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李恒乐意陪着小儿子李煜玩耍一番, 那当然是皇帝在带孩子这等闲事的找到一点乐趣。
对于李煜而言,举高高这等游戏也就父皇跟他玩,他当然粘人。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简单自然,他天生就会感觉到谁待他最好, 谁又是可以撒娇一下。
不凭什么, 就凭直觉。
贾祤瞧着这一对天家父子玩闹够了, 皇帝才抱着小儿子回到了主殿内。
这会儿贾祤伸手摸一摸孩子的衣领里的脖颈。贾祤确定孩子身上出了汗。
“嬷嬷, 带小殿下去沐浴,他这一身汗的不能沾了凉。”贾祤吩咐话,照顾皇十二子的奶嬷嬷赶紧的应承下来。
等奶嬷嬷抱着皇十二子离开后, 贾祤瞧一眼皇帝,她笑道:“恒郎陪一回煜儿,瞧瞧, 他是一身汗。恒郎,这会儿你看,你准备先用饭, 还是先去沐浴一番?”
李恒笑道:“朕觉得活动活动, 浑身轻松,特别是这心情不错。朕不急, 等用了晚膳后, 再去沐浴一番。”
这会儿小儿子不在, 贾祤当然就陪皇帝说说话。
贾祤聊起嫡长子李烨在外面的近况。对于下面人汇报上来的情况,贾祤挺关注。
介于贾皇后的在意, 皇帝当然也把下面人的汇报, 那就差梁忠时时传递一份到昭阳宫。
“快入夏, 一旦入夏后,恒郎准备安排烨儿去哪一地的地主家里尝试一番耕种之劳, 收获之喜?”贾祤笑问道。
“已经选好了,就等夏日再讲。保证今年让烨儿堂一回夏收夏种的农忙季节是什么滋味。”李恒表示他这一位亲爹也是良苦用心。这对于嫡长子的安排全是花足心思。
见皇帝在意,贾祤也不多问。毕竟皇帝不提,等过些日子她也会知道。
至于夏收夏种,这农忙嘛,贾祤能想像到辛苦。
那些年里,上辈子贾祤虽然生活在超一线大城市。可小时候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
对于农活嘛,简直尝试不多花费力气还瞧着有趣的紧。可真的下功夫干活,不是磨洋工的话,那就累人。重复的体力活,还在大太阳下努力干,那可谓是消磨人的□□和精神,纯粹双重打击。
帝后二人就嫡长子李烨的教育问题谈一谈。
等着小儿子换一身衣裳回来后,晚膳的时辰差不多。
于是一家三口一起用了晚膳。李煜这一位皇十二子的年岁渐长,如今用的辅食更多。至于说吃奶,还在吃,不过贾皇后已经起了心思慢慢准备戒掉儿子的奶。
小孩子长大了,那就应该学会吃饭。吃饭长身体的好途径。
等着晚膳后,简单的净面净口,亦是消消食之时。贾祤和皇帝一人牵着李煜小朋友的一只手。帝后二人一起陪着小儿子在昭阳宫的廊道下散散步。
一对帝后陪着小皇子说说话,听一听小儿的童言童语。
散散步,消食后。皇十二子李煜自然就是再去洗漱一番,然后就要早早去歇息。
等着皇十二子离开后,帝后二人一道漫步在昭阳宫的小花园子里。
一直到夜色黯淡下来,帝后一道回了寝殿。这一晚,皇帝宿于昭阳宫。
又两日。
昭阳宫,主殿内。贾祤这儿自然有客人,张昭仪新得着宫外娘家奉上的好春缎春茶。
甭管多好,又或者宫里有采买更好的贡缎贡茶。张昭仪得了好物,这赶紧捧来昭阳宫借花献佛,想献给贾皇后。
这等心意,贾祤这一位皇后娘娘当然要受领一回。同时也要回赠了张昭仪的好心意。
有来有回,相互赠送。这就是维持一下彼此的关系嘛。
就是贾祤听着张昭仪奉承小话,这听得心花怒放时。
司徒女史从殿内进来,她向皇后见一礼,尔后凑到贾祤耳边小声低语,道:“皇后娘娘,宋德差人来禀报的消息。就刚才御花园里出事了。”
贾祤淡然,她等着司徒女史继续讲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情?
司徒女史大概说一下御花园发生什么。不外乎就是坐胎满三个月的丽充仪领着芙蕖宫里的良美人、婉美人一起去御花园赏景。
然后丽充仪在上台阶时摔了一跤,如今怕是动了胎气。
“侍候丽充仪的宫人们是干什么吃的?照顾丽充仪一人,这还照顾出了事情。”贾祤挺无语。
想丽充仪的身边侍候宫人可不少。应该配齐的人手,贾祤这里没有半点拖拉。一直给配齐。
打从丽充仪怀孕后,贾祤还去两宫皇太后跟前求人。宋太后点头,长乐宫派了一位老嬷嬷去侍候丽充仪。
至于钱太后那里,钱太后没沾这一样事情。
宋太后是皇嗣的亲祖母。宋太后派人,那肯定冲着保胎去。
有宋太后的人在,贾祤这一位皇后也能轻省一点。
做为中宫,贾祤觉得她做得够可以。为了不惹闲话,贾祤去两宫皇太后处请求免去有孕在身的丽充仪请安之烦恼。
为怕头一胎,丽充仪哪里注意不到。贾祤这一位中宫皇后又去两宫皇太后处求人,求有经验的老嬷嬷。
人给请了,还送去芙蕖宫。这是皇太后的安排,谁挑刺,那都不可能挑到中宫贾皇后的身上。
至于旁的,贾祤就吩咐太医院,每三日给丽充仪诊一回平安脉。
瞧瞧,贾祤多体贴,她的中心思想就一个,就想让丽充仪安心养胎。等怀胎十月后平平安安生下皇嗣。
哪料想,贾祤做得够多,架不住还出事了。
贾祤神色能好看?那才叫有鬼。
张昭仪这会儿也瞧出不对。她不傻,她就在下首坐着,等着上头贾皇后的发话。
就是张昭仪心里有一点琢磨,听听贾皇后的意思。丽充仪出事?
丽充仪能出什么事情,莫不成是肚子里的皇嗣出问题。张昭仪这么一想,她就心头暗暗的啧啧两声。
这怀上了,皇后多慈爱,这给着机会护龙胎。打这,丽充仪还能闹出问题。只能说丽充仪也够无能。
至少,这是张昭仪的想法。
“昭仪,丽充仪在御花园摔一跤,如今动了胎气。宫人们把丽充仪送回了芙蕖宫。此时本宫要去芙蕖宫瞧瞧情况。你可要随本宫一道去?”贾祤对张昭仪问话道。
“皇后娘娘,臣妾也担忧丽充仪,臣妾想请求一道去。”张昭仪准备跟着皇后一道去瞧瞧。
主要是张昭仪真挺关心丽充仪,她这一胎不会出问题吧?
反正不干系张昭仪的事情,她就去瞧一瞧乐子。
这会儿张昭仪给了答案,贾祤也不多耽搁。
等着贾祤坐着凤辇到芙蕖宫后,芙蕖宫的宫人们跪一地迎了凤驾。
贾祤摆摆手,示意这些人起身后,她就往芙蕖宫的主殿去。张昭仪跟在后面一道进了主殿。
等着进去后,贾祤见到宋太后安排在丽充仪身边的老嬷嬷。
贾祤左右瞧瞧,她问道:“太医还没来?”
“回禀皇后娘娘,太医还没有到。”老嬷嬷神色也不好看,但是规矩在,恭敬向皇后见礼,又回了皇后问话。
贾祤目光落在身边的司马女史身上,她吩咐话,说道:“女史差人再去催一催太医,赶紧得让人过来。记着医女也催一催。”
贾祤又吩咐一番话,司马女史应下了。
待司马女史刚出去不久。太医来了,医女随着太医也来了。
这等时候太医与医女向皇后见礼问安。贾祤哪顾得这些虚礼,她说道:“免礼。太医,你等赶紧去瞧瞧丽充仪的情况。快去,一定要保皇嗣平安。”
丽充仪才坐胎满三个月,保了皇嗣平安,那当然也保了丽充仪的平安。
凭着丽充仪的出身,她这一胎保不住,往后还想怀皇嗣?那是想屁吃。
真当皇帝就是舍身童子,这是光舍不成?
皇帝也是有脾气的人,还是顶顶的心眼儿小着。一旦有妃嫔护不住孩子,唉,别想有第二次的机会。
在皇家眼中,护不住皇嗣的妃嫔就是福薄。
至少贾祤这一位中宫那是瞧透一点东西的。只能感慨,皇家多豪横,这是压根儿不怕缺着生孩子的嫔妃。
只要皇帝想,只要皇家的长辈们有心,这想挑多少女子入宫,那都是过江之鲫,可谓数不胜数。
太医与医女去瞧丽充仪的情况。贾祤这会儿落坐在花厅里。她有心问一问当事详细情况。
贾祤跟宋太后派来的老嬷嬷先问话。这一回老嬷嬷一脸的尴尬。
“禀皇后娘娘,丽充仪出事时,奴婢不在跟前。”老嬷嬷赶紧解释一下。
“母后派嬷嬷到丽充仪跟前侍候,如何嬷嬷没陪着丽充仪?”贾祤不理解。
“皇后娘娘,丽充仪不喜奴婢在跟前多嘴。”老嬷嬷一脸苦涩。天地良心,得着慈乐太后娘娘的吩咐,老嬷嬷真可谓尽心又心力。
这怀孕的孕妇有哪些注意的,老嬷嬷倒背如流。她真有经验,这照顾丽充仪不在话下。
可万事这也有极限。老嬷嬷再有一身本事,那得丽充仪配合。
丽充仪是主位娘娘,还怀有皇嗣。丽充仪不配合,老嬷嬷一个奴婢,她能怎么办?
能拿慈乐太后的名头压丽充仪一头不成?
就是能,也不能天天用啊。
贾祤听过老嬷嬷的话,她也听出来一点东西。
贾祤的目光落在老嬷嬷身上,她说道:“你详细说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皇后问,老嬷嬷自然替自己辩解一回。
打坐老嬷嬷这里,贾祤闹懂一点事情头尾。
老嬷嬷是中原人,这养胎规矩自然按着中原来。
丽充仪是草原人,这生活习惯不一样。对于丽充仪这等草原胡人女子而言,中原的宫廷虽美,可看见了也便那样。这更像是一个精致的笼子。
丽充仪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在贾祤的眼中就是体内激素的影响。丽充仪被规矩摆弄这,摆弄那,她遭不住。
然后丽充仪忍这一位老嬷嬷,老嬷嬷也忍丽充仪。
二人相看生厌,等着坐满三个月的胎后。丽充仪真的遭不住,她不乐意老嬷嬷在跟前愰当。
老嬷嬷被丽充仪排斥。她一个奴婢,那能怎么办?
丽充仪不搭理,老嬷嬷就是浑身本事也使不出来。
然后丽充仪就想安慰一下自己,她领着宫人去一躺御花园散心。当然良美人、婉美人也跟着一道去。
不管如何,御花园散心。丽充仪去了,这一去,就闹出来乱子。
至于御花园那一边,贾祤差人去查看过。
那真没有问题,丽充仪摔的地方没水迹,没异样,就连小石子都没有多一颗。
搁这,这简直就是查出不人为,看情况就像意外。
贾祤瞧着这等破事,她也烦啊。偏偏她乃是中宫皇后,就得摊上事情。
不管,那还不成。谁让贾祤是皇后。
“嬷嬷,你这儿有什么委屈。本宫也不能替你做主。嬷嬷还请多想想,母后那儿你还要如何解释一番吧。”贾祤不想继续听老嬷嬷的诉苦哀求。
对于贾祤而言,她不是人善人爱的慈悲观音。
贾祤渡不了众人。她也不过凡人。
这一回丽充仪这一胎保住无恙,那才可能让这些侍候丽充仪的宫人们逃过一劫。
不然的话,太后一怒,皇帝一怒,有的是人要遭殃。
至于里面有人委屈,有人冤枉?
在皇嗣面前,在阶级面前,这些委屈没人翻案的。这些冤枉就叫牵连。
太医一番忙碌,医女得着太医吩咐给丽充仪施针治疗。
最后又是开了药方子,等着丽充仪喝过保胎药。
这一番的忙碌也有效果。至少贾祤从太医口中得着确切的消息。丽充仪腹中的皇嗣保住了。
“皇后娘娘,丽充仪娘娘这一胎后面还得精心呵护。若不然的话……”太医的脸上也有为难的神色。
“太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无论如何这一胎皇嗣要平平安安。丽充仪养胎,只要有需要,一定都可以商量。”贾祤这里绝对给支持。
太医这里又写方子,又要差人去抓药。
至于丽充仪那儿,她动了胎气,如今勉强算是保住皇嗣。
贾祤才有功夫去跟丽充仪说说话。甭管是安慰,还是提点。有些话贾祤得讲一讲。
贾祤就盼着丽充仪是一个明白人。
芙蕖宫的主殿内。
贾祤见着躺在榻上丽充仪。这一位此时面色苍白,瞧着气息奄奄的。
“皇后娘娘。”丽充仪见着贾祤,她说道:“我……”
丽充仪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住了嘴。贾祤轻轻点头,她说道:“丽充仪,你如今腹中皇嗣要紧,一些虚礼不必在意。”
“你且好好歇息,护好自己和腹中的皇嗣为重。”贾祤一边说着宽慰的话,一边在丽充仪的榻边上落坐。
当然是落坐在宫人送上来的椅子上。瞧着半躺着的丽充仪。
“我不是故意的。”在贾祤落坐后,丽充仪才是吐出这样一句话。贾祤回道:“本宫相信丽充仪。本宫也差人查过,丽充仪会摔一跤,也没有使坏,就是丽充仪一进出了意外。”
“丽充仪,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话?是不是在你身边的侍候的宫人们不尽心?”贾祤又问话道。
“不怨他们,臣妾就是想散散心,一时走神,就一步踏空了。”丽充仪倒没有想着冤枉人。
主要是她身边的宫人们,皇后补充来的人手没近着丽充仪的身前。全给丽充仪打发着在外围侍候。
真在丽充仪近身侍候的,全是她从大草原带来的陪嫁。
这等情况下把自己的陪嫁折进去,这不是丽充仪想看到的。
这锅是她自己抗起来。毕竟事情是她自己惹出来。
一旦折了心腹,丽充仪怕自己在宫廷自己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原来如此,确实是一场意外。”贾祤点头,既然事情有结果,贾祤也懒得纠缠不放。
“那丽充仪你往后好好静养,一切还要听了太医的医嘱。皇上重视你这一胎,两宫皇太后也是非常重视。”贾祤特意咬了重音。
丽充仪听着重视这字眼的重字,她当然听懂了。
在丽充仪这儿,贾祤提点的话说到了。尔后,她就准备离开。
不过在离开前,贾祤见了宋太后安排的老嬷嬷。
“嬷嬷,如今瞧着丽充仪也是安生下来。你也多劝一劝,不妨跟丽充仪讲一讲皇上的性情。一旦这一胎保不住,天家是不会给宫廷里的妃嫔们第二次良机。”贾祤有些话不说明,就是让这些侍候的嬷嬷去讲。
贾祤说,倒显得有一点以势压人的感觉。老嬷嬷说,那就是借着宋太后的威风提醒一番。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省得,一定会办妥这等事情。”老嬷嬷应下话。
贾祤来一趟芙蕖宫,她跟丽充仪交待了话。然后,她对张昭仪说道:“昭仪要关心一下丽充仪,那你留一留,你可去见一见丽充仪。本宫还有事,这便不留了。”贾祤跟张昭仪说道。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张昭仪福礼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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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祤领着侍候的近身宫人们,这会儿是一道离开芙蕖宫。
张昭仪来一趟芙蕖宫,当然也要跟丽充仪照一个面,来都来了,总要问候一下。
至于老嬷嬷这里,张昭仪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这体面不是给老嬷嬷,那是给老嬷嬷背后的慈乐皇太后。
长寿宫。
贾祤离开芙蕖宫,她又去一趟长寿宫见一见慈寿皇太后。
贾祤到了,先问安,然后跟钱太后讲一讲丽充仪的情况。
怀孕的妃嫔出事,贾祤是皇后要管,皇太后当然也在意皇帝的子嗣问题。
贾祤是儿媳妇,这事情有结果当然要亲自跑一趟报备。这事情按说差人递一个口信就成。
可人亲自到场,这态度就是不一样。这是儿媳对婆婆的尊重。
钱太后听着贾祤的一番话后,她说道:“这丽充仪也不晓事,倒是惹出这等乱子。”
在钱太后的眼中,皇嗣多难得。瞧瞧宫廷里的妃嫔们,谁怀上了,那不是仔细又仔细。
偏偏这一位丽充仪倒是拿大的,这才护不好腹中的皇嗣。钱太后当然就对丽充仪有偏见。
这特别的正常,想一想钱太后的一辈子,她求过子嗣,就是没有求来。她这一辈子的荣耀是先帝给的。
结果现在依靠着皇帝过日子。这靠的什么?
就是皇家的礼法规矩。继续靠着这规矩吃饭,那当然就要守着自己的牌坊。可不能炸了招牌。
钱太后对于丽充仪就是觉得吧,丽充仪不够争气。
如果钱太后还是钱皇后的时候,她能怀上皇嗣,她恨不能减寿十年也乐意。
对于丽充仪就是恨铁不成钢。钱太后这话一讲后,贾祤忙替丽充仪说好话,她道:“儿媳也让身边的女史问过话,侍候丽充仪的
铱驊
陪嫁也讲,许是丽充仪初来京都后就进宫了,这不太适应。到底草原的生活和宫廷里的生活不一样。”
贾祤差着陪来的司马女史去问过。一问后,贾祤猜测可能怀孕了的丽充仪这有一点抑郁。
怎么说呢?
在大草原上,人人骑马,天空辽阔。可进了京都就不一样,在宫廷里就是四四方方的小天地。
莫说骑马,那绝对不可能的。真想骑马,不过就皇子演武的校场里,那可能练一练骑射。
可那是皇帝皇子能去的地方。不是给妃嫔们锻炼身体用的。
妃嫔们不能去宫廷内的校场。这小日子活动范围就有限。再是美丽的宫廷景致,这看久了,也就那模样。
可事实怎么呢,享福嘛,不能光福后,就觉得精神匮乏。
这世道里多少平头百姓连吃饱都要消耗全身的力气。
人上人的日子享受着,真哀嚎,贾祤也不会怎么同情。
只能说各人各命,各过好日子的生活。
如今贾祤替丽充仪说话,也不过想着丽充仪是孕妇,且当替丽充仪肚子里的孩子积一点福德。
“皇后,你倒是心善。可惜你的一片心意,别人却是没接受的模样。”钱太后指着芙蕖宫,她说道:“皇后你的安排,哀家也是听说了,多仔细多周到。就这,丽充仪还闹幺蛾子,这就是不识好歹。若不是念着丽充仪还怀着皇嗣。哀家指定就要罚了丽充仪抄一抄宫规。”
钱太后真觉得丽充仪是瞎折腾。好好的待芙蕖宫里养胎,平平安安生下皇嗣一辈就得着依伏。
钱太后是真不懂丽充仪折腾什么?
只能说人类悲欢不相通。钱太后跟丽充仪长大的环境不一样。这想法当然也不同。
贾祤好说歹说,最后钱太后当然咽下心头的火气。
能怎么办?
在贾祤瞧来,丽充仪腹中的皇嗣就是免死金牌。这时候再多的坏事,那也不会沾在丽充仪的身上。
至于被秋后算帐,只要丽充仪平平安安生下一位小皇子,这被秋后算帐的可能都小。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子的份量在皇家还是挺足的。
长寿宫跑一趟,长乐宫也不能落下。
贾祤到长乐宫后,她向宋太后问安。
宋太后赐坐后,她跟儿媳问道:“丽充仪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心头对哀家有什么不满的。”
宋太后这话一问,那当然就因为芙蕖宫的老嬷嬷递上的消息。这肯定不会说丽充仪的好话。
宋太后也闹不懂,她好心赐人去帮衬,这好心喂了驴肝肺。
搁宋太后这里被人这样打脸,如果不是丽充仪有孕。宋太后绝对会打回脸。
真不是字面,就是物理意义上的打脸。打回去,那才回乎宋太后这时候的心头火气。
贾祤解释一下,当然还在钱太后跟前的老理由。就是丽充仪的出身,这自由散漫习惯了,不太习惯身边的嬷嬷指正一下。
“哼,倒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前头还以为学了中原话,学了中原礼,还算得懂事。如今瞧来,倒是哀家高看她一头。”宋太后很满意。当然这时候也只能嘴里发泄一下。
不过在心里,宋太后给丽充仪在小本本上记一笔。
且等丽充仪生下皇嗣,一旦丽充仪不是生下小皇子,宋太后会找后帐算一算的。
在长乐宫,贾祤陪着宋太后消磨一点时间。
宋太后关心过丽充仪的事情,宋太后又问了嫡长孙的事情。
“烨儿那里情况怎么样?天子可有跟你说一说。”宋太后问贾祤道。
“皇上说夏日就送烨儿去尝一尝夏收夏种的苦头。”贾祤实话实说,不过就是简短一点。
“天子这折磨孩子的,这太狠心了。”宋太后心疼嫡孙。
“皇后,你也不劝劝。”宋太后说道。
“母后,儿媳哪敢劝。儿媳一劝,皇上就要问儿媳是不想让烨儿做皇太子,想让烨儿去就藩做藩王吗?”贾祤低头,她小声的说道:“儿媳哪能替烨儿拒绝皇上给规划的大前程。那是自绝烨儿的前路。”
皇帝说没说这样的话?
嗯,大概意思有。皇帝的说法当然跟贾祤的不一样。
李恒的意思不过是前面的儿子没教导好。后面的李烨得吃够苦头,那才能坐上皇太子的位置。
储君之位,不可二废。李恒得慎重,如今就是给嫡长子李烨的考验。
贾祤这话就是再解读一下。贾祤这般一说后,宋太后也哑口无言。
“唉。”宋太后叹息一声。她总不能说,皇后你赶走把烨儿喊回来。至于说皇帝不想册立嫡长子怎么办?
皇帝觉得嫡长子不能吃苦,那错过皇太子的宝座也不怕?
宋太后可不敢打包票。对于皇帝儿子,宋太后也憷。
看着皇帝儿子孝顺,可在立储这等大事上,皇帝儿子从来不顾念旁的,就是一心为着李氏的社稷着想。
只能说大局为重。
“皇后,难为你了。”宋太后只能宽慰贾祤这么一句。
“儿媳不为难,就是烨儿遭了老鼻子的大罪。”贾祤眼框子红红的,她在努力的回想伤心事情。
没法子,在宋太后这一位婆婆跟前,贾祤的立场要站对。她可不想让婆婆掉转头,那来针对一下自己。
宋太后瞧着贾皇后的眼睛红了,她这心里也有一点同理心。
“你确实是为难了。”宋太后再度感慨一回。
从长乐宫离开时,贾祤轻松一点。对于丽充仪的事情,贾祤真的烦。
贾祤如今就盼着丽充仪后面省心一点。
春过夏来。
东都,金县子爵府。对于府里的女郎小郎们而言,这日子在继续。
至于见亲爹,这见不着。姚爵爷这一位当家人是常年不着家。姚爵爷还在当差,他的差事就是镇守边地。
于是府上的小郎们学习,那自然有姚爵爷安排的师傅教导。
这武学上的师傅也有真本事,那可是在战场上走过无数回活下来的真勇士。
就是运气不够,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可人残废了,却是一股子气势存在身体里。这等部曲,姚爵爷也是好好的供养着。
因为这等部曲,说是部曲,也是姚爵爷认定的手足。
因为在战场上,这些人跟姚爵爷有过命的交情。
也是这些做师傅的有胆量治了姚演姚淮兄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教导与锻炼姚家兄弟时,那都狠手,一点不留情面。
毕竟这学习时留了情面,真上战场,那战场可不会温情脉脉。
吃刀子口上的饭食,就得练,狠狠的操练。
平日多留汗,战时少流血。
这就是最真实的写照。当然不可否认的,因为出身背景上上,姚演姚淮兄弟真上战场时,他们活下来的机会比普通的兵卒多上太大的概率。
当然再多十倍二十倍,一百倍又如何?这是概率,那么就很可能运气不好,又或者本事拉了,那应该死的时候,也会死的挺容易。
只能说本事学到家,这真到拼的时候,就算死的容易,也可以拉敌人一起,总之不会亏本。
在姚家,贾烨这一位姚爵爷的外甥也学着战阵本事。他这一位表家的小郎当然也被狠狠的操练。
不过贾烨吃得下这一番苦。谁让姚演姚淮兄弟能忍受,还得日复一日,贾烨当然也能。
哪怕练习骑射,那大腿内的肉给磨破皮,磨得血肉模糊。贾烨也咬牙忍下来。
比起当初,如今的贾烨骑射一道上,他可以说战当初的两三个自己没问题。
这进步特别快。就是学文上面,姚府的家传不够。
不过还好,学武骑射一余,贾烨觉得飞速进步。这就是大收获。
夏日,东都外金县子爵府的庄子又送来新鲜的时令蔬菜。
贾烨从两位表兄姚演姚淮的嘴里知道夏猎时候到了。
姚家的小郎们有夏猎、秋猎、冬猎。要论哪一个季节打猎最舒坦,当然是秋猎。
至于夏猎和冬猎,这是打猎吗?
应该是被猎打。这纯粹就去锻炼的,当然也有收获。
姚演姚淮兄弟很高兴,贾祤也高兴。他也乐意去夏猎,去收获一番,瞧一瞧自己长进的本事如何?
宏武二十七年,姚家小郎们的夏猎,贾烨参加了。
这一回,贾烨还见识一回大表姐二表姐的狩猎技术咋样。
因为姚家儿女都一样,都是要习武骑射,当然也识一识文字。
不过就是姚家儿郎吃了刀口饭,女郎们还要学一学管家理事罢了。
夏日,山林里子见着狼。大表姐姚明娘一箭三珠,还是一回就射死了一只野狼。
那本事如今的贾烨还差一点。不过贾烨也能坐到骑射皆知,还是自己狩猎了一头野猪。
虽然个头小了一点,还是一只半大的青年野猪。可这一份收获还挺让贾烨满意。
至于姚锦娘,她跟大姐姚明娘相比,这骑射一道稍差一点,她就射中了一只兔子。
在山林子里,贾烨与姚家表兄表姐们一起进行夏猎。
天热,可这心情嘹亮的很。
东都,金县子爵府里。
姚家夫人倒是收到娘家来信。她打开一看后,先是惊讶一回。
“嬷嬷。”姚家夫人唤来陪嫁,她说道:“你赶紧差人去庄子上,去寻了爵爷的外甥回府里。”
“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嬷嬷关心问一回道。
“如今真去寻,这小郎女郎们都去夏猎,如今怕不在庄子一直待着呢。”嬷嬷也讲出事情的问题所在。
“我哪里不知道,小辈们玩闹起来兴致好,白天肯定不在庄上。”姚家夫人说道:“今天去知会,明个儿回来就好。”
“夫人放心,奴婢这差人去请。”嬷嬷应下话。
姚家夫人瞧着陪嫁嬷嬷离开后,她又跟身边的大丫鬟说道:“这贾家外甥来爵府也不算太久,如何就来信催着归家。学不久,本事总不容易练到高深处啊。”
姚家夫人也真盼着爵爷的外甥学得真本事。
这外甥是小姑子和妹夫的长子。外甥能耐,将来小姑子也就能享一享儿子的福份。
都是亲戚,当然是自己家好,小姑子家也慢慢好起来。如此方能相互帮衬一些。
“夫人,许是姑舅爷府上有急事。”大丫鬟回话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这信上也不说一说。”姚家夫人摇摇头。
虽然嘴里这般讲,姚家夫人还是总写一封家书给姚爵爷,还是要讲一讲这一回事情。
那当然便是小姑子那一边,姚家夫人也准备再写一封书信去,跟小姑子问一问什么情况?
