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快速向后驶过,飞行器中温度恒温没有变化,虽然没有开空调,但却让楚安彦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难以忽视。
一路上,季寒希都没有跟楚安彦说一句话,留楚安彦在一旁干着急,他脸上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太多表情,但是周身的威压简直让楚安彦心颤,他伸手扯了扯季寒希的衣角,声音讨好夹杂着小心翼翼:“你理理我啊,不然我害怕,寒希,雌君,老婆。”
“你想让我说什么?”季寒希侧目看着楚安彦,反问道。
“嗯?”楚安彦有点疑惑,但还是讨好地笑了笑:“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真的,别生气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季寒希盯着楚安彦看了几秒,依旧是以往的话术,视线又回到前方,声音飘渺却又无比真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瑾桑、万饶初、威罗、丘伊、德安……楚安彦,如果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但别瞒着我。”
并没有生楚安彦的气,季寒希只是有点疑惑,也可以说有些茫然。一个不热爱社交的雄虫,甚至可以说对雄虫有种莫名的敌意,如果不是有所求,他不知道楚安彦会出于什么原因,才要去靠近那群非富即贵,他所讨厌的恶劣雄子。
季寒希略显无措的声音让楚安彦猛地心揪,他抬眼看着季寒希,张了张嘴,竟一个字都吐出不出来,以往挂在嘴角的弧度也抿了回去,默默收回拽住季寒希衣角的手,垂眸靠在副驾驶的位置,让阴影吞没自己。
双手环胸,微不可察的将手附在自己的胸口,一种酸胀的感觉,原来他这么过分的吗?
其实他并不想瞒着季寒希,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掩藏自己。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原来他楚安彦这般自卑,他不敢去想,如果将真实的他暴露在季寒希面前,会不会失去季寒希的喜欢?会不会被抛弃?会不会再次成为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若结果不是自己所求,他不知道他会变成多么憎恶的模样。
毕竟,真实的他从小就不讨人喜欢。
一个活该被丢弃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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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亲眼看着自己爸爸去死,还不喊人来救的小怪物。”
“我知道我知道,他跟死人呆了天,被发现的时候他都臭了,真恶心,要不是我家给了他口吃的,他早就得饿死。”
“嘿嘿,小怪物,捡垃圾的小怪物。”
“他妈妈肯定就是因为他才被赶出来,住在那个阴森的破房子里,老巫婆和小怪物。”
“怪物滚开!离我们远点,我妈妈说了,他们就是灾星,碰了就会倒大霉。”
……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蜷缩在角落里,护住自己的脑袋,裸漏在外面的肌肤上,密密麻麻满是青紫伤痕,他抬眼,一双黝黑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前面几个拿石头砸自己的小孩,直到那几个小孩露出害怕的神色,远远跑开,地上的小孩才拖着残破的身躯慢慢爬起,一步步朝着小破屋走去。
路上的行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个人对小孩伸出援助之手,甚至一脸嫌恶,似乎生怕跟他扯上一丝关系。
不过没关系,小孩还有妈妈,妈妈不会嫌弃他,还会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告诉他不要害怕。小孩目光望向前方,手中紧紧攥着买来的散药,医生说过只要喝了药就不会生病,他希望自己妈妈能赶快好起来。
只是越靠近破房子,刺鼻的油漆味铺面而来,转过拐角,墙体上刺眼的猩红让小孩瞳孔紧缩。妈妈!小孩猛地朝房子里跑去,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心脏仿佛都要骤停,只见虚弱的妈妈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处流出鲜红的血液。
“妈妈!”
小孩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将妈妈搬回床上,他冲出家门,朝着周围的街坊邻居哭求帮助,直到最后几个看不下去的老人,叫出自家的劳动力,才帮小孩和妈妈送到医院。
即便是被打得头破血流,小孩都不曾哭喊过一句,但是那次,他跪在地上,一遍遍祈求着他们的帮助,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但又似乎没有多大感觉。
后来小孩学会了伪装,时常脸上挂笑,亲昵的模样让大人也不好意思在对他冷脸,更不再有人对他恶语相向,随着长大,他逐渐成为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小孩,似乎也就是这一跪,彻底改变了他,尊严算什么,活着难道不比这玩意更重要?
