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进院子, 林沛就见灶房里还亮着火光，估摸着魏舟还坐在里面烤火呢。林沛他们径直朝着灶房走去。
魏舟闻见动静扭过头来，笑看着他们, 道:“回来了”
“嗯，阿么还没睡呢”
林沛把手中的篮子放下, 坐在了魏舟旁边, 他把手凑近柴火, 汲取着热乎气。
“就快睡了。”
魏舟把火拨大了点，方才听见沛哥儿他们的动静，他就往火里又加了一根柴。如今火已经烧得旺旺的了，正好给刚进屋的沛哥儿他们驱驱寒。
“沛哥儿，这羊腿搁碗柜里吗？”
李文轩拎着竹筐，扭头问林沛。
林沛点头:“嗯，放里边儿吧。”
魏舟见到那只大羊腿，微微有些诧异, 不过这份诧异也就是转瞬的事儿。孔翠莲一向疼沛哥儿, 平日里没少差元哥儿送东西来家里，如今送只羊腿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他道:“怎么还拿了羊腿回来, 你们没吃完吗？”
林沛：“一整头羊呢，我们几个哪里吃得完, 姨母还送了不少出去，否则剩下的肉只会更多。”
这头羊几十斤重，他们这些人，便是一人吃一斤, 这羊肉也还剩下不少呢, 江家也还剩了好些肉，估摸着也得再吃两顿好的, 这才能把那些羊肉全都消灭掉。
林沛指着方才他拎着的竹筐，道：“阿么，那有些红薯，挺甜的，你明日烧两个来吃。”
阿么天黑了就不吃东西了，否则，他现在就可以烧给阿么尝尝。
方才他们都走远了，姨母又拎着红薯追了上来，笑道：“这红薯都装好了的，偏偏忘了提给你，若不是元哥儿提醒，我还真是半点想不起。”
林沛笑着接过了红薯，“我也忘了呢，方才听他们聊天听入迷了。”
他还说要带些红薯回家给阿么尝尝呢，竟然忘了这事儿，还好姨母想起来了。
魏舟笑道：“好嘞，我明日烧来吃。”
魏舟又坐着和他们聊了几句，后来还打起了哈欠。
林沛见状，柔声道:“阿么，你去休息吧。”
“好。”魏舟喝了小半杯温水，准备起身。
林沛又同魏舟说道:“阿么，以后若是我们出去了，您就早些睡，不必等我们。”
魏舟虽然夜里睡不踏实，但是他也喜欢早早就上床歇息。每日吃完晚饭，天黑尽之后，他就洗脚上了床。今日这会儿还没睡，想必是特地等着他们呢。
魏舟笑着站起了身:“知道了，得了，我睡觉去了。这水壶里的水已经烧沸了的，你们直接倒来泡脚就成。”
李文轩往洗脚盆里倒了水，没加半点凉水，就洒了些艾叶，然后端到了林沛跟前。
“来，泡脚。”
林沛脱去鞋袜，把脚踩在了脚盆上，等到水凉了一点点，他不断试探着把脚往热水里放。
“嘶——”
水温还是有些高，林沛立刻把脚提了起来，等到水温再凉一些。
“轩哥，要不明日叫周武他们到家里来吃饭”
李文轩拿着火钳拨弄柴火，疑惑道:“怎么突然想起叫他们来家里吃饭了。”
林沛解释道:“这羊腿肉估计得好几斤呢，咱俩也吃不了那么多啊。虽说天冷，可以放着慢慢吃，但是还是趁新鲜吃了吧。阿么又不吃这东西，咱们一顿吃了好收拾。”
李文轩也觉得有理，就他们俩每日吃一点，得吃好几天才能把这羊腿吃完呢。不如叫上三两好友，一顿把这羊腿肉吃个精光。他还从没叫周武他们来家里吃过饭呢，这阵儿他们也没事，倒是可以一块儿来家里玩一玩。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叫他们。”
说了会儿话，水已经降温了不少，林沛开始烫脚了。
“疼不疼”
李文轩望着林沛有些红肿的脚丫子，心疼地问他。
林沛摇头，双脚在脚盆里搓了搓，道:“倒是不怎么疼，就是痒得厉害。”
他这脚上的冻疮是自小就有的。
衣裳单薄他还可以想法设法在衣服夹层里缝些灯芯草或是稻草防寒。可是鞋子不抗冻他就没法子了，鞋子里面塞了东西就穿不了了。
他冬日就穿着一双单薄的补丁布鞋，脚不被冻得生冻疮才有鬼呢。
李文轩嘱咐道:“痒你也别抠，越抠越难受，那冻疮药记得每日搽一搽。以后冬日早一点就穿得厚实些，慢慢的就养好了，今后也就不会再长了。”
林沛点头:“嗯。”
两人洗漱过后又坐在火边烤了会儿，然后回房歇息去了。冬日天黑得早，夜里又寒冷，干坐着也是无趣，不如早早洗漱了上床去。在床上裹着被子暖和些，还能省不少柴火呢。
林沛把还没烧完的大柴快取了出来，戳到灶膛下的稻草灰里埋一会儿，这柴快上的火很快就熄灭了，发出一股熏眼睛的浓烟。
然后他拿着火钳把一旁的草灰拨拢，把还在燃烧的小柴块给埋住了，这些火块早已被烧得通红，在灰里也依旧会慢慢燃烧。等到明日起来，扒开稻草灰，就会剩下些许拇指大的火芯。丢一把易燃的荒草到上面，歪着脑袋使劲儿吹一吹，这火很快又能燃烧起来了。
两人回了房。
李文轩找出了冻疮膏，拍拍床面，示意林沛坐上去，“来，我给你搽点冻疮膏。”
林沛坐好，老实地把脚递了出去。
李文轩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正盯着他的脚看，林沛忍不住蜷缩了脚趾，小声问李文轩，“是不是很丑啊”
他的脚趾因为冻疮有些红肿，即便是冻疮不发作的夏日，脚趾都有些胖胖的。现下这寒冷的冬天，脚趾就更加肥胖了，像是喝红了脸的猪儿虫。
李文轩摸摸他的脚趾头，笑道：“哪里丑了，多可爱啊。”
沛哥儿刚来关山村的时候清瘦得很，都瘦出尖下巴了。这几月多少养胖了些，看着脸都有些圆润了起来，不过也还是算瘦的，手也依旧纤细。唯有脚，因为冻疮的原因脚趾有些胖胖的，倒是有些反差的可爱。小哥儿不爱穿草鞋，脚晒不到太阳，肤色白得晃眼的，脚趾红红的，白里透红，好看得紧呢。
哪里就丑了？一点儿都不丑。
这他倒是没有哄骗沛哥儿，这小胖脚趾确实可爱，叫人忍不住想握在手里揉两下。
李文轩轻轻地拍了下林沛的脚背，“别绷那么紧，放松。”
他说罢，把药膏打开，从小陶罐里沾了些白色的膏体，仔细地给林沛搽药，连脚趾缝都没错过。他搽好药，还吹了吹。
林沛噗呲一笑，把脚轻轻往后缩，“轩哥，好凉啊~，你吹它做什么？又不痛。”
李文轩鼓起腮帮子继续吹，“这样药能化得快些，等到起了药效，你就没那么痒了。”
林沛抿嘴笑，心里暖呼呼的：“原来是这样啊。”
李文轩把药罐子放在了柜子里，把手洗净，这才吹灭桐油灯，上床睡觉。
“来，轩哥。”
林沛往里滚，把外面的位置让了出来，他笑眯眯地拍着身旁的枕头。李文轩躺下了，林沛熟门熟路地滚到了李文轩怀里，还歪着脑袋蹭了蹭，直到找到了一个安逸的位置窝好。
“轩哥，你好暖和啊，就跟小火炉似的。”
李文轩搂着他，笑着回答：“汉子火气重。”
林沛把手放在了他的胸膛，狡黠道：“那你给我捂捂。”
李文轩拥紧了他，帮他暖着手，“暖和吧？”
林沛心满意足地点头，“暖和，和你一起睡觉，我都睡得安逸多了。”
轩哥就跟小火炉似的，冬日和他一起睡觉，暖和得很。他不小心把被子踢开，轩哥还能精准地把被子捞回来给他盖上。他扭过头一看，轩哥还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呢，可是就是能察觉到他踢开了被子，也不知什么本事。
李文轩被这话逗开心了，笑着俯身亲了林沛一口。不过嘛，他和沛哥儿一起睡觉，也睡得比以前还香些。
“轩哥，明日的羊肉炒吃怎么样？”
“行，你手艺好，怎么做都好吃。嘿嘿，明日那群家伙又得羡慕了，我怎么就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夫郎呢。”
李文轩歪着脑袋蹭林沛，越说越开心。
林沛也蹭了蹭他，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紧紧地按着，感受着李文轩强有力的心跳声。
“哼，你就会说漂亮话哄我开心。”
李文轩抱紧了他，“这可是大实话，再说了，你可是我的小夫郎，我当然要哄你开心了。”
林沛笑眯乐呵地进入了梦乡。
——
翌日，李文轩早早地就起床进城邀人去了，林沛又多睡了会儿，这才懒洋洋地起床。
到了灶房，火正烧得旺呢，铁架子上还温着一壶水。
魏舟坐在一旁烤火，林沛走了过去，“阿么，你洗脸了吗？”
刚成亲那些日子他还日日早起，每日起来烧水，进了冬日，李文轩老是缠着他多睡会儿，他如今都养成赖床的毛病了。
李文轩歪理还多得很，总是说：“沛哥儿，冬日起那么早也没事儿，咱俩还不如在被窝里多躺会儿呢，这样能省不少柴火。”
说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抱着他呼呼大睡。还好阿么没说什么，还总是笑眯眯地叫他多睡会儿呢。轩哥每日都要抱着他一起赖床，渐渐地，他也起得越发晚了。
林沛心想：冬日睡点懒觉还成，开春他可就不能继续这样了，可不能把人给闲懒了。
“我洗了的，你洗吧。”
魏舟说着话，还一边拨弄着火，在里面刨出一个小火坑来。
他道：“沛哥儿，我烧红薯吃，给你也烧一个哈？”
林沛点头，“嗯，阿么你给我烧个小一点的。”
早上他吃得一向少，这红薯好吃是好吃，但是多少有些噎人，早上还是吃个小点儿的为妙，免得吃了不舒服。
吃完了红薯，又坐着烤了一会儿火，林沛就开始切羊肉了。轩哥的那群兄弟伙多半是来家里吃早饭，毕竟有些人的家隔得稍微有些远，冬日又黑得早，吃了晌午饭好回家去。
今日来的人估摸着有五六个，他们那群人不止这么点，但是李文轩只打算请平日里玩得好的这几个。一块儿吃饭，自然是要和兴趣相投的人一块吃痛快些。
人多了煮的饭就多，因此李家的大灶台又用上了，魏舟在一旁煮饭，林沛在一旁准备炒羊肉的配菜。
林沛第一次炒羊肉，但是估摸着那也不难，应该就和炒鸡肉、猪肉差不多。他先把羊肉都切好装在盆子里备用。然后切了姜，蒜只剥了皮，炒干锅，蒜就放一整瓣一整瓣的，等到蒜炒熟，吃起来面面的，林沛很喜欢吃。他还切了几根新鲜的大蒜苗备上。
正好姨母拿了红薯来，他削了几个红薯切成条，还去后院拔了一个白萝卜切条。起锅烧油，把萝卜和红薯炸至半熟。因为羊肉已经煮熟了的，因此只需要炒入味即可，这些配菜就得提前炸一炸，否则炒不熟。
林沛还做了一些魔芋豆腐，既能放些魔芋豆腐炒羊肉，又能单独抄上一盘当菜。魏舟不吃羊肉，得单独炒些菜，再者，多备些菜总是好的，免得不够吃。
“好好好，保准让你喝开心。”
林沛刚把配菜准备好呢，就听见了屋外李文轩爽朗的说话声。这大嗓门！他都不必歪着脑袋朝外面看了，准是他家轩哥。
林沛笑着朝魏舟说：“轩哥带着周武他们回来了，我迎迎他们去。”
他说罢，走出灶房去迎接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笑着叫了他一声“哥夫”，还把手里带的礼递给了他。
周武笑着递过来一个油纸包，“你今天可有得忙了。”
“你们难得来一趟，忙我也欢喜呢，今后多来家里坐坐。”林沛笑着接过了礼物，“你们也是，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啊，这么客气。”
几人异口同声道：“小小心意嘛。”
待他们入座，魏舟端了热茶上来，周武等人又急忙起身朝着魏舟问好。林沛舀了些花生瓜子出来放在桌上，道：“你们先吃着瓜子，菜马上就好了。”
而后李文轩招待这些人，林沛转回灶房开始烧菜。
他先起锅烧油，油热后放入干花椒、辣椒和姜蒜爆香，把辣味和麻味炝炒出来，最好加些香叶和陈皮，这样炒出来的羊肉会更加美味。把香味都炒出来，然后加入切好的羊肉，林沛只倒了一半进去翻炒，一是这锅不大，炒不了那么多，二是他准备留一部分一会儿煮着吃。
炒一半吃干锅，待锅里的菜和肉吃完，然后掺汤熬煮，另一半的肉一边吃一边放，吃汤锅，还能一并煮些蔬菜吃。后院种了不少茼蒿菜和豌豆尖，林沛早就洗好备上了。当然，薄荷他也洗了不少，吃羊肉可不能缺了薄荷。
林沛在小铁锅里炒羊肉，魏舟在大锅里炒魔芋豆腐，还炒了一大盘鸡蛋，这些炒起来都不费时，两人没一会儿就全都忙活好了。
小铁锅里的菜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蒸腾的热气香遍整个李家的院子。
林沛到了堂屋，朝着李文轩说道：“轩哥，可以吃饭了。”
“走走走，咱们到灶房去，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饭，慢慢聊。”
周武笑道：“好嘞，我早就被香的咽口水了。”
一行人围坐在柴火边，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麻辣鲜香的干锅羊肉，叫李文轩的兄弟们赞不绝口。林沛瞧着他们喜欢，很是开心。
周武道：“这魔芋也好吃，特别入味儿。”
李文轩炫耀道：“好吃吧，这可是沛哥儿亲手做的，我也特别喜欢吃。”
其他人一听这话，顿觉手里的饭都不香了，李文轩又来了！
周武已然是习惯了这番场景，他对着林沛，笑道：“沛哥儿你可是不知道，这小子三天两头炫耀他有个好夫郎，那口气，说得我们都想揍他。”
其他人纷纷附和，有两个人还学给林沛瞧。
“哎呀，我家沛哥儿怕我没东西擦汗，还特地给我绣了块小方帕，其实他也不必绣，我觉得他的帕子就挺好用的。”
“我家沛哥儿做的糯米糍，瞧瞧，生怕我饿着了。”
其他人爆笑不止，李文轩恼羞成怒地给那两人各自夹了一筷子羊肉，“真是，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哈哈哈~”
对面的人捧腹大笑。
李文轩又瞪了他一眼，“还有，可别乱叫，沛哥儿是我家的。”
那人打趣：“哈哈哈，好好好，你家沛哥儿~”
周武笑道：“沛哥儿你可瞧见了？”
林沛端着碗，忍住笑意看向李文轩，以前他还怕轩哥不好意思用他的帕子呢，敢情轩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乐哈哈炫耀呢。
李文轩端着碗，像宣誓一样同他说：“本来就是我家的。”
这下林沛眉眼中的笑意藏不住了。
第62章
酒足饭饱, 周武他们便各自回家去了。
虽说都喝了酒，但是想着还要赶路回家，每个人都心里有数, 没喝醉，就是碰个杯热闹热闹。
林沛依旧有些不大放心, 本来准备叫李文轩借车送他们回去。周武摆摆手拒绝了, 他道：“就不必送了, 也没多远的路，我们哥几个聊着天儿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正好散散酒气。又不是外人，不需要那般客套，这天寒地冻的，文轩也难得跑。”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走起路来还暖和些呢。”
听得他们如此说，林沛也就没再坚持, 他拎着几个打包好的油纸包, 逐一递给了周武他们。
“这是自家晒的干菌子，热水泡一泡就可以吃了, 炒吃煮吃都可以，你们带回去尝尝。”
周武接过了干菌子, 笑道：“我们今日可真是不客气哈，又吃又拿的，那就谢谢沛哥儿了。”
其他人也纷纷眯着笑眼道谢：“谢谢哥夫。”
林沛：“不必客气，都是些自家做的吃食, 不值几个钱。你们若是有空, 经常同轩哥一起来家里坐坐。”
众人异口同声地笑道：“好嘞。”
临走之前，周武等人朝着魏舟寒暄：“叔么, 那我们就走了啊，您注意身体。”
魏舟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他们摆手，道：“路上小心，改日再来啊。”
“好。”
林沛和李文轩陪着他们走了一小截路，送了送他们，然后周武伸手拦住了林沛他们，笑道：“得了，就送到这儿吧。”
“就是，外面冷，李哥你快领着哥夫回去吧。”
林沛止住了脚步，笑着嘱咐道：“那你们路上小心啊。”
瞧着周武他们走远，林沛和李文轩这才转身回家。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沛看着李文轩的侧脸，笑着问他：“轩哥，你今日好像挺开心的？”
“是挺开心的。”
李文轩拉住了林沛，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他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邀他们来家里吃饭呢。”
以前他请周武他们去吃饭，都是去的酒楼，食肆。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今日他邀请兄弟们来家里吃了一顿，就感觉到不一样了。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邀请他的那些兄弟伙来了家里，来了他和沛哥儿的家。
他们开怀地坐在火边，一边烤着火一边闲话。兄弟们不客气地朝着沛哥儿说他的糗事儿，还乐此不疲地打趣他。这种感觉，很新鲜，也很幸福。
林沛并未问他为什么以前没有邀请过他们，估计是早些时候阿么身子和精神头都不大好。等到阿么身子好些了，轩哥又已经习惯了请他们去食肆。
林沛回握住李文轩，扣紧了他的大掌，笑着说：“以后会有更多次的。”
他们会一起在家里招待朋友，也会一起去亲朋好友家串门子。
过了会儿，林沛笑着打趣李文轩:“轩哥，我发现你真的是够孟浪的，怎么在他们跟前还要说那些话？吃个糕点都不安生，还我家沛哥儿特意给我做的！”