可要金县子爵的帮衬。真有困难,这爵爷和小姑子是亲兄妹,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宏武二十七年,夏,贾烨收到知会,他要离开金县子爵府。
贾烨提早返回子爵府。姚演姚淮兄弟的夏猎也便是提早结束。
姚家的表兄表姐们也跟着表弟一道回府。
对于姚家姐妹们而言,这一位来了府上的表弟相处这般久后,几人之间的感情挺不错。
主要是小表弟真努力,姚演姚淮兄弟是佩服。
在姚明娘的心里,她还盼着小表弟多待一些日子。有这一位表弟在,表弟做鲶鱼,二弟三弟同样更上进。可谓是良性竞争。
姚明娘是盼着弟弟们学成真本事。表弟也一道进步,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惜,在姚明娘眼中,表弟这一离开的话,怕是往后再相见又不知道多少年以后。
东都,金县子爵府。
贾烨接到消息,次日跟姚家表兄表姐们一道回姚府。
因为前一天接到消息时,天晚了。这东都也有城门,一旦关上,这晚间是不可能打开。宵禁是有时间限制的。
回了东都。
贾烨拜别舅母,拜别二位表史和二位表姐。一直等着贾家的仆人来接他离开。
分别之际,姚家兄妹赠了礼物。
贾烨收下了,他也挺舍不得姚家的表兄们。这夏猎还没有尽兴呢。对于贾烨而言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之感。
离开姚府,出了东都。
至于半道时,有一处路旁的凉亭子里。贾烨见到宫廷里的来人。
这一位老太监是宏武帝跟前当过差,当初也是这一位送楚王离京都。
眼下见着这人,再瞧着来接他的贾家管事仆人一一恭敬离开。
贾烨,不,李烨这是什么都懂了。
“奴婢参见楚王殿下。”老太监恭敬的问了安。
“公公不必多礼,请起。”李烨客气的回话。
李烨神色严肃,他问道:“父皇可有什么吩咐?”
李烨离开姚府,那一定是父皇的意思。既然是外出磨砺,李烨有心里准备。何况李烨不觉得在金县子爵府里吃什么苦头。
毕竟那些锻炼虽然辛苦,可姚家儿郎能承受,李烨这一位楚王当然也能。
想在战场立功,没一身本事就不成。这话李烨可认同的很。
谁让李烨学字,看着那些识字小故事时,李烨就记下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这话。
“回禀楚王殿下,奴婢就是奉皇命而来。”老太监恭敬的回话后,马上就是呈上来一封书信。
李烨赶紧接过来。
这会儿在凉亭之内,李烨一屁股坐在亭内的小石凳上。他打开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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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查看后,李烨方才明白表面一封书信,实则是两封。
有父皇的夸赞与期许,更有母后的叮嘱和盼望。
李烨读着父皇的夸,夸他能吃苦,夸他能沉下心学好一本骑射本事。
父皇夸他,李烨高兴。
至于父皇的期许,李烨一番通读后,他就浑身气力满满。
李烨当然想努力,他想做一个父皇中意的皇太子。
在世人眼中,一统中原的父皇何等利害。这般利害的父皇,李烨当然更想让父皇夸他,夸他子肖父也。
这里的肖父,不是模样上的一样,而是血脉之外的能耐一样,志向一样,胸襟一样。
第102章
第102章
父皇的夸赞, 李烨阅读后就是充满浑身的干劲。
母亲的关心爱护让李烨有一种想回家的冲动。但是一想着母后和弟弟,李烨又压抑下这一等冲动。
他是父皇母后的嫡长子,他不担大任,谁担?
谁都可以逃避, 他不能。他不能让父皇失望, 他还要保护母后和弟弟。李烨对于自己有期待。
离东都不算特别远, 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县城治下。
粟家是一户小地主, 也不过五十亩良田。
搁这一个亩产低下的时代,五十亩的良田真心不多。
因为这是一个大家族的时代,爹娘尚在, 一定不分户。于是一家子十几口人,二十几口人都可能。
粟家便是小地主,一家人顶顶的二十口。
有祖父祖母辈, 也有爹娘辈,还有小女郎小儿郎。一家大小加一起,这靠的就是五十亩的田地过日子。
粟地主是铁林卫的老人, 当年也替皇家抗过活。就是运道不足, 在战场上大功小功没见着,自己还是断了一只胳膊。脸上留下疤痕。
至于如今的五十亩地, 落在农人眼中就顶顶上等的水浇地。这也是从铁林卫退下来后的恩赏。
功劳没有, 这苦劳还有的。那些年里总有一些大钱小钱能捞进兜里。
粟地主自己是挣下这一份小家业。可惜在粟地主的眼中, 儿孙辈不争气,这尽是钻营不进武夫堆里。
吃刀口上的饭, 这饭挣得多。如今儿孙都不成, 都没有学成他一身本事。
倒是大儿子算一家人里最出息的, 也不过在县城里当了小吏。就搁这,还是粟地主走过门路, 把识字的大儿子硬塞进去。
当然粟地主的大儿子,粟小文吏确实也有一点本事能在县衙门里站稳脚跑。
站得稳,立得住,粟家在山南县城也算立住。
这一日,粟地主得到老友来信,然后就是又接了老友家的儿子。
县城外,凉亭里。
粟地主瞧着老友管事送来的孩子,一个七八岁大的儿郎,这瞧着身子骨壮实。
“是个好儿郎。”粟地主夸一回。
“好叫粟老爷知晓,我家老爷也是拿小郎没法子。这才求到您跟前,老爷怕下狠手,让夫人知晓后哭哭涕涕。这干脆就送来粟家,请粟老爷治一治小郎的毛病。”管事恭敬的态度。
粟地主点点头,他说道:“你家老爷的心思,咱都懂。”
粟地主真懂,想当初他家的几个儿郎不中用,不能吃刀口饭,不能当了武夫,他多失望。
哪料想老友也有这一天。堂堂贾家的嫡子居然也想当毛锥子,唉,这好好的家业不维持住,那哪成?
特别是贾家跟粟家不同。粟家就出过一个没建功没立大业的粟地主。
贾家可是跟随国公府拉拢上关系。一表三千里,也写不出两个贾字。
那好友做官,粟地主也有心帮衬。将来贾家更进一步。粟地主也想福祉荫庇一下儿孙们。
“贾二郎。”粟地主笑道:“这一回请跟着老汉去咱家。”
“劳烦叔伯,还要去叔伯家打扰一回。”贾二郎恭敬的见礼。
“客套,太客套了。你一个武夫家的小子,哪跟那毛锥子家的读书郎一样。快,随咱家去,也让你见识一下耕读有啥子好的。”粟地主招呼着,他领着贾二郎去了他家。
粟地主家人口多,二十口人,这满满当当一大家子。
粟地主是当家人,当然他这等小地主其时还算得抬举。正当一点说法叫自耕农。
贾二郎来到粟家,也见过粟家长辈们。便是连粟地主在县衙门当差的大儿子这一日也归家。
为的就是在贾二郎跟前露脸。
这一日,贾二郎安顿在粟家。住在粟家传门收拾出来的前院一间书房里。
粟家有书房,两间屋子。如今一间还是当着书房使唤,另一间就给贾二郎暂时安家。
粟家二进院子,后宅的正屋里。粟地主和粟家大娘子在说话。这一对夫妻商议的就是贾二郎。
“夫郎,这贾家小郎君往后是不是要当了贵客才成。真按着咱家的伙食招待,咱怕贾家小郎君吃不消。”贾家大娘子有一点迟疑的态度。
粟家什么家底?
贾家什么家底?
一个自耕农,一个官宦人家。贾二郎还是贾家的嫡出郎君,将来要继承贾家的家业。粟家想巴结一回,如今当然就要好好招待。当然这是粟家大娘子的说法。
“不成,不成。”粟地主连连摆手,他坐在榻上,目光对着老妻,他说道:“贾小郎君的爹不自己教导,还送咱家,这就是想在咱家让嫡出的儿郎吃一吃。这苦不吃,贾家哪能满意。咱家啥样,就啥样。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没得闹什么笑话了。”粟地主的态度很坚定。
贾家大娘子倒底拧不过当家的心思。这家里人口多,儿郎们又娶妻生子,又迎来送往。特别是她这夫郎一直觉得家里地少,还想再添着家业。
这些年里家中真可谓是清贫的很。为的就是多攒一点家业。
家中也想着就明年,等着钱财更凑手,这要置添新的田地。
甭管是买熟地,还是开垦新地。总之在粟家大娘子的眼中都是花啦啦的钱财如流水一般流淌掉。
“那成,那全听夫郎的。”粟家大娘子也不再多嘴。
“把咱家的小女掬着点,莫要往贾家小郎跟前凑。男女有别,门第摆这儿,咱家的女娃高攀不上,莫去惹来贾家的嫌弃。”粟地主又交待话道。
粟家大娘子听着这话后,她低头,又是应一声。
对于小女,粟家大娘子还是心疼的。必竟她生了五儿一女。前面五个儿子全娶妻。
如今孙子孙女都添上,这一个小女儿是晚来得女,倒底是多心疼一回。
特别是小女儿一出生后,大儿子就补上县衙门的缺。粟大娘子一直觉得小女儿还有一点福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如今听着夫郎这一说,粟大娘子也懂,这门第差太多,这不远不近的好。真近了,就是粟家不知道礼数规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咱懂。”粟家大娘子还说道:“咱家会给小女寻摸来一桩合适的姻缘。贾家门第太高,真攀不上。”
“你懂就好,小女还小,莫要看着贾家小郎俊俏,还在咱家住一段时日就真的被猪油糊了心。也怪咱,当初咱若是本事大些,咱也当上官老爷。唉。不说了,时辰不早了,歇下吧。”粟地主不再追忆过往。
多年老友,这人生际遇大不同。粟地主心头也是不好受。
粟家的地主,如今是粟地主的四个儿子在耕种。
粟大郎在衙门当文吏。其余四个儿子跟着粟地主在家耕种。
粟地主缺一条胳膊,他这里多少不方便。可再不方便,还要劳作。
至于四个儿子,这正是壮劳力,那使得很。而且在乡人眼中,粟家算是好人家。
有上等的水浇地,这等好地收成最好。还有大牲口,一头正当年的牛。
夏日,夏收之时。麦浪在阳光下似乎都泛上金光。
一眼望去,一阵风起,就跟一片的金浪一样美。
至少贾二郎头一回见识到大片大片的麦浪时,他还能理解一下诗人们的浪漫。
然后等着拿起镰刀去收割的时候,一点也不浪漫。只有扎人的感觉,只有一直弯腰收割时的腰痛。
这时候贾二郎有一点理解为何家人年岁大一些后,个个都似乎是驼背的模样。
常年劳动,常年弯腰干活。这驼背貌似是生活的印记。
来到粟家这一两日,这吃的不太好。粟家在乡里的日子算好。
至少贾二郎偶尔听着这一个乡下村子的村民们议论时,人人都夸粟地主家的日子好过。
可真当贾二郎尝一尝这好过的滋味时。他觉得一点也不好过。
粟家的饭菜不少盐,却是少油少荤腥肉味。饼子入嘴时是粗细粮的杂合味道。面是没有磨细,粗糙的很。
贾二郎吃在嘴里,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还是荤腥肉食少了,两日不食肉滋味,他馋嘴了。
等着下地干几天农忙夏收的活计,大大太阳下,浑身出汗,喝再多水,吃含盐量份高的食物后。
贾二郎更馋嘴肉食,他觉得往日肥腻腻的肥肉如今在给他来一碗,他不带眨眼的也能吃下去。
因为粟家在夏收时,也确实添了一点荤腥,可粟家人口多。农忙夏收全家齐上阵。
这人多一分分,每一个人入口时,可能就那么一两口的肉食。就沾一点油花子。
贾二郎瞧着这等日子比练武还苦。因为吃不好。
贾二郎不喊累,对于夏收的重要他懂。一年之计就在收获。收获于农人而言是喜悦,于朝廷而言也一。
农人丰收,一家老小都能有存粮吃喝。朝廷收赋税才能做为开销支出。这些指着哪里来,就指着地里种出来。
一滴汗,摔地上,摔八瓣。这等苦头贾二郎能忍,因为这等收获他亲自尝一尝,不像诗人们写得浪漫。
可那等收获的喜悦,贾二郎能感受到。哪怕他在农忙时,他也感受到腰酸背痛,他也被晒得黑了许多,整个人也瘦下来。
可他的眼神却是坚毅的,他的态度依然是认真的继续劳作。
一连忙碌七天,就跟驴子似乎的不歇息。在粟家的夏收完成后,接着又是夏种。
前前后后,半月的忙碌。
比起刚来粟家时的模样,如今的贾二郎就跟换一个人。
这一日,粟地主留了贾二郎一道说说话。
二人坐在前院的廊下,就是两个小凳子,一人落坐一个。
粟地主的儿子们还在忙碌农田里的活。农人的眼中,总有忙不完的活。
施肥除草,又或者去林子里砍柴摘野草野果子。总之只要想干活,那一定有干不完的活忙碌。
“小郎君,你来咱家也有些日子。咱家贫,也让小郎君看笑话了,真吃得多少好的。比不得小郎君在家时过得金尊玉贵的好日子。”粟地主这会儿坐着,他说话时脸上的疤痕还在抖一抖。
“在粟家的日子挺好。”贾二郎说道:“粟家兄弟们能吃的苦,我亦能吃。叔伯,您不必担忧什么。”
“胡说,哪有人喜欢吃苦,人人都喜欢富贵的好日子。”粟地主显然不认同贾二郎的话。
“真有人说喜欢过吃苦日子,那不是蠢,就是坏。指定还是一个骗子。”粟地主有过往的人生经验,太丰富。他以过来人的阅历敢拍了胸口保证,没谁真想吃苦。
富贵的好日子,人人都想,粟地主心里就真想。
“小郎君,你爹盼着你将来有一个好前程。凭着你做官的爹如今有运道,九成都可能替你挣来一个爵位。将来您可是尊贵的爵爷。”话到这儿时,粟家地主只有羡慕的份。
“做爵爷,哪有不从武的道理。便是毛锥子也要懂武。不懂武,立身难。”粟地主的眼中,武勋才是正道。
真正想靠着文官上位,不是世家豪族就是难。
“我懂,叔伯也想劝我随爹一样建功立业,承承门楣,耀祖扬宗。”贾二郎笑道:“我会努力,如今多学文跟学武一样,文武双全,不偏门于哪一样。”
“小郎君,这世道哪有什么文武双全,都是豪族相互吹捧出来的。学文要时间,学武也要时间。这一头学好了,那一头必然就会差。真是两样努力,九成九的人都是两样会一点,半罐子水晃当。”这是粟地主的人生哲学。
学得不好,半罐子墨水的一摇是晃当当。
贾二郎笑道:“那我且先学一学。”对于贾二郎而言,他想都学一学。甭管结果如何,至少他会很努力。先试一试,哪一样更努力,更能出成果。
“成吧。”粟地主见着劝不住,他就说道:“隔避乡里的村学要开了。小郎君你就学,这一回便去村学里读一读。唉。”
粟地主知道,真是农忙夏收让这贾家小郎君锻炼一下还成。不可能真让这一位就是下地干活。
人家是要做读书郎的人,家里还有当官的爹。粟地主心头总有顾忌。
当然也是粟地主的长孙也在隔壁的村学念书,如今正好跟贾小郎君一道。
粟地主的长孙有学名,叫胜。粟胜的年岁跟贾二郎一样大,都是七岁的儿郎。
不同按着如今的辈份一算,粟胜唤贾二郎一声贾二叔。
贾二郎附读一事,粟地主去村学请教过。
有粟地主说情,加之也讲一讲贾二郎的背景。隔壁村学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贾二郎入学一样顺顺利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村学教导的东西挺简单,至少对于贾二郎如此。
不过老师在考校一番后,贾二郎换了班。贾二郎也听起老师教导的小班,给开一开小灶。
在村学的日子挺轻省。粟地家的日子更轻省。毕竟进学了,不再是忙碌农活的时候。
贾二郎发现这等日子挺有趣。他陪着年岁相当的粟胜,他们一起去读书,有空闲时就一起去放牛。
村上的小儿郎们真正进学的不多,放牛时,小儿郎们还会问一问粟胜读书的事情。
至于问一问,也便是问一问。这些不读书的小儿郎们的乐趣更是多种多样。
下河摸鱼,上树摘野果子,挖陷井套兔子等等。
许多有趣的事情发生,村上的热闹也多。当然这是农闲时候。
农忙的时候又不同。贾二郎参加过一回印象深刻。半大的孩子也当一个劳力使唤。
至于成年人更把自己当大牲口使唤。至于真正的牲口,一般人家是没有的。能买了牲口的人家都是富裕户。
在农人眼中,牲口可是贵重的物品。那跟传家宝一样的重要。有时候人吃不好,牲口是万万不能饿着的。
在粟地主家的日子,贾二郎见识到民间的风光。
自耕农的欢喜与忧愁,一切全是围着田地的收成。喜与乐,悲与欢,全离不开这一片土地。
土地就像是农人的根,根在哪儿,家在哪儿,祖宗们也便是埋在哪儿。
宏武二十七年,夏过,秋来。仲秋来临,南吕之月。
京都皇城,长乐宫。十五这一日,贾祤领着妃嫔们去给慈乐皇太后请安。
在请安结束时,皇太后留了儿媳贾祤谈话。
宋太后跟儿媳问道:“皇后,马上就中秋,这等月圆人圆的时候烨儿也不回宫?烨儿出去是不是太久了。”
宋太后一问话,贾祤就低头,她的声音有一点闷闷的。贾祤压低语气,她回道:“回禀母后,烨儿去年就出宫,如今秋一来,这……”
话到这儿,贾祤觉得自己蕴酿的情绪足够。于是她抬头,她的眼框子红通通的,就像是要哭一场一样。
“母后,儿媳也想念烨儿。”贾祤这话真的,她真想念嫡长子。孩子不在跟前,当娘的哪能不牵挂。
就是这历练不结束,贾祤想孩子,还是觉得孩子在外多磨砺的好。
回宫廷里了,一旦承担起嫡长子的身份。外面什么模样?
李烨这一位皇帝的嫡长子心头真有数吗?会不会往后他瞧的都是官僚们想让他瞧见的。
世人弄虚做假,古皆有之。又或者说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有壁障。这等壁障是阶层不同设下的深深沟壑。
有时候看清楚时,多瞧几眼总没错。不知民间疾苦,这可能真的上位者脑门一热,那就容易拍脑袋做出决断来。
不吃苦的人,永远不知道苦是啥滋味。吃过就是吃过,没吃就是没吃。
就像没有尝过甜味的,永远也不知道吃甜食时产生的那一种欢愉是啥模样子。
宋太后瞧着皇后的软弱态度。宋太后说道:“皇后,你膝下有二子,你在皇帝跟前可以硬气一点说话。”
这话说的,贾祤在心里想吐槽。在皇帝跟前硬气的,她凭什么?
跟皇帝闹起来,贾祤又没有多大好处。没好处的事情,贾祤从来不干。
“母后,皇上掌握乾坤,一言决天下人命运。儿媳不敢。”贾祤的态度得表示出来。她态度严肃的回话道。
对于支使皇帝什么,还是皇帝亲娘去吧。这等事情,贾祤不沾。如果可以的话,贾祤也愿意做一个不粘锅。
宋太后明示的话语,皇后拒绝。宋太后也闹懂儿媳妇的态度。
如今的继后,那跟当年的元后不一样。这一位继后的身段很柔软。瞧着打击比她位份低的,她可以重拳出击。
真面对皇帝时,这一位就是万事随了长寿宫的那一位,一切全依皇帝的心情行事。
宋太后瞧着皇后,这时候就瞧得不太顺眼。可能宋太后心里,她恨屋及乌吧。谁让宋太后就不喜长寿宫那一位的存在呢。
宋太后心烦,这会儿皇后不接茬子。她也懒得多跟皇后讲什么。宋太后于是端茶送客。
贾祤得着皇太后的意思,她不会赖着不走。也便是告辞离开。
时间也是不漫不快的过着。
宏武二十七年,季秋来临,无射之月的下旬,昭阳宫后,贾祤去瞧一瞧小憩一会子的小儿子。
李煜这一位小朋友今年元月时过周岁。眼瞅着一翻年,又是过两周岁的生辰。目前就是吃着虚岁两岁的饭食。
李煜如今喊人顺溜,小朋友表达自己的态度也是明确的很。
“母后。”李煜这会儿一瞧着母后,他就小跑着向母后扑去。
贾祤赶紧抱去小儿子,就怕他真给摔着了。
被母后抱在怀里,李煜笑的开心。贾祤掂一掂,她得感慨一回,说道:“本宫家的煜儿成小胖胖了。”
真胖了,贾祤不讲虚话。小儿子能吃能睡,玩耍也是由着性子。如今真是婴儿肥多一点点。
不过瞧着孩子跑跑跳跳,这等年纪也是活泼的模样,贾祤真不怎么约束孩子。
小孩子散漫自在,等着进学了,等着习武了,一切又不同。
贾祤这里当然是陪着小儿子玩耍一番。
就是母子二人嬉戏时。宋德来禀话,泰和宫的消息,皇帝晚膳前会来昭阳宫。
贾祤听着消息,点头应了。
想过片刻后,贾祤也跟往常一样的路子,让女史交代一下御膳房。
然后,贾祤继续陪着小儿子李煜玩耍一番。
一直到皇帝的帝驾到来。贾祤牵着小儿子李煜的手去迎了皇帝。
对于李煜而言,他乐得跟父皇亲近。贾祤也乐意瞧着天家父子二人一起乐一乐。
李恒一来,他和小儿子李煜玩一玩举高高的游戏。
这会儿的贾祤在看秘本,上面是讲了大儿子的近况。
对于贾祤而言,嫡长子李烨已经过了七岁的生辰,吃虚岁八岁的饭食。
这孩子按说应该在宫廷里接受皇家教育,如今去外面见识一下民间模样。这开一开眼界,瞧一瞧真实中层底层又是什么样子。
贾祤瞧着儿子亲自夏收,她心疼一回。可心疼归心疼,贾祤又觉得这般好。
嫡长子总要知道农人的不容易。特别是瞧着儿子去村学里念书。
瞧着嫡长子跟村上的小郎们野玩时,贾祤也阅读的乐了。
就是再阅读到嫡长子一直把她赠的七岁生辰礼带脖子上。
贾祤又有一点感动。嫡长子李烨再大,他还是一个孩子。只这一个孩子就是这般懂事,明明知道吃苦,他也愿意坚持。可能在孩子心里就想着不让父皇母后失望吧。
天家父子玩闹一阵子,一直到李煜的身上玩是汗水。
按着往常的习惯,嬷嬷领着小皇子去沐浴一番。
李恒就回到皇后近前,瞧着皇后的神思不蜀。李恒问道:“祤娘在想什么?”
“在想烨儿。”贾祤合上秘本。这里面的记录哪怕已经看过,已经一一清楚。可贾祤还是忍不住的回忆起来。
“烨儿不错。”李恒赞一句,他道:“朕瞧着他沉得住气,也沉得下心思。说是历练,可这等见识一下民间痴苦,他自己能一直坚持不懈,不落半分的认真态度就很好。”
高要求,不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在宏武帝的眼中,嫡长子是一个宽纵有度的。不会苛刻自己,却也不会宽于自己。
“烨儿眼中,他觉得自己不够好。”贾祤说出自己的感受。
“孩子还小,一切慢慢学。待年岁大一点,他自然会越来越懂。人嘛,不能年岁空涨,要也本事叠加。”李恒在意儿子的努力。可他更在意,这孩子的心性不错。
禀性好,可塑性就高。
在李恒瞧来,嫡长子多经一点打磨,确实是真不错的皇太子人选。
不说旁的,就凭他将来会懂民间疾苦是什么。有同理心,能够给民间一份活力就足够。
百姓能活着,上位者不胡乱的做为。于百姓而言,这就是一个坐得稳位置的人。
至于一些旁枝陌节,这里面的操作还在人。
不管道理多好,执行的始终是人。人心不坏,世道也不会坏。这里的人心便是指着世俗约定的规矩。
在李煜换一身衣裳,又回了主殿后。晚膳时辰到了。一家人开始用膳。
一家三口用膳,气氛就不错。就在膳用好,应该消食之时。
昭阳宫的宫人进来禀话。然后,贾祤就知道芙蕖宫的丽充仪要生了。
贾祤是中宫皇后,她当然要去坐镇守着。要好名声,这人设就得架起来。只能一直架着,不兴着落了架子。
于是贾祤吩咐一番话,主要还是交待一下小儿子这里。
把小儿子李煜安顿后,贾祤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恒郎,你可是同去一趟芙蕖宫?”贾祤问道。
“祤娘,你去即可。朕便不去了。朕回泰和宫,一旦有消息差人禀到泰和宫便是。”李恒没兴趣去一趟芙蕖宫。
皇帝这态度摆明,贾祤当然是恭送帝驾先离开。
尔后,贾祤才是坐着凤辇去了芙蕖宫。
等贾祤到时,已经差人传唤过的产婆到了,太医和医女也到了。
此时贾祤挥手让见礼的宫人们起身。她先问了值守的大宫女,问一问产房里的情况。
芙蕖宫的丽充仪确实是要生了。就是如今只不过动了胎气,到正式生产还有一点点的距离。
产婆进了产房,如今在照顾丽充仪。贾祤自然就要外面等着。
贾祤乃中宫皇后,她守着,自然有宫人送来椅子。贾祤落坐后,她就等一个结果。
芙蕖宫的情况是先禀到昭阳宫。各宫的妃嫔们先后一一到来。
最后登场的是两宫皇太后,两位皇太后也来瞧一瞧情况。
贾祤领着妃嫔们又赶紧向两宫皇太后问安。
“都起来吧。”钱太后摆摆手,这会儿她不在意这些妃嫔。钱太后的目光落在贾祤身上。
“皇后,产房里的情况如何?”钱太后跟皇后问道。
“禀母后,丽充仪一切无恙,产婆在里侍候着。不过里面传来的消息是丽充仪这是头一胎,怕是要多待一些时辰。”贾祤先说一说产婆报上来的消息。
“慈寿母后,慈乐母后,您二位要不是回宫歇歇,儿媳在这里守着。一旦有消息马上差人去长寿宫、长乐宫报喜讯。”贾祤态度上还要表明一下。
钱太后想了想,她说道:“哀家就等等,总要见着皇嗣平平安安,哀家这心里在才踏实。”
“对,哀家也等等。”长寿宫的不走,长乐宫的慈乐皇太后也不走。
宋太后还又道:“宫廷之内,哀家就喜欢听一听婴孩的哭啼嬉弄声。等一等,哀家要见着天子的皇嗣平安无恙。”
两宫皇太后坚定,贾祤当然也不在多劝。
此时二位皇太后也是落座,坐于宫人们送上来的椅子。
皇太后、皇后有位置坐一坐。往下的妃嫔们就没有这等待遇。她们在芙蕖宫守着,这更像是遭罪一回。
可这等场面,如果不是生大病实在爬不起来。没哪一位妃嫔敢真正缺席。除非有上意。
贾祤劝了两宫皇太后,皇太后都不肯离开。这等时候,贾祤当然不会向妃嫔们施恩。
这施恩地方和时间不对,那可能让人误解什么。
哪怕贾祤觉得好心让妃嫔们各回各宫等一等消息也一样。这守着,这谁知道妃嫔们要被‘罚站’多久。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产房里的动静从开始没有,到后来也不小声。
贾祤就是等着,等着芙蕖宫的丽充仪降下皇嗣。
产房内,丽充仪的情况不太好。或者说早前因为摔一回,丽充仪就一直在静养。
因着出过差子,后来的丽充仪也不往御花园去了。她就待在芙蕖宫里养胎。
可这等养胎时,丽充仪的心情挺是郁结于心内。甭管如何?