这是小孩一直坚信的道理,即便他依旧生性冷漠,平等的厌恶这每一个人,但那已经是掩藏在面具之下的秘密,只要他不提起,就不会有谁在意。只有一点可惜,那种滋生在记忆深处的恐惧,却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暴露面具之下的真实自己,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楚安彦不信,不敢去赌,不也会去赌。他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少到仿若一放手就能随风消散,即便用藤蔓牢固的捆绑住自己的猎物,依旧不敢有半分松懈。季寒希喜欢自己吗?这个肯定毋庸置疑,但是信息素、责任、容貌等等这些占比太大,还远远不够。
绝对不会居于现状的季寒希,若登顶高位那天,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当然,这个选项楚安彦不会让它有存在的可能。无法真的开口,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的他根本追不上季寒希的步伐,只能另辟蹊径,他要让季寒希离不开他,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两个的利益交织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分不开的那种。
屋子内的装修依旧,但总觉得空落落的,余晖从未关紧的窗户处洒进来些许,微风带动窗帘微扬,忽明忽暗,阴影随意变换着方位,寻不着扩散的方向。
楚安彦默默的跟在季寒希身后,像是他的影子,不肯离开分毫。季寒希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即将关闭时,楚安彦也挤了进来,额前的碎发凌乱,低着头,虽然看不见掩藏在阴影中的表情,但是周身却透着低迷委屈,看着这样的楚安彦,季寒希不由心头一软。
刚准备说话,就被楚安彦一把搂住,非常紧,那种松开些他就会丢失的紧张感。侧目看着楚安彦撒娇般的在自己肩头轻蹭,心中的郁气也差不多消散,季寒希叹了口气,伸手环抱住楚安彦,在楚安彦的后背轻拍了几下,声音清朗温柔:“好了,我没有生气。”
“你要是不想说,我……”
楚安彦猛地抬头,附在季寒希的双唇上,将他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手掌向上,扣住季寒希的后脖颈,牢牢地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带着拆吞入腹的急切,迫不及待地寻找着季寒希的存在。
骤然迸发的信息素,让本就处于敏感期的季寒希瞬间承受不住,他紧紧攥着楚安彦的衣领,还好腰间的禁锢让他不至于跌倒在地。虽然不知道楚安彦为何如此突然,但是季寒希依旧包容着楚安彦给予的一切,松开衣服,揽住楚安彦的脖颈,闭上眼,与楚安彦争夺着口腔中的温度。
下一秒,失重感席卷全身,还不等季寒希反应,他就已经到了床上,紧接着,炙热的温度又附了上来,将那难掩的呼吸声堵在唇齿间。
刺啦一声,白色的衬衫在半空中飞扬,落下,盖在地上的衣襟上。大床被压的吱吱作响,从被子下好不容易挣扎伸出的白皙手臂,片刻后,又被强势的拉了回去,十指相扣,紧紧的永不分开。
暧/昧缠/绵的温度,过了很久才慢慢停歇下来。
捋开贴在季寒希脸上的湿热银发,迷离的红眸让楚安彦越看越喜欢,怜爱的凑身上前,从季寒希的额头一路向下,直到吻上季寒希的双唇,不似方才的急切热烈,带着轻柔的安抚意味,讨好的亲了又亲,留下一阵酥痒。
“别闹。”声音中带着情/欲未尽的暗哑,浑身无力的季寒希想要侧头躲过楚安彦的骚扰,但是恶龙怎么可能松开自己的珍宝,季寒希往旁边挪一寸,楚安彦就能直接把脸贴上来。
活脱脱的狗子朝主人讨摸不知满足的模样,揽着季寒希的腰就是不肯松手。
真的好喜欢怎么办,楚安彦眼底闪过一丝痴迷,将季寒希往怀里又揽紧几分。
“要喘不过气来了。”
季寒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掌无力地推了推楚安彦的胸膛。听到这话,楚安彦才略微不舍得松开些。今天怎么这么腻歪?除了呼吸顺畅了些,但依旧被某个八爪鱼死死缠着,季寒希抬眼看去,正好对上黝黑的双眸,眸子中的情绪复杂,他竟没有第一时间解读出来。
等他再看去时,他的眼睛已经被一只温热的大手遮住,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近乎祈求的声音听的季寒希不由一怔,接着,楚安彦继续道:“我不想让你担心,但是给我点时间,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不过记住一点,到时候,你可不能不喜欢我啊。”
最后一句带着笑意,却难以忽视其中的严肃和偏执。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楚安彦?
