。茶盖轻碰杯盏发出声响,在御书房里听起来格外明显。
她自知失仪,连忙将茶盏放下,起身请罪。
李知庆虽是朝臣但更是一个母亲,事关女儿她很难保持冷静。
要知道她跟李夫郎早早就已经放弃了希望,只盼着妻夫二人多活几年好能多照顾李静几年。
好在柳云桑是个好孩子又跟李静一起长大,待她如妹如女,想来将来她跟夫郎离世后,柳云桑能照看李静。
原本已经无望且堵死的巷子,现在似乎有了新出口?哪怕是一线光亮,对于母父来说便是天大的希望,总要试试的。
尤其是说这话的人是周小神医,那可是周小神医啊,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
他没把话说死,那就是有希望的。
李知庆腿有旧疾,冬夏两季最是煎熬,她手撑着椅垫,撩起衣摆就要跪下。
梁夏跟李钱连忙上前扶人。
“我,我这腿不重要,先让神医看看静静。”李知庆看梁夏。
她听说周小神医有自己的规矩,没有缘分不救,不该救不救,心情不好也不救。
李知庆得知这个机会不易,生怕神医一次只给一个人看诊,所以毫不犹豫地求梁夏先给李静看。她已经习惯了这身毛病,丝毫不觉得紧急跟重要。
“静静要是知道,肯定先选你,”梁夏把李知庆扶起来,笑着说,“而且周鱼鱼就在陈府住着呢,你,他能看,李静,他也能看,只不过先后的事情罢了,你若心急,那就先看李静。”
李知庆抖着声音谢恩。
就猜到她会这样,所以当初离开江南的时候,梁夏连提都没提这事,要不是问了周鱼鱼,今日她也不会说这话。
给人希望再抹杀,过于残忍。
知道李知庆挂念,梁夏直接让李钱去陈府请周小神医到甜水巷。
一同坐马车前往小院的还有简曲跟九号,对于简曲来说是见朋友,对于九号来说是保护梁夏。
陈妤松跟李钱带着周鱼鱼过来的时候,李家人已经齐齐站在门口等着了。
周鱼鱼一张娃娃脸露出笑,一手拍着挎在腰间的药箱,一手摆着示意她们进去。
外头冷,总不能让他坐在外头看诊吧。
“哦对对对,”李夫郎领着李静,激动到话都说不利索,“您,您请。”
他们只听说过周鱼鱼年纪不大,但实在没想到这么年少!
如果不是皇上在,他们都要怀疑一下周小神医身份的真假,但也只是心里想想,就算是假的他们都愿意试试。
在江南多年,要不是李知庆爱民如女,李家能被所谓神医骗到只剩裤衩。
李静被李夫郎领着坐在桌边,周鱼鱼坐在她对面。
他把了脉,盯着李静看,然后在纸上把自己的问题写下来,由陈妤松帮她问李静。
对于陌生人,李静给出的反应不大。她只看过梁夏,朝她笑了下,显然是记得她,然后把目光放在简曲脸上,眉眼弯弯,明显很高兴。
简曲带了糕点来的,偷偷投喂她一块,李静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两个孩子互动起来,可除了两人神色轻松,场上其余大人都很紧张,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周鱼鱼。
周鱼鱼也没扎针也不开药方,只是坐在旁边观察李静,最后用炭笔写了一张纸,跟梁夏招手。
梁夏看过来。
周鱼鱼举起自己的纸:
能治,但需要时间。
李知庆看向梁夏,梁夏替她问,“多久?”
——一两年吧。
周鱼鱼想了想。
他指着简曲。
——药引。
李静是怕自己很奇怪跟别人不同,所以从小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从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现在需要有人引起她的好奇跟兴趣,告诉她她很安全,这样李静才敢往外迈出来。
很明显,除了家人以外,李静最信任简曲了。
哦,李静目前心理年龄估计也就五岁。
简曲听完惊诧,反手指自己,“我?”
厨子成了药引。
梁夏微微挑眉,笑着看向九号,“要不你也留下来?”
