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癜?什么是紫癜?”刘叔有些懵, 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

    “紫癜就是紫斑,一种皮下出血。”白苏看向程冬冬, “可知道这个?”

    程冬冬点头, “中医内科学有学的, 《医宗金鉴》里说皮肤出血曰肌衄, 《外科正宗》也有说感受四时不正之气, 郁于皮肤不散, 结成大小青紫斑点, 色若葡萄。”①

    “我们老师说一般分为过敏性紫癜和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过敏性的还分了好几种,小孩子很常见的。成年人也有, 大部分是免疫力方面导致的血小板减少。”②

    “那我这病该怎么治?”刘叔是挖草药的, 会自己治风寒上火之类的病,但不会治疗紫癜。

    “免疫力在咱们中医来说就是禀赋不足、阴阳不和、脏腑功能失调等气虚、阳虚问题, 所以还是得从这方面入手。”程冬冬说完看向白苏,邀功似的问道:“对吧师父?”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 “那你给刘叔把脉看看, 开什么方子。”

    “诶。”程冬冬立即帮刘叔把脉, 脉搏细细长长的,软趴趴的, 感觉像没吃饱饭似的, “脉细无力, 气血不太好。”

    脉细无力大多是温病,就是气血引起的各种问题, 程冬冬又细细感受了下,好像右关脉尤为明显细, “右关脉是脾和胃,是脾胃引起的?”

    白苏听着他小声嘀咕,转头让何信也试试,何信也感觉脉象细细弱弱的,但更多的就摸不出来了,不过他学着师爷以前的样子,观察着刘叔的脸,刘叔面色苍黄,神疲乏力,于是又问了问他的症状,听到他说食欲不振后也推测是有脾胃方面的问题。

    白苏点头,“你们俩最近也在互相把脉看经方,你们俩自己开开药试试看?”

    程冬冬按照自己的脉象情况开了归脾汤,方子是按照自己背下来的,何信也用了归脾汤,两人大差不差吧。

    白苏重新给刘叔把了把脉,脉象细弱无力,确实有脾胃方面的症状,不过她还根据脉象推测出刘叔半个月前染了风寒,“你风寒还没好彻底,手脚有点凉。”

    “对,八月去山里挖草药时淋了一场雨,又可能是不小心弄伤了手,回家后烧了好几天,这两天还有点咳嗽。”刘叔轻轻咳了一声,喉咙上还有点痰。

    白苏看脉也差不多,感冒发烧是诱因,主要还是在于脾阳肾阳都不足,于是就用归脾汤加减配方,另外还加了少量紫草,紫菜有毒,过量会对肝脏有影响,但用得恰到好处就能除菌抗病毒、消除紫瘢。

    白苏写好药方递给程冬冬去抓药,两人对着药方一顿研究,“明明是同一个基础方,但师父开的看起来就更好。”

    “慢慢来,你们好好学以后也会精通的。”刘叔以前也常来医馆卖草药,经常看到白苏跟着老白医生身边学把脉、开方、抓药的,那时候她还没这两人年纪大。

    程冬冬笑着应是。

    给刘叔开完药,差不多就是晌午了,挂的号已经看完,白苏便回后院去准备午饭,何信和程冬冬两个则去清洗送来的药材,全部洗干净后再切段晾晒到院子里。

    晌午阳光很好,万里无云。

    院子里里外外都晒满了草药,一进入医馆就闻到新鲜草药的味道。

    午后过来针灸的突发性耳聋的阚秋闻着浓郁的药味,觉得脑袋晕晕的:“白医生,你这儿药味怎么又更浓了?”

    “医馆里的药味不浓就是假药了,等会儿出去就好了。”白苏给他针灸,“你这两天觉得怎么样?”

