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途会记起有关夙辞的记忆,这个事儿太反常太离谱了,迟铮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人能记起自己前世的事儿,无论前世有多深的牵绊,就算就算是灵师和系铃人想见,转世后的系铃人也不可能记得起对方是谁。
千途这何止是记起,他梦里直接亲身体验了一番。
迟铮也没法确定这是千途最近受刺激太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只能胆战心惊的希望,这只是一次意外。
是因为这两天又和岑天河想见,又被自己灵力刺激到,发生的一个小小的意外。
这一世,是夙辞唯一一次体验正常人生的机会,迟铮不想千途再记起什么来平添苦痛了。
但可惜,除了夙辞,没有任何一个神明会回应恶灵的祈祷。
迟铮期待的事情甚少会发生,担心的事儿却总能如期而至。
迟铮小心翼翼的陪了千途一下午,晚上也耐心给千途做了晚饭,担心他再做梦,迟铮还特意在熬的米粥里放了能安神的莲子和核桃。
迟铮侥幸的觉得下午的事儿只是个偶然现象,身体虚弱就是容易被恶灵影响,只要千途精神恢复就没事了。
千途吃过晚饭没多久就睡了,也确实睡得很踏实,但刚过零点,坐在别墅楼顶守着的迟铮就再次感受到了异样。
又来了。
这次都不用亲到千途的梦境了。
只是窥见一隅,迟铮就有点崩溃。
怎么又是这些!
迟铮虽然承认自己身为十五的时候就是纯畜生,但那会儿也有那么一两瞬间,无知懵懂的时刻。
特别是二人初识的时候,自己连身量都没长足,又瘦的可怜,托一副好皮相的福,不细看细究,还是有那么几分惹人心疼的姿色的。
可偏偏千途记起的是自己被开膛破肚好几次,最不讲理脾气最差的时候。
还偏偏都是逼着千途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
如果时光能倒流,迟铮一定不会再在洗漱间的对千途做那些事。
千途今天活活做了两场春梦,未必没有白天自己管杀不管埋的缘故。
千途没跟任何人交往过,对□□显然就是懵然无知,自己做的太过火了。
安睡了两个小时的千途,迷迷糊糊又开始做梦。
又梦到了那个界面没加载好的游戏中。
游戏场景似乎是在一个岛上,岛的四周被浓浓的雾气环绕,像是还未搭建好的游戏地图边缘。
又梦到了迟铮。
迟铮脾气还是很差,自己怎么追问他为何生气他都不理人,梦里千途脾气很好,不住哄迟铮,但对方油盐不进,如论如何就是要闹脾气。
千途问迟铮想要怎么样,迟铮像是被夙辞问烦了,语气不耐烦中又带着恶劣的残忍,“我想要像上次一样,可以吗?”
梦里的千途虽然还没能完全进入角色,但莫名的……他大概知道迟铮说的是什么。
千途欲言又止。
千途的沉默和迟疑让迟铮愈发烦躁,“怎么了?已经不愿意理我了是吗?你整天去外面,外面有谁等着你?是个人,是个灵师,哪怕是个恶灵都比我强吧?不管是什么,都比我讨人喜欢,我就是个……”
千途茫然,他很想问问,灵师是什么,恶灵又是什么。
但梦里的角色并不受他控制,像是游戏npc一样,不顾他意愿的说着早有的台词,“我出去做什么哪次没告诉你?我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你不清楚?平白发什么疯?你……”
梦里的千途心头有了一点点期待,失笑,“你是……在吃醋?宝贝儿,已经学会吃醋了?”
梦里的迟铮脑子似乎不是很好,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反问千途:“什么是吃醋?”
千途,沉默片刻莞尔,自嘲喃喃,“我在说什么鬼话。”
“十五,我没想吵架,我……”千途缓和了语气,想了下轻声道,“怪我,我没教过你。”
千途有点难以启齿,但很多事不说明白了又不行,他微微摊开手,让十五别这么紧张,他往前靠近了几步,见十五不在抵触才走近,声音轻了几分,“怪我,是我不好……”
“为了让你早点学会说话,教你教的太急了,很多事儿没让你弄明白,这种事儿……”千途在迟铮面前站定,手指动了下,迟疑片刻后拉起迟铮的手。
十五的皮肤没有人类的血色,也不似白灵或是恶灵那般白中泛青,是一种如玉般的白皙,带着微微的一点温度。
“这样的事情,一般是发生在爱人之间的。”夙辞同十五指相扣,眼眸垂了下来,“十五,你我算什么?”
