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韵初时还有些慌张,待注意到男人只是亲吻着自己,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后,心绪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本以为很快就会结束,却不曾想,直到屋子里的烛火烧了过半,揽着自己的郎君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唇边一片意乱情迷的热意,妇人柳眉轻蹙,呼吸紊乱,她有些艰难地垂眉望着近在咫尺的郎君,手缓缓抵着郎君胸膛处,推了推。
唇上的举动停顿一瞬。
很快,力度轻了一些,几息之后,炙热的触感也消失了,唇瓣也艳丽地惹眼。
褚峻松开了衔着夫人的唇,注意到夫人略颦起的柳眉,将额头贴在夫人的额间上,揽着夫人腰肢的手不愿意松开,褚峻细细地注意着夫人的脸色,然后笑道,
“会稽郡郡守石守卿近日调回了盛京,今日过了王府拜见。”
阮秋韵注意力被郎君的话吸引,记忆回溯,很快便想起了当初在临淄宅院时,那位被林轩小先生引路出去的绯色官袍的身影。
抵着的手落下,阮秋韵安静地听着。
褚峻笑意渐深,执着夫人的手,说着今日石守卿拜见时,说他夫人仰慕平北王妃,意图拜见一事。
他顿了顿,笑道,“不日石家就会递上帖子,夫人若是不喜,只管拒绝了。”
王府每日都会接到一些拜帖,阮秋韵也有些经验了,闻言也只是略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心里还挂念着另外一件事,“郎君说过褚家的人会过来,可知道过来的人是谁?”
王府里的管家褚伯是褚峻从褚家带出来的老人,阮秋韵在那晚褚峻提起了褚家后,思虑了许久,也询问了一番褚伯关于褚峻的家庭情况。
家里父母健在,叔伯不少,不同母的兄弟姊妹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位。褚家虽不及世家显赫,却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原来的褚家家主是褚峻的爷爷,而褚老爷子三年前去世了,如今担任褚氏族长的人,是褚峻的亲生父亲。
“应该都是一些平日里不太亲近的旁支叔伯。”褚峻敛眉笑道,“夫人莫忧,我那父亲继承了老爷子的族长的位置,想来也一贯会遵守老爷子留下的遗志。”
他脸上笑意不变,毫不在意道,“也许有生之年,褚氏的主家大宗一脉,都不会轻易踏足盛京。”
大宗一脉即褚峻的父辈祖辈上下一脉,嫡长子为大宗,旁的子嗣为小宗。
大宗一脉的态度就是褚氏一族对外的态度,可大宗一脉的态度,有时却是和族里其他族人是相悖的。
褚老爷子三年孝期过了,族内旁系就有不少族人想搭上这位一手遮天族人平北王了。
阮秋韵若有所思,总归是褚峻的血脉亲人,还是想着到时候人要是到了该如何招待。
褚峻不愿夫人在这样的事上放太多的心思,将夫人抱起,回了正屋。
晚食过后,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因着夫人身体不舒服,两人并没有在院外闲逛,而是消食了片刻,就在软榻上坐下。
褚峻将掌心罩在夫人的小腹上,垂首看着夫人蹙着的眉目,笑意渐消,就想让人将府医医女召过来。
阮秋韵制住了他的举动,眉目微敛,解释道,“药已经喝下了,也好了许多,不用召府医过来。”
褚峻低应了一声,“夫人疼吗?”