丽充仪九成就是可能的产内抑郁。奈何这等精神上的压力在这一个世道里,世人是不会认可的。
甭管丽充仪是水土不服,还是旁的什么。在世人眼中,丽充仪一旦护不好皇嗣,千错万错,全是她错。
这一胎,丽充仪当然要保,一定要保住。
平平安安的到生产之时,丽充仪心头若说没有一点期盼,那完全不可能。
在宫廷里生活这些日子,丽充仪最懂皇子的重要性。或者说这也是娘家部落的希望。
生产的痛楚加在身,丽充仪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痛,那一种被撕裂的痛楚,整个人就像是裂开一样。
丽充仪说不出来的痛楚,她被痛的麻木了。
可偏偏这等痛楚一直在持绪,一直在叠加。
“充仪,呼气。”
“充仪……”
产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丽充仪也不过随着产婆的话行动。
过去多久,丽充仪是不知道的。丽充仪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听见耳边的啼哭声。
“哇哇哇……”皇嗣降生了。
丽充仪的心底松一口气,她想,真好。这总算是生下皇嗣。
“本宫生的小皇子,本宫要瞧瞧。”丽充仪想挣扎,就是全力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可丽充仪的嘴里还是小声的嚷嚷一回,她竭尽全力,她就想瞧一瞧自己生的小皇子。
对于生下小皇子,丽充仪全然充满一种欢喜。
产婆抱着皇嗣在收拾,这会儿丽充仪的话哪怕小声,产婆还是听到。
产婆的手顿一下,这一位给皇嗣包裹好的产婆神色之间有一点忐忑不安。
倒是给丽充仪收拾后续的产婆,这会儿还在仔细的干活计。
一直到丽充仪也被收拾妥当后,产婆把皇嗣交给老嬷嬷。
这一位老嬷嬷可是宋太后派照顾丽充仪的。
老嬷嬷抱着皇嗣,此时小心的送皇嗣到丽充仪跟前。
老嬷嬷说道:“恭喜丽充仪,您生下一位小公主。”
“……”丽充仪见着孩子本来高兴的脸,在听着老嬷嬷的话后,丽充仪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一点扭曲。
“本宫生的小公主?”丽充仪躺在榻上抑着头,她对老嬷嬷问话道。
“丽充仪,您确实给皇上添一位小公主。”老嬷嬷再一次确定的回话。
“只是公主……”丽充仪的脸上是无尽的失落。
草原的明珠不值钱,不过是阿父手中的筹码。就像丽充仪一样,她出生后,她的价值就在阿父的秤杆之上,等着被卖了一个好价钱。
如今一听自己生的小公主,丽充仪对未来更失落。
皇家的公主再尊贵,丽充仪这想法也不怎么转得过弯弯来。
老嬷嬷瞧着丽充仪在失神,她又恭喜一回。尔后,老嬷嬷就是抱着小公主出产房,她要去外面报喜。
第103章
第103章
老嬷嬷抱着小公主从产房走出来, 她身后跟着二位产婆。
此时老嬷嬷双手捧上小公主,她跪下来行礼道:“恭喜慈寿太后娘娘,恭喜慈乐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 丽充仪平安诞下一位小公主。”
本来瞧着老嬷嬷抱着孩子出来满脸喜色的宋太后, 一听着此话后, 她脸上的笑容是肉眼可见的淡去三分。
“好, 丽充仪平安生下小公主,她有功劳。”贾祤在等了一会儿,见着两宫皇太后不发话。
这场面多尴尬, 于是她开口,她说道:“芙蕖宫众人侍候丽充仪都有功劳,都赏。人人加一个月的月例钱。产房侍候丽充仪生产的诸位, 人人再加两部的赏赐。”
对于贾祤而言,皇家的资源在她嘴里当然要大派送一回。皇帝添女,多喜庆的事情。这等热闹时候大方一点的好。
贾祤这开口了, 宋太后就道:“皇后说的有道理, 丽充仪诞下皇女有功劳。”
话罢,宋太后跟身边随来的嬷嬷也吩咐一声, 让嬷嬷稍候给芙蕖宫送来赏赐。
宋太后这一说, 钱太后也是一样的态度。
至于捧着小公主的老嬷嬷, 宋太后也发话让其起来。至于小公主,宋太后抱在怀里瞧了瞧。
怎么瞧着, 这公主太丑了。至少这是宋太后的想法。于是孩子就递给钱太后。
钱太后接过来抱抱, 然后笑道:“今个儿辛苦皇后, 皇后也抱抱孩子,这可是你名下最小的孩子。”
贾祤是皇后, 钱太后的话也没有毛病。宫廷里皇帝哪一个儿女都唤她一声母后。
贾祤依着钱太后的话,也抱一抱小公主。然后她说道:“小公主的鼻子像皇上,瞧着挺讨喜。”
“这会儿还是让嬷嬷抱进屋里,让太医给请一请平安脉。”贾祤提议道。
这话两宫皇太后没反驳,于是贾祤把孩子又交回老嬷嬷手里。
太医与医女问过老嬷嬷身边的产婆,确认屋中一切收拾妥当。于是太医与医女是随在一众人之后,也跟着去里面给小公主请一请平安脉。
钱太后扫视一圈在场的妃嫔,她说道:“守芙蕖宫这般久,哀家也乏了,哀家就先离开。”
钱太后要离开,宋太后当然是一样的意思。
于是两宫皇太后先撤走。
待贾祤领着一众妃嫔恭送两宫皇太后离开后,贾祤的目光落在一众妃嫔们的身上。
贾祤笑道:“各位妹妹今个儿也辛苦了。这会儿你等若有心回去歇一歇的,也不妨离开就是。若想去里面贺喜一回丽充仪,也可随本宫一道进屋去。”
贾祤当然要去慰问一下丽充仪。守都守这般久,来了怎么能不在正主跟前露一回脸。
听着皇后的话,没谁真傻的离开。于是一众妃嫔随着贾皇后也进了屋内。
丽充仪自然瞧见小公主被请平安脉。待皇后和妃嫔们一一进来后。太医也禀了情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公主一切平平安安,这一位皇十女的身子骨还不错。好好养着,将来又是长成后自然是一位明媚动人的公主殿下。
贾祤听着这答案就高兴。毕竟在皇帝嘴里,皇十女是要嫁到贾家去。
这身体健康就是最好的消息。人健康,身体好,这就是吉利的好事。
待太医与医女也领过赏,便是告辞后。贾祤才走到榻边,她瞧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丽充仪。
“辛苦丽充仪了。”贾祤也便是说一说客套话。
丽充仪的目光有一点唤散。她听着皇后的话,良久后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丽充仪勉强的扯起嘴角笑一笑,她回道:“嗯,谢皇后娘娘来探望臣妾。”
“本宫一直在外面守着,各宫妹妹也一样。便是两宫皇太后也守在外面,一直到丽充仪你平安诞下小公主后,二位母后方才离开。”贾祤还替两宫皇太后描补一下。
当然不能说皇太后的失望,只能说皇太后是等候的乏了。如今赏了丽充仪和小公主,也便不打扰产后的产妇休养和小公主的歇息。
这话丽充仪不怎么相信,毕竟皇后和各宫妃嫔们可进来瞧一瞧她呢。
丽充仪说道:“臣妾不能替皇上生下皇子,两宫皇太后不喜欢是应该的。”
丽充仪的语气有一点丧丧的感觉。贾祤听后,她忙道:“丽充仪,话不是如此讲。皇家公主多金尊玉贵的人儿,皇上最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甭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那身体里流着皇家血脉,天生就是高贵的主子。”
贾祤也不想这般说,这一说,人和人好像真的生来而不同。
可这一个时代就认如此,特别是草原上最认血脉。
生来是贵人,那就是贵人。生来是奴隶,那就是奴隶。想翻身,比着中原人更难。
中原人讲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草原上可以告诉你,对的,就是有种。就是这么的操蛋。
贾祤如今的说话,她就是顺着丽充仪的心思。
贾祤是想鼓励这一位产后的产妇,又不是来给对方添堵子的。这时候顺一顺对方心意,让对方安心的坐好月子。
贾祤这一想,也觉得自己这一位皇后不容易。
瞧瞧,丽充仪丧丧了,她还要安慰对方。
贾皇后一番宽慰,这前前后后的费不少嘴皮子。总算让丽充仪的神色振作一点。
贾祤也瞧着丽充仪的气色好一点。她吩咐各宫妃嫔有恭喜的话要讲,这会儿就赶紧,总不能一直担搁丽充仪歇息。
各宫妃嫔也就露脸一下,向丽充仪恭喜后。各宫妃嫔就是一一告辞离开。
等各宫妃嫔离开后,贾祤又对丽充仪说道:“丽充仪你也瞧见了,皇上待有子嗣的妃嫔总不同。你且瞧瞧,你膝下这一位小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儿,皇上哪可能不偏疼一回。”
“母凭女贵,丽充仪,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如今只好好休养就是。”贾祤又安慰一番。
丽充仪这时候的心情好受一点。她说道:“那皇后娘娘,臣妾想求您一桩事情。”
见丽充仪开口,贾祤笑道:“你讲一讲,看看本宫能不能帮衬上忙。”
至于答应不答应,也还得看是不是在职责范围内。
如果不在职责范围内,贾祤可不敢应了。
“皇后娘娘,臣妾想将来教导小公主草原语。小公主也可以替皇家和亲嫁去草原,收揽草原人心。”显然在丽充仪的心里,她一辈子困在中原,她想让女儿替她嫁回娘家。
草原对于丽充仪而言,那是魂牵梦绕的地方。
贾祤听着这话,她为难了。
这丽充仪的脑子有坑。她打小在草原长大,她对草原有滤镜,她觉得草原好。那是她对故乡的眷恋,这是人心底的感情寄托,这没毛病。
可小公主是皇帝的女儿,打小在皇宫里被锦衣玉食的养大。
小公主是能吃草原风霜的主儿吗?一旦小公主去了草原水土不服咋办。
还有草原真好?
草原真好,干嘛一直想着南下。还不是农耕比着游牧更容易建立起来繁华的城池,更容易安居乐业。
贾祤虽然觉得丽充仪脑子有坑。这可这是一个产后的产妇,如今还在坐月子。
贾祤安慰话,她说道:“丽充仪,公主殿下的婚事只有皇上能做主。本宫没有这样的权柄,不过本宫可以通融一二。”
“丽充仪你且好好的坐月子。待你出月子后,皇上一定会来芙蕖宫探望小公主。到时候你有什么请求,你跟皇上求一求。”贾祤一边微笑,一边宽慰话。
至于答应下丽充仪的请求,没可能。她只是继后,她不是皇帝。她真决定不了小公主的前程未来。
或者说贾祤心头有底,皇帝十成不会答应。
因为皇帝已经在前面跟贾祤提过,皇帝就盼着一位小公主。那就是跟随国公府的下一辈联姻。
目的特别简单,大夏皇朝就剩下一座国公府。其它的已经给拆开。
对于贾祤而言,她也觉得一座随国公府的存在多碍眼。这世间的事情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旦随国公府变成一座随国侯府和一座伯府,这就挺不错。
娘家人没亏,皇家面上亏一点,实则这算双赢。彼此都赢了。
最后在芙蕖宫,贾祤又留下来宽慰一下丽充仪,最后在对方有一点不甘心的目光中,贾祤离开。
离开芙蕖宫,回到昭阳宫后,贾祤跟女史问道:“泰和宫那一边递了消息,皇上可赏赐了?”
“泰和宫的赏赐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司马女史恭敬的回道。
“那等等,待泰和宫赏了,昭阳宫的赏赐也安排人送去芙蕖宫。女史,记着注意一下,送去的时候一定排在两宫皇太后的后面送到。”贾祤吩咐一回话道。
“诺。”司马女史恭敬的应承下来。
不怪贾祤提醒一回,前头有宫人出过差子。昭阳宫的赏赐,居然在长乐宫的前面送过一回。
这把贾祤恼一回。这人办事情怎么不长脑子。
长乐宫的风光也敢抢。若不是下面人真的无心,贾祤都想罚一回。
她头上两个婆婆,哪一个又是好相与的。事事让一让,贾祤觉得她轻省一点,也免得惹了婆婆们的不开心。
这一日的芙蕖宫挺热闹。丽充仪生下小公主,侍候的宫人们人人得着赏赐。
皇帝、两宫皇太后、皇后等主子们一一赐了赏。
各宫妃嫔们也给了贺礼。可谓是让丽充仪的小库房收获满满。
这一日,贾祤得着泰和宫递来的消息,皇帝在晚膳前会来昭阳宫。
贾祤那当然就跟女史吩咐一声,让御膳房老样子的提醒一回。
对于贾祤而言,宫廷里的日子就那样。她更担忧宫廷外的嫡长子。至于小儿子李煜一天一天的长大。这孩子压根儿对于十一哥这一位兄弟没什么印象了。
晚膳前,帝辇来到昭阳宫。
贾祤领着小儿子李煜迎了圣驾。皇帝对于小儿子那是自然爱不够。贾祤就瞧着这一对天家父子玩闹一番。
等晚膳后,消食一番,李煜这一位小皇子就去歇息。
贾祤这儿陪着皇帝还是在昭阳宫的小花园子里逛一逛。
帝后二人漫步,侍候宫人坠在远远的后面。
贾祤就提着丽充仪的事情,哪怕她不能替丽充仪说好话。可有些事情传递她的耳里,贾祤就不能装的哑巴。谁让她是皇后,中宫这一重身份就没有让贾祤装傻的时候。
“恒郎,索卓罗罗氏起了心思,她似乎想着让小公主嫁回草原去。”贾祤提到丽充仪的念想。
“绝无可能。”李恒说的肯定。
“祤娘,朕早已经提过,朕有心与你娘家结一段姻亲关系。朕的小公主便是下嫁,也只会嫁与勋贵重臣。好好的中原繁华不享受。去草原做甚,去喝西北风吗?”在皇帝眼中,草原本来就是中原人眼中的穷苦地。
皇帝又不是讨厌女儿,他故意把女儿塞去吃苦,他何苦来的。
“恒郎,你且听我把话讲完。”贾祤伸手,她执一下皇帝的手以示安抚。
“祤娘,你且一一讲来,朕一一细听一回。”李恒这时候神色淡然下来,他准备听一听枕边人的话。
“丽充仪不过刚生完孩子,此时还在好好的调养。我的意思也不过是暂时的拖一拖。等着丽充仪出月子后,一切从长计较。便是等小公主长大后,小公主自己若是乐意嫁去草原,那时候再议也不迟。一切还早着,就我瞧来皇家的公主全是聪慧过人。岂有人乐意去草原过苦日子。留在中原多好,还能一直见一见爹娘兄弟姐妹们。”贾祤这话的意思就明白,如今丽充仪在坐月子不适应大受打击。
如今就是安一安丽充仪的心,等着对方坐完月子后,这现实如何,她自然就会慢慢的想通。
“恒郎,你以为如何?”贾祤问着皇帝。
“罢,且依祤娘你的意思。朕暂时也懒得理会索卓罗罗氏。待她出月子后,一切从长计较。”李恒也同意了皇后的建议。跟一个刚生产不久的产妇计较,李恒还不会做出这等没品的事情来。
见皇帝这里不恼,贾祤笑道:“恒郎,至于你说与我娘家结亲的事情,我心里是欢喜。就是小侄子八月降生,比小公主大一个月。这年岁上讲相当,倒也颇为合适。就是早早定下不妥当,皇家公主多尊贵,还是缓一缓的好。”贾祤想说的是小孩子早早订婚做什么,长大后相看一下,如果妥当再订下不迟。
真是订下了,搁这一个时代里这就没得更改。
因为是皇帝降旨,这可是圣旨赐婚。再是不好,那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那祤娘是等孩子们长大后再订下婚事?”李恒笑问道。
“恒郎,我那小侄子还没有入家谱,如今确实早了一点。”贾祤的脸上是担忧,她说道:“小儿平安无恙的养大本来就是消耗心力的事情。早早订下不妥当,皇家的公主不愁嫁。恒郎,你最心疼孩子不过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最是为小主公考量一番的。”贾祤打出慈父牌面。
李恒想一想后,他笑道:“朕再想想。”也没说答应,也没有说反对。
李恒跟贾祤议过小公主的事情。贾祤瞧着皇帝上心了,她也不再多言此事。
反正皇帝心里挂了号,后绪皇帝怎么安排,贾祤都不会再插手。皇帝的心意,她是不理会的。
谁让小公主是皇帝的女儿,皇帝如何考量,贾祤只不过是皇后,便是嫡母只不过建议一下。真做主,那就是皇帝说的算。
议过小公主的事情后,李恒倒是记挂起另外的一桩事情。
“祤娘,朕准备替烨儿订下一桩婚事。”李恒此时提话道。
“啊。”贾祤惊呼一声。
李恒握紧一下贾祤的手,贾祤收敛声音,她小心的问道:“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淑媛让恒郎觉得当配皇家媳。还是一位理想的未来太子妃人选?”
对于嫡长子李烨的前程,贾祤是有数的。嫡长子妥妥的皇太子人选,未来是要做储君的皇子。
那么李烨的嫡妻人选,这便是皇家太子妃的位置,未来的一国之母,那在皇帝眼中就是挑了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金县子爵的女儿。”李恒不卖关子,他直接回话道。
“金县子爵的嫡长女吗?”贾祤想起皇帝当初随意一说过的话语。
“便是此女。朕瞧着很妥当,早早定下来。也早早安排教导嬷嬷去金县子爵府教导一番。”对于皇帝而言,这一个儿媳的人选不错,是真的不错。
就出身而言,堂堂子爵的嫡女坐一坐皇家儿媳的位置勉强够格。当然最主要还是金县子爵的出身。
姚爵爷是羽林卫的老人,这是皇帝心腹的出身。
这等出身是皇帝的统治基石之一,还是最大的一根支柱。
羽林卫和铁林卫一直被皇帝关注。从这里面走出来的新贵,谁都知道代表着天子。
这等出身的淑媛配为皇太子妃,谁不傻,一瞧就出来皇帝的意思。
皇帝这是相信羽林卫,相信铁林卫这等禁军心腹。
这里面代表的意思很重要。让人解读后,也会看懂皇帝的潜在台词。毕竟没谁傻的心腹不选,还去选了墙头草。
如今大夏皇室正是蒸蒸日上,这等时候没谁会跳出来闹事。没有那等糊涂人。
“既然恒郎觉得的好,我没什么不同意的道理。”贾祤这里没有反驳的原由。
皇帝的用意是什么?在贾祤看来当然是拉拢好羽林卫和铁林卫这等心腹。
对于李烨这一位皇家嫡长子而言,他要坐稳皇太子的位置,这羽林卫和铁林卫的支持也挺重要。毕竟一旦等着某一天宏武帝驾崩后,新君登基,这新君的态度在一些人眼中也挺重要。
太子妃这一个大筹码用哪儿,如今就是合适的地方。
唯祀与戎,国本所在。李烨这一位未来的皇太子拉拢一下代表‘戎’这一个角色的禁军主力,这多新鲜,这一点不新鲜,这太正常不过了。
想当储君,妥协一点点嘛,很正常的事情。在贾祤瞧来,嫡长子李烨有那一份想证明给君父瞧的意思,想证明他是一个好儿子。
嗯,眼下姻缘大事,这就是证明的机会。证明皇子也是要守了规矩的。
这些规矩有礼法,有约定成俗的一些东西。总之想打破难,更难的是打破后可能会惹出大乱子。
还不如一切按着礼法来,至少这对于皇子而言是好事。
“祤娘同意,朕还以为你会说让烨儿自己拿主意。”李恒的目光落在枕边人身上,他笑着说道。
“烨儿不同,他是恒郎你瞧中的储君人选。烨儿没有资格恣意妄为,任性独断。”贾祤说着大实话。
还不是皇太子,还不可能做妖。就是成为皇太子离着天子还有一步距离,那一步也可能成为天堑。
这等时候的李烨想登上储君宝座,那肯定得子肖父,得让坐在龙椅上的父皇满意。
这等时候,贾祤就不给儿子拖后腿了。
“这话对,生在皇家享受福祉,又岂能任性率直,不讲礼法,不懂规矩。”李恒同意一回枕边人的话。
贾祤心想,瞧瞧,皇帝都这态度。她还说什么,她只能说,皇帝说的对。
宏武二十七年,孟冬来临,应钟之月。皇十女的满月宴很热闹,就跟洗三宴一样的热闹。
贾祤这一位皇后可不会怠慢了皇十女的祝贺宫宴。应该操办的当然是操办起来。
满月宴时,丽充仪现身了。这一位出了月子后,瞧着气色还不错的样子。看来在月子里还是调养的挺好。
宏武二十七年,仲冬来临,黄钟之月。
京都皇城,泰和宫,御书房。李恒召见随国公贾弘祐面圣。
贾弘祐这一位皇帝的小舅子如今在宫廷里当差。虽然爬不上亲爹贾道善当年的位置。
可有一位皇后姐姐的存在,又有两位皇子的外甥存在。他这一位妥妥的国舅爷自然没有敢开罪。有心人还想巴结着这一位贾国舅。
就是贾国爷出身太好,这家世背景摆那儿,贾弘祐真的不需要一些锦上添花的存在。
“臣恭请皇上圣安。”贾弘祐被卫谨公公请进御书房后,他一进来赶紧参拜大礼。
“平身。”李恒又道:“给国舅赐坐。”
有皇帝吩咐,梁忠亲自给贾弘祐搬的赐坐椅子。
“臣谢皇上隆恩。”虽然得了坐位,可不敢像在府上一样大大啦啦的坐下。贾弘祐是坐姿恭敬。只坐了半个身子。
其时这般的恭敬坐着,还不如站着呢,也是累得紧。不过是皇帝的恩赐,只有敬谢的份儿。
“朕召见弘祐你这一位妻弟,也是朕有一件事情跟你商议一下。”李恒的目光落在贾弘祐的身上,他态度挺随和的模样。
贾弘祐可不敢拿着皇帝的随和当圣眷,他忙回道:“唯赖上意看重,方有今日贾氏之富贵荣华。皇上,您有何事,但请吩咐。”
李恒笑道:“是好事,大喜事,妻弟不必担忧。”
贾弘祐担忧也不认这话,不过他还是恭敬的听着。
李恒也不卖关子,他笑道:“朕听闻妻弟膝下二子,皆为嫡出。此善事,乃妻弟嫡次子与朕之皇十女同岁所出。朕想跟随国公府再结一桩姻亲。妻弟以为如何?”
这是问话?
这不是问话。这是皇帝在点拔圣意。意思多显的,那当然是让随国公府叩谢圣恩,此乃皇恩浩荡。
皇帝乐意给的当然不能推辞,一旦推辞就是不识抬举。
贾弘祐的态度也跟皇帝想的一样,贾弘祐赶紧起身,他恭敬说道:“蒙皇上看中犬子,还愿意赐下金枝玉叶以为犬子良配。臣感激涕零。”
这当然是同意了,贾弘祐又不傻。前面五座国公府就是打样子,贾弘祐膝下两个嫡子,都是亲儿子。
如今两个儿子,长子承一个爵位,次子再承一个爵位。想一想也不错。这是树大分枝,也算给贾氏一门多一重保险。
在皇帝这儿,那一定是会偏爱公主将来生的皇外孙一些。
“好,好。”李恒很高兴,瞧瞧这一位妻弟就是识趣人。
对于李恒而言保举这一门亲事,也就意味着随国公府进入倒计时,等着给未来的十女婿赐下爵位。这就注意随国公府成为过去式,未来就得还有一座随国侯府和一座伯爵府。
皇家不用添新的食邑,自然还是拆一拆随国公府的食邑。这在皇帝眼中就挺好。大的拆小,小的更容易依附于皇权。
皇帝见一回随国公贾弘祐,把事情跟贾氏一门的当家人说定。后面自然就是赐婚圣旨。
当然还不急,如今就是先把事情敲定一下。
等着当天贾弘祐下差后,他去见一趟亲爹贾道善,也把这一桩事情一讲。
“此事挺好,往常六座公府去五,独留随国公府就太张扬了。特别是你姐还是中宫皇后。贾氏一门的荣耀太多了一些。”贾道善看世道如何?
贾道善当然看得清楚,只是族人们就未必。富贵迷人眼,如果不是当家人的头脑清醒着一直压制了族人。
贾氏一门里也是有一些的害群之马。不过就是没来得及做一些坏事前已经被族里惩罚了。
世事无常,人心百样。哪可能全是好人,就没半个坏人。不可能的事情。
人心好坏,事情没做事来前,谁又敢保证什么。保证不了的。
“父亲,此事一出来长房占尽好处。二房那一边,二叔他们倒是吃上亏欠许多。”贾弘祐是当家人,他也考虑一下府内的情况。
“此事我去和你二叔讲。”贾道善说道:“此乃皇恩浩荡,没得由府上拒绝的道理。你二叔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会想明白。至于你的堂兄弟们,你就更不必担忧。府上还有你老子在,你把朝堂衙门里的事情闹明白,莫惹乱子才最要紧。”贾道善这一位老国公还在,他是能压住阵角的。
谁让如今随国公府的食邑,有五千户是祖业。还有五千户那就是贾道善挣来的。
一力降十会,贾道善就是贾氏一门里的一力。
贾弘祐听着父亲乐意出面,他心头就是一阵的轻松。
京都里发生的事情,远在东都之外的一处小村子里的贾二郎不知道。
贾二郎读到家书时又是好些日子之后,消息当然是滞留的。
贾二郎最在意的还是家书上写着,他爹娘替他谋一门亲事。他的嫡妻人选已经定下。
关于人选是谁,亲娘写得明明白白。还是旧识。
就是贾二郎想不明白,如何是那一位姐姐呢?
贾二郎是谁,当今天子宏武帝的嫡长子,他娘乃中宫贾皇后。至于他本人的身份当然是楚王李烨。
贾二郎从家书里知道未来的嫡妻人选,便是金县子爵的嫡长女,他唤过挺长一段时日的大表姐。那一位叫姚明娘的姐姐。
对于姚家大表姐的印象嘛,贾二郎觉得挺好。
姚家姐姐温柔大方,待人和气。文武双全,能上马骑射,能下马治家。这等淑媛当然是极好的。
就是贾二郎的年岁,他还小啊。明明他不应该是磨砺不结束,不能回宫当上皇太子,他何以定夺亲事?
想归想,父皇母后是一个意思,都挺满意姚家姐姐。
贾二郎想一想后,他当然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跟姚家姐姐相熟,对方人美心善,接触一段时日觉得挺好的。想必跟一位熟悉的姐姐做夫妻应该不错。
他们有相同的喜好,至少都爱骑射。更何况姚家姐姐挺漂亮,模样真好看的。
不怨贾二郎重脸,脸嘛,都是挺现实的看脸生物。
一张美貌的脸,这看着也养眼。至少贾二郎知道消息后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未尝不是他见过姚家姐姐,在他眼中,姚家姐姐真好看。
就是贾二郎接到家书,知道他的婚事有着落这一个消息时。
京都皇城,泰和宫,御书房。
金县子爵已经进宫面圣。说是进京述职,然后得皇帝召见。
其时皇帝真想见一见这未来的亲家。李恒对于姚爵爷满意。
于是君臣见面,皇帝除了关心一下边镇的情况外。
皇帝也开门见山,他就了想跟金县子爵成亲家的想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爵爷一听皇帝讲,这皇子迎娶姚家女吗?
姚爵爷想一想皇帝膝下目前三子,皇十二子还是一个小奶娃,这一个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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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剩下的二位皇子,蜀王李茂盼十二岁,秦昭容所生。楚王李烨七岁,中宫皇后所出。
姚爵爷再想一想自己的嫡长女姚明娘年十岁。这确定跟蜀王的年岁差不了太多。
加之姚爵爷如今的爵位,这做了蜀王的岳丈好像也还成。
“皇上想替小女赐婚,臣感激涕零。臣之嫡长女蒙皇上恩典能嫁进皇家,嫁给蜀王为正妃,此乃姚氏一门的荣耀。”姚爵爷也抖一点没机灵。他堂堂金县子爵的嫡长女怎么想当然都得做正妃。侧妃什么的不可能。
坐于御案后的龙椅上,李恒对于姚爵爷的话,他听着就听出来尴尬。
感情讲半天没到重点,姚爵爷误会皇帝的意思。只以为皇帝是给皇八子说亲,在姚爵爷眼中当然是美事。
可谓天作之合,也没什么配不配的说法。爵爷的嫡长女嫁给庶出的皇子,未来便是做了藩王妃,好像也堂堂正正,世人羡慕的一对眷侣鸳鸯。
“咳。”李恒轻咳一声。
“爱卿,你误会了。”李恒赶紧补充一话。姚爵爷一听这话,他不懂,他误会啥了。
“爱卿的嫡长女不错,不光朕喜欢,皇后也喜欢。朕与皇后之意是想聘爱卿的嫡长女做皇家儿媳,这赐婚对象不是蜀王……”李恒话到此,下面恭听圣意的姚爵爷有一点懵逼。
这不是蜀王,难不成还能是楚王。不能吧,不能吧。
楚王多大的前程,只要不傻,如今都能看出来这一位的前程那得是皇太子。这妥妥的未来新君。
“朕和皇后起意是在替楚王说亲。爱卿的嫡长女自然是要做楚王妃。”至于未来是啥妃,当然就会是太子妃。
李恒这话说的明白,就是太明白。完全让姚爵爷有一种天降陷饼的感觉。
这等荣华富贵来的太猛,姚爵爷万万想不到。
虽然不知道皇帝和皇后看重嫡长女哪一点。可这等富贵到来,这不收揽下,那就不会是姚爵爷这等战场上捞功劳,用撕杀搏前程的武夫了。
“臣叩谢皇恩浩荡。”姚爵爷跪下来,那是恭敬的参拜大礼。
对于姚爵爷而言,这等天降大喜到头上,他恨不能再多磕几个头。太幸运,姚爵爷一时间都有一点晕乎乎的感觉。
面圣一回,姚爵爷走时,还跟飘在云上一样的轻乎乎。
当然来一趟京都,明面述职。实则是被皇帝暗示姚家要发达了。姚家要跟皇家做亲家。
等着带着这等心情返回东都,一路上,姚爵爷还觉得时间跑得太慢。
姚爵爷还想快点归家,他要把这等喜讯跟夫人讲一讲。那当然也更要心疼一下儿女们。
这老子不常在家,守着边镇时也想念家里的温暖。
等着姚爵爷归家后。
姚家夫人领着儿女们一道相迎。一回家,姚爵爷整个人就舒坦下来。
特别是瞧着长姐风范十足的嫡长女,姚爵爷更是觉得长女甚好,确实堪做良配。
想一想,他家女儿岂能不好?