十五沉默片刻:“什么意思?”
夙辞的体温会比十五高一点点,交握的双手中,夙辞的体温在一点点传给十五。
“我的意思是……”夙辞有点头皮发麻,不懂自己突然说这些做什么,但他确实很想从十五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话,哪怕不是肯定,只要是稍微温暖一点点就可以,“……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对我动心?是不是……其实是喜欢我的?”
十五困惑的看着夙辞:“不喜欢,我为什么喜欢整天关着我的人?关着我又总不来看我,我为什么喜欢你?”
夙辞放开了十五的手,沉默了片刻笑了下,“所以不行,我不愿意……我不想再和你亲近。”
十五眯着眼,语气愈发冷,“为什么?”
“我不愿意……和不喜欢我的人发生这些事。”夙辞心口发疼,不想聊自己了,换了个说法,“你可能还不知道,正常来说……不喜欢的人对自己做那些事,会不喜欢,也没有感觉的,所以……唔。”
夙辞心中一惊,瞬间垂眸,一条泛着白色灵光的灵力绳索,紧紧的捆在了自己的腰上。
夙辞心口一空,心中泛起一股不详的念头……
十五什么时候灵力这么强了?
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将自己捆死。
夙辞心中那些伤春悲秋的旖旎情愫瞬间散了个干净,作为天生灵力强的可怕的灵师,他习惯了无论何种境地他都能瞬间把控住局面,虽然也会受伤,虽然也会遇到棘手的情况,但他从没担心过会完全被对方压制。
这种恐惧,让夙辞有种踩空了的慌张,夙辞本能的要后退拉开和危险的距离,但这一瞬间更是激怒了十五,捆在夙辞腰间的绳子瞬间粗了一倍,又紧了几分。
“唔……”夙辞脸色变了,腰间的疼痛和心里的不安让他额间出了点汗,他抬手想给迟铮一巴掌让他冷静点,右手还未抬起,手腕上瞬间多了一条更粗的灵力绳索。
“你!”夙辞喉间一紧,厉声道,“放开!你疯了?!捆我做什么?我又不跑!”
十五脸色如常,他微微侧歪着头,看着夙辞被紧紧捆着的腰,像是看着什么新鲜的事物,语气如常,“你腰好细。”
夙辞:“……”
夙辞一时不知道该还手还是该骂他,夙辞磨牙,“……放开!”
“不。”十五认真的看着夙辞的腰,“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上次也没注意……你腰比那些白灵的都细。”
“我细……”夙辞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他压着火,皱眉,“疼!放开!”
十五根本不听夙辞在说什么,仔仔细细的看着夙辞的腰,从腰又看到他的手腕,甚至用自己的手环了一下夙辞的手腕,“手腕也比我的细……夙辞。”
被完全掌控的感觉让夙辞万分不适,之前虽然十五也强迫给他留过吻痕,但夙辞心里明白,与其说是强迫,不如说是自己纵容的。
上次十五根本没怎么疯,而且自己也完全挣的脱。
可这次不一样。
夙辞拼命动了下,腰间灵力绳索纹丝不动,他脖颈间又多了一条绳索。
夙辞心口一凉,眼中第一次闪过畏惧。
“十五,别这样……”夙辞竭力隐下语气中的慌乱,“有些事不能做,做了以后……是没法挽回的。”
夙辞尽力让自己语气更生硬一点,勉强撑着几分威胁的语气,“十五,你要是敢……我们就真的没法和以前一样了,我喜欢你,但我不至于宠你宠成这样,我……”
夙辞左手手心被烫了下,他勉强扭头看向自己左手,发现自己左手上多了一把灵力化成的匕首。
“你一直挣扎你的右手做什么?”十五近距离的看着夙辞的眼睛,眼神中甚至带了几分天真,“我没捆的是你的左手,不会用左手反抗吗?还是已经忘记怎么杀恶灵了?”
