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里偷闲给自己泡了杯茶的白苏,一抬头就看到了何信幽怨的小眼神,吓得她忽然呛咳了一口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不回来都不知道医馆又多了一个人。”何信委屈巴巴地看着小师姐,要不是自己提前回来,还不知道小师姐提前开门营业,还不知道小师姐又找了个人代替自己干活,因此语气极为幽怨:“他是谁啊?”
这么幽怨的语气,让白苏心底莫名心虚,轻咳一声:“你家稻子都收完了?”
“上午就全收完了。”何信幽怨地望着小师姐,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这个人又要待多久?”
白苏看他以为程冬冬和陆问一样只是临时来打杂的,更心虚了,“他是学中医的,如果干得好,可能会长待下去。”
“长待?”何信惊讶地看了两眼那个小圆脸,竟然是学医的?
白苏点了点头,“来医馆的人越来越多,光靠咱俩忙不过来,刚好他愿意来我就留下。”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他下午刚来,比你先到一个多小时。你别多想。”
何信没有多想,自从医馆人多起来,自从陆问回学校后,他就知道小师姐未来肯定会雇人,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耷拉着肩膀嘀咕了一句:“就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又不是娶老婆,要什么心理准备?”白苏拍拍何信肩膀,“他在学校学过,懂得多,能帮你分担不少事,以后你家里有事回家能稍微多待两天。”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何信就警惕起来:“我以后每次回家,医馆不会就再多一个人吧?”
白苏迟疑着回了一句:“尽量不会。”
何信不敢置信瞪大眼:“......小师姐你竟然犹豫了。”
连骗他都懒得骗。
被抓包的白苏尴尬笑了下,“好了,大叔还等着看病呢,你快进去放东西,等下出来帮忙。”
何信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几袋子山里的特产提到后院放好,洗把手就走到药橱旁边帮忙。
“你好啊。”程冬冬刚好抓完一副药,有空和何信打招呼,“我叫程冬冬,你叫什么?”
“我叫何信。”何信瞅了两眼程冬冬身上印着白氏医馆的围裙。
“你好啊,以后请多关照。”程冬冬见他一直盯着围裙看,伸手拍了拍上面的药屑:“怎么了?”
何信望着熟悉的围裙:“这围裙是我的。”
“......啊?抱歉啊,我现在脱下来还给你?”程冬冬没想那么多,就是给人贴膏药时怕弄脏衣服就随手拿来穿上的。
“不用了。”何信已经接受现实了,小师姐不可能只有一个小助手,围裙也不可能一直属于他,“你穿吧。”
“哦,那我穿了。”程冬冬觉得他何信奇奇怪怪的,但也没多理会,因为又有人过来抓药,他扬起脸,朝病人灿烂一笑:“我帮你抓药?”
病人看着程冬冬暖阳似的笑,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好,你给我抓药。”
何信困惑地望着程冬冬灿烂明艳的笑脸,他怎么那么开心啊?
病人:“小伙子,看啥呢?快点给我抓药,我着急去档口买冒烤鸭。”
何信回过神,接过药方看了看:“您这药得忌口吧,怎么爱吃油腻的?”
病人理直气壮地说:“我趁着还没喝药之前再吃一顿,开始喝药就不能再吃了。”
“......你也太会钻空子了。”何信拿着药方去帮病人抓药,他熟知各种药的位置,很快就抓好了一副。
程冬冬不太熟悉,找不到某些药就只能询问何信,“何信,鸟不站在哪个位置?”
何信指了指右边十几排的药柜,“倒数第二排左边,应该是写的雷公刺。”
“噢噢。”程冬冬顺着何信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找到了雷公刺。
接下来,他有不知道的都会问何信,何信虽然心塞他的突然出现,但也不藏私,都一一告诉了他。
一直有注意两人的白苏,看两人相处友好,也稍稍松了口气,以后是要一起工作的人,若是气场不和,很容易起争执的。
“小白医生,这会儿你终于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病人在排队时,看到白苏又要把脉又要针灸,还要去抓药算账,忙得脚不沾地,看得她们都很想上去帮忙。
但她们都不认识药材,也只能干着急,“这两个帮手身强力壮的,看起来就很好用。”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还清闲的喝了一口水,确实挺好用的,就是不知道程冬冬能否适应这里的活儿。
等傍晚六点,最后一人针灸完离开,白苏就问了问程冬冬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程冬冬年轻小伙儿一个,跑来跑去一点都没觉得累,反而觉得挺充实的,他搬了椅子坐到桌子的一侧,略带讨好小心地问白苏:“白医生,你觉得我做得怎么样?我能留下来吗?”
