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看着顺杆爬的程冬冬:“我可没说收你当徒弟。”
“你教我的东西,教了就是师父。”程冬冬先下手为强的认了,白苏想不干都不行:“不管你认不认,我心底都把你当师父了。”
“你还强买强卖啊。”白苏转身想走,可提了两下脚都没走掉,“你快起来。”
“我不起。”程冬冬眨眨狡黠的杏眼,然后松开手站起来:“不过师父叫我起我就起。”
白苏怔了怔:“......”
“师父”程冬冬嘴甜地喊了一声,嘿嘿笑着,像只偷腥的大脸猫。
“……”这小子有毒,白苏揉了揉眉心,转身继续给病人抓药。
何信看了眼没训人的小师姐,拽着程冬冬往后院走:“去做饭了。”
“师父,我去做饭了哈,等下做好了喊你。”程冬冬又喊了一句,然后才跟着何信去了厨房帮忙,他边洗大葱边说着:“信儿,以后白医生就是我师父了。”
何信没好气地看着厚脸皮的程冬冬:“小师姐没答应呢。”
“她也没叫我滚啊。”程冬冬乐呵呵地想,这就证明白医生不反对收他,但可能还想再看看他的诚意。
何信一言难尽:“......还能这样?”
“为啥不能?”程冬冬拍拍何信瘦削的肩膀,“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
何信切菜的手一顿,“那你得喊我师叔。”
师叔?
程冬冬瞅了眼何信,“你多少岁?”
何信:“二十三。”
“我二十四,我比你大。”程冬冬狡诈地笑了笑:“咱们就各论各的。”
何信难得占点便宜,自然不让:“那不行,你非要叫小师姐师父,那就得这么叫我。”
程冬冬不想喊:“按年纪好。”
何信:“按来的时间。”
......
两人争论着起劲,连白苏回到了后院都不知道,她笑了笑,没进去掺和,又默默地回到医馆大堂整理上午的药方。
等整理好,程冬冬也刚好来叫她吃午饭,“师父吃饭了。”
白苏叹气:“......叫名字就好。”
“那不行,一点都不尊重您。”程冬冬笑着对白苏说道:“您忙一上午了,应该饿了,快点去吃午饭吧。”
白苏的确也饿了,将东西收拾好,回后院洗洗手,便开始吃午饭,何信中午做得比较简单,一个辣椒炒肉,一个凉拌猪耳朵,另外还有一个蘑菇汤。
程冬冬将猪耳朵往前推了推,“师父,是我负责拌的猪耳朵,用的我们家祖传秘方辣椒油,你尝尝?”
白苏瞧着桌子上的凉拌猪耳朵,瞧着色香味俱全,“辣椒油闻着确实很香,是你们家祖传秘方?”
“嘿嘿,是啊,我妈和我已故的外公学的,这可不就是祖传秘方嘛。”程冬冬笑着解释了一句,“你们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回头让我妈多熬一些送过来,拌面啊拌菜啊都好吃。”
“挺好的,不过太麻烦了,我们可以自己做。”白苏没让。
“不麻烦的,我们家隔几天就要做一次。”程冬冬解释说着:“我们家是做卤味凉菜生意的,红油辣椒是重头戏,平时做很多的。”
“对了,师父你们喜不喜欢吃卤味?喜欢的话我让我妈也送一点配方过来,回来卤给你们吃。”
白苏有些诧异,“你们家做卤味生意的?”
“对,先是我外公早些年琢磨着做的,后来我爸下岗失业后也和我妈做起了这个生意。”程冬冬大大方方的说着家里的情况,一点都没有遮掩。
白苏点点头,“挺好。”
程冬冬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挺好。”
这么爱笑,这么乐观开朗,看得出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儿,白苏偏头看了看一直闷头吃饭的何信,这就是他比不上的一点。
不过白苏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吃午饭,午饭后回屋休息一会儿,半小时后再去前头大堂。
何信和程冬冬两个没有午休,一起坐在医馆里看书,白苏过去看看,发现程冬冬在看黄帝内经,“在看这个?”
