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弘晖抱着胳膊看着忙碌的春岚, 他已经吃完早膳了,等着春岚带他出去找阿玛额娘,偏偏春岚一会说他额娘的东西还没收好, 一会又说庭院里的花还没浇,忙得团团转。
“阿哥等一会, 这雪也大了起来,再等一会估计福晋就回来了。”春岚拿着鸡毛掸子看到窗外的鹅毛大雪,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春岚说完转身看向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弘晖,小孩不吵不闹就定定的看着她,看到最后春岚心虚不已。
良久过后,弘晖才开口说话:“春岚姐姐你先忙, 我去书房看会书。”
春岚见状, 连忙把弘晖送去了书房,自己则一直守着正院前等着外面的消息,也不知道福晋进宫打探出什么消息没。
弘晖盘腿坐在书房的榻上, 小手撑着胖乎乎的脸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前案几上的书就没翻动过。
屋里烧着地龙, 暖烘烘的一片,白榆整个瘫在榻上, 一到冬天它也懒得动弹, 幸好弘晖已经熟练掌握了直播,它才有时间偷懒。
“白榆, 你说我阿玛额娘去哪了?我阿玛昨晚一夜没回来,春岚姐姐一点都不会骗人。”
[你阿玛额娘不会有事的, 他们在历史上会是最后的赢家。]
“历史?可现在已经改变了,你说侧福晋会生好几个孩子, 现在她已经没了,还有那个穿越的,她生了弘历,但她现在已经被我阿玛关了起来。”弘晖看向窗外飞舞的雪花,
白榆罕见的沉默了,弘晖说的没错,历史已经改变了,最后会发展到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历史改变了也就意味着弘晖你以后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弘晖看见这条弹幕瞬间从榻上坐了起来,眼中溢满星光,他弯了弯眼角,“那我可以陪阿玛额娘很久很久了。”
【我们也会陪着你的,你阿玛肯定会没事的。】
“大阿哥?”门外忽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一道怯懦的声音传了进来。
弘晖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不停张望的小丫鬟,是个眼生的小丫鬟,不像是在正院伺候的。
“怎么了?”
小丫鬟端着糕点进了屋,“春岚姐姐让厨房给您做了些糕点。”
小丫鬟把糕点摆在案几上,又给茶盏里添了热茶,做完这些小丫鬟却不急着走,反而不停地朝门口张望。
弘晖装模作样翻了一页书,见人还不走忙问道:“你还有事?”
【这小丫鬟有点奇怪,怎么贼眉鼠眼的。】
【不仅如此,偏偏等着乖崽的父母都不在家,就跑来搞这一出。】
【太子都蒙骗不了乖崽,一个小丫鬟就想把乖崽骗了,这人也太天真了。】
小丫鬟咬着下唇,神情纠结极了,“大阿哥,福晋并没有回娘家,而是进了宫。”
弘晖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十分紧张地看着小丫鬟,“你说什么?我额娘为什么要进宫?春岚姐姐不可能骗我的。”
小丫鬟道:“四爷昨夜一夜没回来,福晋一早就带着小路子公公进宫去了,听说四爷前段时间打了一个文官,听说那官一时想不开,然后他家里人到宫里去告御状了。”
弘晖一愣,他阿玛这些日子也就打过那个启蒙先生,他不经打也就算了,还这般没用,挨了一顿打就不想活了。
“阿玛是因为我才出事的,我要去找阿玛。”弘晖说着就要穿鞋离开,却被小丫鬟突然拦了下来。
“大阿哥,您这会连府都出不去,春岚姐姐肯定会拦着你的。”
弘晖脸上全是惊慌失措,拉着小丫鬟的袖子,态度十分依恋,“那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丫鬟压制住上翘的嘴角,安抚道:“大阿哥别急,一会我可以带你出去,我哥哥是守二门的小厮,一会他可以放我们出去。”
【果然,这小丫鬟就想把乖崽骗出去。】
【这么低级的招数也就骗骗小孩。】
【乖崽不就是小孩子,你可不能被骗了,那小丫鬟心思就不正。】
弘晖微红着眼眶点点头,他用帕子包了几块糕点放进怀里,然后拉着小丫鬟的手准备离开书房。
“姐姐等一等,我要去拿个东西,你在书房里等我一下。”走到门口弘晖忽然松开了小丫鬟的手,“姐姐待在书房里不要出声,不能被春岚姐姐发现。”
小丫鬟不疑有他,松开手目送着弘晖离开了书房,径直走向寝室。
等了约两刻钟,小丫鬟依旧没能等到弘晖,她心中有些不安,蹑手蹑脚出了书房,堂屋里静悄悄的,小丫鬟见没人加快了脚步,往寝室的方向走。
寝室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弘晖的影子,小丫鬟瞬间急了,又忙跑去跟乌拉那拉氏寝室相隔的小卧室,也是弘晖的房间,依旧没有人。
忽然,小丫鬟望向半开的窗户,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慌忙爬上榻,打开窗户看向外面的庭院。
不同于刚才空荡荡的院子,此时的庭院里站了不少腰粗膀圆的婆子,小丫鬟心里咯噔一声,立即怒上心头,她竟然被一个三岁孩子骗了,什么回屋拿东西,分明是去搬救兵了。
没过多久,小丫鬟就被几个婆子压在地上,一张白净的小脸紧贴着石板,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黑色精巧的小靴子。
“春岚姐姐,好好查查这是哪个院的人。”弘晖背着手,冷着脸看着地上的小丫鬟,从她说出她额娘进宫时他就怀疑这人的目的了。
【哈哈哈哈果然就没骗到乖崽。】
【乖崽冷着脸太像他亲爹了。】
【我们乖崽好歹也是上过天入过水的,这点小伎俩还想骗到他。】
春岚铁青着脸,她才离开多久就被人钻了空子,简直不敢相信,要是真让这小丫鬟得逞了,她如何面对福晋和四爷。
春岚指着小丫鬟恶狠狠道:“给我狠狠的打,说不出主使是谁,就把她那张脸打烂。”
一个婆子拿着手指粗细的藤条照着小丫鬟纤细的身子抽了起来,不过一会,小丫鬟身上就被抽的满身是伤,猩红的血迹渗透了她的衣裳。
弘晖别过头去,有些不忍去看,耳边却一直充斥着小丫鬟的惨叫声,他脸色有些苍白,拉着春岚说自己要进宫。
春岚也不敢在把弘晖留在府里,只能让小厮去套马车,准备带着弘晖进宫去。
弘晖刚到马车旁,就遇到刚从隔壁府上出来的八福晋,八福晋身边就跟着一个丫鬟,也没有马车等在外面,似乎是不打算出门。
八福晋明艳的面上浮现出担忧,“弘晖这要去哪?你家里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了惨叫声?”
弘晖还未说话,一旁的春岚倒是先开口了,“多谢八福晋关心,大阿哥正准备进宫,府上是有小丫鬟不懂事,嬷嬷正在教训。”
“进宫?”八福晋神情有些古怪,“大人的事你个孩子去有什么用,不如八婶陪你在家等着你阿玛他们回来。”
春岚微微蹙眉,她家福晋虽说和八福晋关系还行,但也没到能让她帮忙带着大阿哥,要是真有这想法,也不会等到这会八福晋主动来问。
弘晖摇了摇头,“八婶,我想进宫找额娘。”
八福晋眉头微蹙,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四贝勒府里传出的若隐若现的惨叫声,也不知那丫鬟招了吗?
“春岚照顾好你家阿哥。”八福晋叮嘱完春岚,又弯下腰摸了摸弘晖的脸蛋,“若有什么事直接来找八婶,虽然你八叔不在家,但你八婶也能帮到你。”。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后弘晖骑上小马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去,刚到乾清宫宫门处,弘晖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大阿哥,万岁爷有令,谁都不许进来。”
乾清宫上方似乎飘荡着凄厉的哭声,有老有少,弘晖看向戒备森严的乾清宫,微微抿了抿唇,看来那个小丫鬟说的有几分真,他阿玛真的因为那个先生身陷囫囵。
“去永和宫!”弘晖调转马头,对身侧的春岚说了一句。
此时的永和宫里气氛十分低迷,乌拉那拉氏面色焦急地望着门口,一旁的德妃也好不到哪去,这都第二日了,乾清宫硬是一点消息都没传进来。
“额娘,要不我去乾清宫看看,四哥已经一天一夜没出来了。”胤禵在暖阁里转来转去,终究没忍住。
德妃闻言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胳膊警告道:“你去做什么?你汗阿玛已经下旨不让任何人进,你就算闯了进去,也只会被骂。”
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到底还是偏心,今日要是换成是十四弟被关在乾清宫里,只怕德妃早就让四爷闯乾清宫了。
乌拉那拉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让小路子去寻人打探了,十四弟还是安心待着,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跟额娘两个女人也没个主意。”
胤禵也终于安分了下来,一屁股坐了下来,神情却还没半点放松,他多少知道一些,那个叫李居的是汗阿玛给他二哥家两个小儿子找的启蒙先生,结果前些日子被他四哥撞见他欺负两个侄子,气愤之下打了那李居几板子,结果昨日一早,李居一家老小抬着只剩一口气的李居,跑来告御状。
胤禵当时气得直接捏断了手中的毛笔,欺负他家侄子挨几板子都算轻的,不仅自戕,李居一家子还敢进宫告御状。
“额娘?额娘?”
永和宫忽然传来弘晖的声音,胤禵猛地站了起来,视线落在同样惊讶的乌拉那拉氏身上。
“四嫂,弘晖怎么来了?”
乌拉那拉氏也急了:“我是趁着他还没醒就进宫了,但嘱咐了春岚好生照顾弘晖,不许把这事透露给他。”
她的话音刚落,弘晖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小家伙先朝德妃行礼问安,随后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抱怨了起来。
“额娘太过分了,阿玛出事了都不跟我说,还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进了宫。”
乌拉那拉氏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额娘怕你着急,再说了你皇玛法那么疼你,也不会找你阿玛麻烦。”
德妃目光落在弘晖身后的春岚身上,“你怎么照顾你家阿哥的?你家福晋千叮咛万嘱咐的话都忘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春岚只觉得冤枉,却也不敢开口喊冤,立即跪下请罪。
弘晖忙道:“玛嬷额娘不要怪春岚姐姐,她忙得挺好的,不过我猜到了,后面是个小丫鬟给我说的,她还想骗我跟她一起出府,不过我把她抓住了。”
弘晖轻描淡写的话却把在场几人吓得不轻,这是有人瞧准了胤禛夫妻不在家,专门诱骗弘晖。
啪!
胤禵倏地拍了一下桌子,铁青着脸起身,拉着弘晖就要回去,“我到要看看谁敢算计我家侄子。”
“好了好了,你别乱来。”德妃忙拦了下来,“这事等你四嫂回去查,你一个阿哥能查到什么。”
弘晖被后怕的乌拉那拉氏搂在怀里,她实在没想到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她后悔一早没把弘晖带出来,幸好孩子没事。
德妃皱眉道:“你瞧瞧你,光顾着老四,忘了上次你们府里发生的事吗?要是这样还不如早些把弘晖送进宫来,万岁爷给弘晖的宫殿已经选好了。”
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眸,神色中也多了些悔意,“额娘教训的是,等四爷回来我们定好好整顿一下府里。”
却绝口不提弘晖进宫的事,毕竟康熙亲口允诺弘晖六岁后再进宫,如今还有两年,乌拉那拉氏怎么舍得。
“额娘我没事,那个小丫鬟那么笨怎么可能骗得到我,额娘在玛嬷这没事,那我就先去找阿玛。”
弘晖从额娘怀里挣脱出来,抬脚就往门口走,胤禵快步追了上来,“弘晖等等十四叔,我跟你一起去。”
德妃没抓住小儿子,也快步跟了出去,“你们两个去有什么用,惹怒了你汗阿玛你又要挨骂了。”
乌拉那拉氏扶着德妃劝她:“额娘别急,弘晖一向得汗阿玛宠爱,他要是能去,定能知晓些四爷的消息。”
德妃哪能不知道这些,但胤禵作为弘晖的长辈,万岁爷真生气了也只会骂他,“弘晖年纪小万岁爷不会为难他,但胤禵他都多大了,这般莽撞闯乾清宫,定然会被骂的。”
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德妃也太偏心了,自家四爷和儿子在她眼里都比不过一个小儿子。
另一边,胤禵牵着弘晖到了乾清宫宫门前,守门的侍卫依旧不放人,胤禵扯着嗓子把几个侍卫骂了个遍,依旧没能松口。
弘晖拉了拉胤禵的袖子,“十四叔,看我的。”
胤禵眼睁睁看着自己小孩子脱去狐狸皮做的大氅,直挺挺往地上一趟,抱着胳膊就在地上打滚。
“我身子骨弱,要是躺久了就会生病,我玛法阿玛不会放过你们的。”
胤禵心疼小侄子受冻,半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十四叔来,待会你真生病了怎么办?”
“十四叔等等,一会就能进去。”
胤禵微愣,他还没反应过来,从乾清宫里出来一个小太监,双腿倒腾得极快,不一会就到了宫门口。
“弘晖阿哥快起来,万岁爷让您进去。”小太监一边喘着气一边道。
弘晖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的雪,然后穿上衣服跟着小太监进了宫门。
弘晖叔侄俩被小太监引到了偏殿,一进屋就听见微微的抽泣声,一个身着诰命服的老妇人坐在榻上,身边还围着几个妇人小孩,围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一门之隔的寝室里,几个太医围着床上的人正商议着什么,弘晖听不真切,但却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汗阿玛和四哥都不在这,你把我们带过来干嘛?”胤禵皱眉看向那个给他们带路的小太监。
小太监并未说话,而是带着他们往正殿去,没过多久,小太监就领着两人到了御书房门口。
“两位阿哥请进。”
弘晖一进书房就看到坐在榻上对弈的父子二人,一黑一白的棋子厮杀的难分伯仲,把门口的胤禵的看呆了,这宫里宫外都传遍了,他四哥已经被汗阿玛罚跪了一天一夜。
现在怎么看着这父子俩关系和睦着,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模样。
“玛法!”弘晖跑到康熙身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案几上的的棋盘。
“阿玛原来跟玛法下了一天一夜的围棋,玛法过分了,这么久都不放阿玛回家,我和额娘可担心了。”
康熙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头,“你阿玛自己惹得事,朕没罚他就不错了。”
弘晖争辩道:“那跟阿玛没有关系,是我用计让阿玛打了那个先生,那个先生太可恶了,他把晋哥哥手都要打烂了,阿玛不过打了他几板子他就闹着自戕,晋哥哥都没这么弱。”
弘晖很是不屑那人的做派,欺负小孩的时候嚷嚷着自己是先生,一点都想不起自己臣子的身份,被他阿玛打了也好意思告状。
康熙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老四啊,你还真被你儿子设计了?”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是,儿臣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
康熙笑声更大了,不愧是他选中的孙子。
胤禵很快也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康熙和胤禛父子俩设的局,至于这局给谁做的……胤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管给谁做的,那人铁定要倒霉了。
“汗阿玛,四哥,你们就不能知会一声吗?四嫂急得把弘晖一人放在家里,弘晖都差点出事了。”
胤禵把弘晖在家里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康熙父子俩的脸色瞬间变了,看向弘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歉意。
康熙问道:“你说你在家门口遇到了你八婶?”
弘晖点了点头,“她可能是听见那个小丫鬟的惨叫声,担心我才想着来找我,知道我要进宫后,她又回去了。”
弘晖这边话音刚落,梁九功就急匆匆走了进来,“万岁爷,李大人醒了,奴才问了李大人,李大人说他是被人所害,从未想过自戕一事。”
梁九功说完额头不由得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光从康熙手中现有的证据来看,撺掇李家人来告御状的人中,就有佟家的手笔。
佟家二房佟国维就剩几个儿孙在家,除了年长的领了闲职,其他的整日里就无所事事,把佟家闹得也不安生。
只听说前些日子弘晖阿哥在街上跟佟国维闹了矛盾,没想到佟国维胆子大到了这样。
康熙把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盒里,眸中的冷意更甚,“好一个佟家,好一个八贤王,真把朕当傻子了?”
棋盘已分出胜负,胤禛低头捡起了棋子,似乎没听到康熙的话,而一旁的胤禵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事跟佟家有关也就算了,怎么还扯上了八哥?
胤禵忙为八哥辩解:“汗阿玛,八哥为人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来陷害四哥,不能因为八哥跟佟家走的近就怀疑他啊!”
哗啦啦!
胤禛将棋子全倒入了棋盒中,“十四弟,你还小,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汗阿玛若没证据会这么说吗?”
胤禵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胤禛冷淡的面孔,一边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一边是待他如亲弟般的哥哥,胤禵浑身都纠结极了。
“真的是八叔吗?可他上次还护着我,会不会是误会?玛法可得查清楚些。”
康熙微微颔首,“朕会查清楚的,既然李居已经醒了,老四你去问问他,遇刺当日看到了什么吗?”
弘晖皱眉看着自己阿玛的背影,要真是他八叔所谓,那早先在门口的八婶真的是为了他的安危而跑出来的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康熙的神色,能如此冷静的把胤禛留在乾清宫里,又把乾清宫的消息锁死,看来和他八叔还真脱不了干系。
“佟家那边已经着人去拿人了,至于你八叔那边,就得看他是否真的参与了此事,一天天的没个安静日子。”
康熙说到最后满脸的疲惫,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废太子被关押,老三被圈禁,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第八十二章
书房里跪着一男一女, 面目苍老的男人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不甘,他望向弘晖的目光中带了一抹恶毒,只可惜差一点就能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
八福晋脸色苍白,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内侍带进了宫, 看着御书房里的人她就明白自己暴露了。
她只希望那几人不要被发现,否则她家八爷的所有努力都要因为她而功亏一篑,她没能给八爷生个孩子也就算了,还要害得他失了那个机会。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没多久一个身影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身上还沾染了一丝血腥味, 似乎是审问从宫外带来的丫鬟时沾染上的。
“万岁爷, 那几人都招了。”梁九功将手中的供词递给了康熙。
康熙垂眸看向手中的供词,上面记录了试图诱拐弘晖的小丫鬟,还有她那个所谓的表哥, 以及八贝勒府里的一个嬷嬷的供词。
八福晋身边的嬷嬷给了兄妹俩一大笔钱,只要他们能把弘晖从府里带出来,且送到指定的地点, 便能拿到那笔钱,可惜这个计划胎死腹中。
“佟国维…你是朕的亲舅舅, 不想着怎么为朕分忧, 倒是学会了那些后宅妇人的手段,陷害朕的子孙。”
康熙猛然将手边的茶盏扔了出去, 滚烫的茶水溅了佟国维一身,他却丝毫没感受到疼痛。
“万岁爷, 他们父子害得臣家宅不宁,臣不甘心啊!”佟国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都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可他的儿孙流放的流放,被贬的被贬,昔日那个佟半朝已经从京城中逐渐淡去,只剩下了他还在苦苦支撑。
康熙眸中冷意更甚,佟家是他亲手捧上去的,隆科多多嚣张跋扈他不是不知道,但没有铸成大错,他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他们佟家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不把皇子皇孙放在眼里。
“舅舅若当初好生教导隆科多,他也不会放下如此大错,至于舅舅…谋害皇嗣是要抄家灭族的。”
佟国维的精气神似乎瞬间被抽走,怪只怪他没能把事情做周全,让胤禛抓住了把柄,没想到他们一家子会摆在自己女儿养大的孩子手中。
“此事是臣一人所为,同家中几个孩子无关,万岁爷要杀就杀臣一人,求您念着几个孩子是您表弟侄子的份上,饶了几个孩子一命。”
既败了,佟国维也没时间再悔恨,只能抓住一切把几个孩子摘出去,至少给他们这一脉留下血脉。
“佟国维流放西南之地,佟家全家迁出京城,三世不得入京。”
佟国维没想到自己还能留一命,但康熙却也断了自己后人的的富贵,他一时想不出这究竟是康熙在袒护他们佟家,还是胤禛一家。
“臣谢主隆恩!”佟国维磕完头后,取下头上的官帽,又褪去身上的官服,跟着侍卫出了书房。
一旁的八福晋心中越发没底,万岁爷如此偏爱的佟家都没能逃过一劫,更何况她,不…这事只能揽到她一人身上,否则八爷就废了。
“汗阿玛,儿臣一时冲动,听信了佟国维的鬼话,才险些害了四哥,这事是儿臣一人所为,八爷什么都不知道,汗阿玛要罚就罚儿臣一人。”八福晋哭的声泪俱下,把胤禩摘的干干净净。
康熙端了杯新换的茶,轻抿了一口,似乎并不在乎八福晋说的话。
胤禵气得直跳脚:“八嫂…你太糊涂了,八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你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让他跟我们几个兄弟日后如何相处?”
弘晖走到八福晋跟前,低下头去看面色苍白的八福晋,小脸蛋上有一丝伤心,“八婶,你以前很喜欢我的,为什么要害我?”
八福晋狠心别过脸,不过一个子侄喜欢又如何,比起皇位大权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胤禩急匆匆走了进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康熙面前。
“都是儿臣的错,福晋她一介女流被人蒙骗,儿臣作为枕边人,竟半分都没察觉,汗阿玛要罚就罚儿臣。”
八福晋猛地抬起头,明艳的脸上滑过两行清泪,眼底是浓浓的情意,“八爷!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听信佟国维的话,害了您啊!”
“汗阿玛,儿臣什么都说,这是儿臣一人所为,同八爷没有任何关系,八爷什么都不知道。”
八福晋神情中带着一丝癫狂,只要八爷没事,即便关押她一辈子她都心甘情愿,终究是自己负了八爷的一片真心。
胤禩身子微微一颤,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他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
胤禵见自己八哥这幅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四哥离宫后,他这位八哥平时对自己的关照最多。
胤禵为他争辩道:“汗阿玛,这事是八…郭络罗氏一人所为,八哥也毫不知情,八哥一向喜爱小侄子,他不可能伤害他的。”
啪!