不然的话皇家也不会巴巴来结亲。越想,姚爵爷越美。
想着好事,忍住不是姚爵爷的风格。姚爵爷当场大笑起来。
这般做派的姚爵爷把姚家夫人吓唬一跳。一直等着姚爵爷笑过,在收敛后。姚家夫人走上前,她温柔的说道:“夫君一路辛苦,要不先进府里吧。”
“依夫人的。”这一回姚爵爷没有拒绝。
回来一路,风尘扑扑。
姚爵爷关心一下儿女们,然后就打扫孩子们离开。
一家人等着吃饭时,还会聚一起吃吃喝喝。
至少考校儿子们功课,这不急。冬猎时候见真章。
先沐浴一番,尔后,姚爵爷换一身干净衣裳。没准备歇一歇。姚爵爷反而留了姚家夫人一道说说话。
至于侍候的丫鬟仆妇们,全被姚爵爷给打发掉。
屋里剩下夫妻二人独处。
姚爵爷说道:“有一桩喜事,我要与夫人说说。”
“夫君,不知道是何等喜事,瞧你前面都收敛不住,在府门处就是张扬一回。”姚家夫人也是打趣的说道。
“夫人觉得前面来府上小住的外甥如何?”姚爵爷问道。
“夫君是说烨儿。”姚家夫人说道:“是好儿郎,演儿淮儿都夸表弟是上进又勤奋。我瞧着外甥诚可谓是贾家千里驹。妹妹和妹夫将来有着指望呢。”
在姚家夫人的嘴里,外甥贾烨当然样样不错。
“既然夫人觉得的好,外甥娶了我家的女郎,你觉得又如何?”姚爵爷又问道。
“夫君,这般早订下婚事,这会不会太早了一点。锦娘的年岁还小呢。不如缓缓,等着锦娘大一些,如果跟妹妹依然喜欢锦娘,烨儿和锦娘也相互瞧得对眼,这一桩婚事我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姚家夫人当然不反对结亲,她反对的是孩子还小。
“夫君,烨儿和锦娘这一对表姐表弟的亲事可以缓一缓的,且不急呢。不如我们先关心一下明娘,明娘是长女,长幼有序,总应该把明娘的亲事和演儿淮儿的亲事敲定下来后,再是议一议锦娘的亲事。”姚家夫人建议道。
当然此时的姚家夫人也准备跟夫君说一说明娘婚事的打算。
对于姚家夫人而言,她想把女儿嫁去手帕交的夫家。也是瞧着有这等相熟的姨母心疼长女,长女的将来日子好过。
女子嫁人,在夫家跟婆婆相处的时间多半还比跟丈夫相处的时间更久。
婆婆这挺重要,一个好婆婆的存在,这日子轻省。真是遇上不省心,一辈子就要遭罪。
在姚家夫人眼中,她的手帕交性情好。打听来的情况,这手帕交的儿子也是上进可靠。这等人家当然就是真的不错。
好儿郎不等人,如今夫君这一位当家人也在。姚家夫人自然是准备先跟枕边人通一通气儿,也是把长女明娘的婚事商量一下。
第104章
第104章
姚家夫人理解错了对象, 在她眼中这一桩姚锦娘和外甥贾烨的婚事没问题。只不过不合乎礼法,应该在姚锦娘的姐姐和兄弟们订下婚约后,再是议定姚锦娘的婚事。
姚爵爷当然也听懂夫人的意思。他回道:“夫人,你理解错了我的说法。”
“啊。”姚家夫人不解, 她哪里又理解错了。
“夫君, 这是哪里不对?”姚家夫人的脸上全是疑惑神情。
姚爵爷说道:“烨儿要娶的不是锦娘, 是明娘。”
“啊。”这一回姚家夫人更震惊, 她说道:“烨儿比锦娘的年岁都小,比着明娘年岁差的更多。这不成的。”
“夫人。”姚爵爷的神色严肃起来,他说道:“这一桩婚事, 府上只有欢喜接受的道理。”
“为夫也是不久才知道,烨儿不是我家的外甥。”姚爵爷感慨一回,哪料想, 外甥不是外甥,这倒成了女婿。
“烨儿不是您的外甥,那他是谁?”姚家夫人这时候有一点闹不懂, 谁家冒充了夫君的外甥, 夫君还不恼。
“此事说来话长。”姚爵爷这时候真感慨,他道:“烨儿的真正身份高贵, 乃当今皇上和皇后的嫡长子楚王殿下。”
姚家夫人一听完这话, 她当场惊住。姚家夫人的神情里有不敢相信。
谁家太无聊, 还是把儿子丢去别人家,还是套着马甲。
姚家夫人可能曾经想不到, 目前就有现成的例子。皇家就是这般的无聊。堂堂楚王殿下在姚府上当然一段日子的姚家外甥。
“为夫去京都述职, 得皇上恩典交代这一门婚事。皇上之意, 明示姚府莫要急着给明娘定亲,稍后会有圣旨正式降下。”姚爵爷把事情简单的讲一讲。
姚家夫人听完这等话, 她挺沉默。她已经替长女明娘挑好亲事,也打算跟夫君提一提。
如今看来一切不必提,皇上的意思,还是跟夫君交代过。这事情可谓是不可更改。
楚王多尊贵的人,这等人未来做她的女婿。
姚家夫人一面替女儿高兴,那将来能嫁去皇家这等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另一面又替女儿担忧,女儿年岁比楚王大太多。更甚者说,嫁进皇家富贵至极,却也是不能多指着娘家做主帮衬什么。
娘家哪里能帮衬上?
皇家的儿媳便是受了委屈,也只有往肚子里吞的道理。没得讲出来,讲出来世人也只会让守了所谓的‘规矩’。
“这一门皇家太高了,府上攀附着,这来得太突然。”姚家夫人说出自己的感受。
“莫说夫人你觉得太突然,我也觉得太突然。”姚爵爷跟姚家夫人是一样的看法。
“可天家的皇恩浩荡,皇上有命令,府上只能叩谢降恩的道理。”姚爵爷指着自己,他道:“我打小父母早去,妹妹还被卖掉。若不是被皇家收养,靠着皇上给的无上恩典,岂有我的今日,又岂能寻到妹妹一家,还给妹夫一份前程。”姚爵爷的眼中,皇家待他不薄。
更甚者一点说,姚爵爷认为自己就是吃皇家粮长大。
如果不是皇家的恩德,他长不大,他指不定就是不明不白死在哪一个角落里。
知恩图报,这一个世人认的道理。姚爵爷也认。
姚家夫人听着姚爵爷的话后,她也沉默下来。
世道的规矩摆那儿,皇家当初花在姚爵爷身上的每一粒粮食就是恩德,活命的恩德。
姚爵爷报皇恩,不止为着所谓的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更多的也是心底真感恩。
当然这一份感恩,也确实有着皇家的天然位阶压制。毕竟替皇家抗活,多少人想干,那还不一定有门路呢。
宇宙的尽头是考编。在这一个时代里,最经典的活法就是吃上皇粮。
这可谓是世人眼中的通天大道。底层的命,卖谁最突然拿着泼天的富贵。当然是皇家。
皇家可谓是最出得起价钱的存在。
“夫君,我只担忧明娘真能讨了楚王殿下的欢心吗?”姚家夫人有担忧,她说道:“明娘比楚王大太多。”
“夫人,你不必担忧。皇上圣旨降下,那就是给明娘的护身符。”自古以来,皇帝赐婚那就没有被推翻的道理。姚爵爷相信凭着他家长女的聪慧美貌,将来必能要楚王跟前有一席之地。
姚爵爷和姚家夫人商量一番后,这结果早注定。这一桩婚事当然得欢喜的接受。
“夫人,这事情我与你讲一讲,你得有心里准备。等着圣旨降下后,你也要跟明娘安抚一番。明娘在你我眼中顶顶好,可想做稳了楚王妃的位置,明娘还要学的东西怕也不少。”姚爵爷跟枕边人又忍不住叮嘱话道。
姚爵爷述述叨叨这般多,其时还是他压抑太久。
有些话旁人不能久,可跟枕边人不同。他能讲一讲。
姚家夫人当然知道夫君的心思,夫妻二人议一番,各自也是定下心神来。
东都,姚爵爷前脚回府。后脚不过三日,圣旨就下来了。
姚府大喜,特别是姚家大姑娘姚明娘,这一位未来的楚王妃。这妥妥就是东都里最耀眼的明珠。
圣旨降下,皇家也差遣来教导嬷嬷侍候姚明娘这一位未来的楚王妃。
至于姚明娘往日的手帕交,也有人来拜会的。
那当然姚家夫人这儿更是热闹的紧。不光有故旧来拜访。便是各路亲戚一一登门道喜。
便是姚氏族里,那也是热闹起来。族老们觉得出一位楚王妃,这当然是族里的荣耀事情。
特别是楚王还是当今帝后的嫡长子,未来一旦楚王做了皇太子,楚王妃就是妻凭夫贵,这也要做了太子妃。
想一想太子妃的前程,再想一想未来指定能母仪天下的尊贵。
姚氏一族里多少人就盼着到姚明娘这一位楚王妃的跟前磕个头。
至少在楚王妃跟前摆谱的,目前是不会有这等傻子出现在楚王妃跟前。
姚明娘的人生转折在圣旨降下后,就显现了威力。
原来她当金县子爵府的千金时,也可谓东都城里名门淑媛里的佼佼者。
可等着姚明娘得到楚王妃的圣旨认证后,那感觉又不同。
谁到她的跟前都是矮无数头的感觉。特别往昔的手帕交闺蜜们,那也是态度软了太多太多。
倒是妹妹和弟弟们,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模样。
这让姚明娘心里就挺安慰。
姚府里,族人们拜会,女眷们至多就给姚明娘磕个头。也没谁敢拉着楚王妃唠嗑。
于是姚明娘想得着亲近,她这儿就挺轻省。可姚家夫人不同,她倒不好拒绝一些亲戚往来。
这一日,姚家夫人陪着长女说说话。母女说体己话,便是打发掉侍候的仆妇丫鬟。
至于宫里差遣来嬷嬷,这等人最认趣,也是早早的告辞离开。
屋内,一片暖意。
屋外,一片雪景。这是冬日里富裕之间的不同之景,一道窗,就像是隔开了一个世界一样。
姚家夫人瞧着长女,她说道:“为娘的怎么也想不想,你如何会有这般的造化。”
“明娘,这些日子可是瞧出不同了。”姚家夫人问道。
“嗯。”姚明娘点头,她回道:“母亲,众人待女儿皆不同。似乎大家伙都默认的矮了身段去。”
“因为你的身份不同了。”姚家夫人瞧着女儿,她的眼中有欣慰,也有心疼。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姚家夫人能做主。她说道:“明娘,将来你要好好儿的过日子。府上一切全由你父亲做主,万事都好,你莫多插手什么,便是你弟弟妹妹的前程,你也不必担忧。有你父亲在,一切都会好好儿的。只要你好,为娘的便是心安,你父亲也会高兴。”
“母亲,你说这些做什么。”姚明娘说道:“父亲是英雄,他自然顶天立地的撑起姚氏一族。莫说族中全是敬佩父亲的族人。便是女儿也敬佩父亲。”
“至于说女儿好好儿的,母亲,若非父亲乃是堂堂勋贵,女儿又岂能被皇家点中,点选为楚王妃。”姚明娘没被什么好前景冲昏头脑。
姚明娘自然知道自己的前程如何来,不过是父亲的功爵在此,她只不过是女凭父贵,仗父上位。
“是啊,你这孩子也是细心的。”姚家夫人与女儿坐与一处,她小声的说道:“为娘的总有担忧,就怕你将来苦着自己。”
“母亲,女儿会努力过好日子,不让亲人们替女儿担忧。”姚明娘倒是信心不错的样子。
瞧着女儿意气丰发的样子,姚家夫人说道:“也是,你跟楚王殿下一定能相处好。”
“女儿一定全心的支持楚王殿下。女儿会尽力做好楚王殿下的贤内助。”姚明娘能保证的就这些。
她想做一个合格的皇家儿媳。这般做法,既然是为着姚氏的体面,更是为了自己。
一个贤内助,也便是这一个时代教给名门淑媛们的框架。在内,合乎礼法。逾越,便是罪过。
姚明娘为着姚氏的名声清誉,她也会担起自己的责任。
谁让姚明娘在家里时,她是长姐,亦是被弟弟妹妹全心的信赖。这是感情,也是寄托。
“为娘的相信你一定能做好。”姚家夫人点头。
“明娘,楚王殿下为人,你也是清楚的。他真的挺好。”姚家夫人又感慨一回。
姚明娘抬头,她望着母亲,她问道:“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打小在东都长大,姚明娘哪里见过什么楚王,什么皇子。
姚家夫人也不含糊,她讲道:“前面在府上居住,打着你姑母侄号的表弟贾烨,他不是你的嫡亲表弟,他的真正身份乃是当今帝后的嫡长子楚王殿下。”
“……”姚明娘沉默片刻。
对于贾烨的印象,相处时间久了,姚明娘哪怕因着男女之别,也与表弟相处的机会不是特别的多。
但是见过面,一起冬猎过,一起夏猎过。还一起打过马球,一起练习过骑射。
要说一点不了解,那也是骗人的。可搁姚明娘心里,她对于贾烨这一位表弟的看法一直是当亲弟一样对待。
眼下听着亲娘戳破贾烨的身份,不是表弟,乃是皇子,这一位皇子还是她未来的夫婿。
这感觉怪怪的。至少姚明娘这般觉得。
“楚王人挺好的。”良久后,姚明娘也只能这般讲一讲。
不管她的感觉如何,既然圣旨降下,世人眼中她是楚王妃。姚明娘当然就要坐稳这一个身份。
世人要求的楚王妃是什么模样,姚明娘自然不会退让认输半分。
皇家的体面不能丢,姚府的名声不能丢。姚明娘也想做一个让皇上皇后满意的儿媳妇。
至于是不是让未来的夫君满意?
姚明娘又想到曾经唤过“表弟”的贾烨,其时他是一个性情不错的儿郎。
至少印象是正面的,姚明娘如今还是在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
东都的一切是热闹的。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皇帝降下圣旨后,可谓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寿宫、长乐宫的不高兴,那肉眼可见。
这等情况下,贾祤成了灭火队员。两宫皇太后不敢摆脸色给皇帝瞧一瞧,摆给皇后瞧一瞧还是可以的。
贾祤当然是装傻,反正一切三二五,全推到皇帝身上。一问就是圣明不过天子。
莫不成谁还敢说,天子不圣明?
哪怕是两宫皇太后也不会这般说法,要知道皇太后的荣耀,来源就是天子。
没谁傻的挖自己的根基。至少两宫皇太后不会。
昭阳宫。
贾祤这会儿又得着长寿宫的宫人传话。然后,贾祤去一趟长寿宫。
钱太后一见着问安的贾祤,她笑道:“免礼。”
“皇后,快落坐。”钱太后语气挺客气。便是要摆脸子,钱太后也不可能直接摆给皇后瞧的。那摆的脸子,更多的时候还是指桑骂槐。
贾祤这会儿在长寿宫的花厅里落了坐。她问道:“母后唤儿媳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单刀直入,贾祤也不虚应事情。免得担忧钱太后的时间。
钱太后笑道:“且不急,皇后先吃一吃。瞧瞧可合了心意。”
钱太后让吃茶,这一回贾祤没拒绝。毕竟钱太后的态度挺热忱的模样,贾祤没得做什么恶客。
“母后这的茶好。”贾祤端起盏茶,小饮一口后,就是夸一回话。当然也不过是场面话。
“皇后喜欢就好。”钱太后一指给贾祤送茶的小姑娘,她笑道:“皇后,你也不陌生,这茶还是哀家的侄孙女清婉亲自沏的。”
“哦。”贾祤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小姑娘身上。
“伯府的千金有这般手艺,真是怒火灵巧呢。”贾祤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一位钱伯府的钱清婉。
其时早发现,前面就是装着不想发现。对于钱清婉进宫为什么?
贾祤又不是不知道。可贾祤一点没有接受的意思。
她的儿子李烨才多大?
这等小郎的年纪,还是多用心学业,多用心习武学本事的好。
早恋,在贾祤的眼中没有好收场。至于李烨和姚明娘的婚事,在贾祤的眼中更像是皇帝想收揽了羽林卫和铁林卫的人心。
皇子妃,那从来不止是身份。这背后的东西就挺重要。
就像是当初李茂鼎这一位皇长子娶的嫡妻,还有李茂眺这一位皇次子娶的嫡妻,那出身勋贵,这背后全是皇家的衡量。
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皇家也是讲着利益与立场。
不过如今瞧着钱清婉的出现,贾祤也知道,钱太后原来可能替侄孙女想谋一谋楚王妃。
现在嘛,可能就是退一步,人家想着楚王侧妃也行吧?
至于是不是贾祤自做多情,真不怨贾祤这般想。
实在是瞧一瞧钱太后的态度,这真不乐意,又何必巴巴领了人进宫廷里。
宫廷的大门在哪儿,没有太后的意思,贾祤这一位皇后可不会想着宫廷里添什么小姑娘。
这不是添乱子嘛。
“清婉还小,如今茶艺还不算多好。皇后,你就谬赞了。”钱太后笑道。
“清婉,还不赶紧给皇后问安。”钱太后说道。
钱清婉此时上前给贾祤这一位皇后恭敬问安。
贾祤笑着让对方起身,她顺势搁下手中的茶盏。又是从头上取下一支步摇。
“本宫遇上清婉,一眼就瞧着你是一个好的。好孩子,劳你进宫侍候母后,母后跟有你这么一个开心果,母后的心情必定是日日好上几分。这是好事情。”贾祤夸一回钱清婉。然后又赠了一支步摇。
钱清婉的目光望一眼皇太后,见着钱太后颔首,她方才谢恩收下贾祤赠的一支步摇。
来一趟长寿宫,贾祤和钱太后客套一番后。
钱清婉就像一个工具人,上场一回,然后退场。
钱太后这会儿才是进入正题,她问道:“太久不见烨儿,皇后,你可是打算跟天子提一提,总要接了烨儿回宫廷。烨儿可是你的嫡长子,这不正式进学,不挑了侍候伴当,未免也太薄待了堂堂的皇子亲王。”
钱太后这话说的,这时候把李烨接回来。表弟表姐的见面多容易。
“母后,您是知道皇上,皇上做的决断万没有儿媳插手的道理。”贾祤继续一推三二五。
贾祤怎么可能逆了皇帝的心思。何况这也是贾祤的本意。
宫里如今可不止多一个钱清婉,还多一个宋明月。
钱伯府、宋伯府,这两家外戚打的什么心思。贾祤全是清楚。
就是太清楚了,贾祤不乐意啊。贾祤觉得这一对比,金县子爵的嫡长女就不错。
钱太后听着贾皇后的话,这也不是头一回。这等事情只要一问,贾皇后当然是跟皇帝一条心。
钱太后笑一笑,自然还请皇后继续吃茶。
来长寿宫,贾祤吃一顿好茶。
然后又陪着钱太后聊一聊闲话家常,最后打一套太极才是告辞离开。
等着贾祤离开后,钱太后的目光落在侄孙女的身上。
“清婉,你也瞧见了,皇后不是会忤逆了天子的意思。伯府的心思,如今也应该消散了。”钱太后哪怕有心,也想着拉一把娘家。
可天子无心意结亲,钱太后当然也便是歇了心思。
可钱太后想歇了心思,也要看一看钱伯府里的娘家一大家子是不是乐意歇一歇心思。
钱清婉又被推进宫廷。小姑娘听着姑祖母的话,她的眼框子里有泪水。
小姑娘没哭,她就是也挺委屈。早些年,她在府里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可进了宫廷后,她就成了别人嫌弃的存在。
死皮赖死的留了宫廷,不要了伯府千金的体面。
这等事情岂能不羞人。钱清婉也不想,小姑娘也是要脸的。
可进一趟宫廷,再回一趟家里。一切就不同了。
至少钱清婉感觉到了许多的不同。娘家长辈们的期待,那是沉沉的压在钱清婉的肩膀上。
再度进了宫廷,一切并不是如意的。钱清婉也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唉。”瞧着这般可怜的小姑娘,钱太后也是叹一口气。
这就是长辈们没能耐,尽想着钻营裙带关系。可也不想想,这女儿家掺合在里面多为难。
“好孩子,苦了你。”钱太后招招手,让钱清婉到跟前后,还是伸手抚一下小姑娘的手背,还是安慰一番。
本来忍了泪的钱清婉,一听着钱太后这样的一番话。她一时间忍不住,她就是落了泪来。
小姑娘年纪虽小,模样真的漂亮。她一落泪,也是让人瞧着就怪可怜的。
“瞧瞧,这哭得招人心疼。可惜,你父你母也是没心肝儿的。”钱太后感慨一回。
“不怨父亲母亲,实是家族里也多有难处。”钱清婉能说亲爹亲娘的坏话吗?不能。
依着世道的规矩,千错万错,爹娘不会错。这是孝道。
一个孝字,压在头顶。钱清婉不能反驳了。
钱清婉只能低了头,借着钱太后的话哭一场。
宏武二十七年,冬过。又一年除旧迎新,迎来宏武二十八年。
孟春来临,太簇之月。元宵节后,下旬十七日,皇十二子李煜过了两周岁的生辰。
李煜过生辰,昭阳宫里,贾祤还见着给小儿子送了贺岁礼的宋明娘和钱清婉。
去年的年末,这二位也没有归家,还是留了宫廷里。
对于两宫皇太后的做法,皇帝不反驳,贾祤这一位皇后当然也不会反驳。
虽然两宫皇太后各有理由,也就是骗一骗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
至于贾祤,她当然懂。她就是装着不懂。
至于皇帝,皇帝可能就是不在乎。两宫皇太后想折腾一下,且随她们。
皇十二子李煜的生辰礼很热闹。然后,在次日,皇帝降下圣旨。
昭阳宫的贾祤知道时,她就纳闷儿,皇帝怎么突然给亲侄子赐婚。
原来皇帝还觉得缓一缓呢,如今一赐婚。贾祤就头疼,她当然是头疼了芙蕖宫的丽充仪。
对于丽充仪,原来贾祤还可怜一下对方。远嫁千里万里之外,从草原到中原,这不适应就太可能了。
可对于皇十女的婚事,丽充仪的折腾是摆在明面上。
皇帝什么心思?丽充仪什么心思。这帝妃二人就不是一条心。
丽充仪还来求贾祤,拜托,她不会真当贾祤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贾祤当然不是菩萨,不是一求就灵验。真没那本事。
“女史,差人去请张昭仪来昭阳宫。”贾祤跟身边的司马女史吩咐话道。
“诺。”司马女史应下差遣。
待司马女史去传话,这会儿离开殿内后。贾祤就在思考,罢罢,且待丽充仪上门。
到时候有张昭仪当嘴替,一些她不太方便讲的话,张昭仪可以替她讲一讲。
搁贾祤本心,她也不想坏了面子情份。哪怕是装,贾皇后还要脸。
延年宫。
张昭仪得着昭阳宫的递话,她当然不会耽搁,马上坐了辇去一趟昭阳宫。
对于张昭仪而言,皇后相召,顶顶就是最要紧的事情。
昭阳宫。
张昭仪来的不巧,她一来就在殿外遇上丽充仪。二人一见面,总得打一个招呼。然后还是一道来给贾皇后问安。
昭阳宫的正殿里,贾祤见着张昭仪和丽充仪一起问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二位先落坐吧。”贾祤摆摆手,示意二位妃嫔皆落坐。
张昭仪、丽充仪二人谢恩后,方是一一落坐。宫人送上茶果点心,贾祤客气的请二人尝一尝。
张昭仪脾气不错,这会儿当昭阳宫就是坐客地一样。她真拿起茶盏,还是吃一吃茶。
丽充仪没心思吃什么茶。丽充仪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听着皇上降给小公主赐婚。这一桩婚事可不可以……”丽充仪似乎有一点迟疑,最后她还是一咬牙,说道:“暂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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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仪正吃茶,一听丽充仪的话,她“扑哧”一声,茶没忍住的喷了出来。
贾祤忙道:“昭仪,你仔细一点,没咳呛着。”
本来没事儿,一听皇后这话,张昭仪真就捂嘴大咳起来。场面一下子冲淡了丽充仪的胆大发言。
等着张昭仪不咳了。这会儿张昭仪的目光落在丽充仪身上。
张昭仪说道:“丽充仪,你在皇后娘娘跟前失仪了。岂敢说出拒绝圣旨的话,这是不要脑袋吗?”
“抗旨不尊,死罪矣。死则死矣,当祸其族,真大不孝。”张昭仪扣帽子,一顶一顶的往丽充仪的脑袋上戴着。
丽充仪又不傻,一听张昭仪的话,她愣在当场。
一直到贾祤说道:“丽充仪,莫怪昭仪吓唬你。这等话不被人拿来宣扬就是小事。可一旦传扬开,这就是罪名。”
“丽充仪,你往后谨慎一些为好。这一回,本宫就当没听着你说过。昭仪性子好,也会原谅你一回的胆大失言。”贾祤的目光落在张昭仪身上。
“昭仪,你的意思呢?”贾祤对张昭仪问道。
“皇后娘娘宽仁。您乐意原谅丽充仪的失礼。一旦有您在皇上跟前替丽充仪说话,这一回的事情丽充仪可平安渡过。可下一回呢?丽充仪不改了性子,万万不成的。”张昭仪还是嚷嚷一回。
“娘娘,臣妾觉得您太宽仁,怎么也应该让丽充仪涨一涨记性,莫敢再犯才对。”张昭仪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等时候,当一个丑角,她也拿手的很。
至少在丽充仪的眼中,皇后很善良,张昭仪真讨厌。
可事情的真相就是贾皇后也不怎么善良,她不过是要脸。
张昭仪同样不善良,不过张昭仪针对一下丽充仪,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也是替皇后挡一挡丽充仪的纠缠。
张昭仪的话句句冲着丽充仪去,那就是当了冲锋的棋子。当捧哏的,当然得合着上位者的心意。
至少皇后的心意,张昭仪也得着暗示的。
如今当然不会错调子。
“罢,昭仪的话也有道理。”贾祤这一回点头同意。
“丽充仪,你便回芙蕖宫抄了宫规,仔细的抄十遍。多抄一点,记了心上。莫要再犯了错处。”贾祤觉得让丽充仪抄一抄宫规,就当洗一洗脑子。
脑子是一个好东西,抗旨这等事情没谁直接干。
真莽,这胆儿太大太肥。
凭着丽充仪的娘家投靠大夏,丽充仪这等人物就应该有一点当棋子的领悟才对。
好好的吉祥物棋子不当,这跟皇帝对着干,这底气哪儿来的?