“嗯,我发现我好多背不上来了,所以打算重新背。”程冬冬之前觉得自己学得还挺好,但经过上午的事情后发现自己欠缺的太多了,想变成一个好中医,这些东西必须重新补一补。
白苏颔首,“加油。”
她又看了眼旁边在看脉经的何信,也说了一句:“你也是,加油。”
“会的小师姐!”何信也为自己加把劲儿。
进来看病的人瞧着也夸两句,“瞧着比昨儿还认真许多。”
文大妈也来凑热闹:“好好学啊,以后好给我们看病。”
程冬冬飞快应了一声:“好啊,等我学好了我就给阿姨您把脉,您到时候可别看我年轻不让我把。”
文大妈立即点头:“肯定不会,我们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何信回想起医馆重开时文大妈还以貌取小师姐了:“文大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咳咳,那都过去了。”文大妈朝何信挥挥手,这木楞小子,她扭身走向白苏,“白苏,我找你开个方子。”
白苏她:“怎么了?”
“我最近几天吃东西没啥味道。”文大妈坐到椅子上,熟练的将手放到脉枕上,“吃东西总觉得寡淡,连苦瓜都觉得不太苦。”
白苏摸了摸脉,是浮脉,浮脉一般都是伤风感冒、脾胃虚弱等问题。
她又仔细深入摸一摸,脉浮而微缓,病在太阴,意思就是脾脏里有虚、寒、湿的问题。
白苏本想直接开方子,但想到上午那个太阳病,于是又将何信两人叫了过来,“你们帮文大妈把把脉,看看她是什么脉。”
文大妈警惕看着两人:“让他们把啊?”
“阿姨你刚才还说不以貌取人呢?”程冬冬佯装委屈,但说话仍是笑嘻嘻的,让人听着一点都不生气。
啪啪打脸的文大妈努力挽尊:“我没有,我就是担心耽误你们收钱抓药。”
“不会耽搁,就一分钟。”程冬冬说着开始帮文大妈摸脉,下午的脉象乱糟糟的,他大概只能摸着是浮的,“师父,脉象好像是浮的,她又说舌头尝不出味,那多半是脾胃问题了。”
何信也试了试,下午的脉象乱糟糟的,像浮又像滑,理不太清楚:“小师姐,我不太确定,好像是浮的。”
白苏颔首:“你们再摸摸。”
“不对吗?”程冬冬又看了眼文大妈,瞧着年纪有些大,“是因为这季节或是老人本身脉象本身为浮吗?”
文大妈耷拉下眼皮,“我才五十出头,还不老。”
“对不起阿姨,我瞎说的,你别当真。”程冬冬连忙道歉。
文大妈轻哼一声,但并没生气。
一旁的何信又摸了摸脉,但是真的把不出来,只能看白苏:“小师姐,文大妈是脾胃怎么了?”
何信练得不多,摸不太出来很正常,白苏直接告诉他:“......她是脉象浮而缓,手足自温者,系在太阴。”
何信记起后面的一段内容,“是脾胃上的太阴病?”
白苏颔首,转头问文大妈:“手脚是暖和的对吧?”
文大妈连忙点头:“是暖和的,其他也没什么症状,就是嘴里没啥味道,我这是这么了?”