    “我耳朵能听清楚一些了,但还是有点耳鸣。”阚秋觉得可能还要多针灸几天。

    白苏仔细帮他针灸,“这个疗程针灸完应该就差不多了,再把剩下的药喝完就好。”

    “我也这么想的。”阚秋说话间手机忽然亮了一下,他打开看了看,有些犹豫忐忑地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认识一个人,她患有梅尼埃病,也是耳朵不舒服,旋转性眩晕、耳鸣、耳闷反复发作,你能帮她看看吗?”

    白苏打量起他,见他提及时声音是上扬的,“女朋友吗?”

    “不是。”阚秋红了脸,不是女朋友,但确实喜欢她。

    “她没有挂到号,但今天提前过来了。”

    白苏笑了笑,“你让她过来吧。”

    “谢谢白医生。”阚秋以为白苏不会同意。

    白苏也是看眼缘、看心情,反正自己的医馆自己说了算,她小等了片刻,阚秋说的女孩子就过来了,瞧着不到三十岁,乌黑头发随意披在肩头,衬得秀气的脸更加温婉了。

    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给人印象挺好,白苏给这女孩子把了把脉,脉弦滑而数,舌红苔黄腻,心中痰火雍阻,“最近很上火?”

    “最近是挺上火心烦的,还有点恶心想吐。”王婉婉最近工作繁忙,身心疲劳,忽然就感觉头晕耳鸣了,去医院检查说是梅尼埃病,“最近有在用倍他司汀、糖皮质激素之类的药物,但没有很好的效果,反而觉得右耳听力明显下降了一些。”

    医生说实在不行就做手术,切断前庭神,但她查了,失败率挺高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手术。

    王婉婉在和阚秋聊天时得知他也患上突聋,两人一起吃药治病关系就近了许多。

    前几天阚秋说想来找中医试试效果,她怕没效果就没过来,但看他针灸两次后听力就恢复了一些,立即坐不住的匆匆赶了过来,“白医生,医院的医生说梅尼埃综合症无法完全根治,用药只能控制晕眩,但我们中医传承千年,博大精深,应该有法子的对吧?”

    “从你脉象辩证来看,平时饥饱劳倦,损伤了脾胃,聚湿生痰,痰火上扰至耳。”白苏告诉王婉婉,“清阳不升,浊阴不降,养养脾胃。”

    王婉婉听不太懂,只抓住了最后一句,“我脾胃确实不好,经常饱一顿饿一顿,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冰咖啡续命。”

    “生冷伤脾胃,脾虚百病生,你脾胃积寒,津液失和,自然会上升影响到耳朵。”白苏看尼埃综合症状的病因也是淋巴水肿、积水导致的,描述方式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先给你针灸,再给你开药方。”

    白苏给王婉婉针灸了百会穴,百会穴治头晕目眩效果最好,另外再针灸了其他耳穴,针灸结束后王婉婉就惊喜发现晕眩好了许多,“我觉得好多了。”

    “有效就好。”白苏又给王婉婉开了温和脾胃清、降浊逆的药,“明天继续过来针灸。”

    “诶。”王婉婉扭头看向阚秋,眉眼弯弯,温柔如春风,“那我们明天一起过来?”

    “好啊,你想上午来还是下午来?”阚秋拿出手机和她解释,上午下午各有一个时间段是统一针灸的,其他时间也可以来,但就是会耽搁白医生的工作,“我们上午吧,早点针灸完还可以去附近山里、河边转转,他们好多人在山上捡蘑菇。”

    “好啊,听你的。”王婉婉也跟着阚秋一起预约了明天早上的针灸。

    阚秋又说:“我住的民宿还不错,应该还有房间,你要不要一起住那儿?房子后面有一片果林,里面好多石榴。”

    王婉婉点头,“等下去看看。”

    一旁的白苏听着两人的互动,又看到阚秋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幅度,哎呀,年轻人呐。

    她收回视线,刚一转头就恰好看到檀越坐着轮椅迎着光过来,阳光落在他白皙脸颊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白苏眉梢一弯,朝檀越打了声招呼:“你过来了?”