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有个‘贤王’之称的儿子,别的不说,他笼络人心的本事确实厉害,就连一向桀骜不驯的十四都为他说话。
“你自己说,该如何罚你?”
胤禩深深的磕了个头,“汗阿玛,儿子愿圈禁在府上,替郭络罗氏赎罪。”
一旁的胤禵急了,“八哥,这事和你没关系,你把自己关在府上做什么?这样四哥心里也不好受。”
八福晋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她没想到八爷至此都没放弃过她,这辈子能同八爷做夫妻,她也算圆满了。
“八爷,这与你不相干,你还规劝过我,让我不要做糊涂事,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佟国维的话,如今还连累了你。”
八福晋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她捶着胸口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是不是真的后悔无人可知,但她这一刻是真的怕连累到胤禩。
“八爷,我…”八福晋忽然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接倒在胤禩身上晕了过去,吓得胤禩连忙伸手扶着她。
康熙一拧眉,“快叫太医!”
一刻钟后,太医为躺在榻上的八福晋把完脉,脸上的神情变得轻松了些,立即跟康熙禀报。
“恭喜万岁爷,恭喜八贝勒,八福晋如今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康熙抬眼看向软榻上的八福晋,面上的神情分不出喜怒。
胤禩先是一愣,随后抓住太医的肩膀,欣喜若狂地问他,“真的?我要当阿玛了?”
“哈哈哈哈…我要当阿玛了!”
“敏慧,你听见了吗?我要当阿玛了,你要当额娘了!”
八福晋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少于胤禩,她小心翼翼抚上自己的肚子,如今还没显怀,肚子平坦瞧不出什么。
“八爷,咱们有孩子了!”
弘晖盯着欣喜若狂的夫妻俩半响,又忽然走到康熙身边,靠在康熙身上。
“玛法在想什么?”
康熙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玛法在想,玛法可能暂时不能帮你出气了。”
八福晋有了皇嗣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若日后她生下来的阿哥受宠,或许她可以母凭子贵,免了这次即将面临的惩罚。
胤禵不吭声了,他不想八哥受到处罚,却又恨八福晋害他侄子,如今人家有了孩子,就算汗阿玛铁了心想处置了郭络罗氏,后宫前朝那不得闹翻天。
弘晖三两下爬到康熙怀里,十分霸道地占着康熙,“玛法,八婶虽然可恶,但八叔和未来的弟弟妹妹是无辜的,阿玛教过我一句话,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八福晋最终被软禁在自己府上,康熙剥夺了她作为正妻的一切权利,只留了个嫡福晋的空名头,又把贝勒府的管家权交给了胤禩后院里的侧福晋。
而康熙一句“其不配为皇室嫡妻”,算是彻底将八福晋定在了耻辱柱上,清朝开国以来,她还是第一位被皇帝公开骂不配为皇室儿媳。
胤禩夫妻俩回府第二日,宫里就给送了四个美人,美名其曰替八福晋照顾八贝勒……
“啊啊啊啊…”
屋檐下站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肉团子,他掐着腰双腿微微分开,朝着庭院里的两个雪人啊啊的喊了起来。
约半刻钟后,乌拉那拉氏拿着算盘走了出来,对着弘晖无奈道:“这大中午的学什么鸡叫?”
弘晖猛地被打断,连忙咳了几声,可怜兮兮地说:“十四叔都变成鸭子了,我得好好练练嗓子,不然等除夕宴进宫,人家跟我说话,我一张口就是嘎嘎嘎了。”
也不知胤禵是不是到了换声期,还是那日在乾清宫嚷嚷的声音太大,扯到了嗓子,那日过后胤禵说话就跟个破锣嗓子一样,吓得弘晖一回家就练起了嗓子。
“你十四叔是到了岁数,你现在还小,估计再等个十年才会换声。”
“真的?”
“额娘会骗你吗?”
弘晖认真的摇了摇头,他额娘才不会骗他。
隔壁忽的又传来砸东西的时候,持续了好一会才停下,乌拉那拉氏眸中的笑意淡了不少,亏她以前对八福晋还不错,没想到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敢对她儿子下手,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
管家权被妾室夺了,府里又去了几个康熙的眼线,八福晋最头疼的只怕是外面的传言,如今满京城谁不知她是被康熙厌弃的儿媳。
“额娘,我的新衣服做好了吗?”弘晖进屋后发现额娘没跟上来,连忙出来找她。
乌拉那拉氏甩掉脑海中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牵着弘晖的手往屋里走,“做好了,除夕那日进宫再穿。”
弘晖:“那我今天晚上能穿吗?”
乌拉那拉氏:“不行哦,这件是做给你除夕穿的。”
弘晖眨巴眨巴着自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那今天过除夕不就行了。”
乌拉那拉氏咬牙:“还有两日就是除夕了,衣服弄坏了你准备光着屁股进宫吗?”
弘晖无辜的歪头:“除夕当然要穿新衣服啊。”
乌拉那拉氏笑了起来,“那你去玩,额娘马上就把这些做完了,当时候带你回外祖家去。”
弘晖蹦蹦跳跳出了暖阁,过了没一会,又蹭到门口掀起厚门帘,“额娘,我今晚能穿新衣服吗?”
乌拉那拉氏:………
合着她说了半天,这小家伙一点都没听进去。
除夕当日天一早,弘晖就被胤禛从被窝里抱了起来,换上了他心心念念的新衣服,一家三口用了早膳,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进宫后一家子直接去了皇太后的慈宁宫,除夕宴前一大家子都要先去宫中辈分最高的太后宫里请安。
今年的除夕没有往日热闹,除了年尾的废太子谋逆案,以及年根上的佟家八福晋谋害四贝勒一家,这几家关的关,逐的逐。
如今一下子少了十来个人,慈宁宫的正殿里都显得空荡荡的,直到小辈一一到太后面前说新年祝贺词,正殿才显得热闹了些。
弘晖捏着手里厚厚的红包,笑的嘴都合不拢,今日来的兄弟姐妹里,弘晖就和大伯家的弘昱和几个姐姐相熟些,五叔和七叔家的孩子都不大熟。
五叔和七叔家的长子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身边都跟着几个姐姐妹妹,弘晖转头看了一下自己身边,只有其他叔伯家的孩子。
“阿玛阿玛!”弘晖小跑到胤禛身边,踮着脚尖凑到阿玛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阿玛,我的新年愿望是想要个弟弟或妹妹,阿玛和额娘要努力鸭!”
胤禛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连忙装模作样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弘晖挠了挠脑袋,傻笑了两声,他总不能说是看的弹幕里学的吧!
坐在上首的康熙注意到父子俩的小动作,朝弘晖招了招手,“弘晖过来,跟你阿玛说什么悄悄话呢?”
弘晖蹦蹦跳跳地走到康熙身边,三两下爬到了康熙身边坐下,然后晃悠着两条小短腿,“我跟阿玛说,我想要弟弟妹妹,让阿玛额娘努力给我生一个。”
这话一出惹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往日里只见过婆婆催生儿媳的,第一次见儿子催父母生孩子。
乌拉那拉氏脸色羞红,忍不住嗔了身边的胤禛一眼,她只以为是胤禛教坏了孩子,不然谁敢把些话说到弘晖面前。
这个话题一提出来,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如今虽说皇孙有了,但一家也就那么一两个,远比不上康熙的子嗣,这不,作为额娘的后妃们激烈地讨论起了生孩子的事。
弘晖坐在康熙身边津津有味吃着糕点,余光却瞥见了大伯家的几个孩子脸色苍白,挤在一张榻上坐着,完全没有跟旁边几个孩子玩的意思。
弘晖把吃了一半的糕点塞到了康熙手里,丢下了一句等我回来,就跳下椅子,朝着弘昱几人跑去。
“哥哥姐姐们怎么不开心?”弘晖拉着弘昱的手,十分关心地问。
弘昱瘪了瘪嘴,“我想额娘了!”
弘晖立即抬头去看坐在胤禔身边的郡王妃,他好像偷听额娘说过,如今的郡王妃不是昱哥哥他们姐弟的亲额娘,他们的亲额娘一连生了五个孩子,最后终于落下了病根不治身亡。
一想到这,弘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不要自己额娘也变成那样,弟弟妹妹什么的不要也罢。
一顿除夕宴结束,弘晖一家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皎洁的月亮高挂在黑夜的苍穹之上,胤禛抱着熟睡的儿子进了寝室,替他脱掉外面的衣裳鞋子,随后把他塞进暖烘烘的被窝里。
弘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父母,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下去。
正月里的弘晖十分忙碌,去完宫里后,又要去外祖家拜年,随后又是去几个离宫建府的叔伯家拜年。
除了隔壁胤禩家,和被圈禁的胤祉家。
拜了一圈年马上又要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乌拉那拉氏早早开始准备一家三口进宫穿的衣裳,这衣服刚准备好,胤禛就直接带着母子二人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乌拉那拉氏看着马车外的田庄,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问道:“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咱们不是还要去宫里吗?这会去庄子上做什么?”
胤禛随手拿了一块儿子的肉干塞进嘴里,“这上元节无论宫里宫外人都多,咱们弘晖在人多的地方受的罪还少吗?反正老八那事汗阿玛处理的我不满意,等到了庄子再修书一封送去宫里,就说我带着你们出京避难来了。”
老八媳妇傻他可不傻,
“上元节?上元节是不是要做灯笼?”弘晖想起一些去年上元节的场景,只记得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笼。
乌拉那拉氏笑道:“上元节可以猜灯谜,猜中了你就可以拿走喜欢的灯笼,不过只有京中集市上才有。”
一家子去的还是冬日里来的温泉庄子,这里暖和点,又能随时泡温泉。
弘晖一到庄子就磨着胤禛陪他做灯笼,父子二人拿上砍柴刀去了后山竹林里,花了大半天砍了一根五六米长的竹子,还在竹林里挖了些冬笋。
乌拉那拉氏拿着冬笋去了厨房准备亲自下厨,而胤禛父子俩拿着下人做好的细竹条准备做灯笼。
弘晖趴在桌上,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画好草图后,他又拿出水彩笔开始上色。
厨房里的香气隐约飘了一丝进到正院,弘晖轻轻吹了吹刚画好的大老虎,随后看向他阿玛。
“阿玛我画好了,你的灯笼做好了吗?”
胤禛看着手里似虎又似犬的灯笼沉默了一瞬,他儿子是要老虎是吧?这虽然有些另类,但只要儿子画的好,把纸糊上去不就成了。
父子俩磕磕绊绊一直到天黑才把灯笼做好,点燃灯笼里的蜡烛,弘晖拿着灯笼就往外面跑。
站在大门口,弘晖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忍不住生了怯意,这里到底比不上京城,到了晚上连盏灯都没有。
“关门关门!”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吓得弘晖连忙喊小厮关门,自己转身就朝着屋里跑去。
在庄子上的日子到底比京城快活许多,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阳春三月,庄子上的地也解了冻,各家各户开始下地干活。
“哞~”
弘晖蹲在田头,身边是一溜溜的小伙伴,他们几人蹲在这看地里的农户赶着牛犁田,黑色的大水牛慢悠悠走在田里,身后是农户推着水犁走的有些艰难。
“嘶…这水好冷。”弘扬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天里的水。
旁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说:“我爹说走的多了身子就会热,不过再冷也得下地,不然就没得粮食吃。”
弘晖又想起了曾经白榆说过的水稻,忙问虎子,“你知道你家一亩地能收多少粮食?”
虎子掰着手指头算,“要交给你家一部分,剩下的才是我家的,但是我们大多吃的还是豆饭粟米。”
弘晖盯着对面的大黑牛看,这黑牛被养的很好,油光水滑的,一看就知道养它的人是用了心的。
回到宅子后,他额娘正在和春雪摆膳,他阿玛坐在庭院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看书,好一个悠闲自在。
“回来了?”乌拉那拉氏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儿子,连忙招了招手,“快进来,我们该吃饭了。”
胤禛从摇椅上起身,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家儿子站在圆凳上,双手叉腰和他打了个四目相对。
“阿玛额娘,我宣布…我要开始种地!”
乌拉那拉氏皱眉看向儿子,嘴里念叨着小心摔了,一边准备去扶他下来。
胤禛问道:“为什么要种地?是嫌阿玛没给你吃饱饭吗?”
弘晖摇头,“我要种那种比人还高的水稻,日后所有人都能吃上阿哥牌水稻。”
胤禛脸上玩笑的神情也收敛了些,认真打量起了自己儿子,他儿子他心里清楚,可不是拿着耕地开玩笑的小孩。
“好啊!苏培盛去给大阿哥腾几块地出来,记得把租户银子给到,免得人家今年秋收没得吃了。”胤禛仔细叮嘱了苏培盛几句。
第八十三章
正院前的庭院里摆了不少大蒲篮, 里面放着薄薄一层的稻谷,几个丫鬟不停查看蒲篮里种子的情况,免得因为温度过高导致烧坏种子。
弘晖在几个蒲篮间跑来跑去, 见都晒的差不多了,才跑进屋去找胤禛。
“阿玛阿玛, 种子都晒上了,我们快去犁地吧!”一进屋弘晖就喊了起来。
胤禛眉头紧锁看着手上的书信,这是从宫里送来的书信,康熙又开始催他们回京,确切来说是催他带弘晖回京。
毕竟他时常回京处理政务,有时也会在府里住上几日, 但事情一处理完, 他就马不停蹄赶回了庄子。
他们一家在庄子上住了快三个月,京城里关于他们的传言却越演越烈,不少人都说胤禛已经放弃了那个位置, 致力于带着妻儿归隐林间。
胤禛对于这个传言丝毫不在意,反正老爷子身子还健壮,等真的到那个时候, 估计还得个十来年,到时候弘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
“阿玛!是玛法送的信吗?”弘晖踮着脚尖去看胤禛手中的信, 信上的大部分字他都认识, 玛法骂了阿玛一顿,勒令阿玛带他回京。
胤禛合上手中的信, 随意地塞到了一旁的书里,“没什么, 走吧,你不是想去看看水田嘛!”
弘晖立即把书信的事抛到了脑后, 欢呼一声,拉着胤禛离开宅子,走了约一刻钟后,父子俩到了一处水田前。
弘晖前两日见的那个大水牛正勤勤恳恳犁着地,犁地的佃户是个老把式,他扬起手中的鞭子,照着牛屁股打了一下。
“哇!大水牛!”弘晖往后退了两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刚转弯的大水牛,他转头看向胤禛。
“阿玛,我也想去犁地。”
胤禛指着水面上飘着的虫子,“水里有虫子,咬你一口那可得喝药才能好。”
弘晖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又低头去看地上有没有虫子,随后又让胤禛看他的背后,“阿玛快看看我背后有没有虫子。”
胤禛弯腰拍了拍他的衣服,“阿玛给把虫子都拍掉了。”
弘晖这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喝苦苦的药汁。
地很快就犁完了,佃户赶着牛从水田里出来,在经过胤禛父子身边时,胤禛连忙护住自己儿子,水牛发起疯来可比野猪还要凶猛。
弘晖对这头水牛却好奇极了,他甚少在集市上瞧见牛,倒是见过不少卖小牛的,这么大的水牛还是第一次见。
“阿玛,我想摸一下它。”
胤禛皱眉,“待会回去阿玛带你骑大马。”
“阿玛,我想骑大牛,我还没骑过。”
一旁的佃户瞧见这一幕,壮着胆子对父子二人道:“贝勒爷,这大黑啊性子极好,前两年还救了落水的小孩,摸一摸没啥事的。”
苏培盛听了皱眉,刚要开口去呵斥这个不懂事的的佃户,被胤禛伸手拦住了,他抱着弘晖走到水牛身边,确定水牛没有被激怒,才让他伸手去摸。
弘晖轻轻碰了碰水牛的背,光滑却又略带点粗糙的手感,水牛静静地站在原地吃草,尾巴轻轻摇晃着,拍打身上的飞虫。
刚摸了两下,弘晖就觉得手心黏腻,又嚷嚷着要胤禛带他回家洗手。
弘晖盯着手心不知名的黏液,有些嫌弃的别过脸去,那个老爷爷也不知道给水牛洗个澡,身上脏兮兮的。
回家洗了手之后,弘晖又背着胤禛给他量身定做的小锄头,屁颠屁颠跑到庭院里挖地,种的都是他从商城兑换来的种子。
“白榆白榆,哪个是哈密瓜种子?哪个是西瓜种子?”弘晖看着布袋里已经混在一起的种子颇有些头疼。
刚种完两行,春雪就出来唤他回去吃饭,弘晖放好自己的小锄头和布包,先去洗漱换了身衣服。
胤禛夫妻俩已经坐下,正等着弘晖过来再一起用膳,片刻后,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弘晖挨着夫妻俩坐下。
“你背怎么了?”乌拉那拉氏眼尖地注意到弘晖不停的抓后背。
弘晖哼哼道:“背痒痒。”
乌拉那拉氏让春雪把帕子用温水打湿,然后轻柔地给他擦背,“都说了不让你去碰那些种子,尤其是那稻谷,只要有一颗钻进你的衣服里,就要痒上好几天。”
弘晖反驳道:“额娘我是在做大事,要种出有额娘那么高的稻谷,到时候就能养活很多很多人了。”
胤禛抿唇轻笑,“孩子爱做就别管他,待会让大夫给拿些药膏抹。”
乌拉那拉氏叹道:“四爷你就惯着他,满京城哪家阿哥公子和他一样,成天往地里钻。”
弘晖朝自己阿玛身边躲了躲,又向额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稻种晒好后,就要开始催芽,弘晖自然不用去做这些,他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交待给负责催芽的佃户就可以了。
忙完这些弘晖就骑着马去巡视庄子,在地头饶了一圈又一圈,弘晖就没看到大黑出来犁地,也不知道它的主人给它洗过澡没。
“老爷爷!”弘晖叫住那日来给他犁地的佃户,佃户手里牵的牛换成了一头较小的黄牛。
“大黑呢?它怎么没出来?”
佃户小心翼翼道:“大黑这两日病了,管事让请了兽医来看,这会还在牛棚里,大阿哥可不能去,小心被染上了。”
小路子一听就紧盯着弘晖,生怕这小祖宗一扬鞭子,骑着马就跑过去了……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光透过纸糊的木格窗户照在不远处的床上,弘晖翻了个身,露出的胳膊上似乎长了几个红点,睡梦中的小孩伸出手挠了挠。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声音越来越近,弘晖的小眉头皱的十分紧,他往下滑了点,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
苏培盛急匆匆走进正院,眼底的惊恐之色都遮掩不住,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这次安稳多久,怎么又出事了。
苏培盛停在寝室门口,隔着门朝屋里喊了几声,片刻后,屋里亮起影影绰绰的烛光,随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
嘎吱一声,门缓缓打开了,胤禛披着外衣站在门口,神色透露出一丝不耐。
苏培盛哪里顾得上自家主子此时的神色,他压低声音道:“四爷,咱们庄子隔壁的那个村庄出天花了,听说已经死了一个,白天才被村子里的人发现,现在村子里其他人跑的跑逃的逃。”
胤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熟睡的妻儿,吩咐道:“快让人备好马车,收拾些重要东西,连夜赶回京城。”
胤禛知道庄子旁边的那个小柳村,村子不大,但因靠近京城,住的人家还不少,弘晖以后还跟着庄子里的小孩跑去隔壁村子玩。
胤禛忽然庆幸这些日子弘晖忙着种地,连和庄子的小伙伴玩的时间都少了些,更没时间去隔壁村子。
“你先让护卫快马进京,将此事禀报给汗阿玛。”胤禛又吩咐了一句。
苏培盛应了声是,马不停蹄跑去忙胤禛吩咐的事。
“出什么事了?”刚才的动静惊醒了乌拉那拉氏,她披上外衣走到胤禛身边,望着苏培盛远去的背影。
胤禛看向她,“快去收拾收拾,我们要回京。”
“回京?!”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黑蒙蒙的天,这会才四更天,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四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着回京。”
胤禛拉着她进屋,“隔壁小柳村出了天花,我们即刻回京,估计过不了多久京城就要戒严了。”
天花?!
乌拉那拉氏脸色瞬间变了,这可是传染极强的天花,一但染上就算能活下来也得要了半条命,更何况弘晖还没出过痘,更不能在此地久留。
乌拉那拉氏此时顾不上其他,快步走到弘晖的房间,吩咐人点燃烛火收拾弘晖的东西,她则坐在床边掀开被子,准备把弘晖抱出去。
“啊!”
胤禛刚换好衣裳,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尖叫,他眸子轻颤,大步朝屋里走去。
“怎么了?”
乌拉那拉氏捂着嘴,一双漂亮的杏眼盛满了不可置信,床上的小孩露出的胳膊,脖子上长满了黄豆大小的水痘,看着好不可怜。
胤禛跌坐在床边,大手颤颤巍巍去触碰弘晖的脸蛋,小孩脸颊微微泛红,伸手一摸还有些微烫。
“不可能,往常出痘都会发热,弘晖好好的怎么就出痘了?”乌拉那拉氏拿着帕子抹泪。
“四爷,快让下人们备好马车,咱们赶紧回京找太医。”
胤禛沉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他十分清楚天花会传人,但这庄子上哪里有京城的条件好,太医药材随意用。
弘晖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上半身凉嗖嗖的,他伸出手去摸索被子,想要继续缩在被子里睡觉。
“弘晖?弘晖?”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弘晖被吵的不厌其烦,小眉头一皱,边揉着眼睛便嘟囔道:“闭嘴好吵!”