白苏抬眸看着他微圆的脸颊,一双杏眼也是圆圆的,非常清澈干净,“你觉得呢?”
程冬冬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觉得我做得还可以。”
白苏偏头看向坐在门口的何信,“何信你觉得呢?”
正思索着等下煮蘑菇汤还是煮苦瓜丸子汤的何信回过神:“小师姐,你问我啊?”
白苏颔首。
何信偏头打量着了满眼期待望着自己的程冬冬,很爱笑,做事也认真,抓药也快,最重要的是能让小师姐轻松许多。
于是他肯定地点点头:“小师姐,我觉得他做得挺好。”
白苏笑了笑,“既然你也觉得好,那我们就留下他了。”
何信点点头,都听小师姐的。
“谢谢白医生。”程冬冬伸手揽住何信的肩膀,“嘿嘿,谢谢哥们儿!”
性格内敛的何信被程冬冬抱得不知所措,这人也太自来熟了。
白苏笑了笑:“先别急着高兴。”
她顿了顿:“医馆虽然比较小,但杂事特别多,只要有空都得做,你先做几天适应适应吧,若是做不下来可以离开。”
“我肯定能适应的。”程冬冬下午抓药时都看见了,白苏一号脉连病人上一顿吃的什么都能把出来,可比学校老师厉害多了。
因此他就萌生出死也要跟着白苏学医的想法,她不同意他留下来,他也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好。”白苏下午观察他,觉得眼里有活儿,做事也勤快,至于品性还得再观察观察。
程冬冬看白苏答应了,开心得笑弯了眼。
白苏看他这么爱笑,品性应该不会太差,“你初来工资不会太高,不过你有中医毕业证,给你暂定三千五,能接受吗?”
她这话是同程冬冬解释,也是同何信解释。
“能!”
程冬冬眼睛亮晶晶的,其实三千五已经挺高了,他有些同学工资还不到三千呢。
而且程冬冬觉得钱不钱的无所谓,最主要是能跟着大佬学,只要能学会治一个大病,他就能流芳百世了!
白苏看他接受良好,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时间:“你今天要回去吗?还是直接留下来。”
来之前,程冬冬就和妈妈说好如果白苏同意,他就不回去了。
白苏颔首,转头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何信:“何信,带他去你隔壁那间空屋子,以后他就是你的小伙伴了。”
如果可以。
不要也罢。
“我带你去。”何信领着程冬冬去了后面放药材的这个院落,他平时就住这里,既能听到大堂里的动静,也能守着满院子的药材。
他简单和程冬冬介绍下布局:“这个院的房间堆积的全是药材,后面种着梨树又是一个院落,是小师姐住的地方,不过我们平时吃饭、看书都在里面那个院。”
何信推开医馆入口边上的小屋子,“屋子比较小。”
屋子大概十五平,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椅子,程冬冬觉得还挺好,比他以前实习的地方好,“已经挺好了。”
“你自己打水擦一擦,需要什么等下出去买。”何信指了指外面的水龙头,示意在那儿接水,“你先收拾着,我去帮小师姐整理大堂。”
白苏将大堂收拾得差不多,让何信将用完的药补一补,随后将垃圾收一收扔到街口外面的垃圾桶里,再折回医馆就开始准备做止疼贴的膏药。
何信跟着走进来:“小师姐,晚上吃什么?我带了一些野菌子、鱼、家里种的蔬菜过来。”
“你看着弄。”白苏相信何信的手艺。
何信诶了一声,花了半个多小时做了三菜一汤,红烧鱼、苦瓜炒肉、凉拌折耳根以及一个菌子汤。
买完被褥洗漱用品回来的程冬冬闻着香味跑了过来,“好香啊,都是你做的?”
何信嗯了一声。
“你手艺很好诶。”程冬冬性格外放,毫不吝啬的对何信一顿猛夸,“闻着比我爱去的小炒店做的还香。”
何信被夸得怪不好意思,耳朵泛红,好在周围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灯光也昏黄,看不太清他的异样。
“你快洗手吃饭。”何信将碗筷摆好。
“我这就去。”程冬冬连忙去洗手,顺道还帮着将米饭端了过来。
等白苏落座,大家就开动。
红烧鱼鲜嫩入味,苦瓜炒肉清淡去燥,菌子汤更是鲜美,大家都很喜欢。
因此程冬冬又再次夸了夸何信的手艺,何信怪不好意思的,脸又有些红了。
白苏看两人处得挺好,也就放心了。
饭后,程冬冬主动去洗碗收拾厨房。
白苏和何信则将止疼贴做出来,昨儿她一个人在家就做得少,今天得多做一些,最近天气凉快一点,可以多做几天的备着。
两人一边做一边聊着这两天的事情,“小师姐,你买到人参了吗?”