    “阿姨在研究新小食,我给你送来。”檀越将腿上放着的盒子放到白苏身前的桌上,“院里的石榴结得好,放坏了可惜,阿姨就做了石榴布丁。”

    白苏看着盒子里装着六小杯石榴布丁,最底下用鲜红的石榴汁打底,中间一层白色的牛奶布丁,上面再铺上一层石榴布丁,上面还放着几颗新鲜石榴点缀,红宝石一般,还散发着淡淡香甜。

    程冬冬凑了过来,“哇,这也太好看了吧。”

    何信也是眼前一亮:“檀先生,你家阿姨怎么什么都会啊?”

    “学了就会了。”檀越拿起铺满了石榴的一个布丁递给白苏,“尝尝。”

    白苏接过满满的一杯布丁,拿起银色小勺舀了一勺放嘴里,入口Q弹嫩滑,酸酸甜甜,味道还挺好。

    她想和檀越说味道不错,抬眸间恰好对上檀越温和柔软的视线,如同窗外温热的阳光照落下来。

    白苏心底跳了下,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刚才的阚秋的眼神,她忙扭头看向已经结伴离开的阚秋和王婉婉,两人说说笑笑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笑。

    “不好吃?”檀越询问。

    白苏收回视线,迟疑的又看了檀越一眼,看他神色如常后莫名的松了口气:“没有,好吃的。”

    “檀先生,我们也觉得很好吃。”何信和程冬冬喜欢得很,还想再来两个,“小师姐,你还要吗?剩下的我们分了?”

    白苏看了眼剩下的三个布丁,将第四个递给檀越,“你送过来的,再不吃就被他们俩分掉了。”

    檀越拿起干净的银色小勺,尝了尝阿姨的手艺。

    “剩下两个你们吃。”白苏将剩下的推给何信两人。

    “诶。”两人又各自拿了一个,高兴地捧着去另一边吃去了。

    白苏捧着石榴布丁,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你的膏药是不是快用完了?”

    檀越颔首:“今晚用完就没了。”

    “那得重新做一些,现在你后腰恢复了一些知觉,止疼化瘀的药得多加一点了。”白苏吃完布丁,起身去后院里取药材。

    檀越也跟去了后院,走到院里时发现院子里晒满了药材,他的轮椅没办法穿过去,只能停在屋檐下的空地上。

    余光看见旁边的草药,顺手帮忙翻了翻,翻草药时又顺手将里面误入的野草扔了出去,一切都做得较为顺畅。

    端着杯子进去清洗的何信恰好看到檀越扔东西,立即上前:“檀先生,你在扔什么?”

    檀越看着地上的叶子怔了怔,“抱歉,我……”

    何信捡起看了看,和簸箕里的药材不一样,“啊,是野草啊,肯定是程冬冬切药材的时候没注意。”

    “野草?”檀越看着自己丢出去的几片叶子,是野草?他怎么做到刚好捡出野草的?

    “檀先生你运气真好,随便捡捡都捡出了野草。”何信又扔掉了几片野草,随后同檀越竖起大拇指。

    “什么野草?”装了一篓子草药出来的白苏只听到何信在说什么野草。

    “就是檀先生……”何信刚想说檀越捡野草的事情,外面就传来程冬冬喊白苏出去看诊的声音,“师父~病人找你。”

    白苏见有人找自己,没再追问何信,将篓子里的草药递给何信,“去泡好,晚上给檀先生做膏药。”

    “哦。”何信抱着药篓子进制药房去泡药,等泡上出来又看到檀越扶着额头,“檀先生你头又痛了?我去叫小师姐。”

    “没事。”檀越阻止他,忍着胀痛的脑袋,“麻烦推我回去。”

    “噢噢,好。”何信连忙推着檀越回了隔壁,交给护工后折回医馆里。

    白苏看他一个人进来,有些诧异,“檀越呢?”

    “檀先生好像有点头疼,我送他回去了。”何信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有些操心起来,“小师姐,檀先生头疼连你针灸也没办法吗?”