屋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没多久,弘晖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腕,耳边的嗡嗡声又响起了起来。
府医刚给弘晖把完脉,神情略微放松了些,他跟着主子一家来到庄子后,小主子就很少生病。
“大阿哥情况并不严重,已经出了痘,只等着退了热,身上的水痘褪去也就没事了。”
胤禛微微松了口气,吩咐道:“你先去熬药,待会回京路上再给大阿哥喂下。”
回京?!府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大阿哥这幅模样能回京吗?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哪有资格说什么,立即转身出去熬药。
“阿玛要回京?”一道软糯的声音从夫妻二人身后传来。
两人欣喜地围在床边,看着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儿子已经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委屈巴巴的表情,好似在控诉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吵醒。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胤禛柔声问。
弘晖瘪嘴:“阿玛你们太吵了,我都没睡好。”
胤禛摸着他的小脑袋,“是阿玛的错,你乖乖的睡,待会回京阿玛抱着你。”
弘晖小脑袋瓜还是迷迷糊糊的,他还没睡多久怎么就天亮了,小家伙还没想明白,就觉得身上痒的不行,连忙伸出胳膊让胤禛给他挠痒痒。
“阿玛快,胳膊好痒。”弘晖刚伸出胳膊,就看见手腕上的水痘,忍不住凑近看了一眼,“我怎么长泡了?”
乌拉那拉氏把帕子打湿,轻轻给他擦着胳膊,“晖儿乖,不可以把这些抓破哦,不然就会留疤,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了。”
“阿玛我这是怎么了?”
胤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没事,只是长了些痘,过些日子就会好。”
[你阿玛骗你哦!这是天花,传染性极强,如果没得过的人接触了你,就会被传染。]
弘晖的视线落在飘在半空中的白榆身上,他一时消化不了白榆的话,他听过天花这词,一种十分严重的病,可他为什么会染上。
唰!
弘晖立即把被子拉过头顶,躲在被窝里,闷声闷气道:“阿玛额娘快出去,我得了天花,会传染的。”
胤禛眸底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他就知道骗不过这孩子,可如今这样他们再离开,弘晖一个人怎么办?
“阿玛一会带你回京去找太医,太医会把你治好的。”
弘晖似乎憋不住了,露出半张脸,“阿玛不能回去,京城里还有大哥哥昱哥哥他们,我会把天花传染给他们的。”
乌拉那拉氏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儿子都这样了,还想着京里那些兄弟,早知道就不来庄子,不然也不会被染上这种病。
胤禛声音哽咽道:“好,阿玛和额娘就在这陪你。”
弘晖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正院外面十分寂静,不复往日的热闹。
“又要喝药!”弘晖耸了耸鼻子,他闻到了一丝苦涩的药味,小脸蛋顿时皱成一团。
白榆的声音响起,[我连夜查了查资料,你这个不太像天花,按理说染上天花,你会先发热然后再出痘,而且你的症状几乎很轻。]
弘晖捂着鼻子道:“那是因为我很幸运,所以连病毒都不敢欺负我。”
白榆若是人,这会肯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病毒一向喜欢老人小孩,体质再好的小孩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它默默打开了直播,还是让他们人类自己交流吧!
【乖崽今天怎么没去下地?】
弘晖自种地以来就没少得到直播间观众的帮助,从选种到栽种,他已经种了不少瓜果蔬菜。
弘晖举起自己的胳膊,露出上面亮晶晶的水泡,“我得天花了,不能出去乱跑,但是我不知道是从哪染上的,身边好像也没人得。”
【天花!乖崽怎么得这个了?】
【一般来说,只有接触过天花患者或携带天花病毒的东西才会得天花,乖崽这些日子除了下地,就是待在家里玩,没接触什么人啊!】
【而且前些日子也没听说庄子上谁得了天花,乖崽怎么就莫名其妙得了天花?】
【或许不是天花,只是水痘而已,乖崽看着也不严重。】
【早知道就让乖崽早些种牛痘,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牛痘?!等等……乖崽你之前碰到的那头牛,是不是摸到了什么东西?】
弘晖经这一提醒,瞬间就想起自己不小心摸到水牛身上的东西,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
“这个跟我的病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牛会得一种跟人类天花很像的病毒,但对于牛来说不致命,而且把牛痘种到人身上,就能预防天花。】
【乖崽可以让你阿玛去看看,那牛身上是不是有得过牛痘后留下的痘印。】
【你可以告诉你阿玛,牛痘能预防天花,说不定乖崽你和你阿玛又能立一大功。】
弘晖眼睛都亮了,他撑起上半身坐在床上,朝着门外喊阿玛额娘。
没多久,胤禛夫妻俩就急匆匆走了进来,两人似乎都没怎么睡,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醒了就好,我去把药热热,咱们把药喝了就好了。”乌拉那拉氏扯着被子将儿子包的严严实实,又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没昨天夜里那么烫了。
一听到要喝药弘晖就忍不住往床里面挪了挪。
胤禛拿着药膏仔细给他上药,“这些日子咱们只能待在正院里,吃的喝的都得苏培盛他们递进来。”
弘晖一边点头一边对胤禛说:“阿玛,我知道我是怎么染上天花的了,几天前阿玛抱我去摸大水牛的时候,我摸到了它身上破了的水泡,所以就得了天花。”
胤禛手一顿,眼底立即浮现出悔意,这都是他的错。
“那牛…还有人阿玛都会处理。”
弘晖见胤禛起身要走,连忙拉着他,“阿玛我还没说完,牛痘很厉害的,它可以预防天花,所以大黑不能有事。”
胤禛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他听说过动物身上的病能传染人,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动物身上的病能救人的。
胤禛面带激动道:“弘晖你就是阿玛的福星啊!不…你是大清的福星,小柳村出了天花,现下已经封了村,虽然派了太医去看,但得救者十不存一,而且一旦传入京城,那就会是人间地狱。”
弘晖被他的话吓到,连忙催促着胤禛快去找牛痘。
胤禛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等到乌拉那拉氏端着药进来,才起身出了屋子。
如今正院里的正房被完全隔离开了,屋里只留了几个得过天花的下人伺候,而苏培盛他们都守在门外,随时听从差遣。
胤禛站在门口,一字一句复述,而门外的苏培盛逐一写下,越往后苏培盛只觉得自己的手在抖,他家主子找到了天花的克星?!
思及此,苏培盛顿时有些热泪盈眶,能被卖进宫当太监的,谁小时候没悲惨生活,他虽没见过天花肆虐,但也从老人口中知道些,得了天花的人甚少有活下来的。
将写好的信折好放进怀里,苏培盛立即吩咐人备马,事关重大,他要亲自送到宫里去。
而弘晖这边被乌拉那拉氏哄着喝完了药,连吃了两颗蜜饯,才压下嘴里苦涩的药味。
“额娘快去歇着,我都给阿玛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弘晖催着乌拉那拉氏去歇着。
乌拉那拉氏替弘晖掖了掖被角,轻轻拍着他的背,“额娘就在这陪你。”
弘晖看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又忍不住搓了搓发痒的胳膊,他不小心抓破了一个小小的水泡,然后就被他额娘强制带上了‘手套’,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我没听错吧?真的出天花了?还离京城这么近。】
【古代治瘟疫的法子除了把人关在一起,然后让大夫去给治病外,还有就是烧村,把得了瘟疫的村子全烧了。】
【古代也没办法,人力物力跟不上。】
【乖崽,除了让其他还没染病的人接种牛痘,剩下那些得了天花的人还需要治疗,抗生素,退烧药等等。】
弘晖立即点开商城开始找,最终在药物一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每种药物下的积分都不少,小家伙却丝毫不管这些,不停点着几个药品的图片。
“除了药,还得能捂住口鼻的东西。”弘晖继续找了起来。
嘎吱一声,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弘晖茫然地抬头,心中却疑惑不已,阿玛说的正房不许人进,怎么还有人进来。
直到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弘晖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玛法,呜呜呜…玛法你怎么来了?”
康熙焦急地神色在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孙子时,和缓了不少,能哭能闹说明身体不错。
“玛法接到你得天花的消息就赶了过来,你阿玛额娘连个孩子都照顾不了,出京城时还是活蹦乱跳的,这才多久就被染了天花!”
康熙说到最后冷冷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夫妻二人,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他更气的是胤禛一声不吭就把弘晖带到了庄子上,一待就是两个多月。
弘晖看着快步朝自己走来的康熙,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屁股在被子外面,“玛法不要过来,牛痘也会传染的。”
康熙照着小孩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随后笑道:“朕当初得天花,可没你这么活蹦乱跳。”
弘晖在被子里转了个身,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玛法还得过天花?痛不痛?”
康熙淡淡道:“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早就忘了,想来应该不算多痛苦。”
弘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往康熙身边靠拢了些,“玛法,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我还换了药给小柳村的村民用。”
第八十四章
康熙眸光微闪, 目光落在屋里那些码放整齐的箱子上,上一次也是这样,弘晖换来的东西救活了上万灾民, 如今那些灾民已经重返故土,重新盖了房子继续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的生活。
而如今这次天花,远比上次水患严重,洪水有褪去的一日,而天花只要还有活人,那必定会被染上。
“先让曹太医给你瞧瞧,虽说是牛痘, 但还是要小心些。”
康熙话音刚落, 一个用纱巾围着口鼻的太医上前了几步,康熙让开位置,太医抽出一条丝帕放在弘晖手腕处, 随后替他诊脉。
弘晖盯着曹太医脸上的纱布看了好几下,“这个真的都隔绝天花病毒吗?”
曹太医脸上的纱巾虽然把他的下半张脸挡的严严实实,纱巾不厚, 虽然能遮住脸,但不一定能挡住天花。
“阿玛, 箱子里口罩, 要戴口罩才能挡住天花。”
曹太医顺着弘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白色的箱子, 箱子上还画着一块蓝色的布,两边还各有一个白色的绳子, 似乎是挂在耳朵上的。
胤禛蹲下身打开白色的箱子,里面全是白蓝相间的口罩, 一个个全部用透明的袋子包装着,他又默不作声的合上箱子,随后让乌拉那拉氏领着曹太医去隔壁开方子。
弘晖的症状比较轻,曹太医给开了几副药,还有从宫里拿的药膏,叮嘱了胤禛夫妻几句,只要不发热,水痘一褪弘晖也就痊愈了。
康熙给弘晖上完药后,曹太医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弘晖往康熙怀里缩了缩,十分抗拒端到自己面前的药碗。
弘晖开始扯其他的,“玛法快去找牛痘,我上次就是摸了牛痘破了流出的痘浆,然后也生了牛痘,只要把牛痘种到人的胳膊上,就能生牛痘,只要长了牛痘就不会再得天花了。”
听了一嘴的曹太医瞬间止住了脚步,他是听说弘晖阿哥是染上了牛得的天花,还没听过牛痘能预防天花的,要是大清人人都种上牛痘,那大清岂不是不会再被天花所困扰。
曹太医摸了摸发白的胡子,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太医,如今爬到了院首的位置,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要是这牛痘真能经他的手传世,日后的史书上他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阿哥说的可是真的?那牛痘可预防天花?”曹太医颤颤巍巍走到床边。
弘晖点了点头,“太医瞧我,就是有点难受,过两天就能好。”
曹太医眼眶瞬间发红,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日后留名青史,“恭喜万岁爷,弘晖阿哥可是咱们大清的福星,臣恭喜万岁爷和四贝勒。”
康熙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的孙子自然是最好的,果然天道偏疼他,随意摸了一下牛,就能发现预防天花的牛痘。
弘晖喝完药没多久又睡下了,康熙替他掖好被角,吩咐乌拉那拉氏好生照看,随后去了正院的东厢房。
曹太医领着几个太医立即起身给康熙父子行礼,他们脸上都戴着蓝色的口罩,身上穿着白色的罩衣。
曹太医道:“万岁爷,臣刚才让人去检查了庄子上的牛,除了弘晖阿哥摸过的大黑牛,还有头黄牛也得了牛痘,臣还发现照顾病牛的佃户也得了牛痘,但症状并不严重,如今也将人隔离开了。”
曹太医身后几个太医眼巴巴瞅着康熙,恨不得康熙即刻下旨,让他们去给小柳村还未染上天花的村民种痘。
康熙微微颔首,“弘晖阿哥如今得上天庇佑,上天怜悯众生,特意赐了牛痘,这事就交给曹院首,种牛痘预防天花是头等大事,至于小柳村得了天花的村民,诸位可要尽心尽力医治。”
“臣等领旨!”曹太医领着其他太医领旨。
此次来的太医一共八位,曹太医领着其中三位太医去取牛痘,种牛痘,剩下四位太医则去小柳村给村民医治天花。
两日后,弘晖身上的水痘消散的差不多了,如今已经能下地乱跑,若不是康熙拦着,他还想着在庭院里继续种自己的瓜果。
弘晖站在庭院里的菜畦旁边,指着里面的几株小嫩苗给康熙看,“阿玛我种了西瓜,还有草莓,等夏天就能吃了。”
对于小孙子的一举一动康熙都十分清楚,他还知道小家伙在庄子西边种了稻谷,要不是胤禛百般阻拦,他早就把红包接进宫里去了。
“玛法,我病好了能去小柳村看看吗?”弘晖突然问道。
康熙不解:“你去那做什么?”
弘晖一本正经道:“我得知道他们用了我的药会不会好,或者有其他我没想到的东西。”
康熙沉吟了半响,想到弘晖拿出的那些东西,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小柳村那边的张太医说过,穿上防护服后已经降低了大夫药童的感染,而他们已经得过天花,如今又多了一层保护……
马车在小柳村几里外停下,如今正是春耕的时候,小柳村附近的田地里没有一个下地春耕的村民,十分萧条。
整个小柳村被一分为二,所有得了天花的村民被安置在祠堂,剩下的村民都待在各自家中,即便前几日有偷偷跑掉的也被抓了回来。
整个小柳村外竖起三米高的土墙,连一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毕竟从小柳村到京城只需两个时辰,一旦把小柳村的人去了京城,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门口有重兵把守,统一穿着弘晖从商城兑来的防护服,康熙从马上上下来,转身抱下马车上的弘晖。
曹太医从后面马车下来,走到康熙身边劝道:“万岁爷,小柳村太危险了,您跟贝勒爷还有大阿哥还是不去的为好,尤其是大阿哥病刚好。”
胤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白色的防护服,虽然他坚信穿上这个就不会染上天花,但他也同意曹太医的话,对于康熙和弘晖他也不愿他们进去,有他一人就行了。
“汗阿玛,儿臣一人进去就可以,您和弘晖不如在外面等着。”
弘晖摇头:“阿玛我得去看看,我还不知道那些药能不能救活他们。”
曹太医一听,立即道:“弘晖阿哥的药极好,不少重症病人都靠着您的药才活了下来,现只要给还未染上天花的村民种上痘,想必不出几日,这次天花就能消失。”
“阿玛你瞧,我们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肯定不会有事的。”弘晖一动就像只憨厚的企鹅,可爱极了。
“无事,朕带着他进去看一圈就出来,弘晖救了他们的命,总不能让他们连弘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康熙发了话,胤禛和曹太医也不好再劝,一行人进了小柳村,因为地势平坦,每户人家几乎都挨到很近,祠堂在西边,因为够大,所以暂时将得了天花的村民安置在此。
整个小柳村十分荒凉,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村子里只见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四处走动,拿着太医配的药水在村里各个角落喷洒。
砰!
一声巨响之后,又是哭天喊地的哀嚎,几人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几个身着防护服的人闯进那户人家,没过多久,用担架抬着一个年轻男人出来,身后还跟着那年轻男人的家人,边哭边拦。
“天爷啊!你们要抓我儿子就先抓我,我不活了啊!”
“放了我相公,他会没事的。”
几个白衣人似乎不胜其扰,给他们解释了起来,“你们一家子一个都跑不掉,都要去祠堂住着,有了弘晖阿哥的药,你们还担心什么。”
“药?什么药?那么金贵的东西能给我们用吗?”
“你们还不如让我们一家子死在一起。”
弘晖微微皱眉,“那些药不是免费给他们用的吗?怎么又成了金贵的东西?”
康熙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曹太医。
曹太医抬手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却发现有防护服挡着,根本碰不到自己的脸,他讪讪地放下手。
他一直带人在庄子上研究牛痘,小柳村的事他也没怎么过问,这里一直由刘太医管着,除了四位太医,小柳村里还有京城其他医馆的大夫和药童。
“兴许是这里病人多了,用的药也多。”
康熙脚步一转,跟着他们几人朝着祠堂去,走了约一刻钟,一行人到了祠堂,祠堂大门紧闭,还能隐约从里面听到哀嚎声,白衣人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祠堂大门开了条缝,在看清门口的人时,随后将祠堂门打开。
正对祠堂大门的庭院里搭了个凉棚,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熬着药,刚开门没多久,一股难闻的味道从祠堂里飘出来。
几人把那家人推搡进了祠堂,刚要关门时,被人拦了下来。
梁九功高声道:“万岁爷和贝勒爷,以及大阿哥来探望小柳村患病的村民。”
苏培盛的尾音落下,祠堂里的人纷纷停下了动作,看见走进来的几人时,众人愣了一下,来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根本看不清面容 。
张太医认出了梁九功的声音,又看到了人群中笨拙的小企鹅,连忙领着其他人跪下请安。
康熙抬手,“都起来吧!张太医,带我们去看看祠堂里的病人。”
张太医立即领着康熙一众人往祠堂里去,供奉祖先牌位的正堂里挤了十几张床,躺在上面的人有老有少,面上都长着水痘,咋一看起来十分骇人。
床位边经常有穿着防护服的人走动,有时喂药也有喂水喂饭的,还有未穿防护服的村民,有的是得过天花的人,也有症状还轻的人。
“这些都是症状比较轻的人,祠堂里面还有几间房,住的都是症状重的村民。”张太医一一介绍道。
梁九功上前一步,“咳咳…各位父老乡亲,今日万岁爷和四贝勒还有弘晖阿哥来看望各位,你们不要担忧,有了弘晖阿哥给的药,必然都能安稳度过。”
似乎是梁九功的话刺激到了病床上的村民,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却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即便这样众人也激动万分,他们能得康熙携儿孙来看望他们,说出去不得让人羡慕嫉妒。
康熙简单说了几句,便同曹太医几人继续往里走,胤禛父子被他留在了正堂。
【这间屋子四处漏风,竟然也挤得密不透风,还有几岁的小孩,那一脸水泡看着太可怜了。】
【幸好乖崽先染上了牛痘,不然更这也好不到哪去。】
【庆幸他们是在京城附近,要是在那个小地方,恐怕这一村的人都逃不掉。】
【没有医生没有大夫,也只有死路一条。】
弘晖也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小孩,小小的一个缩在被子里,身边没有一个家人,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只以为这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胤禛牵着弘晖离开了屋子,到了祠堂庭院里等着康熙回来。
棚子里弥漫着一个浓浓的药味,几个大锅里咕噜噜冒着泡,里面熬的有鸡汤还有粥,是专程给病人补身子用的,旁边还整齐排着十几个药罐熬着药。
弘晖的视线在棚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吗角落里的几个箱子上,他认出了这些箱子,都是他换来的药。
“阿玛我去那坐坐。”弘晖指着药箱说。
胤禛微微颔首,这里大多都是病人用过的东西,他也不放心弘晖去用,那些药箱是从他们庄子上送过来的,也不会有人去坐。
弘晖寻了个两个垒在一起的箱子,踩在一旁的石头上爬了上去,小孩一屁股坐在箱子上,慢悠悠晃着两条小短腿。
啪!
弘晖忽然往后仰了一下,整个人如同王八一样四脚朝天,他身上穿的又厚,根本翻不过来。
“阿…阿玛!九敏啊!”弘晖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
【哈哈哈哈四脚朝天的晖晖牌王八。】
【乖崽你怎么一乱跑就遇事啊hhhh】
【这箱子里面装满了东西是不会瘪下去的,怎么就加了一个乖崽就塌了,保佑没伤到里面的药。】
【上面的你过分了,乖崽可不能伤到里面的药。】
胤禛快步走到儿子身边,架着他的两个胳膊将人抱了起来,随后又让人把上面的箱子抬下去。
胤禛打开被压扁的箱子,箱子里只剩几个硬纸格子,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踪影,胤禛神色微变,让人打开其他的箱子。
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抗生素和退烧药,一个箱子里总共三层,每层大约几十个份药,能供上整个小柳村的人使用。
一共运来了三十箱,用完的箱子张太医已经烧了,现在这里就只剩下八箱,除去刚才空了的一箱,剩下的七箱虽然没有全空,却也或多或少缺了些。
胤禛终于明白在村子里那些村民话里的意思,为什么这些药成了金贵的物件,原来是被人偷偷昧下了。
“苏培盛,把祠堂门守住,让人好好搜搜。”
苏培盛立即叫了个侍卫守在门口,自己则亲自带着人搜了起来,着重于那些大夫和药童,就连几个太医都没放过。
弘弘看着忙成一团了庭院,连忙往祠堂里面走了几步,这会少了人,正堂里不少病人都喊着要喝水,就那么几个人忙得团团转。
弘晖也忙端着茶盏去帮忙,跟个小陀螺似的到处转,最后来到了一开始看见的小孩身边,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孩,唤他起来喝水。
“小贵人别叫了,这孩子估计没多久了,小孩体弱,病了没多久就吃不进东西,喂都喂不进去,苟活了这么两日,估计就是这两天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叹了声。
弘晖抿着唇,眼眶瞬间红了,他病了身边还围着一大堆人,这小孩跟自己差不多大,却只能躺在这等死。
【这个情况只能用营养液维持生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他很幸运今天能遇到乖崽,所以肯定能活下来。】
【他这样肯定也喝不下药,正好和营养液一起把药也输了。】
【你们想的很美好,关键谁会扎针啊?】
【太医练一练应该就可以吧!】
弘晖用帕子沾了些水轻轻打湿小孩的嘴唇,随后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你要好好坚持下去噢!我会把你救回来的。”
说完这些弘晖在一旁人感激的目光下走出了屋子。
弘晖找到胤禛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行,太危险了,要是被别人察觉怎么办?阿玛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胤禛狠心拒绝了儿子。
弘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指着屋里道:“阿玛,屋里那个小朋友跟虎子一样大,可还没虎子半个重,再吃不了东西他就会死。”
胤禛想给儿子擦眼泪,却又触碰不到他的脸蛋,只能作罢,“就放在门外,我让苏培盛在外面转一圈,装作是从村外带进来的。”
弘晖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阿玛最厉害了。”
胤禛忍不住头疼,随后吩咐苏培盛领着几个侍卫出去搬东西。
苏培盛人精似的,他早就发现自家大阿哥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当胤禛的吩咐一出,他只愣了一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半刻钟后,弘晖软绵绵倒在胤禛怀里,小嘴忍不住张开,紧紧贴在脸上的口罩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这次换的有点多。
又过了半刻钟,苏培盛抬着几箱东西进了屋,屋里还忙着搜查丢失的药,甚少有人注意到突然回来的苏培盛。
【这些东西都快把乖崽的老底掏空了。】
【看到这般场景,真的没人资助乖崽吗?这可是实打实用在了救人上,可不是进了机构的口袋里。】
【给给给…】
【我也献份力。】
弘晖看着极速增长的积分,连忙叫停:“够了够了,这些已经够买药了,不可以乱花钱哦!要是我的钱能跟你们换就好了。”
【乖崽太暖心了,还怕我们钱不够。】
【跟乖崽比起来,咱们确实都是穷人。】
【前面的瞎说啥大实话。】
“阿哥,这是什么?”刚从祠堂里出来的曹太医看着箱子里的营养液和输液器,眼睛都冒绿光了。
弘晖一一介绍道:“这个是营养液,这个是抗生素,用这个输液器可以注射到人身体里。”
曹太医忽然激动道:“老夏呢?快叫老夏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出现了,他先朝康熙几人行礼问安,最后才看向曹太医,示意他有屁快放。
夏太医顺着曹太医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刻,他眸子一亮,十分痴迷地看着箱子里的输液器。
“我在书上瞧见过,当病人大出血时,可用这种法子输血,但…我用羊小肠做过,太难了,做了那么久也只得了一个,还只用了一次。”
夏太医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癫狂,他是太医院里唯一一个殇医,却被同僚和宫里人有些瞧不不上,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干活。
弘晖见他还不动,拿了袋营养液还有输液器,推着夏太医进屋去。
“快给这个小孩注射营养液,不然他就会死。”
康熙看着夏太医熟练地给小孩扎针输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来他的太医里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或许是弘晖的祈祷起了作用,小孩输了营养液没多久,就缓缓醒了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弘晖。
“你醒了?太好了!”弘晖看了眼还剩一多半的营养液,声音十分欣喜。
“这简直是神迹,狗娃子已经睡了快两天,真的被大阿哥送来的东西救活了?”