“你最近肯定是又贪凉熬夜了,还吃了许多寒性食物?”文大妈之前天天用三伏贴,晒后背,湿气去了很多,身体忽然新增这么多湿气,白苏觉得肯定是她贪凉了。
被揭穿的文大妈不好意思笑笑:“最近吃了许多螃蟹,然后现在天气凉快一些了,冰柜里的冰激凌卖不动了,我就都给吃了。”
“......”怎么一个一个跟小孩儿似的,白苏给文大妈开了个四逆汤,“你还好来得及时,吃两副药就将脾胃暖回去了,若是一直不来,情况严重了不说,还会导致胰脏问题。”
文大妈顿时也庆幸,“我本来想自己缓缓的,我女儿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程冬冬在旁边说道:“早些来好。”
“这是肯定的。”文大妈提醒写药方的白苏:“多帮我开点健脾胃的药。”
“我真是羡慕那些胃口好的,吃饱了一会儿就消化了,我胃口就不是特别好,每顿吃一碗米饭就饱了。”
“这是正常胃口。”白苏顿了顿,“吃饱后饿太快你还得担心变糖尿病。”
文大妈想起亲家母曾经得的那个折磨人糖尿病,顿时就不愿意了,“还是吃一顿管大半天比较好。”
白苏笑了笑,让何信去抓药。
文大妈离开后,白苏扭头看向程冬冬,刚才何信摸不出来很正常,程冬冬怎么也摸不出来:“刚才的脉象挺明显的,你怎么也全靠推测?平时实练太少了?”
程冬冬点点头,“就去年去医院实习来着,但来看中医的不多,偶尔会让我们给病人摸脉看一看,我总共可能就摸了不到一百个,大多数时间都帮带教老师写药方病例或是去药房帮忙抓药。”
“难怪。”白苏认为学医还是要多给人看病才能积累经验,尤其是中医。
“我也挺想多积累点经验的,但人家看我这个脸都不相信我。”程冬冬指了指自己的娃娃脸,也十分苦恼,他专业学习成绩都是a,可却不如班里成绩一般但长得老成的同学受病人欢迎。
白苏深有同感,她重开医馆时遇到的阻碍不比他小:“年轻医生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你要做的是将所学的钻研透彻,精益求精,大家认可后一切都迎难而解了。”
程冬冬赞同:“嗯!师父,我会努力的,争取以后变得和您一样厉害。”
白苏忠实的小粉丝何信忍不住打击他:“小师姐很厉害的,你这辈子别不可能变得和小师姐一样厉害的。”
“不是一模一样,是形容会很厉害。”程冬冬连忙解释。
何信耸耸肩,他听着是想把小师姐比下去的意思。
“别误会我。”程冬冬朝白苏拱拱手,“师父,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我倒真希望你有。”想中医正名,光靠白苏可不行,还需要千千万万的好中医,等好中医遍地时,那大家就再也不会质疑了。
“好好学吧,下次再连太阴病的脉都把不出来,就回去卖你的卤味去。”
“嗯!!”程冬冬拍拍胸脯,他会努力的!
说话间,外面又有病人进来,是崔非妈妈推着崔非进来针灸了,上午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们都改成下午人少一点时过来。
白苏问轮椅上的崔非:“今儿怎么样?”
“挺好。”崔非努力开口,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
“他右手能抬之后就一直练习拿东西,今早已经勉强能抬高到十几厘米了,我感觉再针灸个一个月,应该能拿东西到嘴边了吧。”崔非妈妈看儿子说话费劲,于是直接和白苏说着情况。
“坚持康复锻炼,可以的。”白苏低头看着崔非的双腿,“今天双腿能抬起来吗?”
崔非妈妈:“能抬一点点,我感觉还得等一段时间。”
“那我今天再多加几个穴位,多刺激淤堵的经脉。”白苏让崔非妈妈推人进小隔间,她拿了针跟在后面进去。
“这就是那个偏瘫的小哥?”程冬冬望着崔非的背影,也想起了他妈给他看那个视频,视频里的崔非瞧着嘴巴还有些歪斜,今儿看着已经不怎么歪了:“他已经能说话了?”
何信不觉得惊讶:“是。”
程冬冬觉得他反应好平静:“你不觉得惊讶吗?”
“他已经来针灸二十余天了,每一天都在变好啊。”何信都已经习惯了,“小师姐很厉害的。”
“是啊,她好厉害。”程冬冬从没想过针灸竟然真的能治好偏瘫,他满眼崇拜地望着白苏,“师父怎么就这么厉害?”