李文轩捏捏他的手，无辜道：“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了？我有夫郎了显摆显摆都不成啊？”
林沛噗呲一笑：“你也知道你在显摆啊。”
李文轩微微扬了下巴，骄傲又自豪地说：“知道啊，谁叫他们没本事，找不到这么好的夫郎来显摆。我把你娶回家了，才不把你藏着掖着呢。我就要让他们都知道，我家沛哥儿好极了，天天挂着我、念着我。让他们眼馋去吧。”
林沛被这话哄得眉开眼笑，又微微有些心酸。
轩哥这样子像极了村子里的小屁孩，得了块糖要朝同伴炫耀，得了双新鞋也要同伙伴显摆。他像是要把小时候无人可显摆的劲儿全都使出来，向全天下宣告，他有一个多好的夫郎。
就像他一样，总是忍不住和元哥儿说，说今日轩哥又给他带了什么东西，又朝他说了什么话。
林沛抿着嘴微笑：“嗯，让他们眼馋去吧。”
“嘿嘿。”
李文轩握紧了林沛的手，牵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
“沛哥儿，村口有人卖甘蔗呢，你要不要去买点啊？”
周常喜跑进灶房，熟门熟路地搬着小凳子坐在了火边儿，她伸手烤着柴火。
林沛正在缝补衣服，他抬头，纳闷道：“甘蔗？”
他以前只是听别人说过这东西，倒是没吃过，听说甜甜的。
周常喜点头，“对啊，每年都会有人拉着甘蔗来村口叫卖呢，那些叔么、婶子们都抢着买的。马上就杀年猪了，正好买上一大捆甘蔗，吃完的甘蔗皮用来熏腊肉。沛哥儿，你去不去？”
林沛有些意动，眼眸里满是兴趣，他瞥了一眼李文轩。
这小模样，李文轩看了就觉得心里软成一片，他家夫郎怎么这么可爱呢。夫郎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求他了，怎能不去呢。他笑道：“走吧，咱们瞧瞧去。”
“嗯。”
林沛重重地点头，他把针线筐放在一旁，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乐呵道：“喜儿你等着我，我回屋拿点钱。”
几人一道朝着村口走去。村子前围了一大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嚷着，热闹得紧。
只听一个中年男子大声道：“哎哟，不甜不要钱，来来来，削一根给你们尝尝，都是老主顾了，我哪年不过来卖，还能骗你们不成？”
“行，咱先尝尝。”
林沛他们走了过去，林沛主动朝着一旁的女人搭话，笑着寒暄道：“婶子。”
那女人也笑了笑，“沛哥儿也来买甘蔗啊。”
林沛点头：“嗯。”
说话间，几个小孩子从后面跑了过来，蹦跳着往前面看。一个肥胖的小男孩推嚷着往前面钻，急道：“我要吃一个。”
他跑得极快，把背对着他的林沛都撞得往前一个踉跄，好在李文轩时时注意着林沛，伸手一把抱住了林沛。
“没事吧？”
李文轩关切地问着林沛，林沛站定，对着李文轩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儿。”
见他摇头，李文轩这才放心，他拧着眉，朝着后面的小男孩大吼，怒斥道：“没长眼睛啊，跑那么快做什么！”
他没有刻意压低嗓子，这声大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他的吼叫声里夹杂了几分怒气，听着就叫人心惊胆战，有些村民被他的吼声吓得一哆嗦，惊惧地回头，小男孩自然也不例外，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文轩。就见李文轩正皱着眉，满脸的不悦，就死死地盯着他看。
小男孩见李文轩这模样，只觉得自己要死翘翘了。他紧紧地揪着自个儿的衣摆，都快急哭了，苦着小脸，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沛拉住了李文轩的手，责怪地瞥了他一眼，“你别吓着人家小孩子。”
林沛走上前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轻声道：“虎子，别怕啊，文轩叔叔就是嗓门大了些。但是你以后可千万得记住，走路慢些，万一你撞倒的人是小孩子或者孕妇怎么办，你说是吧？”
虎子飞快地瞥了李文轩一眼，这才含着泪花点头，“沛叔么，我记住了。”
林沛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嗯，记住了就好。”
虎子甘蔗都顾不上吃了，转身一溜烟就跑了，跑远了些，还扭过头来瞧了一眼，生怕李文轩会追上去揍他似的。
方才李文轩发怒的余威仍在，村民们瞧着李文轩，不动声色地让出了一条路。他们都噤了声，就连卖甘蔗的男人也没了动静。方才还喧闹不止的村口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有个夫郎僵硬地笑着：“沛哥儿，你们来买甘蔗啊，来来来，你上前来瞧瞧。”
旁边有个婶子瞥了一眼冷脸的李文轩，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对对对，你们先选。”
林沛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们先来的，叔么、婶子，你们先选吧，我们等着后面买就成。”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来。”
林沛摆着手笑着拒绝了。他瞥了一眼李文轩，就见李文轩还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冷气，难怪这些个村民都小心翼翼的。于是乎，林沛用手肘拐了李文轩一下，歪着脑袋小声同他说，“叫人。”
李文轩努力把嘴角扬了起来，不是特别自然地笑道：“叔么、婶子，你们先买吧，不必客气。”
这话一出，那两人才扭过了头去，但他们还时不时偷偷往后瞥一眼，打量着李文轩。
卖甘蔗的男人飞快地削去甘蔗的皮，把甘蔗砍成小块儿小块儿的，笑道：“来来来，你们尝尝，新鲜的甘蔗，保准甜。”
他打破了方才的寂静，慢慢的，这里又吵闹了起来。
“是挺甜的，给我来一捆。”
“我要半捆，给我挑粗根些的啊。”
小贩笑眯乐呵地应和着：“好好好，一个一个来啊。”
等到先来的人们都挑选完了，林沛这才拉着周常喜走上前。
他们尝过了，确实挺甜的，汁水又多，林沛和周常喜各自称了一捆甘蔗。
林沛把那捆甘蔗拆开一分为二，对着李文轩道：“轩哥，你把这一半扛去姨母家。”
“好嘞，你们就在这儿等我吧，这捆甘蔗等我回来扛，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文轩说罢，扛着那半捆甘蔗朝着江家走去。林沛拉着周常喜坐在一旁，看其他人挑选甘蔗。
没一会儿，李文轩回来了，他把整捆的甘蔗扛了起来，三人一道回家去。
待他们走后，虎子从矮墙后跑了回来，他看着走远的李文轩，小声道：“吓死我了。”
他摸出几个铜板，朝着卖甘蔗的男人笑道：“阿叔，我要一根甘蔗。”
“好嘞。”
一个婶子笑道：“别说虎子，方才我都被吓了一跳呢。”
他对面站着一个干瘦的夫郎，这夫郎接话：“谁说不是呢，不过，沛哥儿说得好像也没错，这李文轩就是嗓门大了点，也没见他动手打人啊。”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这倒是，他方才不是还笑着同周家媳妇打招呼嘛。”
另一人又感叹道：“这沛哥儿还真是孝顺，买甘蔗都想着扛一半到江家去，孔翠莲这个侄子还真没白养活。”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孔翠莲掏心掏肺地待他，又是置办嫁妆，平日里又是送东西，这些情谊，沛哥儿都记着呢。这样才好呢，两人都用心，这才能走得长远。”
“也是，我就想要这种亲戚呢，哪像我家那些白眼狼，有好处哪会想着你啊，只想着从你手里抠东西。”
其他人也撇着嘴甩了甩头，谁家没有两个没良心的糟心亲戚啊。
——
这边，周常喜捂着嘴，小声同林沛说道：“方才那个婶子好好笑啊，你们是没看见她那躲闪的小眼神，可真是逗死我了。李大哥有这么可怕吗？”
李文轩也一脸的不服气，“就是，我又不会吃人。”
林沛笑道：“哼，你确实不会吃人，但是你吓人啊。你板着这一张脸，看着确实不好惹啊，以前我也没少担惊受怕呢，怕被你揍，夜里担心得都睡不着觉。”
李文轩一听这话，又想起了那段时日，他整日思索着沛哥儿多喜欢他，多害羞。结果呢，沛哥儿做梦都担心被他揍。如今想想，真是有些好笑。
周常喜在一旁乐呵，“咦，沛哥儿，这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林沛笑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常喜听完后，惊叹道：“你们俩可真有意思，天呐，你们能成事儿，还真是老天保佑。”
话语间，几人已经到了家门口，李文轩帮着把周常喜家的甘蔗扛到了她家灶房去，然后他回了自己家。
林沛和李文轩坐在火堆前啃甘蔗，李文轩趁着魏舟上茅房的功夫，笑着同林沛说：“方才喜儿说得不对，咱俩能成事儿，才不是靠老天保佑，这都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
“嗯，若不是你死缠烂打，我才不会嫁给你呢。”林沛口是心非道。
李文轩嚼着甘蔗，乐呵道：“没办法，我家沛哥儿就吃死缠烂打这一套，要不是我脸皮厚，还不能把你娶回家来呢。”
林沛不服输：“哼，若不是我给你机会，你以为你的死缠烂打能有用？”
李文轩一听这话，心里比吃了甘蔗还甜呢，他眼里明晃晃的笑意，“这么说，沛哥儿早就对我起心思了？当初在山上，还说什么一点儿都不想嫁给我呢，原来那也是口是心非啊。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林沛笑着扬起了下巴，得意道：“哼，哪能叫你看出来啊。”
“沛哥儿。”
“嗯？”
林沛扭过头去，就被李文轩按着脑袋亲了一口。
“烦死了，黏黏糊糊的，还亲我。”
林沛故作嫌弃地擦着嘴，眉眼里却满是笑意。
“就亲。”
李文轩又亲了他一口，而后开怀地放声大笑。
第63章
接下来, 林沛他们忙得团团转。
腊月二十五这一日，一家人一起把家里彻底清扫了一遍，年前打扫家里, 是为了扫旧迎新，乞求明年新年新气象。
把屋子打扫完, 林沛兴冲冲地拉着李文轩去了后院。
“走走走, 轩哥, 咱们把鸡圈也打扫打扫，让咱们家的小鸡也能新年新气象。”
李文轩提着扫帚，看到乐哈哈往后屋冲的夫郎，也跟着笑弯了眼睛，他任由夫郎拉着他往前走。
“那你是不是还打算在鸡门上贴春联啊。”
林沛睁着亮晶晶的圆眼睛，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他惊奇地看着李文轩，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不待李文轩回答, 林沛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嘿嘿，这群鸡崽们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啊, 也让他们沾沾喜气。”
林沛拍拍鸡圈门，扫视了片刻, 笑道:“不过春联嘛就免了，这鸡圈门也贴不了横批，咱们在上面贴个福字就行。让我们家的小鸡都沾满福气，平平安安地长大。嘿嘿, 然后快快下蛋。”
他捞起袖子走进了鸡圈, 一边收拾着一边感慨道:“每次吃鸡蛋都要去买，很贵的, 家里有鸡是要方便点，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嘛。”
李文轩也走了进去，和他一道收拾鸡圈。他听着林沛笑眯眯地在一旁盘算，说过日子就是要这样精打细算的，还说春节也要给这群小鸡崽子们加餐，也让它们感受一下年夜饭的滋味儿。
李文轩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又得当一次壮丁，陪着他家小夫郎去挖蚯蚓了。他定定地看着身旁笑得眉飞色舞的林沛，夫郎开心就好，挖就挖吧。
“犯什么傻呢，赶快收拾，不然我要叫小鸡啄你了。”
林沛歪着脑袋凑到他眼前，眯着眼睛看他，一副抓到他偷懒的小表情。
李文轩话语里染上了几分宠溺，笑道：“好，马上就收拾。”
把家里清扫干净，紧接着他们就开始辗转周家、江家、还有刘大婶家。
这几家都邀了他们去吃杀猪饭，关山村许多人家都喂了猪，就是等着腊月杀了这猪当年猪的。
小哥儿和女娘们坐在院子里，有的拿着菜刀切肉，有的灌着香肠，有的腌腊肉，他们有条有理地忙活着，还笑眯乐呵地凑在一起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肥肉切了熬成白花花的猪油，再切些肥瘦相间的炸成坛子肉搁着，以后炒菜的时候切几块放进去增香。留些新鲜肉加盐腌制，过着春节煮年夜饭。其他的，都可以做成腊肉或者香肠。
这几日，村子里每家每户的院落里都热闹极了，全是围坐在一起处理猪肉的女娘和小哥儿。
江家的院子里，江元笑嘻嘻道:“沛哥儿，明日我去帮你灌香肠。”
林沛拿着一根肠衣，正把用调料腌制过后的小肉块灌到里面去，他一边灌一边把肉往下挤。灌香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一个不小心，肠衣就会破掉。那就前功尽弃了，只能把肉全都挤出来，找截完好的肠衣，重新装。
林沛笑道:“好。”
李家没养猪，也没请人去家里吃过杀猪饭。灌香肠、腌制腊肉的肉都是去屠户家买的。今年李文轩本来打算去屠户家逮一只猪，杀了当年猪，顺便请亲戚朋友们吃顿杀猪饭。
林沛觉得没这必要，往年李文轩都是买半只猪来腌腊肉。他家没多少人，他又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不在家吃饭，半只猪肉，也仅够吃了。
思索了片刻，林沛道:“还是照例去屠户家买吧，依旧买半只。主要就是做些腊肉香肠，新鲜肉平时想吃再买就是了。咱家人不多，做多了也吃不完。”
李文轩道:“我是想着逮只猪，叫他们来吃吃杀猪饭，一块儿热闹热闹。”
林沛接话:“没事儿，以后多的是这样热闹的机会呢。”
李文轩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最后，也就决定不请亲戚朋友们吃杀猪饭了。
之前姨母他们开问，林沛早就已经回答过了，说是到屠户家买半只猪肉腌腊肉就行。
明日他家的活计简单，把肉切割一下，用调料腌制好即可。唯一费时点的就是灌香肠了，洗肠衣费时，灌肉也费时。
“元哥儿，来。”
林沛捏着肠衣，江元默契地拿着一小截棉线，把香肠的顶端给绑结实了。
然后林沛把绑好的香肠放到一旁的木盆中，他拿过搁在一旁的小刺，在香肠上戳了几下。若是不扎几个小孔排气，蒸香肠的时候香肠容易爆裂开。这刺是从花椒树上摘下来的，特地用来给香肠戳小孔排气的。
“终于都灌好了。”
江元扭扭脖子，站起身来朝着灶房望去，他耸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笑道:“阿娘都开始炒菜了啊。”
把手洗净，林沛就被江元拉到灶房凑热闹去了。
“你们弄好了”
江小雨坐在灶膛前烧火，听见动静转过了头来，笑眯眯地朝着他们问话。
江元朝着江小雨小跑了过去，“姐，我来烧火吧，你去歇息歇息。”
江小雨往灶膛里塞了一根柴，笑道:“这又不是多重的活，我不累。”
江元蹲在江小雨面前，伸手摸了摸她凸起的腹部，乐呵道:“我才不是心疼你呢，我是担心累到了我的侄儿。”
江小雨无奈地摇摇头，笑着逗江元:“笨死了，我又没说你心疼我。”
江元无言以对，立即抬头朝娘亲告状，一看这模样就知道他做惯了这样的事儿，他道：“阿娘，你看小雨姐，她又欺负我。”
孔翠莲专心致志地刷着锅，乐呵道:“先说好，我谁也不帮啊。”
“哦。”江元耷拉了脑袋。
江小雨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就跟摸小狗似的。江元舒服地眯着眼睛，很是享受这般轻抚的模样。
林沛看着江家姐弟的动作，眯着眼笑了起来。
“沛哥儿，你可有什么好消息了？”
江小雨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沛，笑着问他。
小雨姐冷不防发问，林沛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一头雾水，什么好消息啊。见小雨姐盯着他的腹部，片刻之后，林沛后知后觉，原来是这个好消息啊。
他微微红了耳朵，小声道:“还没呢。”
见林沛霎时红了耳朵，江小雨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沛哥儿一向脸皮薄。只笑道:“你们才成亲两个多月呢，不着急。你虽然有些瘦，但是孕痣那么红，瞧着就是好生养的。”