“我听说大阿哥是锦鲤转世,十分受锦鲤仙宠爱,所以才赐了药给我们。”
“大阿哥千岁…”
“大阿哥真乃神仙下凡。”
胤禛穿过庭院,走到康熙身边,低声汇报起了刚才的情况,“弘晖早先给的药被人私藏了不少,仅剩的八箱药里,就少了快有两箱,至于前面用完的里面丢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康熙的目光落在一旁紧跟着夏太医学习输液技术的张太医身上,这边的事情都张太医在管,可是,真的是张太医监守自盗,还是他完全不知情?
第八十五章
曹太医在一旁听的冷汗直流, 小柳村归他们太医院所管,里面丢了药物自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张犇此人如何?”康熙轻飘飘看了一眼曹太医。
曹太医忙道:“臣不敢妄言,但臣和张太医同僚多年, 他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他多年研究天花, 说一声医痴也不为过,臣也有错,明知张太医不善管理,还让他负责小柳村的事。”
曹太医说完忍不住看了一眼屁颠屁颠跟在夏太医身后的张太医,那一脸痴迷新技术的模样简直让人没脸看。
苏培盛忽然押着几个人过来了,曹太医定睛一看, 这不是京城其他医馆的大夫和药童吗?
等等……人群中最后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形有些眼熟, 正是他领来的四个太医中的其中一个。
苏培盛:“启禀万岁爷,四贝勒,偷药的人已经找到了, 正是太医院的马蔺马太医,还有京城几个医馆的人。”
胤禛冷哼道:“这批药乃是上天所赐,万岁爷为了小柳村患病的百姓, 就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都没留一支,悉数送到了这里, 没想到竟成了你们敛财的工具。”
他的声音极大, 祠堂里外的人都能听见,而不少人因为这些话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们的皇帝为了给他们治病竟把自己儿孙放到了后面。
胤禛说的这话半真半假,康熙确实有意往京城送一批药, 毕竟他的大本营在京城,真要被某些有心人利用, 把天花带进了京城,他那么多儿孙该如何是好。
把药全送来是弘晖的意思,他说自己能有第一批自然会有第二批,这些肯定要先紧着患病的人用,胤禛还记得当时自己儿子说的话。
“玛法,阿玛,能有这些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是被他们瞧见咱们把药给没病的人用,反而忽视了那些还被病痛折磨的人,他们会不高兴的。”
当时康熙父子俩想法出奇的一致,上天赐药是为了小柳村的人,若因为把药送到京城,从而耽误了小柳村,上天瞧见了说不定一气之下就把药收了回去。
康熙当即拍板把药全送到了小柳村,却不想他们抵住了自己的欲望,还是有人没能逃过银钱的诱惑,偷偷摸摸把药送走。
康熙看到跪在地上的几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脚直接踹向最为眼熟的马蔺,一脚直接将人踹飞了。
“混账东西,枉你们为医师,那些药进了小柳村那就是沾染了瘟疫,你们竟敢把疫区的东西送去京城。”
康熙差点被气个倒仰,他一个略懂医术的人都知晓,凡是得瘟疫人用过的东西都需全部烧毁,这群人倒好,直接把东西送去了京城,生怕这天花传的速度不够快吗?
马蔺连滚带爬到康熙脚边,“万岁爷饶命啊!胁迫……臣是被人胁迫的,他们…他们拿臣的家人威胁臣,臣不敢不从啊!”
另外几个大夫吓得瑟瑟发抖,张太医不大管事,一些琐事都是马蔺管着,有人瞧见了马蔺偷拿药,便有样学样,谁能想到今日康熙会领着儿孙来小柳村。
几人心惊胆战的伺候着,生怕康熙要开箱看药,谁知康熙没这个想法,反倒是他们一直忽略的弘晖误打误撞,发现了药箱的秘密。
“胁迫?谁敢胁迫你们,说出他们的名字,万岁爷肯定会为你们做主的。”胤禛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几人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谁不知道这四贝勒最是铁面无私,更何况他们碰的是他宝贝儿子的东西。
屋里的弘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茶盏小心翼翼给刚醒来的小孩喂水,许是喝的急了,小孩被呛得直咳。
弘晖这次进来没带小路子,他身边就跟了一个侍卫,那侍卫见状,连忙扶起小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阿哥…弟弟?”小孩迷瞪瞪地看着弘晖。
一旁的中年男人连忙道:“小细娃子,瞎叫什么,这可是皇帝的孙子,什么弟弟不弟弟的!”
中年男人说完还偏头去偷看弘晖的神色,见他没生气才松了口气,富贵人家的娃娃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小孩躺在床上,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弘晖笑道:“你认识我啊?我之前跟虎子他们来你们村玩过。”
小孩眼睛一下就亮了,“我…我认识虎子,还有…谢谢阿哥救了我。”
弘晖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庭院里一阵吵闹,他拍拍小孩,“你好好休息。”
弘晖走到门口,看到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跪在地上,他玛法和阿玛似乎很生气,正对着地上几人怒骂。
“这几人胆子可真大,连御赐的药物都敢偷。”
“我家里人来送东西的时候给我说了,这药在如今京城里可是千金难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些人要不是托了锦鲤仙童的福,只怕现在就躺在这等死了。”
“大阿哥有这般福气,日后恐怕要…”
“若能得大阿哥这样的人坐那个位置,岂不是我们普通百姓的福气。”
侍卫见越说越过,连忙咳了两声,那几人一回头看见弘晖,连忙赔笑了几声,慌忙逃离了此处。
弘晖快步走到康熙身边,阻止了康熙要把人拖出去砍了的冲动。
“玛法,等天花结束后再处置他们也来得及,现在里面正缺人照看。”
胤禛也附和道:“他们几人死不足惜,但如今的村民还命悬一线,汗阿玛不必为了这几人生气,至于京城里的那些人,等此次天花结束,儿臣亲自料理了他们。”
【这群人简直丧尽良心,当初康熙和胤禛,乖崽一句话就劝住了,硬是一支药都没拿。】
【这些人为了讨好那些大官,或者为了大把的银钱,良心都被狗吃了。】
【有时候确实不是当皇帝的不愿意为百姓做事,而是他们给出的东西都被底下中饱私囊的玩意吞了。】
【要不是乖崽惦记着还有那么多人要照顾,明年的今日恐怕就是他们的忌日。】
康熙忍不住又踹了马蔺一脚,随后吩咐曹太医亲自看管,京城种牛痘之事交给其他太医。
“臣遵旨!”
曹太医看着地上几人,恨不得把这几人直接踹飞,种植牛痘一事那可是到手的功劳,偏偏被这些个不争气的全给他弄没了,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好好照顾他们。
回去的路上,弘晖十分好奇事情结束后,康熙会如何处置那些人。
“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按理说,如此没有此事,他们回京后不仅会得到奖银,升官的升官,自家医馆还得因此博得好名声,”
偏偏他们没抵住欲望,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京城虽然离得不远,但他们发现的及时,早早就将小柳村给封了,甚至还把疑似小柳村出去上人全带来回来。
胤禛也知道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族,最是怕死,得知小柳村有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就想尽一切办法把药弄到手。
他觉得那些人既然敢做出那样的事,种牛痘一事就可直接略过他们,也让他们尝尝药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吃不到的感觉。
这些话胤禛没同弘晖说,他自觉得自己儿子是世上最心善之人,那些人没得污了他的耳朵。
此后的半个月里,弘晖隔两日就要去小柳村,看看那些村民的情况,他对康熙父子的说辞是,自己是去做监工的,有他在那些人就别想搞鬼。
弘晖这个小监工做的有模有样,他让人把送去小柳村的粮食和药全列出了清单,每日用了多少,还剩多少,全部让人写好,一份送到康熙那去,一份贴在小柳村里,识字的能自己看,不识字的旁边有侍卫专门给读。
这法子一出,即便那些想偷偷摸摸拿些粮食的村民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如今被盯着的马蔺几人。
牛痘是先从小柳村附近的村子开始种起,弘晖家的庄子也早早种完了痘,等小柳村的村民逐渐好转时,牛痘也才将将种到京城边。
这可急坏了京城里的人,天花一日不消失,他们就如同生活在刀尖上,而此时一个消息悄无声息地在京城中传开。
说的是原本康熙准备第一时间就在京城种痘,但偏偏有人只为了自家,偷拿疫区的药,差点害得小柳村一村人没了命,此举彻底惹怒了康熙,所以京城到如今还没有开始种痘。
这消息一出,气得不少人破口大骂,关于弘晖得了上天赐药一事,京城人尽皆知,直叹他们得了一个福星阿哥,没想到还真有人把注意打到了这批药身上。
一处足有两车道宽的巷子里,约有二三十人围在一处宅子前,指着那户人家指指点点,说出来的话却能让附近几家都听的一清二楚。
“黑心肝的东西,偷拿人家救命的药,还把不知染没染上天花的药带到京城来。”
“呸!什么玩意,住这么大的宅子跟人家抢救命药,就是住在宫里的娘娘都没跟人家抢,你们算什么东西。”
“我可听说这药万岁爷都不舍得拿回来给那些王爷贝勒用,生怕小柳村的人没得用。”
“如今上天赐了牛痘,可偏偏快半个月了,都没轮到我们,还不是这些黑心肝的东西惹怒了万岁爷,不然咱们能没牛痘种吗?”
躲在大门后的小厮透过门缝,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些人手里拿的烂鸡蛋烂菜叶子,一颗烂鸡蛋精准地砸中那条门缝,发臭的蛋液直接溅了他一脸。
他想开骂却又不敢,据说那些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而偏偏万岁爷却不急着处置他们,只言天花结束后再处置偷药一行人,吓得他家老爷整日里惴惴不安,到处找门路。
不远处停了辆马车,坐在马车前的正是小路子,正偏头对马车里的人说着话。
“这些都是找那些坏人麻烦的百姓,咱们就在这,看谁敢找那些百姓的麻烦。”
小路子瞄了一眼巷子口的衙役,官也分三六九等,能从封的严丝合缝的村子里把药拿出来,那就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而那些衙役只大概瞅了一眼就离开了。
如今这些人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全京城都晓得等康熙空了就要收拾他们,衙役才不会为了他们得罪盛怒的百姓们。
“哟!那不是四贝勒府的马车?”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认出了马车上的牌子。
原本还气急败坏朝着那户人家大门扔臭鸡蛋烂菜叶的人瞬间停下了动作,纷纷望向那辆马车。
小路子瞧着盯着自己的数十双眼睛,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他们就是路过的,自家阿哥瞧着这边闹哄哄就想来凑凑热闹而已。
不过一瞬,数十个人就将马车团团围住,好奇地打量着马车里的人,跟着弘晖出来的护卫连忙挡在马车前。
弘晖探出脑袋往外看,直播间一众观众也跟着一起瞧。
【不是,他们变脸也太快了吧!】
【废话,这可是发现牛痘,并拿出治天花的药的大阿哥,天花在普通百姓眼里就是瘟疫,会死很多人很多人的那种,乖崽那就是救世主!】
“请问…里面坐着的是贝勒爷?还是大阿哥?”
问话的人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害怕马车里的人,还是害怕自己吓着马车里的人。
弘晖从车窗探出脑袋,笑眯眯跟他们打招呼,“我阿玛没跟来,今天我一个人出来的。”
“哎呦!咱们大阿哥可真好看,跟小仙童似的。”
“什么你们大阿哥,这是四贝勒府上的大阿哥,本来就是锦鲤仙童下凡。”
“大阿哥回京了啊?大阿哥近来身子可好?吃了饭没?我家就在附近,大阿哥可以去我家吃顿便饭。”
“美的你,大阿哥什么人,怎么会去你家吃饭。”
“大阿哥接着,老婆子刚做出来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大阿哥趁热吃。”
不知从哪钻出了个老太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挤到了最前面,直接把手里装着大包子的竹篮塞进了马车。
人群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散去了不少人,小路子还以为他们准备回家了,就想着让护卫把人群散开,好让马车能离开。
马车刚走了没几米,弘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唤声,他从车窗探出脑袋往后看,原本离去的那些人又回来了,不同的是,那些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了些东西。
马车很快就被人团团围住了,弘晖甚至能闻到他们手里东西的香味。
【让我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咱们乖崽要是真做了皇帝,那可是普通百姓的福音啊!】
【也希望乖崽能改变后面的历史,不要闭关锁国成为任人宰割的肥羊。】
“大阿哥尝尝我家自己做的糕点。”
“还有我,这是我家跟前卖的最好的烧鹅。”
“我们自家的鸡蛋,还有老母鸡,您拿回去熬汤喝,最补身子了。”
“大阿哥,我能问问咱们京城什么时候能种牛痘,我家几个小子,年纪都小,这天花一日不消,我们不安心啊!”
…………
弘晖带来的几个护卫根本拦不住这些人,况且他们拿的都是些吃食,总不能把刀亮出来吓他们。
弘晖缩在马车角落,趴在车窗上跟那些人说话。
“好的。”
“谢谢大婶!”
“松花蛋是什么?”
“我会催催我阿玛,让他尽快给京城种痘。”
两刻钟后,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停在了四贝勒府的角门处,恰好此时角门打开,春雪扶着乌拉那拉氏出来。
乌拉那拉氏瞧着马车外边的小路子,眼角染上笑意,“晖儿,回来了?”
“额娘我回来了!但是我现在出不去,你能跟阿玛来接我吗?”
马车里传来弘晖的声音,乌拉那拉氏只当他孩子心性,却也乐意纵着他,忙让人回府请胤禛过来。
一刻钟后,胤禛急匆匆出现在角门,看着僵持在门口的母子俩,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跟乌拉那拉氏走到马车前,站在马车边的小路子随即掀开车帘,露出马车里的场景。
夫妻俩眸子微微一颤显然是被马车里场景镇住了。
他们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坐在中间,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下脚之地,全被各种鸡蛋,糕点,烧鹅等等吃食包围的严严实实,他脚边捆着两只黑毛的母鸡,他们儿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半大的白鹅,额头上长了一撮黑毛。
小路子在一旁解释道:“我们今日遇到去马佳府门口砸鸡蛋的百姓,一听说是大阿哥,那些百姓立即换了副面孔,恨不得把自家的好东西都拿来。”
京城普通百姓虽然比一般百姓富裕些,但这地界物件也贵,他们能拿出手的这些吃食已经算是不错了。
“阿玛额娘!”弘晖小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些都是大叔大婶给的,他们可热情了,不知道为啥,比起收的那些名贵物件,我更喜欢这个。”
乌拉那拉氏眼眸含笑地看着下人们小心翼翼搬着这些东西,“这肯定不一样,他们送的是你,不是因为你是阿哥送你,也不是因为你是你玛法或阿玛的儿子才送你,仅仅因为是你。”
弘晖恍然大悟,原来他以前收礼物都快收麻了,也提不起性质,是因为那些东西并不是送给自己的,而是借着自己之名送给玛法或阿玛额娘他们的。
“额娘,你让他们把东西都放好,这些咱们要自己吃。”
乌拉那拉氏自然满口答应,然后让人把这些送去正院的小厨房,谁要都不许给。
随着马车里的东西陆续被搬走,弘晖也抱着白鹅走出马车,站在马车边要胤禛抱。
胤禛看了一眼儿子怀里仰着脑袋的鹅,心中迟疑了一下,他这辈子还真没抱过鹅。
【乖崽一回家就嘚瑟,以前收的那些礼物可没这么高兴。】
【四爷傻眼了,只说了要抱儿子,没说还要抱鹅hhhh】
【四爷那脸都快撇到后面去了,生怕那只大鹅一口叨到他脸上。】
“晖儿,额娘让人用送你的老母鸡给你熬鸡汤,补补身子,你想好大鹅怎么吃了吗?”乌拉那拉氏身上围着围裙,看样子是要亲自下厨。
弘晖一听要吃大鹅,立即把鹅脑袋按到自己怀里,着急道:“不吃大灰,刚才那两只鸡要咬我,还是大灰把它们吓住了。”
乌拉那拉氏一听还有这个小插曲,连忙安抚道:“不吃不吃,待会让袁嬷嬷给大灰在庭院里圈个围栏。”
“额娘最好了。”弘晖嘴巴像抹了蜜一样,随后又转向胤禛,“对了阿玛,我把送我东西的那些人都记下了,他们可盼着阿玛早些在京城种痘,我收了人家东西,阿玛可得第一个给他们种。”
胤禛点头,“好,阿玛记下了,明日就按照你记的单子,挨家挨户给他们种痘。”
“阿玛最好了!”弘晖转头就照着胤禛的脸亲了一下。
吃完饭已经是申正,弘晖就张罗着要回庄子,他今日回京本来就是为了来京城买些东西再回去,小柳村那边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他可不能半途而废。
乌拉那拉氏坐在一旁抹眼泪,她儿子回来统共还没有几个时辰,又在外面逛了一两个时辰,她们母子待在一起还没多久。
“晖儿忙了半个月都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安稳了些,怎么又要回去了?”
春雪在一旁劝道:“咱们阿哥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您瞧瞧如今京城里,谁人不对咱们阿哥夸赞。”
乌拉那拉氏:“可我只瞧见了我儿子瘦了一圈,小手都磨出了茧子,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啊!”
她的话音刚落,胤禛就牵着弘晖进了屋,父子俩刚在庭院里给大灰搭了个窝,两父子弄得灰头土脸。
胤禛先领着儿子去洗脸换衣服,又折回了暖阁,胤禛问起来春雪几人弘晖的东西备好了没,何时可以出发。
“糖葫芦买了吗?我答应给柱子他们带糖葫芦。”弘晖又问小路子。
柱子是他那日救回来的小孩,如今已经能下地了,整日跟在弘晖身后乱跑,弘晖回来前答应了要给他们带糖葫芦,结果刚才被一打岔他就忘了。
小路子忙应了两声,“买了,都买了。”
乌拉那拉氏见状,又开始抹眼泪,自家儿子一点都没有离家的伤感,想来那庄子比自家还好玩。
“额娘怎么哭了?”弘晖第一时间跳到乌拉那拉氏身边。
胤禛似乎猜到了,轻轻拉了拉儿子,“你额娘伤心,你才多大就得忙着天花的事,你额娘心疼你。”
弘晖踮着脚尖去给乌拉那拉氏擦泪,“额娘别哭了,额娘要是担心,就跟我一起去庄子上,儿子会好生照顾额娘的。”
乌拉那拉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家儿子一个小娃娃咋说出了这么老成的话。
一旁的胤禛目光期盼地看着母子二人,良久过后,他瞧着母子二人亲亲热热依偎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散。
这母子俩怎么就把他给忘了?!
第八十六章
弘晖蹲在地上, 选了些个头大的鸡鸭蛋,还挑了些果子放进身边的竹篮子里,最后让小路子把仅剩的那只老母鸡提上。
“阿玛, 这些你帮我送给玛法,一定要告诉他, 这可是大家送我的东西,我要跟玛法分享。”弘晖把竹篮子塞进胤禛手里。
小家伙的嘚瑟劲还没结束,要不是赶着要回庄子,肯定会自己要把东西送进宫去。
胤禛把东西递给苏培盛,看着下人们忙碌地搬东西,儿子半个月回来一次, 待了没一天又得走, 简直比他这个当阿玛的还忙。
胤禛嘱咐道:“眼看着就天就要热起来了,后院的温泉可不能再去了。”
“我知道了!”弘晖脆生生应了一声。
把母子二人送上马车,胤禛才转身回府, 路上他又想起了儿子的嘱咐,又问苏培盛可把名单拿了。
“路公公一早就给奴才了。”苏培盛回了一句。
胤禛微微颔首,“你一会派人去那几户人家屋里, 让他们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就去接他们种痘。”
牛痘一事康熙交给了胤禛, 小柳村至京城之间的村庄都接种了, 现在正好轮到了京城里,京城人多, 胤禛怕在他们自家种痘不好管,干脆在外城租了几处房子, 临时作为种痘的地方……
马车停在小柳村外,土墙依旧耸立着, 乌拉那拉氏站在马车边,看着儿子熟门熟路的指挥着下人搬东西,不由得直起了腰板,她儿子刚四岁就这么能干。
“主子,那旁边停了两辆马车。”春雪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道。
乌拉那拉氏微微蹙眉,虽说小柳村现在没有之前那么令人生畏,但附近村庄的人还是绕着小柳村走,今儿怎么有人来小柳村了?
