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脸颊上忽然落下一抹温热, 令檀越身体陡然一僵,他错愕地看向白苏,一抬眼便对上了她乌润透着笑意的眸子。

    蜻蜓点水后快速退开的白苏心跳有些快, 耳尖也染上一层绯红, 有些赧然但又十分郑重地告诉檀越:“师兄, 这便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情。”

    反应过来的檀越怔了两秒, 眼中随即漾起笑, 如冰山融雪缓缓化了。

    白苏看着他笑了,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 “师兄,会吓到你吗?”

    “怎么会被吓到?”檀越开心还来不及呢,目光温柔地看着白苏那双乌润明媚又透着期待的眸子, 语气珍之又重的回了一句, “小白苏,我心亦是如此。”

    他本想在师妹生日时送她玉簪表达心意的, 但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如今重逢他也不再想拖延下去。

    檀越目光灼灼地望着白苏, 又郑重的重复说了一句:“我亦心悦于你的。”

    白苏听到檀越的回答, 嘴角上扬的幅度越变越大, 最后欢喜得笑眯了眼,真好, 她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她。

    其实之前彼此是知道的, 但碍于一些原因没有戳破, 总想着时间还长,总想在最好的时机说出来, 反而错过了许多,以后再也不会了。

    如今能互通心意, 白苏真的很开心,她很想用力的抱一下檀越,但刚倾身就意识到他身上还扎着银针,立即坐直了身体,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身上银针:“我碰到你没有?疼不疼?”

    “没有碰到,也一点都不觉得疼。”檀越望着彼此相通心意的白苏,身体一点都不觉得疼了,只觉得心底很甜,比她给的糖更甜。

    “师兄你别撒谎。”白苏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还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拿纸巾帮他再擦一擦。

    “没撒谎。”檀越伸手握住白苏纤细的手,小心握在掌心里,“我很开心。”

    因为很开心,所以不觉得疼了。

    白苏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笑着嗯了一声,“我也是。”

    窗外昏黄的光照进屋里,影影绰绰勾勒出几分暧昧。

    这份暧昧直到被宁远进来才被打破,他端药进屋时白苏已经松开手取针了,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他却莫名地闻到了一股恋爱的腐臭味。

    作为合格的助理就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宁远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走过去扶着檀越靠在沙发上,“白医生,今晚檀先生脸色瞧着更苍白一些?”

    “今天扎得更深一点。”白苏收好针,然后拿薄毯盖住师兄的双腿,免得寒邪入体。

    宁远哦了一声,又仔细打量着檀越的双腿,“那今天针灸觉得怎么样?”

    檀越温柔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侧的白苏身上,轻声说了一句很好。

    宁远看着自家老板像个痴汉似的视线,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自家老板不会恋爱脑吧?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想法甩出去,将放温的药递给檀越,“檀先生,可以喝药了。”

    檀越接过药直接一饮而尽,药有些苦,味道也有点淡,“让阿姨下次熬药时水放少一点。”

    今天阿姨熬药的确不小心加多了水,没想一下子就竟被檀先生发现了,宁远点头记下,“您喝这么多药,对药味儿越来越敏感了。”

    檀越笑了笑,没多没做解释。

    白苏抬眸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宁远,等他出去后朝师兄眨了眨眼,小声问他:“你要一直藏着吗?”

    “等我跟你学会了就不用藏了。”檀越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白家医方,是下午拿过来的,“今晚不如教我看看这一本?”

    白苏嘀咕道:“我教你?你不训我都不错了。”

    檀越听得清楚,“我何时训过你。”

    “昨晚。”白苏提醒他,“师兄你记忆那么好,可别装作忘了。”

    “我只是提醒你写错了。”檀越平日里从未对她生气过,他拉了拉白苏的袖子,“不是想让我帮你?快些教会我,我便能尽快帮上你的忙。”

    白苏拿起医书,坐到檀越身边位置,认命的装模作样的教檀越学医。

    宁远回来时便看到两人凑在一起看医书,老板是真的打算学医了吗?不过想着老板的天赋,好像多学一门技能也挺好。

    白苏和檀越一起将医书看完已经晚上十点左右,她这才起身回家 ,离开前同檀越说了一声晚安。

    外间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大了,雨里夹杂着冷风,但白苏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浑身都暖暖的。

    等她心情不错的回到家,就对上了程冬冬和何信两人幽怨地视线,“师父/小师姐,你怎么才回来?我们等了你一晚上。”

    “等我做什么?”白苏很疑惑,两人平时忙完就回前面院子房间去了。

    “有几个不懂的地方,想问问你。”何信语气幽怨,“小师姐,你平时针灸完就回,今天怎么会这么久?”

    白苏有点点心虚,“……我指点檀先生看了一会儿医书。”

    “檀先生也拜你为师了?”程冬冬以为檀先生只是随便看看医书的,没想到来真的。

    “没有,就是随便看看。”白苏走进屋里,“你们哪里不懂?我和你们说。”

    “濒湖脉学里说真脏绝脉,肝绝之脉,循刃责责。心绝之脉,转豆躁疾……”程冬冬有点好奇十绝脉,“到底是什么样的?”①

    “一般绝症或是临死前都会有。”白苏看两人都挺好奇,“明天你们给周永把把脉大概就知道胃绝刀刃脉了,不过他最近胃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不仔细的话摸不出那种脉体坚硬、细如手循刀刃的感觉。”

    “那我们明天试一试。”程冬冬又问了下其他十怪脉,然后便去休息,隔天早上等胃癌病人周永来把脉时,便殷切的上前去帮他看看状态好一些没有。

    周永已经连续用银针针灸了几天,疼痛、恶心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点,人也精神了一点,所以摸脉时只能感受到沉细弦,感受到不到刀刃割手的感觉。

    程冬冬没有摸到,有一点失望,不过对于周永而言是一件好事:“我感觉你身体好了一点,坚持下去应当会有好消息的。”

    周永点了点头,他最近是觉得人精神许多,针灸、吃药还是有点作用的,“谢谢。”

    “不客气。”程冬冬又去给章老爷子把了把脉,章老爷子喉咙已经不怎么疼,所以脉象摸起来更正常了。

    程冬冬摸完后跑到白苏身边,小声说道:“师父,我感觉章老爷子那病快好了,要是他彻底痊愈了,那他就能和崔非他们一样变成咱们医馆的活招牌。”

    白苏嗯了一声,章老爷子再针灸一周喉咙里的异物感应该就能消失,到时候就让章超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结果。

    “别偷懒,赶快去抓药。”白苏将开好的药方交给他,然后继续帮人看诊。

    这时进来一个老大爷,大爷家就住是小镇巷子入口的位置,他平时很爱抽叶子烟,因此身上烟味浓郁,有一点点难闻。

    白苏抬手推开旁边的窗户透透气,“李大爷,哪里不舒服?”

    “小白医生,我最近小半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咳嗽、咳痰,咳出的痰里面有一点点血,做活儿的时候也老是气喘不匀,胃口也差了许多。”李大爷猜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所以想找白苏开店补药。

    听到咳血,白苏顿时重视起来,立即帮两颧潮红的李大爷摸了摸脉,脉象细数,湿痰聚集肺腑,正气亏耗导致阴虚火旺、脉络不和、气血瘀滞,“你咳嗽这病应该挺久了吧?”

    李大爷点头,“我从年轻时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另外还有点气管炎,一换季就爱咳嗽,但之前也没现在咳得这么难受,也没咳出血过。”

    “我摸着脉像是肺结核。”白苏收回手,“你有没有去医院做检查?”

    李大爷脸色变了变,“肺结核?是电视里演的那种肺痨吧?”

    白苏点头:“对。”

    李大爷黝黑的脸瞬间白了一度,“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肺结核不是不治之症。”白苏看李大爷很慌,于是让他告诉儿女,“可以让他们带你去医院做治疗。”

    李大爷吓得直哆嗦,“你还说不会死,你都救不了我,还让我去医院了,肯定是绝症了。”

    白苏无奈好笑,这老爷子没点常识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我叫你去医院不是因为你绝症救不了你,而是医院检查更方便快捷一些,我给你治疗只能喝药,得喝半个月以上,吃完了你还是得去检查一下好没好。”

    “真这样?”李大爷半信半疑的看着白苏。

    白苏点头,“真的,没骗你。”

    “那你给我开药,我不想去医院。”李大爷也是个犟拐子,认准白苏就不愿意去医院。

    “也行。”白苏把脉看出李大爷是久病体衰、正气亏耗、阴虚火旺导致的肺结核,因此以百合固金汤合青蒿鳖甲散来加减,“回去一天喝三次,另外多吃杏仁。”

    “杏仁?”李大爷从没听过呢。

    白苏点头:“对,就是杏子核里面的杏仁。”

    杏仁可以生津止渴、润肺定喘,单独熬水或是吃着也能止咳平喘润肺,所以这算是个省钱小妙方。

    李大爷知道杏子的,也知道里面有核,他一脸为难的指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牙齿:“我牙齿不好,咬不动怎么办?”

    “熬水喝,或是敲碎了慢慢嚼吧。”白苏开好药方交给何信,让他去抓药,“你这个病会传染,出门戴口罩,另外和家里人相处时也注意别用同一副碗筷。”

    白苏说着拿了一个干净的口罩递给李大爷,“记得戴好。”

    “谢谢小白医生。”李大爷戴好口罩,然后跟着何信去抓药去了,等他走后白苏拿消毒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才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后面进来的是中年女人,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小孩带着帽子和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白苏打量了女人两眼,女人面容憔悴蜡黄,精神萎靡不振,“你身体不舒服?”

    女人说道:“不是我,我是带我儿子来看病的。”

    “但你瞧着气色也不太好。”白苏看女人脸色蜡黄浮肿,多半有肝病。

    “我为孩子的事情太发愁了,最近都没有睡好。”中年女人同白苏解释了一句,然后轻轻取下儿子的帽子和口罩,露出儿子的脸来。

    白苏这时注意到小孩的面容,小孩身材瘦小,大概五六岁的个头,但脸却长得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旁边也有人注意到了小孩的异样,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长得像个小老头呢?

    “白医生,我儿子患有小儿早衰症。”中年女人郭艳丽简单的说了下自己孩子的情况,儿子出生时一切都很正常,但后来慢慢发现小孩生长缓慢,牙齿也长得晚。

    一开始她觉得孩子只是发育不良,就买了许多牛奶给他补身体,结果没多久就发现孩子出现了严重脱发。

    她这才将孩子送去医院检查,去了好多个医院最终才检查出是早衰症,“医生说是一种遗传病,身体衰老的过程比正常快了5至10倍,面相长得像老头,一般只能活到7至20岁。”②

    旁边的程冬冬在网上查了查,“这个病好像很多都是近亲结婚导致的吧?”

    白苏错愕地看向郭艳丽,不会吧?

    郭艳丽满眼悲恸的点了下头,“我们以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

    “我妈在怀着我的时候就因家暴离婚了,离婚去了另一座城市后才发现怀了我,因为和我爸那边老死不相往来,她就独自生下了我。后来我十来岁时她就生病去世,所以我也一直不知道我亲爸是谁。”

    “后来在外面工作时认识了我爸姐姐的儿子,我们都不知道,直到孩子出了问题才追根溯源得知我们的关系。”

    白苏同情地看着她,上辈人造的孽竟然报应在孩子身上,“抱歉。”

    “没事,他虽然早衰,但其他都是正常的。”郭艳丽抬手抹了抹眼泪,知道真相后她就和孩子爸爸离了婚,现在独自抚养孩子。

    “白医生,他今年六岁了。”郭艳丽满眼绝望的看着儿子,儿子明年就七岁了。

    一想到儿子明年就会器官衰退死亡,她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医生劝她接受现实,但郭艳丽真的办不到,孩子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她真的不愿意放弃。

    这两年她一直到处找名医,只为给孩子一个希望,前些天从一个网友口中得知白氏医馆能治好小儿麻痹、偏瘫、孤独症,她就匆匆买票过来了。

    郭艳丽泪眼婆娑的望着白苏,“白医生,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求求你了。”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我把脉看看。”

    白苏帮小孩摸了摸脉象,小孩元气不足、本色外露,五脏六腑功能虚弱得像个暮年老者,“先天基因的问题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看他缺什么就补什么,如果能将肾气、胃气、心气多补充一些,他应该能衰老得慢一些。”

    郭艳丽听到白苏的话,霎时落下绝望的泪水,“白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你针灸不是特别厉害吗?”

    “我再厉害,也不是神仙啊。”白苏无奈的叹了口气。

    郭艳丽抬手抹着眼泪,“那如果针灸,就一定能补足一些精气神吗?”

    白苏点头,“可以补充一些。”

    “那麻烦你帮他针灸一下吧,他现在整天疲惫得很,还老是腰膝酸软,如果可以……”郭艳丽想说减轻一些痛苦,但又不想彻底给儿子盖章定论,“麻烦你了。”

    “没事的。”白苏看向小孩,见小孩眯着眼打着瞌睡,像极了老年人精力不济的样子,她心底有些同情,所以针灸时多帮他行了一遍气。

    不过效果不大好。

    白苏转身去开药,走远一点后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檀越坐着轮椅过来,便看到白苏在叹气。

    “师兄。”白苏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将他拉到身侧位置停下,“师兄对小儿早衰症有了解?”

    檀越看了眼在针灸的小老头,便明白白苏为何叹气了:“先天基因问题很难治疗的,若是后天的天癸竭、精少、筋骨懈堕、九窍不利等倒是很好解决。”

    白苏也知道这些,“那只能以健脾益气、滋肾育阴为主了。”

    她说完又轻叹了口气,心底有些无力。

    “纵然师父在这里也就救不了他的。”檀越轻轻拍了拍白苏的手背,让她不必太在意,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白苏都明白的,只是医者心中多有悲悯,总想尽力治好每一个人病人,但大多时候都只有无无能力。

    “别想这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檀越刚收到的一个消息告诉白苏,“宁远查到不少好几家医馆都曾在杏林堂事情上推波助澜。”

    “啊?”白苏怔了下,“有哪些啊?”

    檀越颔首,“那几大医馆都有份,另外中医协会里还有几个,分别是春和堂、回春堂、百草堂、仁德馆、宝药堂,不过擅长针灸的只有春和堂、回春堂、百草堂。”

    春和堂在白苏的猜测里,其他几家倒是不在,“都有仇吗?”

    “杏林堂曾经打压过百草堂和仁德馆,所以惦记上了。”檀越顿了顿,“最近这些医馆都没什么动静,我让宁远安排人去看诊了。”

    白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檀越看她有点点失落,轻声安慰她:“别着急,肯定会找出来的。”

    白苏朝师兄笑了笑,她相信师兄。

    这时又有病人进来,白苏继续帮人看诊,檀越还像昨天一样帮忙抓药,过了会儿闲着无事的姜芝芝也过来帮忙收钱。

    中午白苏本想再请老板娘送饭的,但檀越拦住了她,直接让阿姨做饭送来,“阿姨每天都要做,不如就一次多做一些,她做的稍微清淡营养一些,你也不会再浪费钱。”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说完后又凑近小声对他说一句:“这岂不是占师兄便宜了?”

    “以往你还占得少吗?”檀越说的是在药王谷。

    “也是。”白苏以前就没少从师兄那里蹭东西,如今更要蹭了,而且阿姨的手艺很好,她直接将中晚饭一起蹭了,也因此开启了每天和师兄一起吃饭的日子。

    因着解放了做饭的双手,何信和程冬冬两个有更多的时间学医,傍晚后空下来的时间就在巷子里去帮人免费把脉练习。

    不过白天看诊还是忙得很。

    自从崔非、谭云袖女儿、李林儿子、金老等人病愈回去后就多方宣传,所以医馆里逐渐出现了不少疑难杂症。

    一个身材显瘦的女孩子来到医馆,找到白苏,“白医生,请问你能治大象腿吗?”

    “大象腿?”白苏看向女孩,“你挺瘦的啊。”

    “我是挺瘦的,但腿却很粗。”女孩撩起裤腿,露出一粗一细的两条腿,“而且是一大一小。”

    “一起粗就算了,但只有一条粗,我就没办法穿短裤出去见人。”女孩揉了揉自己比较粗的一条腿,“我锻炼过,也用擀面杖擀过,但都瘦不下去,我感觉可能是疑难杂症的毛病,所以专门找你看看。”

    “疼吗?”白苏帮女孩把了把脉,脉象来看右腿经脉瘀阻,里面有痰湿。

    女孩点了点头,“右腿有一点点。”

    “尤其是下雨天明显一点,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正常的。”

    “也有小肚子是吧?”白苏问道。

    女孩点点头,“可能是久坐的缘故。”

    白苏看了下女孩翘起的二郎腿,右腿一直搭在上面,“平时老跷二郎腿?”

    女孩默默放下右腿,“我老忍不住,躺床上也喜欢翘着。”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翘多了所以你胯骨才疼。”

    女孩怔了下,她都没说自己胯骨疼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进来时我看到你在揉。”白苏收回手,“你这是痰湿血瘀,因为你一直翘这条腿,导致气血淤堵在肚子和这条腿。”

    “还能这样?”女孩还是第一次见瘀阻一条腿的。

    “只能说明体质特殊。”白苏给女孩开了桃仁、柴胡、党参、炮姜来活血化瘀,“先吃几付吧。”

    “白医生,有没有外敷的药?我想双管齐下一起治。”女孩贪心的问道。

    “有个土方子。”白苏问她认不认识血见愁?

    女孩是城里的姑娘,连野草都分不太清楚。

    白苏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如果认识的话可以挖新鲜的血见愁,加甜米酒一起捣碎外敷,几天就有效。”

    女孩顿觉错失一百亿,“白医生,你教我认认吧?我回头去找。”

    “你不是专业人,认不出来的。”白苏担心女孩挖错药,所以直接告诉她去小镇的菜市场转一转,“如果有卖草药的可以问一问。”

    “谢谢白医生,我这就去。”女孩拿了药就直接跑去买草药去了。

    其他爱美女孩子也凑过来询问:“白医生,那个草药真的能治腿粗问题?”

    “可以,但提前是瘀阻问题,如果是你们锻炼变粗的就不行。”白苏和几人说道。

    几人立即伸出手:“白医生,你帮我看看,我觉得我是瘀阻……”

    白苏正想顺便帮几人把下脉看看,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发狂的狗叫声。

    众人朝外看去,很快看到几个人用担架抬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朝医馆跑来,小孩蜷缩在担架上,时不时抽搐两下,喉咙里发出像狗一样呜咽凶狠的声音。

    担架旁边一个年轻妈妈在看到白苏的第一眼就大喊了起来,“白医生救命啊,我儿子得了狂犬病!”

    第82章

    狂犬病?

    众人猛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得狂犬病?是被狗咬了吗?”

    “咬了之后没去打狂犬疫苗吗?狂犬病可是会死人的啊!”

    小孩妈妈听大家也这么说,瞬间哭了出来,“我儿子去邻居家玩, 被他们家的狗咬了, 他们一直说家里的狗打过狂犬疫苗没有病, 哄着我婆婆说不用再特意去打狂犬疫苗。”

    “我在市区工作, 出事后我婆婆一直没说, 我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直到昨天我婆婆打电话说孩子在发烧, 还有头痛恶心等问题,让我回家带孩子去医院检查。”

    小孩妈妈飞快说着今天回来后看到的一幕,“我今天专门请假回来,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他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又怕光又怕水,一见到水就惊吓得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围观的人立即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我的天啊, 这病发作大概需要五六天,你婆婆也太不上心了!”

    “我有个远方亲戚, 就是被狗咬后没有及时打疫苗, 然后狂犬病发作死亡的。”

    “这个病死亡率接近100%, 没得救了,我劝你快点报警吧, 回头找你邻居要赔偿!这可是一条人命!”

    白苏看了眼叽叽喳喳的众人, 然后快步走到小孩跟前, 发现他喉咙肌肉在痉挛,不自主的发出的呜咽的动静, 像一只受到威胁炸毛的狗,随时可能会咬人。

    “程冬冬, 你俩按住他。”白苏让两人过来按住小孩,然后伸手帮他把了下脉,脉弦,舌红苔白,他听着声音、水声就抽搐痉挛,应当已经肝风内动。

    这病前期以风动为主,发作时以风瘀夹杂和瘀血积蓄为主,白苏立即取针给小孩扎了几针,让他暂时安静睡着。

    等他昏睡过去后,白苏拿三棱针在小孩耳朵、手指各处分别放了一点血,流出来的血已经漆黑。

    小孩妈妈看白苏在扎针,连忙跑过来直接给白苏跪下:“白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才十岁,才读四年级啊。”

    “你别挤,小心撞到银针。”程冬冬用力拉开一点小孩妈妈,避免她影响师父施针,“快起来。”

    小孩妈妈跪在地上没动,呜呜咽咽地哭着,“白医生,你是神医,你能让瘫痪的人站起来,肯定也能救我家孩子的,对吧?求求你了,无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花。”

    “白医生,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旁边一个男人也蹲了下来,红着眼睛苦苦祈求着。

    帮忙抬小孩过来的村民叹了口气,“小白医生,他们家离这里也不远,也是小镇的邻居,你要是有办法,一定要帮帮他们啊。”

    “我尽力。”白苏提笔写了一个下瘀血汤,用生大黄、桃仁、地鳖虫磨成粉,加蜂蜜黄酒直接熬,“何信,用一碗黄酒熬,煎至七分端出来。”

    何信诶了一声,连忙拿了药方去抓药磨粉,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将药熬出来。

    药稍稍放凉一点后,白苏便端起小半碗直接灌入小孩嘴里,小孩怕水,一触碰到汤水又开始挣扎起来。

    程冬冬和何信连忙按住小孩,以免他弄撒了药。

    “白医生,这是…….”小孩妈妈看得心疼,是生怕伤到了孩子。

    “这是下瘀血汤,一定要喝下去他才有好转的可能。”白苏和她解释了一句,然后继续用力灌药,灌下去后稍稍松了口气,“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等下他应当会拉肚子,到时候看看粪便颜色如何。”

    “师父,为什么要看粪便颜色?是什么颜色的?”程冬冬十分好奇。

    白苏解释了一下:“狂犬病病人吃了这个药,大便必有恶物如鱼肠猪肝色者,小便如苏木汁者,如果泄出来了便证明对症有用,反复继续吃这个药,直到大小便颜色正常为止。”①

    “啊?”程冬冬还是第一次听说,“师父,以前学校老师没有说过这个,我只知道下瘀血汤这个药方是伤寒论里治妇人腹部淤血的药方,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治这个病。”

    “瘀热在里,其人如狂。”白苏轻声和程冬冬解释了一句,“这是书里说过的,而狂犬病辩证也是肝风内动、血瘀聚集的里症。”

    “另外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里有写:其人如狂者,血证谛也,下血狂乃愈,所以下瘀血汤是刚好对症的。”②

    程冬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容,“以前都没听过。”

    他一直坚信的还是打疫苗,打了疫苗还发作就没救了。

    “现在知道就行。”白苏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下后腰,站起来后才看到所有病人都围着自己,“你们怎么围过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围在这里。”

    “白医生,我们就是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能活?”

    “白医生,狂犬病真的能治吗?我以前从没听说过。”

    “这个不一定,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白苏解释了一句,“就看他的运气吧。”

    “现在就等他拉屎了是吧?”病人们好奇问道。

    “白医生,他啥时候拉屎?我们都想看一看!”

    “……”白苏嘴角抽了抽,拉屎有什么好看的,“估计等一个小时吧,会很臭,建议你们还是别等着看了。”

    “没事,我们不怕臭。”病人们都想蹲一个结果,于是全都围到了小孩的担架旁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只为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白苏嘴角抽了抽,你们要等就等吧,待会儿臭到可别哭。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小孩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但是看着周围那么多人吓得往角落里缩,躲了几分钟后忽然肚子疼,他捂着肚子痛苦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我想上厕所。”

    小孩妈妈立即捂住他畏光的眼睛,然后牵着他去医馆后院的厕所,等他上完厕所后立即去瞅蹲坑里的粑粑,果然是鱼肠猪肝色的。

    她激动得连忙大喊,“白医生,我儿子拉出来的是鱼肠猪肝色的屎,这是对的吧?”

    围观得病人们凑近来看了看:“哎哟喂,还真是这种颜色,和我们平时拉的完全不一样。”

    “就是好臭啊!闻着好恶心,好想吐!呕!!”众人纷纷跑到巷子外面的空旷处去呕吐了起来,真的好臭啊!

    “……”白苏耸了耸肩,她早就提醒过的。

    这时,小孩妈妈扶着拉得虚脱的儿子出来问白苏:“白医生,他好像没怎么抽搐了,是已经好转了吧?”

    “还没好,得等他的大便颜色恢复正常才算真正的好,现在顶多算是虚脱了。”白苏给小孩检查了一下脉象,情况还没有明显好转,不过蓄积的淤血倒是少了一点点,“继续拿下淤血汤回去吃,一日三次,空腹吃,多吃几次后续畏光怕水的情况就会减少。”

    “减少了是不是就意味好转?”小孩妈妈迫不及待的询问。

    白苏嗯了一声,“对。”

    小孩顿时喜极而泣,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她感激的道谢着:“谢谢白医生,谢谢你。”

    “没事。”白苏又让何信去抓了十付药给小孩妈妈,“里面的药都是猛药,他吃多了拉多了肯定会伤脾胃,回头情况好转了再来调理脾胃。”

    小孩妈妈点点头,一一都记了下来。

    等她带着走后,程冬冬、何信、曲大夫、吐完回来的围观病人们都围了过来,“白医生,那小孩真的有救了吗?”

    白苏颔首,“只要他配合吃药,是有救的。”

    众人感慨:“真是神了。”

    在他们印象里,得了狂犬病死亡率是100%的。

    “找到原因还是有机会救回来的。”白苏擦了擦手,然后看向一脸不可思议的曲大夫几人说道:“这有什么惊讶的?咱们老祖宗厉害着呢,只是好多失传了。”

    曲大夫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现在大家都是打疫苗,很少有人能想到中医还能治狂犬病。”

    白苏嗯了一声,“你们可以记下,以后兴许会用上。”

    “对了,你们可看过肘后备急方?”

    曲大夫摇头,何信和程冬冬两个还在学基础脉经的人更是没有涉猎,“里面写急救的吗?”

    白苏点了点头:“里面有一章写的是治卒为犬所咬毒方,里面说伤口热灸杀毒的,你们可以看看。”

    何信崇拜的望着小师姐,“小师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得多了就知道了。”白苏没说的是,她是被师兄押着抄各种医书才记下这些的。

    第83章

    白苏给狂犬病小孩看治病的事情很快在小镇传开, 大家都很关心后续,还有人专门去小孩家打听情况。

    隔天就收到好转的好消息,小孩畏光畏水的情况有所好转, 也不再一丁点动静就发狂, 不过还是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 看样子还得继续坚持吃药。

    不过并不影响病人们激动, 大家来医馆纷纷议论起来:“白医生, 你可真神了, 医院都对发作的狂犬病束手无策, 你却能治好。”

    “白医生,狂犬病都能治好,还有什么病是你不能治的?”