江小雨说着说着视线就往他的腹部一扫，笑眯眯道:“说不准啊，里面已经有了呢。”
林沛低头浅笑，保不准呢，道:“那就借小雨姐吉言了。”
孔翠莲一边炒着菜一边笑道:“这样就好了呢，到那时，我后面背一个，前面抱一个，别提多幸福了，准叫村子里那些人羡慕死。”
林沛想到姨母背着两个孙子出去炫耀的画面，被逗乐了。
猪血炖酸菜，糟辣椒肉片，爆炒猪肝，酸辣腰花，没一会儿，孔翠莲就把这些菜做了出来。杀猪饭主要就是吃这些个猪下水，一群人围着八仙桌欢声笑语，乐哈哈地吃完了这餐饭。
饭后，林沛他们准备回家。孔翠莲拎着一大只猪脚，塞到了李文轩的手里。
“来来来，沛哥儿，这只猪脚你们拎回去吃。”
杀猪饭过后，主人家都要给来帮忙的人送些猪肉的，聊表心意，也算谢谢大家今日的帮忙。给多少猪肉是没有定数的，全凭主人家的心情。林沛瞧着李文轩手里的大猪脚，但是这么一大只猪脚，心意也太多了些。
林沛想推拒:“姨母，这……”
孔翠莲不高兴地斜了他一眼，“可别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啊，快拿回去。”
知道姨母的性子，林沛也不好再推辞，免得姨母不开心，他只得收下了那大只猪腿。
“姨母，那我们走了啊。”
孔翠莲这下满意了，笑眯眯地朝着他们摆手，“去吧去吧。”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沛和李文轩商量：“轩哥，咱家后院的猪圈不是还空着嘛，明年咱们抓两只小猪崽来喂养，你觉得怎么样？这样明年咱们就可以杀年猪了。”
李文轩思索半天，还是不大赞成他的提议：“算了吧，还得照看鱼塘，再养猪，哪里忙得过来。”
他已经拜了董师父为师，接着就要同他学习如何吹唢呐了。春夏婚事多，他又得时常出去抬喜轿。这下，他不在家的时间那就更多了，开春就要往鱼塘里注水、接下来买鱼苗、喂鱼，总归这鱼塘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光是鱼塘的事儿已经够叫沛哥儿忙的了，再喂猪，沛哥儿又得每日早早起来割猪草，委实太累了些。
林沛反驳道：“不累啊，就割点猪草，费不了什么事儿。”
“沛哥儿，你就安心照料鱼塘就成，这猪咱们就不养了，明年去屠户家抓一头猪来杀就行。”
林沛皱眉，嘟囔着：“可是自家喂的划算些啊。”
“也贵不到哪里去，咱们就专心地把这鱼塘经营好，那比什么都强。年夜饭的饭桌上就少不了这么一条鱼，咱们把鱼喂养了出来，就同那个卖甘蔗的一样，拉着鱼周围村子四处去叫卖。这样，咱们春节期间就可以大赚一笔了，到那时，还怕没钱买猪吗？再说了，你那么累，累坏了身子怎么办？阿么可还指望着抱孙子呢。”
李文轩抽空抓住了他的手，和他四目相对，柔声道：“我可见不得你受累。”
林沛抿嘴笑，只觉得被他这话说得心里甜滋滋的，他点头：“你说得对，咱们把这鱼塘弄好，那比什么都强。开春就能注水了，咱这鱼塘快好了。”
“嗯，咱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对，会越来越好的。”
——
翌日，两人大清早就爬了起来，一同去屠户家背猪肉。
他们和村子里另一家分一只猪，一人一半。按照平时的规矩，猪身一人一半，剩下的一人要猪头，一人要猪下水，但是因着家家户户都要些猪肠去灌香肠。因此屠户还提着刀多分割了一番，把猪头和猪下水都给分成了两分。
屠户指着大簸箕里面的猪肉，朝着两人笑了笑，“嫂子，沛哥儿，都分好了，你们瞧瞧要哪一半。”
这猪林沛他们买的是毛重，还没杀的时候就过称了，这种没杀的毛重猪价格要低些。猪肉分好之后也潦草的称了称，斤头两边倒是差不离，只是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林沛朝着那婶子笑了笑，“婶子，你先选吧。”对他来说都一样，两边都好。
那婶子客气地回了林沛一个微笑，“那就谢谢沛哥儿了。”她指着左手那边，道：“我要这边的吧。”
林沛和李文轩把自家的猪肉装到了背篓里，背着东西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魏舟已经把家里的大簸箕拿了出来，还拿了木盆出来。两人把猪肉倒在了大簸箕里，然后林沛拿着菜刀开始分割猪肉，没一会儿，元哥儿和喜儿也来了，他们各自拎着一把菜刀。
李文轩在一旁清洗猪下水，他先把小肠洗了出来，方便一会儿灌香肠。
元哥儿和喜儿把灌香肠需要用到的小肉块切好，等到林沛把这肉腌制好，他们开始灌香肠。魏舟拿着菜刀切肥肉，这些肉一会儿熬成猪油。林沛就在一旁切肉，一些切成长条腌制腊肉，一些切成小方块炸坛子肉。
几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就把猪肉都收拾干净了，最后只留下一个猪头。
李文轩提着猪头，抬头问林沛：“沛哥儿，这半边猪头肉怎么办？”
“你烧火把上面的猪毛烧一烧，我一会儿把它给卤上，咱们吃卤肉，正好把那大肠一块儿给卤了。”
“好嘞。”
李文轩爽朗地应声，之前沛哥儿卤过一次猪大肠，特别好吃，他那日都多吃了半碗饭呢，倒是有些想念这一口了。
林沛正在腌制猪肝，猪下水有些多，他们一顿吃不了那么多，把这猪肝给腌上。多放点盐揉搓，这猪肝能放好几日，等到之后再炒来吃。
猪心和猪腰都不算多，林沛把他们合起来炒成了一盘，用糟辣椒爆炒的。今日他们主要是炖猪肺吃。
把猪肺里的血水洗干净，然后改刀切成片，再次加入清水反复抓洗，直到把里面的血水都洗净。冷水下锅，加入姜蒜和白酒去腥。等到锅中“咕咚咕咚”地翻滚着，把里面的血沫舀出来，然后把猪肺捞出来将水滤干。
“沛哥儿，你怎么把猪肺捞出来了，不是还没煮熟吗？”
江元坐在一旁烤火，看着林沛的动作，疑惑地问出了声。
林沛往铁锅里加了些猪油，笑着解释道：“用热油把里面的水汽炒干，这样一会儿煨出来的猪肝会好吃些。”
江元和喜儿纷纷了然地点头，嗯，又偷师到一个做菜的小技巧。
把猪肝炒至微黄，倒入陶罐中，加入开水焖煮，煮半盏茶的功夫，再倒入萝卜焖煮两刻钟。起锅之前撒些盐、胡椒粉和枸杞即可。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先喝了满满一小碗的猪肺萝卜汤暖身，然后开始吃猪肺。每个人都对这锅汤赞不绝口，尤其是江元，猛吃好几碗饭，用行动告诉林沛，他的厨艺真的一绝。
——
“跟狗似的。”
腊月二十九，林沛懒洋洋起了床，他拍打着旁边的枕头泄愤。
今日李文轩一早就起了床，他进城采买去了，得买条新鲜的鱼，还要买些蔬菜，备着等明日的年夜饭用。明儿个好多商贩都不出来卖东西了，因此，菜得今日就备上。
原本林沛也要一起上街的，但是昨夜他累坏了，今天实在是懒得动，就叫李文轩自个儿去买了。
前夜两人回到家，他把在灶房的闲谈说给了李文轩听，谁料，李文轩上了心，非要拉着他看小人画，还说什么得早些让姨母背上孙子。哼，分明是他自己想做孟浪的事儿，尽找借口。
“浑人。”
林沛嘟囔了一声，这才起了床。他到灶房去，大锅里是他昨日录昨日卤好的猪头肉和肥肠，他弯腰闻了闻，“嗯，好香。阿么，咱们煮面吃吧，切些卤肉拌着吃。”
魏舟笑眯眯道：“好。”
沛哥儿卤的这肉香着呢，拌面吃好吃极了。等到两人吃完面，林沛把卤肉和肥肠各自捞了些出来，用个小盆装着。
“阿么，我送些卤肉去姨母家。”
魏舟朝着他摆摆手，“去吧。”
林沛把小盆装在了竹筐里，拎着竹筐出了家门。
“沛哥儿。”
才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喊叫声，林沛转身，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现在眼前。
第64章
林沛拎着竹筐的手不自觉抓紧, 他微微蹙着眉，冷声道:“有事吗？”
这老妇人是李文轩的奶奶张豆花，当然, 现如今两家已然分家了，因此, 这奶奶, 李文轩不会认, 他也断然不会叫出口。
只是，既然因为那样的嫌隙分了家，两家就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今日李老太婆突然叫住了自己，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沛眯着眼睛看向张豆花，满脸的防备，他捏紧了竹筐，也时刻准备着撒丫子转身就跑。
对面的张豆花挤出一个笑来，用尽了全力显得温和些, 道：“我是轩小子他奶奶, 你知道的吧？”
听得这声奶奶，林沛骤然拧了眉, 现下脸上不仅只有防备了，还有两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总觉得这声奶奶刺耳得紧。
这人笑得一脸殷勤，林沛摸不准她什么意思，但一想到魏舟和李文轩经历的那些事，他就对面前的老妇人没半分好感, 只觉得这笑也没带半分好意。林沛自然也不想与她再多说半句, 冷然道：“你要是有事就说，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说罢, 拎着竹筐转身就走。
“沛哥儿，你等等。”
张豆花追上前来，堵住了林沛的路，她从袖兜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子，递给了林沛。
“后日就是新年了，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
她眸子里满是期待，殷切地希望林沛能收下这红色的布袋子，收下她的钱。
林沛瞥了她一眼，板着脸留下一句:“不必了。”
然后林沛拎着竹筐绕过张豆花，大阔步地往江家走去。张豆花在后边儿喊他，还追了两步，林沛加快了脚步，把年迈的老妇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把卤肉送到了姨母家，没待多久林沛就回了家。张豆花的这一动作搞得他心里堵得慌，整个人都不舒坦极了。
“沛哥儿，怎么了？”
林沛回神，见着阿么担忧的眼神，他心里越发不好受了。他冲着魏舟摇了摇头，笑着安抚他：“没事儿。”
林沛转身拿柴火，又往火里添了一根柴。他借着这个动作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好叫自己看上去自然些。
“哎，阿么，你觉得，明日的鱼咱们是煎的好还是蒸的好？”
他转身，笑眯眯地和魏舟说起了明日的年夜饭，两人讨论着明日的菜式。魏舟也没再多问，笑眯眯的同林沛聊了起来。
“沛哥儿，我回来了。”
李文轩的声音穿透墙面，响彻了整个灶房，林沛一把放下了手中的火钳，他笑眯乐呵地跑出门迎接李文轩。
“轩哥~”
李文轩背着一个背篓，提着一个小木桶走进了院子。林沛接过李文轩手中的小木桶，他打开木桶盖子，忽然“啪嗒”一声响，里面的鱼摆动尾巴激起水花，溅了他满手的水。
林沛甩甩手上的水珠，气呼呼地把木桶又盖上了，“哼，明日就把你剁了吃掉。”
李文轩笑道：“你只能杀了它，可剁不了它。”
年夜饭的鱼一般是整条烹饪，求个有头有尾的好兆头，期盼年年有余。
“没事儿，够解气了。”
林沛把小木桶放在了墙角，然后他帮着李文轩把背篓卸了下来。林沛把背篓放在了火堆旁，他坐在一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最上面就是两包糕点，李文轩笑道：“一包你喜欢的云片糕，一包阿么喜欢的桂花糕。”
林沛把油纸包放在了一旁，笑着问李文轩：“怎么没有你喜欢的啊？”
“这两种我都喜欢啊，怎么，你不打算分我啊。”
林沛狡黠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分。”
他说完，继续往背篓里翻找，里面多半是菜，山药，豌豆，还有些姜蒜。
“哟，这豌豆结得够早的呀，咱家的都还是豌豆尖儿呢。”
魏舟笑道：“估摸着是种得早。”
“哇，冬枣。”
林沛从背篓里翻出一个布袋子，里面装满了红枣。林沛给魏舟和李文轩一人分了几个，然后他迫不及待地抓了一个塞进嘴里。
“咔嚓”一声脆响，红枣被他咬了一大半，他吃得眼眸都亮了几分，笑道：“好甜啊。”
林沛一连吃了好几个红枣过瘾，然后他才把这些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置好。
他用小竹筐洗了些冬枣放在一旁，又将就着水壶里的热水，给每人都泡了一盏山楂金银花茶。
林沛抱着装蜂蜜的罐子，问魏舟：“阿么，还要再来点蜂蜜吗？”
“够了够了。”
而后林沛往李文轩的茶水里放了两大勺蜂蜜。
李文轩抱膝烤着柴火，逗林沛:“沛哥儿，你怎的不先问问我，就给我舀了两大勺的蜂蜜”
林沛把装蜂蜜的罐子搁好，走回来坐下，“还需要问你啊，就你那怕酸的模样，只怕两勺你还嫌不够呢。”
李文轩:“谁叫我夫郎那么能吃酸，你爱吃，我就不爱吃。这样咱俩加起来就不多也不少了。”
林沛被他逗乐了，“这是什么歪理。”
李文轩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给自己不爱吃酸找的歪理啊。”
林沛被他逗得捧腹大笑，久久不能停息。李文轩一脸纳闷，这很好笑
一家人就围着柴火堆，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话。
喝了几口山楂茶，看阿么正在对面报膝瞌睡，林沛提脚碰了碰李文轩，小声说：“轩哥，你想不想烤腊肉吃啊？”
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眸子里都是期待。李文轩看了就觉得好笑，傻兔子，又觉得喜欢极了，他哪里舍得说不想吃啊。
李文轩起身去拿菜刀，道：“我去割点肉来。”
林沛也跟着站起了身来，屁颠屁颠地拉着李文轩的衣摆，乐呵道:“我也去。”
腊肉已经用秘制的调料腌制好了，得放在大木盆里捂个十天半个月的，等到年后日头好拿出来把水汽晒干，然后熏制。
两人切了大半碗的腊肉，然后回到了灶房。之前做冰糖葫芦的时候李文轩削了不少的竹签，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林沛把腊肉穿到了竹签上，然后交给李文轩烤。
没一会儿，烤肉便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儿，魏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嗯，什么味儿？”
林沛笑眯乐呵地把刚烤好的肉串递了过去，“阿么，来，你尝尝。”
魏舟接过了肉串，他咬了一口，笑道:“嗯，好吃。”
没过一会儿，李文轩又烤好了一串，他把肉串递给了林沛，林沛接过肉串，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气。
肉还有点烫，林沛张着嘴，一边哈气一边嚼，他被肉香美得摇头晃耳的，直感慨，“真好吃！”
他拿着肉串又吹了吹，然后递到了李文轩的嘴边，“轩哥，你也尝尝。”
李文轩咬了一坨肉，细细地嚼着，肉已经腌了一夜，各种佐料的味儿都吸得足足的。经过柴火的洗练，香味越发浓郁，吃起来外焦里嫩，一嚼便是满口的肉香，咸鲜麻辣，叫人吃了还想吃，只觉得不满足。
他笑道:“嗯，确实好吃。咱家今年的腊肉肯定也很好吃。”
林沛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那是，我的秘制调料腌制的，能不好吃吗？”
李文轩逗他：“还秘制呢，我都已经学会了。”
林沛才不服输呢，嬉笑地看向他，“你学会了又怎么样？你都是咳，反正还是咱家的。再说了，你就算学了也做不出来这个味道的。”
李文轩烤着肉串憨笑，方才沛哥儿肯定想说：你都是我的呢。
“呐，喜欢就多吃两串。”
林沛笑眯眯地接过了肉串，美滋滋地吃着。
他们一家人围着火堆，有说有笑地吃着烤肉，渴了就喝一杯温热酸甜的山楂茶，或者吃两个一咬就嘎嘣脆的冬枣，还能抓把瓜子花生嚼一会儿，当真是好不惬意。
柴火时不时发出细微的爆裂声，林沛尽情地享受着这样的愉悦时光。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家人的感觉，温暖的感觉。
——
晚间，两人洗漱上了床。
李文轩照例为林沛抹着冻疮膏，灯光飘摇，打在李文轩脸上的灯光也一闪一闪的，林沛注视着李文轩，轻声道：“轩哥。”
“怎么了？进屋就皱着个眉，要和我说什么？”
林沛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今日”
话才出口他就被难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张豆花，他觉得轩哥必定不想听到“奶奶”两个字，思索半天，也还是没能找着一个合适的称呼。
李文轩低着头朝他的脚吹气，好让药膏早些融进去。
“今日怎么了？不是说过了吗，咱俩没什么不能说的。”
算了，就连名带姓的叫吧，林沛揪紧了床单，“今日，张豆花找我了。”
喷薄在脚上的吹气顿住了，李文轩就这样抓着他的脚，沉默了好半晌。