“额娘我们得进去了。”弘晖朝还在愣神的乌拉那拉氏喊了一声。
母子俩走进小柳村,村里已经不是之前那副萧条的模样,村子里各处都有聚在一起闲话的村民,因为不能出去,他们只能在村子里活动。
“哎呦!大阿哥来了?”
“大阿哥好!”
“大阿哥来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儿子熟练地和人打招呼,一点都没什么架子,就像是这个村里的孩子一般。
母子二人走了约一刻钟才到祠堂,祠堂门半开着,弘晖瞧见祠堂里多了几道陌生的身影,正在和张太医说着话。
曹太医早在病情稳定后,就回京了,如今小柳村是弘晖和张太医一起管着,弘晖管着一些杂事,张太医只需要管着病人。
“四嫂和弘晖来了?”
正在和张太医说话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刚进来的母子二人。
乌拉那拉氏一愣,“九弟十弟?你们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胤禟时常爱捉弄弘晖,虽然没在小家伙那讨到什么好,但两人玩的还行,至于胤俄,弘晖就相处的少了些。
“九叔十叔安!”弘晖朝两人行礼问安。
“是玛法让你们来的吗?我都给玛法传了信,这里一切都好,他不用担心。”
胤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都不由得怀疑有人教他这小侄子这么说,但他们来的突然,京中怕还不知道。
【他们俩这时候跑来干什么?】
【能来干嘛,肯定是来捡漏的,康熙又不是傻子,这会跑来有什么用。】
【肯定有用啊!除了四爷之外,就他们俩来了,康熙为了打压其他人也会夸他们的。】
“小侄子,十叔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就在村子外面。”胤俄道。他来时特意买了不少小孩喜欢的东西,就是为了应付弘晖。
乌拉那拉氏心中冷笑,这两兄弟真有意思,当初天花那么凶险连京城都不敢出,现在跑过来跟她儿子抢功,真当他们一家子是吃素的吗?
“九弟十弟如今怎么有时间来这了?也对,早些时候谁敢来这,也就万岁爷领着我家四爷和晖儿进来,晖儿最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硬是要留在这。”乌拉那拉氏说着抽出一张帕子抹眼泪。
“他九叔十叔,你们瞧瞧晖儿如今都瘦成什么样了?昨日好不容易回了趟京,一回去就忙着给他们买这买那,我舍不得他再过来,又不能拦他,索性就一起来了。”
弘晖见额娘又哭了起来,急忙拉着她的手安抚着,细说自己在这过得很充足,每日清点物品,走访村里其他村民家。
胤禟略有些尴尬,这次过来不就是想捞点功,原本想拉着八哥过来,好歹给他在汗阿玛那挣点面子,看今日这场景,真庆幸八哥没来。
胤俄却嗤道:“你一个阿哥,给他们一群贱民做事,也不怕丢了你阿玛的脸。”
乌拉那拉氏一滞,颇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胤俄,这个十阿哥出生不凡,仅次于废太子的出身,所以为人略有些猖狂。
但是惹到弘晖,乌拉那拉氏可不管他什么出身,猖不猖狂。
“十弟这话说的,万岁爷和四爷都来过小柳村,还亲自查看了小柳村治天花的情况,万岁爷这么关心的百姓,到了十弟嘴里竟然成了贱民?这话要是传到汗阿玛耳里,总归是不好的。”
乌拉那拉氏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太医大夫,这兄弟俩来这的打算算是落空了,恐怕没多久就会传到京城。
张太医偷偷看了一眼两个阿哥,心中微叹,他不过是想好好把天花治好,咋就出了这么多事,若真心想做些什么,何苦等到天花马上结束才来。
“九叔十叔这话就不对了,他们都是玛法的子民,玛法当然要管他们,我们做儿孙的也要向玛法学习,十叔你呢?”弘晖一脸无辜地看向胤俄。
胤俄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八嫂说的对,四哥一家子都不是好对付的,偏偏八哥对他们心软了,要是八哥八嫂联手,如今哪里有他老四一家的好名声。
【美人额娘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两人堵的说不出话来。】
【竟然骂我们是贱民,十阿哥挺拽的啊!】
【又没骂我……好吧,搁在古代我也只有被骂的份,可恶,乖崽回去一定要告状。】
“跟你阿玛一样虚伪,九哥我们走!”胤俄不愿继续留下,喊了胤禟一声。
胤禟只能匆匆和乌拉那拉氏弘晖告辞,快步追上了胤俄,他这个弟弟性子一向高傲,这次让他过来也不易,结果被四嫂母子俩怼得一肚子气。
“十弟慢些走,你刚才那些话有些过了,再怎么也也是四哥和小侄子。”胤禟劝道。
胤俄冷哼一声,“我难道说的不对吗?四哥不就是靠着小侄子才得汗什么宠爱?”
胤禟笑嘻嘻道:“你要是羡慕了,还不如早早娶了福晋,生个孩子,也不对,生了也不一定是弘晖那样的。”
弘晖传奇事情太多了,落水被锦鲤仙救起,木兰围场救康熙,现在又是这牛痘,好似老天爷只偏爱弘晖一人。
“大阿哥,你回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急匆匆朝弘晖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老虎。
柱子看清弘晖身边还有人时,堪堪停在了几步之外,他见过弘晖的阿玛,看着很冷,让人望而生畏,但今日陪弘晖来的□□眉眼弯弯,看着温柔极了。
“这是我额娘,额娘,他是我救回来的柱子。”弘晖一一介绍道。
乌拉那拉氏让春雪拿了糖葫芦给他,“我知道你,晖儿念叨了好几次,病可有好些了?你爹娘可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柱子原本羞涩的小脸瞬间白了,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磨的有些发白的鞋面。
“贵人有所不知,柱子他爹娘没了,天花刚开始来势汹汹,刚吃了一次大阿哥的药,人就没了,要不是那家黑心肝的把事瞒的紧紧的,咱们村子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说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坐在院里晒太阳,脸上还留了些痘印,说起那家人,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
小柳村的天花并不是外面传来的,而是一家的小孙子得了天花,那家子知道天花的厉害,生怕朝廷把孩子带走,就偷偷摸摸去买药,瞒得密不透风,最终还是没能熬住。
原本瞒得好好的,下葬那日不知怎的被人瞧见了,那人吓得屁滚尿流,直接回了村子去找村长和老人,当晚消息就在村子里传遍了,这也就有了胤禛他们那晚急匆匆要回京的事。
而柱子他们一家因为跟那家离得近,自然也就染上了,两个大人刚住进祠堂没多久人就没了,要是再坚持几天,这药喝几日,兴许还能把人救活。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心中闪过一丝心疼,问他:“那如今你可还有其他家人?若没有,就去我家那个庄子上,好歹能混口饭吃,至于你家里的东西,先让村上收着,等你大些了再给你。”
若换了平日里,乌拉那拉氏可能就给些碎银子打发了,但这孩子不一样,昨日回家她儿子就念叨了几遍,说什么是自己亲手救回来的人,乌拉那拉氏也爱屋及乌,想着要是就小孩一个不如就让他去自家的庄子上,至少还有个热乎饭吃。
弘晖一脸感动地看着额娘,“呜呜呜…额娘最好了,我都不知道这些,额娘就帮我办好了,怪不得阿玛那么放心额娘管着家里。”
乌拉那拉氏被儿子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弘晖带着额娘把买来的东西送给其他人,母子俩收获了不少感激,比起刚才胤禟两兄弟来时的冷清,如今的祠堂热闹多了。
弘晖看完昨日的账本,数目都对着,就是少了几个人,当初被发现偷药的那几人他离开时还在,今日回来人就不见了。
他去问张太医,张太医结结巴巴说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村民病好的差不多了,那几人做的事足够死几次了,这不,京城来人把他们带走了,估计也就这几日。”一旁的夏太医道。
张太医急了,“你跟大阿哥说这些做什么。”
张太医猜到了康熙的意思,趁着弘晖不在,把那些人全提回京城处置,只怕是康熙不愿弘晖瞧见那些。
弘晖背着手慢悠悠说:“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张太医夏太医,最后这几日你们可得好生照顾这些病人,等天花结束,我会给玛法说的。”
夏太医不在乎这些,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倒是张太医喜上眉梢,因为马蔺的事,他都觉得自己肯定半分功劳都没了,但有了弘晖美言几句,那就不一样了。
五月中旬,小柳村已经是一片欣欣向荣,他们村子错过了春耕,如今正铆足了劲下地干活。
弘晖回京住了段时间,一心念着庄子上种的水果,一接到消息就坐马车往庄子上赶。
正院前的菜畦里,已经是一片繁盛,虽然只种了两行草莓,弘晖还是搭了个暖棚,这会已经有不少草莓熟了。
草莓旁边种的是西瓜,现在西瓜还没完全成熟,但个头已经不小了,柱子提着竹篮子弯着腰在草莓丛里寻熟了的草莓。
没多久,他就摘了多半篮子,柱子从菜畦里出来,又去厨房洗草莓。
“柱子,这草莓长得可真好。”在灶台上烧水的厨娘盯着盆里颗颗深红色,犹如玛瑙般漂亮的草莓。
柱子睨了她一眼,随后把洗好的草莓装盘,“院子里的草莓有多少颗我都一清二楚,大阿哥还夸我算数学的好。”
厨娘脸色一僵,面上闪过一丝不忿,“你也是撞了狗屎运,被大阿哥救了一命,还得了个好差事,你就抱着你那些草莓西瓜睡吧!”
柱子懒得理她,端着洗好的草莓出了厨房,丝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四福晋把他送进庄子上之后,就让他管着大阿哥种的水果,浇浇水锄锄草,比他在家干的活还轻松。
但从草莓熟了之后宅子里就有些不安宁,总有宅子上的下人偷摸去摘草莓吃,他发现之后也不吭声,只把每日的长势记下来,等京城来人后就一字不漏的告诉那人,就有不少人吃了挂落,自此没人敢在偷摸偷草莓吃。
到了庭院,柱子第一眼就看见蹲在菜畦边的弘晖,他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大阿哥,草莓都洗好了。”
弘晖看到盘子里的娇艳欲滴的草莓,忍不住笑了笑,“这草莓长得好看,柱子辛苦你照顾了。”
柱子羞涩地笑了一声,“大阿哥,这都是我该做的。”
弘晖拿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草莓有些大,顶的他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一口咬下去,那酸酸甜甜的汁水溅了他一嘴。
“好吃!”弘晖眼睛一亮,这可比他在商城里换的还好吃些。
柱子道:“大阿哥,这是吐蕃传来的水果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要是拿到集市上卖,肯定能赚大钱。”
弘晖把草莓分给小路子和几个护卫吃,他这几日出京已经不用胤禛夫妻带着,只带了一队护卫出京。
“柱子,你也吃,你可是最大的功臣。”弘晖又把盘子推到柱子面前。
“草莓是个新鲜玩意,但它太娇嫩了,轻轻碰一下就会破。”弘晖破有些苦恼。
柱子只吃了一个就没再拿,“多顾几个人好生照看着,庄子离京也不远,大阿哥肯定能赚很多钱。”
“我不缺钱,赚那么多钱干嘛,这个要是能种,我想着看看哪个村适合种,也不能占种粮食的地,看能开荒地嘛,种些草莓卖日子也能好过些。”弘晖摇头道。他换来的种子都是特别好的,这次种出来东西,他就能给玛法说这件事。
柱子一愣,哪个富人嫌钱少,他可没少见那些富得流油的官宦人家,为了争一点地就把百姓打死,大阿哥像是泥潭里出淤泥而不染莲花,一心为着他们着想。
柱子忍不住道:“这…大阿哥这草莓肯定很受欢迎,送给百姓种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一旁的小路子笑道:“这天底下谁敢抢咱家阿哥的东西,别说万岁爷,就是四爷也饶不了他。”
【乖崽现在也太厉害了,不用我们教都会自己做计划。】
【可惜这里没有塑料大棚,不然做个草莓园肯定很红火。】
【草莓大棚是为了提前几个月上市,但这边村民主要还是以种粮食为主,草莓就当是个额外的收入。】
【物以稀为贵,卖的越少东西越贵。】
弘晖看着弹幕频频点头,引得柱子好奇不已,顺着弘晖的视线抬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百姓还是以种粮食为主,草莓就当赚个外快,能多买些肉吃也是好的。”弘晖收回目光。
“小路子,多摘些草莓,看看西瓜熟了没,我要带进宫去。”。
乾清宫。
康熙看到脚边乱窜的肥硕大鹅,想要抬脚去踹,又想到自家孙子哭哭啼啼的模样,就忍不住头疼,才在宫里住了两天,一听庄子上的水果熟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只剩下一只大白鹅留在乾清宫里。
“梁九功把这玩意丢出去,朕这是乾清宫,不是什么鸡圈鹅圈。”康熙冷下脸。
梁九功余光瞥到提着竹篮子艰难进屋的小孩,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康熙头也不抬道:“哑了还是聋了,把这玩意丢出去。”
梁九功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
“玛法,你要丢什么?我来帮你。”弘晖闻言,立即把竹篮子丢给小路子,一路小跑到康熙身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嘎嘎嘎!”躲在桌子下面的大灰立即扑腾着翅膀出来,又躲到了弘晖身后。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出现在康熙面前,康熙话被噎在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的,他要是说把那只蠢鹅丢出去,肯定要哭的。
“没什么,怎么这么快就从庄子上回来了?”康熙岔开话题。
小路子把洗好的草莓摆在桌上,又抱着一个还没切的西瓜放在旁边,“大阿哥在庄子上种的水果熟了,大阿哥一直惦记着万岁爷,就赶着回来给您尝尝。”
康熙知道西瓜,从西域传来已久,如今是专供皇宫的‘贡瓜’,民间也有卖的,但价格稍贵,大多人家都是按块买。
旁边的草莓康熙吃过两次,还是托自家小孙子的福才吃上,虽然个头小,但味道不比西瓜差。
“玛法,这个西瓜是今年成熟的第一个,我专门带回来给您吃,今年的西瓜可都还没送进宫。”
康熙接过梁九功递来的刀,轻轻从瓜中间切开,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翠绿色的西瓜瞬间一分为二,露出里面鲜红的果肉,一股清香的味道弥漫在屋里。
“这瓜好,皮竟薄成这样。”康熙看着那薄薄的瓜皮忍不住叹道。
这个时候的西瓜大多都是皮厚瓤白,虽然没有后世西瓜那么香甜,但也有利尿祛暑的作用,而供给宫里的瓜,自然是最好的,但康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漂亮的瓜肉。
“玛法尝尝!”弘晖用签子插了一块西瓜递到康熙嘴边。
康熙眼睛微微亮起,“这瓜竟这般甜,弘晖啊!你还有多少种子?玛法跟你买。”
弘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脸上露出讨好的笑,“这瓜当然甜,那可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研究出来的,玛法,您觉得这草莓西瓜如何?要是百姓种这些卖,肯定能赚钱对吧?”
康熙也不问他是谁研究出来的,他更对小孙子后面说的话感兴趣,草莓是个金贵玩意,估计也就富贵人家买的起,西瓜好侍弄些,也经得住放。
“你都决定好了,问朕做什么?朕难不成还能拦着你不去做?”康熙故意道。
弘晖瘪嘴,“我出去肯定会被人欺负,玛法要是给我撑腰,谁敢欺负我,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康熙无奈,现在满京城谁不对自家小孙子赞不绝口,别说欺负他了,就是谁说句坏话,都得被别人追着打,连他都没这种殊荣。
“梁九功,剩下的半个瓜,一半送去太后处,另外一半送去贵妃和德妃处。”康熙也不急着应下,指着剩下的瓜吩咐梁九功。
弘晖偷偷拿了几块瓜扔给大灰吃,听到康熙的话,笑他,“玛法好小气,就半个瓜还要分三个人,还不如等些时候,庄子上的瓜熟了,一个人送一个大大的瓜。”
康熙伸手戳了戳小孩的额头,“朕赏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别说半个了,就是一口也是恩宠。”
“西瓜玛法分完了,草莓我要给我额娘留。”弘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康熙还没答应他,连忙催了起来,“玛法快给我写圣旨,我要种草莓西瓜樱桃还有好多好多东西。”
第八十七章
天色渐暗,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四贝勒府门口,小路子先行跳下马车,随后把弘晖抱下马车。
弘晖怀里抱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 隐约还能见着翻飞的五爪金龙,弘晖小脸蛋上的笑意就没褪过, 这可是他磨了玛法许久才得来的圣旨。
天渐渐黑了下来,从前院到后院的路上挂起了灯笼,暖橘色的烛火驱散了些夜色,弘晖两条小短腿倒腾得快,不一会就到了正院。
胤禛夫妻俩接了消息,这会刚走到正院门口, 正好和一路小跑的弘晖撞了个正着。
一家三口脱了鞋上榻, 弘晖让小路子把洗好的草莓端上来。
“阿玛额娘,我今日回来的急,就熟了一个西瓜, 全让玛法分完了,我就拿了些草莓回来,等西瓜熟了我们天天吃。”
弘晖说着拿了颗草莓喂给乌拉那拉氏, 然后又喂了胤禛。
乌拉那拉氏不在乎这口吃的,但儿子那份心让她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娘的都喜欢炫耀儿女, 就自家儿子她恨不得天天和别人炫耀。
“你喜欢,咱们在家里也种些, 经常往庄子上跑多累,你好不容易歇了半个月, 可得好好在家休息。”乌拉那拉氏温声道。半个月前她儿子才从小柳村回来,宫里住两天家里住两天, 乌拉那拉氏也心满意足了,逮着儿子在家的空隙就给他补身子,半个月时间弘晖身上的肉又养了回来。
弘晖心虚地挪开视线,屁股往一旁挪了挪。
胤禛瞧见了他的小动作,眼皮止不住的跳,好家伙,他儿子把老爷子的圣旨垫在屁股下面,这要是让别人瞧见还不得到老爷子面前告状。
“弘晖,你从宫里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弘晖装傻:“就草莓,没有其他的,阿玛喜欢多吃点,庄子上还有。”
胤禛咬牙切齿:“屁股下面!”
“天爷哟!晖儿你怎么把圣旨坐在屁股下面,快起来,春雪快把熨斗拿来。”乌拉那拉氏看清儿子屁股下面的东西,眼前差点一黑。
整个屋子的丫鬟都动了起来,胤禛沉着脸一把抱起儿子,春雪小心翼翼捧着皱巴巴的圣旨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拿起装着碳火的熨斗小心翼翼熨了起来。
“春雪姐姐没事,要是不能用了,我再去求玛法给我写一份。”弘晖丝毫没被他们紧张的样子吓到。
“我现在跟我玛法可好了,玛法今天还夸了我好久,说我比他的儿子都还有用。”
乌拉那拉氏噗一声笑了出来,目光揶揄地盯着胤禛。
胤禛略微有些尴尬,他最近管着给京城种牛痘的事,没少听京城百姓对自家儿子的夸赞,也知道别人在背后都叫他大阿哥阿玛。
想他一个正经贝勒爷,还没大阿哥阿玛这个称呼大。
“你玛法跟你好这是一回事,你今日这事要是传出去,少不了别人在你玛法面前说你坏话。”胤禛提醒道。
弘晖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谁敢说小爷坏话,我阿玛不会放过他。”
胤禛:………
乌拉那拉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春雪正好碰着熨好的圣旨过来,面上闪过一丝忧心,她跟着乌拉那拉氏读过书,所以认识了些字,刚才熨的时候也瞧了几眼。
刚才圣旨出来时,只怕所有人都以为是万岁爷给了大阿哥什么赏赐,毕竟上次牛痘一事如今也没个什么赏赐下来。
“你皇玛法赏了你些什么东西?”乌拉那拉氏笑道。
弘晖心虚的小眼神不安地瞟了瞟,乌拉那拉氏立即警觉起来,拿起圣旨看了起来。
弘晖一点点挪到自家阿玛身后,就差钻进他阿玛怀里去了,“额娘…玛法…玛法觉得我是干大事的人。”
“大事!”乌拉那拉氏啪的一声把圣旨摔在桌上,看着对面的父子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过完四岁生辰才一个月,朝廷那么多大臣你皇玛法不用,怎么就偏偏指使你去种地!”
一说起弘晖的生辰乌拉那拉氏就来气,他生辰那日小柳村的事还没完,她硬是没把人带回京,一家三口只得在庄子上吃了顿简单的团圆饭。
乌拉那拉氏心疼极了,往年儿子生辰虽然也没大操大办,但还是邀请了几家关系亲近的人家来府上,一起和和美美给儿子庆生。
弘晖梗着脖子道:“那怎么能叫种地呢?那是带着穷苦百姓种水果致富。”
胤禛一手揽住儿子,一手拿过圣旨来看,良久过后,胤禛沉沉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圣旨上写了凡弘晖手中出来的,无论是水果种子还是粮食种子,一律由他亲自分配,以及特许他在京城周边挑选几个村子作为示范村。
胤禛还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厉害,能从他手里出来的东西那自是极好的,听说今年庄子上的杂交水稻已经开始插秧了,若真有他儿子说的那般高产,那岂不是他儿子握着大清一半粮食的命脉。
“我儿子果然不同凡响,日后阿玛可得靠着你了。”胤禛一点都觉得儿子比自己还厉害有什么不好,恨不得抱着儿子天天去那些兄弟面前晃悠。
话音一落,胤禛就被乌拉那拉氏剜了一眼,“他今年要是十四我必然一声不吭,他才四岁,往地里走一圈都得摔几个跟头,我怎么放心他往山沟沟里钻。”
弘晖小声嘟囔起来,“我虚岁都六岁了,就是在地里跑一圈都摔不了,额娘还把我当奶娃娃看。”
“弘晖!”