他对于妇人月事一道上不甚了解,也是近日时常询问过府医医女后,才知道有些妇人来月事时,是会腹痛难忍的。
阮秋韵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情况弱了很多,可月经时会出现的症状却和以前相差无几的,虽然偶尔会有一些轻微的抽疼,可更多的还是酸胀。
褚峻没有继续询问,炙热的掌心在夫人小腹上轻揉着,试图用医者所说的法子为夫人减轻痛苦……
几日后,石夫人果然递上了拜帖。
拜帖被装在一个纯木匣子里,匣子表面雕刻着许多吉祥如意的图案,看起来十分地古朴郑重。
姨父早早便上朝了,赵筠也早早就起来陪姨母用朝食了,大周官员早朝五日一次,赵筠掰着手算着日子,每到姨父上早朝,就会借着机会过来同姨母一块用朝食。
对于外甥女的操作,阮秋韵无奈,“你天天过来都可以,不需要挑日子。”
赵筠轻笑不言,姨父姨母新婚燕尔呢,她日日打扰算什么事啊。
此时,她嘴里还吃着糕点,见姨母将拜匣打开,也探头来到姨母身侧,看着帖子念着,“户部左侍郎石守卿之妻,冯氏……姨母,这家夫人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赵家门第不算高,可父亲是朝中四品官员,来往的也多是一些家世相近的官宦人家,因此即便赵筠很少跟着嫡母长姊她们出门,她对于盛京中一些人家也是略有耳闻的。
见外甥女感兴趣,阮秋韵将帖子递了过去,然后又给外甥女碟子里又夹了一个点心,才笑着解释道,“石大人是原来会稽郡的郡守,前几日才回到盛京,你以前没听说过也正常。”
会稽郡郡守。
会稽郡位于荆州,距离盛京不算特别远,是姨母原来住着的州郡,赵筠了然颔首,心里的好奇也放下,将帖子放入拜匣里,吃着姨母夹过来的点心。
阮秋韵将拜匣递给春彩,看着垂首吃得十分认真的外甥女,不由轻笑询道,“今日医女课堂不上课,筠筠等一下可要出去?”
赵筠今日是想在家里陪姨母的,自然不想出去,她放下玉箸,正想摇头,下一刻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眸弯弯,嬉笑地抿唇道,
“姨母,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了,这几日坊市里也极热闹,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要不然姨母整日待在王府里,看着那些诊籍脉案还有账簿名册,也太无趣了一些。
七月初七,乞巧节,又称女儿节,是大周女郎极为喜爱的一个节日,乞巧节当日,许多女郎回会出门游玩,阮秋韵这才记起,还有四天,就到七月初七了。
外甥女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阮秋韵没有犹豫多久,也很快含笑地应下了。
乞巧节快到了,坊市里行走的女郎也多了不少,从马车里往外看,针织布坊,金银饰坊,各种点心铺坊……这些女郎常光顾的铺子,尤其热闹。
还没入秋,下了马车后,坊市的热意夹杂着喧闹扑面而来,阮秋韵脸色不变,也并没有戴上幕篱,只眸色柔和地看着身侧的外甥女。
天还是有一些热,赵筠心疼地看着姨母有些泛红的脸颊,忙将姨母带进了一家卖点心果子的铺子。
铺子是二层楼高的小楼,装饰雅致,一楼处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还有一些干果果脯的零嘴,阮秋韵细细打量着,却听见身侧的外甥女介绍道,
“姨母,这就是花月楼,姨母前几日用的糕点,都是我从花月楼买的。”
原来这里就是花月楼。
阮秋韵若有所思颔首。
守在铺子里的伙计见有客人上门,很快便迎了上来,花月楼卖的点心果子是盛京独一份,平日里不少高门大户都会派人过来订点心,有时候贵人经过,也少不得会亲自进门买上一些。
接待的贵客多了,守店的伙计们也练成火眼金睛了,此时见着从门外进来的两位贵人,心里却也是忍不住一惊。
两位贵人看着像是一对高门大户的母女,俱是华服美饰,身后还跟着许多伺候的奴仆部曲。
奴仆敛眉恭敬,部曲高大骇人,女郎俏丽灵动,笑意盈盈,妇人更是高贵美艳,温婉柔和……即便是自觉见多识广的花月楼伙计,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些部曲的目光给人带来巨大压力,伙计心里有些怵,却还是几步上前,唤了贵人后,为贵人一一介绍着花月楼里的糕点。
阮秋韵听着伙计的介绍,眸光也落在了铺子里琳琅满目的糕点上。
“……乞巧节将至,我们花月楼也备下了许多诸如巧果巧酥五子乞巧饼等吃食,贵人若是喜欢,不妨试一试。”见贵人面上并无意动,伙计话一转,立即机灵道。