反正不是贾祤给的。
丽充仪这会儿眼睛红通通的,她不懂,怎么一下子就被扣了帽子,还张昭仪说坏话,又被皇后罚了。
“皇后娘娘,我没有想抗旨不遵。”丽充仪替自己辩解。
“丽充仪,你既然不敢抗指不遵。皇上赐婚,你就应该欢喜的叩谢天恩才对。”张昭仪补充话道。
这真是补一刀。丽充仪咬了牙,她说道:“皇后娘娘明明当初答应的,说您会帮忙的。”
“小公主的婚事,不能这般早定下。”丽充仪还是说了自己的心思。
贾祤瞧着丽充仪的态度坚定。她说道:“本宫替你跟皇上讲过,可皇上乃天子,天子一言而定乾坤。本宫做不得皇上的主。丽充仪,你有本事,你便去求皇上即可。”
贾祤也神烦,她说道:“至于当初本宫答应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本宫只是替你向皇上求一求话。本宫做了,问心无愧。至于承诺,本宫给不起。”
拜托,她是皇后,她又不是有求必应的神仙。
就是神仙也没有求了就必需要答应做到的能耐啊。
“就是,丽充仪你不过是看皇后娘娘心善,你这就是求到娘娘跟前。有本事,你去求皇上。抗旨不遵,多大的罪名。你倒是赖到皇后娘娘这儿。真是不要脸皮。”张昭仪越说还越气的模样。
丽充仪要反驳,不过张昭仪才不给丽充仪机会。
张昭仪又是巴巴的讲一堆话。这连连开口就是为了堵一堵丽充仪的嘴。
结果显而易见,丽充仪这里带着失望的离开昭阳宫。
来一趟,没达成丽充仪想要的一切。她是失落的很。
等着丽充仪离开后,贾祤跟身边的女史说道:“让人盯着丽充仪,看她是回了芙蕖宫,还是去了泰和宫方向?”
贾祤一声交代,司徒女史应下话,然后告退离开殿内。
等司徒女史离开后,张昭仪才说道:“皇后娘娘,丽充仪没那般胆大吧?她还真敢去打扰了皇上。这莫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
张昭仪有一点不敢相信,这丽充仪不会真傻了吧。跟皇帝讨价还价,她以后,她是谁?
宫廷内苑的妃嫔们,在张昭仪瞧来最应该认清的就是自己的身份。
在皇帝眼中,美人一点也不重要。不识轻重,这真的就容易替自己挖坑,还可能是埋了自己。
“本宫瞧着丽充仪的眼眸子里还有火气。”贾祤说道:“至于丽充仪如何做法,本宫不评价,且随了个人的缘分。”
贾祤懒得多管了,丽充仪这一个人的脑子转不过弯弯。
皇帝的旨意,丽充仪不赞同,这丽充仪未免太高估自己。
反正贾祤不想管,这等事情随缘。人设这东西,太不了就不立了。
贾祤才不会帮衬丽充仪。她没吃饱了撑得。
“就是本宫也奇怪,丽充仪打从生了小公主后,这性情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贾祤在想,这莫不成真是一孕傻三年。
不能吧,不能吧。难不成那什么上一辈子科学研究的是真事?
一怀孕后,妇人的脑子真的被改变,真降维,降脑了?
如果真如此,这为了生孩子还真是牺牲良多啊。
就是一般人可能是正面的,就为着给孩子一个层滤镜。
到丽充仪这儿,这纯粹变成降智商了?
那也太负面效果。贾祤想一想,她都要在心里同情一回丽充仪。一旦等脑子清醒后,没灌水了漫盖了,这会不会有一点绝望。
张昭仪这会儿陪着贾祤继续说一说话,然后,外面就有新消息回报。
时间过去不算特别久。
贾祤就听到明确的答案,丽充仪去泰和宫求皇帝了。
呜呼,贾祤这一回真被惊住。丽充仪,她真敢。
“丽充仪疯了。”张昭仪也被惊一回。
搁宏武帝一朝,两宫皇太后非必要,那都不会踏足泰和宫。
更不肖说宫廷内苑的妃嫔们,便是皇后也不去泰和宫。
至少没天大的事情,宫廷内苑的女眷们是不会踏足泰和宫。
泰和宫那什么地方?
一般妃嫔去了,太就容易踩住皇帝的底线。
“可能是豁出去了。”贾祤只能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泰和宫,御书房。
李恒在批奏本,他听到卫谨的禀话后,皇帝还是沉默片刻。
想了想,李恒说道:“让索卓罗罗氏回芙蕖宫。朕不想见她。”
泰和宫里见妃嫔,李恒从不干这样的事情。
如果来的是皇后,那又不同。李恒总会给嫡妻体面。
可索卓罗罗氏在泰和宫拜见,在李恒眼中,这就是不尊礼法,不识规矩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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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一想皇十女,李恒还是给丽充仪留了体面。至少没说什么难听的,只是让丽充仪自己留一点脸,自己离开。
可皇帝不见,这已经就说明问题。
至少这是李恒给妃嫔的默契。皇帝给脸,你就得端好。
卫谨得着皇帝的吩咐,恭敬的退下。去了外面后,卫谨自然交代一回皇帝的话。
见着丽充仪不开窍的样子。卫谨心里也替自己哀嚎一声。
这等傻的,这真是晦气。卫谨只能躬声说道:“丽充仪,还请您早些离开。莫让奴婢为难。”
卫谨办事情,当然一颗替皇帝考虑。至于得罪不得罪妃嫔?
卫谨真不在意。他一辈子的前程在皇帝身上。这些妃嫔又不是皇后娘娘,这得罪了,还敢怎么滴?
丽充仪装着听不见卫谨的话。丽充仪继续的跪着。她就想见一见皇帝。
出月子后,在皇十女的满月宴上,丽充仪也是风光一回。
皇帝也给了丽充仪体面。然后,丽充仪当时就讲了自己的想法。
皇帝当时是沉默,皇帝没说什么。丽充仪当然就以为皇帝默认。虽然其后,皇帝没有再踏足了芙蕖宫。
丽充仪生了皇十女,她失宠了。
比起芙蕖宫的良美人、婉美人,丽充仪膝下有皇十女。就是失宠,宫廷里的妃嫔们也不敢小瞧。
不给僧面给佛面,皇十女是皇家公主。有这一位公主在,丽充仪怎么也是后半辈子有一个依靠在。
皇帝对于生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这表面上的体面,还是从来给足的。就是贾皇后那里也会给皇子皇女的生母们十分体面。
然后,丽充仪这一回当然是在昭阳宫受一回挫折,她没有被打倒,她还越挫越勇。
“丽充仪,您这般做法,真是让奴婢也没法子了。”卫谨一脸的为难。然后,卫谨就是挥一挥手。
“你等赶紧的请丽充仪回芙蕖宫去。皇上吩咐的意思,可不敢有片刻的耽搁。真办砸了,咱家就削了你等的皮。快。”这一回卫谨是手一挥,走出来四个嬷嬷。
五大三粗的嬷嬷走上前就请丽充仪离开,当然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架起丽充仪离开的泰和宫。
一直回到宫廷的内苑里,丽充仪才被嬷嬷又架着上了辇。可谓是有着泰和宫的卫谨公公吩咐。丽充仪乐意得离开,不乐意就得被请着离开。
第105章
第105章
泰和宫发生的事情当然瞒不住人, 宫廷内苑之中也没有谁会替丽充仪遮掩。
皇帝要落了丽充仪的脸面吗?
皇帝已经觉得他给丽充仪留了体面,就是丽充仪没有领情。然后被卫谨公公拿着鸡毛当然了令箭。或者说打从丽充仪跟皇帝不是一条心的时候,这等结果她就应该有预料。
谁让宫廷内外,天子的意思就是天意。
昭阳宫, 主殿内。
贾祤听着女史的汇报, 她沉默片刻。倒是坐于下首的张昭仪听着这一番泰和宫的详情后。
张昭仪说道:“皇后娘娘, 您是心善, 却不见得有些人乐意接受了您的善意。瞧瞧,丽充仪,这就是自己招了祸事上身, 怨不得旁人。全是她自己做作出来的。”
张昭仪的眼中,丽充仪就是不够识抬举。
本来依着丽充仪的出身,皇帝乐意给几分体面。识趣的当然借着机会拿好处。
真拿娇, 还是蹬鼻子上脸的,那以为皇帝是谁?
皇帝又不是恋爱恼。至少这意思嘛,在张昭仪这儿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张昭仪就想过, 若她是丽充仪, 她一定风风光光。哪会像是丽充仪拿着筹码,还是一心不珍惜。
张昭仪瞧着, 她都觉得恨铁不成钢。
“本宫也不是替丽充仪难过什么。丽充仪一人做事一人当。丽充仪怎么样, 那是皇帝的裁断。”贾祤指一指泰和宫的方向, 她道:“没得本宫多嘴的地方。”
“本宫就是同情了皇十女,丽充仪这般做法又把皇十女的体面置于何地。”贾祤想到的是丽充仪吗?
当然不是。
贾祤是想着皇十女已经指婚, 还是指给她娘家的亲侄女。
真是皇十女没脸了, 贾氏一门的脸面就能好看?
这事情丽充仪做的, 在贾祤眼中就是不地道。这拉人下水啊。
张昭仪一听贾皇后的话,张昭仪说道:“皇后娘娘, 您多虑了。小公主多尊贵,皇家的金枝玉叶。谁小瞧,也轮着小公主子被小瞧半分。再说不是还有皇后娘娘您嘛,小公主指婚的可是皇后娘娘您的亲侄儿。有皇后娘娘您的庇佑,臣妾瞧着只有人巴结小公主的道理,哪敢怠慢小公主半分。怕是谁这般不识趣,指定得拔了这等奴才的皮。”张昭仪一心捧了贾皇后。
这话里话外当然就是捧哏的角色。当然这也是张昭仪的真心话。
凭着皇上替小公主赐下的婚事,皇十女往后在宫廷里,那小日子舒坦着。
有皇后做靠山,这好的靠山,又坚实又可靠。
这等靠山,张昭仪还是费了一鼻子的力气还是巴结上。
小公主生下来金枝玉叶,未来也是一直富贵满堂。这等投胎的技术如何有的选,张昭仪肯定是乐于跟小公主学一学。
张昭仪这一番说的,贾祤听着舒坦。贾祤笑道:“听过昭仪这一番话,本宫发现,可能还真本宫想多了。”
“昭仪豁达,本宫还得学学。”贾祤笑着跟张昭仪说道。
这会儿的张昭仪当然是态度热忱,又巴结上皇后。
昭阳宫里,气氛越来越不错。
当然昭阳宫里的气氛不错,芙蕖宫里,那气氛就跟冻住一样,冰的吓人。
芙蕖宫的一宫主位娘娘丽充仪被人强行架着回来。
这主持的人手还是出自于泰和宫。这丽充仪得罪的谁?
不需要多讲,只要识趣的奴才就会害怕上几分。
偏偏丽充仪的脾气还大,一回来后就开火。芙蕖宫的摆设都给砸了不少。
良美人、婉美人来劝,然后结果不美妙。
良美人、婉美人二位还各自挨了丽充仪的耳光。
堂堂丽充仪一时间就更失了智商一样。这等做派在做妃嫔里也是少见的很。
对于芙蕖宫的消息,贾祤知道后,她吩咐了司马女史走一趟芙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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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史,传了本宫的吩咐,让丽充仪安心抄写宫规。良美人、婉美人那儿也差了太医去瞧瞧情况。”贾祤这会儿当然也不再罚了丽充仪。
贾祤只是依着皇帝的意思,就让丽充仪安静待着。算是罚她禁闭。
至于良美人、婉美人二人处也是安慰一番。不过差太医瞧瞧情况,再是赏一点东西安慰。
表面功夫嘛,贾祤这一位皇后会做足。至于亲自去瞧瞧?
贾祤才不去。
主要是良美人、婉美人这二位也不是什么识抬举的。
这二位美人来到宫廷这般久,到如今还是没有学会中原话。说不流利,也不精通。
这沟通都困难,贾祤才不去对牛谈琴。既然良美人、婉美人无心在宫廷里拼一拼,连立足的语言一关都过去。
贾祤当然是随别人的意思,别人不尽心,她当然就随缘。
反正表面文章做足了,剩下来的就是各看缘法。
司马女史应下差遣,便是告退离开。
至于司马女史去传达皇后的意思。这等事情贾祤当然就是搁开。
不过这一日,皇帝来了昭阳宫。
晚膳后,皇帝还跟贾祤议一议芙蕖宫。
彼时天色晚了,打发侍候的宫人们。帝后二人一起说说话,倒没有旁人打扰。
“朕想不到索卓罗罗氏如此不识抬举。”李恒真的没见过如此莽到一根筋不知道进退的妃嫔。这可谓是让李恒开了眼界。
“恒郎,也许丽充仪是产女不久,这一时没有调节过来。”贾祤都怀疑这一位可能真的一孕傻三年。
会不会是钻牛角尖出不来,然后郁结于心里。这才是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当然想归想,贾祤当初在对方月子时,那也在皇帝跟前求过情。
再多做一些什么事情,贾祤不会的。丽充仪是后宫妃嫔,又不是贾祤的祖宗。贾祤掏心掏肺的做甚?
贾祤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这想当圣母,还是圣心没出发散。
贾祤当然是顺着皇帝的心意,她说道:“恒郎,我觉得丽充仪错了,如今让她思过一番也好。等她想通后一切也便是过去了。”贾祤的态度就是让丽充仪忍一忍,想明白后给皇帝低头。
总不能丽充仪还奢望的皇帝给低头,没可能的。
“祤娘,依你的意思办。”李恒没有拒绝皇后的建议。反正如今的李恒是懒得见一见丽充仪。
对于北麓草原的部落,皇帝要用,当然初也给了好处。收用丽充仪等妃嫔就是给一个保证。
如今嘛,丽充仪等摆设在宫廷里就足够。更多的优等,皇帝懒得搭理。或者说北麓草原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如今大夏皇朝势大,李恒的眼中,北麓草原就是识趣的。这当然就得一颗忠心向大夏。
这时候帝后二人也不是很在意丽充仪的事情。
倒是皇帝讲了在外的嫡长子李烨之事。
“又一年,朕打算让烨儿离了粟家,去一去商贾行商家瞧一瞧。”对于嫡长子的磨砺,当然由上至下,从勋贵到自耕农,再去行商,再去瞧一瞧黎庶小民。
在粟地主家住了一段日子的李烨嘛,这一位楚王又到挪窝的时候。
“恒郎,你觉得烨儿应该换一处风景瞧瞧,那就换了便是。”贾祤没有异议。
反正儿子在外面磨砺,这当然就得各处去一去。没有总窝在一个地方的道理。
帝后二人说一说此事,这事情也便是定夺下来。
东都,山南县城治下。
粟地主家一直待着的贾二郎在几日之后,他就迎来新的消息。
在粟地主家的时光结束。于贾二郎而言,在粟地主家的这些日子算不得难过,也算不得好过。
可也有趣事发生,更有许多的回忆能琢磨。
夏收夏种很累人,秋收更是把人当牲口使唤。
可冬日里,年节下的社集日,那一等年节味道也跟宫廷里的不一样。
民间有民间的趣味。特别是山野之地的春日乐趣。
童子小郎们的热闹,贾二郎凑过不少。上山抓兔子,下河捕鱼等等的趣味,贾二郎也算有一些日子的童年趣事。
哪怕要读书,哪怕要干农活呢。可这些在贾二郎的心里都是满满的回忆。
在粟地主家,贾二郎见识到了农人们对于土地的执念。
那等扎根在血脉里的东西,一旦流露点出来的全是乡情味儿。
每一寸的土地,那是祖宗们留给后辈的依仗。
每一粒的粮食来之不易都得珍惜。食,非农忙之时,总要省得吃。
对于农人们而言,爷奶省一点,爹娘省一点,可能就是一口吃的,也可以多攒一点积蓄。
等着到了孙儿辈时,指不定就是给家业添了一亩地。哪怕三辈人添一亩田地呢,这子子孙孙绵延下去,那就是一份传承的家业一点一点的攒下来。
怎么攒,从口里省出来的。
勤劳干事、节俭省用,这似乎就是粟地主家的格言。
也像是一种传家的祖训,一代一代的得继承下去。
用贾二郎学过的知识,人生一辈子,想给子孙积福,不外乎开源节流。开源一般人是难以办到的。那么就想法子节流。
粟地主家当如此,在这一个山村里,贾二郎见到的家家户户皆如此。
节俭于农人而言,这是埋进骨子里的东西。
就像是小郎们的衣裳,大郎穿过,二郎穿过,三郎穿过,只要有小兄弟,弟弟就能省一省衣料子,还是继续穿了哥哥的旧衣裳。那些衣裳上的层层叠叠的补丁就是兄弟一人传一人的印记。
离开粟地主家,贾二郎不舍得。当然他还是顺着家里的意思告辞离去。
对于粟地主一家人而言,贾家小郎的离开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告辞之时,贾二郎赠了礼物。对方也相赠了礼物。
对于粟胜这一个玩伴,贾二郎还是勉励了对方。
等着贾二郎离开粟地主家后。
粟地主瞧一眼舍不得贾二郎的长孙,他说道:“胜啊,你莫瞧了。随爷进屋去。”
“祖爷,咱往后是不是见不着二郎。”粟胜问道。
“贾小郎是官家子弟,跟咱家不一样的。胜啊,你的前程还要看你读书用心的努力。莫想旁的,脚踏实地的好。”对于粟地主而言,他还是盼着长孙成器。毕竟跟粟家小郎有这一段香火情,未来总能成为孙子的助力。
可这助力也得看本事,如果孙子都不成器,这等香火情求上门,也是让人开不了口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粟胜没有他祖父粟地主想得那般多,小郎的心中就是觉得小伙伴的离开有浓浓的遗憾跟不舍。
至于李烨这一边,他离开了粟地主家。
他收到父皇母后的家书。
李烨踏上了新的征程。这是一种好说法,不好的说法就是他要去新的环境里适应一下。
粟地主家是自耕农,下一个地点,李烨来到了一户商贾家。
这一门商贾跟贾氏一门有关系。当然是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就是贾氏族里的产业之一的一个小供应商。
范家,巴结上的也不是贾氏的正紧主子,而是一个管事门下。
范商贾是一个行商,他干过的事情就是给嘉穗山庄送了山羊的良种。他去过草原走商。
这等商贾当然是行商。还是大队行商里不起眼的小行商。
走了千里万里路,买了东家,卖给西家。这挣的是辛苦钱,当然利润有,危险一样有。
范商贾对于李烨的新身份,这认知上可能有一点点误会。
贾二郎如今的身份,那就是贾氏一门旁支庶孽的儿子。
旁枝的庶子父亲,这家中儿郎太多。想给家业难。如今就让范商贾给带一带,也是让儿子谋一口行商饭吃。
巴结上贾氏一门一个管事,这管事对于‘贾二郎’的爹开口相求,也是送了好礼。
于是差事就是被贾门管事一提,然后落在范商贾的头上。
范商贾当然不敢拒绝,怕得罪管事。至于说教导真本事?
范商贾不乐意,这吃饭的本事肯定得父传子,子传孙。
可又不管得罪贾门管事,于是范商贾心头就有数。
对于贾二郎得供着,就盼着这一位小郎自己吃不了苦头,然后哭着求着要回家。到时候一切就跟范商贾没关系。
商贾嘛,得罪不起贵人。连贵人身边的狗腿子也是得罪不起的。
这能办事情的法子当然是让当事人知难而退。
于是贾二郎来到范商贾这儿,他春日来,这春日就要跟着范商贾出门去走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郎君,这不巧着,我这就要出门去走商。您瞧瞧,您这是不是跟家里商量一下。外面不比家中,风餐露宿,万事都熬人啊。”范商贾劝话道。
对于范商贾的话,现在的‘贾二郎’当然相信。
“好叫范叔伯知晓,家父已经告知我,这一行就得跟着范叔伯学了一身本事。若不肯吃苦,便是回家也是罚了子侄。”贾二郎假话讲出来。
当然算是假话,可也是贾二郎的身不由己。
亲爹的磨砺,那是能退出的吗?
贾二郎为着继承权,他也不能退出啊。
“叔伯,爹娘期待,子侄退不得。不学一点本事,还没有吃苦就喊着退出去,怕是爹娘知晓了,只会打骂了子侄这等懦夫。”贾二郎再度求话,态度摆的挺低。
范商贾就是一劝,也不过先把台子搭起来。他没想着这一劝就真的劝走面前的贾二郎。
“小郎有心,我当然也不拒绝。就是提前讲一提,也让小郎心里有一点准备。唉,行商这口饭,那也不容易吃呐。”范商贾感慨一回。
贾二郎瞧一瞧范商贾的脸,他轻轻点头。
“确实不容易吃。”瞧着脸肥的范商贾,贾二郎心想,那肯定还是有油水。不然不至于让范商贾活得如此有滋有味。
肥,长胖,在这个世道里就是日子过得好。
若是不好,吃不饱,穿不暖的,那能长胖吗?
胖嘛,只能是营养过甚。
穷,饿一饿,那只能瘦,还是瘦得可怜。
在范商贾这儿,贾二郎得了最新的差遣,那就是跟进着范商贾出门去。
千里万里之外,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昭阳宫的贾皇后又摊上事情。这不,司徒女史禀了话,道芙蕖宫的丽充仪病了。
芙蕖宫的宫人来求话。贾祤当然就是差人唤太医去芙蕖宫。
把太医差去芙蕖宫给丽充仪治病。然后,贾祤又去了一趟长乐宫。
长乐宫的宋太后听着皇后来。她当然是见一见。
贾祤见着皇太后忙问安,道:“儿媳问母后万安。”
“免礼,皇后落坐吧。”宋太后让贾祤起身。
贾祤这会儿谢了话,然后便是落坐。
宫人送上茶果点心,贾祤没碰。她态度挺端正,就等着皇太后垂问一二。
宋太后也不耽搁,她的目光落在儿媳妇身上。她问道:“皇后来哀家这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禀母后,确实有一桩事情。儿媳想请教一下您的意思。”贾祤赶紧就讲了芙蕖宫丽充仪病了一事。
“儿媳已经差太医去芙蕖宫替丽充仪诊脉。想必有太医的医治,丽充夜色很快就会好起来。”贾祤简单说一说丽充仪病了一事。
然后贾祤的话头一转,她又道:“但是儿媳担忧小公主,小公主年幼,万万不可沾了病气。”
“只是儿媳忙于宫务,倒不方便照顾小公主。”对于贾祤而言,不是亲生的孩子,她也没有母爱泛烂。
贾祤对于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她没有一种滤镜的感觉。所以不想抚养啊。
贾祤对宋太后说道:“儿媳听皇上讲,母后总觉得膝下空虚,母后也爱跟前热闹一点,想听一听孩子的欢笑声。于是儿媳就想跟母后求一求,求母后开恩暂时抚养一下小公主。”
“这事情劳母后您受累,儿媳一时拿不定主意。这特意来问一问您的意思。”贾祤忙又道:“若是母后不愿意,那也无妨的。儿媳再去长寿宫问一问。”
“你先来的长乐宫。”宋太后的目光落在贾祤身上,这话宋太后不是疑惑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自然先来长乐宫,先问一问母后的心意如何。”贾祤肯定的回道。
这话宋太后貌似爱听,她笑道:“哀家这儿就喜欢小孩子的欢笑声。皇十女也如皇后你讲的,倒不能沾上病气。便挪来长乐宫,就由哀家抚养一回。”
至于丽充仪病好了,那是不是挪回去?
这当然不看丽充仪的意思,还得看一看宋太后的心意。
“儿媳替小公主谢母后您的垂爱。”贾祤赶紧谢过一番话。
宋太后挺受用的样子。来一趟长乐宫,贾祤没多待。这事情在长乐宫说定后,也不便贾祤多事情。
长乐宫的嬷嬷就得着宋太后的吩咐,然后跑一趟芙蕖宫。
有宋太后的意思,小公主挪去长乐宫的事情顺顺利利。
芙蕖宫。
昭阳宫的女史来一趟,皇后的意思传达一回,也是安抚一回。
然后,太医也给芙蕖宫的丽充仪开了养病的方子。
至于结果嘛?
不尽人意。
丽充仪的病,可谓是越养越遭。
昭阳宫。贾祤在两日后,又接着芙蕖宫禀来的新消息。
“这般说来,丽充仪是没有喝了太医给开的药方。药熬了,她不过避开倒掉了,没喝进肚中啊。”贾祤听着司马女史禀的话,她是呢喃一回。贾祤说道:“丽充仪,这图的什么,不想活命了。”
“皇后娘娘,小臣也不知道丽充仪图什么。就是这样事情瞒不了人。您瞧瞧,这后续如何处理。”司马女史那当然做不了皇后的主,如今就听一听主子的吩咐。
“本宫懒得插手。”贾祤是真不想管。管好了,有什么好处吗?
“女史,差人把丽充仪的举办通了消息给两宫皇太后跟前的嬷嬷,还有泰和宫的卫谨公公那里,也递一递消息。”贾祤感慨一回,她说道:“药医不了一心不想活命的人。丽充仪的做法,也是苦了太医。唉,本宫也没法子,只能递一递消息,一切看上意如何。”
贾祤是不想管。
丽充仪自己要做大死,随她去吧。反正皇十女如今抚养在长乐宫。昭阳宫也没有沾上什么。贾祤当然是继续往常的做法。
贾祤没什么想强扭瓜的想法。一切且随丽充仪自己乐意咋样就咋样。
长寿宫。
钱太后听着嬷嬷禀的消息,钱太后说道:“皇后倒是不沾事。”
其时这消息钱太后也有渠道,那是比皇后早一点知道。
钱太后当然是装聋做哑,这一个盖子没揭开。
对于钱太后而言,后宫的妃嫔干她何事?
跟钱太后的荣华富贵不相干系,钱太后当然就是装不知道的为好。
长寿宫的钱太后是这般态度。长乐宫的宋太后就有一点微妙。
皇十女抱来长乐宫,这亲孙女嘛,宋太后养在身边还是心疼孩子。
一听着嬷嬷的禀话,宋太后说道:“小公主也可怜,尽是沾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生母。”
对于宋太后而言,丽充仪真的怎么瞧,如今都是瞧不顺眼。
“罢,哀家老了,也懒得管一些事情。丽充仪那儿,且随她去吧。”在宋太后眼中,丽充仪要做死,宋太后当然随对方心意。
宋太后是心疼皇十女,可这是因为皇十女的身上流着她的血脉。
丽充仪在宋太后的眼中不过一个胡人女子。有她没她,没什么区别。
反正小公主还不上,这生母有,那和没有,也没有两样区别。
“往后啊,哀家多心疼一下皇十女。”这便是宋太后的态度。她心疼一下孙女,至于丽充仪是谁?
哪边凉快,哪一边待着去。
两宫皇太后的态度,那就是没有态度。
泰和宫的态度,那也一样。知会过去消息了,那跟没听过一样的不起波澜。
昭阳宫,贾祤没有得着两宫皇太后和皇帝递来的话。也没瞧着有什么新动静。
贾祤就懂了。
有时候没有答案,那也是一种答案。
“丽充仪,这是被放弃了啊。”贾祤感慨一回。
“罢,这各人有各人的命。本宫就掺合了。”贾祤当然还是随上意。
上意如此,贾祤也不会多插手。
芙蕖宫,丽充仪的病情一天一天的加重。
太医去了,请了脉相,也开了方子。只是方子熬的药还是跟往常一样,丽充仪这一个病人自己没吃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等着宏武二十八年,仲春之时,夹钟之月,这也过去了。迎来季春,姑洗之月。
昭阳宫。
贾祤这一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料理好了宫务,她得着闲吃吃茶,跟张昭仪一起闲话京都趣事。
司徒女史来禀话,道:“皇后娘娘,芙蕖宫的宫人来禀话,说丽充仪不行了。”
贾祤听着这话,她其时早有心里准备。
真听着时,贾祤发现自己挺淡然。可能是狼来了,狼来了,这听多了,她简直没感觉。
孟春下旬,丽充仪就病了,如今拖了两个月。
这也不是芙蕖宫头一回来报信,说丽充仪不行了。
贾祤头一回听见,她还急急往芙蕖宫。也给各宫递了消息。
最后的结果挺明显,那就是一个乌龙。丽充仪还熬着,也顺利的熬过去。
有一回,就有二回。再然后,这是第几回?