何信也不知道小师姐怎么忽然这么厉害了,但他觉得这样的小师姐很好,她很厉害,才能将师爷的医馆继续开下去。
两人眼睛都亮晶晶的,一眼不眨的望着小隔间里面,针灸手法好利落,咋就这么厉害呢?
隔间里的白苏注意到二人的视线,无奈笑笑后继续帮崔非针灸,“最近腿知觉应该恢复许多?”
崔非点头,不太利索的回答:“痛感明显很多,就是抬不起来。”
“别着急,先躺在床上多抬一抬腿,过段时间淤堵全部散掉就能站起来了。”白苏轻声说道。
“诶。”崔非妈妈笑着应着,脸上再没有了以前的愁容,“大概还要多久呢?”
白苏给崔非把了把脉,脉象显示淤堵已经消散了三分之一,“按照他恢复情况,估计最多两个月吧。”
“那真是太好了。”崔非妈妈笑着拍拍儿子的手,能重新站起来真好。
她刚开心两秒,忽然想起前几天收到的短信,心底又火气上涌:“小白医生,我现在不是每天在网上发他的康复视频嘛,不知道怎么的被小非那个前女友看到了,她这几天又想找我儿子复合。”
“当初一眼没来看就分手跑了,现在看我儿子好转又想回来,当我们是冤大头呢?”崔非妈妈非常的不屑,“这种女人就是镶金的,我们也不要。”
“她咋好意思呢?”其他针灸的人跟着吐槽,“当初怕累赘,拍拍屁股走人,好了又回来,真不要脸。”
“这种只能同甘甜不能共患难的人,千万不能要。”
崔非妈妈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管自己这么想,还要对儿子耳提面命,“以后你要是再跟她有瓜葛,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崔非已经冷心了,点点头说不会。
白苏看了母子俩一眼,没有参和多嘴,起身又去帮刚进来的赵春梅的父母针灸,她的父亲风湿腿疼已经大好,现在拄着拐杖已经能正常走路,母亲中风情况严重,暂时没有明显效果,还需要继续针灸。
赵老爷子说:“小白医生,今儿陪我们过来是我们的亲家公亲家母,另外还有几个亲戚,都是得知您治病很有一手专门过来的。”
众人齐齐和白苏打招呼:“小白医生你好,久仰大名。”
“我有严重风湿关节炎,走路现在都很疼,想买一些你家的膏药。”
“我是糖尿病,听说您这里可以调理?”
“我是偏头疼,我有慢性胰腺炎......”
“别着急。”白苏擦擦手,“大家排队,我一个一个帮你们把脉。”
大部分病症白苏之前就看过类似的,很有经验,直接开药方就行,胰腺炎倒是第一次碰见。
白苏仔细把了把脉,脉滑数,舌苔黄腻,一看就是湿热明显的症状,她再仔细摸一摸,发现肝胆湿热尤为严重,“两边肋骨痛吗?”
大爷点点头:“疼。”
白苏又问了问:“不喜欢油腻?但很爱喝酒?还喜欢吃冰冷的食物?”
“平时也总会觉得恶心想吐、身体疲倦?”
大爷点点头:“对,胰腺炎都是这些症状。”
白苏轻声说:“因为身体里湿热太重了,所以老觉得很疲惫。”
大爷:“湿热啊?我天天喝酒呢,喝酒能让身体暖起来,按理说也是排湿气的吧?”