    “还是有很多病我没办法的。”白苏顿了顿,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我也是跟着老祖宗们的医书研究学的。”

    “白医生你别谦虚,老祖宗研究了那么多, 也不见其他医生会,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是最厉害的!我看那些所谓名医圣手还不如你。”

    “确实, 好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而且现在很多学院派开方子都片西医方式, 吃了药很久都不见效!”

    “白医生,要是所有中医都像你这么厉害, 我们以前也不会认为中医没用。”

    程冬冬耷拉下脑袋, 这不就是说的他吗?

    白苏不太喜欢这样的捧高踩低, 看了眼旁边的程冬冬后出声说道:“你们别这么说,尺有所短, 寸有所长,只要在自己擅长领域治病救人、传承医术, 都是好医生。”

    众人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的,但他们心底天平仍是倾斜于白苏的,毕竟大家是来到白氏医馆后病情才有所好转的,“如今像你这种医术精湛、代代传承的全科中医太稀少了,都得供起来。”

    “肯定要的,白医生你可加入了中医协会?我听说这个协会里面全是我们平时接触不到的中医大拿。”

    白苏说没有,她也没接触到里面的大拿,倒是接触到沈老这个败类。

    何信觉得有点奇怪:“小师姐,还真是诶,你如今也算大有名气了,怎么也没见中医协会邀请你加入?”

    程冬冬说道:“我听说中医协会要求挺高的,只有很厉害的人才能被主动邀请,其他大部分人都是自己申请加入,加入时还需要医术考核这些,我实习的带教老师想加入但没成功。”

    “确实有一些要求,不过小白医生好,是当得起中医协会主动邀请加入的。”曲大夫也觉得挺奇怪,白苏如今名头响亮,他不信中医世家、中医协会没有听过。

    程冬冬小声嘟囔,“她们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医馆?”

    曲大夫觉得不是:“可能是杏林堂的事情还没处理妥当,还没来得及邀请白医生?”

    白苏也不知清楚原因,不过她想起中医协会的成员们里有幕后黑手,他们估计也不是很想她加入。

    曲大夫说道:“小白医生,如果你想,我可以找朋友帮你引见。”

    “不用。”白苏直接拒了曲大夫的好意,“加不加入都没关系,我们开医馆的目的是给人治病。”

    曲大夫想想也是,为医者自当以治病为先。

    白苏说完话锋一转,“曲大夫,最近病人增多,你可劝说成功你的老朋友了?若是他们能来,你每周也能多休一日假期。”

    “快了快了。”辛苦了大半个月的曲大夫打算明天休息回家时好好游说他们一番。

    白苏也没为难他,笑着转身回到桌旁继续帮人看诊。

    有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嘴唇干裂泛白,没精打采的靠在轮椅上,看起来极为虚弱。

    推着他进来的女人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白医生,我们是市区医院病友群里的病人推荐过来找你的。”

    白苏的病人太多了,并没有去问是谁,直接帮男人把脉,“是患什么病了?”

    “肝脓肿。”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最近有做穿刺引流排脓治疗,但效果不太好,排了又反复出现,现在一直在发热,再加上全身乏力、恶心、呕吐,感觉有点撑不住。”

    “医生说引流不彻底,需要手术切开引流,目前安排了下周五的手术。”男人妻子简单说着目前的情况,“但我们听人说切开手术很伤身体,又看见有人推荐你能治肝病,所以我们想趁着手术前再保守治疗一下。”

    今天周四,离下周还有七天时间,如果病情有好转,那他们就可以避免开刀。

    白苏摸着男人的脉象,触碰时发现男人的皮肤都是冷的,不过手心却因发热很烫,说明里面化脓感染严重。

    按脉象来看,男人脉象弦数,恶寒发热,呼吸不畅,另外还有头晕目眩、喉干舌苦的症状,右胁肋胀痛,小便不利,这些都是热毒淤肝的表现。

    白苏问道:“咳吗?”

    男人点了下头,“能咳出呈咖啡色的浓痰,还有些臭。”

    “是脓肿,不是真正的痰。”白苏顿了顿,“感染这个病之前,应该身体也不大好,染过风寒吧?”

    男人点了点头,他之前就重病了一场,免疫力特别虚弱,之后才感染病菌得了肝脓肿,“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邪热虫毒淤积于肝,导致致气血腐烂,变成痈脓。”白苏取出银针,直接帮他针灸了肝俞穴、期门穴等穴位缓解疼痛,另外开了疏肝排脓、清肝泻火的药,以柴胡、黄岑、炙甘草、枳实、白芍、桔梗等药材为主。①

    男人妻子看了下药方,“就这么简单吗?”

    “肝痈而已,没那么复杂。”白苏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

    男人妻子又问白苏,“白医生,吃这个药要怎么样才知道有没有用?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

    “看他精神好没好就知道了。”白苏都是可以把脉,但病人们不会,“或是你们觉得有所好转就去拍片子,这样更直观。”

    男人妻子点了点头,不用再过来也挺好。

    “别太担心,这病不算很严重。”只要对症下药,清除热毒去瘀后就会好的,白苏安慰两人一句后看向旁边在记小本本的程冬冬,看了眼他的功课,又顺嘴提了两句,“这方子是根据四逆散和排脓散加减的,可称为柴胡清肝汤。”

    “知道排脓散吧?是枳实芍药桔梗这几味药,重用不止可以治肝痈,还可以治肺痈、胃痈、肠痈以及其他脓肿。”

    程冬冬记了起来,伤寒论、外科正宗、金匮要略等都提过的,他连忙复习了一遍。

    晚些时候,程冬冬的复习就有效了,因为后面来了一个肺脓肿,也是痰热素盛、蒸灼肺脏,最终导致热壅血瘀,随后化脓成痈。②

    白苏监督着程冬冬按脉象辩证后开了个药方,白苏看过没问题后直接让他去抓药了。

    算是自己完成一个看诊的程冬冬心情不错,哼着歌儿去抓药结账。

    白苏看着他欢喜的背影,嘴角上扬,“有这么开心?”

    下午过来帮忙的檀越轻声说道:“你在药王谷完全辩证出太阴病时也是这么开心。”

    “有吗?”白苏记不太起来了。

    “有,开心得蹦了起来。”檀越仍记得白苏当时的样子,那时她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笑容在脸上挂了好几天。

    “那么明显?”白苏捂住脸,不忍回忆过去的丢人事,“岂不是师父、其他师叔师伯师兄弟们也看到了?”

    檀越见她脸上浮起赧然,笑着告诉她:“看到又何妨,他们也是那般过来的。”

    “师父也是?”白苏想着满脸白胡子的师父高兴得蹦蹦跳跳的画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想象着就很好笑。”

    檀越脑中也浮出师父像个小孩蹦蹦跳跳的画面,深邃瑞凤眼里笑意又更浓了。

    师父:……两个不孝徒。

    “太逗了。”白苏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檀越笑着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别笑了,小心岔气。”

    “可是真的很好笑。”白苏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尖擦了擦眼角,然后笑眯眯的问檀越,“师兄是不是也这样过。”

    檀越揉她头的手僵了下,然后默默放下:“……你还是笑师父吧。”

    “师兄你别想否认。”白苏稍稍倾身,小幅度的靠在檀越胳膊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清隽精致的脸:“肯定有的对吧?”

    檀越垂眸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以及脸上生动好奇的表情,无奈地嗯了一声,“有。”

    “可惜我都没看到过。”白苏有点失望,她去药王谷时师兄已经是个稳重清冷的少年郎了。

    檀越看着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心想还好没有看到,他正想同她说话,余光看见王婆婆推着颤颤巍巍的王爷爷进来了,“王婆婆来了。”

    白苏看到王婆婆进来,忙坐直了身体,“王婆婆,你们怎么过来了?”

    王婆婆瞧见两人亲昵的动作了,有点诧异地打量着两人,她最近忙着照顾老头子,都不知道两人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你们……”

    白苏大大方方的朝王婆婆点了点头。

    王婆婆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也很正常,两人之前就有苗头的,“挺好挺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檀先生是个瘫痪,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不过王婆婆没当着面多说什么,指着丈夫说道:“你王爷爷今天去医院复诊,医院说恢复得挺好,走路也没问题,就是查血的时候说白细胞较少,可能和他最近感冒咳嗽有关。”

    “医生没开药,说病好就会恢复,但我不放心,想找你看看开点什么药。”

    白苏伸手帮王爷爷摸了摸脉,脉象浮动明显,确实风寒入侵了,“天冷了,注意别着凉。”

    王婆婆:“他前两天自己非要起床,结果没穿好衣服就吹着风了,还头疼喉咙痛了,本想带来过来看病,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好了,现在就是有些咳嗽。”

    “还是有一点点寒在肺里,王爷爷最近还在喝其他药,我就不开药了,你们回去多熬点老姜羊肉汤喝,去去寒。”白苏取了针,帮王爷扎了其黄穴、肝门穴、木留穴等穴位。

    肾主骨生髓,肝藏血,白细胞生于骨髓,经由肝脏而出,所以针灸肝脾肾经脉穴位,各脏腑津气充足,自然能生出更多的细胞了。

    “多谢你啊白苏。”王爷爷最近生病,人都虚弱了一圈,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用客气的。”白苏多帮王爷爷针灸了几遍,等他精神好一些后才让他回家,“有不舒服及时过来,不要耽搁了。”

    “诶,下次一定尽早过来。”王婆婆看医馆太忙了,所以就没过来打扰白苏,“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做晚饭了。”

    “好。”白苏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五点了,她陆续给剩下几个临时过来的病人看诊。

    一个脸颊有些红的中年女人紧张问道:“白医生,我没挂号,能帮我看看吗?”

    “可以。”白苏的挂号看完后,只要有时间都会帮其他病人看的,私下规定没有那么严格,“你哪里不舒服?”

    “身上总觉得有点低烧发热,一直持续不断,而且人逐渐消瘦,我担心是什么癌症,还专门去医院做了检查,但是没有查出原因。”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反正人就是觉得有点热,像是从骨缝里蒸发出来一样的,整天困倦心烦,还有口渴盗汗的情况。”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脉细数,舌红少苔,身体内没有实证,是肝肾阴虚、虚火内扰导致的,“有点骨蒸劳热,所以才一直觉得发热吧。”

    白苏直接提笔写了一个清骨散,由银柴胡、胡黄连、秦艽、鳖甲、地骨皮、青蒿、知母、甘草等八种药材组成,主要功效就是有清虚热、滋阴补肾。③

    何信瞄了眼药方,“小师姐,不用柴胡吗?”

    白苏挑眉问他:“你记得柴胡和银柴胡的区别吗?”

    何信仔细想了想,“柴胡解表退热、疏肝解郁,升阳举陷。”

    “银柴胡是退虚热,除疳热。”

    “那不就是了。”白苏将药方递给他,去抓药吧。

    何信拍拍脑子,觉得自己太笨了,明明记得的东西可是又老是忘记运用起来。

    程冬冬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光背下不行,还是得多用,不然始终没办法灵活运用的。”

    何信点头,他知道的。

    白苏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又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白医生,不好意思我们过来晚了。”魏才今天回了一趟家,这会儿才匆匆过来。

    “没事,这会儿刚好人少了。”白苏看魏才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脸色憔悴,人很消瘦,但肚子有点突出,像是怀孕了。

    魏才注意到白苏的视线,连忙和白苏介绍了一下:“这是王伟,是我一起在市区看病认识的病友,他也是肝硬化,现在已经变成肝硬化肝腹水了,目前还是初期。”

    “他这次看我精神还不错,得知我是在你这儿看病,所以专门跟过来看病的。”魏才在白苏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精神都有所好转,其他病友看到自然想试一试。

    王伟朝白苏虚弱的笑了笑,“白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吧。”

    “你坐下来吧。”白苏先帮魏才扎针,她则帮王伟把了把脉,脉细沉短,瘀热互结,肝脾虚弱,水湿壅阻。

    白苏看他身体内湿水比魏才更严重,应当是出现腹水的缘,于是问道:“查出腹水多久了?”

    “一个月。”王伟苦笑了一下,“上个月月初我发现肚子慢慢变大,去医院检查就发现是肝硬化出现腹水了,医生说腹水不多暂时不用抽,让使用利尿剂排出来,但没什么效果。”

    肝硬化出现腹水,最多再活几年,运气不好可能就两三年了,王伟这段时间心理压力特别大,若不是碰见魏才,他大概会一直消沉下去。

    “白医生,我这种情况还有治吗?”王伟将希望都放在白苏身上。

    “每个人体质不同,魏才他的情况是在好转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先针灸,然后再吃药去腹水。”白苏没有直接回答,但也变相的给了他希望。

    王伟凹陷的眼睛迸射出一丝光亮,“我相信你。”

    “那过来吧,我帮你针灸。”白苏取针帮王伟针灸了明黄穴、三黄穴等穴位,都是主治肝硬化方面的穴位。

    王伟坐在魏才旁边,安静的坐着扎针,“不是很疼。”

    魏才宽慰他说道:“不疼的,等会儿还有一股气感划过,热乎乎的,很舒服。”

    魏才刚说完,王伟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流,气流缓慢的移到了肝脏区域,一下子令他觉得觉得心口没那么恶心难受了,“我感受到了。”

    魏才很有经验的说道:“你闭着眼慢慢感受,一会儿身体还会更舒服。”

    王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游走的方向,一会儿工夫浑身都变得热乎乎的,很舒服,舒服得让他有点犯困。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的他真的太累了,直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白苏看他睡着了,也没打扰,直接去给他开方子抓药,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再加上治肝也要先实脾,所以方子以益气健脾、活血化瘀、清热泻水为主。

    后面没什么病人,白苏就让程冬冬他们先去后院准备晚饭,她一个人守着医馆,顺便打扫一下医馆。

    白苏刚收拾几下,就听到姜芝芝激动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快看,今天我外公钓到两条大鱼,今晚加餐。”

    白苏扭头一看,发现姜芝芝手里提着两条草鱼,个头很大,大概有五六斤的样子,“今晚有口福了,你拿去后院交给何信处理一条吧。”

    “好。”姜芝芝提着鱼跑去了后院,将鱼交给了何信。

    何信爱吃鱼,立即拿了鱼去做,后院慢慢传来叮叮咚咚切菜的声音。

    切菜声很清晰,但王伟还是没睡醒,知直到半小时后白苏将王伟叫醒,他才从睡梦中醒来,“我睡了多久?”

    白苏:“有一会儿。”

    王伟:“我好久没睡这么好过了。”

    “今晚回去也能睡好的。”白苏直接将药交给他,“这个方子吃了大概会拉肚子,只要不是拉得虚弱不用管,另外一定要吃饭。”

    王伟叹了口气,“可我基本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

    “喝了这个药就能吃下去了。”白苏让王伟回去按时喝药,明天再来针灸,“另外注意别再吃冷食,别再受寒了,你得这病都是体内风、湿、寒太重,慢慢瘀阻上的。”

    王伟回想着过去许多不良习惯,点点头应好,“谢谢白医生。”

    “没事,你们回去吧。”已经六点多,天也逐渐暗了下来,白苏让几人注意安全。

    等他们走后,白苏关好医馆门窗,然后便快步往后院走去,何信程冬冬他们都聚集在后院里背书,“一句太阳病,发热、汗出者……”

    两人来来回回的抽背着,一边背着一边解释其中意思,何信背得慢一些,偶尔还会说错。

    “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emmmm,后面是什么来着?”何信一下子又忘了,于是忙问程冬冬下一句是什么。

    “我刚背过的啊,你怎么又忘了?”程冬冬叹了口气,正打算说时,旁边的姜芝芝已经张口直接全部背了出来,“……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④

    “你偷师啊?”程冬冬震惊地看着会背的姜芝芝。

    “什么叫偷师啊,明明是你们反复背吵到我了。”姜芝芝嫌弃的嘀咕了一句,“就这么几百字,翻来覆去的背,我听都听会了。”

    何信羡慕地望着姜芝芝,“你记忆很好。”

    “还行吧。”姜芝芝挺直腰板儿,冲着程冬冬眨了眨眼,“是比你们俩好一点点吧。”

    “光会背理解不了也没用的。”程冬冬不甘示弱的怼了一句,“中医不是死记硬背的。”

    “很好理解吧。”姜芝芝直接将刚才那一段话翻译了一遍,另外还仔细解释了里表证的区分。

    程冬冬震惊地看着她,竟然说得都对,“你真没学过吗?”

    “我没有学过啊,我就是刚才听你们说了一下。”姜芝芝再按自己的理解说了一下,“哦,对了,我听白苏和我外公说病情时听了几耳朵,她就说了里表的区别,我回去后搜索研究了一下。”

    因为担心外公的病,姜芝芝搜索了相关药材药理,以免有什么副作用。

    程冬冬和何信都很错愕,她真的只是听了一耳朵?

    听到这的白苏走了过去,打量了几眼姜芝芝,“你还记得什么?”

    姜芝芝又背了十几条刚才程冬冬他们背过的伤寒论,另外还认识院子里晒着的一些草药,“程冬冬之前说的我都记得。”

    “都记得?”程冬冬拿起一把车前草递给姜芝芝看,“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这是车前草吗?有利水通淋、渗湿止泻的功效。”姜芝芝转头看向白苏,笑眯眯的问道:“我看你们在收草药,我采的要不要啊?”

    程冬冬哭笑不得:“你就认识我和你说这几种草药,还想学人采药赚钱?”

    “不止啊,我帮你们算账时认了许多药,然后拿你们的草药书翻了翻,记下了很多药理。”姜芝芝将手机里拍的照片递给白苏看,“我今天在外公钓鱼的地方见到了书上画的一些草药,这是车前草、蒲公英、金钱草、紫地丁吧?”

    白苏看了下,有些惊喜地看向姜芝芝,“你都记下来了?”

    姜芝芝自豪的嗯了一声,“我挺感兴趣的,所以都记了下来,恰好今天和我外公去钓鱼又看到了。”

    “要不要啊,要的话我明天就我去挖。”

    “……”白苏哭笑不得,“你这么有天赋,挖草药实在浪费了,你想不想学中医?”

    “学中医?”姜芝芝指着自己,语气里透着不敢置信的意思:“我有天赋?”

    白苏颔首,姜芝芝记忆很好,说过一次的都能记住,最重要的是她对药材和辩证很敏感,之前没有接触过却能解释清楚表里证。

    再加上姜芝芝的正义感,所以白苏才会问她:“想学吗?”

    姜芝芝怔忪的看着白苏,确认她没说假的后就有些犹豫了,说实话,因为爷爷的关系,她对中医有天然好感,也有一些兴趣,但要从事这个行业,她还是犹豫的。

    向来性格飒爽的姜芝芝一时间有些纠结为难了:“我得想想。”

    “没事,慢慢想。”白苏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有心理负担。

    姜芝芝嗯了一声。

    等晚一点她离开时,白苏送了她一本药材书和一本素问,让她有兴趣可以看看。

    姜芝芝接过书:“谢谢。”

    等姜芝芝离开后,程冬冬眼巴巴的望着白苏:“师父,她真的很有天赋吗?”

    白苏颔首,“她对药材和辩证很敏感。”

    “如果你不知道她只来医馆帮过几次忙,光听她说出来那些东西,会觉得她是一个没接触过的人吗?”

    程冬冬摇头,他觉得至少像是已经入门的人呢。

    白苏笑了笑,“那便是了。”

    “天赋真可怕。”程冬冬揉了揉脑袋瓜子,他在学校也是个优秀学生,可光背药名药性就花了一学期,姜芝芝就看了几次就几下那么多,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何信更emo了,大家都很聪明,就他很笨。

    白苏转头也将姜芝芝有天赋的事情告诉了檀越,“师兄,她真的很有天赋。”

    檀越见她很想教姜芝芝,“很满意她?”

    “对啊,她很有天赋,如果愿意学,肯定能学得很好,这世间多一个好中医也挺好。”白苏私心里想的是,越多人学,越能将中医传承下去。

    檀越恢复记忆后,对于如今中医的处境,也深感痛心,若能继续传承下去,也是功德一件,“等她考虑吧,不愿意也强求不来。”

    白苏点了点头,还是得自愿才行。

    白苏也不再多想,帮师兄针灸完后就回家去做止疼贴去了,最近病人越来越多,需要的止疼贴也越来越多,光靠何信和程冬冬两人做不完。

    三人熬夜做了几个小时,总算是做了一大缸出来,本以为能多卖两天,结果第二天刚摆出去就卖掉了三分之一。

    白苏很是无奈地看着来过许多次的小镇老太太们:“你们的腰酸腿疼毛病都好了,就别再来买了吧。”

    病人老太太:“白医生,我们就想稳固一下。”

    白苏警告大家:“真的是稳固吗?若是我发现你们是买回去卖给其他人,我以后会拉黑你们的。”

    “我们保证,是我们自己用的。”病人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才不会做那种倒卖的事儿。”

    “最好是这样。”白苏让何信盯着一点,千万别让人浑水摸鱼了,然后开始新一天的看诊。

    最先进入的是一对母女,母亲三十多来岁,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她抱着女儿走到白苏跟前坐下,“白医生,我女儿最近感冒了,一直咳嗽,我在我们家附近的诊所拿了止咳药,但是效果一般,我怕她咳出肺炎,所以想找你给她开一点药。”

    母亲叫刘春,是之前带孩子来治小儿麻痹症的刘香的姐妹,“我姐说你特别厉害,应该能治这种咳嗽吧?”

    白苏嗯了一声,伸手帮这个没精打采的小孩把了把脉,就是简单的风寒袭肺导致肺气上逆,之所以咳嗽老不好,是因为小孩天生体弱,“你家孩子早产吗?”

    刘春摇头,“不是啊,足月生出来的。”

    “足月?怎么身体这么弱?”白苏发现小孩五脏六腑都有邪气入侵的痕迹,她正想给孩子仔细检查一下时,忽然看到刘春话里的小女孩咧着嘴朝她笑了起来。

    这一笑,白苏发现小孩的牙齿特别奇怪,牙齿全都呈半月形缺损状,排列稀疏不齐,“她牙齿怎么回事?”

    刘春低头看了看女儿的牙齿,“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吃多了糖造成的吧。”

    “去检查过吗?”白苏问道。

    刘春摇头。

    她住在山村里,乡下小孩子没有定期检查牙齿、体检的习惯,身体不舒服了随便找个小诊所买点药吃了就算了,这次要不是孩子一直咳嗽,她也不会专门带孩子来镇上。

    白苏瞧着不像是虫牙,于是拿手机拍下发给陆问,让他看一看。

    陆问看到后问了问老师,最终确认是梅毒牙,他连忙将结果告诉白苏,“师父,这是梅毒牙,梅毒牙是指在胚胎发育后期和生后第1年内,牙胚受梅毒螺旋体侵害而造成的牙齿发育异常,从而引起牙齿形态异常表现的口腔疾病,一般是母体传染……”⑤

    白苏错愕地看向眼前这个才三岁多的小孩子,不会吧。

    第84章

    小女孩满脸懵懂, 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白苏,嘴巴微微咧开,露出稀疏的半月形牙齿, 釉面有些黑, 看起来平时也很爱吃糖。

    白苏又细细打量着小孩的皮肤, 外表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除了牙齿, 身上其他地方有丘疹溃烂、瘙痒疼痛的症状吗?”

    “她有点爱长疮, 不过用草药帮她洗澡后就会好有一些。”刘春并未引起过重视, “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苏又问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出生之后半年左右就陆续出现了。”刘春看白苏脸色凝重,心底升起一股慌张,急忙问道:“白医生, 怎么了?”

    白苏没有回答, 而是问了问刘春,“你们身上可有类似症状?”

    “我没有。”刘春满脸的困惑, 搞不懂白苏为什么这么问。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告诉刘春, “你家孩子的牙齿不是蛀牙, 应当是梅毒牙。”

    “梅毒牙?”刘春脸色变了变, “是那种脏病吗?”

    白苏点了点头,“你可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感染?”

    “我没有啊, 我一直都好好的。”刘春不明白孩子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白医生,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白苏点头,“没有看错。”

    刘春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呢?什么时候被传染的?是不是家里环境不干净传染的?”

    白苏将陆问发来的科普转述给刘春, “这种病一般是性传播、血液传播、母婴传播等。”

    “一般梅毒牙是在胚胎发育后期和生后第1年内,牙齿受到病毒侵害才会变成这样的。”白苏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刘春, “可能是你生她时就带了,又或是在她出生之后的一年内不小心被传染了。”

    “不可能,我没有这个病。”刘春下意识的否认,她从来没有乱搞过的。

    白苏说道:“你没有,也可能是你丈夫有,或者是其他缘故。”

    “不会的,我丈夫不会乱来,也肯定没有这个病。”刘春和丈夫是同学,两人感情很好,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因此立即出声维护丈夫,“你不是说有其他缘故吗?肯定是我带孩子在外面吃面条时不小心和这种人在同一个地方吃过饭,用过带病毒的筷子。”

    “……有可能。”白苏看刘春一直维护丈夫,没有戳穿她努力维持的脸面,只是提醒她,“你最好现在带孩子去医院做一个正规检查。”

    刘春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孩子咳嗽的问题呢?”

    白苏看她抓不住重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孩咳嗽问题不算严重,你回头买点川贝枇杷糖浆给她化痰止咳就行,现在最重要是去医院检查,如查出就尽早治疗。”

    刘春还是有些犹豫,“一定要去吗?你能治吗?”

    白苏有治类似病症的方子,但目前情况是刘春不相信,而且她也不是牙医,治不了小孩的牙齿,所以白苏还是建议刘春去医院,“我开药只能清热祛毒,但小孩可能需要牙齿矫正,还是去医院吧。”

    刘春看着女儿烂兮兮的牙齿,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院检查后确定刘春女儿体内携带先天性梅毒,是刘春通过母体传染给女儿的,而她是被外地打工的丈夫传染的。

    刘春拿到报告后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六神无主,完全不敢相信丈夫竟然会在外面乱搞,他怎么对得起她,她要离婚!

    刘春从医馆离开后,白苏看着陆问发过来的科普唏嘘不已,若是小孩刚出生做了传染检查,并配合积极治疗,不会发展出梅毒牙的,出现梅毒牙已经是晚期症状了。

    晚期可能已经出现神经性损伤、骨膜炎、脏器等不可逆的损伤,严重者会导致死亡。

    “大人造孽,小孩遭殃。”程冬冬叹了口气,“师父,这病不好治,小孩这种情况至少得打好几个月的青霉素,就算治好了身体也会不好。”

    何信看向白苏,“小师姐,这个有药方可治吗?”

    “有。”白苏说了一个六味解毒汤,分别是忍冬、土茯苓、木通、川芎、大黄、甘草六位药,对两胯间的霉疮、寒热肿结效果挺好,“只是治杨梅病的基础方,还是要辩证对症加减开方。”

    何信怔了下,“杨梅病?”