贾祤也懒得记下来。
不过听着这等消息,贾祤也不能无动于衷,她总要去芙蕖宫瞧一瞧。
面子功夫做一做,往常都做了,也不差这一回。
贾祤去一趟芙蕖宫,张昭仪有心跟着去。贾祤也不拒绝。
等着凤驾来到芙蕖宫,贾祤到了,太医与医女也来了。
太医与医女向皇后问安。这芙蕖宫的宫人们也跪一地。
贾祤让众人免礼,然后让太医和医女先去给丽充仪瞧一瞧情况。
等着贾皇后一行到了芙蕖宫的正殿,然后殿内的哭声传来。
太医和医女一道去瞧情况。不肖片刻后,太医出来跪在地上,跟着太医一道出来的,还有丽充仪身边的大宫女,她说道:“禀皇后娘娘,丽充仪殁了。”
这一位大宫女眼中含泪,倒不敢哭出来,瞧着也是可怜的模样。
可贾祤万万想不到,往常尽是狼来了,这一回狼是真来了。
贾祤问道:“太医,丽充仪殁了?”
“禀皇后娘娘,丽充仪殁了。”太医给出明确的诊断结果。
贾祤心里有一点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这会儿贾祤也没有进寝殿内瞧一瞧什么情况。
贾皇后只是吩咐一回,一切按着规矩办事。
丽充仪的身后事情,那当然按着皇家的规矩来。各宫要去报的丧,那还得通知一回。
这不是撞上了,这事情贾祤这一位皇后在芙蕖宫安排妥当后,她便是乘了凤辇离开。
贾祤走了,张昭仪那当然也跟着离开。张昭仪可没有心情留下来。
长乐宫。
宋太后听着丽充仪殁了这一个消息,她的脸色不好看。
“这早早晚晚的事情。就是可怜了哀家的小孙女。”在宋太后的眼中,她不在乎丽充仪。宋太后只是可怜自己的小孙女,小小年纪没了亲娘。
至于丽充仪的身后事,宋太后还是在意一眼。不为丽充仪,纯粹是为着养在身边的皇十女。
对于丽充仪的身后事,还是按着规矩走流程。
至于位份低于丽充仪的小妃嫔们,也是恭敬的去给丽充仪上香火。
至于高于丽充仪位份的,那就不乐意去瞧一瞧。这白事嘛,还是挺怕沾上晦气的。
至于泰和宫那一边,皇帝对于丽充仪的身后事不在意。
不过长乐宫递了消息过去。然后皇帝去了一趟芙蕖宫。
再然后,皇帝又去了一趟长乐宫。
天家母子见面,宋太后当然关心一回皇帝儿子。
李恒来一趟,也跟生母讲一讲皇十女的事情。主要是宋太后关心。
“母后喜欢孙女,皇十女养您跟前就是。”对于这一桩事情,李恒不在意。
“哀家也是心疼小孙女。”宋太后对于抚养孙女,她是乐见其成。
对于皇帝而言,母后想养孙女,那养着便是。
这一对天家母子说一说皇十女的事情。宋太后又提了一回宋明月。
对于宋明月,李恒这一位帝王压根儿不在意。
“母后,您养一个孩子是养,多养一个无所谓。”李恒的态度还是不在乎。
宋明月要在宫里小住,一拖变成长住。皇帝也没赶人,反正皇太后乐意,皇帝就装着瞧不见这么一个人。
“明月这孩子贴心,她在宫里小住让哀家瞧着养眼,心眼都美上两分。”宋太后还夸一回宋明月。
“要不说呢,哀家就是瞧上明月。这做了哪一家的儿媳妇,明月都是好胚子。”宋太后这话有一点露骨。
李恒这一位帝王当然是装着没听懂。
皇帝就是端起茶,还是吃吃茶。
宋太后见着皇帝不多话,她只能沉默下来。
皇太后和皇帝吃吃茶,这时间也是打发过去。
对于宋明月的问题,宋太后不是头一回提,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在宋太后的眼中,当初是盼着让宋明月当楚王妃。
楚王妃如今没着落,可侧妃的位置呢,宋伯府里,宋太后的娘家兄弟和侄儿,那也是乐意退一步。
宋太后琢磨着,退一步也成。明月定个侄孙女也在跟前瞧过许久。这孩子确实容易讨人欢心。
至少宋太后就挺喜欢宋明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问题就在于宋太后喜欢的,宏武帝李恒不一定喜欢。
“天子,烨儿一直不回宫,这不妥当啊。”对于宋太后而言,李烨这一个孙子不在宫廷里,这真是扰人心的事情。
“烨儿暂时不回宫。还是要再缓缓。”李恒显然不想多谈嫡长子的事情。
李恒便是转移话题,这就讲一讲关于宋氏一族小郎们的问题。
一提起侄孙辈,宋太后也愁。小辈里不出人才,这才是宋氏一族想走裙带关系的原由。
真出人才,也是可以改换门庭。可惜富贵窝里想出俊杰,也是难事。
至少宋氏一门里,宋太后没有瞧得上眼的。
哪料李恒却提了一个名字,还是点中宋氏一门里的旁枝子弟。
李恒笑道:“母后,烨儿的伴当,朕这里总要多点一点。人多,也是简拔着多些人才。将来烨儿的夹袋里多一些可用的栋梁。”
宋太后一听,这娘家侄孙辈里有入了皇帝眼的。宋太后就高兴。
只是又心有一点心堵,因为这是旁系的子弟。这跟宋太后的血脉关系,那可谓是五服之外。
说是一个宗族,奈何这离得又太远。
可皇帝难得给宋氏一门机会,还是这等嫡皇子身边的伴当。
说是伴当,这等着楚王上位后,这就是未来的东宫潜邸旧人。
这等人物的前程,那妥妥的未来可期。
这等机会宋太后拒绝不得。总归是宋氏一门的儿郎啊。
宋太后还是盼着娘家争气一点。好歹让她老人家有一点念想。
“既然天子你觉得好,你想用,哀家只有高兴的道理。”宋太后想通了,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宋氏。还能怎么办,嫡支无能,总不能压着一个宗族不冒头。
宋太后想到这儿,她又瞧一眼宋明月。罢,一些事情也得缓一缓。
对于宋太后瞧过来的眼神,宋明月也瞧见。
可这等场合里,这是天家母子讲话,没有宋明月多嘴的份。她就是一个木头桩子,只不过填了背景板用的。
可宋明月的心里,她还是懂得自己的处境挺不好。
在心里,宋明月也只有一个念头。恨不能是一个男儿。
对于那一位族弟的前程,一眼被天子点中啊,宋明月唯有羡慕。
第106章
第106章
初春之时还有凉意, 特别是北边也会倒春寒。
贾二郎跟着范商贾往草原去,一路上对于贾二郎而言也是见识一番大夏的大好山河。
同时也真的吃了苦楚。
走商在外,风餐路宿是常态,贾二郎自然得吃一吃风霜的味道。
做为商贾, 脸皮厚也得成, 心还得黑一点。
买卖这等事情从来就是低买高卖。真是想有良心的做商贾, 多半就做不大, 还指不定会亏本。
最初的贾二郎也觉得商贾挣钱太容易。农人摔了八瓣汗,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又纳税又交赋, 还得服徭役。
最后农人有多少收获吗?
也不过辛苦的挣着一家人的吃食。熬得白头,累着弯腰驼背,农人也发不了家, 攒不下多少钱财。
可商贾就不同,心黑一点,挣了钱财的可能挺大。
可跟着范商贾, 看着这一位对着小吏们, 对着各种衙门摊派时点头哈腰,还是积极送钱财的模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贾二郎就明白了, 这些钱财商贾是挣了。可商贾更过的时候也是过路财神。这真正揽住钱财的还得跟钱财配套的权利与地位。
没有权势, 再多的钱财, 那也是白搭。至少贾二郎见识过养了的肥猪,衙门是如何宰杀的。
裕山县城。
这地方贾二郎头一回来, 未至时, 范商贾就跟贾二郎吹虚道:“这地头我熟, 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里的地头蛇。范氏能在这里挣着买卖就靠着这一位朋友的帮衬。”
在范商贾的嘴里,这一位他的朋友被吹虚的无所不能。
至少贾二郎不信, 如果真是这般利害,还做什么商贾。直接做官老爷得了。
不过信不信,这不要紧。当着范商贾的面,贾二郎点头,他只是偶尔应一声。也算不让范商贾唱了独角戏。
这些日子下来,贾二郎对于范商贾有一点了解。人不坏,心眼儿也多。但是还有底线。
至少范商贾守着自己的底线,可能这也是他一直发不了大财,就是一直做行商走各地的原由。
因为心不黑,这挣不了大钱,就成不了坐商。
然后,等着行商进了县城。范商贾离开队伍一趟。
又过一会子,贾二郎没有向往常一样随着队伍去范商贾的朋友家里落脚,去拜会一番。
贾二郎瞧着范商贾的神色很难看,难看到像是死人的脸色。
贾二郎不多话。他等着答案出来。真出事情,这总也瞒不住的。
其时事情不过多久,在范商贾寻的客栈里,贾二郎听到熟人的名字。
那一个被范商贾吹捧的朋友的结局不太美好。
客栈里一些客人在聊天,当然免不得喝酒。然后就吹虚上来。
被范商贾称呼为张员外的那一位坐商,在这一地算大户。真的大户,有良田有大生意。听说还有一个在郡城做官的姐夫。
当然这一个‘姐夫’,也不过是张员外的自吹自擂。张员外的姐姐就是做官‘姐夫’的小妾。
也凭着这一层的关系,张员外才能立稳脚跟。
如今张员外出事了,不止张员外出事。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张员外头顶的那一把伞出来。
可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员外能成为坐商,那是成也背景,倒霉时也因为他的背景。
“范叔伯,你看,我们要在这县城是不是早些离开的好?”贾二郎跟范商贾问话道。
贾二郎也想瞧一瞧范商贾的态度。
“再等等。”范商贾显然不准备急着急开。
商队有货,按说往年会在这一座县城停留。
有些货就是张员外给吃下去的。这里面的挣得银钱于范商贾而言,那就是辛苦钱。
当然张家也会备一些货,由着范商贾再带去草原贩卖。
可惜,如今张员外出事,范商贾这里当然也算遇上麻烦。
不过货在,总能找到新的买家。范商贾这些日子有一点忙碌,贾二郎不多话,他就跟在范商贾身上当一个小厮跑腿。
衙门的地牢,贾二郎随着范商贾去过。也见过被关起来的张员外一家子。
对于张员外的结果,贾二郎也瞧见了。
张员外的大罪小罪不少,衙门办案,当然是办成铁案。
要说张员外多无辜,那怎么可能。无辜之人发不了大财。
可要说张员外多坏,肯定坏。可看着得对谁。
至少在范商贾这儿,张员外就是一个守信之人。
于范商贾见过张员外,还答应了张员外一件事情。就是去城外的一个小庄子上接一个小子。
那是张员外生在外面的儿子,也算留了退路。
这托给范商贾,显然在张员外这里,范商贾是一位守信之人。至少真不真,这可能就张员外自己最清楚。
在县城外,姓张的那一个小子,贾二郎也见着了。跟他的年岁相当。
不过这一个名字张七郎的小子短墩墩,长得挺结实。见着范商贾就给人磕头,喊着干爹,感得叫一个感天动地。
张七郎拜了范商贾做干爹,至于他亲爹,他没见着。
见不见的,范商贾只道是张员外的意思。
最后在这一个县城,范商贾一行人没有久留。
不过是带着货去了下一个县城。一行人离开这裕山县城远了。
在路途时,贾二郎在一个夜晚里,他夜半时分一梦醒来,他听见旁边被窝里张七郎的哭声。
很轻很轻,可能夜里太安静,贾二郎还是听见了。
又一日,不巧宿在野外。
范商贾唤了贾二郎、张七郎到身边,还跟二人问话。
“贾小郎,我本来以为你早早就要叫一声苦。我这做叔伯的,倒是不拿你当外人。这吃苦,也便是领你一起吃。”范商贾笑道。
“不苦不苦,跟着叔伯学本事,这算什么苦。”贾二郎笑嘻嘻的回道。
做商贾就得一张笑脸迎人,甭管心里如何想,面上还得笑得真诚。
贾二郎也学会用笑来掩饰一些东西。范商贾瞧见,他笑道:“不错,你小子哪怕心里想骂咱,你这脸上的笑,让我瞧着舒坦。”
“七郎,你得学一学贾小郎,瞧瞧人家贾氏一门的子弟,这都能矮一身段学我这一个小商贾。贾门了不得。”范商贾说这话时,他的眼中真羡慕。
这出身摆那儿,范商贾心里的气儿散得快。
贾门想学啥,范商贾就是想藏,他也不敢。何况范商贾也没有觉得自己这一点本事多重要。
做商人嘛,最主要还是靠山。没靠山,再大的本事也得吃灰。
“七郎,你啊,往后就老实的跟着干爹做事。有干爹一口饭吃,也饿不着你。至于你爹,你爹就想你好好活着,将来多给张家传一点香火。那也是你爹的意思。至于张家落难,用你爹的话说一辈子好吃好喝的享受过,那些罪名也不是冤枉的。只能说人各命,怨不得老天爷不罩着。”
范商贾心里也清楚,他能帮衬着的,那还是因为早年得了张员外的大恩。
当然还因为这张家小子不在张家的家谱里。
这名义上真是外人。至于实际上,这肯定也骗不了人。
亲爹是谁,这妥妥的多真实。不过范商贾也不怕,这既然张七郎没有上家谱,那在衙门的户籍上就是张员外的种。
范商贾的背后还有靠山,领着张七郎远走他乡,往后不归来就是。
再说张七郎他爹归他爹,张七郎打小在乡下真没享受什么大福。如今一个七八岁的小郎又懂多少事?
在范商贾眼中养大了,还真能养熟成一个好儿子。
给口吃的,替走投无路的张七郎搭一条活路。
等将来范商贾也算给自家结一个善缘。好歹张七郎还要脸,那就得认范商贾给的活命之恩。
不然的话,一个小郎无爹无娘,还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真当能平安长大吗?
吃什么米,喝哪家的水?
这世道没长辈护着,小孩子想长大可不容易的。
去了一趟北方,贾二郎越往北走,等着见识到草原时。
贾二郎也跟着大队伍遇上了马匪。草原的马匪没杀人截货,却也收了份子钱。
说是马匪,落在贾二郎眼中更像是专门等着商队的交易者。
一处篝火处。
夜晚里,风挺凉。贾二郎问了范商贾,他道:“叔伯不怕马匪黑吃黑吗?”
范商贾瞒一眼贾二郎,他说道:“这里面的门道多,有被黑吃黑的,也有挣大钱的。门道多着,你啊,你想学会就得多练一练这一双眼睛。”
范商贾指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他得意的笑一回。
事事皆学问,这里面的学问在范商贾的眼中,那当然就是经验与教训。
走商,说着容易。不是每一趟走商一定挣钱。
真被黑吃黑,真丢了小命,那也只能说是命。
至少在范商贾的一辈子里,也是遇着被黑吃黑的时候。
这钱财嘛,走商嘛,哪可能只挣钱不遇上风险。
不过是有利益,为着挣钱卯着劲儿的冲。
能冲出去,能挣着钱,那就能趟出商路来。
如果冲不出路子,那就早早回家,甭想着走商发财。这靠运气,也靠本事。
至于是真是运气重要,还是本事重要。这可能二者兼之。
至少在范商贾的眼中如此。
宏武二十八年,孟夏来临,中吕之月。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天气这时候特别的暖和。
昭阳宫。
贾祤陪着皇帝吃吃茶,帝后二人这时候聊起来的话题当然便是随国公府给拆了。
宏武帝给皇十女未来的夫婿赏了爵位。
随国公府的食邑也是一分为二,贾弘祐这一位皇帝的小舅子如今爵降一等,从堂堂随国公变成随国侯。
至于国公府拆出来的另一个爵位保恩伯,这当然就被皇帝赏给未来的十驸马。
贾弘祐膝下二子,嫡长子是随国侯府的世子,嫡次子就是早早有圣旨赐婚的十驸马。
对于这等事情,贾祤是知道圣旨降下后,她才得着消息。
皇帝早选透露过,可那会贾祤也劝话。
早早赐下爵位,这真的好吗?对于小侄儿,贾祤这做姑母的不偏心。
她就是觉得孩子太小,爵位在身上挂着不好。至少世人眼中,福高非福。还是惜福一点的好。
“祤娘,还觉得朕赐爵早了一点?”李恒问道。问话时,他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贾祤的目光落在帝王身上,她回道:“恒郎,小侄儿不满三岁,真早了一点。待他的名字记寻上家谱,只更适应一些。”
“无妨。都降下圣旨赐婚,早早给朕的女婿赐爵,也让世人知晓朕待十驸马的器重。”李恒这话是逾越的味道。这话说的,贾祤听着有一点假。
虽然心里这般想,贾祤当然不会反驳皇帝。至少不会明着反驳。
“恒郎,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怎么讲?赐爵圣旨已经降下,自然还是随缘为好。”事情都办出来,贾祤也懒得再多想。
反正在贾祤想来,五弟弘祐膝下目前二子,正好兄弟二人一人有一个祖宗留下来的金饭碗。
将来也不必有什么想争的念头。
昭阳宫里,帝后二人还议一议赐爵一事。
京都内城,随国侯府。
关于皇帝给十驸马赐爵,这事情闹到贾氏一门里。
当然也是大喜事。毕竟多一个爵位,于贾弘祐夫妻而言没甚的损失。都是亲儿子,哪一个也一样心疼。
何况早有样本在,其余五座国公府拆了遍。如今轮着随国公府时,这变成了随国侯府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于贾弘祐夫妻二人,他们不在意两个儿子的前程。因为瞧着如今的局势,甭管是二人的嫡长子,还是嫡次子,这都有光明的未来。
“夫君,也不知道楚王殿下何时归京?”曹氏挺关心这一位皇子的情况。
对于曹氏而言,这一位楚王殿下就是前程在望。也是贾氏一门的底气,还是最要紧的那一根支柱之一。
“楚王殿下的事情,目前我等哪是能插手的。皇上待楚王最是器重。皇后娘娘也是有一番叮嘱,还是缓一缓的好。”贾弘祐回着嫡妻的话。
在心里,贾弘祐也很在意楚王的情况。可皇帝不想旁人插手。又在皇后姐姐的叮嘱,贾弘祐当然就不能落人口实。
贾氏一门不插手,不代表真的就不关注。
只是楚王的行踪,皇家想瞒着。做为贾氏的当家人,贾弘祐也真的不清楚。
只知道楚王在历练,搁哪儿历练,他哪里真知道?
不过瞧着皇帝乐意册封姐姐为继后,打从这里也瞧出来,楚王就是皇上点中的皇太子。
不然呢?
蜀王不会是,皇十二子的年岁太小了。
“蜀王的年岁当选妃。”贾弘祐这时候跟嫡妻说话,他道:“等着下一回进宫时,你不妨跟皇后娘娘提一提蜀王选妃大婚的事情。蜀王一旦成婚,也当就藩。”
“夫君是想着蜀王不留京都,也免得替楚王留了后患吗?”曹氏当然懂得得枕边人的想法。
“蜀王是皇上目前的长子,虽然楚王殿下占了嫡长子的名份。可蜀王一日留在京都,我这做舅舅的替楚王殿下感到不安啊。”这等同样有继承权的皇子,当然是越早打发到藩地为好。
在贾弘祐瞧来,前面都有就藩的事情。这旧例尚在,也可继续嘛。
贾氏一门的眼中,只要是流着贾家血脉的皇子在将来上位。那都好。
可就是不能让蜀王这辈捡了便宜。早早就藩,也可以打消掉太多人的非份之想。
“夫君放心,进宫请安时,我一定会跟皇后娘娘稍微提一提。”当然还得侧面一点。曹氏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是皇后的弟妹,不是替皇后拿主意的人。这分寸就得拿捏好。
“你心头有数就好。我也是怕姐姐事忙,一时就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小事情。”贾弘祐嘴里说着小事情。可搁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觉得这真的就是一点事情。
关乎着皇位,那小事也是大事。只是嘴里的功夫,把大的化小罢了。
宏武二十七年,季夏来临,林钟之月。
天热得慌,昭阳宫里,贾祤也是心慌慌。
她瞧过暗卫呈上来的秘本。也看过儿子李烨的近况。
最近的李烨已经不跟着商贾走北闯荡。
李烨已经被皇帝安排去了一家黎庶百姓的家中。这一回肯定不如前面的日子。
前面的人家,好歹在这一个时代里也算得小康人家。那是中层。
这黎庶,那可谓是底层。底层的日子嘛,从古至今就不会真的好过。
炎炎夏日,这日子会怎么样,贾祤能不担忧吗?
便是担忧呢,宫廷里也有事情轮着贾祤操心一下。
年十三的蜀王李茂盼,这一位皇子要说亲的年纪。订了亲事,又不是马上大婚。
等着蜀王大婚后,宏武帝也早早跟贾祤提过,这要让蜀王就藩。这等事情贾祤要说不在意,那怎么可能。
娘家也罢,她自己心里也知道的,这都得注意起来。
便是两宫皇太后那儿,那也关心着蜀王的婚事。
因着早前宋太后的意思,大选是不存在的。这自然便是由宫廷里挑着名门淑媛,然后给蜀王赐婚。
于是昭阳宫这里,贾祤也得招待一下蜀王的生母秦昭容。
秦昭容就蜀王的婚事上,在贾祤看来总要有一点发言权。哪怕最终拍板的是皇帝。
可秦昭容总要有参与感。虽然贾祤一点也不想多什么参与感,可贾祤这皇后身份摆这儿,她是蜀王的嫡母。
贾祤不掺与,那传出去也是错处一桩。
于是贾祤近些日子常常召见一下秦昭容。
这一日,秦昭容来了昭阳宫,张昭仪也来了。
这二位都是贾祤请来的客人。
昭阳宫的花厅里,皇后和妃嫔们一起吃吃茶,说是闲话家常,不如说是议一议京都的名门闺秀。
“早前给昭容看的名册,昭容可是仔细的瞧一过了?”贾祤笑问道。
对于贾祤提的名册,这当然是贾祤跟皇帝通过气后,这挑出来的名单。上面的人选,甭管是谁,只要秦昭容母子满意都可以点为蜀王妃。
“劳皇后娘娘您费心,这名册上的淑媛们太多了,一时间还让臣妾看花了眼睛。臣妾瞧着都是极好的人选。”秦昭容见着皇帝的时候少。
秦昭容不太拿捏得准备皇帝的心思。搁秦昭容本心,她当然也想讨好皇帝。
可论了心里的一点私心,秦昭容又想拉拔一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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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一族如今的情况真不好。蜀王的母族有一点拿不出手。
这等情况下,秦昭容也得着娘家的苦苦哀求。关于蜀王的关系,这在秦氏一族的眼中也是一块肥肉。秦氏一族当然想咬一口。
咬一口的机会不多,这等时候不出手,还等着什么时候。
张昭仪笑道:“名门闺秀的人选多,也是皇后娘娘真费了心思。昭容如果挑花了眼,不妨问一问蜀王殿下的心思。这未来的王妃总要合了蜀王殿下的心意。”
张昭仪这话也是诚恳的很。
当然不是为秦昭容的脸面,而是张昭仪得着皇后的暗示。这一桩婚事皇后娘娘不太想插手。这完全就是顺了秦昭容母子的心意。
挑人,还是由着秦昭容母子自己来。将来是好是歹,当然全是自己承受。
“那皇后娘娘可否容臣妾再思量一番。”秦昭容微低头,她语气温柔的求话道。
“瞧昭容说的,莫不成本宫还为难人了。”贾祤话到这儿,她就捂嘴笑一回。然后贾祤又道:“随昭容你慢慢儿的想,慢慢儿的挑。可要挑着合了茂盼满意的王妃。”
“本宫和皇上一样的心思,都是盼着茂盼将来和王妃百年好合,白头揩老。”贾祤真没有坏心思,她就想着秦昭容母子挑了自己满意的人选。
将来蜀王过得幸福一点,皇帝就能少关注一点。
贾祤这一位皇后也不必担什么责任,大家都轻省。
“借皇后娘娘吉言,茂盼一定挑着一位合心意的王妃。”秦昭容也是忙回话道。
这会儿有张昭仪在,她来调节一下气氛。殿内的气氛就不错。
吃吃茶,聊一聊小辈的事情。等着秦昭容告辞后,张昭仪还留下来。
殿内,张昭仪也是吃了一盏茶。这会儿她笑道:“皇后娘娘,您的一番美意,臣妾瞧着秦昭容可能受领不了。”
“哦。”贾祤挑眉。
“昭仪有何高见?”贾祤笑问道。
“好叫皇后娘娘知道,秦昭容召见了娘家亲人。她的娘家侄女可是入宫好几趟,也遇上了蜀王殿下好几回。这可谓是表弟表妹,表兄表姐,唉,多少秦家的女儿任着蜀王殿下挑。啧啧……”张昭仪是感慨了一回。
“秦昭容的想法,本宫不在意。随她去吧。秦昭容真想帮衬娘家,这拿了蜀王的终身大事谋划,也随她去吧。”从张昭仪口中讲的事情,那当然全是真的。
不光张昭仪知晓,贾祤这一位管着宫务的中宫皇后那能不知晓。
贾祤就是装着她不知道秦昭容的谋划。反正这是对方自己乐意的,她何必当什么坏人。
“臣妾就是可惜着,皇后娘娘花了多少心思挑出来的京都名门淑媛,哪一个的出身不比着秦昭容的娘家侄女们门第更高。臣妾倒是觉得秦昭容这是捡芝麻丢寒瓜。”落张昭仪的话里,她满满觉得秦昭容的做法就是蠢。
“豆腐小菜也罢,大鱼大肉也罢,各人喜欢,各人愿意,昭仪,我等就不必强求了。”贾祤笑得淡然。
在贾祤的眼中,秦昭容真乐意帮衬娘家,还想挑一个娘家侄女做儿媳妇。那能怎么办,当然是随对方心意。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贾祤不是秦昭容,她就不替秦昭容做主啥的,就让别人快快乐乐,两相便宜的事情,多好啊。
听着皇后这话,张昭仪笑道:“臣妾得学一学皇后娘娘,瞧瞧您这养气功夫。臣妾就差老远了。”
“昭仪谬赞了。昭仪这一张嘴太会说话了,本宫还要与你学一学才成。”贾祤也笑一回。
场面话嘛,大家都爱说着别人喜欢听的。
长乐宫。
宋太后当然也瞧着秦昭容最近的张扬。至少在宋太后眼中,秦昭容最近见一见娘家人搁在宋太后的眼中,这就是张扬。
谁让秦氏一族里有些得意妄形的人。这早早的就是宣扬一回蜀王妃的点将人选。
在一些人的眼中,秦昭容点中自己家的侄女。这可谓是亲上加亲。
于是宋太后见一回皇帝亲儿子,然后,宋太后就提了蜀王的婚事。
“天子,关于茂盼的婚事,哀家瞅着秦氏一族的女儿门第低了一些。”宋太后单刀直入,她一见天子,那就跟宏武帝讲道:“你且瞧瞧,哀家跟前的明月如何?”
“明月是皇帝你的外甥女,她若是嫁进皇家,嫁给茂盼,哀家瞧着就合适多了。”显然退而求其次,宋太后就想着替侄孙女宋明月要一个退路。
楚王妃做不得,这蜀王妃也解一解馋意。
可惜宋太后想得美,显然皇帝不这么认为。
“母后,不妥。”李恒直接拒绝。
“不妥在何处?”宋太后不理解。
“外甥女进宫是侍候母后,这是小辈的孝顺。至于给茂盼赐婚,外甥女就不合适。朕的儿子,只有朕挑儿媳。没得让人挑剔了朕的儿子。”李恒把话说的更直接。
宋太后听懂皇帝的意思。当初宋伯府把宋明月塞进皇宫。这奔着的是楚王妃的宝座。
怎么楚王妃做不得,蜀王妃也成?
可皇帝这里,这一关那就过不去。
“天子,你哪能有如此想法。谁敢挑剔皇子,那不过是一些谣言。谣言罢了。”宋太后想装傻,或者说把一些过往直接抹除掉。
只要上位者不信,宋太后觉得就能随风而消逝。
“母后,茂盼是朕的儿子,还是朕如今的长子。朕待他也是关心的。”李恒的语气很认真,他说道:“朕不想将来在茂盼和烨儿之间埋了隐患。”
“外甥女不成,做不得朕的儿媳。不过母后若是挑中哪家儿郎,朕可以赐外甥女赐婚添妆。”李恒当然说的明明白白。
宋太后这时候装傻都不成。
在皇帝这里,宋太后得着皇帝的心意。显然在皇帝眼中,外甥女算什么?