“没有,被人截胡了。”白苏说到这事儿不免想起了沈陵泉,心底一直有个疑惑,他当初为什么要瞒着?为了骗她家的人参?
何信说道:“小师姐没事的,暂时也用不上,而且师爷给你留了一根。”
白苏点点头,再等等药材商老板的好消息,家里这一根能留就尽量留着,保命用的。
何信还记得孙家的事情:“那个人呢?”
“器官衰竭,我也没办法的,只能让他多活几天,让他们想办啥就快点办。”白苏白天收到古老爷子的消息,说孙家打算给孙老办寿宴冲喜,唉,这些有钱有权的人就是这么擅长能物尽其用。
但也不一定,遇见的檀越就没有,想到他,白苏忍不住看了下手机,他助理并没有发消息过来,也不知道吃了药之后效果如何。
何信问道:“小师姐,你看什么?”
“没什么。”白苏莫名的有点心虚,她将手机扣着放好,顿了顿说:“对了,给你买了几套衣和鞋子,你等会儿试试。”
何信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都没舍得换,她正好赚了两笔钱就给他也买了几套。
“诶,谢谢小师姐。”何信感激道谢,谢过后开始说起自己的背书进展,将这两天回家背的内容背给白苏听。
“脉有阴阳之法,何谓也?然: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呼吸之间,脾受壳味也,其脉在中。浮者阳也,沉者阴也,故曰阴阳.......”1
洗完碗出来的程冬冬听到何信在背脉经,就走到制药房的门口,轻轻敲敲门,“白医生,我可以进来吗?”
白苏颔首。
程冬冬走进去,站到熬药的锅边,闻着浓郁的药香味听着何信慢慢背着内容,同时也回忆一下自己学过背过的知识。
等何信背完后,白苏看程冬冬听得认真,于是问他:“什么脉为阳?”
程冬冬记忆不错,很快从自己背过的一段内容里找到了相关答案:“凡脉大为阳,浮为阳,数为阳,动为阳,长为阳,滑为阳;沉为阴,涩为阳,弱为阴,弦为阴,短为阴,微为阴。”2
白苏颔首,“背得挺好。”
程冬冬嘿嘿笑着:“我的医古文都背得挺好。”
“是吗?”白苏扬眉,又考了他一个,“水为阴,火为阳,阳为气,阴为味。”3
“e......”程冬冬仔细回想着,但一旁的何信已经背了出来,“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3
程冬冬没想到何信背得这么快,“你背好快。”
“我最近一直都在背内经、伤寒论、脉经。”最近何信主背脉经,但怕忘了,所以其他两本也要反复看。
“你每天都看啊?我们就有一学期学了,之后就没怎么看了。”程冬冬觉得自己也应该重新背起来。
何信点点头:“我有书,可以借你先看看。”
程冬冬乐呵呵地道谢:“谢谢啊。”
何信轻轻嗯了一声:“不客气。”
白苏看程冬冬很有上进心,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制药,等熬好了药差不多十点,“时间不早了,去洗漱后就回去休息吧。”
“这么早?”程冬冬看了时间,才十点,他平时还要玩游戏到0点之后才睡的。
“医馆规矩,十点半必须上床休息。”白苏顿了顿,“你是学中医的,应该知道早睡的好处。”
程冬冬知道是一回事,可哪有正经大学生睡这么早的,“我晚点睡也精神的。”
“六点半起来运动,起不来就回去吧。”白苏说了一句,便继续清理制药房。
程冬冬顿如晴天霹雳,为了学成一代名医,他的游戏伙伴们,抱歉了,今晚必须得失约了!“我现在就去洗澡睡觉。”
虽然躺上床时间早,但生物钟忽然打乱,程冬冬还是熬了很久才睡着,第二天睡得正香时就被何信叫了起来。
没睡好的他耷拉着脑袋跟着何信走进后院,跟着白苏一起练了八段锦,练习时白苏提点了一下呼吸之法,这对练气有很大帮助。
白苏不指望两人能练出内功,只想让他们找到气感,以后用在针灸上,也能事半功倍。
练完后,程冬冬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圆圆的脸颊上又漾出笑来,他美滋滋的跑去买了早餐回来,“才七点,外面已经排着二十几个人了。”
“有些老太太睡不着,六点就过来了。”何信早就习以为常了,“先吃早饭,八点再去开门。”
程冬冬好奇:“不提前开啊?”