白苏说道:“其实酒是寒性的。”
大爷愣住:“啊?不是热的吗?我每次喝了身体暖和得很呢。”
“中医不是这么论的。”白苏看程冬冬也凑过来细听,于是就讲得细了一点,“酒本身来说应该是表热里寒,就刚喝时辛味会让身体燥起来,但喝进肚里之后就增加身体水湿,如果你是热性体质,就更容易变成湿热聚集在身体里。”
“湿是万病之源,湿热对五脏六腑而言都是负担,如今大爷你的身体湿热聚集在肝胆处,所以才得了胰腺炎。”白苏解释几句后,就直接开药方,用了她比较喜欢用的龙胆泻肝汤,另再加了几味药配伍,以达到清肝胆热利脾胃湿的作用。
“肝胆湿热,咋会胰腺炎呢?”大爷有点搞不懂。
“其实肝胆湿热也是会造成肝炎、胆囊炎的,没什么大区别,同症同治,也会用这个药方。”白苏说完将药方递给程冬冬去抓药,她又仔细交代大爷吃药期间记得戒酒。
大爷很抗拒:“医院的医生也这么说,让我好好戒酒,但我都七十岁了,还有多久能活啊,让我戒掉最喜欢的酒,我是不太愿意的。”
“不愿意也得暂停,等喝完药再喝也不迟。”白苏提醒老大爷,“你想想是戒酒一个月好后面喝很多年好,还是不戒酒顶多再喝一两年。”
“......这不是咒我吗?”老大爷不满的嘟囔。
白苏严肃说道:“不是咒你,是事实,胰腺炎发展成胰腺癌要不了几年时间。”
程冬冬也在旁边附和:“我之前学校老师说有个病人,从发现胰腺炎到胰腺癌,只半年时间。”
“常规来说可能很多年才会癌变,但运气不好第二天就遭了。”
老大爷本来还想犟几句,但听到两人说的,顿时不敢吱声,酒什么的,还是先戒掉一下吧,毕竟命比较重要!
白苏忍笑,让程冬冬去抓药,然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病。
小镇另一边的居民带着小孩过来看手,“他前些天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手臂骨折,专门到医院做了手术,出院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手臂还肿着。”
“这又过去了四五天,依旧没怎么消肿,去医院检查拍片也说这是正常的,可他一直嚷嚷着喊疼,劳烦你帮忙看看什么情况。”小孩妈妈叶雨抱着不到三岁的儿子,坐到椅子上,双眼泛红:“我这个做妈又心疼又帮不上忙,真的急死了。”
小孩也委屈巴巴的,脸颊上还挂着眼泪,看来也是疼得厉害,“好痛。”
“吃糖吗?”白苏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健脾开胃的山楂糖递给小孩,酸酸甜甜的很适合小孩子。
小孩泪眼汪汪的,一边喊疼一边接了过去吃。
白苏看他吃上了,这才帮他把脉,“他伤口是已经愈合了,对吗?”
“对,已经十几天了,伤口是长好了的,但里面可能没长好。”叶雨叹了口气,“拍片的医生说正处于骨痂生长期,疼痛是很正常的,可他疼得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好,我当妈的心疼啊。”
“小白医生,听说你这里的止疼贴好用,我想买一些给他用,应该能让他快点好起来吧?”
“那个药效太强了,不适合小孩子。”白苏看了小孩的脉象,有一些肝肾亏虚,另外还有些瘀血阻滞,但从脉象来看刚瘀滞不久,不像是十几天的样子:“他这几天是不是乱活动手了?”
叶雨细想了想:“没有吧,我没放他出去玩,而且他打着绷带,又一直吊着,应该也没办法活动。”
白苏说道:“那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压着了?”
叶雨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三四天儿子是跟着婆婆睡的,不会是睡觉时被婆婆给压到了吧?她连忙询问儿子,“婆婆睡觉有没有压到你的手?”
小孩儿本来就一直抽抽搭搭的,一提起奶奶,于是更伤心了,“压,痛。”
“还真的压着了?”叶雨顿时气得不行,她婆婆做事大大咧咧的,因此恢复前期她不敢让儿子和婆婆一起睡,这几天看恢复好了,婆婆又想带着儿子睡,于是才同意的,哪知道......
