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鸩九回了南镇抚司,夏侯明又有新消息送上,说江寒衣口述高渐离的伤口,他找人给画出来了。夏侯明从腰间摸出一张纸,上头用炭笔画了个人形,主要是那人胸口的伤疤画得很清晰,夏侯明说:“不是鸟铳打的,江家那位不懂,她以为见了火器伤就是鸟铳。”
“如果是鸟铳打的,那弹丸就是圆形的,在近距离射杀有很强的杀伤力。”夏侯明拿着纸,“你看,如果是近距离射杀,那高渐离的皮肤缺损、挫伤轮、烟晕都对不上,江家那位不懂火器,说了半天就只会说是鸟铳的,差点将我们都带沟子里去了。”
“我带人去她说的那个地方看过了,看有没有火.药残留的痕迹,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夏侯明献宝一般,说:“我找到了这个,没烧完的火.药颗粒,你看,这玩意哪里是鸟铳里头的东西。”
夏侯明用白纸包着一点黑色火.药沫子,沈鸩九捻起来,在鼻尖嗅了嗅,“有点潮,所以没烧起来。”夏侯明笑,“幸好不是咱们南镇抚司的东西,我们的仓库凉爽通风,怎么会潮,这是......?”
“去各路码头看一看,将她也带去,让她好生辨一辨。”
夏侯明狭促,“她是谁?”
沈大人说:“江小旗,她立功了,不日就能升小旗。”
“啧啧”,夏侯明戳了沈鸩九一下,“沈大人,人家也想立功,人家也想挪个位置,往上头爬一爬。”夏侯明在沈鸩九背后挨挨擦擦,正巧江氏女路过,投来一个异样的眼神。
“欸,江小旗,你那个......”夏侯明站直了,指着江寒衣,“今儿晚上,跟我去码头看看,巡逻。”
“今天?”江寒衣心道,我今天晚上还要去波斯集市买香料呢,她看了沈鸩九一眼,不想沈大人根本没理她,径自往里头去了。
夏侯明将女人一拉,说:“好好表现,你马上就是江小旗了,我看好你哦!”
夏侯千户与新来的小江姑娘勾肩搭背,下头的人见了,都说江寒衣是受了夏侯明的照拂,所以敢在南镇抚司里横行无阻。
谣言就是谣言,谣言散播出去有一千种一万种途径,根本不需要任何实证。当夏侯千户带着女医师江寒衣出巡的时候,这种渺无踪迹的花边便成了真的,不出一个晚上,整个南镇府司带着半个北镇抚司都知道了。
入了夜幕,南京城的夜色很是璀璨,许多摊贩们开始吆喝,要价极高的大酒楼里也是宾客盈门,总之穷人吃小点,富人上云端,真是猫有猫道,鼠有鼠洞。
“嘿,小江,你是哪儿人啊?”夏侯明无话找话。
江寒衣道:“沈大人都知道。”
“他知道又不是我知道,你和我好好说说。”
女人叹口气,正要说话,就吸了吸鼻子,“好臭。”
“臭?”夏侯明往自己腋窝里嗅嗅,“咿呀,不臭啊,我有洗澡啊,我今天跟你出门,特意洗澡——”
夏侯千户往自己身上使劲儿嗅,君不见江寒衣早就从他身边走开了,女人拔出腰间佩刀,她挑开路边一滩脏水中浸泡的垃圾,“快别弄了,臭死了!”夏侯明这回也闻到了异味,他连连摆手,“小姑奶奶,快别弄了,臭翻天了!”
江寒衣用刀拨了几下之后,越拨越带劲,夏侯明在后面喊:“咱们去波斯集市买香料,别弄了,到时候龙涎香都洗不脱你身上的异味。”
烂掉的菜叶子和一些扔掉的米糠之下,有好几只死老鼠,三只小的,三只大的,小的刚刚长出灰毛,大的却有寸长,很是健壮。
江寒衣道:“过来。”
“不,我不过来!”
女人说:“死人了,来不来?”
“谁、谁死了?”
几只死去的老鼠都围绕在两只脚边,夏侯明凑近一看,却是只有两只脚,人的上半部分不知哪儿去了。
“呕!”夏侯明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咳,”江医师叹口气,“先别呕了,快找人过来,给我找把锋利的剪刀,我要验尸。”
夏侯明捏着鼻子,到江滩上找了几个巡逻的捕快,又让捕快去镇府司叫人,说他就在这儿等着。随后又去小摊上买了把菜刀和剪子,他憋着呼吸过来的时候,女人扭头看他,“扭扭捏捏,要不要去买块手帕捂住脸啊?”
江寒衣就这么随口一说,谁知夏侯明扭头就跑。
“你去哪儿?”
“买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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