心中的想法季寒希并没有说出来,他靠在楚安彦的怀里,沉默一会儿,开口只说了一句:“只要你不离开,随你。”
执拗疯狂的黑眸呆滞一瞬,楚安彦垂眸看着季寒希,瞬间脸上的表情变成狂喜,没忍住轻笑出声,震感通过胸腔传递给季寒希,滋生起莫名的情愫,低头凑了上去:“不会的,怎么可能离开,你,我还有孩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嗯。”
简单的一个字,彻底将刚才的事翻篇。季寒希转过身搂住楚安彦的腰,红眸掩藏在暗处,流光闪过,既然楚安彦不想说,那他自然不会逼问,有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楚安彦亲口告诉他,那样才有意义。
不过,他不喜欢被瞒着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楚安彦那些危险想法从何而来,但是楚安彦现在除了自己身边那也去不了不是吗。有些话说出来是用来哄的,他是军雌,所有雌虫学过的东西他都学过,曾经的他只是不屑于去讨好雄虫,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是他亲自选的雄主,那楚安彦的一切自然该掌控在他的手中。
他承认楚安彦很聪明,甚至可以说聪明的过头,他很喜欢这一点,自然也不会限制楚安彦的成长。只有有些东西,他有的是办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季寒希慵懒的靠在楚安彦的肩头,指尖触碰着楚安彦的侧脸,嘴角带笑:“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会。”
“嗯嗯,你睡,等下我去做饭,做好叫你。”楚安彦抚摸着季寒希银发,动作轻柔。
“不好,你陪我。”
“行,我陪你,等你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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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灯洒下一片冷光,在刚浸过水的果盘上晕出一道光影,桌子上的茶水上萦绕着热起,飘起,消散在空气中,突然一只手伸向果盘,摘取最上面几颗饱满的果实,顺带从下部拿出一个苹果,完美的摆盘瞬间被破坏了美感,而罪魁祸首正吃的津津有味。
瑾桑将小果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顺势往海利尔嘴边递去:“这个甜,下次可以多买点。”
海利尔张嘴接过,点了点头应声好,看着瑾桑继续他们刚才的对话:“您是说乔敖系和乔辰也要害你?这两位阁下不是威罗阁下的朋友吗?”
“他们算屁的朋友,他俩被带走的时候,威罗都没吭一声。”瑾桑脸上带着郁闷,偷咪地瞅了海利尔一眼:“要不是他们俩死死的缠着我,说不定我就能躲过那个贱虫的攻击,不过还好有楚安彦在,不然你可能就见不着我了。”
心中想事的海利尔,开口随意的敷衍着:“怎么会,您可是雄虫,谁又敢真的伤你,不要瞎想。”
聚会出事是他预料中的,想想那群怂货,应该不敢对楚安彦做大幅度的动作,但这次雄虫聚会又是抓到幕后指使的最佳时机,只有把瑾桑推出去,以二次觉醒为诱饵,他们或许才敢动手,现在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是,克亚一个连小贵族都算不上的雄虫,刚搬来帝都不久,从前也根本不曾接触过这种聚会,谁会是他的上线?看来幕后者埋得很深啊,有意思。
“海利尔!”被忽视的瑾桑声音都高了几分。
“嗯?”海利尔下意识地抬眸,眉头微蹙,略带几分不耐,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温顺:“怎么了,雄主?”
“你……我饿了。”斥责的话瞬间拐了弯。
“抱歉,我现在给您做饭去,稍等。”说罢,没理会瑾桑的纠结,海利尔起身朝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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