李文轩像是整个人被冻住了，林沛也不知说什么，就这样看着他。
过了好半晌，李文轩重新动作，他从药罐子里抠出一大坨药膏，在林沛的脚上揉搓着，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找你做什么？”
“她要给我压岁钱。”
李文轩猛然抬起头来，皱眉道：“你收了？”
他的语气比往常说话凌厉了些，嗓门也没压制住，连带着眼神也有些唬人，瞧着就让人生畏，好似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寒冷。
林沛被他吓得往后一缩，更加拽紧了床单，那团布都快被他揉成梅干菜了，他小声道：“我没有。”
林沛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无助又委屈地看向李文轩。李文轩猛然回神，他把罐子盖好搁在一旁，上前抱住了林沛，轻拍着林沛的后背安抚着。
他无措又磕巴地道着歉:“对不起，沛哥儿，我不是要吼你，我只是我只是”
林沛抬手抱住了他，“我知道。”
轩哥从来没用那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他方才被吓得有些怔神了。他知道轩哥不是要吼他的，只是……一不小心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
李文轩抱紧了他，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对不起啊，沛哥儿。”
“没事儿。”
林沛歪着脑袋靠在了他的颈侧，把今日的情形全都说了一遍，张豆花的话，还有她的眼神、动作。
李文轩听完，嘴角溢出一抹嘲弄，他道：“看来前几日也是她了。”
“前几日？”
李文轩解释道：“去姨母家吃羊肉那天，咱们出来散步，你不是说觉得有人跟着你吗？”
经李文轩这么一提醒，林沛记忆回笼，猛然就想了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儿。”
李文轩叹了口气，“应该是她。”
林沛一听这话，眉头更皱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过了许久，李文轩缓声说：“十二三岁的时候吧，那时候阿么刚刚能下床，她经常来看我，给我递银子，递吃的。”
也许是想着到底是她背着长大的亲孙子，又或许是想着他毕竟是李有兴唯一的血脉，老太太偷摸来看过他。一开始是送东西，李文轩每次都冷着脸绕过她就走，不接她的东西，也不同她说话。后来，老太太爷知道李文轩是不会收她的东西的，也就不再送东西，只偷摸看他。
后来，李文轩有意躲着她，老太太好似也知道李文轩不大想见到他，偷看得更加隐蔽了。
李文轩抱着林沛，怅然道：“从小疼爱你的奶奶，有一天变得面目狰狞，这种感觉，很痛苦。比这更痛苦的是，她似乎迟来地察觉到了自己的罪恶，她想忏悔，企图修补那些嫌隙。可是，她不明白，或者说，她装作不明白，伤好了疤还在啊。”
他没办法、也没资格说服自己原谅这个人。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她百年升天后到她的灵前敬三炷香，算是全了年幼时老太太给与他的疼爱。
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得到原谅的，至少，他不是那个可以说原谅的人。
老太太曾经对他的好，他铭记于心，可是，老太太对阿么、对小妹的恶，他不能当做没看见过。
“沛哥儿，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一闭眼就能听到小妹哭，天都要被她哭塌了。她哭着叫我救她，可是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李文轩抱紧了林沛，话都说不清了。
小妹的哭啼，阿么微弱的呼吸，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小妹，他抱过小妹的，就那么小一点儿，皱巴巴地躺在他的怀里，他都不敢使劲儿，生怕自己弄疼了小妹。
那时他想的是什么，他想阿么和阿爹都好看，怀里的丑猴子长大了肯定好看，小妹会跟在他的屁股后边儿，奶声奶气的叫哥哥，还会缠着自己给她买糖吃
小妹都还不会叫哥哥呢，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哥哥呢，就这么去了。
李文轩早已泪流满面。
林沛支起身子跪坐了起来，哭着抱住了李文轩，让李文轩尽情在他的肩头哭泣。
确实，伤好了疤还在。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命呢，张豆花凭什么觉得她赎罪了就要得到原谅。更别说，她赎罪的心也不怎么诚，明明她最对不起的是魏舟和那个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可是，张豆花却从来没对魏舟说过一声对不起。
许久过后，李文轩哽咽着说道：“我阿么一身的病，都是在那个家染上的，再者，我没资格替死去的小妹原谅她。”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最好就是别来往，对谁都好。”
“嗯。”
林沛抱紧了他，只能用更紧的拥抱陪着李文轩。他从姨母那里听到过李家的这些事儿，那时他和李文轩还未成亲，都觉得难受，现下，更是觉得揪心的疼。
那轩哥呢，他已经疼了十来年了，并且还要一直疼下去。
轩哥说得对，两家最好别来往，这样对谁都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过了很久很久，李文轩才平息下来。
他嘶哑着嗓音，道:“咱们睡觉吧，明日就过年了，咱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年，别叫外人坏了兴致。”
林沛握紧了李文轩的手，暖声道:“嗯。”
第65章
“歪了歪了, 左边高一点儿。”
林沛站在堂屋门前，指挥着李文轩贴横批，他前前后后地看了好几遍, 总觉得还是有些歪。
李文轩站在板凳上，耐心地举着横批挪来挪去。
“这样好了吗？”
“等等, 我看看啊, 左边下来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啊。就这样就这样，这下对了。”
得到夫郎的首肯，李文轩如释重负，“啪”地一把将横批按在了门上。总算是贴好了，再耽搁下去，浆糊都该不粘了。
李文轩:“那我下来了啊”
林沛上前扶着李文轩，轻声嘱咐道:“你慢点。”
李文轩瞥了眼脚下的长条凳，这才多高点啊, 他就算闭着眼睛跳下来都摔不了。不过见着夫郎伸手扶他, 他还是笑眯眯地把手搭在了沛哥儿的手心。在沛哥儿的搀扶下安全地落在了地上。
李文轩拍拍手掌，看着喜气满满的春联, 笑道:“总算是贴好了。”
今日一大早，林沛就拉着李文轩起了床。他用面粉熬了些浆糊, 兴冲冲地拉着李文轩贴春联。
院门、灶房、堂屋门，两人把家里每道门都贴上了亮眼的红色春联。
“还没完呢。”
林沛晃了晃手中的福字，笑嘻嘻地说道:“还有鸡圈门呢。”
李文轩也笑了，“倒是险些忘了, 走吧。”
他说罢, 去端放在一旁的浆糊，两人一块儿去往后院。
林沛走在他身侧, 一脸的骄傲:“我可是记得牢牢的呢，还特地叫周大哥多写了一个福字。
林沛拿着春联，轻抚了抚上面的字，笑道：“你瞧瞧，周大哥写的这个福字还真是好看，不愧是读书人。”
李文轩看向那个苍劲有力的福字，赞成地点了点头，“嗯。”
周常平的毛笔字是出了名的好，每年一到春节，村里的婶子和叔么们便会提着鸡蛋登周家的门，向周常平求两幅对联。
周常平一向是有求必应，从幼时起就开始帮着村里人写春联了。
李文轩侧头看着满脸佩服的林沛，一股酸涩的情绪冒上心头，以前沛哥儿只会睁着亮晶晶的眼眸看他的，现下他又这样说旁的汉子了。
李文轩悠悠道:“就还行吧。”
林沛没太注意听，自然没能发现李文轩这郁闷的语气，他笑嘻嘻地在鸡圈门上贴了个“福”字。
他拍拍手，眯着笑眼看向鸡圈门，道：“搞定，嘿嘿，瞧着就喜庆。”
两人贴好了春联和福字，开始准备晌午饭，中午就随意吃了些，然后他们便开始准备下午的年夜饭。
有一小只猪蹄他们没有腌制成腊肉，只是用盐腌着防止坏掉。李文轩将就着灶房里的柴火，把猪脚烧了一遍，用柴火烧过的猪脚煨出来要好吃些，还能把表面残留的猪毛烧掉。
林沛：“轩哥，咱家斧头在哪啊？”
正在烧猪脚的李文轩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在厢房。”
“我瞧瞧去。”
林沛站了起来，往厢房走去，他得把斧头找出来，一会儿李文轩剁猪脚的时候用得上。
魏舟坐在一旁剥豌豆，买的这豌豆还嫩着，把豌豆粒和肉沫用糟辣椒炒一炒，格外好吃。
山药切片，然后用热油炸一炸，一会儿用辣椒段翻炒两圈，加盐调味即可。
屋檐下放着一排排老南瓜，是前些日子从地里收回来的，林沛切了些南瓜装盘备上，准备晚上做个蒸南瓜吃。
李文轩已经把猪脚剁好了，林沛把猪脚焯水，然后用陶罐子煨上了，就用温火慢慢煨至软烂，起锅前放些泡好的粉条煮一煮即可。
一家人一起在灶房备着菜，为一会儿的年夜饭忙活。
猪脚炖粉条、爆炒猪肝、肉片炒山药、肉沫豌豆、蒸南瓜、爆炒干菌子、辣子鸡丁、白菜豆腐汤……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丰盛得紧。
按照他们这儿的规矩，年夜饭要祭祖，朝祖先上供，让祖宗们先吃一吃，祈求祖宗的保佑。
李文轩点燃蜡烛，还点燃了几炷香，一边作揖一边弯腰叩首。家神前的香炉里插三炷香，香案下一炷，堂屋门前一炷，灶台上一炷。最后李文轩在这些地方各烧了三张纸钱。
等到过了一小会儿，魏舟先对着家神磕了个头，然后他笑眯眯地叫林沛，道:“快，沛哥儿，来磕头，叫祖宗们保佑咱家顺顺利利的，也保佑你明年就给咱家开枝散叶，生个大胖小子。”
林沛红着脸瞥了李文轩一眼，李文轩走上前，和他一起作揖叩拜，给李家的列祖列宗磕了个头。
在叩首的时候，林沛默默朝祖宗们许了愿，希望他们一家人健健康康，做事都顺顺利利，也希望来年家里就能添新人。
过了一会儿，李文轩拿着堂屋门前的那炷香，把放在院门口的鞭炮串点燃了。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响，林沛捂住耳朵看向李文轩，笑道:“开饭了。”
一家人围着八仙桌坐，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的年夜饭。
饭后，魏舟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两个红色的布袋子，分别递给了林沛和李文轩，他笑道：“呐，给你俩的压岁钱。”
林沛接过了那红色的布袋子，他摸了摸，笑弯了眼道：“我都成亲了，还有压岁钱呢”
魏舟笑着回他的话:“怎么没有，轩小子那么大了我还给呢，以后年年都有。”
李文轩在一旁笑眯乐呵的补充道:“等到咱们有了孩子，阿么估计就不给这压岁钱了。”
魏舟端着碗，笑弯了眼，道:“沛哥儿的我年年给，你这混小子我就不给了。”
李文轩哈哈大笑，道:“行，那往后换儿子孝敬您，行了吧”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兜里摸出了两大个红色的布袋子，先递了一个给魏舟。然后他侧身，拉过林沛的手，把布袋子塞到了林沛的手心。
“还有你的。”
林沛拿着这沉甸甸的布袋子，眉眼里尽是笑意，“你怎么也给我压岁钱啊”
李文轩笑着看向他:“怎么不行啊？”
为人子，为人夫，发点压岁钱不是应当的嘛。再说了，方才他把压岁钱塞到沛哥儿手里的时候，沛哥儿那惊喜又愉悦的小表情，他看了就觉得欢喜。他就喜欢看沛哥儿那般牵动他心魂的笑，好看，好看死了。
林沛攥紧了手里的红袋子，他笑弯了眼，急忙点头，乐呵道:“可以可以。”
有钱进，当然可以了。
李文轩愉悦地看着他上扬的眉尾，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那就安心收着吧，揣着买糖吃。”
林沛和他四目相对，笑道:“我才不买糖吃呢，我要买云片糕。”
李文轩眼里满是宠溺，“随你开心。”
一家人窝在灶房，一边烤着火一边守岁。他们聊着往年春节时的趣事儿。
魏舟抱着膝，回忆起了李文轩小时候的事儿。
他朝林沛笑道:“沛哥儿你是不知道，轩小子小时候皮着呢，抓着家里的干玉米说是要烤玉米泡泡吃。玉米泡泡烧好了，他便急吼吼地去抓，他一个没注意，一头便扎进了那柴堆里。”
林沛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他急忙转头，去看看李文轩有没有什么烧伤的痕迹。
魏舟见状，也不再吊他胃口，急忙笑着安抚他:“他没烧伤，得亏他爹抓住了他，否则，这傻小子破相那可都是幸事儿，还不准有多重的伤呢。”
他看着李文笑弯了眼，乐呵道:“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傻小子的头发都被柴火烧了一大片呢。”
李文轩也想起了这回事儿，补充道:“还真是，那段时间我去哪都戴着帽子。”
林沛仔细地看着李文轩，确实没什么伤。他捂嘴偷笑，“你是怕村子里的人笑话你吗？”
“不是，我脸皮厚，半点不怕他们笑话。我是怕冷，你可不知道，我这边的头发都被火烧光了，风一吹，只觉得右边脖颈凉嗖嗖的。”
林沛一想到轩哥头发被火烧去了一大片的模样，就乐得哈哈大笑。过了好半晌，他用脚尖碰了碰李文轩，笑着打趣他:“轩哥，原来你小时候那么淘气啊？”
林沛看了一眼李文轩扎起的头发，笑着问他:“哎，轩哥，没了大半的头发，你哭没哭”
李文轩咳嗽两声，语气都大声了些，欲盖弥彰道:“没哭，怎么可能会哭，我可是男子汉。”
林沛一脸不信地看着李文轩。
李文轩弱弱道:“真没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就是没了点头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魏舟瞥了他一眼，不客气道:“还没哭呢，天都要被他给哭塌了，我和他阿爹怎么都哄不好。他拿着镜子哭得停不下来呢，还说什么本来就丑，被火烧去了头发，那就更丑了。”
林沛这下更是一阵爆笑，久久停不下来。
“轩哥，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爱臭美啊。”
李文轩:“小孩子心性嘛。”
林沛碰了碰他的脚尖儿，一脸沉迷地看着他，夸奖道:“好看的好看的，轩哥可是关山村第一好看的汉子呢。”
李文轩被他夸得飘飘欲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去抓点干玉米，给你烤玉米泡泡吃。”
等到李文轩走后，林沛笑眯眯地同魏舟悄声说:“阿么，轩哥有时候真的挺爱臭美的，还爱极了听好话。”
魏舟一脸赞同，“确实。”
没一会儿李文轩就端着大半碗干玉米回来了，他拿着火钳在烧过的柴火星子里刨出一个洞，然后把玉米丢了进去。
“就得靠热气把他捂熟，要是放在柴火里，没一会儿就糊透了。”
林沛:“你还挺有经验的啊。”
李文轩笑道:“头发不能白被烧不是。”
“啪——啪——啪啪”
玉米爆裂的声音响起，李文轩拿着火钳把玉米泡泡刨了出来。他把玉米泡泡拢在手里，吹去了表面的稻草灰，然后把玉米泡泡递给了林沛，“好了，沛哥儿你尝尝。”
“阿么，你也来点。”
林沛捏起一颗玉米泡泡塞进了嘴里，一咬就嘎嘣脆，满口的脆香，林沛嚼着玉米泡泡点头:“嗯，好吃，又干又脆。”
李文轩又往那小火坑里丢了一把干玉米，“那我再烧些。”
林沛转身去拿甘蔗，“好，我削截甘蔗吃吃。”
玉米泡泡爆裂的声音响了许久，后来魏舟制止了他们，“别吃太多，小心嘴里起火泡。”
两人这才停下了烤玉米泡泡，连带着甘蔗也没吃了，甘蔗吃多了也会上火。
他们坐在火堆旁，魏舟说了许多李文轩年少时的糗事。他们围着柴火堆，一起守岁。
“咕咕咕~”
新年的第一声鸡鸣响起了，林沛迷迷糊糊地从李文轩的膝盖上抬起头来。
“嗯”
李文轩捏捏他的鼻子，柔声道:“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林沛睡眼朦胧地点头，“嗯。”
李文轩把他拦腰抱起，转身和魏舟轻声说道:“阿么，你也去眯会儿吧。”
魏舟朝他摆摆手，“你快回屋去吧。”
“嗯。”
李文轩抱着林沛回了屋，他掀开被子，把林沛放了进去。
林沛半眯着眼睛，嘟囔着:“等等，我得把钱放好。”
他把红袋子摸出来，塞到了枕头底下，还拍了拍枕头。
李文轩也脱鞋上了床，他把林沛揽进怀里抱好，林沛乖巧地窝着。
片刻之后，林沛抓着李文轩的手，皱眉嘟囔:“不对啊，轩哥，你哪来的钱，你竟然存私房钱!”