    白苏怔了怔,“他又头疼了?”

    “对啊,刚才瞧见他揉着太阳穴了。”何信小声说着,“檀先生这病没法好了吗?”

    “他最近后背恢复一些知觉,是疼得比较明显。”白苏也不知檀越是什么缘故,明明脑中淤血已经散了,怎么还会疼?

    对上檀越,治愈率超高的白苏都有点不自信了,他是她开医馆以来遇见最难治的病人了。

    “我晚点去问问。”白苏收回思绪,继续给眼前的病人看诊,来的是个中年男人,患有酒精性肝炎,是患有肾炎的张继秋介绍他过来的。

    张继秋如今吃完了三付药,肾炎的情况有所好转,已经过来复诊过,他听说后也找了过来,“白医生,我现在还不算严重,就是有点腹胀、恶心、呕吐的情况,其他倒是还好,医生让我戒酒和用护肝的药物,说是轻症可以逆转。”

    “但我喝了三十年的酒,真不是一天两天能戒掉的。”郑大龙很无奈,“我看张继秋现在都有所好转了,我这种你应该也可以治吧?”

    “我只是喝酒,也不抽烟,那些人天天抽烟都没得肝病,我就完事下班二两酒咋还得肝炎呢。”郑大龙觉得命运真不公平。

    白苏轻声说:“这说不好,我给你把脉看看情况。”

    有些人虽然爱抽烟,但他没有阴虚血亏淤浊等问题,就不容易生大病,有些人什么都不碰,五脏六腑功能失和就容易生病。

    白苏帮郑大龙把脉,脉濡,浮而细软,左关尤为细弱,且有实证,另外舌苔白腻,有明显的食欲不振等情况,肝虚湿浊内阻于脾胃,“你运气还挺好,及早到医院发现了,要是真等到肝衰就完了。”

    郑大龙笑着说对:“也是运气很好。”

    “我之前老恶心难受,一直觉得是胃不舒服,所以去检查胃,结果检查发现是酒精肝炎导致肝肿起来顶到胃了。”

    “有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肝脾本身有湿热,堆积在里面,自然会难受。”白苏拿出银针,“先扎针,再开药。”

    郑大龙没有意见,早就听张继秋说白苏针法了得,“扎吧。”

    “撩起裤腿。”白苏给郑大龙扎了大腿内侧的明黄穴、明黄穴、其黄穴,专门平肝熄风、调理脾胃,对肝硬化、肝炎、消化不良、白细胞症等病症效果都很好。③

    值得一说的是这个穴位也对梅尼埃病头晕、帕金森、舞蹈病也都有一定效果。

    白苏给郑大龙针灸完,他就觉得心口的恶心好了许多,“白医生,我好了?”

    “哪有那么快,有时间天天过来针灸。”白苏提笔给郑大龙开了小柴胡汤,里面加减了一些药材,对肝炎效果挺好,“你先吃三付,恶心呕吐完全止住后再换药方。”

    “那我明天再过来。”郑大龙从隔壁县城开车过来也就两小时,离得不远,而且家里是开小超市的,时间也宽裕,“明天我就点预约针灸就行了吧?”

    “对。”白苏将方子递给他,转头开始叫下一个病人,病人刚进来外面就传来求助声音,“白苏,能插个队吗?我家孩子忽然不好了。”

    白苏朝外看去,是巷口餐馆老板夫妻俩,他们抱着五岁的儿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白苏和已经坐下想治腿的病人说了一声,便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孩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来,两脚时不时的摇动,像是抽风了似的。

    餐馆老板朱冲问白苏:“白苏,我儿子是不是羊癫疯了?”