叶雨心疼极了,婆婆那么胖个人,就是轻轻压一下儿子也会受不了的,她轻轻抚着儿子后背,安慰他没事,结果越安慰儿子哭得越厉害,“怎么又哭了?是又疼了吗?小白医生,你快帮我儿子看看,能不能止疼啊?”
“可以针灸试试,但还是得吃药活血化瘀。”白苏看了两眼嚎啕大哭的小孩,于是告诉叶雨,“其实他现在应该不是很疼,他只是因为你的话所以才这么伤心的。”
小孩子都这样,越哄越哭。
叶雨太担心了,不敢去赌,“万一是疼呢?要不你还是帮我儿子扎两针吧。”
白苏颔首,刚取出针就听到小隔间里的闹钟响了,“稍等一下,我进去取针。”
她起身进去赵春梅的父母、以及她其他亲戚们取针,刚取完就听到叶雨焦急求助,“小白医生,你快来啊!我儿子怎么开始抽搐了?”
白苏听到动静,立即飞快跑出去,随即就看到小孩脸哭得通红,她连忙把了把脉,脉速极快,呈脉浮数,瞧着像是情绪不稳造成的惊风。
“没事,是情绪不稳导致惊着了。”白苏拆开针,直接插入他的神阙、太冲、合谷、涌泉、印堂几处穴位。
围过来的程冬冬望着白苏的动作,快得眼花缭乱,等他想再看清楚一点时,她已经针灸完了。
白苏看了他一眼,轻轻捻转着银针,运气十秒后小孩身体抽搐就停止了。
程冬冬望着停止抽搐的小孩,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妈妈怀里,虚脱的闭着眼睛,也不哭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好快。
效果好好。
这就是大佬和小白的区别吗?
“小白医生,我儿子没事了吗?”叶雨轻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汗淋淋的,头发都湿了,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没事了。”白苏又给小孩扎了手臂,帮他活血化瘀止疼,“你儿子情绪不太稳定,以后别他哭太久,在他不哭时也别像刚才那么哄,越哄哭得越伤心。”
叶雨知道儿子哭的本事,但哭抽搐还是第一次,她也跟着很紧张:“小白医生,他这是癫痫吗?”
“不是,只是小儿惊风,小孩子生病期间很常见,你多多注意一些。”白苏针灸完后,便给小孩开活血化瘀的药,小孩虚弱,因此都没敢用重药,“除了喝药,便是让他别再压着手。”
叶雨保证:“我回去让他住我们房间,单独睡一张小床。”
白苏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帮后面的人看诊,也是一对带孩子进来的夫妇,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整个人软软的趴在父亲后背上。
父亲将小孩放下坐到椅子上,母亲则红着眼坐在旁边,大概是哭过很多次,声音都是沙哑的:“小白医生。”
白苏打量着小孩,小孩皮肤有点晒黑,但看着是个乖巧小孩,不过眼睛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她伸手摸脉,发现邪注经络,已经有了崔非类似的偏瘫倾向。
小孩中风?
痿症?
白苏皱起眉头,“他患上小儿麻痹了?”
母亲听到白苏直接就确认了病因,捂着脸哭了起来,“对,医院也这么说,说是病毒侵犯了运动神经细胞,以后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一辈子都无法治愈。”
“小白医生,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孩子。”女人是刘梅的亲戚,叫刘香,嫁人后和丈夫育有一子。
夫妻俩为了让儿子过上好生活,他们去了大城市工作,孩子则留在老家照看,因为公婆年纪大,对发烧感冒也不重视,随便买了感冒颗粒给孩子吃,等他们知晓时孩子已经烧得出现了抽搐歪斜的症状。
等送去医院时医生说已经来不及了,要是刚发烧送去还可能减少后遗症,可送去太晚了,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情况。
程冬冬听完后很吃惊:“这病是有疫苗的,他小时候没有打疫苗吗?”