简曲是九号的厨子啊。
九号摇头,“我可以过来吃饭。”
李家人还不至于缺她的口粮,自然点头。
跟李静的情况比起来,李知庆的问题就难多了。
——不能根治,但能缓解。
周鱼鱼掏出膏药:
——哪痛往哪儿贴。
从李家出来,周鱼鱼便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梁夏。
他指着自己,又指指远方。
他有自己的任务线,不能一直停留在京城,所以他要走了。
——我会抽时间回来复查病人。
周鱼鱼指的是李静跟李知庆。
他又看向陈妤松,陈妤松点头,“放心,我会在家书中跟果子讲的。”
周鱼鱼孤身一人来来往往惯了,分离也不觉得伤感,跟众人挥挥手,说走就提起自己的药箱离开。
他打算先去趟东北,见一见冯阮,跟她说说青史留名的事情,以及李静的情况。
为什么李静这样的人也会在大梁。难道天选之女除了梁夏还有别人?不应该啊。
可眼前的情况就是梁夏站出来了,所以李静依旧安心做个快乐小孩。如果梁夏没站出来,那大梁乱了之后,被迫成长站出来的人应该就是李静了。
这些事情他想不通,但冯阮肯定知道。
“还真是说走就走啊。”李钱跟周鱼鱼挥手,摇头感慨。他实在没想到小神医这么洒脱,去留随心。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梁夏双手抄袖,抬眸朝北方看去,就像她跟君牧,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有时候分离也是为了更好的团聚,不必感伤。
“走吧,难得过年休息,”梁夏笑盈盈说,“朕亲自给你们下厨做饭!”
李钱,“……”
九号,“……”
简曲才被留在李府,她们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主要是大夏的手艺,比天气还阴晴不定,她掀盖之前,没人知道锅里出来的那些东西是食物还是毒-药。
李钱想着自己一把年纪了,就算死也不能是被毒死的,所以他进宫后就把罗萱叫了过去。
李钱微笑,“皇上要亲自下厨做饭,请你前去品尝。”
罗萱不愧是梁夏最忠实的御前侍卫,一脸“这辈子愿意为我皇做牛做马”的去,一个时辰后,“臣只能陪您到这儿”的回。
瞧见她的模样,李钱跟九号都明智的选择躲起来。
这锅,肯定不好吃。
可惜君后不在,要不然能把他忽悠过去尝尝大夏的真实手艺。
李钱笑了下,别说大夏,连他都开始想念君牧了。
冬去春来,春来夏往,大梁跟北疆的战事也慢慢分出高下。
八月底,北疆已经是强弩之末,王庭之内议和者占了多数。
战事虽然还没彻底结束,但北疆朝廷已经先送了议和使者过来——
北疆的小皇子,汉名叫辰沙。
第090章
边疆。
“北疆派人议和了?”陈妤果纳闷, “她们怎么这么不禁打,这么快就议和了。”
众将军,“……”
北疆倒是想顽强挣扎呢, 但炮弹一扔, 胜负瞬间分明。
而且大梁到底不是鼎盛之年, 从一开始掏出家底就是准备速战速决把北疆摁下, 而不是想着跟她们来来回回你来我往的打持久战。
要不然这次也不会一开战就让陈妤果带上所有研制成功的炮弹过来。
所以北疆能撑上大半年才提出议和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不过议和的人选有些耐人寻味。
“北疆把她们的小皇子辰沙封为议和使者, 送去京城了。”有将士小心翼翼瞧着沈君牧的脸色说话。
像是大梁, 如果派人议和必然是从礼部或者翰林院挑选官员前往, 绝不会把自家皇子送去。这是谈判呢, 还是诱惑呢。
梁夏做为新帝, 今年只有十八九岁, 而且后宫之中仅君后一人,北疆把自家小皇子送过去, 是想使美人计?争取在议和的时候为北疆谋得更多的利益?