李文轩正想解释呢，林沛就拉着他的手熟睡了起来，嘴里却还小声地念叨着什么，李文轩侧耳靠过去听。
听了半晌才听清楚，沛哥儿还念叨着:“钱、钱、钱”。
李文轩拢了拢被子，捏捏林沛的鼻头，宠溺地笑道:“小财迷。”
第66章
“咕咕——咕噜——”
两人相拥着躺了一个多时辰, 林沛被饿醒了。他的肚子咕咕咕地叫唤着，可是他的眼皮依旧有些重，他试了一下, 没能成功地睁开眼睛。
林沛半眯着眼睛，试探着小声喊李文轩:“轩哥, 你醒了没”
李文轩搂紧了他的腰, 温声回答他:“醒了。”
与其说是醒了, 不如说他压根没怎么睡，就是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昨夜他也有些瞌睡，不过待午夜熬过了那股困劲儿，他就没了半点睡意。
他只是想搂着沛哥儿在床上躺一会儿，这样捂在被窝里窝着，暖暖的，怀里的人还香香的、软软的，别提有多舒坦了。
林沛用脑袋轻轻地撞了撞李文轩的胸膛, “轩哥, 我饿了，但是我好困啊, 啊——”
说罢，他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因着刚睡醒, 林沛的声音软软的，讲话时还慢吞吞的，像是撒娇一样。李文轩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被他的话烫得甜滋滋的, 心神荡漾。
李文轩听得心花怒放, 他的夫郎怎么这么乖啊。
林沛这幅半醒未醒的样子，和睡前的样子极度相似, 也叫李文轩想起了方才林沛的话。李文轩俯身探过去，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而后在他头顶笑道:“我有办法叫你清醒。”
林沛缩在被子里，迷糊着:“什么办法啊？”
“沛哥儿，你昨日不是问我是不是偷偷藏了私房钱嘛。”
林沛一听这话，“唰”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笔直地坐了起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紧巴巴地盯着李文轩看。
“对吼，轩哥，老实交代，你哪里来的钱。”他摆足了要秋后算账的架势，哪里还有什么困意。
李文轩也跟着坐了起来，他捏捏林沛的脸颊肉，笑着同他说:“你看吧，清醒了。”
林沛把他的手拉开了，瞪着他:“哼，你可别想转移话题，快，老实交代。”
李文轩盯着林沛不转眼，同他四目相对，他觉得沛哥儿这种故意扮凶的样子很好看，不，沛哥儿什么样子都好看。他拉着被子把林沛裹在了里面，连带着被子一起，把林沛拥在了怀里，他笑道：“小财迷，我可没藏私房钱。”
“昨日发给你和阿么的压岁钱，那是前些日子结的工钱。”
林沛眯着眼睛看向他，微微有些疑惑:“你们不是抬一次轿子就结一回的钱吗？”
每次轩哥出去抬喜轿，回来的时候都会把钱交给他，没有一次例外，所以，这钱是哪里来的啊？
李文轩细细解释：“差不多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年末的时候老板会看一看，这一年抬得比较多又走得比较远的，年末就会发些银钱贴补贴补，也算是奖励吧。”
林沛点点头，“原来如此。”
李文轩急忙道：“都给你了，我可没藏私房钱啊。”
林沛笑道：“藏就藏呗，也不对，装钱的小箱子不就在那嘛，你要用自己拿就好了呀。”
他歪着脑袋继续说：“你也不必每次都把钱全都装到盒子里面去，自己身上留些钱，要是同周武他们出去，吃吃饭，买点东西什么的也便利。”
李文轩亲他的脸颊，笑道：“那你早上怎么一副要找我算账的样子。”
“我只是好奇。再说了，从小箱子里拿钱用和藏私房钱，那可不一样。”
李文轩问他：“怎么个不一样法？”
“藏私房钱说明你不信我。”林沛窝在李文轩怀里，抬眸看他，正色道：“轩哥，你想用钱就用，反正咱家存钱的小盒子就在那，但你可不能偷偷摸摸藏钱，也不能瞒我、骗我。”
李文轩摸了摸他的脑袋，承诺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骗你的。这事儿也是想着同你说的，但是早上你太困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就睡着了。”
林沛：“嘿嘿，早上真的好困，轩哥，你怎么都不困的啊，你是铁人吗？”
李文轩笑道：“习惯了，抬轿子若是走得远，三两天都没个安稳觉睡。”
“咕咕咕~”
林沛的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他咬着下唇看向李文轩，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李文轩撒开了他，转身去捞林沛的衣服，笑道：“扯远了，走吧，起床吃东西了，一会儿咱们出门捡柴去。”
“好好好，咱们煮饵块粑吃。”林沛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急不可耐地说道。
家里的饵块粑是元哥儿背过来的，前些日子姨母就同他说过了，叫他不必去买饵块粑，她准备去城里的粑粑作坊做一些，到时候给他们送些过来。
正月，家家户户都会煮饵块粑吃，此时的豌豆尖儿正是鲜嫩的时候，掐些豌豆尖儿来煮饵块粑，最合适不过。
两人到了灶房，先洗漱了一番。
“轩哥，你切饵块粑，我去后院摘些豌豆尖儿。”
李文轩转身去找菜刀：“你去吧。”
林沛去了后院，他先走到了鸡圈门前，隔着鸡圈门看了看里面，小鸡们安静地窝在角落的稻草上，正睡得香甜。
这样小鸡们一天一个样，已经长大了不少，开春后肯定长得更快，那时候，就可以把鸡放出来，让它们到院子里走一走了。小鸡不能老是关在鸡圈里，得让它们出来晒一晒太阳，也叫它们啄些石子吃一吃，这样小鸡好消化。老人们还说，小鸡只有吃了石子才能生得出鸡蛋来。
望过了小鸡，林沛转过身去地里掐豌豆尖儿，魏舟和他都喜欢吃这豌豆尖儿，林沛就多掐了些。顺道还扯了些小葱和大蒜，煮饵块粑吃，辣椒是半点不能少的，拔些小葱去拌辣椒。
林沛进灶房时，饵块粑还没切好，林沛把豌豆尖儿放在小盆里，缩着脖子走到了火边。
“哎哟，外面好冷啊。”
魏舟接话：“是有些，一会儿太阳出来了能好点。”
林沛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嗯，稍微好一点点，那时咱们再去捡柴。”
手暖和一些后，林沛拿起方才摘回来的大蒜和小葱，他和魏舟两人一起把这些蒜叶和小葱摘去了根部的须，还把老掉的黄色叶子剥掉了。
然后他起身去洗大蒜，火上温着水，林沛倒了些出来，冬日洗这些东西，必须得用温水，否则手可受不了，他把大蒜洗好了递给了李文轩，道：“轩哥，把这大蒜先切了，我先起锅烧油。”
林沛把三脚架上放着的水壶拎了下来，把铁锅放了上去，舀一坨雪白的猪油到锅里化开。
油热后，林沛扭头去叫李文轩：“轩哥，把蒜叶子和番茄铲过来。”
“好嘞。”
李文轩应着声，把菜板上的蒜和切碎的番茄全都搂了起来，用菜刀运到了火边，手一拨，菜刀上的蒜叶和番茄尽数落入油锅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声。林沛急忙拿着锅铲翻炒，等到激出蒜叶和番茄的香味，再拎着水壶往里面加些热水。
“吱喳”一声响，热水和滚油亲密接触的那一刻，激发出不少白雾，林沛顿了会儿，待水雾四散开后看一看里面加的水够不够，锅里的水正正好，林沛把水壶放下了。
因着是热水，锅里的汤没一会儿就开始翻滚了。林沛往返于碗柜和铁锅间，一样样往锅里加入调料。其实很简单，加些盐和胡椒调味儿即可。
把汤调好味道，再把清洗过后的豌豆尖儿丢进去煮，豌豆尖嫩，随便烫一烫就可以吃了，然后放入切成条的饵块粑。最后，起锅之前撒些油渣烫一烫即可。
林沛煮饵块粑的时候，魏舟已经把碗筷都摆到了八仙桌上去。
“轩小子你去点香。”
初一到初三，要连着上供三天，每天两顿，都要祭祀先祖，让先祖们先享用这些饭菜。照例磕过了头，林沛他们端着碗筷回了灶房。他们一人舀了一大碗饵块粑，端着碗坐在火边吃了起来。冬日里吃饭，还是守着柴火堆吃起来痛快。
李文轩把碗里的汤滤了出去，林沛见状，问他：“轩哥，你不喝汤吗？”
“不喝，我要吃干拌的。”
李文轩说着这话，端起辣椒碗，往自己的碗里拨了一大坨辣椒。吃饵块粑的辣椒不加汤，就靠酱油的那点水汽把它搅拌搅拌，这种辣椒夹起来方便，筷子并在一起就可以舀出来一小坨。
魏舟喝了口热汤，笑道：“轩小子不是爱吃辣嘛，小时候往碗里加了太多辣椒，喝汤的时候呛着了，从那时起，他就不爱往这些汤汤水水里加辣椒了。若是汤是辣的，他就不喝汤。”
林沛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默默地把李文轩的习惯记在了心头。
饭后，收拾完了碗筷，太阳也暖和了些，林沛和李文轩张罗着出门捡柴火去。
大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这一天人们都要上山捡柴，寓意着招财进宝。新年的头一天就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也会财源滚滚。
林沛对此兴趣盎然，“走咯，招财进宝，捡柴去咯。”
李文轩叫住林沛，往他头上戴了个帽子，才说道：“走吧。”
两人径直去了后山，山上的断枝最多，大年初一这一日，村子里的人们多半会来后山捡柴。当然，还是年轻人居多，一些年老的人压根离不开家里的柴火堆，就在院子周围捡些树枝回去，总归有这么回事儿就成。
林沛和李文轩并肩朝着后山走去，林沛的手塞在衣袖里，他缩着脖子往前走。虽说出了太阳，但是还是有些冷，还好风不大，否则，那可真是刺骨的疼。
路上有许多村里人，都是出门捡柴的，林沛瞥了他们一眼，凑到李文轩身边，小声说：“轩哥，咱们一会儿多捡点，多招点财。”
李文轩笑着打趣他：“咱们就应该背个背篓来的。”
林沛一听这话，怔住了，片刻后他气得直跺脚，直怨自己傻，“对哦，我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可真是太蠢了。”
李文轩见林沛一脸惋惜，急忙安慰他，道：“没事儿，这东西就是个好意头，不在多少，心诚则灵，只要你心诚，咱家今年必定会财源滚滚的。”
林沛郑重其事地点头，“我的心可诚了。”
“嗯，我看出来了。”
林沛瞥了李文轩一眼，“轩哥，你是不是在笑话我呢。”
李文轩一脸无辜，“我哪里笑话你了，再说了，我笑话你做什么？”
林沛歪着脑袋，又开始翻旧账本：“哼，早上还笑话我是个小财迷呢。”
李文轩靠近林沛，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他，“沛哥儿，那怎么能叫笑话呢。嗯，小财迷。”
他紧盯着林沛，缱绻又缠绵地叫着人。
好吧，确实不是笑话，林沛勾起了嘴角，不应答了。
外面还是有些冷，两人一人捡了几根树枝，李文轩就叫林沛回家去了。
两人抱着那些柴火回了家，进院门时，林沛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招财进宝咯。”
李文轩跟在他身后，沉醉地看着夫郎这笑眯乐呵的小模样。
两人进了院子，林沛回头，“轩哥，你怎么没说招财进宝啊？你不说那些神仙怎么听得到？”
李文轩笑道：“进灶房的时候说。”
林沛满意地点头，“嘿嘿，行。”
到了灶房门口，李文轩往前一步走，在林沛的前面进了屋子，他跨进灶房的同时，喊了一句：“招财”，然后他转身，看着林沛走进灶房，他眸子里满满的爱意，笑道：“进宝。”
林沛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方才李文轩做了什么，他害羞带怯地瞥向李文轩，“你可真
是腻歪，也不怕神仙们笑话。”
他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却因为李文轩的那句进宝开心得不能自已。
第67章
正月初二, 是外嫁的小哥儿和女娘回娘家拜年的日子，一大早林沛和李文轩就备着拜年的礼去了江家，江小雨也带着他的夫婿回来了。
一家人窝在柴火边闲话, 还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热锅子。酒足饭饱，趁着天色早, 江小雨他们回了城。如今她是有身子的人, 车得赶得慢一些, 免得颠簸得她难受想吐，早些出发也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家，这样安全些。
等到送走了江小雨夫妻，林沛和李文轩也回了家，路上，林沛问道：“轩哥，你得去给董师父拜个年吧？”
李文轩思索片刻，回答道：“嗯, 是得走一趟, 以后也得多多走动。”
年前他就已经给董师父敬了茶，算是正式拜了师, 从今天起，董师父也算他半个爹了, 今后逢年过节都得到董家走一趟，带点礼去看看董师父，也陪着他小酌两杯。
林沛点点头，在一旁盘算着, “拎些腊肉、腊排骨去, 对了，董师父喝不喝酒啊？”
李文轩点头, 道：“喝的。”
“那成，你到城里买两坛好酒带去，再买些红糖、糕点什么的。”
李文轩：“你和我一块儿去吗？”
“明儿个我就不去了，我陪阿么在家吃，咱们今日就没有在家吃饭，阿么一人吃饭也冷清。往后得了空我再同你去董师父家就是了。”
李文轩：“行，那你陪着阿么吃晌午饭，晚饭我回来咱们一块儿吃。”
“行。”
林沛看向李文轩：“咦，轩哥，那你的唢呐备上了吗？你什么时候开始去同董师父学吹唢呐啊？”
“师父说他已经给我备上了，正做着呢。唢呐做好了就可以开始学了。”
林沛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向李文轩，“嘿嘿，好想听你吹唢呐啊。”
“再过些时日你就能看到了。”
林沛道：“等到你把唢呐学会了，就不必去抬轿子了，风吹日晒的，还累得慌，就坐在屋檐下吹唢呐，还有主家给你端水喝。”
李文轩笑道：“要等到学会出师，还早着呢。”
“那你就每日多练一练，争取早些学成。”
李文轩道：“好，以后若是不出去抬轿子，我早早的就起床，去后山吹一早上。”
林沛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到后山去？”
李文轩解释道：“我要是大清早在村子里吹这东西，不得被街坊四邻们扔臭鸡蛋啊？”
林沛脑海中猛然就出现了那样的画面，轩哥在家里吹着唢呐，邻居们不堪其扰，忍不住破口大骂，有的还用臭鸡蛋丢轩哥。
这可不成。
林沛笑道:“哈哈哈~，倒是险些忘了这回事儿了。你确实得到后山去，免得吵到他们。”
——
等到李文轩去董师父家拜完年回来，他们就彻底闲了下来。李家没什么需要拜年的亲戚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就围着柴火堆吃吃喝喝，好不惬意。
中午太阳出来了，暖和些了他们就到村子里走一走，散散步。一天坐到晚，整个人难受极了，还是得活动活动。
从正月初五开始，林沛每日都到厢房去看一遍，瞧瞧腊肉能不能端出来晾晒了。
到了正月初八，腌制的腊肉已经把调料的味道全都吸透了，可以拿到院子里晾晒了。这几日日头好，把腊肉放在院子里，白日里靠太阳晒一晒，风干腊肉表面的水汽。晚上挂到屋子里，用柏香树的枝叶和甘蔗皮烧着熏烤，这样熏出来的腊肉颜色漂亮，吃起来也香。
林沛道:“轩哥，腊肉可以端出去晒了，咱们去摘些棕榈叶回来拴腊肉去。”
“好。”
李文轩拿了把镰刀，和他一起出门，两人去了后山，走了一会儿才找到棕榈树。
李文轩把背篓放下来，拿出里面的镰刀割棕榈叶，林沛在一旁看着他，笑道:“轩哥，你还记不记得你来山里找我的事儿。”
“记得啊，当时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最后找到了你，真是菩萨保佑。”
林沛点点头，确实，若是没有李文轩，保不准他就一命呜呼、彻底被埋在那小土堆里了呢。
“轩哥。”
“怎么了？”
林沛温声笑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李文轩抬眸看向他，乐呵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定下的夫郎，可不得我亲自来救嘛。”
林沛闻言，忍不住低头浅笑。李文轩上前两步走，凑到了林沛的跟前，笑嘻嘻地问他:“沛哥儿，你老实说，当时我抱着你在雨夜里奔走的时候，你的心有没有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林沛也不矫情，老老实实说道:“有啊。”
那时候他看着李文轩的侧脸，只觉得都快呼吸不过来了，还悄摸靠在了李文轩的肩膀上呢。那日下着雨，天也快黑了，但是李文轩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是那般清晰，那般深刻。
那样的李文轩，他很难不心动。
李文轩故意笑道:“原来你是因为救命之恩，这才对我有了心思啊，难怪，从那以后对我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林沛一听这话，都顾不得回忆往昔了，他急得上前拉住李文轩的手，反驳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救命之恩。”
他握紧了李文轩的手，急忙说道:“我不是因为救命之恩喜欢上了你。我是因为救命之恩，更加喜欢你了，就是……”
林沛急得皱了眉，他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绕进去了，这一刻，他开始埋怨自己，他的嘴怎么就这么笨呢。
他越是想解释，越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对李文轩有好感的。从李文轩毫不犹豫地选择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对李文轩另眼相待了。只是，雨夜发生的一切叫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让他愿意直视自己的心。
“我……唔……”
李文轩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他拢到了自己怀里，而后微微低下头，吻上了林沛的双唇。
他细细地摩挲着、亲吻着，等到把林沛吻得晕晕乎乎，后腰都开始发软，他才大发善心地分开，让林沛喘息着平复呼吸。
他笑道:“我明白。”
他明白沛哥儿的心意，沛哥儿对他不是突然的心动不止，是日复一日，一点又一点好感的累加。毕竟刚开始沛哥儿怕极了他，连同他直视都不大敢，在他穷追猛打的攻势下，这才一点点卸下心防，让他住进了心间。
林沛被他亲吻得眼里都泛起了水花，连带着声音也有些不稳了，道:“你明白就好。”
李文轩继续揽着他，等到林沛彻底平息过后这才松开了手，他又转身提着镰刀割棕榈叶。
林沛站在一旁，笑道:“轩哥，当时你还扒了两张叶子给我挡雨呢。”
李文轩割着棕榈叶子，想了片刻，笑道:“是有这么回事儿。”
林沛笑眯眯地说道:“现在那叶子也在咱们家呢。”
李文轩细细思索了一番，想着家里的物件儿，他和林沛目光相接，疑问道:“床头那柄扇子”
林沛但笑不语，可是表情却是默认的意思。
李文轩乐呵道:“果然。”
床上有一把扇子，也是棕榈叶编制的，这扇子是他在衣柜里发现的，后来被他翻出来扇风了。现在想想，那扇子应该是沛哥儿特意放在柜子里留作纪念的。
李文轩一想到这个，心里越发开心了。
他随意扯下的两片叶子，沛哥儿珍重地藏在了袖子里带回家。还想法设法的把这叶子做成了其他东西保存下来。最后，沛哥儿把它放进了陪嫁的箱子里，同他一块儿嫁来了李家。
这种感觉，妙极了。
李文轩道:“晚上回去我得把那扇子放在柜子里锁好。”
“锁起来做什么”
李文轩答道:“这可是你对我心动的证据呢，我可得把它保存好了。”
林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我对你心动的证据多了去了，你全都给锁起来”
李文轩乐哈哈点头:“都锁起来，等到咱俩都白发苍苍了，我再把这些东西翻出来看看，再叫你同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动心的，我的哪些话叫你念念不忘。”
林沛笑道:“老了你还要这么腻歪呢。”
“嗯，我要和你腻歪一辈子。”
林沛心里乐开了花，笑道:“咱走吧，回家晾腊肉去了，未来的白发老爷爷。”
李文轩不服输，“好的，白发老爷爷他老伴儿。”
他说罢，把镰刀放进了背篓里，然后把背篓背了起来。
他走到林沛身后，突然弯下腰，把林沛打横抱起。
“啊!”
