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又断了。
黎耀看着朋友传过来的一段影像。
人头涌动的街头,打扮得极为低调的黎军消失在镜头的边缘。
要不是丢东西的老板娘报了警,或许他还会再迟一些才能掌握黎军的行踪。
黎耀并不意外眼下的情况,身为黎家人,这些能力都是从小培养的。
他只不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弟弟会把学到的东西拿来对付自家人。
而且也不知道他弟弟有没有发现,自己被人下了药。
“我真的……真的只给他弄了一点点,我就是想给他个教训。”
黄毛名叫于大力,是那一带的混混,原本只是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后来没钱了,经人介绍,到了一个叫做杀彪的人手底下讨生活。
杀彪见他手脚快,人机灵,就让他负责运货。
至于是什么货,杀彪不让人看,也不让人摸,只说是可以发大财的东西。
后来于大力的确分了些钱,尝到了甜头,杀彪看出他想赚钱的心思,单独把他叫走,言说有大事交给他办。
“杀彪说,只要办好这件事,就给我一大笔钱。”
“什么事?”
“他给了我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些面粉粉,说是什么新产品。”于大力耷拉着脑袋说,“我也不是很懂,但总不是什么好东西。杀彪让我找几个人试试,看看效果怎么样,要是效果好,就多进点。”
“所以,你给他用了?”黎耀放在桌面上的手捏成拳,青筋浮起。
“不是,真没多少,我就给他用了这么一丢丢。”于大力瑟缩着比划了个小指甲盖的大小,“我当时心想,反正也要找人试药,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谁叫他之前打我来着。不过效果还真挺牛的,他睁着眼睛,在床上滚来滚去,全身通红,喊都喊不醒,后来就昏过去了。”
“对了,他的东西我可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全在这儿了,你们就放了我吧。”
“放了你?”
只听得一道破风声,凌厉的一拳直接砸在于大力的脸上,打得他鲜血横流,牙都碎了几颗,叫都叫不出来。
“那边都联系好了吗?”黎耀擦了擦沾在手的血,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崩开的袖口。
“都说好了,匿名举报,他们那边正在收网,待会儿也要过来把于大力带走。作为交换,他们也会帮我们查黎二的下落。”手下人看了看糊了一脸血的于大力,有些迟疑道,“……这伤?”
黎耀冷冷道:“摔的、撞的,你们自己编一个理由。”
“是,您慢走。”
黎耀拿起桌上的东西,走出烂尾楼,乘车离去。
司机是黎家的老人了,看出他表情不对,便出声安慰道:“小军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担心了,有那边帮忙,很快就能把他找回来。”
“嗯。”黎耀绷着脸答了一句,从那一堆零碎里翻出来黎军的两个手机。
一个有密码,一个没有。
他先打开了那个没有密码的一次手机,翻阅着一条条短信,眉头越皱越深。
“钟叔,找个能修手机的地方停一下。”
“嘟——嘟——”
这是韩敬祖给卿澄打的第三个电话。
“您好,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台前,一遍遍地拨打着号码。
黑色的碎发最近长长了些,低头时会掩盖住眉目,让人捉摸不住表情。
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她现在在哪儿?
身边都有谁?
他点开定位系统,红色的小点仍停留在a大校园中,并没有移动太远。
韩敬祖握紧窗台边沿,指节泛红。
快接我的电话吧,希望。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闻你身上的味道,触摸你的体温。
“嘟——嘟——”
“喂?”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悦耳的声音,悄无声息地熨平他心头的褶皱。
“希望?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很忙吗?”一打通,韩敬祖就像连珠炮一样急切地问了一堆问题。
“刚才在开班会,我把手机静音了,才发现你给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
韩敬祖皱起眉:“班会?有男的在吗?”
“当然有呀。”卿澄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只有几个人,都不怎么熟。”
“那就好。”韩敬祖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别扭极了。
一想到会有男人会盯着卿澄看,他就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踩爆。
“希望,明天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怎么样?我朋友新开的,他邀请我们一块儿去。”
电话那头,卿澄声音有些遥远,隐隐有些杂音:“嗯……明天我要准备演讲稿,可能没空陪你去了。”
“那后天?”
“后天是开学典礼,大家都要参加的,紧接着就是军训,哪有时间出去玩呀。”
这时,一道男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语气难掩兴奋和小心:“李希望同学,今晚上你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班的第一次聚餐?”
“聚餐吗?”