“前一两年我在家照看娃娃时去打了,后面出去打工赚钱,我婆婆就没带去。”刘香简直要恨死婆婆了,要不是婆婆舍不得钱,觉得她儿子小时候没打也没事,她孩子也不会遭这份罪。
孩子确诊小儿麻痹后,刘香的天都要崩塌了,到处寻找医生,昨天父母去看望刚生产完的刘梅说起了她孩子的事情,刘梅就推荐她来找白苏。
本来只是随便来试一试,可刚才刘香在外面等时,看到白苏给那几个中风的人针灸,她心底忽然燃起了希望,“你连中风瘫痪的人都能治,那我儿子这种也可以治的,对吧?”
有其他人说道:“小儿麻痹是治不好的吧。”
“我们小区有个人就是小儿麻痹,几十年了,四肢细小畸形,平时只能靠家里制作的便携滑板出门。”
刘香不愿意儿子这样,神情激动地抓住白苏的手:“我儿子还能走,还没有完全出现后遗症,你可以针灸让他好起来的,对吧?”
“我得先看看。”白苏给小孩把脉,痿症一般是由外伤、先天禀赋不足、外感风寒湿邪等原因导致的,这小孩是因湿邪疫毒导致,最终因耗伤正气运血无力而出现麻痹痿症。1
刘香哭着说道:“小白医生,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尽量。”白苏看小孩症状才刚开始,还是有机会挽回的,“还是有希望,不过得每天针灸来针灸。”
刘香听到有希望三个字,瞬间觉得头顶乌云散开,整个人都被救赎了一般:“我们肯定每天来,只要能治好他。”
“今儿先针灸试试效果。”白苏先帮小孩针灸,针灸的是上曲穴、云白穴、肩中穴,这几个穴是她在药王谷学医时总结下来的,对小儿麻痹效果不错。
行针运气后,小孩脸上冒出一层一层细汗,时不时抽动的眼睛暂时没有再跳动。
小孩用力地眨了眨眼,“妈妈,我眼睛不跳了。”
“真的?”刘香望着儿子的脸,好像抽动的嘴角也没继续抽了,不过还是有点点歪。
她和丈夫立即扭头看向白苏,眼睛里迸射出激动、感激的光,真的有用!针灸真的有用!!
旁边站着观摩的程冬冬也看呆了,大佬不愧是大佬!
何信觉得小师姐出手,治好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这有啥好惊讶的?
“当然惊讶了。”程冬冬以前学校里的老教授恐怕都没这个本事,他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白苏,顿觉得自己好幸运。
爱笑的人,果然运气都不差!
程冬冬继续一眼不眨地望着动作麻利针灸的白苏,看着她熟练的对症下药,看着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心底又自豪又失落。
自豪的白苏是他师父,失落的是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追赶不上吧。
他之前觉得自己在学校能考出前茅就是好学生,就会是个好医生,但发现并不是这样,尤其是遇见师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完全都没入门。
不过没关系,他遇到了好师父,他可以好好学,努力入门,努力的做一个好中医,哪怕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
何信望着小师姐,心底也这么想着。
白苏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简单针个灸,又将两人刺激了一把,等她全部忙完后发现两人又捧着书认真看着,完全没受嘈杂声音影响。
白苏笑了笑,也没去打扰,自己去把用过的隔间、银针、垃圾桶等都收拾干净了。
“已经六点了,这会儿应该没人来了,我去丢垃圾,顺便买点菜回来。”白苏轻声说完后就提着垃圾袋去巷口外面扔垃圾了。
刚走到巷口时,白苏就看到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汽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她偏头打量了一眼,心想巷子里谁家客人来了?
正当她想走开时,车门大开,宁远走了下来,“小白医生,您是专门出来接我们的?”
提着垃圾的白苏:“......”
她偏头看向车里的檀越,他也刚好转过头看向了她以及她手里的垃圾袋。
“......”白苏觉默默将垃圾袋往身后藏了藏,朝着檀越笑了笑,“是啊。”
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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