巧果巧酥都是一些油炸过的面食,看起来和现代社会里的麻花有些相似,五子就是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五种零嘴,乞巧饼是糯米粉做的,侧边花瓣状,看不出里头裹着的内陷……
都是一些很适合用来做零食的食物,这个时候吃也应时节,阮秋韵想了想,让伙计各自拿了一小包。
一小包的分量不算多,距离乞巧还有三天,可以买一些回家里试一试,要是好吃的话,到时候可以多买一些,分给王府里的人吃……
距离女儿的婚事已经不足一个月,夏氏也开始操持起席面上要准备的东西,所以一早便带着仆妇奴仆来了花月楼,打算挑选几个合心意的点心蜜饯,放在女儿婚事的席面上。
嫡亲女儿的婚事,夏氏总想做得尽善尽美一些,为女儿多添一些脸面,花月楼的点心虽然价格上比旁的铺子稍高一些,但在盛京中却是久负盛名的,放在席面上也是出彩的。
选了许久,终于选下了几个适合的点心,再三叮嘱了花月楼管事在女儿成婚那日一定要送到赵府,夏氏便扶着李嬷嬷的手下了楼。
一楼站了许多人,李嬷嬷定睛一看,而后靠近主母耳侧轻声道,“夫人,是平北王妃。”
平北王妃。
夏氏心里一惊,忙朝着被奴仆仆妇簇拥着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看见了平北王妃,还看见了她们家筠丫头。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夏氏立即松开了仆妇的手,端庄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快步朝着平北王妃走去。
“臣妇给平北王妃请安。”
正看着其他点心的阮秋韵回神,回过头往声音处看去,看清楚来人后,敛眉唤道,“赵大夫人。”
身侧的赵筠也认出了姨母,她眉目蹙起,还是按着礼节福身行了一礼,“母亲。”
夏氏忙忙慈爱地笑着让赵筠起身,然后对着平北王妃笑道,“还有一月就是臣妇长女成婚的日子,今日臣妇是特意过来花月楼,订席面上用的糕点蜜饯的,没想到却是有幸碰上了王妃。”
阮秋韵颔首,温和笑着恭贺道,“长女成婚,赵府喜事临门,我给大夫人道喜。”
夏氏脸上笑意渐深,并没有留太久,只又说了几句,便对着王妃告辞离开。
赵筠被嫡母这番举动弄得有些懵。
这么难得遇到姨母的机会,就这么就结束了?她都做好自己随时打断嫡母的话,然后立即拉姨母离开的准备了!
直到出了花月楼,赵筠也依旧还没反应过来,阮秋韵看着眼眸已经几乎瞪地滚圆的外甥女,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
她抚上外甥女的头,眼底盛着柔和的笑,“在想什么呢?”
赵筠回神,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有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嫡母不打扰姨母就好,她摇摇头,很快便带着姨母往旁的地方走……
回到家的时候,褚峻已经在正院里等着了,他看着桌案上碟子里的东西,挑了挑眉,伸手取了一件放进嘴里。
换完衣服出来,阮秋韵注意到对方的举动了,眉目带笑询道,“这是在花月楼买的巧果巧酥,郎君觉得味道怎么样?”
褚峻没有说如何,只在夫人坐下后,又捻起一小半段,递到了夫人嘴边,眸色漆黑难明。
阮秋韵毫无所觉,唇瓣微启,将郎君递过来的巧果吃进嘴里。
夫人红唇饱满艳丽,巧果被炸地焦黄酥脆,抿着巧果时,唇瓣中部略微下压,呈现粉泽,郎君的指腹顺势进了些许,带着热意几乎整个印在了夫人柔软的唇上。
阮秋韵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即抬手将郎君的手拂下,将巧果吃进嘴里后,又接过春彩递过来帕子,擦拭着嘴唇。
褚峻觉得夫人这是在嫌弃自己,不免有些委屈,解释道,“方才我已经净过手了的。”
郎君脸皮厚,什么不要脸的姿态都能摆出来,阮秋韵已经见多了,此时只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也眉眼温和地解释,
“巧果油大,我方才也是擦一擦油,不是嫌弃你。”
夫人这话挺没说服力的。
褚峻眸间笑意潋滟,长臂一伸,将夫人抱在了怀里,低声笑道,“三日后是乞巧,盛京处处热闹,我同夫人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许久,怀里才传出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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