林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够呛，等到平稳地躺在了李文轩怀里，林沛忍不住轻轻地捶打着李文轩的胸膛。
“你吓死我了。”
李文轩低头看着他，笑道:“让你再回忆一番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感觉。”
林沛撇嘴，“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人的心境不一样了，那一夜，他眼里的李文轩耀眼得厉害，他瞧着就觉得心动，也只有心动。如今，两人已然做了夫夫，除了心动，更多的是掉入蜜糖罐子里一般的甜，甜得他都想干坏事了。
林沛故意逗李文轩，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笑道:“以前可没有想亲你的意思。”
李文轩一听这话，眸子里闪过无边的喜悦，他家的夫郎是懂得该如何拿捏他的，他顿下了脚步，低头在林沛唇上落下一吻。
“满足你。”
两人缠绵了好一番，林沛拍拍李文轩的肩膀，道:“好了，你快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李文轩把他放了下来，换成牵住了他的手，林沛拉着他的手，开心地甩来甩去。
两人回到了家，林沛径直往厢房走去。
腌制的腊肉装了满满一大盆，林沛一个人搬不动，他叫来了李文轩帮忙。
他们两人合力，把满满一大盆的腊肉抬到了院子里。
林沛早就寻好了两根结实的木棍，用来串腊肉。魏舟把家里的长条凳搬了出来，两根两根地垒在了一起，林沛把木棍放在了上面。
林沛拿出菜刀，在腊肉上戳出一个小洞，然后用棕榈叶的叶子把腊肉串了起来拴好。他把套上了棕榈叶子的腊肉递给李文轩。
“呐，轩哥。”
李文轩接过腊肉，然后他把腊肉都挂在了木棍上，两人配合着把腊肉全都晾晒了起来。
等到腊肉全都套好挂在了木棍上，他们齐齐坐在了屋檐下，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边守着院子里的腊肉。
晒腊肉的时候须得人看着，免得小狗小猫什么的来咬家里的腊肉吃，那些狗的鼻子灵着呢，吃起肉来又心狠得厉害。它一旦咬住了腊肉，就非得把那腊肉全咬下来不可，极其霸道。
晚间太阳落山后，两人就把腊肉搬到了灶房去。白日里的太阳已经把腊肉表面的水汽晒得半干了。
林沛和李文轩一手抬着木棍的一头，魏舟则负责把长条凳搬进了灶房放好。他们把木棍放在了长条凳上。
林沛把腊肉都看了一遍，笑道:“嗯，不错，一日就晒得这么干了，这几日日头好，再晒几日就可以挂在房梁上了。”
等到腊肉不会往下滴水滴油了，那就把它们全都挂到灶房的房梁上，免得他们抬进抬出的麻烦。他们在灶房烧火煮饭，终年的柴烟都能熏到腊肉，烟火不断，这些腊肉就不会坏，能吃一两年。
睡前，林沛铲了些甘蔗皮堆在火上，又放上了一些柏香树的枝丫，这些东西都没干，会发出浓烟，这浓烟可是熏制腊肉的好东西。
把腊肉熏好，他们就回了卧房，林沛不放心地又四处检查了一遍。
“嗯，门窗都关好了，咱们回屋吧。”
得把门屋锁好，免得野猫进屋偷吃腊肉。
两人躺在床上，林沛猛地想起了小狗的事儿，他问道:“轩哥，你之前说去看小狗，可有什么动静了？”
“有点苗头了，那户人家说估计月底能下崽，到时候带你去看一看。”
林沛点了点头，他笑着说道:“好，这样的话，等到咱们的鱼塘蓄起来，那小狗已经长大得可以看家护院了，正合适。”
李文轩吹灭了桐油灯，他回话道:“嗯，是挺合适的。”
他摸黑爬上床，钻进被子里，熟门熟路地拉林沛，他笑道:“沛哥儿，咱们先不管那个小狗了，先来管管咱俩的小狗，阿么想抱孙子了呢。”
林沛被他摸得燥热起来，嗔骂道:“你才是小狗呢。”
李文轩笑道:“你懂什么，贱名好养活，以后咱们的孩子就叫狗蛋，保准长命百岁。”
“轩哥，你认……认真的吗”
“骗你的。”
李文轩笑了，撩拨他:“白日里不是说想亲我吗？来，给你亲个够。”
“唔……”
年轻人血气方刚，到底是一夜荒唐。
林沛还挂念着名字的事儿，临睡前还同李文轩嘟囔，迷迷糊糊小声道:“不叫狗蛋。”
李文轩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柔声道:“好好好，不叫狗蛋，睡吧睡吧。”
第68章
“轩哥, 你可别想给咱家孩子取名叫狗蛋啊。”
翌日，起床了林沛还念着这事儿，穿鞋的时候都不忘同李文轩嘱咐。
他觉得这名字委实是不好听, 他都想好了，以后要送孩子去念书的, 当然要给孩子取个一看就像读书人的名字。叫狗蛋那可不成, 听着就像大字不识的, 一点儿书卷气都没有。
李文轩刮刮他的鼻头，失笑道：“还想着这事儿呢，我昨日逗你的。”
他昨日就是兴头上说话逗一逗沛哥儿，倒还真不至于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若是小汉子还好，若是生了个女娃娃，总不能也叫狗蛋吧，哪家女娘会取这样的名字啊。
林沛看着眼前的李文轩, 上下打量着, 他突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李文轩一头雾水，沛哥儿怎么突然笑了？他歪着脑袋看向林沛, 疑惑道：“沛哥儿，你笑什么呢？”
林沛笑着看向他, 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乐呵道：“你说，阿爹和阿么这么给你取了这么个文雅的名字，听上去倒是像极了读书人。”
李文轩摸摸脑袋, 有些不好意思道：“阿爹是对我寄予厚望的, 还希望我考个秀才回来呢，小时候送我去过学堂, 但是我不爱读书，没两天就吵着要回家。那时候，我觉得读书无聊死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几丝懊悔和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可惜。
他爹李有兴在城里的富户家当小管事，每月能赚不少钱，虽说没分家，家里的银钱大头都是奶奶掌管，但是因着他阿爹的缘故，他也极得爷爷奶奶疼爱，五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学堂启蒙了。但是那时他还年幼，一门心思只想着玩乐，哪里沉得下心思去念书啊。
张豆花疼爱他，说是他不爱念书那就不念。李有兴想着李文轩还年幼，正是贪玩的时候，再玩两年也成，大些了再送去学堂就是了。
可是世事难料，过了两年，李有兴便意外身亡 ，李文轩带着魏舟从李家分了出来。他小小年纪就要照顾阿么、耕种田地，哪里还有闲暇和银钱去学堂念书呢，能好好生活至如今已是极为不易了。
“轩哥~”
林沛有些忧心地看向李文轩，李文轩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些低沉，他有些懊悔，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呀。
李文轩急忙笑着活跃气氛，逗林沛道：“怎么？你是觉得我不该叫李文轩这个名字？”
林沛也顺着他的意接了下去，他笑着回李文轩的话，把方才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道：“我觉得你就该叫李大力。”
“哈哈哈~”李文轩笑着说：“确实挺合适。”
他突然一把抱起了林沛，抱着林沛蹲下又起来，尽心尽力地展示着他的大力气。
“嗯，李大力这个名字确实适合我。”
林沛双臂环着他的脖颈，生怕自己掉下去，他乐呵道：“哈哈哈，轩哥，我还没说完呢，我觉得你叫李大嗓也行。”
李文轩无奈地笑了笑，而后调侃林沛，道:“那你该叫什么，林爱红脸还是林小财迷啊？”
林沛捏着拳头轻轻地捶打着他的背，嗔怪道：“哪有你这样取名的。”
李文轩就爱看林沛这羞怯的小模样，乐呵呵地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道：“有啊，我不就是嘛！”
林沛憋着笑看向他，“快放我下来了，走走走，煮早饭吃去。”
李文轩依言把他放了下来，他借机揩油，摸了摸林沛的脸，笑着打趣他，说：“你看看这小脸蛋红的，不是林爱红脸是什么，嗯？”
林沛恼羞成怒地瞪他，道：“你烦死了。”
说罢，转身一溜烟出了房门，出了房门后他又把脑袋探了回来，命令道：“把被子叠好再出来。”
李文轩继续调侃，应和道：“知道了，我的林小管家，嘿嘿，现在又多了一个名字。”
“烦人。”
林沛剜了他一眼，笑着转身离开了。
林沛到了灶房，满屋子熏人的柴烟，他用手挥散眼前的烟。然后走到了火堆旁坐下，他先用火钳把甘蔗皮拨开，在火堆里扒出一个洞，露出里面的火星子来。他忍着熏眼睛的烟，抓了两把易燃的稻草塞进那个小洞里，弯着腰死劲儿吹了几下，稻草“呼”地一下就燃了起来。没一会儿，屋子里残留的柴烟就四散开了。
林沛又往火堆里加了一把稻草，然后在稻草上堆上了几根拇指细的小木柴，最后细柴燃烧了起来，他又往火堆里加了两根胳膊粗细的大柴。待火势变大，他用水壶舀了壶热水搁在铁架子上烧水洗漱。
正巧李文轩走进了灶房，林沛抬头问他：“轩哥，早上想吃什么？”
“烧饵块粑吃吧。”
林沛点点头，笑着给李文轩安排活计，道：“成，那一会儿你切饵块粑。”
他说罢，转身去碗柜里倒蜂蜜，烧熟的饵块粑沾蜂蜜吃，好吃极了。
没一会儿魏舟也起来了，林沛抬眸问他，道：“阿么，我和轩哥烧饵块粑吃，你吃不吃？不吃的话我给你煮碗面，水也热着的。”
魏舟拿着洗脸盆过来倒热水，“就吃饵块粑吧。”
李文轩切了大半个饵块粑，一家人围着柴火堆烧饵块粑吃。在柴火的烘烤下，饵块粑很快就鼓了起来，像是个吃多了的大胖子。
林沛用火钳把饵块粑夹了出来，冷气吹了吹，饵块粑这肥胖的小肚子又瘪了下去。
李文轩“沛哥儿，昨日的辣椒蘸水还有剩的吗？”
林沛拿着一块饵块粑吃得正香，“有的，碗柜里呢，你要辣椒做什么？”
李文轩起身去端辣椒蘸水，回答道：“我沾饵块粑吃。”
“你还当真是无辣不欢，这能好吃吗？”
辣椒蘸水那不是蘸菜吃的吗？用来蘸饵块粑，别说吃了，他真是见都没见过。也就轩哥，吃得这般稀奇古怪。
李文轩拿着沾了辣椒蘸水的饵块粑送到林沛面前，“很好吃的，你尝尝。”
林沛有些抗拒地往后缩，摆着手拒绝了，他直言道:“一看就不好吃。”
李文轩再度劝说，道：“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骗你是小狗。”
在李文轩的劝说下，林沛有些意动，他试探着咬了一小口，被辣椒蘸水沾湿的饵块粑吃起来有些软软的，辣椒蘸水本来就又香又辣，使得饵块粑的口感愈加丰富了。辣椒的咸味儿在舌尖舞蹈，还混合着饵块粑的糯香，确实还不错。
“好吃吧？”
李文轩挑眉问林沛，那小表情别提有多得意了，他就知道这样的吃法没有人会不喜欢。他问罢，迫不及待地抱着饵块粑咬了一大口。
林沛点点头道：“还行，但我还是喜欢吃甜的。”
脆香的饵块粑裹着蜂蜜，这滋味更好，饵块粑外表被烤至微黄，脆脆的，里面却是糯叽叽的，裹上些香甜的蜂蜜，真叫人吃了一块儿还惦记着下一块儿。
林沛吃着饵块粑，提议道：“轩哥，索性今日也无事，我看后院的萝卜长得挺好的，咱们拔来做萝卜干吧，正好这两日天气好，晒萝卜干最合适不过了。”
李文轩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应道：“成。”
两人吃完了饵块粑便把腊肉又抬到了院子里晾晒着，魏舟坐在屋檐下看着腊肉。然后林沛他们背着背篓去了后院，两人去拔萝卜。
“轩哥，拔个头大些的啊。”
“好嘞。”
李文轩在菜地里拔着萝卜，他提着萝卜的茎叶，一手一个萝卜。林沛也在菜园子里走着，把看上的萝卜拔了起来。他选着大个些的拔，这样小的还能再长一长，留着之后吃。
两人合力，没一会儿就拔了满满一背篓的萝卜。
李文轩把萝卜背回了院子里，林沛拿着菜刀，把萝卜的叶子全都切了下来。这些萝卜叶也都是好东西，可以留着一会儿做成腌萝卜酸菜。
林沛坐在院子里，把去掉茎叶的萝卜放在了一旁的大木盆里，然后他用温水把这些萝卜全都洗净了。
他洗着萝卜，朝李文轩说：“轩哥，你把大簸箕找回来，然后去灶房把菜板也给抱出来。”
外边太阳正好，他就在院子里切萝卜，省得屋里屋外的难跑，这些萝卜本来就重，搬起来麻烦。
李文轩应了声，然后进屋拿簸箕去了，没一会儿他就把簸箕和菜板都拿了出来。
“轩哥，你把簸箕移过来些，离腊肉远一点，那边一会儿会被太阳挡住。”
李文轩又把大簸箕往旁边挪了挪，“这下行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
林沛忙不迭点头，然后他道：“行了，轩哥，你来和我把萝卜搬过去。”
两人把一大盆的萝卜搬到了大簸箕旁，林沛找来一根小板凳，坐在了大簸箕旁，开始切萝卜。
“轩哥，你肯定会很喜欢吃这萝卜干的。”
李文轩在一旁笑着回答他的话，道：“你做的什么我不喜欢吃啊。”
“对了，轩哥，我觉得咱家的院子好空啊，翠花婶子家院子里有两颗八月桂，一到了季节，那桂花可香着呢，桂花寓意也好，开春我去她家寻两颗桂花树的苗苗来栽上吧。”
“可以啊。”
林沛切着萝卜，笑道：“这样，以后咱们还能做桂花糕，泡桂花酒。”
李文轩笑着点了点头，自从沛哥儿嫁进来，家里可谓是大变样，尤其是院墙那一方天地，被沛哥儿打整得漂亮极了。以前空落落的地儿，现在已经种上了许多东西。之前沛哥儿上山砍柴，挖回来几窝兰草，已经种在了院墙下。还有院墙上的仙人掌，也不知道沛哥儿从村子里哪家分来栽的。
李文轩定定地瞧着林沛，他家的小夫郎可真好。
等到萝卜全都切好，林沛抬头叫李文轩：“轩哥，你去端盐罐子来。”
李文轩朗声应答：“好。”
林沛往萝卜条里撒了些盐，把萝卜用盐腌制一会儿后，然后用力地揉一揉这萝卜条，捏出多余的水分，他同李文轩说道：“这样把里面的苦水杀出来，以后萝卜吃起来就不辣了，还会更脆些。”
他们种的这萝卜有些吃起来辛辣，用盐腌渍一番，能把那股辣味儿去除，当然，也能使得晒出来的萝卜嚼起来更加劲道干脆。
把腌渍过后的萝卜挤出苦水，然后林沛把萝卜条铺在簸箕里晾晒。
晌午，林沛将就着煮饭的米汤，把留出来的萝卜叶焯水烫了烫，把萝卜叶放进滚烫的米汤里滚两圈，然后快速捞出来过凉水，这样做出来的萝卜酸菜吃起来会更加脆。
林沛把萝卜叶放在了一个陶土坛子里，然后往里面灌了些米汤。
他拍拍手，“成了，放两三天就可以吃了。”
灶台上有个木盆，李文轩指着那木盆，提醒林沛，道：“沛哥儿，这还有些萝卜叶呢。”
林沛笑答道：“我知道，这个留着一会儿包包子吃。”
晌午过后，两人兵分两路，李文轩去屠户家买些新鲜的猪肉，一会儿蒸包子吃，林沛则去江家请他们一会儿来家里吃包子。
林沛去了江家，索性也没什么事儿，江元就和他一道先过来了，两人才走进院子里，就听到了灶房“咚咚咚”的剁菜声。
两人进了屋，李文轩正在灶台上剁肉沫，他手起刀落，把菜板砍得“咚咚”作响。
林沛笑道：“呀，轩哥，你已经剁好了。”
李文轩点点头，他停下了手里的刀，说道：“嗯，你瞧瞧，这粗细应该差不多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
林沛洗手过后挽起了袖子，“轩哥，你把那萝卜叶也给剁碎，一会儿我来拌馅儿。我现在先把面给和上。”
江元在一旁跃跃欲试，屁颠屁颠地问：“沛哥儿，那我做什么啊？”
林沛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就坐着吃吧。”
“啊？”
一旁的魏舟去拉江元的手，笑着同他说：“元哥儿，你来陪我说说话，让他们忙活去。”
“好嘞。”