弘晖身子一僵,每回他惹事的时候他额娘才这么叫他,小家伙忙不迭钻进了阿玛怀里,跟个八爪鱼似的缠在胤禛身上。
胤禛护住儿子,“小柳村那事弘晖办的多漂亮,孩子喜欢就让他去做,咱们跟在他身后还能让他摔了。”
翌日一早,下朝后的康熙左等右等依旧没能等来老四一家,只能唤来梁九功询问。
“四贝勒带着四福晋和大阿哥出城了。”
梁九功一早就派人盯着了,胤禛因为领了差事,最近并没有上朝,一家子出城走的早,等梁九功跟着康熙下朝后收到消息时,胤禛一家都到了城外。
康熙脸色难看了几分,“老四平日里那么聪明,难不成还不知道朕的意图?”
梁九功在心中道,您这圣旨都下了,人家一家子再来求您收回去,这也不好看啊!
康熙早知道老四两口子这么宠孩子,就不会因为一时心软,照着小孙子的意思写了圣旨。
“去查查老四一家去了哪?”
京城外的官道上,几辆马车慢悠悠走在路上,身边跟了不下二十来个护卫,个个骑着高头大马。
弘晖躺在自家阿玛怀里,手中拿着胤禛连夜画出来的堪舆图,他正计划着该怎么种那些水果。
乌拉那拉氏却有些不安,“汗阿玛不是说示范村的事咱们儿子当监管,那手底下总得要有人,咱们都走了这么远,怎么也不见有人追来。”
胤禛给儿子在堪舆图上指了一处地方,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你怕什么,汗阿玛既然下了旨,我们照办就是,就是那边吃不好睡不好,可没府里舒服。”
胤禛说这话时,视线却落在怀里的儿子身上,这小家伙嫌坐马车硌屁股,非要赖在他怀里,旁边还有个他额娘伺候他吃喝。
“阿玛说的对,额娘可不能吃这苦,要不额娘就住在庄子上?反正离那个村子也就几个时辰的路,额娘想我们了,就去找我们。”弘晖就道。面上一副十分心疼他额娘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笑他:“我连伺候人的活都干了,还怕吃点苦吗?”
弘晖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胤禛,“阿玛,你不能让我额娘一直伺候你,我额娘可不能吃苦,女孩子得娇养。”
三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山脚下,再往前马车进不去,只能步行或者骑马,一家三口下了马车后,换成马继续前行,马车则由小厮牵去镇上寄放。
骑马走了约两刻钟,才渐渐看到人烟,这里属于东安县下管辖的一个村子,也在顺天府的管辖之内,靠近太行山山脉。
这个村子叫山瀑村,因着村子里一条从山上而下的瀑布得名,按理说这边紧挨着大山,水源也充足,村民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
但这边大多是山,没多少水田,大部分地还是沙地,能种的粮食不多,一部分村民只能靠上山打猎捡柴为生。
穿过林子,一行人逐渐走上了主道,主道只够两人同行,一边是山,另一边是河,河边是开垦的出来的地。
再往前走了没多远,就能看见两边低矮的房子,而房子前也聚了不少人,打头的是几个官府的人,身后则是穿着补丁衣服的村民。
“臣给四贝勒,福晋,大阿哥请安!”领头的知县领着身后人跪下请安。
胤禛把儿子抱下马,轻笑道:“瞧,你玛法这不是把人送过来了。”
弘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他,似乎很好奇他玛法怎么知道他们要来这,毕竟地方是胤禛昨晚连夜选出来的。
胤禛笑而不语。
东安县的知县姓赵,在天子脚下当官可没那么轻松,兢兢业业做事熬资历,还得时常担心京城一众大佬斗法伤及自己,所以京城周边县的知县基本上都是缩着脖子当官。
赵知县胆战心惊接到四贝勒一家要来的消息,自己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消息还是万岁爷送来的,并且嘱咐一定要听大阿哥的话。
要是大阿哥和四贝勒意见不和怎么办?赵知县心里发苦。
“贝勒爷,房间已经备好了,不如随下官去歇息。”
“好。”胤禛颔首。
“不行,我是来干正事的,阿玛额娘去歇着,我还得去视察。”弘晖却道。
最终弘晖没能争过父母,被强行抱去了赵知县准备的房间,是山瀑村一家家境较好的人家,村子里大部分水田都是他家的,进门就是个大院子,正屋三间,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房,东边厢房是猎户家儿女住着,厨房也在那边。
弘晖刚被放在炕上没一会就睡着了,乌拉那拉氏躺在他身边,轻轻摇着扇子驱蚊,胤禛在院子里和那位赵知县交谈。
午后,弘晖醒来时看到额娘安静的睡颜,随后将自己身上的薄被盖在他额娘身上,他们来时,春雪已经领着人把屋里的东西都换成了他们自己带的。
弘晖小心翼翼走出了卧房,他睡了不足一个时辰,是以他阿玛和赵知县几人的谈话还没结束。
“这边经常有狼下山来偷鸡偷鸭,最猖獗时,还成群结队下来…”
“俺们这边别的不多,就是荒地多,那边河对岸都是沙地。”
“……种瓜?啥子瓜?”
弘晖边揉眼睛边靠在胤禛身上,打着哈欠解释道:“是西瓜,大西瓜!沙地很适合种西瓜。”
“怎么不睡了?”胤禛接过春雪递来的湿帕子给儿子擦脸。
弘晖被擦疼了,朝后躲了躲,“肚子饿了,阿玛别擦了,你手重!”
被儿子嫌弃的胤禛也不尴尬,把帕子交给春雪,拿了块豌豆黄给弘晖。
弘晖别过脸,凑到桌子上,去看其他盘子里的东西,几个普通的陶瓷盘里摆在一副精美的瓷盘边,显得黯然失色。
盘子里摆在拇指大小的粉红果子,上面似乎还长着细细的软刺,另一盘是如玛瑙般漂亮的樱桃,几盘都是山里的野果子。
原本是上不了桌的,糕点茶水都是赵知县从县里带来的,算不得多好,却也不差,这些果子是这家的小孙子去山上摘的,赵知县嫌这些上不了台面,压根没让摆上来,胤禛无意间瞧见,觉得自家儿子会喜欢,特意让洗好摆在桌上。
胤禛果然猜中了他儿子的心思,这会小家伙趴在桌子上,研究起了那些果子,挨个尝了遍。
“这些也好吃啊,怎么不拿去卖?”
“这些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每座山里都有的东西,就是些孩子喜欢吃。”这家姓徐的老爷子解释道。
“西瓜啊!我在京城见过卖西瓜的,也是金贵玩意,俺们这小山庄能种吗?”说话的是坐在徐老爷子身边的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袍。
“能种,是新的西瓜品种,已经在庄子上种了出来。”胤禛来这之后态度十分温和,完全出乎了赵知县的意料之外,毕竟冷面王爷的称号不是白得的。
找知县对几人道:“四贝勒能瞧着咱们村,是咱们村莫大的荣幸,要的也都是些荒地,你们心疼什么。”
“贝勒爷想要多少地?下官这就带人去丈量。”
赵知县略有些谄媚地看向胤禛。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赵知县觉得我会为了几块地亲自来吗?”
赵知县脑子瞬间卡壳,目光不由自如地落在弘晖身上,难道不是四贝勒夫妻为了讨孩子欢心才亲自过来吗?
“我要把这里做成示范村!示范村知不知道?我要带着你们致富诶!”弘晖手舞足蹈道。
“致…致富?”赵知县满脑袋问号。
能陪坐的村民都是村里的老人,唯一年轻点的一个读过几年书,如今在镇上做掌柜,也就是那个穿着发白袍子的男人。
“好事,徐叔大好事啊!”男人扯着徐老爷子说悄悄话,“这几位贵人是来我们这教我们种西瓜,帮我们挣赚钱。”
“当官的能教我们赚钱?”徐老爷子发懵。
他们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见胤禛父子俩起身,要他们给带路去瞧瞧河边那片荒地。走了约一刻钟,隐约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
走近一瞧,一个近三米高的瀑布呈现在众人面前,瀑布翻滚着白色的浪花,飞溅出来的水珠落入底下幽深的潭水之中。
瀑布再往下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大石头,耸立在河流之中,几乎挡住了半个河流,河对面是一座小山,山面呈斜坡,没什么树木山岩。
山脚那一块空地全是沙土,离河边还有几米距离,也不用担忧大水会冲上来,再往上有些类似于南边的梯田,有的人家在这边开垦了几块地来种花生。
“哇!阿玛,这水里有鱼,我们晚上吃炸小鱼好不好?”弘晖站在由石块搭的石桥上,弯着腰去看潭水里的小鱼。
胤禛一手拎着儿子的衣领,颇为无奈的应了下来,他感觉来这不是干正事,而是带着儿子游玩。
徐老爷子闻言立即冲着小道上偷摸跟来的孙子喊了一声,不一会,一道黑影从瀑布上一跃而下,噗通一声落入水里。
弘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都看呆了,尤其当一个人影从水中跃出,手里还多了一条巴掌大的鱼。
“好厉害!”弘晖激动地鼓起掌来,面带期盼地望向身边的胤禛。
“不行,你从上面跳下来会把脑子摔坏的。”胤禛黑下脸,提着儿子到了对岸。
父子俩在沙地里转了一圈,这里除了有人种了几分地的花生,还有一点不知名的小苗,歪歪扭扭挤在一起,长了大约有一寸长。
“果然都是沙地,这里种西瓜最好了,沙子不吸水,种出来的西瓜又大又甜。”弘晖用脚在沙地上画起了画。
赵知县自从刚才猜错了胤禛的意图,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这父子俩的神情,察觉到胤禛这会心情不错,才十分小心把话题问向了弘晖。
“大阿哥要怎么用这片地?”
弘晖挺着小肚子,看着即将成为他水果江山的一小部分地,心情十分雀跃,“我提供种子和技术,你们出人。”
胤禛把自己昨晚连夜写出来的计划书,以及合作文书交给赵知县,并吩咐他一会去给村子里的人宣读一遍。
弘晖蹲在地上戳了戳挤在一起的苗苗,偷偷点开了直播,想让直播间的观众帮他瞧瞧这地怎么样。
“我找到了种西瓜的地。”
【沙地挺适合种西瓜的,这边日照也充足,可以一试。】
【这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玉米吗?这苗都这么高了,怎么还不移栽啊?】
【玉米啊!高产的粮食,上次乖崽给的番薯一样,都是明朝传进中国的,历经多年才在中国大面积种植。】
【乖崽,这玉米现在应该还没大面积种植,拿回去告诉你玛法,这玩意不仅高产,还有多种吃法,喂牲畜也是特别好的东西。】
弘晖眼睛瞪得老大,连忙轻轻摸了摸被自己戳了好几下的苗,这可都是宝贝啊!
“阿玛,我发现宝贝了!”弘晖焦急地喊了胤禛一声。
不一会,十几个人围着一小块玉米苗前,徐老爷子认出了这是哪家种的,连忙解释道:“这是俺们村里徐二种的,他老子年轻的时候在福建做工,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些玉麦种子,这些年种来种去,收成也不高,就干脆找了块荒地种着。”
胤禛也听过玉麦,但这东西在京城几乎很少见。
“它收成可高了!那是你们不会种,有种子吗?”弘晖急得不行。
徐老爷子道:“徐二家应该有。”
一行人又转道去徐二家,刚走进院子,就瞧见房梁下挂着几串金黄色的玉米棒子,一个男人坐在院子里编竹筐。
“徐二,把你家的玉麦种子拿出来,贵人们要。”徐老爷子叫了那男人一声。
徐二丢下手中的活计,应了一声好,不一会就从谷仓背了一个麻袋出来,他打开袋子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玉米粒。
“徐叔,这些都是我家留着吃的,这些够不够?”
胤禛伸手抓了一把,玉米粒晒得很干,又干又硬,他不竟有些苦恼这些该如何吃,就是牲畜也咬不动这个。
赵知县问道:“这怎么吃?”
“嫩玉麦味道好些,玉麦老了之后味道不行,但是磨成粉能吃。”徐二认真道。
刚看完弹幕的弘晖急吼吼道:“我知道怎么吃,可以熬粥,可以做馍馍饼子,还有玉米糊糊,面条,可好吃了,而且玉米能亩产九百斤。”
多少?
在场其他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要知道水稻亩产也不过五六百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玉麦竟能达到九百斤?
徐老爷子震惊地看向徐二,你小子手握高产粮种,日子怎么还这么穷?
徐二惊掉的下巴还没收回来,他家每年也就收个一百来斤,也就勉强能撑几个月。
胤禛翘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今日发现这东西,也算是没辜负他昨晚熬的夜。
赵知县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是在他的管辖地发现的,多少也有份他的功劳,怪不得都说大阿哥是锦鲤仙童,那可不是嘛,才见一面就发现了宝贝!
第八十八章
晚膳吃的就是玉米面熬的粥, 还有玉米饼,玉米馒头玉米面等等,另外还有炸小鱼和一些时令蔬菜。
堂屋里一共摆了三桌, 弘晖一家一桌,赵知县带着手下人一桌, 剩下的村里老人一桌,今日晚膳都是弘晖家带来的人做的,虽然从未见过玉米,但得了弘晖几句指点,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十分不错。
就连一向吃惯了玉米的徐二也忍不住感叹,这好东西到了他手里算是被埋没了。
主桌上, 胤禛尝了一口玉米面做的馒头, 夸了一句味道不错,心里已经琢磨起来把这些玉米苗弄回自家种着。
弘晖喝了碗粥吃了些炸小鱼就饱了,赖在乌拉那拉氏身上, 要她给自己揉肚子。
“还说自己能吃,这下吃撑了吧!”乌拉那拉氏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弘晖讨好地朝乌拉那拉氏笑了笑,把手里的半个玉米饼往桌下藏了藏, 不一会,一个呆头呆脑的大鹅悄咪咪伸出了半个脑袋, 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玉米饼。
“额娘, 这饼好吃,明日我们还继续吃。”弘晖边说边摸着大灰毛茸茸的脑袋。
乌拉那拉氏笑着应了下来, 转头又跟胤禛说起了玉米面,她想着给自己额娘家送些去, 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人,喜欢吃些暄软的东西, 白面平日里都吃腻了,正好得了玉米面给老人尝尝鲜。
弘晖微微点头,徐二手里的玉米他全都买了下来,待会就让人磨成精细的玉米面,除了给乌拉那拉府上送,宫里几处他也不能落下。
康熙那必定是不能少的,再者就是太后处,最后他亲额娘德妃也不能忘。
那些玉米不过百十来斤,送出去一些,自家只剩几十斤,不过好在徐二家的已经育了苗。
第二日,徐二地里的玉米苗被苏培盛派人送到了庄子上,找人按照弘晖说的种植法子,先将这些玉米苗都种上,具体的产量还得收获时才知道。
接下来几日,赵知县就带着人丈量土地,组织村里的人开荒,而弘晖这边的西瓜种子也开始育苗了。
弘晖白日里跟村子里的小孩疯玩疯跑,下河摸鱼,上山摘野果,不过几日光景,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就晒黑了。
西瓜苗移栽那日,村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纷纷丢下自家的活,去西瓜地里干活,他们村长可说了,这片西瓜地是他们村的,谁家干活多,日后才能分的多。
眨眼间,就已经进入六月,弘晖也换上了短衫,山瀑村的西瓜地也逐渐步入了正轨,西瓜苗长势十分不错。
弘晖一家在这住了近半个月,如今也到了离开的时候,离开前赵知县也专门留了人在这照看西瓜……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八月,弘晖家庄子上的稻子玉米都到了成熟的季节,金灿灿的稻穗随风轻轻摇曳,水稻旁边的地,种的就是玉米,如今已经长到一人多高。
胤禛把玉米和水稻的消息捂的很紧,除了他们一家,也就赵知县晓得,但赵知县好不容易攀上胤禛,肯定也不会往外说。
等到胤禛看到长到自己下巴的水稻,以及沉甸甸的稻穗,真心实意叹了句他家儿子命可太好了,有了玉米杂交水稻两大高产粮食,手里还有不少珍贵水果。
“四爷,这水稻长得可真好。”苏培盛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金灿灿的水稻感叹了一句。
胤禛颔首,“东西都备好了吗?今儿弘晖邀请汗阿玛前来,定然少不了朝中大臣,让人备好酒席,以及多派些人盯着他们,别让什么人都往地里凑。”
苏培盛应了一声,转身吩咐自己身边的管事去办。
弘晖骑着小马晃悠悠走到胤禛身边,胖嘟嘟的小脸蛋上被晒出了一丝弘晕,“阿玛,玛法他们还没来吗?”
他们面前的官道空荡荡一片,就站了他们父子几人,水稻已经到了收割的时节,胤禛特意写信请康熙来,信中特别说明了水稻与玉米的产量,康熙不仅会来,还会把朝着倚重的大臣带来。
而弘晖这边也请了不少兄弟过来,他和其他叔伯家的姐妹不熟,自家姐妹又不能来此,他便让胤禛顺便请了两个姑姑来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父子俩顶着烈日苦苦等着京城的人,乌拉那拉氏瞧着日头大,特意遣人送了伞来。
八月的太阳有些毒辣,弘晖站在伞下没一会,脸上全是汗珠,他不停地拿帕子擦汗,一旁的小路子举着水壶喂他喝水。
小路子收起水壶望了一眼天,“这么闷热,是不是要下雨了?眼看着就要收谷子,下雨了可不好弄。”
弘晖擦着汗,“下雨就凉快,到时候还能找大哥哥他们一起玩水。”
弘晖这次还特意让康熙带上了弘皙三兄弟,开年以来,也不知是不是康熙心软了,弘皙几兄弟被默许可以出府自由行动,不过身边还是得跟着禁军。
比起被禁足在四四方方的宅子里,弘皙几人更喜欢这种,有人盯着他们也无所谓,反正他们现在年纪都不大,出门顶多去附近逛逛。
好在官道那头很快就有了动静,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这边驶来,领头的几个年青人颇为眼熟。
胤禛让人收了伞,抱着儿子上马后,打马上前。
“汗阿玛!”胤禛隔着马车唤了一声。
马车里的人打起车帘子,梁九功朝胤禛父子二人笑了笑,目光触及到弘晖晒得通红的小脸,回头同康熙说了句。
“老四,让弘晖进马车里,仔细晒坏了。”康熙沉稳的声音传来出来。
弘晖刚进马车就被一股冰凉的气息包裹,小孩喊了一声舒服,就黏在康熙身边,指着外面的玉米地水稻田给他看。
康熙望着外面沉甸甸的稻穗,心中激动万分,他原本对于老四把小孙子带着满处跑,却不理朝政颇为不满,但胤禛的一本奏折也瞬间把他的怒火浇灭。
杂交水稻能亩产千斤就让他震撼不已,老四父子俩还不声不响的搞出了个玉米,亩产也近千斤。
天佑大清!
不…康熙低头看向小孙子,是他的孙儿护佑了大清。
“乖孩子怪玛法没给你赏赐吗?”康熙问的是上次牛痘一事。
天花结束都快一个月了,当初不少人都伸长脖子瞧着康熙会给弘晖赏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爵位。
等来等去,一眨眼一个月都过去了,宫里硬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众人又把目光落在了四贝勒府里,结果这一家子整日里游山玩水,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些。
但还是有人嗅出了不同,往日里哪个阿哥皇孙讨得了康熙的欢心,不是送这就是送那,偏偏最受康熙宠爱的弘晖阿哥发现了牛痘,什么都没有,这根本就不正常。
不少嗅到味的人,明里暗里往胤禛那边倒。
弘晖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康熙,“玛法,我不要赏赐,你实现我一个愿望好不好?”
康熙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不要赏赐?只要一个愿望?行,玛法答应你,说吧想要什么愿望?”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胤禛听着马车里的欢声笑语,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
“老四,可以啊!你不知道现在京城里多少人想见你一面,你倒好,带着妻儿躲在了庄子里。”胤禔骑着马慢悠悠踱步到胤禛身边。
胤禛面色不变,“大哥要是喜欢,一句话下去,谁敢不去见您!”
胤禔挑了挑眉,太子一倒,按理说最有机会的便是自己,中间又横插进来一个老八,还没等他出手,老八两口子自己作死,惹了老爷子的心肝肉,虽说看着没处置老八,支持老八的人也不少,但那都是虚的,也得老爷子同意啊!
胤禔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老四在一众兄弟中大放异彩,偏偏他这路数别人都学不来,毕竟弘晖这样的孩子,全天下估计也就这么一个。
一想到老四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胤禔心中确实不服气,他不比老四差哪,但要是老爷子属意的是弘晖,他好像还真没话说。
弘晖不止救了他两次,还弄出了牛痘,治好了小柳村的天花病人,现在据说又找到了两个高产的粮食。
唉!比不得比不得!
“都是亲兄弟,咋生出来的孩子还不一样!”