    “梅毒斑疹有点像杨梅,古代就叫杨梅病的。”程冬冬顿了顿,“这些病又都统称为花柳病。”

    何信点点头,立即记了下来。

    就在他们记录时,门口有人小声问道:“白医生,这个药方是不是对所有之类病都有用?”

    白苏看向问话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带着口罩,包裹得很严实,似乎怕人认出他似的。

    “这个得看情况。”白苏打量了他两眼,“你是染了这个病?”

    “不是这个,是另一种。”年轻男人走进来坐下,有些为难的看了眼门外的病人和里面针灸拿药的病人,他趴到桌上,将声音压得极低,“是尖锐湿疣。”

    白苏:“……”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这么多这类疾病。

    “你这种病应该去过医院检查过吧?”白苏看他能说出病名,猜他应该是去过医院的。

    年轻男人点头,他在网上查了,又去医院检查并开了药,现在吃了半个月药还没痊愈,上周末去治疗时还不幸碰见老婆娘家亲戚,所以干脆想找个远一点、医术又好一点的地方再看看。

    “吃了药没好,所以想找你看看,网上说你很厉害。”

    白苏不知道年轻男人是出轨感染怕老婆知道才来这里的,以为他真是慕名而来,所以很认真的帮他把了把脉,“多久了。”

    年轻男人:“从发现已经一个月了。”

    白苏问道:“都有什么症状?”

    年轻男人将自己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下身和股沟之间都有菜花状的疣瘤赘生物,湿哒哒的,有些破溃出血,有点脓,还挺臭……”

    “……”白苏有点懵,股沟还有?

    年轻男人描述完后看白苏没说话,压低声音又问了一句:“医生你要看看吗?”

    “……不看。”白苏并不想看,而且听描述已经觉得挺严重了,符合脉象里呈现出的湿热秽浊症状。

    程冬冬对这个年轻男人的行为更是瞠目结舌,这人有老婆吧,屁股后面还能长尖锐湿疣,牛批。

    年轻男人朝程冬冬笑了笑:“不用看就能开药吗?”

    程冬冬被他这一笑,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师父很牛的,不用看,摸脉就够了,只是一个瘙瘊,又不是什么没听过的疑难杂症。”

    尖锐湿疣也叫瘙瘊,古代医书里都有写的,程冬冬看医书时也又看到的,“师父,给他开药。”

    白苏扫了一眼使唤自己的程冬冬,然后擦了擦手才提笔开药方,这人感染秽浊之毒,毒邪蕴聚成湿热,湿毒下注生疮,因此以利湿化浊,清热解毒为主。

    她直接以主治下肢丹毒湿热毒的草藓化毒汤为基础方,另外还加了黄柏、土茯苓、大青叶。

    另外还开了板兰根、木贼、香附来外洗伤处,洗干净后再用鸦胆子捣碎后涂抹患处去疣。

    “白医生,这个涂抹的作用是什么?”年轻男人家里还有一些药膏,所以他犹豫要不要拿这个药。

    “清热去疣。”白苏告诉他,“坚持涂会自行掉落。”

    之前那个脚长鸡眼的小伙儿涂抹三天后全部掉了。

    “这么好?”年轻男人立即上心了,医生说等他好转一些才做光电治疗,没想到白医生直接就上药了,“要涂多久?”

    “你先涂半个月看看,涂抹时会疼,不过都是正常情况。”白苏让他不用担心。

    “好,谢谢啊。”年轻男人买了所有药,提了满满一大包离开。

    等他走后,程冬冬忙拿消毒水喷了喷了桌椅板凳,免得身体虚弱的人感染病毒。

    白苏没有阻拦,擦了擦手之后继续帮人看诊。

    后面倒是没这类传染性疾病,进来的都是相对正常疾病的病人,比如风湿腿疼、脾胃不好、气血不足、皮肤过敏、挖鼻孔挖成丹毒这之类的病症。

    白苏正给挖鼻孔挖成丹毒的病人开药方,一个年轻女人扶着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都靠在女人身上,看起来虚弱得很。

    女人廖雪扶着丈夫走进来,“白医生,我老公胃痛,能帮他看一下吗?”

    白苏看男人有气无力,摇摇晃晃的,忙让程冬冬将他扶着坐下,“胃怎么不舒服?”

    “昨晚喝多了酒,好像有点胃出血。”廖雪张开紧攥的手,露出里面的纸巾,纸巾上殷红点点,“他喝到天快亮才回来,回来之后就各种吐,刚才一会儿还吐了血,我吓得赶紧将他送来这里。”

    “这是刚吐的?”白苏伸手帮男人把脉,脉象虚弱无力,舌淡苔白,胃里寒气淤积,“没去医院?”

    “对。”廖雪发现丈夫吐血后就匆匆将他送来医馆了,“白医生,他没事吧?”

    男人身上还有一身酒气,他抿了抿干渴的喉咙,“白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男人说话的声音有点抖,看起来很害怕,他苍白的脸色应该有一半是吓到的,他有气无力地求助:“救救我啊。”

    白苏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觉得你要死了还来我这里?不应该去医院吗?”

    “咱们小镇医院就那样,找你兴许还有救。”何辉眼巴巴的望着白苏,只希望她救自己一条狗命。

    “……你没那么严重,就是普通胃出血。”白苏摸完何辉的脉象后说道:“你胃里寒重,平时应该时常胃疼,有胃病就不要再喝酒。”

    “我也这么劝他,可是他不听,非要喝,还老喝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妻子廖雪红着眼,“我就说会喝出事儿吧,你看,现在就喝出问题了。”

    “我也不想啊,可我得工作。”何辉一直都有胃溃疡,但要工作啊,喝酒是常态,“我也不想喝,可领导、客户都坐在那儿,我不喝我就办不成事儿,我就赚不到钱,你说怎么办?”

    “什么工作必须天天喝酒?”白苏怎么不信呢。

    “我在县城包工程,不喝酒吃饭,人家哪个搭理你啊。”何辉叹气,他也是为了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

    “千斤难买身体好。”白苏提醒他一句,“你今天喝到胃出血,明天就能喝出脑梗。”

    “之前有个病人叫崔非,他就是喝酒脑梗偏瘫。”程冬冬也在一旁好言劝说一句,“这还算运气好的,运气不好还可能猝死。”

    何辉苦着一张脸叹着气,“生活所迫啊。”

    人各有各的活法。

    白苏提了两句就没再继续劝说,她摸着脉象,发现何辉四肢冰冷,胃里应该还在出血,只是现在没吐而已,她直接取针帮何辉针灸太冲、石门、上脘等穴位来止血。

    几针下去后,何辉觉得手脚没那么凉了,头晕情况也缓解了一点点,“好像有用了。”

    “只是暂时止血,回去后不能吃凉的、辣的,也不能喝酒,必须温养一段时间。”白苏说着开了很有名的止血方柏叶汤,就柏叶、干姜和艾草三味药,可以温通胃阳、消瘀止血。

    白苏顿了顿,“回去先喝两天,喝完后再来调理胃寒。”

    何辉询问道:“我有胃溃疡,胃出血是因为胃寒还是因为胃溃疡?”

    “追其原因都是因为胃气虚寒、运化失和才生出这些胃病的。”白苏说道:“你得好好调理。”

    何辉点点头,“我尽力。”

    “不要尽力,如果你再吐血不止,那这付药就不止加这些东西了。”白苏恐吓他一句。

    何辉怔了怔,“啊?还要加什么?”

    白苏说道:“你现在只是轻微胃出血,所以只用这三味药,如果你吐血不止的话,就最好要加上童便或是马通汁,止血效果非常好。”

    何辉妻子忍不住问:“马通汁是什么?”

    程冬冬和何信也是第一次听,都求知欲满满的看向白苏。

    白苏回他们:“就是白马尿。”

    “……”何辉光听着都觉得恶心想吐了。

    程冬冬倒是好奇的很,“白马尿还有这种功效?”

    白苏告诉他:“马通者,白马尿也。凡尿必达洞肠乃出,故曰通,亦微温止吐血。”①

    “马通汁味辛,其性微温,入足厥阴肝经,善敛气、引血下行而止血。”②

    何辉妻子问道:“那光喝马尿行吗?”

    “回头他再这样,我去找马尿喂给他喝。”

    后面针灸的病人都听到他们说的话了,直接说道:“马尿还要找,直接让小孩拉便便给他吃啊。”

    何辉妻子觉得有道理,“好!”

    何辉忽然觉得自己更虚弱了。

    白苏笑了笑,又对何信二人说道:“这个方子不止可以治疗胃出血,任何吐血问题都可以治。”

    程冬冬立即问道:“肝癌吐血也可以?”

    白苏点头,“反正吐血都可以用用它来止血。”

    “但吐血的原因是没办法治的,还得辩证下药。”

    程冬冬记下,然后拿着药方去抓药。

    等何辉拿了药离开后,又有急症的病人被背着走了进来,“白医生,我儿子今早起来就腹痛、呕吐,一直在喊疼。”

    白苏起身看了看,是个五岁大的小孩子,一直捂着肚子哭哭啼啼的喊疼,她上手摸了摸,发现小孩肚子胀鼓鼓的,里面像是有气。

    白苏又帮他把了把脉,脉沉而紧,有些发烧,水热内结,气不得通,另外还有气滞血瘀、积食等情况,所以肠道里瘀阻上了,“他这几天是不是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最近都没有大便?”

    小孩妈妈说是:“最近十天一直在走亲戚,各种零食、小吃、火锅都在吃个不停。”

    她顿了顿,“好像是有七八日没有大便了。”

    白苏又问了一些情况,最后差不多确认是饮食和气血瘀阻导致的肠梗阻,她立即取出针,“按稳他。”

    白苏等小孩爸爸妈妈按住他后,便帮小孩扎了几针,分别是足三里、天枢、大肠俞等穴位,下针五分钟后,小孩哭闹的动作小了一些,“呜呜呜,痛~~”

    小孩妈妈忙问白苏:“白医生,他怎么还喊疼啊?”

    “他肚子里装太多东西了,扎针只能让他稍微缓一缓,等吃了药全部泄出去就好了。”白苏直接提笔写了一张药方,用的是专门泻热逐水、破结通便的大陷胸汤,分别是芒硝、大黄、甘遂,甘遂为君,芒硝、大黄为臣佐。

    这付药熬药放药比较麻烦,所以白苏开好药,直接让何信就按大黄熬一熬,熬好后再分别依次放入芒消和甘遂,熬好后直接喂给小孩喝。

    等小孩喝下后,白苏告诉小孩父母,“最多三个小时,他就会拉肚子,拉完这病基本上就好了。”

    小孩妈妈忙问道:“之后还吃药吗?”

    “只要不疼了就不用了。”白苏顿了顿,“回去后注意饮食,别再什么都喂给他吃。”

    小还妈妈连忙道谢:“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继续给后面的病人看病。

    今天曲大夫回家休假了,只剩白苏一人坐诊,有些忙不过来,好在檀越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便过来帮她针灸和取针了,偶尔还会帮几个小孩正骨,手法尤为专业。

    程冬冬诧异的看着檀越随手帮了几个排队等着的病人,“檀先生,没想到你竟然会正骨。”

    檀越活动了下手腕,“学了一点。”

    “我也学过的,但我还不太敢上手。”程冬冬怕把人家小孩给弄残了。

    “多做几次就会了。”檀越说话间针灸区域的闹钟又响了,他转身过去帮着取针。

    程冬冬看着他很熟练的样子,总觉得再等一段时间他都能直接坐诊了。

    檀越本来随时都可以坐诊,但申请的行医证还未拿到,未免被人口诛笔伐所以才没有直接帮师妹坐诊。

    虽然檀越没法帮忙坐诊,当其他事情还是能帮忙的,这也让白苏大大减轻了压力。

    等一整天忙完,已经天黑。

    小镇早已灯火阑珊,医馆许多病人都去小镇上游玩吃宵夜去了。

    但白苏没时间去小镇里溜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后院休息,何信这会儿正在做昨天姜芝芝送来的鱼。

    “姜芝芝今天一整天都没来。”程冬冬偷偷瞄了眼白苏,“她不会是怕累,连夜跑路了吧?”

    “今天姜爷爷还过来了,怎么可能跑路。”白苏看何信的红烧鱼还有一会儿才做好,于是和檀越一起去分装晒好的药材,分装药材时顺便将里面的其他草药分出来,“这些柴胡里夹杂着一些银柴胡,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清洗的。”

    “师父,我们混一起了吗?”程冬冬连忙凑近去看了看,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两种药材长得太相似了,天色黑没注意到。”

    “明明是粗心,要是没有分开抓错药,效果不好坏了医馆名声,你担得起责任吗?”白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再有下次直接扣工资。”

    程冬冬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耷拉着脑袋说好,同时也帮着将无意混进去的一点银柴胡给扒拉了出来。

    他扒拉了几片,忽然想起昨天收的药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师父,我得看看昨天收好的桂枝和乌药,那药是姜芝芝帮忙收的,我怕她没区分开。”

    “什么我没区分开?”姜芝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昨天你收的药。”程冬冬疑惑的看向抱着两大盒东西的姜芝芝,“你怎么来了?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啊?”

    “你管我。”姜芝芝抱着几个大盒子走到白苏跟前,又看了眼后面跟进来的外公,等外公走近后才说道:“白苏姐姐,我昨晚回去想了一整夜,已经考虑好了。”

    “我想和你学中医。”

    白苏轻声问道:“确定想好了?”

    姜芝芝挺直后背,仰着可爱甜美的脸,但声音却异常坚定地嗯了一声,“想好了。”

    白苏提醒她:“很累,要学很久。”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学。”姜芝芝昨晚离开时就想到了这些问题,回去后也和外公仔细分析了一番,理智说很辛苦不建议,但一想到爷爷留下的那些东西,家里已经没人看懂了,她心底又很不是滋味。

    今天又想了一整天,和父母聊过后最终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她天生亲近中医,喜欢中医,想学中医。

    想学会中医后自己帮外公调理身体,帮爸爸妈妈哥哥调理身体,还帮朋友治哮喘。

    白苏点了点头,“学医不是为了赚钱牟利,是为了救人救心,如果你要学,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恻隐之心、一心赴救的好中医。”

    姜芝芝重重地点点头,“好!”

    白苏看着她坚定的神情,点了点头,“想好了就来吧。”

    “嗯!”姜芝芝开心应好,然后扭头看向外公,“外公,白苏姐姐答应了。”

    姜老头笑呵呵看着外孙女,外孙女喜欢中医,想要传承林家老头留下来的东西,这是好事儿,“好好学,不要半途而废,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做一个和白苏一样的好大夫。”

    “嗯!”姜芝芝说着将手里的礼物递给白苏,“白苏姐姐,这是我送你的拜师礼,以后我就叫你师父了~”

    两份礼物都很贵重,分别是上了年份的人参、灵芝,另外还有一块古董镇纸,因为姜芝芝看到白苏抄书时用的毛笔,所以就想着送一套相关的物品。

    这是她今天专门让人送过来的,“师父~请收下~~”

    “这也太贵重了。”白苏不好收这些礼物,她只收过师兄送的这些东西。

    姜老头:“白苏,没事的,你收着吧,拜师应当送拜师礼的。”

    “真的不能收。”白苏顿了顿,“传统中医拜师礼很简单的,只需要准备桂圆、莲子等六礼就行。”

    姜芝芝也不太懂:“这样吗?那我明天准备了再送来?”

    白苏忙道:“回头找个合适时间吧,最近都太忙了。”

    程冬冬眨了眨眼,“师父,我也没准备这些,我是不是应该再郑重的拜师一次?再和祖师爷们上上香?”

    何信是准备过的,“要的,上了香才是正儿八经的拜师,你现在都不算正式弟子。”

    “……谁说不算呢。”程冬冬才不承认了,他冲着姜芝芝眨了眨眼,“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姜芝芝翻了个白眼,谁不懂还说不定呢。

    程冬冬还不忘提一嘴陆问:“对了你还有个师兄,这会儿在医学院里加班熬夜读书了,这周末大概会回来,到时候给你介绍。”

    姜芝芝点了点头,行。

    白苏看几人相处很好,笑着将剩下的药材清点好,然后推着檀越去屋里用饭,吃过晚饭两人到书房里抄医书。

    书桌很长,两人挨着坐在书桌的一侧,两人胳膊好像挨着,一起抄写着带回来的医书。

    白苏抄完最后一页后便放下笔,扶着酸疼的手腕轻轻活动了几下。

    “手腕疼了?”檀越伸手握住她纤瘦的手腕,轻轻帮她揉了揉关节,“车祸骨折还没恢复好。”

    白苏任由师兄帮自己按摩手腕,“我一直在敷药。”

    “但你一直开方扎针在用力。”檀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取出为白苏针灸了手腕的穴位。

    下针的刹那,白苏便能感受到手腕处的气活动了起来,沿着手腕盘旋而上,慢慢延伸到胳膊上面。

    很舒服。

    比她行针厉害多了。

    白苏用左手托着腮,双眸含笑的望着为自己针灸的师兄,“师兄,你怎么还是这么厉害?”

    “因为我是你师兄?”檀越声音很轻,但里面藏满了笑意。

    “嗯,师兄最厉害了。”白苏默默将剩下的一本医书推给檀越,“师兄帮我将最后一本医书抄完吧?”

    檀越无奈看她,“小白苏,自己的医书自己抄……”

    他话音未落,白苏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檀越一些,主动但略显生疏的在他微张的唇上亲了下,算是贿赂师兄了。

    温热柔软的触感令檀越怔了下,随即眼底浮出笑来,垂眼对上白苏笑吟吟的双眸,喉结微动了下,然后低头又覆了上去。

    月光灼灼,灯光暖暖。

    一如白苏微烫的脸颊,她闻着师兄身上的药香,赧然地想,月亮比太阳更热呢。

    临睡前,白苏家的医书全部都抄好了,她将抄好的书装订好,全部整齐放入书柜里。

    她仰头望着满屋的医书,嘴角上扬,这些书只要保存得当,可以传承少上百年了。

    这下白家的传承不会断了。

    真好。

    *

    隔天。

    曲大夫还没回来。

    白苏还是只能一个人坐诊。

    但好在帮忙的人挺多。

    姜芝芝也正式以学徒身份来医馆帮忙,除了收钱还要帮忙贴膏药、抓药这些,主要也是认药的过程,遇到不认识的会求助程冬冬和何信。

    因为白苏想传承、是不藏私的师父,程冬冬和何信也受其影响不会藏私,一心一意的帮姜芝芝快速入门。

    白苏看几人相处很好,也很满意,学中医需要这样淳朴善良的人,若是勾心斗角、互相钻营就没必要留下来了,她不想教出像沈陵泉那种人。

    病人看她满意点头,忍不住好奇,“白医生,你又收徒弟了?你收徒弟有什么要求?我家也有两个孩子。”

    “需要热爱中医,愿意一辈子从事这个行业,还需要一些天赋。”白苏说道。

    病人想着两孩子学习一塌糊涂,完全都不够格,也不好意思再多说,而是询问白苏:“白医生,有没有让人变聪明的药方?”

    白苏:“……没有。”

    先天智商问题她也没办法的。

    “若是小孩子很聪明,但注意力不集中是可以调理的。”

    “我家小孩就是毛毛躁躁的,上课老爱走神,老师都说过好几回了。”病人今天是过来复诊子宫肌瘤的,没带孩子过来:“改天我带孩子过来看诊。”

    白苏点了点头,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后面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女人浑身浮肿,看起来有些胖,脸上有些泛红,瞧着像是红斑。

    “白医生。”女人叫李琦,今年三十五岁。

    白苏朝她点了点头,“哪里不舒服?”

    “我患有红斑狼疮。”李琦有气无力地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病情,两年前她和丈夫离婚,情绪失落在家闷了一段时间,等她走出家门后发现自己月经连续两个月没有了。

    当时她不以为意,只觉得是情绪不好,但逐渐出现了发热、乏力、皮肤瘙痒,脸上、皮肤上还出现了蝶形的红斑,她这才去医院检查,这才得知是得了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红斑狼疮。

    从确诊到现在,刚好两年了,因为常年吃药人越来越胖,她都有些没办法见人了。

    因为这个病治不好,李琦的生活状态很差,每天得过且过,如果不是家人让她一定来白氏医馆试试,她真的不愿意出门。

    李琦不觉得中医能治好她的病,但为了不让家人失望,她还是专门过来这一趟,“白医生你帮我看看吧,没办法也没关系的。”

    “我先给你看看。”白苏帮李琦摸了摸脉,脉象洪数,舌苔黄湿,其中心肾不交,里寒湿热严重,“是不是失眠严重?身体冷?”

    李琦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有这些问题。

    白苏又问:“是不是容易尿失禁?而且不太知道口渴?”

    李琦听到这里,忽然抬起头看向白苏,“你能看出来?”

    “我把脉把出来的。”白苏又问了一些问题,“或者你把你不舒服的地方一一说出来。”

    李琦看白苏很多问题都问对了,觉得有两把刷子,于是主动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有时候觉得浑身都疼,有时候又觉得胃口很好,还有我身体觉得冷,但晚上又觉得燥热难当,也因此我基本上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头发更是一把一把的掉。”

    李琦以前头发很茂盛,现在只剩下薄薄一层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而且这两年一直没有来例假,□□老是觉得胀痛,浑身都难受得很。”

    白苏听着她的自述,和自己把脉看出的差不多,同时患有真寒假热症、心脾亏虚和、肾阳不足,另外心脏还有湿热淤血,应当时经血逆流导致的。

    “我先帮你针灸,另外再给给你开药。”白苏顿了顿,“但是吃药的前提是你停掉你现在吃的药,那些药不止会让你发胖,还会加重你身体的负担。”

    李琦有些担心,“会影响我的身体吗?”

    “你现在吃药也更伤肾。”白苏摸着脉,发现她已经肾亏严重,已经快要从肾炎发展成肾衰竭了,“你现在停药还能调理回来。”

    李琦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医生说得继续吃。

    “我先给你针灸,针灸期间你再好好考虑下。”白苏领着李琦进屋帮她针灸,她用白氏针法里的穴位给李琦试了试,扎了地皇、肾关、人皇等穴位,脾肝肾并治,对红斑狼疮也有效。

    在白苏针灸时,李琦恍惚觉得身体暖和了一点点,喉咙也有点干,“我想喝水。”

    白苏让小卖铺的文大妈给李琦送了水过来,“少喝一点冷的。”

    李琦难得觉得口渴,肯定想多喝几口,等她喝完后才恍惚发现自己竟然感觉道口渴了,她怔楞地望着白苏,“白医生,我好像觉得口渴了。”

    白苏颔首,“如果你继续坚持针灸,是可以正常感觉到口渴的。”

    李琦心底涌上无数欣喜,顿时觉得家人说得对,白医生很有本事的,“那我继续来。”

    她顿了顿,“还有吃药。”

    “好,我给你开药,回去后一定要将其他药停掉。”白苏给李琦开了方子,用白虎人参汤、芍药甘草汤、泻心汤、附子细辛汤等几个药方综合加减的,其中重用生附子、知母、细辛、石膏、防己等药材。

    开好药后,白苏将药方交给程冬冬去抓药,然后交代李琦,“石膏和生附子用棉布包好再煮,煮好彻底放凉才能喝。”

    李琦点点头,“我就住在小镇民宿,不懂的可以来问你吧?”

    “可以,有任何不舒服都过来找我。”白苏将药递给她,“你放宽心,会好的。”

    “谢谢白医生。”李琦拿了药便匆匆去民宿续房子了,并联系家里人,打算留下来慢慢治疗。

    程冬冬望着李琦的背影,笑着说道:“师父,所有抱着怀疑态度来的人,针灸过后都愿意相信你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光说没什么用,真本事才能让人信服的,“知道她月经去哪里了吗?”

    程冬冬几个都摇头。

    白苏说道:“她的经血逆流进心脏了,所以在里面形成了瘀阻,另外等过两年一直久治不愈,她还会出现奶水。”

    程冬冬几个都愣住了,还能这样。

    白苏提醒几人:“她的红斑狼疮起因是肝气郁结,导致积毒累积,加上心阳不足,毒素、经血、湿热等就会进入心脏导致这个病,所以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知道吗?”

    姜芝芝嗯了一声,“难怪这个病常见于育龄期女性,所以还是心情问题,做女人好难。”

    白苏嗯了一声,“反正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子宫乳腺各种毛病都会找上门。”

    她说完喝了口水,然后继续叫后面的人进来看诊。

    后面进来一个怀孕的女人,她挺着个大肚子,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东西。

    白苏隐约闻到一股炭味儿,疑惑地打量着她,“你在吃什么?”

    怀孕女人尴尬笑了笑,然后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黑炭递给白苏看,“白医生,我有异食癖。”

    第85章

    异食癖?

    白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孕妇, 脸颊有些暗黄,虽然努力朝她挤出一抹笑容,但隐约能看出笑意下藏着的疲惫、淡漠和焦虑。

    孕妇叫张慧, 二十七岁, 这是她的第一胎, 刚五个月左右, 她擦了擦手心上黑炭留下的灰黑, “白医生, 我怀孕后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炭的味道, 每天不嚼个十来块就浑身难受。”

    张慧知道这种情况不对,但就是忍不住,去医院看过没用, 所以打听了一些中医过来看看。

    “这有这种病啊。”何信简直惊呆, “我第一次听说。”

    “有的。”白苏以前曾见过吃泥的,是胃气过热导致的, 她看向孕妇,伸手帮她把脉。

    这时, 旁边的病人好奇凑过来问孕妇, “好奇问一下是什么味道?好吃吗?”

    张慧回答道:“就是炭味儿, 我闻着很香。”

    众人感慨:“真是奇怪哩。”

    “这有啥奇怪的,你们要是经常去医院, 就知道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病了。”一个刚生产完不久, 身体还没恢复的年轻妈妈告诉众人, “我之前在医院碰到一个喜欢闻汽油味的孕妇,还有爱吃泥土、泡沫的, 另外还有人喜欢啃食手指甲、头发、香皂、纸张、破布的。”

    有养过小孩的妈妈说:“我记得很多小孩子都喜欢到处乱啃这些,很多小孩是对新奇事物好奇, 或者某些微量元素缺失,或者是铅超标,又或者是代谢机能紊乱。”

    “白医生,小孩子吃东西和她的情况一样吗?”大家担心自家孩子也有异食癖。

    “还是有区别的,异食癖是长期引以为乐,大家注意甄别。”白苏看向张慧,“你去检查应当没有微量元素缺失或是铅超标吧。”

    张慧摇头,她就是单纯的想吃,吃了就不觉得五心烦闷了,而且吃完肠胃也没什么影响。

    医生虽然没发现对胎儿有影响,但还是让她尽量控制别吃,可她完全控制不住,只好换中医看看。

    白苏点了点头,她看张慧的脉象滑而细弱,右关脉脾胃虚寒,还有明显气血不足之症:“什么炭都行吗?”

    张慧点头,“一般木炭都行。”

    “我一闻见炭味儿就跟猫见了鱼一样,就是忍不住想吃。”

    众人越听越觉得诧异,都忍不住看向张慧的肚子,“好奇怪,你肚子里小孩上辈子不会是个火炉吧?”