十五自认为体贴的说,“拿我送你匕首,你杀我啊。”
夙辞咬牙,“你到底发什么疯?你……”
“要动手随时可以。”十五认真承诺,“我永远不会捆你的左手,好不好?”
十五话音未落,夙辞左腿和脚踝上又多了一道绳索,“用我自己的灵力,说不准能让我受伤更严重,没准还能成功杀了我,你不想试试吗?”
夙辞语气发颤,“……十五,你信不信,我真的会动手,我不会纵容你成这样,我……”
十五堵住了夙辞的嘴,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话,别说了,想杀我就杀,我不拦着……”
十五说完,用他撕开其他白灵腹部同样的姿势,双手将夙辞腰间的布料直接撕开了。
迟铮给千途打了个电话。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况且按这个情况看,千途梦到前世的事情可能时有发生,自己不可能每次都在他做梦的时候吵醒他。
再说要是让这两者建立了联系被千途发现了,可能更麻烦。
但迟铮是真的忍不了了。
千途不知道,他自己是清楚的。撕开夙辞衣服后,他说了一句多过分的话。
那句话无论如何,他不想让千途听到。
过往每一秒都还留在迟铮的脑子里,夙辞身上的每道伤,夙辞每个表情,每一句话,一点不差,尽数被迟铮藏在记忆深处,虽然没忘,但若不是今日,迟铮绝对不敢随意翻起这些陈年旧事。
迟铮着急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千途才被吵醒,接了电话。
“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的钥匙是不是落在客厅了?”迟铮睁眼说瞎话,“……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千途那边声音有点哑,“没事……”
几秒后千途脑子清醒了点,有点担心道,“你刚到家?钥匙……你进不去门了?”
迟铮只能认了,“是。”
千途忙起身,“等下,我去帮你找找,你家地址方便给我吗?我找到给你送去……”
迟铮租的房子是电子锁的,根本就没钥匙,去哪儿找来,迟铮含混道,“不用送,你看看就好,知道没丢我就放心了。”
千途下楼在迟铮呆过的地方挨个翻找,不放心,“那你先过来?晚上先睡我这边?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我去我舅舅家。”迟铮顺口胡诌,“不急……你声音怎么回事?病不是好了吗?”
千途那边噎了下,“刚起床,就是会有鼻音。”
“又做噩梦了?”迟铮话一出口就被自己蠢到了,“……你先喝点热水。”
千途并没去倒热水,他认真检查着沙发每个抱枕后面,含混道,“是做梦了,很奇怪的梦,还梦到……没事。”
迟铮将手机拿的离远一点,静了片刻又将手机拉进,“我找到了,在我自己衣服口袋里。”
千途那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进屋了吗?”
迟铮嗯了声,“进了。”
千途放松下来,坐到沙发上,迟疑了半晌道,“我梦到你了。”
迟铮清了清嗓子,想转移话题,“是不是还困?趁着没彻底醒盹,再去睡?”
千途拿过迟铮白天靠过的一个抱枕放在腿上拍了拍,低声道,“梦里你脾气比现在还差。”
迟铮沉默片刻,“……梦都是反的。”
千途笑了下,没接话。
他当然也知道,明明都是假的,但那些事情好像就是真的发生过一样,千途并不矫情,也自知没立场跟迟铮深夜打电话腻歪,但这会儿听着迟铮的声音,他突然就有点难过,想跟迟铮要个说法。
千途迟疑着说:“你知不知道,我醒来的前一秒,梦里的你说了什么?”
迟铮后背瞬间像是被钢鞭抽了一下似的。
电话还是打晚了。
千途看着自己腿上的抱枕,也不明白自己这情绪是从哪儿来的,醒来后心口有些未知的委屈,难受到不找喜欢的人说说,就过不去了一样。
“你说……”
前世的无奈和这一世的不安汇到一处,千途眼睛突然红了。
“你好随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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