“你们忘了一件事情,”沈君牧坐在主帅之下, 闻言抬眸, “辰沙不是一般的小皇子, 他会武而且跟北疆皇上并非同一个父亲所生。”
他的话点醒了众人。
“不是议和, 有可能是刺杀!”有将军直接站起来, 刚才还嬉笑的脸皮瞬间绷紧。
如果议和,北疆皇上应该不会挑辰沙过去,而是选自己的亲弟弟来表明她们议和的诚意。
得知北疆送了皇子去大梁, 她们想的竟全是美色那点事情,点醒她们的却是沈君牧这个最该吃醋的人!
众将士羞愧。
沈琼花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 “我也这般觉得。”
北疆这是打算用辰沙做最后一搏,而且她们知道沈君牧是君后, 她是沈君牧的母亲,当今皇上的岳母,便故意一箭双雕,用辰沙让沈君牧吃醋嫉妒,乱我方军心。
如果她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议和上,北疆很有可能趁机偷袭,或是杀了沈君牧,或是杀了陈妤果。
这两人不管谁死,对梁夏来说都是极大的打击。
而绕过她们前往京城的辰沙等人,如果真得手杀了梁夏,那她们在前方更是后院失火。
沈琼花部署下去,要所有将士们严阵以待,莫要有半分松懈,否则军令处置!
同时增派人手暗中保护陈妤果。
“沈帅,”沈君牧抿了抿唇,压下攥着衣袍的手指,看向沈琼花,“议和有诈这事需要告诉皇上。”
沈琼花也是这么想的。
沈琼花看了眼沈君牧,一脸了然,“你想带兵拦截辰沙的议和队伍?”
沈君牧站出来,“是。”
如今边疆战事不多,北疆属于最后挣扎,威胁已然不大,沈君牧这时候带兵回去也没什么影响。
沈琼花点头,“准。”
沈君牧领旨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回京,其他将军也有事散去,大帐里独留沈琼花跟陈妤果。
陈妤果凑过来,拉着椅子坐在沈琼花的桌子对面,问出自己的疑问,“北疆不知道大夏的武功如何,但君牧知道啊。”
沈琼花点头,“对,他知道。”
梁夏武功如何,沈君牧了解的清清楚楚,没人能近得了梁夏的身。
“大夏那个性子跟大雁一样,根本不近男色,所以那个什么北疆皇子什么沙根本迷惑不了大夏。”陈妤果很相信自家姐妹。
梁夏就跟那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的大雁似的,非沈君牧不可,辰沙的美人计是没用的。
沈琼花笑,“对,这个君牧也知道。”
“那既不担心大夏有生命安全,也不用担心大夏被人迷住,”陈妤果纳闷了,“那君牧急着回去干什么?”
沈琼花这才抬眼看陈妤果,意味深长,“等你将来成家了有了夫郎,就明白了。”
陈妤果,“明白什么?”
“明白什么叫思念,”沈琼花跟陈妤果说,“君牧除了是咱们的沈小将军,他也是大梁的君后,是大夏的夫郎。”
就算知道大夏没有危险,但沈君牧依旧会挂念自己的妻主。
“现在边疆无大事,”沈琼花早已看穿儿子,“他也该回去了。”
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沈小将军自然可以做回自己,可以“以公谋私”借着议和有诈一事,启程回京。
对于沈君牧来说,哪怕事情分析的再清楚,理智告诉他梁夏不会有事,他依旧会担心。
与其让他在这儿魂不守舍,不如让他亲自回去看看。
陈妤果这才了然,不由朝沈琼花竖起大拇指,“要不说您才是咱们的元帅呢。”
她嘿嘿着笑,“原来杀伐果断的沈小将军,也会偷偷摸摸吃这飞醋啊,大夏要是知道了嘴能笑歪。”
沈琼花,“……”你这不是很懂吗。
说得再冠冕堂皇都掩盖不了一件事情:
沈君后,醋劲很大。
就算是假的都不行。
只不过沈君牧出发到底比北疆的议和队伍晚了几日。
京城飘雪的时候,以辰沙为首的北疆议和队,已经到达大梁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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