    火炉成精?

    张慧脑补出一个火炉脸的小孩,顿时觉得这个孩子不要也罢,她急忙看向白苏:“白医生,我真怀了个炉子?”

    “……我还没见过怀炉子的。”白苏觉得张慧的脉象有点奇怪,肝郁脾虚,湿热内蕴,但虚寒里又似有瘀火,“平时头晕多汗吗?”

    张慧点头说有点,“我每次觉得不太舒服时就想吃炭,吃了头不晕了,肠胃也舒服了,一旦不吃就心烦气躁。”

    白苏点了点头,肝木过旺来克脾胃之土,而土虚不能敌肝,思得土以助脾胃,故见泥土而思食也,按照张慧的脉象来看,若土虚应当更偏爱泥土,但反倒是更青睐炭,炭有止血、去异味、收敛燥湿祛瘀的功效。①

    白苏摸着张慧有些血虚,按理说她怀孕了没有经期应当不会血虚了,除非有出血的情况,“你平时有流血吗?”

    张慧摇头说没有,“我怀孕后很注意安全的。”

    白苏摸着脉问题是出在胃里,于是问道:“你做过胃部检查吗?”

    张慧摇头说没有,“一开始怀孕吐得难受,后来不吐了就开始吃这些东,期间没有合适的时间去做,而且做检查要喝麻醉药的,我也怕伤到孩子。”

    血遇热则行,得黑即止,白苏根据张慧的描述,怀疑张慧胃里有出血的情况。

    不过量很少很少,因此她也不太确定,于是让在旁边帮她写医案的师兄帮忙把脉看了看。

    檀越把了下脉,随后朝白苏轻轻点了下头,脾胃虚寒、孕吐过于用力,确曾有一丝丝出血症状,但被木炭收敛止血了,木炭性温,温热成火,寒热相撞,所以白苏才摸出里面有一点瘀火的症状。

    “真的假的?”程冬冬看檀越都能把出来,也上手试了试,摸出一些虚寒之症,没感受到有火啊。

    白苏看向一脸懵的孕妇张慧,“你之前有没有受过伤?或者胃有没有病?”

    张慧摇头说没有,“就是怀孕初期一直吐一直吐,好像都快要吐血了,但忽然一天起来就不吐了,还闻着烤肉用的炭特别香,然后忍不住尝了尝,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说着忍不住又拿起半块炭往嘴里塞。

    白苏推测张慧一开始怀孕后存在肝郁脾虚的情况,孕吐开始后导致更加严重,加上虚寒出血,炭的出现让她脾胃逐渐平衡,但她吃得太多反而生出一丝丝的上火。

    “应该是脾胃虚寒,我帮你针灸试试看。”白苏取了针,为张慧针灸了补脾胃肝肾的穴位,另外还顺道扎了止血的穴位。

    在扎了这些穴位后,白苏再把脉时,发现张慧脾胃的气稍足了一点,“觉得还好吗?”

    张慧轻轻点头,“还行。”

    “整个人好像多了一点点力气。”

    “那我给你开几付药试试。”白苏开了六君子汤,里面撤去了孕妇不能使用的药,还单独加了木炭,专门疏肝解郁、健脾和胃、清热燥湿和止血去湿。

    张慧看着药方里的炭,舔了舔嘴唇,“你们医馆也卖炭?”

    “这不是你用的那种炭,这是姜炭,姜炭比较温和,既能养阴清虚热,又能温中暖宫祛寒止血。”白苏医馆里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药炭,比如竹炭、丹皮炭、乌梅炭、艾叶炭、十灰炭等等,都可以止血,但有些性温,有些性凉,其中姜炭比较适合孕妇。

    张慧噢噢两声,还真是神奇,看着好想吃。

    白苏将药递给她,“一定要熬药后再吃,另外我建议你做一个仔细的胃部检查,看看有没有出血之类的情况。”

    张慧应好,“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将她送走,转头看向满脸求知欲的程冬冬几人,几人都很好奇异食癖的起因。

    “一般去医院都会说是心理、缺元素的缘故,但这位孕妇之前肯定是没有心理问题的,从中医角度一般都从肝郁脾胃来辩证。”白苏顿了顿,“另外中医有五行,肝木过旺来克脾胃之土,土虚不能敌肝,所以需要土以助脾胃,炭由火成土,既可以补脾,也能抵抗脾胃虚寒问题。”

    白苏不太精通五行八字,所以说得都很简单了,有些大夫会根据病人生辰八字来把脉辩证,更能对症下药。

    “一般孕妇都很仔细,都是调补为主,但她却有血虚的情况,仔细询问后确认她没外伤也没流血,再加上她偏爱吃黑炭,有句话叫作血遇热则行、得黑即止,所以推测可能有一点出血症状,不过不严重罢了。”

    “难怪呢。”程冬冬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师父,那爱吃头发、喝汽油是缺什么?”

    “头发属木,那是不是说明脾压过肝了?需要吃点头发去压一压?”

    “具体病人具体分析,张慧的情况是这般。”白苏打发走几人,继续给后面排队的病人看诊。

    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面色苍白,形体消瘦,瞧着气血很差。

    白苏轻声问他,“哪里不舒服?”

    “我有老爱肚子疼,经常拉肚子,有时候一天拉好几次,两个月前去医院检查说是慢性非特异性溃疡性结肠炎,吃了有半个多月药,但还是没止住,反而出现有脓血。”年轻男人面色苍白的望着白苏,“然后去医院住院输液来着,住院好了之后回家没半个月,又复发了,这两天越发难受,所以专程过来找你看看。”

    白氏医馆名气越来越大,周围城镇、市区的病人现在不舒服都会第一时间想挂号找白苏看诊。

    白苏帮年轻男人摸了摸脉,脉沉滑,舌质淡苔薄黄腻,四肢冰冷,是里寒过盛的少阴症。

    少阴本就是极寒之症,如果便脓血说明情况就比较严重了,寒气过重,阳虚阴盛,下焦不固,大肠虚弱无法固定住药效,因此吃药久治不好。

    白苏摸着男人脉里的阴寒,“你做什么工作的?为何身体寒气这么大?”

    年轻男人说道:“在冻库工作。”

    难怪脉里都寒得结冰了。

    白苏又仔细询问了一番,确认他饮食习惯、生活环境都有问题,这些都是导致他肠炎久治不愈的缘故。

    “少吃外卖,少吃路边摊,少吃冷饮,多注意保暖。”白苏给年轻男人开了专治里寒下血的桃花汤,赤石脂、干姜、粳米,赤石脂一半打碎用,一半跟着药一起熬煮,煮好后再放入打碎的赤石脂,消炎止血效果极好。

    年轻男人点点头,“谢谢白医生。”

    “没事,多注意身体。”白苏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他看了两眼药方后小声对程冬冬说:“你记得这个吗?”

    程冬冬点头,“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另外还可以用在脾肾虚寒、寒湿阻滞、损伤肠络的慢性细菌性痢疾、胃及十二指肠溃疡出血、功能性子宫出血等地方。”②

    姜芝芝仔细听了听,又问了问在哪里,于是去翻了伤寒论。

    “先结账啊,结完账再看。”程冬冬叮嘱一句继续忙去了。

    白苏也继续帮人看诊,曲大夫不在,师兄暂时又不能直接帮她开方子,她只能一个人面对所有病人。

    一直看啊看,一直看到傍晚人少一点后才短暂休息片刻。

    但她刚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喉咙,外面进来一对母女,母亲六十来岁,女儿三十出头,女儿精神状态很差,眼睑下一片青黑,瞧着萎靡不振。

    “白医生,我们是D城专门过来找你的,但我们没有挂到号,现在能找你帮忙看一看吗?”六十多岁的母亲说道。

    “可以。”白苏示意她们坐下。

    老太太指着身侧神情略显呆滞的女儿说道:“这是我的女儿方舟,她最近患了一个奇怪的病。”

    白苏看老太太谈吐优雅,瞧着像是老师,“是什么病?”

    “自身免疫性痴呆。”老太太牵着女儿的手握在手心里,心疼地说道:“是一种由自身免疫反应引起的认知功能衰退,是自身免疫性脑炎导致的。”③

    “我女儿是英语老师,她生病后就短短几天时间,将她的专业知识忘得一干二净,医生说这个病没办法治愈,只能用药控制。”

    “也不是完全控制,而是减慢速度的,以后还会慢慢变成真正的痴呆。”

    白苏怔楞的看着方舟,“我第一次听说这种疾病。”

    她拿出手机找陆问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也是。”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只有老年人才会得老年痴呆,没想到年轻人也会。”

    “白医生,我有个亲戚家的母亲也是老年痴呆,曾来过你这儿看诊,不过你说她母亲的寿数不长了,她就没有来治疗。”老太太听过后,觉得白苏一定有办法,“白医生,我女儿还年轻,她还没结婚,还有一辈子那么长,你帮帮她吧。”

    “我是第一次见这种疾病,我先看一看。”白苏也不好同老太太保证什么,先帮方舟把了把脉,触摸时发现她皮肤很干燥,很缺水的样子。

    白苏疑惑的看了方舟,才三十来岁,手怎么会这么粗糙缺水?

    怀着疑惑,白苏继续给方舟把脉,脉象沉细无力,舌苔暗红还有瘀点,有明显痰浊淤阻,另外肝肾肺脾都阴虚火旺,痰浊虚火上扰伤心神,阴虚津亏严重,同时髓海也有所损伤。

    这么严重?

    白苏看着方舟呆板的神色,“你还记得你生病之前有什么症状吗?”

    方舟摇了摇头,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白苏,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有些害怕的往母亲身边躲了躲,“妈妈。”

    “没事没事,我们是来看病的,你是不是又忘了?”老太太轻轻拍拍方舟的胳膊,然后同白苏说道:“白医生,她虽然在吃药,但我们说过的事情几分钟就忘记了,得反复告诉她才行。”

    白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陆问发过来的科普,大部分情况自身免疫性脑炎是肿瘤和感染诱发的,“医院有检查诱因吗?”

    老太太点头,“没查出其他病症,推测是病毒感冒感染,因为我女儿生病前刚好感冒了。”

    白苏轻声询问:“发病前是什么症状?”

    老太太仔细回忆了一下:“就像是感冒了,发烧头疼浑身疼,连吃了两天感冒药没效果后就陆续出现认知障碍,记忆力下降特别严重,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那现在身上难受吗?”白苏轻声问方舟。

    方舟点了点头,“特别口渴,眼睛也干涩,身上关节都挺疼的,浑身没劲,总想喝水。”

    白苏看脉象她身体津液十分亏虚,“我摸着你的皮肤很干燥,你平时也这样吗?”

    方舟张了张嘴,但记忆断断续续的,努力想想起来,但霎时又变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啊。”

    “她以前皮肤很细嫩的,最近特别干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擦身体乳的缘故。”老太太轻轻搓了搓女儿的手,很是心疼地说道。

    “我瞧着应当是有肺脾阴虚、津液亏乏引起的干燥症。”白苏顿了顿,“津液亏乏和邪毒内蕴导致脾肾两亏、肝肾精血亏虚,脏腑失运后容易导致痰浊蒙窍、髓海空虚。”

    “啥意思啊?”老太太听不太懂。

    “就是这些病症一起导致了你女儿患上免疫性痴呆,导致她髓海萎缩的。”白苏简单说了一句,“建议你还是再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我感觉还有病症没有查出来。”

    “啊?”老太太的已经带女儿在D城最好的医院看过了,“那我是不是还要去C城最好的医院去看一看?”

    白苏颔首:“最好去吧,C城有全国最好的医院之一。”

    “那你还开药吗?”老太太忙问白苏。

    白苏问她:“你想我针灸和开药吗?还是想先再去医院确诊一下?”

    “我们昨天就搭了很久的车过来找你。”老太太私心里是想白苏先帮针灸开药的,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可以,我现在帮她针灸和开药。”白苏按照刚才询问辩证的情况,给方舟扎了神阙、关元、命门、肾俞、足三里、鱼腰、合谷等穴位来滋阴润燥、增补津液、通经活络。

    方舟问题挺多,基本上全身上下都扎了个遍,老太太在旁边看得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女儿能有所好转。

    白苏扎完后,出了隔间去帮方舟开药方,一共分两付,一付是专治阴虚津亏干燥症的百合八仁汤,另一付是补髓丹,补髓生精,和血顺气的,“两种药分别隔两个小时吃,一日三次。”

    老太太拿纸笔记下,以免遗忘了,“谢谢白医生。”

    “没事,回去后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她皮肤干燥得不太对劲。”白苏再次提醒道。

    “好,我们明天就去。”老太太再三道谢。

    等老太太离开后,又陆续来了几个小镇病人,其中有喉癌章老爷子的儿子章超。

    他这下午搬运货物时不小心扭到腰了,这会儿过来敷膏药,他苦着一张脸说道:“白医生,我买几贴止疼贴。”

    “急性扭伤啊,你最好推拿一下,不然得十几天才能好。”白苏看医馆暂时没人了,于是让他趴隔间里的小床上去。

    章超点点头,配合的趴好。

    几分钟后,白苏帮章超推拿完,然后又帮他贴了一张膏药,“最多五天就好。”

    章超活动了两下腰,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白医生,没想到你除了针灸和把脉,还会推拿。”

    “我还会复位正骨呢。”白苏笑了笑,“一般会针灸的中医大夫都会这些。”

    章超还真不知道,他以为白苏会针灸和把脉够厉害了,没想到还会其他正骨手法,“好中医都是全科吧?”

    白苏嗯了一声,“差不多。”

    “厉害。”章超等白苏敷好药后站了起来,然后去付钱,“白医生,我爸的针灸费用还剩多少?”

    白苏打开电脑看了看:“还有两千。”

    章超又问:“白医生,我爸现在喉咙没什么感觉了,是不是快好了?”

    白苏翻了翻章老爷子的早上的脉案,“早上我把脉时觉得他喉咙里的湿瘀已经没了,应该是差不多消散了,你带他去医院复诊一下看看情况。”

    “好,我明天就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章超说完道了一声谢,然后便匆匆回家了。

    之后天便黑了,忙碌了一整天的白苏活动下四肢,拍拍各处经脉,然后关门回后院吃饭。

    晚饭后不久,曲大夫提着两个箱子回来了。

    何信忙上去帮忙提箱子:“曲大夫,你可算是回来了,好多人来找你推拿你都不在,我让他们明天周六过来找你。”

    “好。”曲大夫点了点头,从行李里拿出几本医书递给白苏,“小白医生,你让我看你们家的医书和针法,这是我和我父亲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经验,送给你。”

    白苏怔怔看着手抄本的医书,“这很贵重。”

    “我们的治疗之法不如你们家的方子,算不得多贵重。”曲大夫只有两个女儿,女儿对学医都没有兴趣,外孙他们也没兴趣,与其断在自己手里,不如交给愿意传承的人,“你拿着吧,我们互相学习。”

    “那多谢了。”白苏接过几本跌打损伤、关节痛疼痛的经验方,郑重地道了一声谢,“曲大夫,我可以给程冬冬他们看吗?”

    “自然可以。”曲大夫也不藏私,越是藏私,他们的医术越是无人知晓,越容易断了传承,这样不好,“白苏,你随意处理,只需要告诉大家一声是我们曲家方子就行。”

    “好。”白苏顿了顿,“曲大夫,你真的不想招过徒弟吗?”

    曲大夫是想的,但没有遇到有缘人。

    “那回头留意一下吧,有些传承还是需要代代相传的。”白苏提醒道。

    曲大夫颔首,然后看着正在认草药的姜芝芝:“恭喜医馆又多一名学徒。”

    “但还是缺大夫啊。”白苏看着还是一个人回来的曲大夫:“曲大夫,你回去搬的救兵呢?”

    “他们说要考虑考虑。”曲大夫也没瞒着,白氏医馆名气渐长,但到底比不过春和堂,老朋友们还是有所顾虑的。

    白苏点了点头,“那你告诉大家,这里随时欢迎。”

    曲大夫应好。

    白苏拿着曲大夫带回来的医书回到后院,放好后便取了银针去隔壁帮檀越针灸。

    自师兄回小镇已经十余天,白苏每天晚上仍帮师兄针灸,她自行走到檀越房间,敲了敲门后就推门走了进去,“师兄,你在做什么?”

    檀越此刻正坐在桌前,见她进来便将桌上的盒子盖好推到一旁,轻轻摩挲了下手上的不小心的划出来的痕迹,“没做什么。”

    白苏也没察觉到异样,快步走了进去:“师兄,曲大夫送了他们的家祖传的医书给我。”

    檀越微诧,随即反应过来,“他想让你们传承下去?”

    白苏点头,“是有这个意思。”

    檀越滑着轮椅到沙发旁边:“想吗?”

    “无所谓吧。”白苏顿了顿,“曲大夫的药方没有咱们药王谷的好。”

    檀越听到她嘴里的‘咱们’俩字,嘴角又不由扬起,“不这般比,已经很好了。”

    “我知道。”白苏耸了耸肩,然后帮师兄拿开双腿上的毯子,“我想找药王谷来着,但是完全找不到。”

    檀越恢复记忆后也想法子去找了,但恍如两个世界,完全寻不到任何踪迹,“找不到没事,我们自行开门立派。”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不过转眼又很惋惜,“师兄,要是师父也能来这里就好了,师父肯定有办法快些治好你的腿。”

    “药王谷都寻不到,师父应当更不可能出现了。”檀越让白苏别想不切实际的事了。

    “我知道,期盼师父出现还不如希望早点确认金针在哪里。”白苏拿出银针,帮师兄针灸起双腿。

    檀越眼中带笑,轻声说道:“无事,我们慢慢治。”

    白苏看着师兄瘦削无力的双腿,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我再给你运气几遍。”

    “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檀越不让她再耗尽自己的力气。

    “没事,我可以的。”白苏想要檀越快点站起来,所以不遗余力的多运气了好几遍。

    等针灸完,白苏脸色苍白,乏力的靠在沙发上坐着,呼吸有些喘。

    一直忍着疼的檀越满头是汗,脸色也很苍白,他虚弱的抬起手握住白苏的手,“明天别扎这么久了。”

    “没事,多扎几遍你能快些好起来。”白苏心底不知道祈祷了多少遍,只希望檀越的双腿能快些恢复知觉。

    “不着急,慢慢来就好。”檀越的尾椎下面已经有一些知觉,下面恢复知觉是迟早的事情。

    “我想快一点。”白苏不想慢慢来,她想师兄快些站起来。

    “别逞强。”檀越沉声叮嘱。

    “没有。”白苏活动了下手腕,又帮师兄轻轻转动了一下双腿下的银针。

    她捻转着银针时,宁远端着刚烫好的热毛巾走了进来,“白医生,这里有毛巾。”

    “檀先生,我帮您擦擦汗水。”宁远拿着毛巾帮檀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白医生今天又扎得更深?”

    白苏嗯了一声,抬眼看向脸色苍白的檀越:“还好吧?”

    檀越撑着疼痛的身体,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然后看了眼旁边的倒计时闹钟,还有二十分钟,他抿了抿干渴的嘴唇,“宁远,帮我拿一杯水。”

    宁远立即端温水递到檀越手中,等他喝完后问道:“檀先生,还要什么?”

    檀越将水杯递回去,“我觉得脚底有些冷,暖气开高一点。”

    “好。”宁远刚要转身,忽然怔住了,“檀先生,你说什么?”

    “我说……”檀越也忽然回过神,他脚底心感觉到凉了?

    白苏眼睛一下亮了,惊喜地望着他,“你感觉到冷了?”

    檀越垂眸看向脚的位置,隐约感觉脚底有风吹过,有些凉,他抬头看向白苏,非常肯定地告诉她:“我感觉到凉意了。”

    “真的?”白苏声音提高了几分,声音有些抖显得尤为激动。

    檀越颔首,然后将手递给白苏,“不信你摸摸脉象。”

    白苏立即帮檀越摸脉确认,发现针灸钱还瘀阻的经脉已经有气穿透过去了,很细很细,但依旧能顽强的在往前冲。

    “是真的!”白苏鼻子发酸,快两月了,终于有知觉了。

    师兄终于要好了!

    “太好了!你终于有知觉了!”白苏满脸欢喜地望着檀越,一如确认檀越就是师兄那一天那么激动欢喜,“真好。”

    “太好了!太好了!!”一旁的宁远也激动地握拳,用力的甩了好几下手!快两个月了,终于有知觉了!他急忙转身往外走,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檀总。

    “师兄!”白苏满脸笑意地望着檀越,她的师兄终于恢复知觉了,终于快要站起来了。

    她开心的笑着,笑着笑着眸子里就泛起了潋滟的水光,“你看,我就说要多运气几遍吧。”

    “你说得对。”檀越抬起手扶着她白皙昳丽的脸庞,大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水雾,“别哭。”

    “我没哭,我就是太开心了。”白苏微微仰头,努力将眼里的水光收回去,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嗯。”檀越轻轻擦掉她眼角落下的晶莹泪珠,“以后还会更好的。”

    “嗯,还会更好的。”白苏笑着嗯了一声,抬手擦了擦眼泪,“之前我就应该再多针灸几遍,你兴许早就好了。”

    “不会的。”檀越轻声说道:“我本身经脉、伤口都没恢复好,你再用力帮我针灸也无济于事,现在恰到好处,后续时间你多帮我运气几次,帮我快些恢复如何?”

    白苏点点头,“好。”

    不过她转念一想,想要好得快,还得多针灸几次,于是直接说道:“明早我也来帮你针灸一次。”

    “不用,一日一次就好。”檀越不想白苏太过辛苦。

    “没事的,我乐意的。”白苏打定主意要让师兄早些站起来,所以隔日早上七点多就过来帮刚睡醒的檀越针灸了。

    针灸后檀越脚底感受到的凉意又更多了一点,不过双腿还是没有明显知觉,“应该再有一周会有明显知觉。”

    “我摸着脉也差不多。”白苏想着檀越能慢慢站起来,心情就极好,哪怕耗尽了力气也一点都不觉得累。

    白苏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你等会儿再敷一些生筋活络膏,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别着急过来帮忙。”

    “今日周末,医馆会很忙。”檀越刚起床,声音还有些哑。

    “没事,陆问今天会回来帮忙。”白苏看了下时间,快八点了,她让檀越好好休息,自己就先去医馆,“师兄,那我先过去了,你等下自己取针?”

    檀越也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舍点了点头,“好。”

    白苏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向檀越,恰好对上他不舍的视线,难得在师兄清隽内敛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她忽然也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白苏抿了抿嘴角,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倾身在他嘴角蜻蜓点水了一下,然后立即退开了,隔得远一点后勾起嘴角笑吟吟的说道:“晚点见。”

    檀越满眼无奈的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白苏仗着檀越还站不起,耍完流氓就跑了,心情不错的回到医馆,等看到外面聚集的病人后顿时就不开心了。

    “师父,你脸变得也太快了吧。”专程回来帮忙的陆问看着白苏飞快敛起的笑意,啧啧两声。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好多病人。”

    “说明师父你有名啊!”陆问说起昨天自己搭车回家时听到车厢里不少人在聊白氏医馆的事情,“车上好多人都是提前过来看诊的,大家都慕名而来找你呢。”

    “那个老头说找你治肩周炎,那个女人说患有焦虑症,还有那个孕妇也是想来找你看病的……”陆问将昨天傍晚搭车回来见到的病人都一一指给白苏看。

    白苏看他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忍不住打断他:“记忆这么好?那黄帝内经应该背完了吧?待会儿中午抽你背背看。”

    “!!!”陆问傻眼了,师父你不讲武德啊!

    之前没说要抽背啊!

    白苏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门口去打开大门,随着蜂拥而入的病人,她又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上午的病人大多数都是看腰腿疼的,或是调理身体的,临近晌午时来了一个比较少见的病症。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者口罩走进来,坐下后小声后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有个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白苏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感觉是妇科疾病。

    女人小声说道:“我老是放气。”

    “放气?放屁吗?”白苏觉得这很正常。

    “不是。”女人小声说是阴\\道放气,“簌簌的,连续不断。”

    白苏明白了,“这是阴吹,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吗?”女人有点尴尬,“我老这样,总觉得有什么大病,所以专门找你调理一下。”

    “生小孩了吗?生产后比较松弛就很容易这样的。”白苏帮女人把脉。

    女人摇头,“我一直都没对象。”

    “没有对象啊。”白苏摸着脉象,发现她肾气充足,确实没有过亲密行为,不过身体却不太好,精神抑郁,气机不畅,“平时身体不好?压力大?心情也一般?”

    女人点头说对,“工作压力特别大,然后有时候受凉了就老觉得有气从那跑出来,尤其是经期的时候。”

    “气虚、肠燥、肝郁。”白苏看女人神疲倦怠,气短乏力,主要是气血虚弱,中气不足,这导致腑气不走寻常路了,“不严重,调理一下脾胃和气虚就行。”

    女人没想到这么简单,连忙道谢:“谢谢。”

    “没事。”白苏提笔给女人开益气升清、调理脾胃的药方,刚写了几味药就听到门口传来章超激动地喊声,“白医生,白医生,我爸检查报告显示癌细胞不见了!”

    第86章

    什么?

    癌细胞没有了?

    章超一嗓子, 直接将医馆里外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白医生,我爸的癌细胞没了!”他欣喜若狂的跑到白苏跟前,将检查报告递给白苏, 激动得双手都在抖, “你看, 这是检查报告。”

    白苏接过报告看了下, 上面的确写了未见异样、疑似咽喉炎之类的字样, “确定没有了吗?”

    “我找医生确认了十遍。”章超激动着心, 颤抖着手, “看到报告时,我和医生都蒙了,医生还以为是检查出错了, 又带我爸重新检查了两次, 最后百分百确认我爸的喉癌完全消失了!”

    “消失了就好。”白苏想着昨天的脉象,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 她朝章超笑着说道:“恭喜啊。”

    “谢谢,谢谢。”章超心情很激动, 手舞足蹈的, “白医生, 你是我爸的恩人,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小白医生, 你救了我的命。”跟着进来的章老爷子走到白苏跟前, 双手交叠摩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一直觉得白苏医术不行, 毕竟谁的咽喉炎针灸了一两个月还没好?

    如今得知自己确诊了癌症,又被治好了, 整个人又是震惊又是尴尬,之前是他误会白苏了,白苏医术很好,简直就是神医!

    白苏看章老爷子有点不好意思,刚想问怎么了,医馆里的其他病人全都坐不住了,全都围了过来,“大爷,你真的患有癌症?真的已经治好了?”

    “小伙子,能把检查报告给我看看吗?”

    “真的,已经好了。”章超将检查报告递给众人看,“我爸之前喉咙痛,里面有肿块,现在肿块消失不见,报告显示只有一点咽喉炎。”

    章超又拿出之前的检查报告,“你们看,这是之前的,之前指标都不正常,这次全都恢复正常了。”

    “哎哟喂,之前真是癌症,现在竟然消失没有了。”众人看着检查报告,不敢置信地看着精神不错的章老爷子,“真是神奇。”

    姜老头和B城来的病人们也都惊住了:“何止神奇,简直就是奇迹!”