江元便又笑眯乐呵地陪魏舟说话去了，他把近日的趣事全都搜罗出来讲，还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遍，把魏舟逗得哈哈大笑。
林沛听着江元分享的趣事儿，死劲地揉着手里的面团。
李文轩走到他身边，小声同他说：“要不我来揉？你去同他们说笑去。”
林沛摇了摇头，“没事儿，马上就好了。”
揉好了面，林沛又开始拌馅儿，盆里是剁好的肉沫和萝卜叶。林沛方才还泡发了一些干菌子，也叫李文轩剁碎放在了盆里，放点菌子提鲜，这包子馅儿的味道会更好。
往盆里加入花椒油、酱油、胡椒粉和盐调味，林沛还加入了一些蒜末和些许糖，这样调出来的馅儿好吃。
等到面团醒发好，林沛就开始包包子了，江元也兴趣盎然地一起包。几人合力，没一会儿就把包子都包了出来。
“轩哥，你去院子里割块儿腊肉来。”
傍晚也不能光吃包子，于是乎，下午林沛还准备蒸糯米饭吃，糯米早上就已经泡发好了，一会儿直接蒸就行。他用腊肉炒些配菜，一会儿码在糯米饭上面吃。他还用筒子骨煨了个豆米汤，此刻正在铁架子上煨着呢，这豆米汤用来泡糯米饭吃，再合适不过了。
到了饭点，孔翠莲夫妻过来了，林沛出了灶房门，对着旁边院子高喊了一声，“喜儿，过来吃饭了。”
“来啦来啦。”周常喜乐呵地回应他。
都不是外人，也没去堂屋，就围着火堆坐成了一圈，毕竟傍晚还是有些冷，坐在火边暖和些。林沛把大铁锅的锅盖掀开，包子的香味儿瞬间溢了出来，在灶房里飘荡。
“好香啊。”周常喜和江元异口同声地感叹道，两人耸着鼻子在空中嗅来嗅去。
这模样，把众人都逗乐了。林沛给他俩先一人夹了两个包子，“来来来，满满一锅的包子呢，你们多吃点。”
李文轩把炒好的腊肉和白菜放在了灶台上，还把煨好的筒子骨豆米汤也放在了一旁。
“你们要什么东西自己加啊，都不是外人，别客气。”
灶台上摆满了碗，葱花、炸过的花生米、酸萝卜丁、辣椒水
总归是配菜一大堆，吃糯米饭就是要配菜多，这样吃起来才有味儿、才尽兴，吃什么往碗里加些什么就是了，便利得很。
林沛道：“轩哥，你把碗柜里的油辣椒舀些出来。”
“好嘞。”
有了林沛的独家秘制油辣椒，这糯米饭吃起来就更加喷香了。
孔翠莲吃着包子，感叹道：“我以前倒是还真没吃过这萝卜缨子馅儿的包子，还挺好吃的。”
江元两腮吃得鼓鼓的，含糊道：“阿娘，你快同沛哥儿学一学，往后做给我吃。”
“怎么不是你学了做给我吃呢？”
江元弱弱道：“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嘛。”
林沛急忙接话，朝着江元说道：“往后你想吃了尽管来家里吃就是了。”
江元急不可耐地点头，“嗯嗯嗯，就等你这句话呢，沛哥儿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孔翠莲笑道：“你啊。”
江元嘴里包着东西傻笑：“嘿嘿。”
其他人也被江元逗乐了，皆是笑弯了眼睛。周常平端着碗，笑眯眯地看着吃成小仓鼠一般的江元。
李文轩则给林沛舀了一勺子瘦的腊肉丁，“呐，多吃点。”
林沛乖巧地点头，“嗯。”
——
日头好，萝卜晒了三天就差不多了。林沛把晒好的萝卜条用温开水洗一遍，把表面的灰尘洗净，然后用手把里面的水挤出来，再摊开滤干水分。把萝卜条倒进盆里，林沛往碗里放了蒜末和辣椒面，还放了白芝麻，他用滚烫的热油一泼，把佐料的香气全都激出来。
然后他把佐料倒进了萝卜条里，还抓着一把萝卜条在碗里滚了一圈，把碗里的佐料全都裹了下去。他往萝卜条里又加了些花椒粉末、还加了些糖调味，这样做出来的萝卜干又香又辣。
萝卜条刚拌好，李文轩就抓起一块萝卜塞进了嘴里，香辣的萝卜条在舌尖尽情地释放魅力，李文轩吃了一口又一口，对着林沛竖起了大拇哥，道：“好吃。”
林沛笑弯了眼，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李文轩点头，“特别喜欢。”
这玩意儿可太适合下酒了，吃起来又麻又辣，还特别有嚼劲，一咬就嘎嘣脆。
林沛把拌好的萝卜干放进了陶土罐子里存储着，道：“腌制个三两天，味道会更好。”
李文轩凑到林沛身边，邀请道：“沛哥儿，明日城里元宵灯会，咱们一块儿瞧瞧去吧。”
“好啊。”
李文轩笑道：“七夕的灯会不能同游，这下总算是寻着机会了。”
林沛笑着同他目光相接，道：“以后多的是这样的机会，我们俩还有好多个好多个灯会呢。”
李文轩拉着李文轩的手，笑道：“这倒是。”
林沛心想:再说了，七夕那日，他们虽然没有一起同游。但是，李文轩给了他此生最难忘的灯会呢。
那一夜，李文轩给了他一场萤火虫灯会，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灯会。
第69章
翌日早晨, 林沛早早就起了床，今日要一起去逛灯会，不止李文轩一个人开心, 其实他也激动得不行。往日他都得睡到日上三竿的，今日却因为过分期待早早的就醒了。
“再睡会儿。”
林沛正穿着鞋呢, 李文轩眯着眼睛把手伸过来, 拦腰把他又抱了回去。
“哎呀, 你干嘛。”
李文轩搂着他的腰，脑袋在他的侧腰蹭来蹭去，迷糊道：“再陪我睡一会儿。”
林沛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把他的手扯开，“哎呀，我要起床去喂小鸡了。”
“让它们饿一饿，总归饿不死。”
李文轩的大手纹丝不动，牢牢地握住他的腰, 做足了不撒手的架势, 就跟无赖似的。林沛拿他没办法，把穿了一半的鞋子又给蹬掉了, 转身爬上床窝在李文轩的怀里睡回笼觉。
林沛没有半丝睡意，他伸出手, 食指轻轻地游走在李文轩的脸上，他抚摸着李文轩高挺的鼻梁，笑道：“轩哥，你可真黏人。”
李文轩依旧眯着眼睛, 但他的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说道：“咱俩可是新婚小两口，不黏糊那就该不对劲儿了。”
说罢, 李文轩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张开了眼睛，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眸，满含着情意望向他，带着几许蛊惑，笑道：“所以啊，沛哥儿，你也要对我再黏糊一点儿才行。”
林沛被他这滚烫的注视看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磕巴道：“还还要怎么黏糊啊？”
他们俩如今这模样还不够黏糊啊。
李文轩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说完，就定定地看着林沛，片刻后，终究是他先按捺不住，抱着林沛，闭着眼睛在他的脖颈嗅来嗅去，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沛哥儿，你好香啊。”
林沛只能小声嗔骂：“烦人！”
这人，又白日里孟浪了起来。
——
两人又在屋里耽搁了好半晌，这才慢悠悠起了床。
李文轩伺候着林沛穿衣服，林沛轻轻踹了他一脚，指使道：“今日你去喂小鸡。”
李文轩哪敢不应啊，笑得一脸狗腿样儿，谄媚到了极致，道：“好好好，我去喂。”
两人先到灶房洗漱，魏舟已经在灶房炒酥麻籽了，见他们这个时辰才起床，满脸都是笑意。
魏舟指着火堆旁的水壶说道：“你们起来了，水壶里边儿有热水，倒去洗漱吧，一会儿咱们煮酥麻汤圆吃。”
林沛被魏舟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晃得不好意思了，急忙倒了热水去院子里洗漱。
“都怪你！”
林沛一边洗脸一边埋怨李文轩。李文轩蹲在一旁，笑得很是猖狂，又逗他，道：“怎么又脸红上了，嗯，林爱红脸？”
林沛用热帕子捂着脸，转过身不看他，李文轩笑着安抚他：“这有什么的，阿么不就是想抱孙子了嘛。你啊得学着厚脸皮一些，得亏咱家人少，若是咱家人多，一人同你说两句，闹你两声，你还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啊。”
林沛把洗脸帕往李文轩脸上拍，道：“洗你的脸吧。”他手动让李文轩把嘴闭上了。
说罢，他转身跑向了灶房，只留李文轩蹲在原地，拿着洗脸帕傻笑。
“阿么，我来吧，你坐着歇一会儿。”
林沛进了灶房，从魏舟手里接过了锅铲。炒酥麻籽得拿着锅铲时常翻动，否则酥麻籽容易糊，一直拿着锅铲翻来翻去，胳膊多少有些酸痛。
他们两人换着手的炒酥麻籽，李文轩则烧水烫玉米面喂小鸡。等到李文轩把小鸡喂妥当，锅里的酥麻籽也差不多炒好了，可以舀出锅用石舂把它给舂细了。
李文轩把石舂抱了出来，林沛拿着锅铲，把炒熟的酥麻籽舀进了石舂里。然后李文轩拿着石臼，开始舂酥麻，舂到一半，魏舟还拿着红糖往石舂里削了些红糖。等到里面的酥麻锤细，那便又甜又好吃了。
舂了好一会儿，李文轩停下了动作，他抬眸望向林沛，问道：“应该好了吧。”
林沛拿着勺子从石舂里面舀出了一勺子酥麻，他看了看，酥麻已经被李文轩舂得极细了。他又捏起一点酥麻尝了尝，甜度也正合适。
“我瞧着是差不多了，阿么，你尝尝看。”
林沛把勺子递到了魏舟跟前，魏舟也捏起酥麻细细的尝了尝。
“嗯，可以了。”
林沛把石舂里面的酥麻全都倒了出来，他和魏舟两人开始包汤圆，李文轩则去洗石舂，顺便把一会儿煮汤圆的水给烧上。
这包汤圆的糯米面昨夜魏舟就准备上了，他们去村口磨了许多，得有满满一大盆呢。今日没包完的糯米面粉可以捏成团晒干，往后想吃用温水再和一些出来包就可以了，也可以捏成巴掌大小，用油炸来吃，总归是很便利。
“沛哥儿，这些甜酒够不够？”
一旁，李文轩端着装了甜酒酿的碗问林沛，他把碗斜着给林沛看。
林沛：“够了够了。”
李文轩把碗里的甜酒倒进了沸腾的热水里，还拿着锅铲舀水在碗里晃了两圈，保证没有一丝甜酒酿残留在碗上。
放完甜酒酿，他又转身去碗柜里找出红糖，把红糖放在菜板上，拿着刀背敲下一小块儿来，丢进了锅里。
没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变成了黄色，随着水的沸腾，还有许多甜酒在里面翻滚。
“下汤圆咯。”
林沛和魏舟把搓好的汤圆丢进了锅里，本来还翻滚的水面被白胖的汤圆一屁股坐了下去，彻底不动弹了。汤圆也一下子沉到了汤底，没一会儿，黄色的汤又开始“咕咚咕咚”冒着泡，把甜酒都吹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糖水汤把白胖的小汤圆也吹了起来。
白胖的小汤团在糖水里泡了一圈，一点点长大了起来，变得越加白胖。汤圆们在糖水的荡漾下挨挨挤挤地推嚷着，用白胖的身子去撞同伴，尽情地在糖水里嬉戏着。
等到汤圆全都浮起来，林沛把柴火退了些。这些胖家伙就像是玩累了，不再游荡了，就躺在糖水里静默着。
“呐，阿么。”
林沛给魏舟先舀了一碗汤圆，然后他给李文轩也舀了一碗，最后，他自己也端着汤圆吃了起来。
碗里热气氤氲，白胖可爱的汤圆在碗里打起了瞌睡，林沛舀起一颗汤圆，吹了吹，塞进嘴里。咬破软糯的皮衣，甜甜的酥麻在嘴里流淌，香气在整个口腔迸发，尽情地释放它的魅力，好吃到叫人沉醉。酥麻依旧有些烫，林沛一边吸着气一边把汤圆咽了下去。
软糯香甜的汤圆入腹，一点点驱赶了冬日的寒意，也带来满腔的甜，爽快极了。
魏舟也在一旁感慨：“这汤圆真糯，感觉都会粘牙了，好吃，酥麻也好吃。”
李文轩埋头苦吃，抽出一点儿闲暇点头附和，道：“嗯，好吃。”
林沛觉得好笑，“轩哥，你慢点吃，锅里还有呢，又没有人同你抢。”
吃了汤圆，林沛和魏舟把没包完的糯米粉端到了院子里。李文轩熟门熟路地把晾晒东西的簸箕找了出来。
林沛和魏舟把糯米面粉揪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均匀地铺在簸箕里晾晒。
晒好了糯米面粉，林沛起身去后院摘了些蔬菜，茼蒿和豌豆尖儿都各自掐了些，还拔了些白菜和萝卜。
正好还有些煮好的豆米，今日晌午就煮豆米热锅子吃。
林沛洗着菜，扭头冲李文轩说道：“轩哥，你去后院拔两颗大蒜来，我忘记拔蒜了。”
煮热锅子吃，大蒜是万万不能少的，煮汤不放蒜，香味那都要少一半儿。
在锅里放入白花花的猪油，等到锅里的油开始冒青烟，加入姜蒜爆香，然后放入豆米翻炒。最后加入开水，等到锅里的水开始翻滚，加入适量的盐调味。
锅里的汤开始沸腾后，林沛先把萝卜和白菜的杆丢下去煮，这两个东西不容易熟，得多煮一会儿。待萝卜片煮熟，就可以端着饭碗围着铁锅吃起来了，一边吃一边往锅里放菜。
林沛烫了些豌豆尖儿，把豌豆尖儿在辣椒水里滚一圈，然后开始大快朵颐。他被烫得直吸鼻子，却还是吃得满脸开心。冬日就是得围在火边吃饭，这才能吃得痛快。
申时，林沛和李文轩就收拾好出了家门。两人先和周家兄妹汇合，然后周常平赶着马车去江家接江元，几人一道进了城。
城里人潮拥挤，处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还没入夜呢，就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江元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笑道：“晚上肯定会更加热闹。”
周常喜乐哈哈地应和道：“肯定会的，嘿嘿，一会儿咱们去猜灯谜，叫大哥给你换一盏最好看的灯笼。”
江元羞怯地瞥了周常平一眼，低声道：“嗯。”
林沛悄摸看向李文轩，有些惋惜地心道：“哎，可惜了，轩哥不识字，不能给我赢灯笼了。”
李文轩扭头，见林沛怔神，问他：“沛哥儿，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林沛摇摇头，笑道：“我在想一会儿吃什么呢。”
周常喜急忙道：“吃烤鱼，我想吃烤鱼了。”
林沛对着周常喜笑弯了眼，“好好好，咱们吃烤鱼。”
周常喜：“嘿嘿。”
几人先把马车停好，然后到街上游玩了起来。有许多卖吃食的小贩摊子，香气逼人，看着就叫人垂涎，江元和周常喜的眼睛都快掉在那些摊子上了，肉眼可见的馋猫样儿。小贩摊子实在是多，几人只能一样买了一些，分着尝了尝味道。
林沛每吃一样东西就愉悦得亮起了眼眸，李文轩任劳任怨的跟在他后边，拎着糖油包，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夫郎满条街的乱串。
最后，几人在街头驻足，兴趣盎然地看着杂耍班子的人耍杂技。
一个瘦弱的小哥儿躺在地上，把脚竖了起来，他的同伴抬着一口大缸放在了他的脚上。他用脚蹬着大缸，一点点把大缸转动了起来。就这样还不算，他用脚转动着大缸，最后竟然还把大缸直接抛了起来。
周常喜忍不住惊呼一声：“天呐。”
林沛和江元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小哥儿看，生怕那个小哥儿没能接住大缸，也怕大缸把他的脚砸伤。他们眼都不敢眨一下，就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小哥儿瞧。
“好！”
四周传来一声喝彩，那瘦弱的小哥儿稳稳地接住了大缸，又继续蹬着缸体，让大缸在他的脚上快速转动着，最后，他又把大缸抛了起来，再稳稳地接住大缸。几次循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围观的群众无不拍手叫绝。
周常喜更是忍不住喝彩：“太棒了！”