还是皇子重要,皇帝不可能因着外甥女就让两个儿子之间产生一点矛盾的可能。
万一将来有谣言呢,哦,某王妃,当初是当不上楚王妃,退而求其次才成为的蜀王妃。
凭什么?
蜀王就要捡弟弟剩下来的女子做王妃。
皇家的脸,那就如此不值钱。至少宏武帝压根儿不给这样流言的机会。
皇子妃嘛,从来只有皇家挑剔的份。没得让皇子被人挑剔的道理。
来一趟长乐宫,李恒离开后去了一趟朝华宫。
对于朝华宫,皇帝近些近踏足的很少。所以皇帝一来,朝华宫上下都挺惊讶。
倒是秦昭容挺镇定,毕竟秦昭容能想像到皇帝来的原由。指定还是因为皇八子蜀王。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着从帝辇下来的皇帝,秦昭容恭敬见礼。
“平身。”李恒摆摆手。
皇帝来一趟朝华宫,他哪怕来得少,他却是如同自在的主人。至于秦昭容却是带着一点欢喜,又有一点的期盼之色。
帝妃二人进了正殿。
皇帝落坐在主位上,至于宫人们送上来茶果点心。皇帝没碰。
这会儿皇帝直接说道:“茂盼的婚事,你是他的生母,你的想法如何?”
“蒙皇后娘娘恩典,臣妾得着一份名册。如今也瞧过,也问了茂盼的心意。”话到这儿,秦昭容迟疑了一下。
秦昭容似乎有了决断,她一咬后,她说道:“只是茂盼年少,臣妾问过他的心意。茂盼却道秦氏的表姐人好,若可称心,不如娶了表姐为嫡妃。”
这会儿秦昭容挺大胆,这话说的,那显然就是把昭阳宫的名册搁一边。
“秦氏女做蜀王妃。”李恒说的肯定句。
秦昭容一听这话,她回道:“皇上,还求您成全一回茂盼的心思。臣妾膝下就茂盼一个亲子,臣妾不忍拒绝他的一点念想。”
“是吗?你们倒是母子心意相通。”李恒这话说的,这当然不怎么相信秦昭容的意思。
“皇上,臣妾讲的真话。绝没有半句虚言。若是皇上不信,但可问一问茂盼的心意。”秦昭容忍着心里的一点想法,她替自己在辩解。
“不必问了,你是茂盼的生母,你替都讲是茂盼的念想。朕又岂有不同意的道理。”李恒不想问亲儿子。
因为李茂盼的近况怎么样,李恒当然有关注。
对于秦家女进宫,还是偶遇上皇八子。然后皇八子待表姐一番心意,二人还有书信往来。
这些李恒全知道。他就是没有阻止,一切全随着秦昭容母子的心意。
至于皇八子和表姐的书信里面写些什么?
小儿女的心事,李恒当然也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对于秦家的小手段,李恒才是心底虽然不高兴。但是他没有反驳。
皇八子的前程摆那儿,因为对于儿子的未来已经定夺下来。所以呢,注定蜀王李茂盼没有上位的机会。李茂盼的前程就一个藩王。
在这等情况下,李恒对于这一个儿子就免不得宽容几分。
对于儿子可以宽容,可对于妃嫔,李恒就是不高兴。
对于秦昭容在里面使得手段,还是对着亲儿子使的。
李恒能高兴?那才叫有鬼。
可不高兴归不高兴,李恒既然没有拆穿这一切。他都接受了,如今当然就是默认的态度。
“皇上。”秦昭容瞧着皇帝的冷淡态度,秦昭容有一点害怕。
秦昭容想起身求情,这会儿李恒摆摆手,他道:“朕都说了,这事情朕应了。”
“秦氏女做蜀王妃。既然是茂盼的心意,朕不反驳。朕只盼茂盼将来与嫡妃和睦。”
显然李恒来一趟朝华宫,他就是来跟秦昭容说一回李茂盼的婚事。这一位帝王是来成全的。
成全了秦昭容和秦氏一族的那一点小心思。
这等峰回路转,皇帝的态度虽然冷淡一点。可这一切如了秦昭容的心意,这时候她的脸上有窃喜。
这一切全瞧在皇帝的眼中。于是李恒在朝华宫没有久留。
从朝华宫离开后,帝辇回返泰和宫。
朝华宫里,恭送帝驾离开后。秦昭容的欢喜之色再也压不住。
秦昭容当然开心,她能挑了侄女做儿媳,她往后就有一个一心一意站她这一头的儿媳妇。
对于娘家而言,出一位王妃也算拉拔一回。好歹蜀王的岳丈总不能官太小,这皇子亲王的体面也不好看。
秦昭容想得更多的,还是蜀王妃是自己侄女,她对于娘家也有一个交代。
至于蜀王李茂盼的心思,打从秦家的表姐进宫几回,那当然是跟李茂盼相处的不错。
至少秦昭容给过机会,也让小儿女书信往来。在秦昭容的探听下,儿子待表姐也可谓是情窦初开,两小无猜。
“太好了。”这会儿的秦昭容觉得天蓝蓝,一切都美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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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祤对于朝华宫发生的事情,她听着一耳朵。当然消息有滞后性。等着贾祤知道时,有些消息灵通的也知道了。
“皇上同意了,秦昭容如愿了。有意思。”对于贾祤而言,她就觉得挺有意思。至于更多的想法,贾祤完全没有。
第107章
第107章
关于皇八子蜀王的婚事, 京都也有一些门第在盯着。
这里面当然也有宋伯府、钱伯府外戚人家。
退而求其次,对于钱伯府、宋伯府是这般想的。可问题在于他们想的美好,皇帝不一定会这般想。
在皇帝想中,他赏的, 才是这些外戚应该拿的。皇帝不想赏的, 这些外戚就是争破头, 他们也拿不到。
不过在皇帝眼中, 外戚虽然有些时候也挺讨厌。可在更多的时候,外戚也是皇权的延生,在皇帝眼也可以用。
至于有些时候, 外戚也可以用一份忠心。或者说能平衡一些力量。
于是皇八子李茂盼的嫡妃人选,秦昭容想选娘家侄女,宏武帝李恒除了想成全一回儿子心愿外, 也是瞧着秦氏一族总外能归揽在外戚这一系人马里。
甭管是不是在有些人眼中,秦氏一族太不起眼。
好歹这关系摆那儿,有时候用一用也无妨。
对于外戚, 李恒从来没想着一杆子打翻。
勋贵要用, 外戚当然也要用。或者说这二者更多的时候,端看皇帝有什么用法。
京都皇城, 皇子所。
李茂盼这一位蜀王知道圣旨降下后, 他并没有太惊讶。
对于父皇赐婚, 给他赐婚的对像是母族的表姐。李茂盼欣然接受。
对此,李茂盼还去一趟泰和宫, 他去向父皇谢恩。
泰和宫, 御书房。
李恒见了皇八子。对于这一个儿子, 皇帝因为已经定夺下前程,所以他待这一个儿子挺宽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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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叩谢父皇赐婚。”李茂盼在父亲跟前的态度挺诚恳。
“朕问过你母嫔, 她道这是你的一点心愿。朕必是要成全一番。”李恒的话也讲清楚。这完全是皇帝成全皇八子和他的生母。既然他们有所求,皇帝没有反驳。
听着父皇这一番话,李茂盼态度恭敬的回道:“回禀父皇,儿臣心悦表姐,母嫔知此事方才向您求情。儿臣感念父皇的成全。”
李茂盼这般一讲话,李恒沉默片刻,然后,他回道:“你能娶了心悦之人,挺好。”
“去吧,去一趟芙蕖宫,也告知一声你母嫔,你是欢喜这一桩赐婚。莫让她担忧。”
在皇子跟前,李恒对于皇子生母还要给足体面。这时候李恒就是让儿子去跟生母报一声欢喜。
李茂盼谢过话后,告退离开。
瞧着皇八子离开的背影,李恒没有多讲什么。这时候皇帝的注意力回到御案之上,他拿起奏本又继续批阅起来。
离开御书房。
李茂盼往宫廷内苑去。他去一趟芙蕖宫,这自然是见一见生母秦昭容。
芙蕖宫。
秦昭容见着儿子前来,她是欢喜的。秦昭容见着问安的儿子,她道:“这等时辰,你不当在进学。你这般跑来芙蕖宫会不会担搁学习。”
对于皇子学业,秦昭容当然也在意。毕竟她就够不得宠,她还盼着儿子争气些,在皇帝跟前多挣一点体面。
“儿臣得父皇恩典赐婚,儿臣便去泰和宫谢恩。如此方得父皇的恩准,来告知母嫔一声,儿臣自己是欣喜能迎娶表姐为嫡妃。”李茂盼笑着讲了自己的心意。
听着儿子的话,秦昭容脸上的笑意掩不住。
听着亲儿子这一番话,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又想着儿子和侄女两小无猜,将来必是一对神仙眷侣,秦昭容就是挺高兴。
“你的这一桩婚事,你高兴就好。”秦昭容嘴里说的淡然一点。可她的心头却是一点不淡然。
对于秦昭容而言,她最盼着的还是一个和她一条心的儿媳。又或者说,秦昭容并没有太强求。
秦昭容只是觉得自己给了机会,然后是儿子和侄女之间有感情。小儿女自然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起。青梅竹马,这等感情有,秦昭容才会成全。
天下高第,在高,能高过皇家吗?
如今的皇家局面是什么,秦昭容瞧得清楚。宫廷内苑有一位中宫皇后,贾皇后的膝下有二位皇子。
凭着二位嫡出的皇子大,秦昭容就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蜀王李茂盼没有机会。
半点机会也没有。皇帝不会给,楚王背后的支持人马,那也不给。
楚王的背后有勋贵。那么就凭这一点,秦昭容就不乐意亲儿子李茂盼娶什么勋贵女。
或者说,燕王,不,应该是就藩的象林郡王李茂眺当初的结局,秦昭容一点也不喜欢。
李茂眺这一位皇次子迎娶了金氏这一位定国公府的千金。
李茂眺跟金氏这一位皇子妃的感情多好?
在秦昭容眼中有一点可笑。秦昭容可是了解宋庶人母子。在宫廷内苑多年,彼此之间还是知道一点根底。
在秦昭容看来,宋庶人母子就是想拉揽定国公府,那些年里皇次子李茂眺的后宅才会独宠一人。
皇次子妃金氏是得宠,可也带来麻烦。至少在秦昭容眼中是大麻烦。那就是金氏一人独宠,这子嗣上太单薄。
瞧一瞧如今的收场,南边就藩的二位皇子。皇长子李茂鼎膝下有承嗣的庶长子。
便是皇次子李茂眺的过继嗣子,还是往常跟他不对付的长兄庶次子来继承香火。
瞧一场皇次子的结局。在秦昭容眼中,还是觉得皇子妃的门第低一点不算事情,最主要还是够温柔,够贤惠。
秦昭容的心里,儿子前程注定是一位闲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当然就要多生孩子多享福。嫡妻温柔,妾室美貌。
在年少之时,也盼着得一心人。
可真等着自己做婆婆,秦昭容一定想着给自己亲儿子的后宅多塞一点生孙子的女眷。
哪怕儿子的嫡妻是侄女,也不代表了秦昭容就容忍儿子独宠一人。
在秦昭容的眼中,她瞧中的另一点就是侄女是一个温柔性子的姑娘。
还有便是弟妹也是识趣人,有些话不必说透。可谓是彼此都有默契。
“如母嫔说的,儿臣挺欢喜。”李茂盼在父皇和母嫔跟前的态度一样。
只是从芙蕖宫告退离开,一路回返皇子所时。
李茂盼神色淡然,等着回到皇子所后,李茂盼去了一趟书房。
在书房里,李茂盼想看会儿书,可等着翻开时,他又读不进去。
这一切真的欢喜吗?
这一个念头在李茂盼的心尖回响。他觉得自己应该欢喜,毕竟一切就如父皇母嫔所说,全是他自己求来的。
就跟秦昭容认清局势一样,李茂盼也认清楚自己的现状。未来不过是做一位皇子亲王。
那至尊无上的位置,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他的机会。
前面两位兄弟有示范,李茂盼也没有一位野望去争。
李茂盼也不傻,他当然瞧得出来母族和母嫔的意思。
表姐温柔敦厚,在李茂盼眼中堪为良配。于是他成全舅舅们的念想,也成全母嫔的念想。
至于他自己,只能说真的不讨厌表姐。跟表姐相处,他们就像家人一样自在。
也许这般就足够。
李茂盼在宽慰自己。至于更多的想法,也许梦里出现过。
可等着清醒后,李茂盼又不会有多余的念想。
东都往西一百里,还在中原的富裕之地。
按说这等富裕的地方当是安居又乐业。李烨这一位楚王,又或者说如今有新身份的贾二郎瞧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走入这一步,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里不见富户,这里是黎庶的穷苦日子。
在金县子爵府,贾二郎见识过勋贵子弟的努力。夏猎冬猎,那些拿人去锻炼的日子里,哪一样功夫也是苦熬锻打出来。
没有什么成功有侥幸,那是靠着本事来吃饭。学本事的过程就要负出努力和汗水。
可那些付出总归看得见前程。至少在勋贵圈子里努力就能收获着回报。
再到粟地主家时,农人的苦,贾二郎就以为真的是苦啊。吃的不好,累得要死。
节俭持家为的就是替儿孙多攒一口饭食。一辈子的盼头也不过给儿孙积了福气。
祖宗省一口,爹娘省一口,到子孙辈听怕遇上天灾,这省下来的一口口食粮就能让子子孙孙的延续下去,不绝香火。
农人的朴实愿景,在粟地主这等自耕农的家中,贾二郎是见识过。他们千百年来就是用这等劳作来撑起朝廷的税赋。
以农为本,社稷之根。
等着随范商贾走行,见识四方时,也知道商贾挣的钱,那压根不是替自己的挣得。其时就是朝廷减少的肥猪。有需要的时候,朝廷衙门就会宰了过一个肥年。
又或者想不被宰掉就得有靠山。
至于行商挣钱吗?
有的挣,就一定有亏。不过是各凭本事,赌了能耐。
世道说是太平,可行商的世界里还不一定太太平平。
这些人的日子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辛苦。
可他们的苦,那还有念想的存在。还有挣扎的机会。
等着到了刘老汉的家里,贾二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
那是一个苦字,还没有能从嘴里讲出来。
茅草的屋子,四面漏风是常态。等着下雨时,外面是大雨,屋里可能是小雨。
这等人家穷,穷的已经欠了八辈子的债。如果不是朝廷要均田,他们可能祖祖辈辈就是当家大户的奴仆。
不,应该是隐户。他们最开始连户籍都没有。
生,那是大户说的算。死,也没有埋的地。
一直到朝廷要均田,一直到奴仆要纳人头钱。
非勋贵,无食邑。朝廷就有规矩,几等户,这奴仆的数量有规制。违者,那是僭越,此大罪也。
这等情况下,隐户问题在武夫的刀子下,那问题就不是问题。
只能说刀子最硬。又或者说如今的勋贵有力量。他们能享食邑,那是为朝廷立过功,为皇家流过血。
大户们想偷食,都真禁军是好惹的?
武夫当国,自然是一切赋税的用途肯定是武夫享受最大的一块。
这等情况下,宏武帝有心气掀了桌子重开一局。
也就是这等大格局,还是有废太子一事的洗局下。多少官员被落马,多少大户被牵连。
然后就没有敢跟皇帝明着斗,没人想当勋贵的嘴里小点心被一口吞掉。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也便是这等情况下,贾二郎来到刘老汉的家中。
一个破破烂烂的家里,好歹这是夏日。还不冷,还能凑合一下。
贾二郎瞧过刘老汉的这一个破家,他有一点怀疑这一家人冬日应该怎么熬?
“小郎君,吃食了。”刘家一天吃一顿。
这可苦了贾二郎。他瞧着刘家一家人全靠熬,饿了就喝水,用水打发肚子里的饥饿。
长身体的贾二郎头一回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胃里有火烧,那是一种逼疯人的感觉。
刘家没有饭餐,那太讲究。男人在外面的屋沿下蹲着吃。刘老汉的媳妇和小女儿在厨房里吃。
刘老汉瞧着真老,满脸的皱纹。可贾二郎来之前知道情况,刘老汉的年岁真不老,还不足三十岁呐。
刘老汉有两子一女。当然不是生这般多,而是养下来的就这般多。
对于刘老汉住的这地,这里的人家似乎都是跟刘老汉一样情况。至少贾二郎观察的如此。
家家户户都是两子一女。这挺齐整的模样,这孩子运道也太像了。
在刘家的吃食,也就一顿能填一填肚子。至于后面饿了,全靠喝水。
贾二郎来着刘老汉家里,可谓是三天饿六顿,顿顿饿得慌。
打从这时候开始,贾二郎知道粮食的精贵。
从这里他懂,为何史书之上的农人没活路要造反。这真的苦。
想一想刘老汉这等人,那是没农忙时,一日食一顿,这都觉得日子还成。
贾二郎不敢相信,那等苦的没吃的,那得成什么模样。简直不敢想。
“小郎君,你还是跟家中长辈低个头,莫跟随咱家去开荒。开荒苦呐。”刘老汉瞧一眼贾二郎,一边吃着碗里的杂食汤,一边回话道。
说是食饭,那是真可谓是啥都有。有一点淡的几不可见的盐味。真是有一点,可能淡的尝不出来。
至于吃食里有各种刘老汉媳妇挖来的野菜。粗粮有,就是煮在野菜疙瘩里。
稀泥糊涂的一碗粗粮野菜疙瘩,在刘老汉的嘴里吃得叫一个香。
哪怕适应好几日,贾二郎也觉得难吃。当然难吃归难吃,贾二郎也跟刘老汉一样吃的快速又利落。
只能说饿了,饿狠了,往日再难吃的东西一样能入嘴。能吃,那就不挑剔什么。
“不回家。”贾二郎回了刘老汉的话。
“你这小郎君,你啊,就是太倔强。”在刘老汉瞧来,贾小郎君多尊贵的人。至少在刘老汉这儿,一个富户的小郎在家里受一点委屈。
这就要随着队伍去开荒,要自食其力。不跟家里低头。这何苦来的。
村里的村长把贾小郎领他家,就瞧着他家日子凑活。也想让贾小郎君自己低头,吃一吃苦,就知道跟长辈低头的好。
这些日子,刘老汉也劝了。在刘老汉眼中,这好日子不过,还尽往苦日子里凑,这不是傻嘛。
虽然心里想法有,刘老汉也只敢劝。可不敢真的得罪贾小郎君。贵人啊,这得罪不起。
在刘老汉里,农闲也不存在。
刘老汉进山打柴,贾二郎就得跟前去。他也去打柴。
进山里,说打柴也不是容易活。因为真的背着一担子柴归家,那也是力气活。
可这等活刘老汉习惯了,他还想多攒一点钱财。
贾二郎瞧着刘老汉吃过饭,就往山里去,他也随着去。
这一日的收获不错,还在山里打着一只兔子。难得的肉食。
刘老汉的心里是不舍得让自家拿来吃。这等肉食还想着换一换盐巴。
也因着打着一只兔子,还有背着柴。还因着这一日的天光比往常黑的早一点。
刘老汉领着贾二郎一路下山去。
贾二郎指着一条近路的方向,他问道:“刘叔伯,为何不从小河那一边走,那里离着村子近。”
刘老汉瞧一眼,只道:“不往那去。晦气的很。”
贾二郎听罢,也不再多言语。主要还是背上的柴活太重。少说话,也省力气。
又一日,贾二郎在村子里与一些年岁相当的小郎问过一些情况。
对于那小河的一条小路,明明去西边的山上是近路。如何村人走少。
贾二郎也打听着一些话语。
“不能去,洗儿沟里有鬼。”
“对,俺爹娘说了,那里小鬼要吃人的。”
“……”各种答案里,总之千奇百怪。不过全是大人们吓唬小孩子的话语。
这一个小庄子里,在贾二郎来的几日后,也有人家添丁口。
至少贾二郎是亲眼瞧着有孕妇,还听着有产婆喊到家里接生。
可等着又没等来新生儿出生。似乎添丁口了,又似乎没有。
这一日,刘老汉跟贾二郎说道:“小郎君,你再不跟家里联络。俺家就要去西边了。这一去,你可就难回了啰。”
“去。”贾二郎回的肯定。
“刘叔伯,那洗儿沟是啥地方啊?”贾二郎突然问一句。
刘老汉沉默下来。这一个答案在刘老汉的嘴里,贾二郎没有问出来。
一直到要离开刘老汉住的这一个村子的前一天。
贾二郎在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孕妇哭声里,贾二郎知道洗儿沟的意义何在。
洗儿沟,就是这十里八乡里丢掉刚出生小婴儿的地方。
生子不举,逆人伦之法。
贾二郎也是真正的见识到这等穷苦的地方,刚出生的孩子都算不得一个人。
也是这时候,贾二郎知道为何这一个村子里家家户户基本上就是两子一女。
因为其它的孩子出生了,他们也没有机会长大。洗儿沟,就是那些没机会长大婴儿的埋骨地。
洗儿,不如说是埋儿地。
这些婴儿有男婴,但绝大多数还是女婴。
离开刘老汉的故乡,往均田的西边去。
一路上的贾二郎很沉默。
生子不举,洗儿小沟。这等事情,这等地方,这些的存在让贾二郎很沉默。
“小郎君,俺就不想告诉你啥是洗儿沟。就是为你好。”一路沉默的贾二郎,刘老汉瞧在眼中,他还是搭理一回。
“小郎君,俺们人穷,这也是没法子的。如果不是朝廷要均田地,如今哪家哪家会多想孩子。养不起呐。”刘老汉继续唠唠。
贾二郎还是沉默。
“朝廷均田。按人头分地。如何前几日那一户人家还要扔孩子去洗儿沟。”贾二郎不理解。
这孩子多了,田地也多分一些。
“那是早产的娃,生下来没气了。家里的妇人哭,晦气呐。”刘老汉回话道。
听着是落胎没了呼吸,这一个答案让贾二郎的心里好受点。至少这不是扔了活孩子。
至于那一位产妇的哭泣,在贾二郎的眼中,不过是亲娘心疼腹中的亲生骨肉。
这是真情,何来什么晦气。只是这等话贾二郎不会跟刘老汉争。
人心千千万,心里各不同。
贾二郎不会强求别人的想法,没那等必要。
贾二郎想的更多的,还是刘老汉讲着如今的穷人也乐意养孩子。
这在贾二郎的眼中就是父皇的仁政。非是父皇给黎庶活路,那些小生命又何活路。
一路西去,衙门有帮衬。
可各多的还是移民户自己的能耐。刘老汉家中吃食省归省,那是在老家时才省。
一路移民时,这吃食上就好点。至少一天两食。好歹不让贾二郎饿的想吃土了。
一日两食,当然因着朝廷的帮衬。当然朝廷是不是白给。
这些全是朝廷的借的,这些移民的民户将来全要还。
贾二郎也清楚的。朝廷给这些民户的分一份补贴,将来全部要转成税赋。
均田,按人头均。生地前五年全免赋税和人丁钱。总之就是除了地方的徭役不免外,旁的包括摊派都免了。
五年至十年,半赋税。十年后,才会比着正常的赋税加征一成。这加征的就是均田钱和移民的补助钱。
等着这等一份加征的份额足数后,均田的田地就会成为民户的私田。这是能祖祖辈辈传承下去的家业。
这也是民户乐意移民的根基。谁又不想替子孙们留下一份家业。
对于朝廷而言,十年后开始的加征一层。这加征多少年。
朝廷上面各有争论。当然还是宏武帝拍板子裁定,加征二十年。
二十年,瞧着都是一代人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
因为这等赋税在,这等民田说是祖宗。在完成加征前,那就不能转户,不能买卖。
朝廷还时时会派遣钦差来瞧一瞧这等均田大事。
谁想让下伸手?在这等事情上,皇帝能废一个皇太子李茂鼎。肯定不介意再血洗几回。
至少如今瞧着,在均田一事上,来回洗过好几遍。目前看着挺清明。
至少贾二郎一路西行,他瞧着这衙门里的差吏手脚还算干净。
可能有一点小毛病,至少大节上不亏。
要论这些移民里,那有什么一样的处境。就是人均特别的穷困。如果不是朝廷出力,这些人想立家业,一个字,难。
便是许多人能成家,也不过是因为那些年打仗多。
男丁死得多,这女眷的人口缺额才不是那么的大。
或者说有些人家,有一点家底后,在朝廷不均田时,也不想多想儿女。
为何?
生子不举。养二男一女,也不过是头一个长子是家中的承嗣之子。次子是备胎,因为黎庶也怕兵役,也怕打仗,更怕一个孩子夭折掉。
至于养一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善心。不过为着延续香火。家穷,万一娶不起媳妇怎么办?
穷人家的法子就是换亲。用自己家的女儿替长子换一个媳妇回来。
这样就可以省掉了娶媳妇的聘礼钱。换亲呐,这才是黎庶家中养女儿的真相。
若不然,何苦就是均田的政策之前,穷苦的黎庶小民,似刘老汉这等百姓就乐意养一个长女。
其余的女儿,也不过生子不举里的一员罢了。
贾二郎在这等黎庶之中,他最在意的,其时不是吃的差。
苦一苦胃,这饿一饿,也便是饿习惯了。
可瞧着那些生命,瞧过无数个村庄里,那无数个‘洗儿沟’之后,贾二郎才是真正的学会沉默下来。
特别是贾二郎从刘老汉嘴里知道,如今的好日子,那是好。
想一想刘老汉家里的吃食,这都是好。往常大夏皇朝没有统一之前,那苦日子是什么的苦样子?
贾二郎不敢想像。
不过从刘老汉忆苦思甜时,讲一讲以前吃土,对,就是真吃土。
刘老汉的哥哥,那就是吃土,吃多了消化不掉,然后人没了的。
想一想那等活人饿的吃土的日子,再瞧一瞧如今有吃食,还马上就能开荒攒家业的日子。
刘老汉觉得这大夏朝的天子就是好,简直就是那什么戏文里的明君。
这样的天子就应该长命百岁,不,应该活得越久越好。
至于更富贵的日子,刘老汉没见到。他也想像不到。
在刘老汉的眼中,一天两食,这能填一填肚子,还能开荒有田地。不是租来的田地,这可是自己的家业,还能传给子子孙孙,光想想刘老汉就觉得美得冒泡。
说起这些时,哪怕移民路上多艰苦,刘老汉一家人,也包括他的媳妇儿女,那没人会叫一句苦。
人人的眼眸子里有希望。
“可惜俺的大哥,大哥要是活着多好。俺家还能多均田地啊。大哥,唉,大哥命歹,也是祖宗不保佑呐。”在刘老汉的眼中,一切全怨命不好。
至于怪什么朝廷?
怪什么战祸连连,刘老汉没那等想法。他的眼中,这一切全就是命。
人命好,那是老天爷注定的。人命不好,唉,那是祖宗没积福。
听着刘老汉的话,再瞧一瞧移民队伍里这里人的朴实。
这可谓是天子眼中的顺民,至少贾二郎就这般觉得。
瞧瞧,他们的念想也简单,就想有儿孙,就想儿孙能种地。
也没想着当官,也没想挣多大的家业。就想儿孙有一块地种。这等人就是朝廷的根。
因为他们种地,将来要纳税纳粮。他们成为自耕农,他们就是社稷根本的‘农’。
士农工商。
在贾二郎眼中,自然是无农不稳。农乃社稷之本。
饿过肚子后,贾二郎就认一条。人活着要吃饭。
饭都没得吃,其它全是空想。
吃饭,饭食而来。粒粒粮食自然是农人种出来的。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宏武二十八年,孟秋来临,夷则之月。关于楚王李烨的一路西行,在黎庶家里吃的苦楚。西行路上的遭罪,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受累。
这一切当然帝后都会知道。等着楚王去西边后,还要开荒,还要薄地上吃一遭苦楚。
那等夏种秋收。可谓是万般辛苦,只争农时。
昭阳宫,主殿内。
贾祤得着皇帝给的暗卫秘本,她又一回瞧过嫡长子李烨一一吃过的苦头,还是一一记录在纸上后。贾祤看了良久,然后又是合上。
“恒郎,你说我这做亲娘的是不是太狠心了。”贾祤真的在心里也这般反问自己无数回。
对于嫡长子李烨的磨砺,当初是贾祤自己的提议。
可在金县子爵府,在粟地主家,在范商贾家,那总是吃得饱,穿得暖。
可到了刘老汉的家里,这儿子跟着要吃不饱,要穿不暖,还要累着遭罪。
想一想儿子的年岁,这等时候贾祤真的遭不住。
这哪是磨砺,这简直就是祸祸孩子。
贾祤在夏日之时,她收到的第一份秘本,她在读过时,她就反过问自己。
她也写了家书,她想让儿子李烨归家,又或者去边地兵营磨砺,总之换一个环境。
至于这等黎庶小民家的锻炼,其时可以提前结束的。毕竟让孩子吃苦,不代表真想让孩子遭罪。
年少的小郎在长身体啊,这吃苦,何苦去糟蹋身体呢。
吃不好,长不高。营养不够,那真是对自己的不善待。
至于贾祤这亲娘的心疼,她的家书亲儿子读过了。
李烨也回了家书。
结果自然拒绝。李烨没有归家的想法,一点也没有。他也不想早早的结束这一段磨砂时光。
儿子是一个意志够坚定的,吃苦难不倒他的意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身体呢?