    “对,就是奇迹,我这会儿还像是在做梦似的。”章超激动描述着上午在医院的内容,“医生都惊呆了,都怀疑之前误诊了,后来看到两次报告后,才相信是癌症消失了,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还问我是怎么治好的。”

    “不止医生震惊,我们也很震惊。”病人打量着章老爷子,“你现在真的没什么感觉了吗?”

    章老爷子被众人围在中间,宛如一个名人,他嘿嘿地笑着说道:“没有,之前喉咙有些痛,吃东西老是觉得疼,现在一丁点感觉都没了,只有早上刚起床觉得有点痰。”

    病人又问:“我看到各项指标都没问题了,是彻底痊愈了吧?”

    章超解释道:“医院医生是这么说的,没有发现癌细胞了,就是没事了。”

    又有病人问道:“你们就只在白医生这里看了病?没有再做其他治疗?”

    章超点头:“没有,我爸在白医生这儿把脉把出的问题,查出问题后就直接来找白医生针灸和吃药了,没有去做过化疗和手术。”

    病人都知道白苏针灸辩证厉害,没想到白苏还能更厉害!竟然能治好癌症这个世界难题,“这可是癌症啊,竟然都治好了!我好激动!好开心!”

    “我也是,我看到章老爷子癌症痊愈了,高兴得流眼泪。”有泪腺发达的女病人已经开始抹眼泪,“白医生,你简直配享太庙!”

    “白医生好牛!中医好牛!”

    “以前听过一句话,癌症在中医里并不是绝症,我还嗤之以鼻,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

    “以后癌症再也吓不到我们了!哈哈哈!有白医生在,什么癌症都是小渣渣。”

    白苏看大家一直吹捧,连忙压一压:“没那么厉害,只是刚好对症下药治好了。”

    “白医生,是不是所有癌症只要对症下药都能治好?”身患胃癌的周永、尿毒症的文云、红斑狼疮的李琦等人心底都燃起了希望。

    白苏:“你们继续配合继续针灸吃药,慢慢来。”

    周永等人全都点点头,他们会配合的!

    “你们好幸运。”有病人羡慕出声:“白医生,要是去年就知道你,我爸也不会因肝癌死去,我爸要是再坚持一年就好了!”

    “我妈妈是食道癌去世的,她以前就很爱调理身体,如果知道白医生一定会过来,白医生也一定能看出我妈的问题。”

    “……”

    其他病人听着也上了心:“白医生,我有个亲戚是乳腺癌晚期,已经化疗很久了,我让她来找你看看,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我也认识有个朋友,得的是肺癌,我也和他说一下。”

    “我也要和我家亲戚说一下这里有个神医能治癌症……”

    白苏看着大家纷纷拿出手机,连忙说道:“章老爷子的病情发现及时,病情不算严重,中医介入得早,所以效果会好一些,大家请勿过度夸张。”

    有病人很快抓到重点:“所以是要一发现就找立即白医生你,千万别去医院做手术和化疗,是吗?”

    白苏忙道:“……我的意思是大家理性一点,看病讲究个缘分,有些人吃了药效果好,有些人可能不好,我怕大家来了又失望。”

    “另外医院也很好,大家该去医院治疗还是去医院治疗,别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

    病人听完就懂了白苏的顾虑,“白医生放心吧,我们治不好不会赖你的。”

    白苏无奈叹气,白说了,“……大家理性点。”

    人太多她会看不过来的。

    她转身想走出人群,一转头就看到章老爷子正忐忑的看着她,她笑着说道:“怎么?病好了还不开心?”

    章老爷子赧然得笑了笑,竖起大拇指,“没有,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连癌症都能治好,你是个神医。”

    白苏:“没那么神,只是对症下药而已。”

    “谢谢你啊,我之前还怀疑你为了赚我钱故意拖着慢慢治。”章老爷子现在知道了真相,很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巴掌,“小白医生,对不起啊。”

    白苏点点头,“没事。”

    章超又问道:“白医生,那我爸之后还需要针灸吗?”

    白苏帮章老爷子摸了摸脉,“最好再扎一个疗程,再巩固一下吧。”

    “好。”章超也有个打算。

    “那我现在直接帮他针灸。”白苏直接取针帮章老爷子针灸了一遍,等针灸完后,章老爷子的妻子专程提着谢礼进来,“白医生,谢谢你了我老伴儿,也不知道拿什么报答你,这是我们家养的鸡鸭和鸡蛋,你拿着吃……”

    白苏忙拒绝:“我不能要,你们拿回去吧。”

    “你一定要收着。”章老太太坚持要将东西塞给白苏,又说了许多感谢话,然后才带着老伴、儿子、儿媳妇离开。

    白苏收到章超以及家人真挚感谢,忙碌了一上午的沉重心情都明媚起来,

    不止她心情明媚,曲大夫、程冬冬、陆问、何信他们也跟着开心,一直用崇拜、佩服的视线望着白苏。

    陆问也再次被刷新了认知,他以为针灸急救、治风湿关节炎已经是奇迹了,没想到竟然连癌症都能治好,一点都不科学!可他越来越喜欢这样的不科学!

    陆问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师父,你就靠针灸和开药治好的他?这是什么原理啊?”

    程冬冬和他解释:“所有病症起源于虚、寒、湿、邪,然后瘀滞凝结成瘤,再慢慢衍生成癌,一般以活血化瘀为主。”

    “这么听着感觉癌症好像很简单似的。”作为医学生的陆问,太清楚癌症是多难攻克的世界难题了。

    “对症的话不算太难。”白苏问陆问,“你们一般是怎么治疗的?”

    陆问回答:“对于恶性肿瘤,我们现在医学手段只能切除,早期切除效果还是挺好的,中晚期就是化疗之类的,也有研究一些新药,但成本很高,副作用也挺大。”

    白苏嗯了一声,西药的副作用确实很大,造成损伤也是不可逆的,一般去医院治疗后再来看中医的病人都更难治一些。

    程冬冬感慨一声:“还是咱们中医好,草药副作用没那么大,只需要活血化瘀就行。”

    旁边的病人听了一耳朵:“白医生,假如我们确诊了癌症,是不是可以自己多喝活血化瘀的草药茶?”

    曲大夫立即叮嘱道:“不行哦,得辩证来看,每个人身体内的寒湿、气血、阴虚阳虚都不一样,而且每一个人经络瘀阻的地方也不一样,自己乱喝药反而伤肝伤肾,必须找大夫辩证后才能吃药。”

    白苏嗯了一声,“不要自己乱吃药。”

    “对,千万别乱吃药,我之前看网上有人自己琢磨着吃药,结果把自己吃成了肾衰竭。”姜芝芝说起之前看到的新闻,“一定要找大夫开药才行。”

    病人们点点头,“好,我们就认准白医生你。”

    白苏听到这话,就觉得后腰有点痛,“其他大夫也挺好的。”

    “可他们治不好癌症啊。”病人们拿着手机将这个消息发了出去,很快白氏医馆治好一例喉癌患者的消息就传播到了网上。

    等到晚上已经有很高的热度了,“真的能治好癌症吗?别是营销吧,要是营销就太恶心了。”

    “有没有专业的医生出来说一下,这可能吗?”

    “我认识的医生说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中医治愈癌症的案例,这肯定是假的。”

    “不知道不代表不可能,厉害的中医是能治好癌症的。”

    “真的假的?有没有知情人说一声,我妈患了淋巴癌,真的希望有一个医生能治。”

    “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看到病人拿出最新检查报告,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真的吗?我想带我女儿去看看,只要能治,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我都要去。”

    “真的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搜白氏医馆!白医生人美心善!医术精湛!诊费便宜!大家想去看诊就去预约号,运气好能抢到三天后的号!”

    “医术又好,诊费又便宜,这是什么好医生?我想我妈转院去这里治疗!!”

    “听描述就觉得这个白医生很好了,若是真的能治疗癌症,太庙里必须有她!!”

    在网友们议论纷纷时,一些大医院、医生也注意到了相关消息。

    “中医治癌症?怎么可能?如果有用,那要我们肿瘤科医生做什么?我们研发这么多药做什么?”

    “感觉就是噱头,吸引人过去治病的,我有个晚期病人说想出院去找这个白氏医馆,这种三无地方就该封掉,免得祸害人命。”

    “等等,白氏医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啊,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有个腰椎盘突出的病人说要去这个地方治腰,等回来复诊时腰椎盘就好了。”

    “我有一个糖尿病病人,也是找这个中医调理好的,我觉得她医术很好,有可能真的能治好癌症这个世界难题。”

    “如果这是真的,回头可以合作了解一下,看看能否中西医合作治疗癌症。”

    “之前也和咱们医院里的中医合作过,没什么效果。”

    “传承中医应该会更厉害一些,我们院长认识中医协会的会长,先问问真假。”

    李会长收到医院方咨询的消息时确实心中一紧,得知医院方想法时后抱歉说道:“不是协会成员,我也不清楚这件事的真伪,不过听说是很爱营销的。”

    医院方有些失望:“那辛老这次恐怕又要失望了。”

    “辛老?”李会长摸了摸银白的胡须,“若是需要,我们春和堂可以去看看。”

    医院方:“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李会长又接到了其他询问他们医馆能否治癌症的电话,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与此同时,另外有些世家医馆也收到了类似询问。

    百草堂的当家人谢老挂掉电话后,和上门来做客的仁德馆的当家人说道:“这个白氏医馆风头越来盛了,癌症竟然都让她治好了。”

    “说明她是完全琢磨透了老祖宗传承下来那些医书。”仁德馆的当家人眼底流露出钦佩之意,“而且她应当已有自己的见解,已经知行合一,不是学院派的中医比得上的。”

    “她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已经能达到这个高度了,以后大概还会更出色。”百草堂当家人嗟叹一句:“后浪推前浪啊。”

    “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吧。”仁德馆当家人摸了摸胡须,感慨说道:“有机会一定要拜访她,再讨教一番。”

    百草堂当家人点了点头,他也有此意,“年底中医协会……”

    他语气顿了顿,“李会长可有邀请白氏医馆?”

    “好像没有。”仁德馆的当家人这才想起这件事,一般极厉害的大夫和医馆都会被主动吸纳进来,“李会长怎么回事?”

    百草堂当家人嗤笑一声,大概是心虚吧。

    仁德馆当家人:“可要我出门主动引荐她进来?”

    百草堂当家人想着刚才接到的几个电话询问,轻声笑道:“不用,李会长应该很快会去的。”

    *

    深夜,网上关于喉癌治愈的热度仍就不减。

    在白苏这里看过诊的崔非、徐小明、古月、梨子等人看到白苏治愈喉癌患者的消息后,也默默帮忙转发宣传了一波,他们粉丝多,热度蹭蹭蹭的又往上升。

    “小明之前眼睛就是在这里治好的,我一直想去的,可惜没有时间。”

    “之前古月推荐时,我就已经去看过了,现在子宫肌瘤已经消了,白医生效果真的很好,大家不要犹豫,一定要去。”

    “我从来不推荐医生,但是白氏医馆一定要推荐,我去过一次,直接把脉把出我的具体病症,几针下去我就头疼了,简直就是神医!我以我的人格打包票,生病的人一定要去!”

    “我妈妈今天查出癌症,我决定明天就带他去。”

    热闹的评论区里,忽然有人提起:“白氏医馆?是之前传言医死人那个医馆吗?”

    “是那个,不过人家没有医死人,是被人诬陷的,诬陷的那些人都倒大霉了。”

    “我知道详细前因后果,就是被杏林堂偷了药方的那个可怜小医馆,我家是B城的,我听说……”很快有人将杏林堂和白氏医馆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白氏医馆真的很牛,被偷走医方后还能重新扬名,说明是有真本事!”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我爷爷在千里迢迢跑去医馆看病去了,他什么都知道的,当地很多人都知道白氏医馆,每天人暴多,你们想去看诊的早点预约吧。”

    “我去研究研究。”

    大家都很好奇白氏医馆,一拥而入的想预约一个号去试一试,以至于预约小程序都卡瘫痪了。

    隔天早上,程冬冬打开程序才发现已经卡瘫痪了,随后又看到网上的热度,捂着砰砰砰的小心脏对白苏说道:“师父,咱们白氏医馆要爆火了!”

    陆问看着蹭蹭蹭往上涨的热度,“师父,你现在差不多已经闻名全国了。”

    何信看网友们说挂不到号,还有人说可以偷偷直接来小镇的:“小师姐,我感觉你以后会更忙了。”

    陆问:“何止更忙,以后可能出门都容易被套麻袋绑走吧。”

    何信:“小师姐,你以后出门都带着我,我保护你。”

    “不至于被套麻袋,但可能得买个护腰。”白苏看着网上越来越高的热度,看着大家都在讨论中医的好,忽然又觉得没那么累,“中医的讨论度越来越高也是好事。”

    “我看还有不少人想了解怎么学中医。”曲大夫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道,“这也算是宣扬中医了。”

    有讨论才有热度,有热度才会有更多人关注,关注了才会学,学了才能传承下去。

    白苏嗯了一声,“挺好。”

    “接下来大概要继续辛苦曲大夫了。”

    “应该的。”曲大夫笑呵呵的拿着手机,看着网上的讨论,大多数都是正向的,挺好。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声音,比如一些坚定不移认为中医无用的中医黑,不过都被宁远自发的让人压了下去,都没出现到白苏和曲大夫等人的眼里。

    这样也好。

    至少不受影响。

    白苏看了看时间,到医馆开门时间了,她抬脚走向医馆大堂,隔着大门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动静了。

    她吸了口气,然后打开大门,开门后她就看到乌压压的一群脑袋,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大家立即围了过来,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白医生,你终于开门了。”

    “别急别急。”白苏指着门口贴着的排号规则,“上午预约的留在这边等着,其他人暂时看不到,可以先去小镇里转悠转悠,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大家别堵门口。”程冬冬很有经验的给大家提供了打发时间的方式,“喜欢钓鱼的可以去河边租鱼竿钓鱼,喜欢爬山摘野菜的可以去村里那边问问大妈们,喜欢吃小吃的就去小镇里逛一逛,小镇里有个商场,里面还有个电影院,广场里还有运动场所……”

    一部分人离开后,医馆外人少了许多,巷子里也没那么拥堵了,周老三、文大妈他们总算是能顺利出门了,“白苏,现在人越来越多了,你们医馆门口这地界儿怕是不够用了吧。”

    白苏看好多病人都坐在隔壁王婆婆、文大妈以及对面的屋檐下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周老三妻子马月提醒:“没事没事,这会儿都十一月了,马上就立冬了,外面天冷,一直待外面可不行。”

    白苏瞧着也是个问题,“我回头想想。”

    不过确实人多了,容易影响到大家的生活出行,她回头再想想。

    白苏转身回到医馆帮大家针灸看病,今儿的周永、李琦、文云瞧着精神好了许多,眼睛有神,满含期待,似受了章老爷子的鼓舞。

    白苏仔细打量了两眼,“精神瞧着比之前好很多。”

    “受章老爷子的影响。”之前针灸后身体虽好了一点,但周永他们对治愈还是没报太大希望,如今看到真真实实的案例摆在面前,心境自然就不同了。

    白苏笑着说:“多和他学一学,天天乐呵呵的,病才能好得快。”

    “他之前都不知道。”周永看着笑呵呵走进来的章老爷子,“现在终于不用担心说漏嘴了。”

    “确实,之前总怕说漏嘴,怕他心理负担过重加剧病情。”赵老爷子扶着已经能走路的中风妻子慢慢的走进来,“白医生,我老伴儿今天也好很多了,年底能正常走路吧?”

    “要不了年底,月底就能正常走路了。”陈金走到白苏跟前,“白医生,我昨天下去也去医院检查了我脑里的瘤,只剩下一点儿了,估摸着月底也能好。”

    昨天章老爷子传来好消息后,不少病人都去医院做了检查,绝大部分人的病情都在好转,于是早上来报喜的病人挺多。

    白苏一一帮大家把脉针灸,然后才开始叫号看诊。

    进来的第一个病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是被儿女搀扶着进来的,老人脸色蜡黄,双眼凹陷,嘴唇干得起皮,瞧着像是病入膏肓了一般。

    “白医生,我们就是小镇的居民。”老太太的女儿指了指小镇另一头的方向,“我妈得了食道癌,确诊有一个月了。”

    查到时已经是晚期,医生说顶多两三个月的时间,家里经济一般的话不建议化疗,所以他们直接将老人接回家,并悄悄准备着后事。

    但昨天忽然得知白医生治好了一个喉癌病人后,他们就心动了,毕竟喉癌和食道癌也挨着不远,应该也能治。

    恰好女儿提前挂了号想调理身体,正巧就一起过来了,“能一起看吗?”

    “可以。”白苏先帮老太太把了把脉,触摸时发现老太太手腕枯瘦如柴,胃气虚弱,“最近都没吃东西?”

    “她现在基本上吃不下东西。”老太太女儿江聪指了指母亲的喉咙,“有强烈的哽噎感,吞咽困难,胸骨和后背肩胛骨都疼得厉害,目前只能勉强喝一点肉粥,我们怕营养不够,给她买了葡萄糖队着水喝。”

    很多食道癌后期就慢慢吃不下东西了,如果没有辅助喂食,基本只能饿死,江聪不想饿死母亲,所以还是尽力想办法让她活久一点。

    白苏摸着老太太的脉象,脉象沉迟,舌红苔黄腻,肝郁气滞,痰瘀凝结,看来老太太得知病情后,心思沉重,加快了病情进展。

    “以前爱吃滚热的食物?”

    “对,喜欢吃,以前倒开水出来还没凉就开始喝,说太热对食道不好,她还说不会,而且她还喜欢吃各种剩菜剩饭,劝了很多次也不听。”江聪听医院医生说大部分食道癌都是有不良饮食习惯,比如爱吃含有亚硝胺类的腌制、熏制、霉变的食物,还有喜欢长期抽烟等等:“白医生,是有影响吧?”

    白苏点了点头,虽然有一定影响,但更多原因是因为老太太忧思郁怒、饮食有问题而损伤了脾胃,虚火灼津,胃气上逆伤了食道,最终造成气滞食凝、积聚成块。

    白苏轻声问老太太:“你以前是不是总心情不好?过得很压抑?”

    老太太迟疑着点了下头,想说话但后来疼得厉害,实在说不出来。

    江聪帮着说道:“我爸去世前,总跟个大爷似的对我妈颐指气使,我妈那些年确实过得很压抑。”

    “最好要保持心情舒畅。”白苏点了点头,肝郁气结于胸,脾胃湿寒而生痰,时间一长痰结成块,“现在除了吃不下,食道后背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虚弱的抬起手指了指肚子、头等地方,表示头疼肚子疼,另外还有大便干结、胃酸反逆呕吐等情况。

    白苏仔细查看后,确认老太太生机还未断绝,所以还可以继续治疗,“她的情况比较严重了,但还是可以试一试。”

    她看向江聪兄妹俩,小声说道:“主要是针灸和吃药,可以帮她减轻一些痛苦,但能走到哪个地步便看她的意志力了。”

    江聪听到白苏的话后,有些迟疑,很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旁边江聪的大哥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试试吧。”

    医院化疗需要不少钱,针灸开药一次也就几百块钱,这点钱他还是出得起的。

    “行,我先帮她针灸。”白苏取出普通银针,帮老太太针灸了三重穴、四花上穴、四花中穴,还有肾关、足三里、天突、鸠尾等穴位,主要是调理脾胃、止疼活血、增加食欲。

    针灸完,一直失眠的老太太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还轻轻打起了呼。

    江聪小声说道:“白医生,可以等下再叫醒她吗?我妈好久都没有睡好过了。”

    “可以。”白苏走回椅子上,给老太太开了药方,“她吃不下东西,身体缺乏营养是没办法对抗疾病的,我先给你开一个药方,能吃下东西后我们再继续调。”

    白苏开药方之前,再三和江聪确认,“她没有化疗和吃过治疗的药吧?”

    江聪连忙说没有:“都是止疼药和安定药,没有其他药。”

    “我开这个药药效比较猛,如果治疗过肯定不能吃的。”白苏指了指上面的监控,“如果你们撒谎,害得老太太出事,可别来怪我。”

    “白医生你放心,真的没有。”江聪再三保证。

    “那就好。”白苏用了三物小白散,不过简单改了下药方,只要巴豆、杏仁两味药,“何信,抓药磨成分。”

    “诶。”何信连忙跑去抓药,磨成粉后再交给江聪。

    “回去后用棉布包起来,用一碗热水泡着,泡二十分钟左右,然后将汁水拧出来喂你母亲。”白苏顿了顿,“中午和晚上喝一次,会拉肚子,明天早上能吃下东西后就过来再开药,如果吃不下就再喝一次,还不行的话可能就比较难了。”

    江聪会意,并拿手机记下注意事项,“好,我们今晚上试试,要是实在拉得厉害怎么办?”

    白苏交代道:“喝点凉开水就好了。”

    “谢谢白医生。”江聪拿好药,然后和大哥一起扶着虚弱的母亲慢走出医馆。

    等他们走远后,陆问忍不住询问,“师父,巴豆不是泻药吗?”

    “对啊,但它同时也能泻寒积、通关窍,对血瘕、痰癖、泻痢、喉痹、恶疮疥癣都有效。”白苏顿了顿,“伤寒论中有这么一句,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白散……”①

    “老太太脾胃寒湿上行,凝结在食道,食道也在胸腔内,主要是寒凝,所以用三物小白散,这药会相对温热一些,若是热证聚集于胸,可以用比较寒凉的小陷胸汤。”

    陆问听不太懂,但程冬冬、何信倒是能理解,“师父,这药还是有点猛。”

    白苏嗯了一声,“她都晚期了,再温和行事也无济于事。”

    “也是。”程冬冬赞同的点了点头,“师父,这个药还可以对治喉癌的对吧?”

    白苏嗯了一声,不止可以用在喉癌,肺癌、肝腹水等都可以用,不过还是得看病人身体情况才能用。

    白苏和几人简单说了几句,然后继续给后面的病人看诊,后面又来了一位癌症患者,名叫李梅梅,昨天在医院做检查时碰到章老爷子他们,仔细打听后便决定过来看看。

    给她开药的医生也建议她过来看一看,毕竟白苏在小镇里已经是个神话了。

    “白医生,我得了乳腺癌。”李梅梅扶着桌子坐下,有气无力地和白苏说了一句,与此同时,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别哭,慢慢说。”白苏将抽出一张纸递给李梅梅,“擦擦眼泪。”

    “呜呜呜…….”李梅梅哭得更伤心了,哭声哀怨婉转,听得其他看病的人都鼻子发酸。

    白苏看她很伤心难过,也不知道怎么劝阻,只能安静等着她哭完。

    等待的功夫,她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又拿出两颗山楂糖,一颗给檀越,一颗给自己,酸酸甜甜的,非常健脾胃。

    李梅梅哭了好了小几分钟,才慢慢止住哭声,抽抽噎噎地说着:“地不起白医生,我实在没忍住。”

    “没事。“白苏又递给她几张纸巾,等她了缓了缓情绪才开始帮她把脉。

    在白苏把脉时,李梅梅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她今年三十三岁,在小镇里的工厂水电厂上班,工作环境很压抑,每天压得她喘不过气,回家后还要受婆婆挑刺,还要和妈宝男丈夫吵架,还要操心儿子的作业。

    李梅梅几乎每天都在生闷气,老是觉得胸闷气短,前几天忽然发现胸部出现了肿块,坚硬如石,凹凸不平,按起来隐约有点痛感,她本来想忍一忍的,但忽然看到网上说可能是乳腺癌,这才匆匆赶去医院做检查。

    去医院检查后就说是乳腺癌,最好是切掉化疗,当时她整个人都吓得六神无主,昏昏沉沉准备离开时听到章超激动的声音,细听之后才知道白苏竟然能治癌症。

    “白医生,我还有救的吧?我才三十三岁,我儿子还小,我真的不想死。”李梅梅越说越伤心,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苏被哭得有点头疼,“你别哭,想开一点。”

    “越哭阳气越亏虚,越亏虚越容易肝气郁结,气血瘀滞乳络,所以才会得这个病。”

    李梅梅僵了下,她一难受就老哭,越哭越觉得心底闷得慌。

    白苏看她忍住不哭了,继续帮她把脉,脉弦紧滑,阳气亏虚,肝郁气滞,痰气内阻,最终冲任失调导致肝肾阴虚、气滞血瘀,血脉瘀滞后渗入心经,最后结聚于乳。

    白苏轻轻叹气,“要保持心情舒畅。”

    程冬冬、姜芝芝、何信、陆问几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嘀咕起来:“女人真的不能生闷气,要保持心情舒畅,不然乳腺癌、子宫癌、淋巴癌、甲状腺癌等等全都会找上门。”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内向的人,做人还是要活泼开朗一点。”姜芝芝说道。

    陆问小声说,“其实乳腺癌还好,早期发现及时切除是可以治愈的,不像肝癌,等痛了已经晚期了。”

    程冬冬点点头,“不过来师父这里了就不用切了,师父肯定有法子治好她的。”

    白苏看了眼窃窃私语的几人,然后继续询问李梅梅的情况,因为还是初期,她并没有其他症状,只有这两天被吓到胃口差了一些:“你的病情不算严重,有机会治好的,针灸和吃药一起,可以吗?”

    李梅梅点头,“都听白医生你的。”

    “那进来我帮你针灸。”白苏领着李梅梅进入都是女性病人的隔间,然后取出银针为她针灸了外三关穴、木斗和木留穴。

    帮李梅梅针灸完,白苏又给她开了药方,因为她还是初期,□□并没有溃烂、恶臭、流黑水,所以用了一个经验方,以柴胡、续断、黄芩、瓦楞子、乳香、炮附子、阳起石等药材为主,主要是疏肝理气、健脾开胃、活血化瘀去痰湿。

    等李梅梅针灸完,白苏将药交给又开始泪眼婆娑的她,“你情况并不算严重,能治好的,但前提是你要保持开心,别再像之前一样憋闷着了。”

    白苏鲜少将话说得这么笃定,但李梅梅这种消极状态必须给她强心针。

    李梅梅擦着眼泪,“我努力。”

    “……是一定要配合。”白苏再三叮嘱了一番,这才让她离开。

    等她离开后,白苏揉了揉眉心,遇到不配合的病人真的心累。

    看她似乎很担心李梅梅的状态,檀越轻声开解她,“她应当心底有数。”

    “希望吧。”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李梅梅回家后是否配合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白苏简单清理了一下桌子,然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看了十来个后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疑惑地接了起来,“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男声,“是白氏医馆的白大夫?”

    “我是中医协会的负责人,想邀请你加入中医协会。”

    第87章

    医馆病人众多, 声音嘈杂,白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男人重复了一遍, “白医生, 我是中医协会负责人李文元, 我们想邀请你加入中医协会。”

    白苏觉得声音听起来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 忽然想起檀越曾说过中医协会的会长是春和堂东家李秋石, “你和春和堂李老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 也是中医协会会长。”李文元解释了一句, “白医生,邀请你加入协会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白苏拿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语气如常:“是吗?”