看完了转大缸，杂耍的人又开始表演徒脚上刀山，这惊险程度不亚于转大缸，围观的群众更是越来越多，把这片地儿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喝彩声经久不绝，林沛他们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肚子饿得咕噜噜作响，这才不舍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晚饭已经说定了，就吃周常喜爱吃的烤鱼，几人照例去了迎客来，这酒楼的烤鱼在城里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今日迎客来也是座无虚席，好在周常平提前就同周大柱打过了招呼，到了这个点给他们留一桌。几人进了酒楼坐下，楼里的人对他们很是熟悉，笑眯乐呵地叫他们点菜。
等到菜上齐，另一个小二端着一盏梨花酥走了过来，“这是送你们的。”
周常喜闻言笑咪咪地看向来人：“咦，远哥？”
周常远拿着一个木盘，笑着同周常喜说道：“看到我就这么惊喜啊，快吃吧，我先去忙了。”
“你们也吃得尽兴啊。”
他说罢，对着众人点头寒暄了一番，然后转身走了。
周常喜往林沛的碗里夹了一个梨花酥，笑道：“呐，沛哥儿，你不是喜欢吃梨花酥嘛，来一个。”
林沛笑眯眯地接住了梨花酥，道：“你也快吃吧。”
听说周常远和隔壁村的小哥儿已经定下了亲，三月的喜事儿，三月，确实是个嫁娶的好日子。
几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晚饭，进酒楼时天还大亮，待他们吃过了晚饭出门去，夜色已经笼罩了这座城。
周常喜拉着江元往前冲，径直去了猜灯谜的地方，林沛和李文轩跟在后面儿看了会儿。周常平一连猜出了好几个灯谜，就差最后两个就能换得江元喜欢的那盏荷花灯了。
周常喜信心满满地看着他家大哥，助威道：“大哥，加油。”
林沛则满眼崇拜地看着周常平。
李文轩突然拉住了林沛的手，道：“沛哥儿，你同我来。”
“去哪啊？”
林沛不明就里，却还是信任地跟着他走了。
李文轩拉着他穿过人群往街的另一头走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不久之后，林沛抱着一盏兔子灯笑弯了眼。
他感慨道：“原来还能通过举鼎赢花灯啊。”
李文轩走在他身侧，笑着回答他的话：“那是自然，科举还分个文状元、武状元呢。上元节又不是只给读书人过的。读书的人猜灯谜，我们这种庄稼汉就举鼎咯，总归要给心上人赢盏花灯嘛。”
他的心里那叫一个痛快，真好，如今沛哥儿的眼里只有他了，沛哥儿这种崇拜的小眼神，只能看向他。
林沛听着那句心上人，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摸着怀里的兔子花灯，笑道：“我都不知道呢。”
李文轩洋又道：“沛哥儿，你怎么不要那些个狮子花灯，最上面那个纱灯也好看啊，怎么，你怕我举不起来后面的鼎啊？”
这鼎有着不同的分量，越重的鼎对应的花灯便越加繁复，当然也更加的精致。他本想举最重的鼎，为林沛赢得那盏唯一的纱灯的，怎奈沛哥儿不要，就喜欢这兔子花灯。
林沛捏着兔子的耳朵，说道：“不是啊，我知道你扛得起来，但是我就喜欢这小兔子花灯，多好看啊。”
李文轩也笑了，他看着满脸笑意的林沛，道：“也是，我家夫郎就是小兔子嘛，自然是喜欢这兔子花灯的。”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林沛手里的兔子花灯，笑道：“这店家的手艺果然精湛，这个兔子花灯比我做的那个好看多了。”
林沛即刻反驳：“谁说的。”
他扭头看向李文轩，同他四目相对，像是宣誓一般，道：“你做的小兔子花灯最好看。”
家里的丑兔子在他心里最好看了，没有一盏花灯能够比得上。
李文轩被他这话哄得心花怒放，道：“真的？”
林沛肯定道：“自然是真的。”他用方才李文轩说的话回敬他，轻声道：“心上人做的嘛。”
李文轩一听这话，眸子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整个人都披上了欣喜，一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荡开。林沛已经觉察不到四周穿梭的人群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李文轩。
两人就这样含情脉脉地瞧着对方，也不知就这样傻站了多久，直到林沛被行人撞到了肩膀，径直摔在了李文轩怀里，他舔舔唇，率先挪开了视线。
李文轩则借机悄摸牵住了他的手，柔声道：“走吧，我的心上人。”
“嗯。”
林沛乖巧地点头，任由李文轩牵着他往前走。
轩哥说得对，新婚的小两口是挺黏糊的，对视一眼就觉得浑身快要烧起来了一般，燥热得厉害，现在牵着手更是了不得了。
手里的兔子花灯险些滑落，林沛抱稳了些，他瞥了一眼手里的兔子花灯，心道：不要生气，我也很喜欢你的，毕竟，你是轩哥为我赢来的嘛。
第70章
太阳出来后, 林沛把家里的筛子拿了出来，他准备筛些草木灰撒到地里去。
这几日夜里会有霜，他怕把地里的小麦冻坏了, 撒些草木灰，能给小麦保温, 还能增加土壤的肥力。再过些时日小麦就该返青了, 撒些草木灰小麦能长得好点。给油菜地里也撒上一些, 还能杀毒驱虫。
李文轩说道：“照我说，直接撒地里就是了，筛它做什么，反正都差不多。”
林沛一边筛着草木灰，一边说道：“里面好些没烧过的柴块儿呢，筛过一遍的要好一些，效果好一点儿。”
李文轩“咦”了声，不赞成道：“我觉着大差不差的, 往年我不也没筛, 长出来的麦子一样好的很，省得累一通。来吧, 我来筛。”
林沛拿着筛子没撒手，笑道：“又不是多重的活儿, 筛这东西就跟玩儿似的，你就坐着吧，我活动起来还暖和些呢。”
撒这草木灰也大有讲究，草木灰得是放了个七八天的, 这样的草木灰才有利于农作物生长。若是把才烧过的草木灰撒到地里去, 容易把地里的农作物烧坏，听老一辈人说, 这是因为才烧的草木灰还带有热气，这热气对农作物来说，可毒着呢。得放个几天，待那股热气消散了，这才能撒到地里去。
林沛筛了一会儿，觉得手臂微微有些发酸，动作缓了下来。李文轩从他手里接过了筛子，道：“我来筛一会儿吧，你去歇着吧。”
林沛进灶房倒了碗温水喝，他还不忘问李文轩：“轩哥，你要喝水吗？”
李文轩摇了摇头，和他闲聊了起来，说道：“对了，沛哥儿，师父叫人传信来了，说是我的唢呐已经做好了，叫我明日瞧瞧去。”
林沛站在院子里，端着碗小口地抿着水，他道：“那你今后就得早起了。”
李文轩一听这话，顿时哭丧了一张脸，“嗯。”
以前出去抬喜轿走得早，他也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的，以前他是独身汉子，那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娶了夫郎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家的夫郎又香又软，抱着夫郎睡觉别提有多开心了。此后要早起学吹唢呐，就不能拥着沛哥儿睡懒觉了，想想就觉得这事儿简直不能忍，一点儿都忍不了。
林沛仰头把碗里的水一钦而尽，他把空碗负在身后，笑眯眯地走到李文轩跟前，安抚他道：“没事儿，从明日起我每天都陪你一同早些起床。”
“你起得早早的做什么？”
林沛笑眯乐呵地说道：“我去后山陪着你啊，你一个人去后山吹唢呐，多孤单啊。我和你一块儿去，你吹累了咱俩还能说会儿话。”
李文轩深深地看了林沛一眼，他的小夫郎怎么如此贴心，他心道：哎，更加觉得早起不能忍了。
片刻后，他温声同林沛解释道：“小傻瓜，这几日不用去后山，刚开始学呢，得师父带着吹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睡大觉吧。”
“对吼。”林沛后知后觉的感慨道，不过片刻，他又说道：“那我起来给你煮早饭吃，然后每日送你到村口去。”
李文轩笑着回他的话：“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早上多冷啊，你本来就怕冷，就别起来折腾了。至于早饭嘛，我自个儿起来煮就成了，你每日做好晚饭等我就行。”
林沛叹了口气，弱弱道：“好吧。”
两人换着手筛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把院子里的草木灰都筛完了，两人趁热打铁，背着草木灰去了地里，把家里的地都撒上了一层草木灰。
回家之后，林沛从屋檐下抱了一个南瓜到灶房去，他中午准备焖南瓜饭吃。
他先把南瓜切开，把里面的瓤都抠了出来，林沛把这些瓜瓤装在了小盆里，把盆顺手递给了李文轩，吩咐道：“轩哥，你把里面的南瓜籽挤出来，然后拿出去晒一晒。”
李文轩接过了盆，应和道：“好嘞。”
魏舟在一旁扒着蒜，他说道：“等到这个南瓜的籽也晒干，就可以一块儿炒上一锅南瓜籽了。”
之前他们已经吃了好几个南瓜了，南瓜籽都被林沛挤出来晾晒干了，等过两天这个南瓜的籽晒干之后，就可以把南瓜籽炒来吃了。正好家里的瓜子快吃完了，家里的瓜子还是买来过年的年货，之前那些日子他们都窝在家里，整日坐在火边嗑瓜子、吃花生，有段时间林沛嘴里都吃出了火泡。炒些南瓜籽放在屋里，当闲嘴吃一吃。
李文轩笑道：“沛哥儿可得少吃些，不然又该叫嘴疼了。”
林沛小声嘟囔：“我吃得也不多啊。”
“还不多，哪日你的脚下没有堆满瓜子皮？”
林沛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顿时无言以对，索性不说话了。李文轩则笑嘻嘻地出门晾晒南瓜籽去了。
林沛把需要用到的南瓜削了皮，然后洗净切成块儿，接着他还切了一小截香肠。
舀一坨猪油化开，油热后加入蒜末呛出香味儿，接着加入香肠片和泡发的干菌子，翻炒两圈后把南瓜块儿倒进去继续翻炒。接着加入适量的米汤，再把煮至半熟的白米饭均匀地铺在南瓜上。
林沛把米饭铺平，盖上了锅盖，就这样小火慢慢焖煮，在起锅之前加些酱油和盐调味就行。
“阿么，火小一点儿。”
魏舟忙不迭点头应和：“好。”
林沛笑道：“我捞点酸萝卜缨子出来凉拌，一会儿搭着南瓜饭一起吃。”
他说罢，拿着碗去了墙角，他捞了一大碗萝卜缨子出来，把这酸萝卜缨子切成两指节长短的小段，然后在里面加入辣椒面、盐、和酱油调味，最后他又往里面放了些蒜末和葱花。这样拌出来的萝卜缨子会更加美味可口。
“好香啊！”
李文轩才进屋，就朗声说了这么一句。
林沛也吸着鼻子闻了闻，空气中氤氲着南瓜的香甜味儿，林沛笑眯眯地看向李文轩，道：“一会儿把锅盖揭开那会更香。”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锅里响起了“霹雳吧啦”的声音，林沛站起身去把锅盖掀开了，果然如他所说，刚把锅盖拿开，浓郁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裹上了南瓜的米粒金灿灿的，瞧着就叫人食欲大增。林沛加了些盐和酱油，然后又拿着锅铲翻炒了两圈，等到调料彻底入味儿。林沛拿着碗，给魏舟和李文轩舀了满满一大碗的饭。
他自己也舀了一碗南瓜焖饭吃了起来，腊肉劲道，南瓜软糯，饭粒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菌香味儿。林沛都快被这饭香迷糊了，他眯着眼睛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饭。
李文轩扒了两大口饭，赞叹道：“真好吃！”
林沛夹了一筷子凉拌的酸萝卜缨子，他拌着米饭吃了一大口，“哇，酸得真过瘾。”
李文轩吃着饭，又开始毫不保留地夸起了林沛来，他笑道：“沛哥儿，你是食神转世吧，做的饭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林沛笑得满面春风，“就你会说好听话。”
“我这可是大实话，你看，我都吃得一碗了。”
李文轩把空空如也的碗拿给林沛看，林沛惊得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吃得这么快？”
李文轩起身去添饭，笑道：“都说了太好吃了嘛。”
——
翌日，李文轩起床之后，林沛还是紧跟着起来了。
李文轩把他按回了床上睡好，“沛哥儿，你继续睡吧。”
林沛依依不舍地拉住了他的手，“轩哥，今日我陪你嘛。”
这些时日，李文轩几乎没出去过，他俩天天黏在一起，做什么都形影不离的。今日李文轩要早起出门，林沛一下子有些不习惯。
林沛就眨巴着他的圆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李文轩，眸子里都是乞求。
“轩哥~”
一声酥到李文轩骨头里的叫唤，就这，李文轩哪里还舍得说出拒绝的话。
李文轩蹲下给林沛穿鞋，道:“就今日啊。”
“嗯嗯嗯，就今日。”
林沛急忙捣蒜一般点头，“嘿嘿，轩哥你真好。”
两人穿好衣服后来到了灶房，先烧水洗漱，林沛趁着李文轩洗漱的功夫，倒了些水在锅里烧开，他准备煮碗面给李文轩吃。
林沛去后院掐了些豌豆尖儿，这豌豆尖已经有些老了，不如刚开始长起来的那两茬鲜嫩美味，不过也还是很好吃就是了。
在碗里放上一小坨白花花的猪油，加上盐、酱油、醋和油辣椒，舀些沸腾的热水倒进大碗里，林沛只加了一点点水。李文轩无辣不欢，可是又不爱在有汤的东西里面放辣椒，因此，他吃面多半是吃干拌的。说是干拌，但也不能一点儿汤都不放，稍微放一丢丢汤，这面会好拌一些。
林沛先煮了些面，起锅之前把豌豆尖放进去一同煮两圈，然后捞起来，在表面撒上些葱花，一碗热气腾腾的干拌面就做好了。
李文轩端着碗，搅拌了两圈就开始大快朵颐，他吃了两口，抬头问林沛，“沛哥儿，这面里你放花椒油了吗”
“唉哟，我给忘了。”
林沛说着，起身去抱装花椒油的罐子，他舀了一小勺花椒油，均匀地淋在了面条的表面。
“好吃。”
待李文轩吃完了面，林沛先送他出了院子。
“呐，轩哥，热水，路上喝。”
林沛把盛满了热水的水筒递给李文轩，李文轩把水筒斜挎在身上，他把水筒往后一拨，伸手抱住了林沛。
他揉了揉林沛的脑袋，温声道:“得了，你快回去吧，回屋再睡一会儿回笼觉。”
林沛揪着他的衣摆点了点头，抬眸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李文轩略一思索，笑道:“豆米煮热锅子吃吧，切些腊肉放进去煮。”
林沛点点头，“成，你快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李文轩松开了他，“那我走了啊。”
林沛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踮脚在李文轩的脸侧轻轻落下一吻，笑道:“我会想你的。”
李文轩拦腰又把他抱在了怀里，目的明确地攻上了他的唇。一吻作罢，李文轩和林沛四目相对，柔声说了一句话。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他说罢，轻柔地把林沛推回了院子，“快回去吧。”
李文轩转身快步离开了。林沛见着他走远，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这才转身回了屋。
不远处，李文轩从拐角探出头来，见林沛进了屋子，这才转身背着水筒离开。
林沛躺回了床上还在开心呢，他想着方才李文轩的神情，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嘿嘿嘿~”
林沛抱紧了被子，把脑袋都蒙住了，就剩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他的脚丫子愉悦的在被窝里摇来摇去。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