    “不是。”白苏注意到小孩不是在抽搐,身体是弓着的,像是非常僵硬,没有发热,也没有出汗,这症状有些像刚痉。

    旁边等着的病人瞧见后说道:“有点像脑膜炎。”

    这个病人大概六十来岁,以前是个护士,年轻时在医院工作过几年,见过有因没有疫苗而得了脑膜炎的孩子,症状就有些类似。

    老板娘江眉第一时间觉得不可能:“脑膜炎?我家孩子打过疫苗的。”

    病人说道:“有可能疫苗没起作用,你赶紧送医院吧,这病发起来很严重的。”

    “还能没有作用?”江眉困惑的看向白苏,“白苏,我家孩子真是这个病?”

    白苏颔首,“我瞧着是刚痉,也就是脑膜炎。”

    “那病不是会发烧吗?我家孩子没发烧。”江眉说着孩子的情况,“他就是觉得浑身疲惫,没什么力气,中午从学校回来后连午饭都没吃,就一直躺着睡觉,等我们忙完收拾好厨房,他就这样了。”

    “只能说还没变得严重。”白苏摸着小孩的脉象,脉浮数,口渴咽痛,邪犯卫气,“之前是不是生病发烧了?”

    “对,七八天之前感冒了。”江眉连忙说道:“当时去诊所打了一针就退烧了,回家后一切都很正常,今天忽然就这样了。”

    白苏又问:“之后就没出汗了是吧?”

    江眉点点头,“没错,之前发烧汗也不多。”

    “这么说吧,如果感冒发烧了,你身体一出汗,很快就能好,如果没有出汗,把汗憋在身体里反而会高烧不退,甚至出现更严重得情况。”白苏顿了顿,“之前病好都是假象。”

    “我就说这几天他出去玩怎么都没怎么出汗,我还觉得不出汗不用换衣服,可以偷懒一会儿了,没想到……”江眉懊悔至极,自己要是多注意一点,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对了白医生,早上孩子起来说有点疲倦,不想去学校,我以为是他偷懒,脑膜炎就是会没力气对吧?”

    江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下午还想赶儿子去学校,可他一直昏睡着不动最后才放弃的,“我差点害死他。”

    “别着急,我开一副药。”白苏直接开了一个葛根汤经方递给何信,“赶紧抓一付熬出来,大火。”

    与此同时,白苏拿出银针给小孩针灸百会、风府、大椎等穴位,扎下去一分钟小孩角弓反张的情况就缓和了下来,身体还有点僵,但在扎针后的十五分钟内慢慢柔和下来。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江眉夫妻俩看着没再弓起身体的儿子,缓缓松了口气,“白苏,他好了。”

    白苏重新给小孩把了把脉,浮细的脉稍微有力了一点点,但外邪还憋在胃里的,需要葛根汤将其泄出去。

    恰好这时何信将第一道药熬了出来,小心端着送了出来,一路上不停的吹着气,尽量让葛根汤凉下来。

    白苏闻了闻碗里的药,时间短了一点,药效差了点,但还凑合吧:“喂给他吃。”

    江眉拿着勺子舀起汤,一边吹一边喂,花了几分钟才全部喂了进去,喂进去二十分钟后,小孩儿身体开始大汗直冒,两分钟后衣服都湿透了。

    朱冲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放到儿子的后背处,“他出了好多汗。”

    “出汗是对的,将风邪泄出来就好了。”白苏说着又给小孩把了把脉,脉象已经逐渐恢复正常,脉软而快速,“差不多了。”

    江眉松了口气,轻轻拍拍儿子的胳膊,“迈迈?”

    一直昏睡的小孩迈迈这时也睁开了眼睛,有些疲惫地说着:“妈妈我饿。”

    “饿了啊?妈妈给你买面包。”江眉让丈夫去隔壁小卖部买点吃的过来,朱冲买了草莓三明治和一包牛奶,插好吸管后就递给儿子。

    迈迈这会儿有力气了,捧着牛奶和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旁边几个等待的病人都亲眼见证了他从昏迷不醒到恢复食欲,两眼放光的看向白苏,“白医生,你太牛了,简直就是神医!”