    “是的。”李文元继续说道:“中医协会入会要求严格, 需要考核才能进入, 很少主动邀请中医加入,昨日我父亲看到你治愈喉癌患者后, 认为你医术精湛,天赋异禀, 所以力排众议一定要邀请你加入。”

    白苏眼里的闪过一抹嘲弄, 说得像是施舍一般, “是网友夸大了。”

    李文元:“你不用谦虚,我们作为中医都是知晓的。”

    春和堂针灸、方子都很好, 但在治疗癌症这类绝症上还是差了白氏医馆一大截, 他们也曾费尽心思的治好几个初期癌症, 但耗时很长,病人也深受折磨。

    因此从网上得知白苏两个月就治好了一个中期喉癌后, 都大为震惊,同时也极为好奇她是怎么办到的。

    李文元语气微顿, 语气柔和:“中医协会里全是志同道合的名医馆大夫、中医传承人,你加入后我们可以互相交流下经验。”

    白苏听到这话,眼底的嘲讽更甚了,这么明目张胆吗?

    她看向檀越,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说道:“我不想加入。”

    李文元怔了两秒,显然没想到白苏会拒绝,“白医生,你是有什么顾虑?我们协会里多是中医世家的老大夫,每年都会有交流会,可以学到许多东西,另外还会互相扶持,将中医发扬传承。”

    白苏愿意多交流,但在没有找到金针是谁家拿走之前,她并不想参与进去,随意找了个理由:“沈家人还在里面吧?我不想看到他们。”

    “……”李文元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他们已经名存实亡,你不用有顾虑。”

    白苏一副记仇的样子,“我还是不愿意。”

    李文元以前遇见的人都是巴不得加入,还是第一次遇见白苏这种不愿意的,他迟疑了两秒说道:“白医生,你现在名气大涨,已经进入大众视野,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有权有势的人请你过去,还有各种难缠的事情,很多事情你应付不来,如果加入中医协会,我们可以出面帮忙处理。”

    听着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威胁,白苏脸色微沉,“像杏林堂出事时那样偏帮?”

    李文元被噎了下,轻咳一声,“白医生,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杏林堂的所作所为,后来知道后我们对此也痛心疾首,对你们家的遭遇也十分同情。”

    “几大世家私下也商议好,等你加入中医协会,我们会想办法扶持你重新将白氏医馆发扬光大。”

    扶持?

    倒是不必了。

    白苏还是拒绝。

    李文元见她坚持不愿,没再强求,挂电话前提了一句:“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吧,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白苏转头看向檀越,“说是邀请我去,其实也是打了了解癌症治疗方案的缘故。”

    “我不介意教给愿意治病救人的大夫,但不想交到可能拿了我金针的人手里。”

    “不用理会。”檀越将宁远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白苏,“A城B城有人找中医协会了解纯中医治疗癌症的真实性,他们不清楚,又不想将送上门的靠山推出去,所以才主动来邀请你加入的。”

    “我就说为什么是负责人亲自联系我。”白苏眼底浮出一抹嘲意,“还打着扶持、传承的旗号,真是可笑。”

    “他们还好意思说扶持?”程冬冬嫌弃地yue了一声,“明明是看师父你靠医术大火,想来蹭好处,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陆问也出声附和:“就是,现在有网的人生病了都想找师父吧,还需要他们扶持?咱们白氏医馆成为全国第一中医馆是迟早的事情。”

    姜芝芝:“这种协会里面利益错综复杂,加入进去还容易被拿捏住,师父别理会,如果真有难缠的人,我外公他们还坐那儿呢。”

    白苏也是这么考虑的,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她怀疑金针就在那两三家手中,她不想和可能拿了白家金针的人多废唇舌。

    “不过我觉得他是危言耸听,现在谁敢得罪师父你啊?除非没脑子了。”姜芝芝将自己的朋友圈递给白苏看,“师父你看,我朋友们都说要来找你看诊,他们都是圈子里的二代三代,他们各个都让我一定伺候好你,回头要是身病过来才有脸加个号。”

    白苏看了眼她的朋友圈,笑了笑,一群小孩挺可爱的。

    “癌症是不治之症,他们或是其他人为了利益应当还会找来。”檀越轻声对白苏说道:“小心一些。”

    白苏颔首,心底有数。

    “继续看诊吧。”白苏说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帮人看诊,上午看完短暂休息一会儿,然后又继续下午的看诊。

    下午的病人里也有几个癌症患者,也是看网上热搜过来的。

    几个癌症患者看到白苏的刹那,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白医生,我们是慕名而来找您治病的,求您救救我们吧。”

    白苏看向几人,几人面色蜡黄,颧骨凹陷,整个人看起来瘦骨嶙峋,摇摇欲坠的,要不是旁边有人搀扶着,恐怕随时会摔倒。

    白苏问几人:“你们是约一起来的吗?”

    “不是,我们一直在外面等着,闲聊时才凑一起的。”

    白苏点点头,“一个一个的来吧。”

    “白医生,我先来吧。”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被搀扶着走近坐下,“我得了肺癌。”

    年轻男人叫钟超,今年三十五岁,从十几岁开始就抽烟,工作后压力大,抽烟更频繁,一天至少一包烟,年初公司体检发现了问题。

    当时还是中期,他当时就做了手术,然后接受了化疗,但越治身体越虚弱,癌细胞也扔在扩散。

    医生虽然没说,但他清楚能感受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打算治疗了,但看到网上的热搜后,又燃起了希望。

    他查了地址,发现离得不远,所以今天就赶过来看病了。钟超取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白医生,我想活下去。”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脉象弦涩,正气内虚,邪毒上扰聚集肺里,同时肝脏也十分虚弱,“是转移到肝上了吗?”

    “有一点。”钟超出院前,医生说有转移。

    白苏嗯了一声,“你说说自己都有什么症状。”

    钟超有气无力的说了起来,“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恶心想吐,咳嗽,痰里有血,有时候也会咳不上来,声音嘶哑,胸闷气短,浑身疼,有时候呼吸不上来,需要吸氧,身体经常发热,脚很冷,有时候后背也凉,老想喝冷水,头也疼,有时候觉得身体很麻木,像是瘫痪了似的……”

    白苏点了点头,说明癌细胞也已经开始攻击头和身体四肢了,她捏了捏眉心,“你现在额头是热的,手脚是凉的,说明阳气在往外跑,里面寒湿邪重得很。”

    钟超捂着嘴咳嗽着了好几下,嘴里隐约有血腥味传来,他努力的咽了回去:“白医生,那我还有救吗?”

    “情况比较严重,但竭尽全力试一试吧,你最好用银针,别用普通钢针了。”白苏看钟超属于痰热黏滞、气机不利的类型,先将气机运转起来才行。

    钟超家里条件还行,不然也负担不起他手术和化疗,“好,我们听白医生你的。”

    “想现在就帮你针灸。”白苏取了银针出来,消毒后帮钟超针灸了心常穴、灵谷、大白穴,另外再配以中府、云门、孔最、公孙等穴位,这是药王谷的秘方穴位,对治肺癌、肺气肿有特效。

    银针扎下去后,钟超疼得直冒冷汗,“我听说扎针不疼的,怎么会这么疼?”

    “普通针就没那么疼,而且你身体各处瘀阻了,功效越大,你身体也越痛苦。”白苏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轻轻捻转着银针,继续行气,气流四处冲撞,令钟超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忍忍吧。”白苏给他倒计时三十分钟,然后转身去帮他开药,因为钟超已经在医院反复治疗过,所以不能用三物小白散,只能换了一个经方,用的是射干麻黄汤来加减配方。

    因为钟超属于痰热黏滞、气机不利型肺癌,他每次咳嗽十分气急,喉中痰鸣,而射干麻黄汤刚好可以化痰利咽、温肺散寒。①

    “射干麻黄汤。”程冬冬拿了药方看了看,“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射干麻黄汤主之?”

    白苏嗯了一声,“也可以用在哮喘咳嗽之类的病症。”

    程冬冬默默记下,然后去抓药。

    白苏继续给后面一位瞧着也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摸了摸脉,女人名叫杨梦玲,今年三十五岁,九月开始肚子老是会痛,后来开始频繁拉肚子,另外还有便血的情况。

    杨梦玲吓得赶紧去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发现患了大肠癌,当时就安排住院进行了手术。

    当时说癌细胞浸润不深,手术很成功,但前几天复查时发现又发现了癌细胞,这次医生建议全部切除和化疗,以免转移到肝或是肺上。

    全部切除改道大概终身要挂个粪袋子,杨梦玲实在不能接受,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治疗,恰好这时看到白氏医馆治好癌症病人的消息,所以便来找白苏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看着杨梦玲以及家人通红的眼睛,白苏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我帮你看看。”

    白苏帮杨梦玲把了把脉,脉象涩细,舌苔紫暗,明显有血瘀,另外身体有湿热蕴结、痰湿瘀滞、肝脾肾阴虚火旺的情况:“生病之前很爱便秘?”

    杨梦玲点头,“我老是久坐,加上老是点外卖,所以经常五六天才上一次厕所。”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个病基本上都是长期便秘导致。”

    一般来说便秘导致大肠病变,而便秘多是体内阴阳失衡、内热无法发散导致,当燥热成为热毒,肠道疾病也随之而来。

    白苏又问了一些杨梦玲其他情况,她的并发症没有钟超多,所以相对有把握一些,不过她还是说了相同的话:“情况比较严重,但竭尽全力试一试吧。”

    杨梦玲点头,“好。”

    “我还是用那个银针吗?”

    “最好是用它,效果会更好一些。”白苏拿出剩余的银针,帮杨梦玲针灸了天黄穴、明黄穴、侧三里穴、驷马中穴,另外还加了痞根、消积穴。

    针灸上后她帮杨梦玲开了专门温和下利去热的大柴胡汤,不过里面还加了止疼、温补气血的药材。

    何信看到方子很是好奇:“小师姐,为什么要用这个方子?”

    “这个不是用来治急性胰腺炎、急性胆囊炎、胆石症之类病症的药吗?”

    白苏颔首:“是可以治,但也对她的病。”

    “大肠癌本质上也是因为便秘、热毒入侵导致的,这个药方能内泻热结,对大便不解也很有效。”

    陆问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师父,我最近吃多了外卖便秘有点严重,可以用这个方子吗?”

    白苏颔首说可以:“等会儿让何信给你抓一个基础方。”

    “诶!”陆问立即追着何信要去抓药。

    等他们走开后,白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又帮一个宫颈癌的年轻女病人看了病。

    病人李澜今年就三十来岁,半个月前发现有小腹坠痛、异常出血的情况,然后便去医院检查,直接确诊宫颈癌初期。

    她从没有出去乱搞过,也没有出去住酒店、游泳、泡澡的行为,所以追根溯源找到了原因,是她丈夫出轨了,将病毒带回家传染给了她。

    医生让李澜切除宫颈锥或是切除子宫,但她很犹豫,所以又跑了其他几个大医院,正在她纠结去哪个医院时就看到了白氏医馆能治癌症的消息,因此立即打包过来试试了。

    “还没做手术,挺好。”白苏确认后,心底顿时松了口气,还没有被各种药摧残过,相对来说更好对症下药。

    白苏给李澜摸了脉,脉见沉而弦,气滞血瘀,湿热蕴毒,蕴结于下焦,瘀血内阻胞宫,癥积成癌。②

    “不算严重,还是针灸和吃药一起来。”白苏帮李澜针灸了三阴交穴、关元穴、子宫穴、妇科穴等穴位,然后开了药王谷秘方蜈蚣软化汤,里面有蜈蚣、全蝎、昆布、白花蛇舌草、川断续等理气化瘀、软坚解毒、扶阳固气的药材。

    白苏给大家开完药,等他们离开时再叮嘱一句:“你们记得每天过来针灸。”

    “谢谢白医生。”几人一一道谢,然后拿着药慢慢走了。

    等他们走后,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全都好年轻。”

    这几个癌症病人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就是得了肺癌的钟超,也才三十五岁而已。

    程冬冬说道:“师父,癌症越来越年轻化了。”

    陆问嗯了一声:“现在的人熬夜、焦虑、压力大,饮食习惯不健康,另外还有各种辐射、有害化学物质等。”

    程冬冬说道:“熬夜这些就是会导致身体阳气不足,身体虚弱,长此以往湿、寒、邪气凝结就会慢慢凝结成块的。”

    陆问点了点头,他看书上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要注意养生,千万别把湿寒邪吃进身体里了。”

    何信看着说话越来越中医化的陆问,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中医了。”

    陆问怔了下,“有吗?”

    “有。”何信笑着问白苏,“小师姐,你说是不是啊。”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以前满嘴科学,现在全是玄学。”

    陆问挠了挠后脑勺,赧然地笑了笑,“以前是不了解嘛。”

    程冬冬眨着眼,笑眯眯地问道:“现在了解是不是觉得中医真的很牛。”

    陆问嗯了一声,“确实挺厉害的。”

    自从见证过那些病人慢慢好转,他就对中医深信不疑了。

    “孺子可教。”白苏笑了笑,然后继续更剩下的病人看诊。

    后面的病人不再是癌症患者,各个不再愁眉苦脸,白苏的心情也轻松一点,很快就看到下午的最后一个病人,是一个没有奶水的产妇。

    产妇头上戴着帽子,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奶味儿。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婆婆妈,老太太一进来就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儿媳妇没什么奶水,给她炖了猪蹄汤、鸡汤之类的下奶汤喝,可是喝了也没用,我那个孙子饿得嗷嗷叫,真是可怜得很哦。”

    白苏看向产妇,她脸色浮肿泛白,瞧着气色很差,伸手帮她摸了摸脉象,细软无力,气血极为虚弱,“生产时大出血了?”

    产妇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乳汁为气血所化,你身体虚弱,气血失调,肝气郁结,气机不畅导致经脉涩滞,阻碍了乳汁运行。”白苏温声对她说道:“我看你胃口也不大好,要多吃东西才能调理回来。”

    产妇也能感受到身体的不适,也知道要多吃东西,可汤上面全部淌着厚厚的油,她实在喝不下去:“太油腻了,实在是吃不下。”

    “你就是嘴挑,我可是为了你专门买的胖猪蹄,你还嫌东嫌西的。”老太太在旁边横眉怒指,十分不满,“为了我大孙子不饿肚子,你怎么得也该多吃一点。”

    产妇听到这话,不由耷拉下脑袋,好烦啊。

    白苏皱起眉:“现在的女孩子都吃不得油腻的,你稍微把油撇干净就好了。”

    老太太把不乐意,“营养都在里面,撇干净了还怎么下奶?”

    白苏蹙眉,把儿媳妇当猪吗?

    因此说话时声音沉了一些,“乳汁为气血所化,她现在气血不足,没有气血怎么出奶?她现在得喝药调补气血,光是喝汤是不行的。”

    “这么麻烦?早知道喝了没用,还不如切几个南瓜煮给她吃。”老太太小声嘀咕了一句,“白医生,那要开什么药方?”

    白苏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产妇,“你身体太虚的话,建议别喂养孩子了。”

    老太太立即不乐意了:“这怎么能行?专家说母乳喂孩子身体才能好,你直接开药吧,早点喝了药才能喂奶。”

    用母亲气血喂养的孩子身体素质是稍微能好一点,但前提是母亲身体好才行,白苏同情地看向产妇,嫁入这样的人家也是倒霉,“你怎么想的?”

    产妇很烦婆婆,但也是疼爱孩子的,“能喂的话还是尽量喂。”

    “行吧。”白苏看产妇坚持,也不再多说,直接给产妇开了通乳丹,主要有人参、黄芪、当归、麦冬、通草、桔梗等药材,有补血益气、佐以通乳的功效。

    除此之外,还开了一个通乳的熬汤小方子,王不留行和穿山甲各十五克,“这是熬汤的,拿回去和猪蹄一起煮。”

    老太太看是下奶的药,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这还差不多。

    等两人离开,还在医馆的众人都摇了摇头,摊上这样的婆婆也是倒霉。

    姜芝芝更是不爽地撸起袖子,凶巴巴地瞪着这个婆婆的背影,“怎么会有这种恶婆婆!那个儿媳妇也不反抗,换做是我直接揍人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别管。”程冬冬拉住她往后院走,“别看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收拾收拾就去吃晚饭了,阿姨晚上准备了烤羊排,我都闻着香味儿了。”

    姜芝芝闻着后院飘来的孜然羊排的香味,顿时暴躁脾气压了下去,立即朝后院快步走去:“我最爱烤羊排。”

    程冬冬顺势考她,“羊肉有什么药用?”

    姜芝芝昨儿刚好看到了: “这太简单了,补肝明目、温补脾胃、补血温经。”

    程冬冬看她这么自信,圆润的眼睛的眨了眨,“那再考你们一个,里面的调料单独用是什么药用?”

    “里面有什么调料?”陆问仔细想了下,“孜然?温中暖脾、降火平肝、理气开胃、祛寒除湿?”

    何信看了眼香喷喷的烤羊排上放来点缀香菜,“香菜,辛温发散。”

    姜芝芝看着上面的辣椒粉,“辣椒,温中散寒、下气消食……”她说完就看向推着檀越进来的白苏,“师父,我没有记错吧?”

    白苏颔首,姜芝芝很有天赋,基本看几遍就能记住,才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将医馆里的药材记住大半了。

    程冬冬催促白苏快些入座,“师父快来,再不吃就凉了。”

    “好。”白苏推着檀越入座,几人围着桌子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丢药方炸弹,就是说一个药名出来背药性,最后说出最少的洗碗。

    白苏、檀越、宁远、曲大夫都不参与,剩下的几个人里陆问背得最少,所以最后陆问沦为了洗碗工。

    他在厨房里苦哈哈的洗碗,其他人则围着白苏询问白天积累的一些问题。

    白苏一一解答着,解答累了便斜斜的倚靠在檀越的轮椅扶手上,托着腮看着几人。

    夜风轻拂,吹得白苏耳边的头发有些乱。

    檀越见到了,抬手帮她捋了捋头发,然后别在她的耳后。

    白苏察觉到他的动作,偏头笑眯眯地看向师兄,小声的喊了一声师兄。

    除了檀越,其他人都听不见,他眼底温柔,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幅度。

    洗碗的陆问一抬眼,就看到了两人含情脉脉相视而笑的画面,错愕地瞳孔猛地一缩,“他们……”

    “……你才看出来吗?”进来倒水的程冬冬注意到陆问眼底闪过的垂丧,忽然发现了什么,八卦的眨了眨眼:“你不会是……”

    陆问僵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看出来啊。”程冬冬同情的拍了拍陆问的肩膀,“别再多想了。”想了也没用。

    “可檀先生的腿……”陆问知道自己配不上,所以从未表露出来过,所以以徒弟的身份挑剔的说道,“他配不上师父。”

    程冬冬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檀先生的脚底已经有一点知觉了,双腿应该很快会恢复知觉。”

    “啊?”陆问不甘的又说了一句,“那他不会医术。”

    程冬冬幽幽说道:“檀先生最近在看医书,看一眼就会。”

    陆问傻眼:“……还要不要人活啊!”

    “谁说不是呢。”程冬冬看向在看医书的姜芝芝,一个两个的天赋为什么这么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说了,我要看书去了。”

    陆问擦干手,也跟着去背黄帝内经,把刚刚的震惊化为动力,和程冬冬他们一起卷起来。

    白苏看几人都问完了,便起身推檀越回隔壁帮他针灸,还是和前两天一样,扎得比较深,同时也特意多运气几遍。

    檀越一如往常的忍着不吱声,但脸上早已大汗淋漓,汗水浸湿了上衣。

    白苏拿纸巾帮檀越擦了擦汗:“师兄,疼了就说,我稍微停一停。”

    檀越语气很轻,“没事,继续扎深半粒米。”

    “已经够深了,再深会扎穿经络的。”白苏不敢扎那么深。

    “不会的,我试过了。”檀越对自己身体经脉有很清楚,“别扎过就不会。”

    “你偷偷扎针了?”师兄双腿没知觉,白苏担心他太心急扎太深了,“不是说好我来吗?”

    “闲着无事练一练。”檀越虚弱的朝她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白苏耷拉着肩膀,“你别乱扎,万一扎破了怎么办,我们慢慢来,不好吗?”

    檀越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不好,我想快点站起来。”

    他想陪小白苏站在一起。

    也不想一直被人同情着。

    面对师兄满含深意的视线,白苏也能理解,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人来人往的同情视线的,“那我只扎深一点点。”

    檀越嗯了一声,“别怕,我在这儿看着呢。”

    “好,有不舒服你立即告诉我。”白苏按照师兄的要求,捻转着银针慢慢往下,又扎深了一点点。

    她一边扎一边注意着师兄的神情,连续几针后,就看到师兄忽然蹙了眉头,“师兄,怎么了?”

    “停一下。”檀越隐约觉得膝盖处有所跳动,“你取针后再试一次。”

    白苏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重新慢慢扎下去后,她忽然感受到了经脉的跳动,她顿时抬眸看向檀越,语气里压抑着激动:“师兄,有感觉了?”

    檀越笑着嗯了一声,“有了!”

    第88章

    得到确定的回答, 白苏立即将檀越腿上的针全都扎深了一些。

    等腿上经络里的气慢慢连起来后,檀越便能清楚感受到一股酥麻从脚底顺着双腿往上升窜,最后消失在后背脖颈处。

    白苏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檀越, “现在呢?”

    “酥麻, 气推着往上走, 将任督二脉连接起来了, 上半身阳气也正在回来, 肝脾肾气都慢慢在变得充盈。”檀越准确说出身体此刻的变化。

    “真的?”白苏连忙抓住檀越的手, 帮他把了把脉, 脉象确实没有如之前沉细了,之前缓慢蠕动的气机运转得也更快了,一下子更有生机了。

    虽然还是比不过正常人, 但一切都大有好转, 白苏笑得合不拢嘴,“师兄, 你这下是真的要好起来了。”

    檀越清隽的眉眼里也全是笑,总算是好起来了。

    宁远听到动静进来, 得知檀越双腿有酥麻感后, 也是激动不已, “那多久能站起来?”

    白苏笑吟吟的说道:“按照这个速度,最快半个月。”

    “真是太好了!”宁远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冷静肃然的脸早都绷不住了, 恨不得出去跑两圈, “老板你终于能站起来了!”

    檀越笑着点头,快则半月, 慢则一月。

    宁远高兴完又和白苏道谢:“辛苦白医生了。”

    “应该的。”白苏笑吟吟的望着师兄,清丽的脸颊上堆满了欢喜和雀跃, 她的师兄终于要站起来了。

    檀越满眼的笑,“现在不担心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不担心了。”

    师兄果然还是师兄。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最厉害。

    檀越瞧着她眼里的崇拜,一如在药王谷初学时每次看他诊脉时的模样,毫不掩饰露出自己情绪,完全没有面对病人时那么疏离、高深莫测。

    他忍不住抬手,像哄小孩似的揉了下她头。

    白苏也不抗拒他的动作,只是轻轻嗔了他一眼,“师兄别把我当我小孩。”

    檀越脑中回想着她那日主动亲上来的动作,眼底的笑意又浓了许多,语气宠溺地嗯了一声:“不是小孩。”

    宁远瞧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近着,默默地退出房间,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不过白苏也没再待太久,帮檀越取针后便回去做膏药去了,因为这个好消息,白苏一整晚心情都极好。

    第二天又收到了好消息。

    昨天早上身患食道癌的老太太又被家里人带过来了,因为吃了三物小白散一直腹泻,脸色蜡黄没有精神,不过她女儿江聪却说:“白医生,我妈昨天喝了药,又吐又泄的,不过今早起来胸口堵塞稍微好了一点,主动喝了半碗粥。”

    白苏颔首,“能吃东西就是好消息。”

    “但吞东西还是痛。”老太太说道。

    “痛很正常,你食道里长满了肿瘤,食物要从密密麻麻的溃烂肿瘤里穿过去,就像你皮肤挠破皮了一般,沾了水也会疼的。”白苏给老太太摸了摸脉,脉象没太大变化,右寸脉大肠、关脉脾胃因为巴豆腹泻显得更虚弱一些,“昨晚喝了,今早上拉肚子情况好一点吗?”

    “昨晚一直拉,按你说的喝点冷白水就好多了。”江聪很惊讶,喝冷白水竟然还能止泻。

    白苏嗯了一声,伤寒论白散方里有写不利进热粥一杯,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冷水也是相同效果,“今儿还是继续针灸,巴豆杏仁今天再吃两次,晚上吃另外开的药。”

    江聪瞧着母亲吃了效果还可以,“这个巴豆杏仁药不吃了吗?”

    “虽然我给的用量很少,但这个药对于你母亲来说是猛药,吃几次隔一段时间再看。”白苏另外用麦门冬汤按老太太身体情况做了加减,这个方子对虚火上炎、咽喉不利、虚热肺痿效果挺好。

    因为老太太是癌症,药方里的麦门冬自然要加倍使用,“这个药吃了也会有点轻微拉肚子,但不会太严重,放心吃十天。”

    江聪立即接过药方道谢,“吃完之后再换巴豆杏仁吗?”

    “到时候再看。”白苏看江聪一直对三物小白散很上心,出声警告,“巴豆有毒的,你们自己乱用会闹出人命的。”

    她们医馆用的巴豆都是处理过的,去皮心熬黑,研如脂,不是外面的生巴豆。

    “我就问问,不是真的想用。”江聪连忙否认,她是真的不敢乱用的。

    白苏颔首:“去抓药吧,有不舒服随时过来。”

    “好,谢谢白医生。”江聪看了眼还在针灸的母亲,拿着药方去找何信他们抓药去了。

    等她一走开,昨儿针灸过的肺癌、宫颈癌、大肠癌患者也过来针灸了,他们昨晚都住在小镇里,今天一早就过来了。

    昨天针灸喝药后没太大变化,唯一明显一点的就是胃口稍微好了一点,早上起来都比之前多吃了几口饭。

    钟超说道:“白医生,我还是老样子,但比之前多吃了两口饭。”

    “你情况这么严重,别妄想着一下子就好转,能多吃两口饭也算是好消息了。”白苏让他们别着急,“你们不管能不能吃得下,都尽量多吃饭多吃肉,五谷为养,补精益气,气血充足才有力气抵抗各种病症。”

    钟超的老婆点点头,“谢谢白医生,我们努力多吃点。”

    排队等候的家属们看那些人也是癌症患者,得知吃了药胃口都变好后,立即推着轮椅上坐着的生病的亲人走过来:“白医生,我妈也是食道癌,目前也基本上吃不下,麻烦你帮忙看看。”

    “白医生,我爸是肺癌,我们专门从隔壁城市赶过来的,麻烦你帮忙看一看。”

    “白医生,我患了甲状腺癌,麻烦你帮我看看……”

    “一个一个来。”白苏看得很仔细,每一个都仔细辩证后才开药,看完这几个后,后面又有肝癌患者进来,是被家里人扶着慢慢走进来的。

    “白医生。”病人朝白苏虚弱的笑了笑。

    白苏轻轻颔首算作回应,然后帮病人把脉,肝脉沉细,又小又急,似有沉沉的东西压在上面似的,里面阴寒浓郁,紧紧跗在脉里。

    同时还有湿寒聚集于下焦,应当身体内已有腹水,白苏抬眸打量着这个肝癌患者,大概四十多岁,脸颊消瘦,腹部也的确有些浮肿,“腹积水很严重了?”