何信说对:“早上脑子清醒,还可以再看看书。”
他说着三两口将包子塞进嘴里,然后抱着脉经跑去后院外面的药田旁边背书去了。
程冬冬:“......”
这么卷的吗?
他三两口吃了包子,也拿了书跟着跑去药田旁边,他基本上只见过晒干的草药,没看过鲜活种植的,所以一颗一颗查看,对照得出名字再记下来。
白苏没多管他,吃过早饭后将需要用到的书、银针、药方笺搬到大堂,再给自己泡一壶早茶,等八点一到便打开了门。
门一开,排队的病人就都涌了进来,“小白医生早。”
“我进来是买膏药的。”
“我昨儿针灸肩膀好多了,今天再来针灸一次。”
“只买膏药的直接排队到程冬冬那儿,只针灸的先坐在椅子上等我一下,需要号脉看病的排我这里,抓药收钱找何信。”白苏简单分号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多了一个人,医馆明显轻松许多,不到三个小时上午来排队的人就都看完病离开了。
王婆婆出来买东西,看到门口已经没人了,于是走过来说道:“今儿好快。”
何信解释:“程冬冬一直帮忙抓药,所以快了很多。”
“那真是太好了。”王婆婆就担心白苏像昨天一样忙得中午饭都没时间吃,“人多就是力量大,小伙子也不错。”
程冬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袋,小镇上的婆婆们咋都这么好哦。
白苏早就习以为常,“王婆婆才出去买菜?”
王婆婆点头:“对啊,本来说在菜园里随便摘点菜吃的,可你王爷爷非说想吃凉拌猪耳朵,我就只能出去买一个了。”
程冬冬有点馋:“凉拌猪耳朵好吃。”
白苏看何信似乎也想吃,于是请王婆婆帮忙代买一份:“那您也顺便帮我们买一个回来吧,再买一斤五花肉。”
“好,我这就去。”王婆婆转身出去时,门口又有一个老太太走进来。
老太太拽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小白医生。”
“你老慢点。”何信上前去搀扶着老太太坐到椅子上。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太太拿出帕子,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
“感冒了?”白苏问老太太。
老太太点点头,“前些天不是下了场大雨吗?就那一天忽然着凉了,这都小十天了,还有点咳,身上也疲软无力,我女儿担心我,非让我来看看。”
“那我帮你把把脉。”白苏把着脉,脉象浮紧,疲软无力,有结代。
她看了看外面没人,于是又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程冬冬和何信,于是问老太太:“我这儿有两学徒,我想让他们也帮你把把脉,可以吗?”
“可以,不耽误你事儿就行。”老太太也是过来人,以前是学裁缝的,师父不能只领进门,还得多让他们学着做才行,光是眼睛看可学不会。
“不耽误,希望没耽误你的事儿。”上午忙,白苏也没办法让两人一一来摸脉,现在人少可以试一试。
程冬冬有些欣喜,没想到刚来就可以摸脉了,真好。
何信则十分紧张,因为他还只给自己、小师姐和家人摸过,只知道个大概,等会儿没摸好,小师姐会不会生气啊?
“你们试试。”白苏让出位置,让两人分别试一试。
等两人一一摸过后,白苏问两人,“脉象如何?”
何信说道:“好像有点浮,还很弱,感觉很严重。”
白苏颔首,看向程冬冬,“你呢?”
程冬冬说:“我觉得还有点紧,风寒就是脉象浮紧,还很细弱,,脾胃很虚弱。”
白苏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你们觉得怎么对症下药?”
何信想了想,斟酌说道:“她说身体疲惫,可以用点小柴胡汤?”
程冬冬则说:“不对,她很虚弱,应该用麻黄汤。”
白苏笑笑,语气却很冷淡,“看来你们俩都将太阳病背得很熟。”
“是啊。”程冬冬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立即将太阳病的内容背了出来,“太阳病,十日以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设胸满而肋痛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者,与麻黄汤。”4
白苏挑眉问两人:“这话如何辩证?”