胤禛面无表情别过脸,“弘晖受的那些苦,我还宁愿他是个普通孩子,在我跟他额娘膝下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胤禔脸色扭曲了一下,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受了那等委屈,老四说的没错,孩子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老四,咱俩可说好了,我特喜欢咱家小侄子,就算咱俩争,也不会跟老八那个蠢货一样,你也不能对你侄子做什么。”胤禔凑近跟胤禛咬起了耳朵。
胤禛眸子微沉,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随后在胤禔茫然的目光飞驰而过。
“老四,你说句话啊!”胤禔在后面不满地大喊了一声。
“大伯,你要我阿玛说什么?”弘晖的脑袋探出车窗,对着还举着尔康手的胤禔笑嘻嘻道。
胤禔:“没什么,大伯跟你阿玛联络感情呢!对了,小侄子,你卖的那西瓜可还有种子,你家昱哥哥和几个姐姐都爱吃,我寻思着也在庄子上种些。”
山瀑村的西瓜在几天前就上市了,弘晖自己有铺子,也就不用找别人合作,直接让人把西瓜往自家铺子一拉,咔咔咔就切了一个给来买东西的人免费尝。
弘晖种的西瓜皮薄汁多,甜度很高,比平日里京城卖的西瓜味道好许多,价格也差不了多少,一时间各家,各酒楼来订购西瓜的人络绎不绝,没出几日山瀑村的西瓜就闻名整个京城。
想打西瓜注意的人也不少,他们不敢打铺子的注意,就想尽办法打听到种西瓜的地方,人都摸进了山瀑村,却被村口康熙亲笔题的‘西瓜种植示范村’几个大字吓跑了。
而弘晖庄子上种的西瓜一个月前就差不多全熟了,除了一部分送进宫里,弘晖还给玩的好的几个兄弟送了。
弘晖弯了弯嘴角,“庄子上有西瓜苗,大伯要多少有多少。”
“小侄子爽快,大伯也不白拿你的,前两日有人给我送了些福建的水果,回去后我给你家送上一些。”
车队停在了宅院前,弘晖跟着康熙身后进了门,前院五间正屋,旁边还有东西两个厢房,堂屋里摆了两个冰鉴,一进屋就能感觉到一股凉意。
康熙领着儿孙和几个倚重的大臣进了堂屋,其他人被领到了厢房去。
这会日头正晒,还不适宜下地,康熙去了正屋唯一一间卧房休息,弘晖自然跟在一起,其他人或休息或闲话,都有人安排。
午后便没有那么晒,康熙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看样子也想下地去。出了宅子走了约半刻钟,就瞧见了刚来时看见的大片稻田和玉米地。
康熙捧起沉甸甸的稻穗,眼眶微微湿润,这些可都是大清百姓的救命粮。
康熙拿着梁九功递来的镰刀,弯腰割了一把稻谷,此时他才真情实意的感受到了手中粮食的重量。
“今年是个丰收年,都别愣着了,赶紧收稻谷。”
康熙话音一落,从人群中出了二十来个精壮青年,手里拿着镰刀,站在稻田边颇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
胤禛让人叫来庄子上的老庄稼把式,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如何割谷子,如何用打谷机脱壳。
青年们上手很快,还有些大臣也蠢蠢欲动,没了镰刀割谷子,就抱着割好的谷子去脱壳,剩下的人拿着麻袋装车斗里脱了壳的谷子。
因为劳力多,又分工协作,所以稻谷收割的很快。
本来也就只种了五六亩的田,半天下来几十个人就把这五六亩的田全收完了,天色逐渐暗下去,所有脱了壳的谷子都装袋摆在了田埂上。
康熙看着一长溜的麻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立即吩咐梁九功让人上称,称完后就得在谷场上晾着。
满脸通红的几个大臣丝毫不觉得累,又跟着一起去称重。
“多少?六千斤?!”
“这地差几分就六亩,谷子就收了六千斤!”
“要不说是高产的粮食,比普通水稻高了足足一倍!”
梁九功到康熙身边低声禀报了几句。
康熙点点头,面上的喜悦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看向同样面带喜悦的众人,“有赏,通通有赏!”
另一边,弘晖和弘皙几人蹲在地边上,几人中间烧起来火堆,手中的树枝上串着一小节嫩玉米,架在火上烤。
弘晗耸了耸鼻子,他都闻到香味了,“大哥,还有多久可以吃?”
弘皙看到他手里快烤焦了的玉米,难得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递给他,自己换了一个新的。
弘晖吹了吹烤的喷香的玉米,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滚烫的玉米粒颗颗爆汁,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
“烤玉米好好吃!”弘晋眯着眼一脸享受。
弘晖看着不远处谷场上的一群人,大约是已经称完了所有的稻谷,在这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晚膳吃的就是今年的新米,嫩玉米也被做成了各种菜肴,清炒玉米粒,玉米炖排骨,玉米烙等等。
翌日一早,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往山瀑村,康熙昨夜尝过玉米后,赞不绝口,甚至等不及玉米收获,赏了不少东西给当初带会玉米种子的徐二一家。
而种出玉米和杂交水稻的胤禛直接连跳两级,从贝勒直接升为亲王,比胤禔还早一步封亲王,偏偏对于发现这些的弘晖半字未提。
“汗阿玛,儿臣不过是沾了弘晖的光,才能种出玉米和杂交水稻,就连这两个种子都是弘晖得来的。”胤禛跪在地上,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
康熙抬眸看了他一眼,“朕心里清楚,这些功劳都是弘晖的,谁也抢不走。”
胤禛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情绪,“汗阿玛,您是想…”
“弘晖年幼,有些事还得压一压,免得折了他的福,等他立住后再说。”康熙顿了顿继续道,“弘晖在你这亲王就当的稳,他要是不在,你这一脉…亲王也就到头了。”
从书房出来,胤禛才惊觉后背一身冷汗,汗阿玛这是在敲打他,让他不要以为第一个封亲王,就能碰到那个位置。
胤禛心中明白,要不是弘晖年幼,又是孙辈,老爷子恨不得即刻封他做太子,而压着他那些功劳不赏,是为了日后给弘晖封赏。
“老爷子都跟你说了什么?亲王殿下?”
刚拐过弯,迎面就撞上了胤禔几人,胤俄更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了起来。
“十弟感兴趣何不亲自去问汗阿玛?”胤禛嘴角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上次九弟十弟去小柳村,怎么待了一会就走了?我家弘晖回来还说他都没好好招待他九叔十叔。”
胤禛眼中尽是讽刺,论抢功他俩可比自己不要脸的多,自己好歹包办了大部分事,虽说封亲王有些夸张,但为了把自家儿子从众人眼中挪开,他也不得不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
“哟!九弟十弟什么时候去了小柳村?是去看弘晖的吧!你们怎么不喊上大哥一起,咱那小侄子在那一待就是一个月,管着小柳村大小事宜,这活又苦又累,咱们这些当叔伯的怎么也得去看看。”胤禔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那当口谁敢去小柳村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弘晖得过牛痘且非常快的痊愈了,人家能自告奋勇留下,这两人去纯纯是抢功去了。
胤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剩下个胤禟朝二人尴尬地笑了笑,“大哥四哥也别误会了,我们也是替八哥去瞧瞧。”
胤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十是个草包,有些事稀里糊涂的,但老九你可不糊涂,你八嫂做的那事,你觉得老八还有指望吗?或者这是老八知情呢?”
胤禟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这事一开始八嫂找过自己,但他对弘晖颇为喜爱,便好言劝了八嫂几句,用这等阴损手段登上皇位,只会污了八哥贤王的名号。
偏偏八嫂一点都没听进去,跑去找了老十,一个彪一个虎,凑一块都没能弄赢一个小孩。
至于八哥知不知情,胤禟不愿深想,总之如今八嫂的名声已经臭了,要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汗阿玛估计早就做主休了她,八哥的名声反倒在京城又好上了些,都赞他是痴情人。
胤禛不愿跟他们纠缠,径直回了后院。乌拉那拉氏正带着几个小姑娘在堂屋里玩翻花绳,弘晖则带着一帮兄弟嚯嚯起了庭院里的菜畦。
“阿玛阿玛,你回来了?”弘晖随意拍了拍手上的土,一把抱住胤禛的大腿,青色的衣摆上瞬间出现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玛法没有找你麻烦吧?”
胤禛摇头,他封亲王的圣旨还没下,知道的人也不多,弘晖还以为他被康熙单独叫去训话了。
胤禛看到自己衣摆上的污渍,忍不住头疼,“你们不是摘草莓吗?怎么弄了一身泥?”
弘晖悄悄收起手,“我们都吃完了,这会想在园子里捏泥巴玩。”
“啊啊啊!蛇!有蛇!”一声尖叫忽然打断父子俩的话,弘晋似乎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到了草莓上,指着泥里蠕动的东西大喊大叫。
他周边的几人都吓得倒退了几步,只有弘晖十分大胆地凑上前去看,泥里翻涌着一条细长的蚯蚓,虽然有些吓人,但这跟蛇差的十万八千里。
“晋哥哥你好东西,这只是蚯蚓,小路子快把我的王八拿来,今天给它加餐!”弘晖边说边伸手抓住那条蚯蚓。
弘晖养的草龟已经苏醒了许久,胤禛专门让人弄了一个小些的缸,里面弄了个小造景,还养了几尾小鱼供它吃。
弘晖捏着蚯蚓抖了抖它身上的泥,趁弘晋愣神之际,直接扔到了他身上,吓得弘晋直接鬼哭狼嚎起来,
“弘晖!你等着!”弘晋慌忙拍掉身上的蚯蚓,一抬头正看到弘晖得意的笑,立即气鼓鼓地喊了起来。
第八十九章
阳春三月, 春暖花开,紫禁城褪去了冬日的凌冽,悄悄换上了一套春装, 上书房角门处,一个小脑袋瓜探了出来,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约半尺的小船,船底涂成了亮眼的红色。
甬道两边都没宫人的身影,弘晖蹑手蹑脚出了上书房,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小路子满面忧愁。
他家阿哥…啊不,现在已经是世子了, 世子这入学才满一个月, 逃课就成了家常便饭,往日里他总听春雪说自家世子读书多么多么用心,但怎么现在就开始逃课了?
“世子, 待会太傅回去要是没看见您,肯定会像万岁爷告状的。”小路子快走两步跟上弘晖。
弘晖马上就满六岁,小奶包的身材也抽了条, 比去年长高了不少。
“陈太傅要告状就告状,反正玛法也舍不得打我。”弘晖步伐不减, 还不忘朝直播间挥挥手, 压根就不怕小路子的说的。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逃课了?咱们是不是把一个听话乖巧的小孩教坏了?】
【谁小时候没逃过几次课,怎么就坏了, 乖崽每次逃课都有正经理由。】
【咱乖崽都六岁了,可是有不少大事要做。】
小路子见状, 只能随手拉过一个宫人,让他去给上书房的弘皙传个话, 弘晖逃课去御花园了。
一心惦记着怀里小船的弘晖没注意到小路子的动作,他这会一心一意想着要去御花园,试自己费了几个月才做好的蒸汽船。
御花园春色满园,弘晖踏着轻快的脚步往湖边去,走在鹅卵石铺成的林间小道上,两边铺满了各色的花朵,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在整个御花园里。
弘晖走了没一会,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声音逐渐靠近,几个身着艳丽宫装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弘晖眼前。
她们身后的宫女手中拿着几个纸鸢,来了三个人,纸鸢却只有两个,另一个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女子手里只剩下造型精致的风筝线轮。
“阿哥,她们风筝好像挂在树上了。”小路子指着不远处的树。
弘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树冠茂密的枝头上挂着一个沙燕纸鸢,白色的细线缠着树干。
“她们那么多人肯定能拿下来,小路子我们块去湖边,蜡烛和火折子你带着没?”弘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小路子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神色颇有几分无奈,“都带着呢!”
“诶!那边那位阿哥,把你身边的小太监借给本宫用用。”
【又来了,流水的妃嫔铁打的御花园,上次那人都没了踪影。】
【主角总是这样,经常会遇到一些求打脸的小炮灰。】
【乖崽,打她脸,狠狠地打。】
弘晖看到最后一条弹幕,颇有些无奈,他为什么要主动打人家脸啊,奈何弘晖不想管事,也有人主动找上他们,说话的就是那个穿着桃红色宫装的女子,年纪不大,看着像是刚进宫的。
“世子,这是今年选秀刚进来的玫贵人,旁边两个一个是韩常在和杨答应。”小路子低声道。
小路子虽然出宫了两年,但今年一搬进宫里,又把以前的那些关系走动了起来,尤其是乾清宫他师傅和几个以前的同僚处,宫里的消息他也差不多都知晓。
这几位都是今年刚进宫的妃嫔,位份最高的也就是这位玫贵人,因喜爱穿一声桃红色衣裳,又得了康熙几份喜爱,就赐了封号。
弘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毕竟他已经知道满宫妃嫔都是他玛法一个人的,但小孩年幼,一时半会还有些别扭,毕竟眼前这几人看着跟他外祖家的表姐差不离。
“就说我们没空,快走!”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弘晖嘴里蹦出来的。
小路子忙安抚了两句,随即换上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朝刚才唤他的玫贵人道:“贵人还是去叫其他人帮忙,我家世子还有急事。”
玫贵人颇有些恼羞成怒,完全把小路子话里的世子忽略了,她还知道宫里有几位小阿哥不敢惹,虽然自己没见过,但总归还是小心为上。
“玫姐姐别生气,那个小太监可真嚣张,他家阿哥也就算了,他一个小太监还敢对姐姐耀武扬威的。”说话的是玫贵人右侧身着绿色宫装的韩常在,她边说还边朝弘晖这边投来目光。
玫贵人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往上爬,她进宫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就连资历老的妃嫔都对自己礼让三分,她还在一个阉人这掉了面子?
“玫姐姐可别冲动,宫里的小阿哥咱们可惹不起,听说就连雍亲王世子也进了宫,那位可是整个京城都不敢惹的主。”另一个着月白牙宫装的杨答应柔声道。
玫贵人的气势顿时萎了不少,可看着小路子离开的背影,又觉得心中不甘,要说雍亲王世子她惹不起也就算了,但进宫的阿哥可不止这一个,眼前这个身边就一个小太监,不会是三贝勒和废太子的儿子吧?
韩常在反驳道:“妹妹说什么呢?雍亲王世子出行光随行的护卫都十来个,怎么可能只带着一个太监就跑了出来。”
“别走,本宫让你们停下。”玫贵人眸子一亮,立即让几个宫女拦住了弘晖主仆的去路。
“本宫今日走的急,没让宫里太监跟着,借你的小太监一用,帮本宫取下这纸鸢,本宫可以在万岁爷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玫贵人认定了只带着一个随从的弘晖是个不受宠的阿哥,阿玛可能是被关在府里的三贝勒或者废太子,她面上带出了几分趾高气昂。
弘晖一脸茫然地看向小路子,咋滴?他这两年都白做了?还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自己!
小路子笑着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有意思,虽说刚进宫的几个妃嫔不认识他,但那两位常在答应身后的宫人可有认出自己的,这是故意的?
“今儿怎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放纸鸢?还真是热闹啊!”
还没等小路子发作,便有人打断了他。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被拥簇着朝他们走来,妇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玫贵人同她的两个小姐妹立即变了脸色,朝着妇人福了福身。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钮祜禄贵妃微微颔首,“都起来吧!本宫来御花园闲逛,你们玩自己的。”
弘晖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绕过那几人,跑到钮祜禄贵妃面前。
“贵玛嬷好,贵玛嬷能不能帮我讲讲,我要去湖边玩,她们拦着不让我去!”
钮祜禄贵妃这才看到弘晖,弯下腰柔声道:“是弘晖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本宫记得今儿不是休沐日啊!”
弘晖的笑容僵在脸上,心虚的小眼神四处乱飘,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借口,钮祜禄贵妃已经朝着玫贵人几人发难。
“你们欺负雍亲王世子?”
玫贵人三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三月的天还有些凉,三人又是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刚跪下就觉得青石板刺骨的凉意窜上大脑。
【这不是十贝勒的额娘吗?她怎么会帮乖崽?】
【废话,她儿子跟四爷针锋相对,这当娘的不得替儿子收拾烂摊子,要是四爷哪天当上皇帝,还不是拿他们开刀。】
“贵妃娘娘误会了,玫姐姐只是想请世子身边的公公帮她捡一下纸鸢,只是玫姐姐性子急…”杨答应说着还偷偷看了一眼玫贵人。
钮祜禄贵妃挑了挑眉,目光在三人间游走。
玫贵人接着杨答应的话往下说:“臣妾一时心急,话可能说的重了些,贵妃娘娘,臣妾完全没有其他意思。”
弘晖可不愿跟她们掰扯,“贵玛嬷我还有事,先走了。”
面对弘晖,钮祜禄贵妃神色柔和了许多,叮嘱道:“玩一会就得回去,不能靠近水边知道嘛。”
弘晖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了,贵玛嬷我下次去找你玩,我先走了。”
钮祜禄贵妃望着弘晖远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自家儿子怎的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跟着老八鞍前马后,偏偏老八失了万岁爷的宠信,现如今根本就比不上以前了。
自家那个蠢儿子不想着跟他撇清关系也就算了,还费心费力为他做事,他难道看不出现在他们其他兄弟都比不上胤禛吗?
而弘晖这两年可谓是在整个大清都出了名,先是他种出来亩产近千斤的杂交水稻和玉米,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推广到整个大清。
再有就是弘晖推出的水果示范村,如今已经扩展到了京城周边省份,赚的盆满钵满,如今出去,哪个不说雍亲王世子好,其他地方眼红的不行,偏偏康熙并未答应把这些往稍远的地方推广,毕竟舍不得自家小孙子跑那么远。
“贵妃娘娘…”
钮祜禄贵妃回过神来,盯着还跪在面前的三个女人笑了笑,当了额娘,怎么得也得为自家儿子打算。
“雍亲王世子不计较,不代表本宫就会放过你们,如今宫里多了不少各府的阿哥,要是个个都如你们一般去欺辱人家,本宫这个后宫之主也就没必要做了,你们跪上三个时辰,好生反省一下。”
钮祜禄贵妃话音一落,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尤其是韩常在和杨答应二人,几乎是爬到钮祜禄贵妃脚下。
“贵妃娘娘,不管嫔妾的事,嫔妾还劝玫贵人来着,玫贵人不听嫔妾也没法子。”
钮祜禄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答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另一边,弘晖从那离开后,十分顺利地到了御花园的湖边,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了一层层涟漪,湖边种着一排排柳树,纤细的柳枝渐渐泛青,长出了鹅黄色的芽苞,细细密密的柳枝在微风的轻抚下,仿佛少女的绿色秀发。
碧翠欲滴的荷叶静静耸立在湖面上,一片接着一片,远远望去,美不胜收。
小陆子看到自家世子蹲在湖边,整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退离了湖边。
“世子啊!这湖边不安全,要不咱找一处水浅的地方去试?”
弘晖也没看到有下脚的地方,只好跟着小路子沿着湖边走,走了约一刻钟,二人终于找到一处浅水滩,天气渐暖,水里已经开始有鱼虾的踪迹。
小路子先下到浅水区,随后把弘晖也抱了下来,湖边正好有几块较平整的大石头,主仆二人就站在石头上,遥望眼前的湖面。
弘晖蹲下身,把手中的船小心翼翼放在水上,红色的船底沉入水中,只露出白色的船身,蓝色的船舱里是一个铝做的浅盘,浅盘下是放蜡烛的托盘,铝盘由两根管子连接,穿过船尾。
噗噜噜!
湖水侵入管子里,不一会就联通到了船舱的铝盘里,现在只需要点上蜡烛,小船就能自由在湖面上穿行。
“原来你躲在这!”
一道稚嫩的嗓音忽然打断了主仆二人,弘晖手一抖差点把船扔了出去,回头一看,弘晋正顿在他们上边,朝他挤眉弄眼的。
弘晖眼睛一瞪,“你跟踪我?弘晋你太没意思了!”
弘晋嚷嚷着要小路子把他也抱下来,弘晖就不准,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弘晋身边的小太监把他抱了下来。
“你做的船终于做好了!太好看了,能给我玩玩吗?”一下来,弘晋就黏到了弘晖身边,一双眼睛紧盯着小船不放。
弘晖直接把船递给他,让他一次瞧个够,“我这还没试,要是成功了,小船不需要人力就能自己动了。”
弘晋得了弘晖的叮嘱,怕把里面的水倒了出来,双手举的十分平稳。小船做的精巧,每一处都打磨的十分光滑,几人玩的多,自然也知道弘晖最近一直在研究“噗噗船”。
“要是这船是条大船就好了,我们就能坐在上面,不用划船就能自己动。”
“那有什么,这个成功了,我就让玛法给咱做一个大的。”
两小只凑在一起叽里呱啦说了起来,一点都不急着试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岸边多了几个身影。
小路子看到弘皙的瞬间神色带了丝慌张,正要提醒自家小主子时,被弘皙制止住了。
弘晖如今已经九岁,虚岁十一岁,他个子抽条的最为明显,在一众兄弟间成了大高个,又因为常年读书的原因,身上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墨香味。
“我怎么感觉大哥过来了?”弘晖忽然警惕起来。
弘晋刚把小船放在水面上,听到弘晖的话,他诧异的转过头,“不可能,我亲眼看着陈太傅把大哥叫去了一旁,这会肯定在单独抽问大哥。”
“是嘛?所以你让其他人帮你打掩护逃课?”
弘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蹲在湖边的两小只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大哥怎么会来这?!
弘晖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船,然后起身讨好地看向弘皙,“大哥哥你怎么来了?今天天气真好!”
【哈哈哈哈,乖崽你编瞎话的水平下降了。】
【这不亚于逃课被学生会会长当场抓包。】
【有事大哥哥,没事大哥,乖崽你也太双标了。】
弘晖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弹幕,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了,接触的东西多了,他大约也能描绘出那个世界的轮廓。
弘皙身后站着弘昱,弘晴,弘晗,弘昇,弘曙,在上书房上课的几兄弟都被弘皙带了过来。
“别看他们,他们几个帮你们俩逃课,这事陈太傅也知晓,会处罚你们几人。”弘皙又道。
弘皙身后的几人闻言纷纷垂下头,还有人朝着弘晖挤眉弄眼,似乎不是很怕陈太傅的处罚。
而按理说如今势头最强的弘晖才应该是几兄弟的领头羊,但弘晖一向喜欢跟弘皙玩,而过了这些年,康熙又重新关注起了这个长孙,虽然回不到以前的那种宠爱,却也让弘皙在宫里好过了许多。
“晖弟,快把你的船拿出来,我们都想看看这船怎么跑!”弘昱眼尖地看见了弘晖藏起来的小船,忍不住朝他喊了起来。
弘晖朝弘皙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把小船重新放在水里,然后让小路子把蜡烛放进去,再用火折子点燃蜡烛。
噗噗噗
小船发出噗噗的声响,连接到船尾外的管子正往外咕噜噜冒水,小船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朝着平静的湖面滑动。
“动了动了!”