    “前几天查说还好。”病人叫董周,他拉开衣服露出肚子,肚子胀鼓鼓的,瞧着似啤酒肚似的,但身体其他地方又瘦骨嶙峋,隐约能见到肋骨。

    白苏点了点头,目前只是腹部,于是她又仔细询问了董周一些情况。

    董周说:“我年初有很长一段时间,老是凌晨1~3点醒来,醒来后就睡不着,后来脸、脖子、胸、臂上慢慢长出了蜘蛛痣,我猜肯定是那时候熬夜导致肝才出问题的。”

    “之前就出问题了,只是那时候显现出来罢了。”白苏轻声问道:“你醒来时是不是觉得身体热?”

    董周点点头,“对。”

    “我一直觉得是自己男子汉火气旺或是燥热。”

    “也算是燥热吧。”白苏解释了一句,“一般这个时间点阳气回流进肝脏,一进入时有痰浊或是其他东西挡住,阳气进不去会回逆,回逆时病人会感觉到热,然后就会醒过来。”①

    旁边一病人立即紧张起来,“我最近这几天就老这个时间点醒来,不会也是肝癌了吧?”

    “长期的会需要注意,如果你只是这几天这样,过几天又好了就不必理会,可能只是焦虑、肝气郁结之类的问题。”白苏顿了顿,“另外五脏六腑的气是联通的,也有可能是胃不舒服影响到其他地方。”

    这人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昨晚好像好了一些。”

    “别自己吓自己。”白苏继续帮董周把脉查看,“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冷?”

    “有一点,不是特别冷。”董周继续说道:“老觉得口渴,偶尔会觉得呼吸困难、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大小便少,另外就是浮肿,不过双腿还好,我看有些人肝腹水后双腿浮肿得厉害。”

    白苏颔首,其他地方还没肿起来,暂时不会死。

    她又仔细辩证了一番,确认董周体内寒湿蕴积,肝络淤滞不通,同时寒热交替导致阴阳气不相承接,因此也有厥阴症状,另外除了寒湿聚集腹部,另外邪毒也慢慢影响到了其他脏腑,各处都透着阴虚病症。

    董周看白苏脸色肃然,心底也有了大致猜测,“白医生,我已经晚期了,是不太好治了。”

    医院医生也这么说,还说在扩散了,让他有思想准备。

    “还好,放宽心。”白苏顿了顿,“你早发现时没做手术吗?”

    董周说道:“我不想做。”

    “一是家里没那么多钱,二是我妈曾经得了癌症,当时只是初期,想着做手术存活率挺高,所以配合着去做了手术和化疗,结果做完没两个月就去世了,恶化得特别快。”

    “可能有其他治好的,但我妈就去世了,所以我就懒得不花钱去做手术。”

    白苏听后说道:“你母亲身体本身应该也不太好,做手术后身体虚弱,免疫力大幅度降低后更容易被癌细胞侵入身体。”

    “对,尤其是那些药,吃多了最后两败俱伤。”所以董周固执的没有去医院治疗,因为身体难受,所以随便去找了家附近的中医治疗,效果一般,但一直胃口都还行,让他没有快速消瘦下去。

    “能吃下东西,人能熬得久一点。”董周想着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但没想到等来中医治好癌症这个好消息,他视线热络的看着白苏,“白医生,我知道晚期了不太好治,但如果你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我尽力,你也不要放弃希望。”白苏取针帮董周扎了针,用的是药王谷的秘穴,扎了双灵一穴和双灵二穴,入心、肝、肺、肾,对肝癌、肺癌、心脏病等都有效。

    除了这两个穴位,白苏再配上木灵、木华、精灵几个穴位,专治肝癌,下针时在运气活血,立即事半功倍。

    因此在董周扎完后,胃口便又好了一些,对妻子说等下想吃馄饨。

    妻子激动应好:“行,我一回儿给你包。”

    白苏针灸完后,为董周开了两副药,一副是十枣汤,以芫花、大戟、甘遂、大枣几种药材为主,专门治各种腹水的,另外一副是分消汤和补气建中汤的结合方。

    这方子也有去寒湿、利水的功效,但更多的是滋阴润脾、补津液、补气血和调节五脏六腑的气机。

    白苏还考虑到董周说有些冷,所以单独加了生硫磺和生附子,“这两位药需要单独用纱布包起来熬。”

    “好。”董周老婆连忙点头。

    已经尝试抓药的姜芝芝拿着药方看了看,“师父,一起用硫磺和附子吗?”

    有点猛啊。

    “没错。”白苏看她很困惑,所以告诉她:“附子强心,心脏和小肠互为表里,吃了之后小便会顺畅许多,另外生硫磺通命门和三焦,可以消肿点命门火,命门火起来了肾阳也会充足。”

    肾主骨,骨生髓,髓造血,气血足了,各种有益细胞多生长一些,也更好抵抗癌细胞。

    姜芝芝恍然大悟,立即拿去抓药去了。

    后面还有许多类似病症,白苏一一看完,一天又过去了。

    疲惫的白苏回到后院,刚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来发现又是昨天拒绝过的中医协会负责人李文元。

    白苏还是那句话:“我已经说过不去了。”

    “白医生,我父亲想和你聊聊。”李文元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出来,“小白医生你好,我是中医协会会长李秋石,也是春和堂当家的。”

    白苏听着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大约有九十来岁,但还中气十足的样子,想来是个很会养生的老头,“原来是李会长,久仰大名。”

    李会长:“小白医生提前了解过我?”

    白苏语气淡淡的:“你儿子说的。”

    “哈哈哈。”李会长摸着胡须,朗声笑了起来,笑得很和蔼,恍惚让人觉得是个和蔼的老头,“小白医生,中医协会是诚心邀请你加入,你可愿意加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如常的说:“我昨天已经拒绝过你儿子了。”

    李会长:“是顾虑杏林堂?他们已经被协会除名了,你大可放心。”

    “你祖辈的事情我们也深感抱歉,当初协会未察,也是我们的失职,当初你们白氏医馆也算小有名气,若是没有遭遇这件事,你们白氏医馆也许早就是几大家了。”李会长的话里透出惋惜,好似真的在为白氏医馆鸣不平。

    李会长顿了顿,又说道:“你可想白氏医馆重回过去风光?协会会扶持你们医馆的。”

    白苏没想到李家人都这么厚脸皮,“麻烦了,我只想安心经营医馆。”

    “加入也可以自由经营。”李会长轻哼一声,“都怪杏林堂败坏了我们协会名声,若是没有这件事,小白医生你大抵也没这么抗拒我们协会。”

    “其实我们协会只是将优秀的中医聚集起来,一起交流经验,一起保护传承医术。”

    白苏沉默着没接招。

    李会长见这个戏快唱不下去,于是开始给白苏带高帽:“小白医生,你是很优秀的传承中医,以后中医还需要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中医传承下去。”

    白苏语气淡淡的:“李会长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小中医,还有很多优秀中医存在,他们会将中医传承并弘扬出去。”

    “小白医生勿要妄自菲薄。”李会长顿了顿,“你治愈喉癌病人,这证明你的医术已远超绝大多数中医。”

    一直警惕的白苏回了一句:“只是恰好对症下药罢了。”

    李会长:“能否问一问用的什么药方吗?白散方还是十枣汤?”

    白苏捏了捏拳头,“李会长,你对我们白家的药方很感兴趣?”

    李会长噎了下,随即否认:“自然不是,我可不是觊觎别家医方的人。”

    “我有个病人也身患喉癌,所以想和你探讨一下经验。”

    “没什么经验,就是活血化瘀为主。”白苏淡淡的笑了一声,“李会长,你找我加入协会是为了交流喉癌经验吧,其实你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问便是,医者仁心,我肯定不会有所隐瞒。”

    李会长脸色微沉,“小白医生,我并没有觊觎的意思,我邀请你加入也是想一起传承中医,如今中医式微,需要真心热爱中医的人来传承弘扬。”

    白苏语气冷淡的嗯了一声:“无论加不加入,我都会传承下去。”

    “李会长,我要去吃晚饭了。”白苏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会长脸色阴沉的看着挂掉的电话,“不识抬举。”

    “父亲,她还是不愿意?辛老那边还等着消息。”李文元轻声提醒道。

    李会长知道白苏不会说出经验,便打算邀请白苏加入协会,届时可以以协会得名义去帮辛老治病,治好了功劳也有协会的一半,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配合。

    “不愿意便算了,直接告诉辛老她不愿意便算是。”李会长轻轻甩了甩手,“我们已尽力了,不是吗?”

    白苏脸色沉沉的走出去,恰好碰到檀越从屋檐下过来,檀越注意到她身上不对,“怎么了?”

    “李会长刚才打来电话。”白苏简单说了一遍,“我驳了他的面,大抵会记恨搞些小动作。”

    “他说的病人应该是辛老。”檀越刚才听父亲说辛老身体不大好了,“辛老比顾伯伯身份还尊贵一些。”

    白苏啧啧两声:“难怪。”

    檀越轻声说:“若是能治好他,白氏医馆的名头大概能传遍全世界。”

    白苏眨了下眼:“你的意思是……”

    檀越颔首,李会长这么殷切,也是为了利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还能引出一些线索。

    白苏有些迟疑,“我想想。”

    万一没治好,玩脱了怎么办?

    “别担心,有我在。”檀越顿了顿:“想好告诉我,我来安排。”

    听到檀越说有他在,白苏莫名觉得很安心,朝师兄点了点头,“好。”

    李会长那边有什么动作,白苏都不知道,她每天看诊很忙,加上不再接陌生电话,所以接下来几天倒也没再听到中医协会的事情。

    随着章老爷子癌症痊愈的消息传开,找上门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她每天都要忙不过来了,可惜师兄暂时还不能帮她坐诊。

    但好在曲大夫之前邀请的几个朋友答应过几天过来帮忙,不然她真的要累死了。

    立冬这天。

    白苏有些疲惫的开门坐诊。

    好久没来的杨梅和张颖一起来医馆,一进门就看到白苏有些疲倦,“白医生,最近很累?”

    “你这说的是废话,你看好多癌症病人过来找白医生,肯定很累的。”带女儿过来复诊的陶小欣说道。

    “哎哟,我这脑子。”杨梅拍了拍脑袋,怎么刚怀孕说话就不过脑子了呢?

    “你们怎么来了?”白苏诧异地看着两人,自从在医院碰到张颖流产,她就没再见过他们。

    张颖流产后就和丈夫离了婚,然后跟着杨梅去了市区,暂时借住在杨梅家,等她身体好一些就出去找房子和找工作,今天是陪杨梅过来把平安脉的。

    “白医生,我怀孕了。”杨梅语气里透着一丝高兴,但并不算多,“我年纪比较大了,也不知道身体抗不扛得住,麻烦你帮我看看,需不要调理。”

    白苏帮她摸了脉,脉搏跳动有力,如珠滚玉盘,“怀孕一个月了。”

    “应该是。”杨梅算了算和丈夫上次同房的时间,也差不多,“白医生,胎像还行吧?”

    “还可以,你平日少忧思。”白苏提醒她。

    杨梅诶了一声,没有提家里的糟心事,反正有了孩子继承家产,工具人老公有多远滚多远。

    白苏给杨梅开了两付安胎的药,再帮张颖把了把脉,“你注意好好休息,等修养好了再工作,以后再找个体贴的老公生孩子。”

    张颖连忙应好,她喜欢小孩子的,能生再好不过了。

    给二人看完,白苏又帮身患脑瘤的陈金、跳舞导致神经损伤的瑶瑶等人复诊,陈金脑子里的良性肿瘤彻底消失了,瑶瑶能站起来跳舞了,被家暴到尿失禁的女人也能正常控制小便了……

    “你们都不用再来了。”白苏打发走一批痊愈的病人,然后看向其他尿毒症、肝硬化、癌症等病人,“你们加油啊。”

    “我们会的!”酒精肝郑大龙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好了。

    肝腹水的病人:“我肚子里的腹水也消失了不少。”

    “白医生,我昨天去县城医院做了检查。”胃癌周永将自己的检查报告递给白苏看,“这是报告。”

    白苏接过看了看:“怎么样?”

    “挺好的,我的免疫性血小板之类的指标已经升高,胃里溃烂、溢血、肿块都大幅度减轻。”周永脸上笑意多了许多,之前也会笑,但带着淡淡的愁容,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在笑。

    周永妻子脸上也全是笑,“之前就觉得他精神好了许多,再也不吐了,我们只想着可能补回来一些气血,今天去医院一查,发现已从晚期慢慢转化到早期的样子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白医生,我们打算接下来全都用银针针灸。”

    之前周永试用过一次,效果很好,但价格太贵,周永说什么都不肯再用了,现在看到检查结果,周永也决定改用银针,争取快点好起来,“麻烦白医生了。”

    “没事,用银针先在旁边等一下。”白苏指了指钟超等人所在的位置,“你排在第五个,两个小时后就轮到你了。”

    “好。”周永妻子看向来拿药的章老爷子,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真希望丈夫能像章老爷子一样快点痊愈。

    周永夫妻俩羡慕着章老爷子,其他病人羡慕着大有好转的周永,心底希望的小火苗越燃越大了。

    “不用羡慕,你们也会好起来的。”白苏笑着宽慰大家一句,然后继续去帮挂号病人看诊。

    外面的病人都有序的排着长龙,但偶尔也会有些不和谐的声音,“还要排多久?好冷啊,为什么不能快一点?”

    “看病肯定要慢慢看,囫囵乱看几眼怎么行?小伙子你耐心一点,慢慢等着吧。”

    “等太久了。”有衣着打扮十分光鲜亮丽的病人脑袋开始转悠起来:“你是多少号?我能不能花钱和你换个号?我妈肝癌晚期,等不了。”

    “不行,我们也是来看病的。”大都是来看病的,没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号,毕竟再多钱也买不到身体健康。

    有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富人跑到白苏跟前询问:“白医生,你能不能高一点VIP号,几千几万都行,我们想快一点看病。”

    “不行,人人平等。”白苏朝重金求治的病人笑了笑,“你们可以晚一点再来,晚一点就没人了。”

    富人不想等:“白医生,我有钱,你随便开个价,只要不排队就行。”

    “不行,必须排队。”白苏没有开这个口子,一旦按钱看病,那普通人就没机会看病了,“后面的病人进来。”

    富人还想说话,但被一个带着渔夫帽、墨镜和口罩的男生推开了,“再有钱也得排队,别挡着了。”

    他推开富人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浑身散发着香水味儿,习惯了药香味儿的白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仔细打量着男生,皮肤白皙,耳朵上还带着耳钉,看起来很时尚。

    白苏看了一眼就准备开始把脉,这时姜芝芝凑了过来,一眼不眨地盯着男生,“你好像那个明星。”

    “嘘。”男生将食指放在嘴巴,“别说出来。”

    姜芝芝双眼一亮,“还真是啊,我朋友是你的粉丝,我是你的路人粉,。”

    “你是来看病的吗?你要看什么病?我师父什么病都会治。”

    男生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姜芝芝见状,心底咯噔一下,难道是乱搞的病?难道她朋友要塌房了?

    白苏看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很怕人瞧见,多半是不方便说的病,“你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出去的。”

    男生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想找你治治香港脚。”

    第89章

    惊!当红明星竟然有脚气!

    姜芝芝脑中飞快闪过热搜词条, 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一直鬼鬼祟祟的。

    李衡看姜芝芝在憋笑,心底顿时危机升起, 忙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然后压低声音对白苏说道:“白医生, 你们千万别往外泄露。”

    “不会的。”白苏打发姜芝芝离开, “很严重吗?”

    “不算特别严重, 就是反复发作, 难受得很。”李衡今年夏天在山里拍戏, 因为条件有限,需要住在当地老乡家里,下雨天时借用了老乡家的筒鞋, 结果就被染上了脚气。

    当时没管, 过了两天就出现了水泡,他又痒又挠的, 之后就陆续出现糜烂和渗液,之后买了药涂抹稍微好了一些, 可过段时间又复发了。

    医生说是他汗多、穿不透气的鞋子、没有坚持涂药才导致反复发作的, 可他要拍戏, 所以没办法一直保持双脚干爽和透气。

    这几天他在C城这边拍戏,又凑巧看到网上关于白氏医馆的本事, 所以就偷偷的过来看一看, “最近几天脚上又开始发痒, 有明显的红斑,擦了药膏能稍微好一点。”

    “这是照片。”李衡将来之前提前拍好的照片递给白苏看, “我就不脱鞋了,免得传染你们。”

    白苏看了看照片, 皮肤有些发红,还有许多挠过的痕迹,之前好一点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干燥粗糙,有点像是角化鳞屑。

    白苏帮李衡摸了摸脉,脉象濡滑,脾胃湿盛,湿气下注,气血亏虚,“脚有点轻微浮肿?”

    李衡连忙点头,“对。”

    白苏又摸了摸脉象,水湿上行至心肺了:“腿脚无力,最近食欲一般,有一点点气喘?”

    李衡眼前一亮,“白医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都叫我白医生了。”白苏轻轻笑了下,“你之前工作是不是老是泡水里?”

    “对,之前拍了几部戏都和水有关,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要泡水里,今年也一直在潮湿地方拍戏,是湿气太重吗?”李衡之前也在网上搜过,自己买了不少薏仁赤小豆来泡茶,但效果不太好。

    “你没有坚持喝吧。”白苏收回手,“你还好来得早,长此以往湿气不除,会导致关节疼痛、心肺积液。”

    李衡一脸恐惧,“白医生,你可别危言耸听我。”

    “我没有危言耸听,脚气冲心知道吗?”白苏顿了顿,“脚气病严重的很容易出现心悸、气喘、呕吐、神志恍惚、言语错乱等症状。”①

    李衡不可思议,“不会吧?我有点气喘是脚气导致的?”

    “真的假的?一个普通脚气能影响这么大?”

    “你身体五脏六腑是联通的,不是1+1=2这么简单的,这也是为什么中医开药不会你哪里不舒服就只看哪里的缘故。”白苏轻轻摇了摇头,“你湿热严重,另外还有熬夜气虚的缘故,少熬夜,多养生。”

    李衡经常熬大夜,然后睡两三个小时又继续赶工作,确实虚得很,“我努力。”

    “那我要吃什么药?”

    “给你开矾石头煮沸放凉后泡脚。”白苏顿了顿,然后继续开了桂枝芍药知母汤,里面有炮附子、麻黄、防风等祛湿热、益气血、补肝肾心脾的药,“你肾不太好,给你一起补一补阳气。”

    李衡惊恐地看了左右一眼,确认没有人后稍稍松了口气,他对外可是宣称没有女朋友的。

    白苏没有多管闲事,将药方递给他,“按这个药方吃半个月,之后停一些天没有气喘、浮肿后就不用来,自己买茯苓茶喝半月,若是浮肿没有消就来针灸。”

    李衡点点头,“谢谢啊。”

    “没事。”白苏打发他离开,然后继续帮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诊。

    女人是女儿陪着过来的,自述最近一个月总有头晕、身体疲劳的症状,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偶尔会疼一下,后背按着也有点疼。

    她们去小镇医院里做了检查,但报告像显示只有一点心律失常,并没有查出其他问题,“白医生,麻烦你帮忙看看,如果你找不到原因,我们只能去大城市的医院了。”

    “我看看。”白苏帮中年女人摸了摸脉,女人身体内寒湿痰盛,尤其左手寸口心脉沉而迟,如解乱绳,乱糟糟的一片,另外舌苔白腻,明显湿痰很重:“平日咳喘比较多?”

    中年女人点头:“对,老爱咳痰。”

    “胸闷背痛。”白苏瞧着有点像是津停痰聚阻碍了气机,导致胸阳不振,“查心脏了吗?”

    女儿很是不解:“查了啊,可是没说有什么问题。”

    她又连忙问了一句:“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白苏点了点头,“后背第五椎的地方有点疼?”

    女儿忙按了按母亲的后背,“好像是这个位置。”

    白苏结合脉象说道:“应当是寒湿痰导致你母亲心脏出了点问题。”

    女儿有点懵,“可医院没检查出问题。”

    “没有明显的病变症状吧,过段时间就有了。”白苏看向对面坐着的曲大夫,“曲大夫,你有听诊器,帮她看一下吧。”

    “好。”曲大夫取了听诊器过来。

    现在基本上很少有医生拿听诊器看病了,基本上只有一些老大夫才喜欢用,曲大夫这次回家刚好取了一个听诊器过来,他拿着听诊器帮中年女人听了听,“听着声音是有点问题,好像是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我之前遇见一个类似的病人。”

    “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是什么意思?”中年女人有点懵。

    曲大夫提起双手给她打比方,“心脏瓣膜平时是这样正常打开和闭合,现在闭合的时候中间会留下一点缝隙,这会导致你心脏供血不足,所以你头晕胸闷。”

    中年女人怔了怔,“我从小到大心脏都没病啊。”

    “这个病分先天和后天的,后天可能是高血压、肺部疾病等原因导致的。” 曲大夫顿了顿,“不过从咱们中医角度应该是寒湿痰盛导致的心肌变形。”

    中年女人有点被吓住:“还能变形啊?”

    “湿气太重了,心脏就像你做好的发型一样,沾了水慢慢就有点软趴趴了。”白苏说了一句,“不是很严重,去掉你身体里的寒湿痰郁就好了。”

    女儿惊呆:“这么简单?”

    “这个病不算复杂,你去医院做检查,医生看到你只是轻微闭合不全也是让你多观察的。”曲大夫说道:“我之前那个病人就是这样的,后来用了瓜蒌薤白白酒汤就好多了。”

    “小白医生,你也打算用这个吧?”曲大夫询问道。

    白苏点头,无论是伤寒论还是她们白家药方里都有用这个,瓜蒌薤白白酒汤能通阳散结,行气祛痰,对胸阳不振、痰阻气滞的心脏疾病效果挺好。

    白苏按照中年女人轻症的情况推算说道:“你先拿药回去喝一周,一周后若是没效你就去医院。”

    两人连忙道谢:“好好好,谢谢两位大夫。”

    “没事,回去后注意别着凉,多吃梨子润肺去痰。”白苏交代道。

    两人应好后,然后便起身离开。

    等她们走后,程冬冬凑到曲大夫跟前,“曲大夫,没想到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我之前看你拿来,但没用过,还以为只是拿来把玩的。”

    “也用的。”曲大夫解释说道:“只是最近找我看病的以关节疼痛为主,所以都没怎么用。”

    “我不如你师父把脉精准,所以用听诊器能帮我更准确地判断一些病症,比如肺部有干湿啰音,基本上就能判断湿寒痉挛、哮喘之类的病,心脏听音也可以更好判断心脏问题。”

    “确实可以。”程冬冬立即找白苏申请买几个,“师父,我们也买几个吧,你不需要,但我们这种渣渣还是需要的。”

    “买吧。”白苏顿了顿,“但不要过度依赖,我还是希望你们专研把脉和问诊。”

    “放心吧师父。”程冬冬立即拿手机去下单去了。

    白苏没理会她,继续帮人看诊,一百个挂号里有三分之一是癌症患者,除了常见的癌症病以外,后面又来了一位血癌患者。

    病人是个六十岁的老头,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瞧着就命不久矣。

    老头身上还戴着氧气袋,呼吸也有些沉重,推着他进来的年轻男人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爸是血癌,血癌就是白血病,你能治吗?”

    “得先看看。”白苏伸手帮老头把脉,“确诊多久了?”

    “一个月了。”年轻男人十分心烦气躁的抓了一下头发,“我爸牙齿痛,一直发炎低烧,一个月前的一天忽然出现流鼻血的症状,当时以为是上火,他喝了点清热的药,结果没有用,过了两天人直接晕倒在小区楼下,小区的人将送他去医院后查出是慢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

    “都说白血病一般是甲醛这些原因导致的,可我爸的老房子住了好久了,不可能有甲醛的,而且我们家也没有遗传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得这个病。”

    程冬冬说道:“病毒感染、其他血液病都可能的,如果有患其他癌症,吃药也会诱发白血病。”

    年轻男人:“可是我爸一直身体很好,没有癌症这些,就是牙痛发炎后出事的。”

    程冬冬:“那就奇怪了。”

    “是有一直在吃什么药?”白苏看老头的脉象细数,虚弱至极,其中肝、脾明显肿大,里面热毒炽盛阻塞脉络,血行不畅,血瘀内停严重,已是将死之相。

    年轻男人想了下:“他一直牙疼,一直自己私下买了消炎药吃,吃了一两个月时间。”

    白苏听到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能吃这么久的药,伤心伤肝伤脾伤肾。”

    心脾肝肾虚弱后,血不归经,邪热蔓延损伤津液,口燥虚弱,久病不愈后气虚血瘀,从而导致气血妄行,流血不止。

    “你父亲情况很严重。”白苏又补充了一句,“他应该一直在医院治疗?身体已经伤得很严重了。”

    年轻男人:“住院用药了一段时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选择医生说没办法了,所以我只能来找你,白医生,你有办法的,对吧?”

    白苏露出为难的神色,“很难。”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年轻男人十分焦急询问:“白医生,你想想办法,一定要帮我爸治好,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白苏重复了一遍,“你父亲情况很严重。”

    “只能试一试,但可能没什么效果,他的脉象显示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年轻男人还指望着父亲长命百岁,多多帮扶他们小家,“你是神医,你就再想想办法吧,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啊。”

    “我只能尽力吧。”白苏看老人昏迷不醒的模样,也没办法问更多情况,只能按照脉象和自己观察到的来看针灸开药。

    用的是药王谷秘穴土灵穴、土昌穴,另外再配上三重穴,和脾理血,疏调三焦。

    老人针灸结束后,稍微清醒了一点,睁着眼虚弱地打量着四周,“出来了?”

    “对,我们出来转一转,顺便看看中医。”年轻男人转头看向白苏,“还是要开药对吗?”