    白苏谦虚说道:“没那么厉害,就是刚好对症了而已。”

    “你太谦虚了,我觉得你比网上说的厉害多了。”病人直接称呼白苏为白神医,“你也太牛了,网上那些人竟然还说你是徒有虚名,我看他们各个都是眼瞎。”

    “有些人还说不来,不来正好,我们才能挂到号。”

    “你想得美哦,我蹲了两天才抢到今天下午的号,愿意来的人可多了。”

    “白医生这儿的病人就没断过,我觉得说不来的和来的都不是同一批人,真正想看病的人根本不会被网络那些不好言论影响。”徐小明这会儿才过来针灸,听到大家这么说也插了几句话。

    白苏喝了口水,朝带着墨镜的徐小明开了句玩笑:“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针灸?错过时间得等明天了哦。”

    徐小明连忙道歉,“我中午说午睡一会儿等两点过来的,结果一觉睡到了四点,白医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行吧,再给你一次机会。”白苏取出银针,“今天觉得怎么样?”

    “我在室内可以不用戴墨镜了,室外还是得戴上才行。”徐小明取下眼镜,眨巴着眼睛说道,“也不能直视阳光。”

    抓完药的何信和程冬冬也过来观摩,一人手里拿了个小铜人:“正常人也不能直视阳光啊。”

    徐小明看着两人手里都拿着银针,总感觉随时要扎自己几针:“你们别这样,我看着害怕。”

    “别害怕,我们不扎你,我们就观摩观摩。”程冬冬坏笑着拿着银针在徐小明面前晃悠了几下,让你前几天还怀疑我师父!

    老实本分的何信没有吓唬徐小明,就看着小师姐的动作,学着往小铜人身上扎,平补平泻,轻轻捻转刺激经络,“冬冬,我扎一下你的睛明、太阳、风池?”

    程冬冬默默移开了一点,“……你是不是想谋财害命啊。”

    何信小声说道:“我们互相练习嘛。”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练习扎脖子以下吧。”程冬冬不想让何信扎自己的脑子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毕竟下半身扎瘫痪了师父能补救,眼睛扎瞎了就真的没办法了。

    白苏含笑听着两人的对话,几人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给徐小明针灸完,差不多已经到六点,白苏看挂号的病人都看完了,外面也没有急需过来看诊的人,于是就收拾收拾准备关门。

    刚准备关门,白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律师打过来的,他说警察已经抓到了那两个收买王强的人,两人都是无业游民:“那个叫方小勇的人的确和方大力属于隔了三房的亲戚,但方小勇说是看不惯你搞营销、害人才这么做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白苏好笑:“这话谁信啊?”

    律师:“调查到钱是他自己的,没有其他直接证据证明是方大力做的,而且方大力最近几天在国外。”

    处处都很合理,却处处都违和,白苏轻声对律师说道:“不如直接找找方大力和杏林堂的问题吧。”

    “可以。”律师顿了顿,“你之前说不追究王强,那我就只做其他几人、以及那些无良媒体的起诉书了。”

    白苏说好。

    挂掉电话,程冬冬好奇,“师父~这件事到此就结束啦?”

    “没有直接线索,暂时先这样,其他律师会处理。”白苏发消息给老黎打听沈氏药行和杏林馆的事情。

    “什么都交给律师真好,不用自己出面。”程冬冬觉得师父也挺厉害的,“换作是我,我估计还得去网上吵一通,师父就不一样了,直接把所有人都告了。”

    “有什么可吵的,解释又没用,反而伤肝。”白苏不是擅长争执的人,这种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处理好了。

    程冬冬想想也是,“那我也看了。”

    “我也不看了。”何信也附和了一句。

    白苏不解的看向两人:“你们俩还在看?”

    程冬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怕人家误会我们医馆,影响咱们的口碑。”

    白苏点点头,“那你解释了,故意抹黑的人改变口碑了吗?”