“是,就在校门口那家烤肉店,口碑特别好,大家都要去,所以我也来问问你。”
“希望,一起去吃烤肉嘛,去嘛去嘛去嘛。”不少人朝着她撒娇。
卿澄似乎有些无奈地答应:“好,我去就是了。”
“好耶!”
韩敬祖静静地听着那头的嬉笑打闹,脸色越来越差:“你待会儿要去和他们吃饭?”
卿澄嗯了一声:“第一次班级聚会,大家都去了,所以……”
“你拒绝我,就是为了和他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韩敬祖压着嗓子,努力地让自己听起来平稳些,但仍旧泄露出几分暴躁,“希望,你才跟他们认识几天?我告诉过你,你要小心,他们都是对你有企图的。”
“你别这样说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同学。”卿澄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韩敬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态度转变,连忙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先道了声歉。
他看见玻璃窗的倒影里,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病房,转而涩声说:“我只是太担心你了,对不起,是我情绪不太对,今天我爸他……”
善解人意的她果然没有在意,立马体谅地问:“韩伯伯还好吗?”
韩敬祖落寞道:“医生说脑出血很严重,还在icu观察。”
“那……我明天能过来探望一下韩伯伯吗?”
“这里的icu禁止探视。”韩敬祖委委屈屈地说,“没关系的,希望,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就可以了。”末了还假模假样地咳嗽了几声,引得女孩问:“你生病了?”
“没事,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吃点药就好了。你快去吃饭吧,我没事的……咳咳咳咳……”韩敬祖咳得地动山摇,像是马上就要把肺咳出来了一样。
“是不是感冒了?你看医生了吗?”
“小病而已,没必要看医生。”
“你这人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女孩想了想,“我晚点过来看你,你还在医院吗?”
韩敬祖不想让她来医院,一是怕自己装病露馅,二是怕卿澄看见了楼下的记者,果断撒谎说:“咳,我拿了药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过来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打车过来。”
“不行。”韩敬祖列举了一大堆女生独自打车的坏处,最后引出自己的目的,“还是我来找你吧。”
“嗯?”
“我从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一口饭呢,好饿啊。难道你们规定了不许同学的朋友参加聚会吗?”韩敬祖像吃了几百斤黄连一样,苦哈哈地说。
“咦——”连接着手机的系统像是从鼻子里发出了嫌弃的声音,“真是恶心死了。”
卿澄也看出了这人心里打的小算盘,纵然厌烦,也只能继续表演:“那我问问班长……他说可以,就在校门口的余记烤肉店。”
“好。”韩敬祖喜不自胜,挂了电话立马奔向停车场,哪有半点关心他爸死活的模样。
挂了电话的卿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班长和同学们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找借口替卿澄开脱。
“哪有哪有,不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人越多越热闹嘛!“
“就是,我们喜欢人多。”
从他们看见卿澄的第一眼起,就立刻把原则抛到了脑后。
开玩笑,女神怎么会有错呢?她不过是想带个朋友一起吃饭而已。
只要她开口,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都行!
烤肉店并不远,一群人把卿澄护在中心,浩浩荡荡地过街。
老板看着这三十几人,本想把他们安排在大堂,却被班长强烈要求,要开一个最大的包厢。
九个人跟着卿澄一起坐包厢,另外的人就在大堂。
而谁能和卿澄坐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竞争。
他们给卿澄的朋友和三个舍友预留了位置,这下,座位就只剩下寥寥五个。
二十来人抢五个位置,真是肉眼可见的激烈,在店里吵成了一团,吓得老板差点报警。
最后还是较为理智的班长站了出来,宣布采用最公平的抓阄来一决胜负。
这下所有人都没有了异议。
谁能近水楼台,全凭运气。
抓阄的时候,有人嘴里念念有词,从王母娘娘拜到了耶稣;有人表情祈求,希望欧气之神立刻上身;还有人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擅长这种赌运的活动。
“是红色!我可以挨着希望坐了!嘿嘿嘿嘿。”
抽到的人欢呼着举起纸条,若不是有地球引力的限制,恐怕能一蹦三尺高。
“啊啊啊啊,没抽到。”没抽到的人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这一切都发生在卿澄看不见的地方。
她早就被舍友们拉进了包厢坐着,脱下了闷人的口罩,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和舍友们聊天,偶尔被什么话逗乐了,就如同柳枝抚过春水般,轻轻柔柔地笑开,一双眼闪着盈盈的光。
点单的服务员和五个幸运儿走进包厢,一瞬间都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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