    白苏颔首:“对。”

    老人上热下凉,心肝脾肾都受损,情况复杂,所以白苏难得的开了将近二十余味药,是拿白虎人参汤、甘草芍药汤、三黄泻心汤、附子细辛汤中和定制的一个新药方。

    里面用了生附子、炮附子、牛膝等药材,补心养阳,和脾补肾,脾统血,肾生骨,骨生髓,髓生血,有助于增加血小板等。

    “这个药一定要完全凉了再喝。”白苏交代清楚,“你父亲情况严重,刚喝药可能见不到效果,如果可以,明天也来针灸。”

    “好。”儿子应下,“我们在小镇多住几天看看情况。”

    白苏嗯了一声,“有问题随时过来。”

    儿子道谢,然后推着父亲慢慢离开医馆。

    姜芝芝望着两人的背影,“还是挺孝顺的。”

    她最近几天接触病人多了,也知道许多癌症患者在确诊后都是直接选择放弃的。

    “一般家里条件好一点的都会愿意治一下。”多数人还是善良有道德的,白苏看了下后面长长的队伍,喝了口枸杞茶继续看诊,一直看到晚上六点半,六点半之后不论是否还有病人都不看了。

    白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后院,吃过晚饭后便做膏药,做完一批膏药后才慢慢悠悠的去隔壁寻檀越,师兄这两天在泡药浴,泡完一般会睡挺久,所以晚上都没一起用饭。

    她进去时,檀越才刚刚睡醒,正倚靠在枕头上,深邃锐利的眼睛里还透着一丝惺忪。

    “才睡醒?”白苏走近,闻到师兄身上浓浓的药香味儿,隐约还能闻到川穹、续断的味道,“下午泡过后怎么样?”

    “知觉更明显了,脚指头能动两下。”檀越撩开被子,露出明显肌无力的双腿,然后给她展示了一下活动的脚趾。

    白苏瞧着檀越脚趾动了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天比一天好了。”

    “我今天还是帮你扎深一点,感觉这周末你就能自己挪动双腿。”白苏扶着檀越坐直起来,让他扶着桌子趴着,然后帮檀越针灸了任脉和双腿的经络。

    留针时,白苏和师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多是聊病人的事情,主要说了下午白血病病人的事情,两人根据脉象辩证又聊了聊药方,看看还可以怎么改。

    白苏从师兄这儿找到了灵感,于是隔天在白血病病人过来时换了一套针灸方式,老头针灸完又精神了一点,脸色也稍好了一点。

    第一次过来的病人一看白苏扎几针就把老头脸色扎好看了,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来之前还有些担心,现在见识到就彻底放心了。”

    “我们也相信白医生。”其他人看了看身后排队的长龙,“就是人太多了,要等好久。”

    “还好,挂了号卡着点过来也挺好,要是提前过来至少等两三个小时吧。”

    “才两三个小时?我从昨天下午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看到。”有人抱怨道:“等到六点半都没看到,然后说不看了,我今天赶早过来,还是没给看。”

    “你们没有挂号,肯定要等白医生帮挂号病人看完才能看的,一般都得下午五六点去了。”

    没号的病人:“我们也想挂,可是挂不到啊,白医生怎么也不多放一些号?”

    “人家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多,中午就休息一个多小时,再加号会累死的。”

    没号的病人:“我们也理解,可现在温度骤降,等在外面没病都得冻冰,医馆怎么也得想想办法吧,至少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倒也是,确实有些冷了。”病人一般都很虚弱,都穿得很厚实,但在寒风里站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冷,“医生再多一些就好了,医馆再大一些就好了。”

    “医生再多也不是白医生啊。”没号的病人叹了口气,转身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人愿意高价卖号,有没有黄牛号,我五百收!”

    “要是有卖的,我一千收也愿意。”

    “我五千收也乐意。”一些不差钱的人说道。

    财帛动人心,很快有只是想调理脾胃的病人卖了号,等来到白苏跟前看诊时,她发现和挂号的人不一样,“不是本人吗?”

    卖号人:“他是我朋友,因为抢不到,所以我用我账号挂的。”

    “……”白苏打量卖号的人一眼,当她傻呢。

    “白医生,我真的太难受了,你帮我看看吧。”买号的人患有肝硬化,再拖下去可能发展成肝腹水或是肝癌。

    白苏看他火急火燎的,没再戳穿他,还是帮他看了病,但为了以防以后生出黄牛串子,晚上让檀越帮忙将挂号系统里标注上谁挂号谁看病的规定。

    另外还强调一个人挂号后又取消的话,一个月只能取消两次,以免有人重复抢号再转给其他人用,

    宁远又提出一点:“再杜绝被机器抢号。”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都差不多了吧。”程冬冬托着腮说道:“哦,对了,他们说咱们医馆太小了,外面有些冷,可咱们医馆就前面大堂那么宽,也没办法改造啊。”

    曲大夫摸了摸胡须:“小白医生,之前答应过来的几个老朋友过几天就过来,医馆里也没地方再摆桌子了。”

    程冬冬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师父,总不能摆在门口中央对着风吹?”

    何信:“可医馆就那么一点宽,除非我们把后院腾空?又或者另外换个地方?”

    程冬冬:“换去哪里?去市区?”

    “要是换到市区,我们出行就方便了。”

    “想得美。”小镇环境好,空气新鲜,更适合养病,白苏不想挪地方,不过可以考虑换个更大的地方开医馆,但小镇里哪有更大的门脸给她用?

    檀越看她纠结,于是给她出主意:“隔壁院子很大,不如拿去做医馆?”

    隔壁院子方方正正的,而且足够大,白苏觉得可以:“可你们住哪里?”

    檀越含笑望向她,“你不愿意收留我?”

    “愿意啊。”收留师兄,白苏当然愿意的,“就是没你那儿住着舒服。”

    檀越现在的房间是一排屋子打通的,差不多一百平宽,还安装了落地窗户,处处都比白苏这边一间一间的好。

    檀越轻声说没事,每日一开门就能见到她,很好。

    白苏扬起眉梢,笑着点了点头:“你不嫌弃就行。”

    “不嫌弃的。”檀越顿了顿,“可以将尽头那几家院子都买下来,连成一个更大的医馆,像药王谷那样。”

    白苏也很怀念药王谷超大的医馆院落,里面有好多她和师兄忙碌的记忆,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去问问看。”

    她现在不缺钱,加上另外几家人也有想法去市区常住,所以当晚就谈好了。

    隔天,檀越的东西隔天就搬了过来,白苏这边房间相对小一些,一间只有三十来平,勉强能放下他的所有东西。

    宁远、护工、阿姨他们则暂时搬去了曲大夫住的院落。

    腾空院子后,当天设计师过来实际勘查,在不推到重建的基础上按照白苏的喜好做了规划和设计。

    风格还是延续巷子里的古朴宁静的风格,另外还会有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更私密也更清雅一些,不过屋内的舒适性会大大提高。

    因为不会大改,主要室内和庭院的一些变化,设计师一晚上就画好了设计图,装修队也连夜赶了过来,加班加点的开始动工。

    看诊的病人听着隔壁叮叮咚咚的动静,觉得有些吵,“白医生,那边是在做什么?”

    白苏说道:“在准备扩建医馆,回头会有舒适的等待区让你们休息。”

    病人一听,顿时不觉得吵了,反而觉得声音尤为美妙:“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早就不想在外面做冷板凳了。”

    “抱歉啊,现在条件有限。”白苏顿了顿,“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去那边了。”

    “太好了。”病人们算着时间,打算等新医馆开业那天过来看诊,瞧瞧会改造成什么样。

    有些人闲着没事,已经跑过去看了,看完后回来对白苏说:“白医生,那边好大,感觉都能安排一个住院部了。”

    “而且进度很快,许多推到的墙重新搭起来了,里面还挖了小溪流,里面正在铺鹅卵石,感觉修好了会很好看。”

    白苏全权交给宁远处理了,也不知道现在变什么样了,“我还没去看过,等中午休息时过去看看。

    她预想很美好,但还没到中午就破灭了。

    白苏刚给一个因抠鼻子得了丹毒的病人开完药方,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便走了进来,为首带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白医生你好,我是之前联系过您的林荣,今天过来是想请您去帮辛老看诊。”

    第90章

    辛老, 就是春和李会长都想打好关系的人物,虽然他人老了,但家里人皆身居要职, 掌握着各处的话语权。

    白苏眯了眯眼, 随后谨慎说道:“之前有在电话里说过, 在医院化疗过再治疗效果不太好。”

    “白医生, 我们知道。”林荣语气十分恭敬, “辛老家人也再三郑考虑过, 还是决定请您去B城看一看, 不管能否可以治愈,还请您尽力一试。”

    白苏面露迟疑:“但我这边病人很多。”

    “白医生,辛老吐血晕倒了, 经过抢救暂时没事, 但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苏醒,贸然转运过来实在太危险了。”林荣说道:“辛老家人也表态, 如果辛老情况有所好转,能出重症监护室, 会将辛老送来小镇治疗, 保证不会耽误白医生你医馆的事情。”

    白苏有点为难, 程冬冬在旁边眨了眨眼:“辛老啊,曾经冒着风险果断转移一座城的百姓, 拯救了一百多万人生命的巨佬, 是我们的灵魂偶像, 师父你帮辛老看看?”

    “白医生,如果是辛老的话, 你去吧,一定要去, 我们可以再等等的。”

    “是啊,要不是他们,我们现在生活也不会这么安慰。”

    白苏早就知道林荣会来,所以装了几下样子就答应下来,“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他已经经过各种治疗,我不能保证有效果。”

    “我们知道。”林荣保证辛老家人都一一知晓,并表示肯定不会纠缠的。

    白苏颔首:“那就好。”

    下午将所有挂号病人看完后,白苏提着药箱和这几天做好的救命丸出发了,一起同行的还有檀越宁远,他的双腿也需要一次不落的针灸。

    离开前,白苏将医馆交给何信、曲大夫几人,“我不在,医馆就麻烦曲大夫了,需要针灸的病人名单都在这里,你按照这个下针顺序给他们针灸就行。”

    曲大夫不太敢看:“这些都告诉我?”

    医方和针法一般都是医馆不外传的啊。

    “曲大夫,我相信你的人品。”白苏相信曲大夫不会占为己有,毕竟他都将曲家治腰酸腿疼病症的方子给了她们,“而且学医不能固步自封,互相学习才能将中医传承下去。”

    曲大夫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我聚不起气,效果不如你针灸得好。”

    “没事的,一样有效果。”白苏又叮嘱程冬冬和何信两句,“我不在应该没那么忙,你们可以轮换回家。”

    何信点点头,“放心吧小师姐,我们会照顾好医馆的。”

    交代清楚后,白苏便和檀越一起连夜出发去市区,车辆疾驰,窗外碧山影不停倒退。

    白苏笑了笑,然后同檀越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赶到B城是后半夜。

    天下着雨,寒风刺骨,白苏裹紧了大衣,又将脸和额头蒙起来,避免风寒入体。

    她快步推着檀越走出机场,坐上车去了辛老所在的医院,医院大楼灯火通明,急诊大楼前的区域更是车来车往,穿过湿漉漉的林荫小道,快步进入辛老所在的重症监护病房楼层。

    辛老的家人提前得知白苏会来,所以都等在了这里,见到她后都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气质清冷,瞧着有高人的气质,“白医生,您终于过来了。”

    辛老的家人都身居要职,但对白苏态度却十分尊重,并无上位者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感觉,这让白苏稍稍放心了一点。

    辛老一家很注重礼,纵然身处高位也依旧以礼待人,“白医生,辛苦你专门跑这一趟,我父亲胃癌转移扩散,目前已转移到肺、肝、胰腺。”

    “昨天早上忽然吐血,经过专家团队抢救暂时没事,但一直昏迷不醒,请你帮忙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如果实在没办法也没关系。”辛老儿子简单说了下父亲的情况,“我们已经和医生团队商量好,你随时可以换衣服进入查看。”

    “你在外面等我。”白苏同檀越说了一声,然后取了金针去里面的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里的辛老瘦骨嶙峋,脸颊凹陷,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同时他的脸色惨白,要不是旁边机器显示还有心跳,看着都像是已经死了。

    白苏上去给辛老把脉,脉象细软无力,是明显淤积跗骨脉,而辛老此刻身体阴寒淤积在胃、在肺、在肝、在喉等地方,基本上已经转移全身。

    看着病入膏肓、气息将绝的老者,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有精纯的金针,再配上药王谷针法还有得治,只靠银针就不好说了。

    白苏看了眼辛老胀鼓鼓的肚子,里面堆满了腹水,她转身同跟进来的辛老儿子说道:“他各项器官都已经开始衰竭,我没办法保证能恢复如初,不过现在可以想办法唤醒他,之后也只能走到哪步算哪步。”

    辛老儿子:“好。”

    “之前请的大夫也这么说。”

    白苏看着辛老的手上有些针灸的痕迹,“针灸过没效果吗?”

    辛老儿子:“刚针灸后精神好一点,但吃了药之后精神又萎靡了下去。”

    白苏询问:“不是中药?”

    辛老儿子点了点头,“医院开的药。”

    “医院开的药是比较伤身体的。”白苏说道:“我现在直接施针,帮他补一点阳气,让他尽快醒来。”

    白苏说着取出金针,虽然不够好,但比普通银针还是好一点点,她缓缓刺入太溪、关元等几个补肾心脾的几个重穴,然后运气催动各处脏腑,尽力多滋生一点津液阳气。

    针灸后,辛老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点,辛老儿子辛未再看向白苏的视线,眼里又多了一丝钦佩。

    白苏又开了一剂药王谷续命汤,里面放了附子、麻黄、人参、茯苓、生硫磺等药材,有回阳益阴、止疼化瘀、点燃命火的功效。

    药很猛,但也极有效,药喝下去一个小时后,辛老就缓缓转醒,虽然精神很差,但也足以让辛家人欣喜。

    辛未:“白医生,谢谢你。”

    “你的医术比传说的的还更好。”

    人也和传言中的不同。

    父亲之前一直在这间顶尖医院做治疗,但越治疗效果越差,他们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但在喉癌治愈的消息传到网上后,他们便想改变治疗方式,恰好中医协会大夫过来坐诊,他们就提了白苏。

    李会长答应下来,但最后却告知两次要求都被白苏拒绝,他们得知后觉得白苏很傲慢,对她心底也是很不满的,对白氏医馆印象降低到极致。

    他们并不想和这样的人交往,所以决定继续让李会长等名医帮忙治疗,就在这时顾老上门看望,闲聊间得知顾老咳嗽吐血的病是白苏治好的。

    之后又得知白苏并未加入中医协会,拒绝可能是根本不知道为谁看病,毕竟白苏家被中医协会里的成员迫害,谁也不愿意帮仇人看诊。

    辛未这才惊觉自己偏听偏信了,连忙让人去查,查过之后发现白苏在小镇名声很好,这才派了林荣亲自联系和拜访。

    辛未庆幸及时知晓真相,心底对中医协会生出不满,不该用这种模糊语气来混淆视听。

    辛未夸完一句后又问道:“白医生,我父亲的状况你怎么看?可还有好转的可能?“

    “你父亲各处都有寒湿淤积,应该早就扩散开了,我只能尽力试一试,至于结果不好说。”白苏觉得辛老身体基本已经被掏空了,除非神仙在世吧。

    辛未:“我听林荣说你医馆有好几个晚期癌症病人,他们连续针灸后效果都有所好转,如果我父亲坚持针灸,是不是也会好一些?”

    “会好一些,但他们情况都没有你父亲的严重。”白苏看辛老还有胰腺癌,胰腺癌是最可怕的恶性肿瘤之一,被称为癌中之王。

    辛未也知道这一点,“还是请白医生尽力帮忙,能延迟一些时日也好。”

    白苏嗯了一声,“我尽力吧。”

    辛未:“多谢了。”

    “那接下来还是继续喝这个药吗?”

    “天亮后再喝一次,就不用再喝了。”白苏顿了顿,“我们先回去休息,晚一点来看他的状况,到时候再重新开药。”

    交代了注意事项,白苏便同檀越先回酒店,“辛老一家人给人感觉还不错,不像之前遇见的孙老一家。”

    “辛老人很正直正义,家里人也应当都不差。”外面有些冷,檀越轻咳了一声,“辛老能醒过来,他们必定会很感激你。”

    白苏将保暖的围巾递给檀越围上,“希望吧。”

    “刚才辛老儿子说找其他人帮忙针灸过,其他人应当是春和堂他们吧。”

    檀越颔首,“应该是,他们得知消息应当会出现。”

    “明日再看看。”白苏推着檀越回到酒店房间,时间很晚了,就没再帮他针灸,休息为重。

    等再次醒来将近上午十点,外面阳光明媚,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身上懒洋洋的。

    白苏在床上眯了十分钟才起床洗漱,洗漱好便去隔壁帮檀越针灸,“今天好点没?”

    檀越颔首,“膝盖有点冷。”

    “不过都是正常的。”

    双腿恢复知觉后,腿上的酸、麻、疼、冷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尤其进入寒冷的冬天,檀越双腿更难受了。

    “我给你针灸去去寒。”白苏先给檀越针灸,针灸完之后再用手工做的艾条炙,让双腿经脉暖起来。

    “师兄,过段时间小镇就会下雪,天更冷,你的腿肯定受不了。”白苏有些担心,“我让设计师把住处弄一下?”

    檀越笑着嗯了一声,“让宁远去安排,趁着这几天不在,可以将你喜欢的落地窗换上。”

    白苏点了点头:“那再将员工是宿舍也弄一下,等弄好了我一并把钱转给你。”

    檀越轻声说:“不用给我。”

    “要给的,我有钱。”白苏现在大小也算是小富婆,“师兄的钱好好攒着。”

    檀越笑吟吟的看她,意有所指地说道:“攒着也是给你花的。”

    “……”白苏耳尖蓦地有点热,“师兄你攒多少啦?我很能花的。”

    “具体不知道,但估计有十来个小目标?”檀越从小到大的零花钱,成年后的分红,进入公司后还有额外收益,还有多处房产等,“我让宁远核算好资产都给你。”

    “不用。”白苏看檀越认真的,忙拒了,“师兄,我开玩笑的。”

    “都给你。”檀越不喜欢买买买,所以基本都放着的,“回头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像在药王谷一样。”

    在药王谷时,白苏缺钱花了便找师兄,想买东西没带银子也找师兄,师兄永远最好的师兄,不过现在的师兄比在药王谷富裕多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嘿嘿嘿,天降横财,后半辈子可以躺平了。”

    檀越知道白苏不是贪财的人,也不是会躺平的人,故意逗她,“做不到的是小黄。”

    小黄是药王谷里的一条小狗。

    来这么狠?

    白苏没好气的看着故意的师兄,“……我还要继续弘扬中医,等全部人都认可中医后我再躺平。”

    檀越就知道会这样,笑着嗯了一声,“好,你何时想躺平都行,我都在。”

    白苏听到这话,莫名觉得安心,不过嘴上还是幼稚的说了一句:“答应却做不到的是小黄。”

    檀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轻声应着好,他怎么可能失约于心悦了两辈子的人?

    帮师兄艾灸完,差不多十一点多,两人去餐厅用了饭,然后去了医院,到医院时,辛老还在重症监护病房,不过人是清醒的。

    “小白医生,我父亲早上醒来后喝了药,人瞧着比之前精神许多。”辛未还在医院,看到她过去立即起身迎了迎。

    “那个药是益阴还阳的,喝了是会精神一些。”白苏换了衣服走了进去,站到病床旁同还算精神的辛老打了声招呼,“辛老,可有觉得好一点?”

    辛老在看到白苏时,有些激动,喉咙里发出嗬嗬喘气声,有气无力地说着谢谢。

    “没事,我帮你针灸一下,能再好一点。”白苏帮辛老又针灸了一次,这一次针灸完辛老眼睛里也有了些许神采,说话音量也高了一点点。

    “好像没那么疼了。”癌症扩散后,辛老浑身都疼,一直靠止疼药麻痹着神经才能好熬一点。

    辛未凑近看了看,“瞧着比之前好。”

    辛老点了点头,呼吸还是有些痛的。

    白苏帮辛老把了把脉,仔细辩证后开了一个大药方,然后交给辛未,让他叫人去抓药,“你父亲身体情况不好,太温和的药没用,所以得开重一点才行。”

    辛未点头表示理解。

    白苏顿了顿:“一定要野生药材才行。”

    辛未点头,立即让人去安排,“喝了这个药病情会有好转吗?”

    “应当会有一点,但一定别停,除了止疼药其他尽量别吃了。”白苏又和他聊了一些病情相关的事情,聊完治病方案后才往外走。

    走到门口刚好看到林荣提着药材回来了,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人,有两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还有几个五六十岁的人。

    辛未打了声招呼:“李老,你们过来了。”

    “我看到林先生到春和堂点名要野生药材,瞧着药方有些猛,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为首将近九十岁的老者走上前来,“辛先生,我知道你救父心切,但里面附子等药量着实有些大,恐会伤身啊。”

    “我知道。”辛未转头看向白苏,十分信任地说道:“小白医生是辩证开方的,肯定是对症下药的。”

    李会长注意到辛未的语气,知道之前做的都前功尽弃了,他转头言辞恳切对白苏说道:“小白医生,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辛老早日恢复,但还请别忽略了他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这些药物。”

    白苏颔首,“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我帮辛老针灸过,针灸让他脉象强劲了一些,承受得起这些药。”

    李会长眯了下眼,“小白医生还有这等本事?”

    “辛先生,能否让我进去帮辛老摸摸脉,看看现在如何?”

    辛未颔首,“可以。”

    等李会长把了脉,顿时被脉象里的生机吓了一跳,昨天上午把脉时赢弱得像是脏气将绝,如今又像是起死回生一般,脉络里气血充盈了许多。

    李会长矍铄的眼睛暗了暗,但出来后仍笑呵呵的看向白苏,“辛老脉象果然好了不少,小白医生医术精湛,只凭借针灸就让辛老起死回生了。”

    和李会长一起来的回春堂当家顾老忍不住询问:“我看脉象里还有强心药,可是用了生附子?”

    白苏颔首:“对,用了强心回阳药,身体好了才能继续用其他药。”

    “难怪。”顾老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随后仔细打量着白苏,“真没想到小白医生如此年轻,用药却这么大胆,我们这些老家伙反而越来越保守了。”

    李会长看了眼很满意的辛未,然后又看向傲然而立的白苏,附和了一句:“是啊,鲜少遇见这么有天赋的中医后辈,咱们中医传承有望了!”

    顾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老了,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白苏听着二人的话,并不当真,“一般吧,只是针灸帮辛老增加了生机,不然也不敢乱用药。”

    李会长赞同:“说到底还是针法厉害。”

    “一般吧。”白苏看着二人,特意挑了一句:“我用的金针,金针效果好一些。”

    李会长眼睛瑟缩了一下,“原来是用的金针啊,可是被沈家偷走的那个?”

    “对啊。”白苏眼里带着笑,语气里透着惋惜:“只可惜我们家的金针不纯,若是纯一些的话效果会更好吧。”

    李会长噢了一声,眼里带笑的说道:“以前的工艺是不太好,做得不纯也很正常。”

    “你们也遇到过这种吗?”白苏一眼不眨地盯着二人。

    两人怔了下,随即笑着说是,“很正常的,除非遇到传承老伙计,不然都做不好。”

    白苏又问:“那你们现在还认识做得纯的人吗?”

    两人摇头,都很惋惜的说道:“以前我们祖辈爱找苏家做,但他们早断代了,如今我们想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现在只能做一些现代工艺,有一叫李氏针的地方,只传承了五分手艺,如果要求高不建议去。”

    白苏记下了这个地方,笑意不达眼底的笑了笑,然后同辛未告辞,转身准备离开。

    李会长跟上来,“小白医生,之前请你考虑的事情可想好了?”

    白苏提醒道:“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你了。”

    李会长被噎了下,随即笑呵呵地说道:“小白医生,你为何总是抗拒呢?我们协会是真心诚意的邀请你加入。”

    “而且我们有zf扶持,旨在传承中医。”李会长想起之前的调查资料,“小白医生,你之前可是立志要将中医传承弘扬的人,有我们这个平台,你也能更好弘扬医术。”

    “不管在加不加入,都可以弘扬,而且我现在努力帮大家治疗癌症,也是最好的弘扬方式。”白苏冲着李会长笑了下,然后转身推着檀越离开了这里。

    等走远后,白苏脸色顿时一沉,“师兄,提及金针时,李会长神情有一瞬的不对劲。”

    檀越也注意到了,“苏家人全都去世了,肯定查不到的,李氏针是第一次听说,让宁远去查一查。”

    之前他们一直在找正儿八经的传承做针人,并没有将现代工艺做针人考虑进去。

    “别着急,刚看到你出现,就露出不对劲,之后肯定还会露出更多马脚。”檀越让白苏再多待两天。

    白苏嗯了一声,本来也还要再观察一下辛老的状况的。

    另一边被打脸的李会长也回到了家,回家后对孙子李细辛说道:“你们去库房拿几只上了年份的药材送给白苏。”

    李李细辛很不解:“爷爷,药材难得,为什么要送给她?”

    李细辛的兄弟李零榆也很是不解:“是啊,爷爷你为什么一定要邀请她加入协会?”

    “她能治癌症。”李会长冷哼一声,“但凡你们有她的本事,我也不至于低三下四一定邀她入会。”

    原本辛老他们不知道白苏就算了,现在还请了白苏过来看诊,这就给辛老他们那一圈人传递出一个风向,若是再不将白苏邀请加入协会,以后恐怕提起中医馆第一时间说的便是白氏医馆,而不再是他们春和堂。

    李细辛和李零榆几人瞬间哑巴了,这是事实,“她比我们还年轻十余岁,到底怎么办到的?”

    “我看了药方,我们也能开出来。”李文元顿了顿,“最大的区别应该还是在针灸上,听说她针灸会有气滑动,应当是练出内力了。”

    李会长颔首,“针法也有讲究。”

    李细辛听到这,觉得邀请她加入确实是必须的,加入后大家可以互相交流经验,癌症治疗方法也不会再是秘密,所以他很快没那么抗拒,“爷爷,她在C城时也救过孙老,可当时她为什么没能让孙老活下去?”

    李会长握茶杯的手猛地一紧,“因为她现在用的是金针。”

    “爷爷,我们也有祖传金针,我们也可以拿出来使用的。”李细辛觉得若是用了,应当也能治好癌症。

    “祖传东西怎能随意拿出使用?”李会长直接拒了孙子的要求,“普通银针、金针足以让你们用了。”

    李会长说完便拄着拐杖离开了客厅。

    等他走远后,李零榆低声对李细辛说道:“大哥,金针以后还不是要传承给我们,爷爷怎么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别多嘴。” 李细辛打断兄弟的话,按爷爷的去准备药材以中医协会的名义送去酒店。

    不过白苏没有收,直接退了回去,反正只专注给辛老针灸看病,连续针灸两天后,辛老已经撤掉呼吸机,可以搬回普通病房了。

    辛未道谢:“小白医生,谢谢你啊,要不是有你在,我父亲可能没办法活着离开监护室。”

    白苏颔首:“没事,应该的。”

    “小白医生,这两天医生检查说扩散没那么快了,我想是药效起作用了吧?”辛未顿了顿,“我和医生了解了一下,可以安排转院,但能否请你多待两日,等我爸身体稳定一点再用救护车送去小镇?”

    白苏有些迟疑,就在这时她接到檀越的电话,“师兄,怎么了?”

    檀越:“李氏针已经确定,你那一付针是两个月前有人匿名在他们这里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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