    程冬冬沉默了片刻,然后摇头说没有。

    “明明都反转了,有些人还在玩梗、还在坚持中医无用的认知。”

    “所以说啊,他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病人,他们就是故意恶心人的,真正的病人才不会人云亦云的去附和。”白苏觉得没必要和这种人解释什么,她的口碑都是病人们带来的。

    何信想起崔非妈妈以及其他几个病人的评论区,在这些人的评论下绝大部分都是好的,“好多人还是帮咱们说话的。”

    “不过还是不多。”程冬冬听着隔壁王婆婆他们的动静,“要是王婆婆她们也会上网骂人就好了。”

    “想啥呢,可比老太太们气得高血压。”白苏让两人别再多想,等着收钱就是。

    律师晚上就将起诉书写好递交法院了,要求道歉和赔偿,直播造谣几人以及剪辑一半做噱头的无良媒体也收到了消息,一脸苦状,一个小医馆竟然会起诉?还请的是顶级律师?

    以前遇到的人都是气得哭,然后网上发声澄清,之后他们可以引一波热度,之后对方要是出什么事也和他们没关系,是他心理问题,反正最后还能再吃一波人血馒头。

    这个小医馆竟然没有注册账号澄清,甚至连个公关文都没有,直接就发传票,要求赔偿名誉损失一百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白苏在药王谷待久了,性子也平和,处事方式自然也很温和,就普普通通起诉一下就好了。

    “活该!”古月早就看到了关于医馆的新闻,明明已经有了真相,但这些媒体为了赚钱却完全没理会没道歉,反而置顶引来更多话题度,“真是大快人心!”

    “我得去转发一个。”古月用自己几十万的账号将被人透露出来起诉消息转发了出来,另外还单独做了一个视频推荐白氏医馆,之前怕引来黑粉中伤医馆,但现在医馆看已经火了,发一个也没关系。

    古月发了出去,直接光明正大的推荐:“需要中医的可以去哦。”

    她朋友梨子的甲状腺结节好像小了一点,因此也转发了一下,“推荐。”

    原本就去过医馆的古月粉丝在评论区嗷嗷叫:“你们几百万粉丝的人就别推荐了,我已经挂不到号了!!”

    “挂不到号+1,腰椎滑脱急需小白医生救命。”……

    白苏并不知道律师效率那么快,还在网上引起了一波热度,她此刻正在给檀越针灸。

    皎皎月光下。

    白苏坐在檀越身侧的位置,为他针灸脑后的穴位,乌黑的短发间,隐约可见淡淡的淤血。

    白苏扶着他的额头,用了最细的银针小心翼翼的往后脑处扎,“疼了就说。”

    “还好。”檀越抬眸看着身侧的白苏,月光落在脸上,颀长睫毛落下一层厚厚剪影,绯红嘴唇微抿,神色严肃,瞧着好像她也很疼似的。

    “是我疼。”檀越忍不住出声。

    “……”白苏闻言笑了起来,“我知道啊,只是觉得我这个大夫医术还是差了一点,你疼了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法根治。”

    檀越让她不要妄自菲薄,“已经很好了,是我这问题太奇怪了,每次疼了就会做梦。”

    白苏好奇问道:“你做梦做什么了?”

    “很模糊,有些记不清了。”檀越恍惚好像梦见白苏了,但好像又不是,梦里的人穿着奇怪的白衣。

    “好吧。”白苏叹了口气,如果师兄在,大概早将他这个疑难杂症治好了,“你是我开医馆以来治过最难治的病人了。”

    檀越闻言笑着说了一声抱歉,“慢慢来便好,我不着急。”

    门口的宁助理叹了口气,老板你可别为了多和白医生相处就不想恢复了啊。

    白苏听到叹气声,扬起眉梢:“你不着急?我看宁助理急得要跳脚了。”

    “我不急,我是愁好多蚊子。”宁远连忙否认,还用力拍了一下胳膊证明一下自己说得是真的。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晚上蚊子是挺多的。”

    她转头看向檀越,刚想说可以包一点驱蚊包挂门口,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老黎发来的消息。

    白苏打开看了看,看完后眉头微蹙,沈家是靠治风湿起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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