“它真的能自己动,晖弟太厉害了!”
“我也想要一个船,晖弟,你能把做这个船的工匠借我用用吗?”
“不过这船去了湖中心,怎么回来呢?”
弘晖瞬间瞪圆了眼睛,看着越跑越远的小船,心疼溢于言表,呜…他辛苦做了好久的船。
“让人寻条小船,去把世子的船带回来。”弘皙吩咐身边的太监,然后又让人把弘晖和弘晋抱上了岸。
弘晖脚一沾地,整个人就扒在弘皙身上,“大哥哥,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你看我的小船怎么样?我要是拿去跟玛法谈判,他肯定会放我出京的。”
弘晖很是气愤,他的事业版图扩展到京城周边两个省就没之后了,事业直接被腰斩,他阿玛玛法都不同意他出去。
弘皙扶额,他这个弟弟依旧没放弃去其他省府发扬光大他的水果事业,但皇玛法可舍不得让他去那些地方。
“既然大家都出来了,我们寻个小水池,继续试试这个小船。”弘皙转移话题。
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大家开始转移阵地,不到两刻钟,就寻到了一处小水池,水最深只到膝盖,面积也不大。
弘皙亲手点燃蜡烛,随着一阵噗噗噗声响起,弘皙松开小船,看着小船平稳地往前滑动。
几兄弟一玩就是几个时辰,待梁九功带人找来时,几个小孩正在水池边玩闹,红底白身的小船还飘在水中央。
“几位阿哥,万岁爷今儿去了上书房,得知几位阿哥来了御花园,特意让奴才请几位阿哥回去。”梁九功见着几人就道。
弘皙看了一眼表,这会都快申初了,再晚两个时辰他们就下课了,都怪自己一时兴起,害得几个弟弟都逃了课。
花了几刻钟回到上书房,几人颇有些垂头丧气,唯有弘晖抱着小船兴致勃勃,势有今日要跟康熙谈赢的意思。
课舍里弘晖几个叔叔站成一排,康熙正站在他们面前考察他们的功课,弘晖他们到时,已经接近了尾声。
“你们几个玩的可开心?”康熙的话题陡然转向几人。
弘皙心头一紧,还是主动站了出来,“皇玛法,都是孙儿的错,没能…”
“玛法,你看我把什么做出来了?可以自己动的船,可厉害了,你快看!”弘晖直接挡在了弘皙面前,举起手中还滴着水的小船给康熙看。
“今日是我邀请大家一起去试船,它跑的可快了,玛法你要不要看?”
康熙的目光在他身后的几人身上游走,除了弘皙能壮着胆子和自己说话,其他人都畏惧他的威严,少有和弘晖这般亲近。
“你竟然做出了这个好东西,逃课的时候咋没叫上十四叔?”胤禵被小侄子手里的东西吸引了目光,有些抱怨他们不讲义气。
康熙凌厉的目光立即看向他,胤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汗阿玛,儿子跟几个侄子说笑,没想逃课,我最近可认真了。”
康熙冷哼一声,算是放过了他。
“船的事另说,你们今日胆子还不小,敢一起逃课去湖边玩,看来还是朕平日里对你们太宽容了。”
众人都瞧出康熙生气了,毕竟平日里一两个逃课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一下子全跑完了,信不信第二日就有弹劾折子递到康熙面前。
“从今日起,每人抄五十遍三字经,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有休沐日。”康熙又道。
康熙的惩罚显然比陈太傅的重,抄五十遍三字经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他们十天一次休沐日没了。
“玛法,您就瞧瞧这船,带出去肯定拉风,这可是咱们大清第一艘蒸汽船,您日后要征战海外完全不是事。”弘晖急了,他也就休沐日能回家。
康熙别过头,丝毫目光都不给弘晖,“陈太傅呢?既然几位阿哥都回来了,那就让他继续讲课。”
“玛法你看看我呀!我给你做的蒸汽小船做好了,再造艘大的,明日就能把那些西方国家打的落花流水。”
“玛法玛法,你要是不喜欢打仗,他们那边还能研究出蒸汽机,电灯泡,咱们去把人才抢回来。”
“玛法玛法,你等等我啊!”
第九十章
陈太傅前脚刚走, 弘晋几人就围在弘晖桌前,众人七嘴八舌问起了刚才康熙和他说了什么。
“被骂了吧!谁让你一天天那么欠,老虎屁股也想摸。”
弘晋满脸的幸灾乐祸, 手中却递给了弘晖一块玫瑰酥饼,弘晗瞧见了糕点, 也闹着要,弘晋只好忍痛把剩下的唯一一块玫瑰酥饼给了弘晗。
“皇玛法怎么会骂晖弟,晖弟那么厉害!”弘昱反驳道。
弘晖趴在桌子上,嘴里唉声叹气的,就是不肯说刚才被康熙带走后发生了什么。
弘皙也有些担忧,“皇玛法不会真说了你吧, 我都给你说了好几次, 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皇玛法的底线,皇玛法生起气来是很恐怖的。”
弘晖抬起脑袋,下巴杵在有些温热的桌面上, 面上一阵愤慨,“玛法太过分了,他三言两语就把我的小船骗走了。”
弘皙嘴角微微抽搐, 他还以为什么事,害得他这么担心, “你跟皇玛法撒撒娇, 他会还给你的。”
弘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偷摸把藏在桌子下面的东西摆在了桌上, 嘴里发出‘嗤嗤嗤’的笑声。
“铛铛铛,我把玛法书房里的地球仪偷了过来!”
众人:………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皇玛法最喜欢的摆件了。”
“原来这就是地球仪, 我上次只远远看了一眼,能给我摸摸吗?”
“天地真的是圆的啊, 那我们为什么不会倒?”
“世界好大呀!那我们大清在哪?”
众人围着地球仪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一群刚启蒙的小孩正是最好奇的时候,恨不得亲身进去体验一番。
弘晖清了清嗓子,一边转动着地球仪一边给其他人介绍,“这一块就是我们大清,挨着我们的是沙俄,这边是大不列颠,还有佛朗基,普鲁士……这是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和北冰洋。”
“哇,大海好大啊,海里是不是有大鱼,味道肯定很好吃。”弘晗似是回忆起了美味的海鱼,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弘晋对这个只知道吃的弟弟很是无奈,偏偏现在他阿玛这一脉的男丁就他们仨,他要是表现出对弘晗半分不满,肯定会被大哥骂。
“那咱们大清还是小了,你看看这还有这么多陆地,要是都是我们的该有多好。”弘晋道。
弘晖仿佛看到了知己一般,握着他的手道:“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都计划好了,咱们把蒸汽船做出来,然后嘿嘿…哎呦!大哥你打我干什么?”
弘晖捂着脑袋,满脸委屈地看向弘皙。
“咱们大清是天朝上国,怎么能一味的打打杀杀,让别人听见了多不好。”弘皙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太傅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等到别人欺负到家里来,那时候想反击都没能力。】
【大清就是个香饽饽,西方国家对于大清的描写就是遍地都是黄金,最后八国联军侵华,烧的烧抢的抢。】
【这会西方列国都快开始工业革命了,你们怎么还能沾沾自喜。】
【骄傲自满,闭关锁国,最后连一个岛国都敢欺负咱们。】
弘晖越看越气,麻利地爬上椅子,一脚踩在桌子上,志气高昂道:“我们不打他们,他们就要来欺负咱们,倒不如早下手为强,兄弟们,咱们第一步就灭了琉璃岛国。”
“好!灭了他们!”
“灭了岛国!”
“冲啊!”
弘皙一脸木然地看着跟着起哄的一群弟弟们,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陈太傅教了他们一个月后,整个人就苍老了许多,这叽叽喳喳的一群小屁孩,搁谁谁不闹心啊!
许是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把隔壁的胤禵几人都引了过来,他们虽然都在上书房读书,但胤禵几人跟他们年纪差的有些大,康熙干脆又隔出了一间课舍。
胤禵走在前头,进门就道:“你们这边嚷嚷什么呢?哟!老爷子的地球仪!谁搞来的!”
弘晖一拍胸脯,十分骄傲道:“正是小爷我!”
“咱们小侄子可真厉害,这可是汗阿玛最喜欢的地球仪,我记得还是弘晖你送的,你怎么又给拿了回来?”胤祥问道。
一说到这个弘晖就来气,“我玛法把我的小船骗走了,我就把他的地球仪偷拿了回来。”
胤祥几兄弟对视了一眼,他们小侄子现在是越来越胆大,现在直接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十三叔十四叔,麻烦你们派人把东西给皇玛法送回去吧,免得皇玛法发现后生气。”弘皙朝两个叔叔求助。
胤祥看了一眼胤禵,这才是弘晖的亲叔叔,比他们都有话语权,怎么也得他先发话才行。
“别了吧!你这个弟弟也不好惹,闯过午门,闯过乾清宫,就连你们那宅子都闯过,这京城有什么是他害怕的?”胤禵忙道,他也不愿惹哭小侄子,虽然现在这小孩哭的少了,那他出招太奇了,冷不丁就会被他坑一把。
弘晖才不怕他玛法生气,又一拍胸脯道:“玛法要是生气就冲我来,这东西是我拿过来的,跟你们没关系。”
“咳咳!”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轻咳声,围在弘晖身边的人纷纷看向门口,下一瞬,每个人都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微垂着脑袋,乖巧地站成一排。
康熙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大臣,几人脸上的神情各异,似乎是没想到一直被人追捧的雍亲王世子,竟然是个好战的小娃娃。
“站那么高做什么?”康熙看到自家孙子的姿势忍不住皱眉。
弘晖见着康熙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直接爬上了桌子,伸出手就要康熙抱,只是话说一半看到另一个人时,陡然转了个弯。
“玛法,抱…阿玛?阿玛你怎么来了?阿玛抱!”
弘晖看到康熙身后的胤禛时,喜悦顿时充斥着他的面孔,伸出的手急急转了个弯,就要胤禛抱。
康熙挑了挑眉,一把将人抱进怀里,照着他的屁股就来了一下,“你还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桌了!”
弘晖不是第一次被当众打屁股,小脸微红,却丝毫不惧,扯着嗓子跟康熙说:“玛法,我们在讲很重要的事。”
胤禛察觉到康熙黑下去的脸,连忙替儿子找补道:“汗阿玛,他们几个年纪小,哪懂得什么打仗,不过玩笑罢了。”
康熙回头看了一眼胤禛,“你这儿子可不是说说而已,早几个时辰就在御书房跟朕大放厥词,说要乘船征服世界,连先攻打哪个国家都计划好了。”
胤禛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弘晖,打仗可是伤财劳民的事,一般都不会轻易打仗,否则苦的还是那些你辛辛苦苦拉扯富起来的百姓。”
【打仗确实苦的是百姓,但那个地方,我支持现在就灭了他,不然会苦更多百姓。】
【清朝不是没能力灭,那些倭寇常年在沿海一带抢杀,搞得沿海官兵挺头疼,但想打人家又溜得快,去岛国又费财费力。】
【我怎么好像听说那地方有银矿,还不是一处两处,五百多处。】
【那可是个金饽饽,可惜当时清朝嫌那地方又穷又小,压根看不上眼。】
弘晖刚耷拉下去的眉眼立即扬了起来,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你们既然都不同意,那就算了,可惜…听说琉璃半岛好像有银矿…算了算了,玛法都不要了,那也是人家的。”
银矿?!
康熙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哄着弘晖说:“告诉玛法,这是真的吗?”
弘晖却别过脸去,“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孩子,能懂什么。”
康熙额角的青筋暴起,却依旧放缓了语气,“你想要什么玛法都应你。”
这一幕让在场其他人都有些惊叹,要知道这可是康熙诶,不如他意的人不是被骂一顿,就是拖出去打一顿,偏偏弘晖还敢拔老虎须。
拔完之后,大老虎还不敢生气,生怕吓着小孙子。
弘晖翘了翘嘴角:“那玛法罚了我们抄的五十遍的三字经?”
康熙抿紧嘴唇:“都不用写了。”
弘晖继续道:“那我的小船?”
康熙:“会还你的。”
弘晖再接再厉:“那我能跟着船出海吗?”
康熙咬牙切齿:“不想朕揍你就把话收回去。”
弘晖不死心:“出海不行,那我要继续搞我的事业!”
康熙照着小孩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再胡闹,朕把你阿玛丢去福建抗击倭寇。”
胤禛:………不是,他招谁惹谁了?
【笑死了,爷孙俩的拉扯战,最后受伤的竟然是四爷!】
【四爷的经历告诉咱们,没事不要掺和爷孙俩的事,不然倒霉的是自己。】
【乖崽这忽悠的能力见长啊,可惜康熙不是弘晋那样的小屁孩,不然一忽悠一个准。】
弘晖见康熙真的生气了,立即闭上嘴,装作十分乖巧的模样,“玛法,您放我下来吧,我现在都六岁了,肯定很重,不能累着您。”
康熙胳膊早就有些酸疼了,毕竟也是年过半百了,不复年轻时那般有力气,现在抱个孙子都力不从心。
弘晖双脚刚一落地,就一路小跑到胤禛身边,急着让胤禛抱他,小嘴小声叭叭起来了,“阿玛快抱我,一会要是玛法真要那么做,你记得把我带上。”
胤禛刚扬起的嘴角就耷拉下去了,敢情自家儿子不是担忧自己,是他自己也想去。
“世子,您刚才所说的银矿可是真的?您这是听谁说的?若能找到这个人,问出共有几处银矿那就再好不过了。”离弘晖最近的一个大臣忽然问道。
弘晖回头,发现自家几个叔叔兄弟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来这个问题不止一人想知道,毕竟那里面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弘晖将脑袋埋在自家阿玛胸口,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阿玛,我头疼,我不想说话。”
“世子,您可不能到了这时候不说了,这可是朝堂大事。”刚开始问话的大臣有些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弘皙不乐意了,心道他弟弟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没看见我弟弟不舒服啊!等他什么时候好了再说。”
几个大臣看向康熙,目光中带上了期盼,虽说弘晖这两年拿出的种子为国库增收不少,但谁会嫌钱多啊!
康熙不满地目光也看向几人,弘晖装病谁不知道,但他能说的,不代表别人也能职责他。
“老四,带弘晖去后宫待一会,今日下午的课就不用上了。”
康熙发了话,自然没人敢忤逆,弘晖在众兄弟羡慕的目光中离开,跟着他阿玛去了永和宫。
今日胤禛不是一个人进宫,他和乌拉那拉氏先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略坐了一会,就被康熙派人叫去了乾清宫,这会乌拉那拉氏一人在永和宫里。
听说额娘也进了宫,弘晖十分高兴,催促着胤禛快些去永和宫。
两刻钟后,弘晖一进屋就扑进了乌拉那拉氏怀里,原本十分正常不过的举动,却引得德妃尖叫了一声。
“弘晖,你下次可不能这么扑你额娘了。”德妃叫出声后才发觉自己失态,忙补了句。
弘晖紧紧靠在乌拉那拉氏怀里,仰头问她:“额娘不舒服吗?是不是我把你撞疼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抬头看了胤禛一眼,才低下头哄着儿子,“额娘没事。”
德妃却道:“你额娘有了身孕,日后可不能那么莽撞,伤着你额娘肚子里的弟弟怎么办?”
乌拉那拉氏怀孕了?
胤禛和弘晖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作为乌拉那拉氏最亲近的二人还是刚知道这事,这消息有些猝不及防。
“真的?”胤禛喜上眉梢。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晖儿,额娘原本想慢慢给你说,这个孩子来的突然,也不知道我们晖儿……”
能不能接受?
最后一句话乌拉那拉氏没有说出口,这两年她和四爷专宠弘晖一个孩子,而且府里也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冷不丁的又来了一个孩子,若不是今日在永和宫她突然吐了,也不会引得德妃请来太医瞧。
至少她能多些时间想想,该如何告诉自己儿子,她不想自己儿子受到一丝委屈,但她怀孕之后肯定会有各种不适,儿子又远在宫里,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会愈发短。
弘晖好奇地打量着乌拉那拉氏平坦的小肚子,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或妹妹此刻就在额娘的肚子里。
“额娘怀弟弟妹妹肯定很辛苦,要不我跟玛法说,我每日就住在家里,也好照看额娘。”
乌拉那拉氏心头一阵暖意,但她明白,儿子要是住家里,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然后坐马车进宫,每日这样太熬人了。
“你额娘没事,哪里就需要你回去照看了。”德妃又看向乌拉那拉氏,“老四媳妇你也是,弘晖才多大,你跟他说那些做什么。”
胤禛轻咳了几声,制止了德妃喋喋不休的嘴,“你额娘有下人们照顾,你就安心在宫里读书,休沐日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和你额娘一起来接你回家。”
弘晖靠在乌拉那拉氏怀里,心中的喜悦丝毫不减,虽然跟其他堂兄弟玩的很好,但他还是想要个自家的弟弟妹妹。
【乖崽也要有弟弟妹妹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不对啊!四福晋历史上不就乖崽一个孩子吗?这怎么又怀了?】
【难道历史上的曾经怀过又没了。】
【不会的,她也是雍正的皇后,就算孩子没了也会记载。】
【那就只剩一个好消息了,历史终于拐了个大弯,咱们乖崽以后不仅能长命百岁,还能当上皇帝。】
【以前:云养崽。现在:云养皇帝。】
弘晖眼睛一亮,目光落在阿玛和额娘身上,他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白榆说过他阿玛最后过劳死,他额娘最后郁郁而终,要是历史改变了,那他阿玛和额娘也会长命百岁。
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是新生命的降临,也是生命的延续。
天色渐暗,弘晖送走胤禛夫妻俩后,就一路哼着歌往自己宫里去,他的宫殿去年就修缮好了,被康熙亲自提笔,起了个庆安宫的名字。
弘晖在紫禁城里有自己宫殿的事一经传出,引起了朝内外的轩然大波,毕竟现在康熙并未明确定下太子的人选,某些人心中还是存有一丝希望。
但弘晖这两年的丰功伟绩,即便那些人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总有人跳出来说弘晖世子什么赏赐都没有,得一座宫殿怎么了?有本事没吃弘晖世子种出来的东西。
事情最终以弘晖邀请了其他郡王贝勒的子嗣一起住进庆安宫而结束,毕竟这时候谁敢再跳出来反对,绝对会被其他王爷贝勒暴揍一顿。
弘晖因为是庆安宫的主人,住的是最大的正殿,其他兄弟则住进了其他院子里,离得都不算太远。
弘晖刚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有些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关于什么银矿的事早就被他抛之脑后,现在满脑子都是额娘怀孕的事。
噌!
弘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胡乱套了两件衣服,穿上鞋就朝外跑,跑了约半刻钟,最后钻进了弘皙的房间里。
“大哥,大哥哥!”弘晖在书桌旁找到了还在熬夜读书的弘皙,“大哥哥,我额娘有孩子了,我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弘皙放下书,转头就看见弘晖一脸傻笑的模样,“对你们府上来说也是喜事,你家子嗣还是少了些,现如今亲王除了四叔也就是大伯,但大伯就子嗣可不少。”
弘皙是真心为弟弟高兴,虽然他们都是兄弟,但弘晖没个亲弟弟他还是担忧,如今不仅有了,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弘晖斟酌道:“那…我让我阿玛继续努力?”
一个继续努力差点让弘皙破防了,“这…这个不用跟四叔说。”
说完,弘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他,“你今天在上书房说的什么银矿是真的吗?那除了琉璃岛,其他国家也有银矿吗?”
弘晖才发觉自己大哥想的可真多,那些人还在等着琉璃岛的银矿,弘皙就已经规划到之后的事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本来想的是让玛法去抢人才,总有玛法感兴趣的,到时候造艘大船。”弘晖手舞足蹈起来。
翌日,弘晖还没上多久课,就被康熙派来的人请去了乾清宫,此时的康熙似乎刚下朝,一身便装坐在临窗的榻上,案几上还摆着他的小船,和地球仪。
“玛法你什么时候把地球仪拿走的,我都不知道。”弘晖边往榻上爬边说。
康熙却盯着地球仪上的某一处地方,他对于自家孙子昨日说的一直耿耿于怀,今儿早朝还有人提了出来,支持的也有,反对的也有,吵吵嚷嚷好一会。
“关于银矿?”康熙抬头看向弘晖。
弘晖立即眉飞色舞道:“玛法别看它地方小,但银矿可不少,您要是再晚些去,可能就被人抢光了。”
康熙有几分心动,但他们大清的船只少,能远渡的大船更少,那可是没有定数的海上,倭寇能不顾性命跑到他们这来抢掠,但他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可不会拿大清士兵的性命开玩笑。
“你这船朕找人试了,想法不错,但工匠们也说了,光靠那些个东西,还撑不起大船来,有没有更精细的蒸汽机?”
弘晖此时来了劲,“玛法我可不会做什么蒸汽机,那些都是西方国家做出来的,人家那边发展的数学科学什么的挺厉害的,要是把那边的人才抢过来,他们看到这个简易的蒸汽机,说不定就能做出更厉害的。”
康熙微垂着头,目光不由自如地落在与大清相隔甚远的那片土地上,那片土地上可有不少国家,看似毫不相干,各国之间却又有非常紧密的联姻关系。
“朕会让人先去打探一番,若真如你所说有那般能人,自然不能错过。”康熙就道。
弘晖笑嘻嘻道:“抢人,抢人!”
“好了,你该回去上课了!”用完之后康熙开始撵人。
弘晖紧扒着康熙不松手,“玛法你不能这样,用完人家就扔,你始乱终弃!!”
康熙嘴角微抽:“回去让陈太傅好好教教你,成语用的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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