程冬冬仔细想了想,做了个简单文言文翻译,意思就是太阳病过去十日了,外表的病症已经没了,但脉象浮细喜欢卧床,如果有胸闷肋骨疼就用小柴胡汤,要是脉象虚浮就用麻黄汤:“老太太就是脉象浮,必须重用麻花汤。”
程冬冬说得有点浅,白苏转头看向何信。
何信想了想也说了太阳伤寒的用药,不过提了下为何邪气侵入的原因,侵入后除了伤寒症状会导致脾胃问题,如有还需要调理,以免影响阴阳营卫之气,所以他认为应该调理脾胃。
白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再想想?”
程冬冬怔了怔,是要考虑这些吗?他又顺着何信的思路想了想,“难道不是寒气去侵,是身体脾胃问题导致的?”
“不是,是身体不好,才被寒气入侵,才导致情况更严重。”何信觉得是这样的。
两人就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问题开始了讨论。
“......”白苏看向老太太,“抱歉,让你见笑了。”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没事,这很正常,等学得多了就懂了。”
何信一时不知道缘由,所以直接问白苏:“小师姐,老太太到底什么问题啊?”
白苏解释:“老太太风寒其实已经过去,脾胃确实有问题,也并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她之所以疲惫是因为生病影响了阴阳,简单补一补就好。”
程冬冬怔了怔,“可是她脉象是浮的。”
白苏问他,“你是不是忘记现在什么季节了?”
“秋天啊。”程冬冬很茫然。
熟背黄帝内经的何信忽然知道了:“四变之动,脉与之上下,以春应中规,夏应中矩,秋应中衡,冬应中权。”5
程冬冬回过神,“四季脉?”
白苏提醒了一句:“弦、钩、毛、石,是四季的当令常脉,其中老者,脉象更为弦浮。”
啊!!
错了错了。
程冬冬这才反应过来,他忘记老太太已经年纪大了,脉象虚浮很正常,他按照正常脉来辩证的,“对不起,是我把错脉了。”
“没事没事。”老太太很和蔼,没有责怪程冬冬,“刚学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
程冬冬耷拉着脑袋,也不笑了,这么简单的东西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别气馁,你才刚来呢。”老太太又安慰几句,“你师父厉害着呢,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以后争取跟着你师父学。”
程冬冬刚想说不是师父,忽然脑子一下转了过来,他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可以拜她当师父吗?
白苏没有理会程冬冬热络的眼神,只是给老太太调补一下阴阳气血,“你年纪大了,我就只给你开一副,喝了应该就能精神一些,平时你自己多吃好一点,吃得多,才能补足津气,才能让你身体好一些。”
老太太点点头,她懂的。
等老太太拿了药离开,白苏看向两个耷拉着脑袋装倭瓜的人,“这么简单的老年病你们都没把出来。”
程冬冬自行惭秽的挠挠头:“我没考虑到这些。”
何信也觉得丢人,之前小师姐给好多老人看过,都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导致的阴阳气血虚弱的问题,这种都是不建议用很多药去强行补给的。
白苏轻哼一声,何信还没学很深可以理解,但程冬冬却看不出来,这就有点让她怀疑学校老师怎么教的辩证了:“你们老师没说过吗?内经里应该都有的。”
程冬冬也有点不自信了:“应该有吧,可能没有标记我就没记住。”
白苏扬眉:“你们不全部背吗?”
程冬冬摇头,“我们都是精选学习。”
“精选?”白苏怔了怔,“那伤寒论呢?千金要方、针灸大成这些呢?”
“有学一些伤寒论,还有方剂学,然后是针灸学。”程冬冬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几本书,“就是精选,然后翻译,然后有写出怎么实际操作,是比较系统的学习规范。”
“......”
白苏越听越觉得奇怪,这一套一套的话怎么和陆问说的差不多,“你再和我说说,平时还学什么课了?”
程冬冬掰着手指数了数,“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方剂学、针灸学、内科外科学、人体解剖学、药理学、影像诊断学、西医内外科、内经选读、伤寒论选读等等,我都学得很好,都是a。”
白苏越听眉心皱得越紧,他说的好多都是西医学的东西,正儿八经的中医巨作倒成了选读,她又问了中医基础理论的内容。
程冬冬看白苏脸色越来越沉,心底突突直跳,“怎么了?”
“难怪你说太阳病会说的很浅,原来如此。”虽然教科书上有引经据典,但本质还是按照西医学习体系来教学的,完全将心包经具化成心脏的外围组织了。
但在白苏看来,两者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她轻轻叹了口气,难怪现在中医式微,也不无道理,
程冬冬看白苏似很嫌弃自己,有些懵,明明昨天还很满意自己的啊。
白苏叹气,不想再多问,怕问多了肝气郁结,她看向窗外,又有人病人过来:“王婆婆把菜买回来了,你们去准备午饭吧,我给其他病人把脉。”
过来的病人是个中年女性,进来左右看了看,确认只有白苏一个人后稍稍才敢开口,“小白医生......”
“怎么了?”白苏看她扭扭捏捏的,“哪不舒服?”
“就是外阴老是瘙痒。”中年女人自家在网上买了药外洗,可是感觉没啥效果,于是就趁着老公不在家,偷偷来小镇另一头找白苏看病了。
白苏觉得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怎么还像做贼似的,她给女人把了把脉,脉弦滑,苔薄黄腻,有明显湿热下注的症状,“你自己没买药吗?”
中年女人:“我买了药不太见效,我担心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苏觉得女人的逻辑有点问题,“担心大问题应该去医院。”
“我听说你厉害。”女人的弟媳妇就在小镇医院上班,她怕被知道,说出去不好听,白苏这边没人认识自己,说出去也没关系。
“我摸着脉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湿热下注,和你平时生活习惯有关。”白苏直接给女人开了龙胆泻肝汤,另外再开了一个蛇床子,磨成粉回家涂抹能快速消肿止痒,“要少吃辛辣,勤换裤子。”
女人悬着心落回了肚子里,还好不是搞出什么传染性毛病了。
白苏起身去给他抓药,抓药的位置靠着后院入口方向,隐约听到后院里传来对话声。
程冬冬正帮着何信摘菜,“信儿,白医生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嫌弃我把脉看病不行?”
何信被这称呼喊得浑身鸡皮疙瘩,“你别这么喊我。”
“这么喊亲切。”程冬冬圆润的脸颊上难得的浮出一抹愁意,“她会不会因此赶我走啊?”
何信一边切菜一边说:“不会的,我学得很慢小师姐都没赶我走。”
“那不一样,你来了好几年了,我是刚来。”程冬冬耷拉着脑袋,“我妈肯定在七大姑八大姨群里说我跟着白医生学医了,可我还没拜师了,就被赶走了,回去我妈肯定揍我。”
“不会的,我们医馆缺人,小师姐不会赶走你的。”何信顿了顿,“而且小师姐也没嫌那你学的不好,她可能是觉得你学的中医不是传统医学,这和她想的有点出入。”
程冬冬纳闷:“不是传统的不好吗?”
何信也不太清楚好与不好,只知道传统的应该是他学的这样,纯靠把脉、辩证病理,而不是参考西医数据那一套,“我也不太知道,你得问小师姐。”
“难怪之前我去杏春和堂杏林堂,里面的老大夫听我是学校出来的都不想要我。”程冬冬忽然有点担心,白苏真的会不要他。
好不容易抱住大佬大腿,程冬冬才不想放开呢,他急忙跑向医馆大堂,结果刚上台阶就被绊了一下,一下子跌在地上。
刚好在旁边抓蛇床子的白苏吓了一跳,“走路小心一点。”
程冬冬一把抱住白苏的腿,夸张地喊着:“您别赶我走啊,以后好好学,以后肯定能学好把脉和辩证的。”
“嗯?”白苏疑惑看他两眼,发什么疯?“松开。”
程冬冬不敢松:“你先答应我吧。”
何信过来将程冬冬的担忧告诉了她。
白苏讶异看向他,“这么怕被赶走?”
程冬冬忙不迭的点头,“我想跟着您学,你别嫌弃我,别赶我走。”
“我没说要赶你走。”白苏无奈的叹气,虽然程冬冬学的和她这一套不太相同,但却是顺应时代的中西医结合,也能更方便的确认病情。
白苏之前也会和陆问咨询了解一些西医知识,寻求一些改进,所以本质来说她并不排斥中西医结合。
程冬冬很担心:“可你叹气了。”
“我只是觉得那套体系太偏西医了,丢失了许多传承,而你们也因此学得太浅显了。”有点浅入浅出,也有点照本宣科,总而言之,白苏觉得程冬冬想变成一个成熟的好中医,还有得学,“如果你想学我这一套,肯定得很辛苦。”
程冬冬立即说:“我不怕辛苦。”
白苏颔首:“那就跟着好好学吧。”
“诶!”程冬冬高兴应声,“师父您放心,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学!”
白苏扬眉,嘿!这人还真会顺杆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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