当初贾祤跟皇帝提过,可以让孩子吃苦,但不能熬坏了身体的根基。
皇帝同意了。
可结果呢,如今贾祤瞧着在刘老汉家里关于嫡长子的第二份秘本。贾祤想问一问皇帝的答案,最后千言万语,贾祤还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因为事情的起因在她。何必怨皇帝,如果不是她出的主意,嫡长子李烨这一个亲儿子会去吃了这等苦头吗?
不会的。
这是贾祤心里的答案。
“祤娘,你没错。”李恒倒是坦然。他的答案一如即往,他道:“此事烨儿是自愿。祤娘,你也得着烨儿的家书。孩子的意志很坚定,他不想半途而废。”
“烨儿见一见民间疾苦,朕瞧着就挺好。”李恒真同意嫡长子的决断。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记忆在宏武帝的心间。
前世那一位败家子新君,宏武帝真不想出现在大夏的储君位置上。
可前一世的楚高祖吕烨,那也是乱世之中吃过大苦楚的人。
如今自己的亲儿子李烨早早吃一点苦头又有何不可的。不吃苦的皇子,不经历民间疾苦,那能担起大任吗?
天下大业,祖宗创一份基业不容易,儿孙想守一份基业,那也是难的很。
至少李恒就觉得嫡长子李烨吃一点苦,熬一熬,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小民之苦,将来才不会被官吏蒙了眼睛。真以为民间的穷人,那就是粟地主那样的自耕农?
那还是富裕的人家。
真穷的,那得像刘老汉那样的人家。如果不是朝廷均田,他们连养活孩子都难。
可能某一天,就是大户不乐意租地于他家,他家就要活活饿死。
至于去外面寻食,这天下的田地都有主人。
这也是李恒乐意给百姓活路。至于说均田之后,开荒之地要从生地熬成熟地。也是十年之后,再开始加征一成,一直加征二十年。
这等加征的数额不大。宏武帝不过是想着以朝廷的威严给小民一条活路。
不让大户早早的兼并土地。
因为是加征,这转不了田籍。同样的还有钦差大臣随时去各地走访。
皇帝在盯着。户部为着税钱也会一起盯着。
中枢在盯着,地方才不敢逾越了底线。有些时候人心之恶,不敢想像。特别是那些想发财的人,肯定更会逾越了人性的范围。
因为守着本份的人发不了财啊。真发财的一定有原由。可能有后台,可能站在风口上。总之不会是表面上看上去的简简单单。
“可烨儿年岁尚浅,这般的苦头吃着,我担心他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这才是贾祤担忧之处。
“恒郎,要不,还是早一点让烨儿去边疆吧。哪怕边疆风霜大,好歹在兵营里他能吃饱。”这就挺要紧。吃不饱,这不是故意苦孩子嘛。
哪怕吃得差点呢,可瞧着在刘老汉的家里过日子,嫡长子李烨饿过,还靠凉水填肚子。
贾祤瞧一回,她就遭不住。劝孩子,孩子不听。贾祤接着孩子回的家书。于是贾祤这一回跟皇帝要结果。
再劝一劝孩子,贾祤不乐意。这京都离着儿子李烨西去的蜀地太远。
这一来一回还要耽搁多少时间。于是贾祤心里太遭不住了,她干脆跟皇帝求拔动一下磨砺进程。有一些地方可以减短一点点嘛。
这等磨砺,如果是要让孩子饿肚子。贾祤觉得还是省一省,不磨砺也罢。
如今的贾祤就想让孩子赶紧去边疆,兵营在苦,总不至于让孩子吃不饱饭食。
第108章
第108章
贾祤做为亲娘, 她的心中理由千万条也不及一条儿子的健康重要。所以贾祤这一回跟皇帝求话。
“祤娘,烨儿为人处事最重有始有终。以往你待他如大人,如今又怎可瞧他如小童子。”李恒的态度又不同,他道:“朕瞧着烨儿如今的态度不错, 有始有终, 方得结果。”
听着皇帝这话, 贾祤哪里还不懂皇帝的态度。
显然李恒这一位君父是同意嫡长子李烨的请求。
有始有终。这话说的轻巧, 做起来后却不容易。
多少人就是做不到这一条,至少贾祤如今的心软就是如此。
“恒郎,唉。”贾祤叹息一声。
这会儿贾祤只是沉默, 李恒静静的陪着,他也不多语。良久后,贾祤说道:“也许是我错了, 我强求了。烨儿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我总不能强加自己的意志在其上。”
哪怕是‘为他好’。
这一个道理,贾祤这一辈子也体会过的。长辈们总会讲着‘为她好’。可她如今的做法, 又不何尝不是在亲儿子的身上施为着‘为他好’这一个态度。
只是贾祤的真关心, 就跟当初长辈们的态度一样。
当事人真的想吗?
可能长辈们觉得为小辈好,这一切的好意就可以替代一切吧。
贾祤想通一点后, 她只道:“罢, 这一回我不求烨儿早些去兵营了。”
“只是恒郎, 还望你安排一番。也莫要再让烨儿吃不饱。这吃食上,哪怕吃差些, 也不能饿着肚子。”贾祤知道忆苦思甜的重要性。
可总不能真让孩子饿肚子。那也太不拿自己的崽不当亲儿子, 贾祤这亲娘瞧着报上来的秘本, 她翻看一回,她就心疼一回。
“且宽心, 祤娘,如今情况不同。烨儿已经去了西边蜀地。如今在已经渡过最初的苦日子。官府给移民之家有补助,烨儿已经饿不着。”李恒这般劝话道。
确实已经饿不着了。至少要挨饿的日子已经过去。
“这便好。”贾祤只能回了这样一个答案。
答案几分真,贾祤都不想追究下去。可她的心里也不知道,皇帝当至于说假话。
皇帝是何等人,皇帝当然不会说假话。
就是真话之中,那水份的含量也可以很深。
蜀地。
在夏日的尾巴上到了蜀地。开荒,补种。
哪怕可能收成很差很差,到底有地,总还要种一些,万一有一点收获呢。
官府的补助,看着再好,那也是坐吃山空。
对于农人而言,最见不得的就是家业被消耗掉。这等消耗如今能省一点最好,能省一点是一点。
祖宗省下来的,还不是为着儿孙们留一点积攒。
贾二郎如今跟刘老汉家分开,这做了邻居。
贾二郎也自己开荒。开荒的日子就是把自己当牲口一样使唤。
明明他还年少,可这些日子的苦楚还是让贾二郎瘦的利害。整个人就像是竹杆一样的瘦。
瘦了,可他的精神却是被捶炼了出来。
当然比起在刘老汉家的吃食。如今的贾二郎还是混一口的饱食。
哪怕他不想,一直在贾二郎身边暗中保护之辈。这等时候得着上面的吩咐,那也不敢真饿着小主子。
至于原来在刘老汉家时,上面的吩咐还没更改指令。那时候是真‘磨砺’。哪怕瞧着小主子遭罪,那只能干看着。
等着京都更改指令后,贾二郎的日子才是好过起来。
哪怕如今开荒种地,好歹贾二郎能吃饱。
开荒,生地自然不容易养成熟地。这里面的辛苦只能动手的农人最清楚。
想清理生地里的树根子,还有生地里的无数石块小石子,那得每一寸土地的翻过。
还要给生地施了草木肥。总之这等农活干起来就一样辛苦,可谓消耗人力的特狠。
这样的日子,贾二郎过得很习惯。或者说在刘老汉的家里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后。贾二郎觉得现在的累,那一种好歹能累了有收获的感觉,也比着纯粹的饥饿好得多。
在这些农人的身上,贾二郎也看到希望的光芒。
眼里有光的人,那等生机盎然是不一样的。
贾二郎喜欢这等眼里有光的人,因为有希望才像是活的人。而不是死气觉觉的傀儡。
然后贾二郎收到家书。亲娘想让他早早结束这一段历程。
贾二郎拒绝了,他觉得这一段人生的经历很有用。
让贾二郎见识了穷人的模样。在刘老汉的嘴里,贾二郎知道穷的人,穷着要吃土,一直到吃了土消化不掉活活的抱着大肚子死去。
又或者着穷的一家人就一件冬衣。天冷时只能在草堆里熬日子。男子出门时才有衣裳穿。
至于妇人不出门,不是不想出门,而是没得冬衣出门。真出门就可能冻出毛病,冻死个人。
也有许多人家穷,穷的养不了闺女,家里的儿郎没有姐妹换亲。然后就是做了一辈子的光棍。
最后自然就有香火,绝了子嗣。
民间的困苦有许多,不是这些黎庶不想改变。而是他们没有本钱改变自己的困境。
哪怕是刘老汉呢,他的媳妇就是他妹妹换亲来的。
至于养孩子,在朝廷没有均田令之前。刘老汉也没有养闺女。
因为养不起,不是不想养。他家欠着债多,活着就是太困难。
等着朝廷有恩典了,刘老汉家才迎来了转机。
在刘老汉的嘴里只有朝廷的好话。至少贾二郎听入耳的全是如此。
朝廷做的多吗?
不多。
至少贾二郎瞧着如此。可朝廷也尽力了。
因为世间的赋税就那么多,至少贾二郎学来的知识里就讲着如此。
农人是本,这本是粮食。可这农人是有数的,有人种粮,这收到的粮食也有数。
谁多吃多占,就一定会有人要饿肚子,要少吃。
何况天下间又不是平均,土地还有肥瘦,人一多,千千万万又何尝不是各有阶级,各有贫富。
贾二郎能学到的就是上位者当有一颗仁心。就像他的父皇一样,要给底层的百姓一条活路。
生命自有出路,如果不给活命。底层的怒火越积越多之后,自然就要像火山一样的爆发。
贾二郎曾经听亲娘念过一首诗,他记住了一句‘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秀灰。’
对于贾二郎这等上位者而言,不给底层活路,何尝又不是没给自己留了活路。
于是当亲娘要他离开,结束这段磨砺时。贾二郎才会坚定的拒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他给亲爹的书信里,贾二郎也表明自己的态度。做事有始有终,方得善果。
贾二郎想在这蜀地,这一片荒蛮之处学一学种地,把生地一点一点的养熟。
哪怕他可能没多粮食的收获,可他还想有始有终。
因为这等的努力,他总归也一份收获的。不止是粮食,还有自己的成长。
宏武二十八年,楚王依然没有回宫。当然京都一些消息灵通之辈,也大概知道一些消息。不过没有把这等消息摆在台面上谈论。
这一年,除旧迎新之时,李烨这一位楚王没有现身。
宏武二十九年,元月十七日,李煜这一位皇十二子的三岁生辰过去。
这一年的佛诞节,楚王李烨九周岁的生辰也过去。
这一年皇七女、皇八女及笄,这二位在这一年也要大婚下嫁。
对于贾祤这一位中宫皇后而言,公主下嫁,当然要她这一位中宫皇后操持一番公主的大婚之事。
介于皇七女、皇八女的生母安在,贾祤当然也省一点事情。还是把一些小事情安排在这二位公主的生母头上。
金盏宫,麻婕妤、牛婕妤二人得着皇后召见。
对于二位婕妤而言,皇后娘娘召见为何事,二人当然心头也八成有数。
至于同住一宫的马婕妤、柳婕妤,这二位膝下的公主,皇五女、皇六女已经出嫁。而且膝下已经有皇外孙。
对于这等事情,麻婕妤、牛婕妤只有羡慕的份。
对于妃嫔们而言,特别是生下皇女的婕妤们,她们如今的一点念想也不大,就盼着自己亲生的公主平平安安大婚,然后生下皇外孙。
对于当外祖母这等事情,如今的麻婕妤、牛婕妤当然也是期盼着。
昭阳宫。
待麻婕妤、牛婕妤二人到了时,二人正巧遇上来昭阳宫的张昭仪。这在殿外遇上,二位婕妤一道给张昭仪见礼问安。
“臣妾给昭仪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张昭仪瞧着二位婕妤问安,她客气的虚扶一下。
对于张昭仪而言,她待二位婕妤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大家往来不多,彼此没有冲突,也算得各过各的日子,平日搭理的少。
如今二位婕妤一来昭阳宫为何,张昭仪只要想一想,她大概心里就有数。
平日里皇后娘娘也不是多事儿的主,如今召见二位婕妤,那当然得为着二位婕妤生养的二位公主殿下。
“谢娘娘恩典。”二位婕妤一道谢话后,方才起身。
张昭仪笑道:“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二位婕妤不妨与本宫一道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张昭仪邀请,二位婕妤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宫廷内苑的妃嫔们人人都知道,张昭仪在皇后娘娘跟前可是一位体面人。
张昭仪巴结上皇后,对于麻婕妤、牛姨妤而言,二位婕妤当然要好言好语。
张昭仪这一位不光位份在二人上面,就是在皇后娘娘跟前的体面,昭仪也是远胜太少。
二位婕妤的态度当然是惹不起,惹不起。
三人一道进昭阳宫拜见。
贾祤在主殿内听着宫人的禀话,她笑道:“快请昭仪与二位婕妤进来吧。”
宫人得着皇后的吩咐,马上告退离开。稍后,张昭仪、麻婕妤、牛婕妤三人就是在大宫女的恭迎下进了主殿内。
一进来,张昭仪领头,三位妃嫔一道见皇后见礼问安,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贾祤指着下首的位置,她笑道:“都落坐吧。”
这会儿宫人送上茶果点心,贾祤也是客气的请三位来客吃吃茶。
此时气氛不错,或者说在昭阳宫里,人人自然都得一张笑脸迎人。
吃吃茶,气氛不错时。贾祤笑道:“真巧,三位一道来本宫的昭阳宫坐一坐。”
“来皇后娘娘您这儿吃一盏茶,臣妾的心头全然欢喜。您这儿的茶,臣妾就盼着能多吃一点,那可就得多贪吃一点。”张昭仪一幅茶好,她喜欢的模样。
“昭仪喜欢,既然多吃一点。本宫就爱昭仪这般直爽的性子,有话当面讲一讲,这等话本宫听着就爱听。”贾祤也笑一回。
张昭仪乐得捧一捧气氛,二位婕妤当然也一样的捧一捧。
然后,贾祤又顺嘴提一提皇七女、皇八女的及笄礼。
“二位公主的及笄礼自然要操持大办。今年又是钦天监合了吉日,两位公主皆在大婚。说起来真是双喜临门。”贾祤的目光落在二位婕妤身上。
“让皇后娘娘受累了。”麻婕妤赶紧说道。
“对,皇后娘娘辛苦了。二位公主殿下知道您的疼爱,只有感激的道理。”牛婕妤也是赶紧回话道。
“公主们最是聪慧过人,不止皇上心疼,本宫也是心疼的。”贾祤笑道:“何况本宫是公主们的嫡母,本宫不操劳,那怎么能成。”
话是这个道理。贾祤这一说后,她又端一下茶盏,自己小饮一口。
茶品过,贾祤的目光落在二位婕妤身上,她笑道:“就是本宫受累也愿意。不过,本宫也有宫务要忙碌。又怕这一分心就哪儿出错,万一让公主们受着委屈就不妥当。”
“二位婕妤是公主的生母,可乐意替本宫分忧一下,也是操劳一下二位公主的及笄礼,替本宫描补一番。”贾祤这话一落。
二位婕妤的脸上全是欢喜。
麻婕妤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乐意,能得娘娘您一声吩咐,臣妾十分乐意替娘娘分一点小小的担子。盯一盯公主的及笄礼,臣妾只有愿意的。”
“皇后娘娘,您这哪是让臣妾们操持一下,您这是给臣妾开恩呐。”牛婕妤也是一样的态度,那是马上应下话,道:“臣妾也一样乐意的。”
“好,好。”贾祤连应两声,她笑道:“二位婕妤乐意替本宫分忧,那是再好不过的。”
“除了公主的及笄礼,还有皇七女、皇八女的嫁妆,内府也在操持。但是本宫也担忧下面的宫人们有不周到的地方。二位婕妤,本宫瞧着就再劳烦二位一下,也是盯一盯七公主、八公主的嫁妆置办进程。可否?”
贾祤这一问,麻婕妤、牛婕妤当然连连又应话。
张昭仪瞧着贾祤夸一回二位婕妤。张昭仪笑道:“皇后娘娘,您这哪是让二位婕妤操劳。您这是开恩,二位婕妤多心疼七公主、八公主二位殿下。您这一松松手,二位婕妤指定是乐意受一受这累人的活计。”
“二位婕妤,您二位说说可是这么一个道理。”张昭仪笑问道。
“昭仪娘娘说的对,自然是这么一个道理。这不是受累,这是皇后娘娘给的恩典。”麻婕妤这会儿的态度特别好。
“对,昭仪娘娘说的对。这乃是皇后娘娘的大恩典。”牛婕妤也不介意巴结一下话。
甭管是巴结皇后,还是捧一捧张昭仪。对于二位婕妤而言,能替亲生的公主盯一盯及笄礼,盯一盯嫁妆置办,她们只有乐意的份。
这等事情二位婕妤乐意操持受累一番。对于贾祤而言,她也是省力一番。
反正二位婕妤是亲娘,这后半辈子的幸福全在公主身上。
那肯定是想公主的及笄礼尽善心美,也会想着公主的嫁妆,那肯定置办的妥妥当当。哪一处不好,婕妤肯定就不会妥协半分。
毕竟在二位婕妤的心里,公主的及笄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成婚大事也一样,这公主的嫁妆可是公主后半辈子的依仗。这嫁妆就是财富,就是胆气。也是能给婕妤的外孙辈留下来的私房钱。
这等事情不盯紧,那还盯紧什么?
宏武二十九年,春日,皇七女、皇八女的及笄礼举办。
也便是这一年的夏日,仲夏来临,蕤宾之月。
在贾二郎离开刘老汉的移居之地,也结束跟刘老汉家当邻里的日子。贾二郎要起程去边疆之地。
在这等日子之时。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昭阳宫,贾祤接到宫外传来的消息。彼时贾祤真的震惊一回。
“如何前面不见着递了消息进宫,本宫的祖母重病,这等事情如何要瞒着?”贾祤不理解。
祖母病了,还是病重。隆安郡主的年岁真的大了。
人老了,病了也是常态。这消息就不应该瞒着。
如今知道事情严重时,贾祤这一位皇事也为难。
做为被祖母养大的孙女,贾祤挺想出宫去见一见长辈。可做为中宫皇后,这皇后想出宫也不容易。
贾祤真的左右为难。她到底还是递了消息去泰和宫。
贾祤想跟皇帝求一个通融的权柄。她微服回一趟娘家。当然最好瞒了人。也不过真的大动干戈。
要动用中宫皇后的仪驾,那就过了。指定要闹出麻烦来。
还是简服出行,就出宫一趟。只要皇帝同意,消息就是可以瞒住的。
匆匆出宫,匆匆归来。只要不担搁多久的时间,这一切就能悄悄无痕。
对于贾祤而言,她想见一见祖母,也只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这一位长辈抚养她长大,要说没有真感情又怎么可能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至少贾祤真的做不到如石头一般无知无觉。
那些年在随国公府的年少日子,她也没受什么大委屈,不是吗?
至少祖母做到一个合格的长辈,也会关心爱护她。这就足够了。
贾祤在恢复前世的记忆前,她也是一个渴望长辈心疼的少女。
在祖母那儿,她也享受过年少的美好时光。
京都内城,随国侯府。
曾经的国公府,如今拆成一座侯府,一座伯府。
皇帝赐了伯府的府邸,就在离着侯府一条街的隔壁。
可谓是摆的明明白白,一切就是摊开了。至于保恩伯府,这是未来十驸马的爵府。
在保恩伯府的隔壁,还有十公主的公主府。总之皇帝待女儿的好,那可在公主府上下了功夫。表面的功夫就做的挺到位。
至于宫里抚养十公主的宋太后对于公主府还算得满意。
宋太后都满意,如今的小小保恩伯,那当然就没有不满意的道理。何况他年岁太小,他压根儿也不懂这些大人的道理。
随国侯府内。
宁安堂,隆安郡主是真的不好。原来是府医在治着。
等着如今情况不好了,也请了太医。然后自然惊动了宫廷里的皇后娘娘。
这等事情也瞒不住了,随国侯府才是递了消息上去。
贾道善这一位老国公,隆安郡主的嫡长子在给亲娘侍疾。
贾赵氏、贾崔氏这二位儿媳妇,如今因着贾善道一直侍疾。于是贾赵氏就是随便夫君身上一起侍疾。
至于贾崔氏,她当然就只能去亲自熬一熬药汤。
这大伯子在,她这等女眷还在避讳一下。
等着贾二老太爷,贾道仁因着生母重病请假在家后。
贾道仁、贾崔氏这一对夫妻也侍疾,然后就跟大哥大嫂轮流侍候亲娘。
这侍疾也是轮流来。
长房的儿孙在,次房的儿孙也在。隆安郡主的晚年,这也算得瞧着儿孙皆在身边。
至少隆安郡主自己没什么大遗憾。毕竟她这一辈子活得寿数够长久,如今小辈们也个个都有好前程。
“母亲,儿侍候您。”贾道善侍候亲娘喝了药汤。
药汤苦,对于隆安郡主而言,她吃这药汤真不觉得有什么大用处。
可儿子亲自侍奉,这等孝心她不能拒绝。
当然隆安郡主也舍不得拒绝,这是孩子的心意。也便是饮下了药汤。
就是喝了药汤,又觉得浑身有一些乏了时。
隆安郡主还没有歇下。她就瞧见丫鬟来禀了消息。
至于丫鬟说了什么,隆安郡主没有听得太清楚。
倒是贾道善旁边的嫡妻贾赵氏听得清楚。
“皇后娘娘来了。”贾赵氏真惊讶。
“夫君,我赶紧去迎一迎皇后娘娘。”贾赵氏跟丈夫说道。
“一道去迎一迎。”贾道善这会儿也应合一回嫡妻的话。
“母亲,您且安歇。儿去迎一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回府来看您了。”贾道善跟生母讲话道。
隆安郡主本来挺迟顿的心神,在听着长子这话后,她一下子精神起来。
“皇后来了。”隆安郡主的握住儿子的手,她的眼眸子里是欢喜神情。
对于膝下的儿孙们,特别是孙女们,隆安郡主当然也有感情。毕竟孙女们可是在她的院子里长大。
天天瞧着,要说对于流着自己血脉的孙女没感情,那当然不可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隆安郡主出身宗室,她自己的夫君儿子又成器。对于孙女们,隆安郡主最初是没有想着联姻替家族谋利。
隆安郡主是想着凭当初随国公府的喧赫,总能替孙女谋着好姻缘。
结果挺出人意料之外,这孙女们个个的姻缘都好。好的让隆安郡主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一点啥了。
特别是皇后娘娘,这一位的前程太好。可一点不在隆安郡主的当初预想之内。
隆安郡主对于皇后娘娘的感想,只能觉得是命。
对此,隆安郡也信命了。
“去,去迎一迎皇后娘娘。”隆安郡主精神一下回转,这会儿精神真不错的模样。
听着母亲的吩咐,贾道善、贾赵氏都应了。只吩咐屋内的丫鬟仆妇仔细照顾郡主娘娘。
贾道善、贾赵氏去迎一迎皇后。长房迎了,二房当然也不能缺席。
这等时候,随国侯府的主子们有一个算一个,没人会缺席。
只不过皇后来了,这消息贾道善也跟嫡妻叮嘱一番。还得注意一下。
贾赵氏当然懂。这等时候可不能闹得沸沸扬扬。
等着见到皇后,贾道善对于女儿也有一点陌生。
因为这一对父女往常见面真不多。特别是贾祤进宫廷后,父母见面时,只有亲爹在大宴之的参拜大礼。
彼时父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那时候的皇后也是朝礼朝冠,可不像这会儿的简服出行。
皇后来了,皇后当然不是单独而来。此时皇帝也在。
见着皇帝皇后,贾道善领着儿女,还有弟弟一家子人,一起参拜大礼恭迎帝后到来。
礼见了。皇帝摆摆手,却道:“朕与皇后微服而来,岳丈、岳母快快请起。”
“还劳岳丈吩咐下去,不要张扬,也不必传了朕与皇后来侯府的消息。”皇帝的意思明显,这要封口。
贾道善懂,于是他赶紧应下。然后还差儿子贾弘祐赶紧的办紧封口一事。
这会儿帝后来的用意也简单。皇帝就陪皇后来一起探望隆安郡主这一位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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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事情当然不敢担搁。至少贾家人是这般的态度。
于是贾道善这一位岳丈给皇帝引路,贾祤这一位皇后身边也有嫡母、叔母陪着。
在宁安堂,皇帝就是露了脸,安慰一下隆安郡主这一位长辈。然后,皇帝就先离开。
也算给贾祤这一位皇后跟祖母亲近一番的机会。
这会儿皇帝走了,贾家的男丁也跟着去了前院。
此时的宁安堂内剩下来女眷们陪着。皇后和隆安郡主说话。
这时候的隆安郡主精神真的不错。隆安郡主瞧着贾祤,她道:“皇后来了,我就高兴。瞧着我家出了一位真凤凰,真好。”
这时候的隆安郡主脸上有开心,也有一幅于有荣焉的样子。
听着祖母的话,贾祤回道:“祖母,哪有什么真凤凰,我只是您的孙女儿。”
“就是可惜,烨儿不在京都。不然当让烨儿来探望您这一位曾外祖母。”贾祤说到长子。
“倒是煜儿年岁小,孙女儿又是简服出宫。不敢带着那孩子,他一闹腾,倒是不美。”贾祤这会儿也讲一讲,这皇家的曾外孙不能来随国侯府的原由。
“无妨的。”隆安郡主倒是不在意,她笑道:“小辈们好好的,见与不见,都不要紧。”
“倒是皇后,我的三娘呐,你护好自己,护好我的曾外孙们,这挺挺要紧的。”隆安郡主伸手,她的手削瘦。她握着贾祤的手还挺用力。
“三娘,你这一辈子也要过得开开心心。你在宫廷里好,家里的长辈们也便是安安心心。”隆安郡主说道。
“嗯,祖母放心,我一切都好着。便是护了两个孩子,也是会护得好好的。”贾祤给了祖母一颗定心丸。
“这就好,这就好。”隆安郡主还挺放心的样子。
这时候,本来精神不错的隆安郡主又呢喃几句。
“我有些乏了,我睡会子。”隆安郡主说道。
隆安郡主这一说,小辈们当然就依了。只待隆安郡主睡了一会儿后,贾赵氏还伸手小心的试一试婆婆的鼻间。
“皇后娘娘放心,母亲就是睡着了。”贾赵氏的脸上也是放松一下子的表情。
当然此时贾赵氏说话也是挺小声。
贾祤点点头,她小声的回道:“那不打扰祖母歇息。母亲,我们选去外屋吧。”
有贾祤这话,贾赵氏、贾崔氏等女眷陪着皇后离开隆安郡主的寝屋。
从外屋离开,又去了宁安堂的花厅。在那儿,贾祤与随国侯府的女眷们坐了一屋子里。
这会儿众人陪着皇后说话。贾祤感慨一回,她道:“这会儿就是有一点可惜,倒是见不着大姐姐、二姐姐,还有六妹妹。”
回一趟娘家,见着嫡母、叔母,还有嫂嫂和弟妹。就是缺着娘家的姐妹们。
只能说遗憾嘛,哪儿都有。长大了,成家了,各有各的小家。
姐妹之间见面的时候也少了。哪怕回娘家一趟,贾祤也是瞧着一屋子女眷里少了往昔最熟悉的姐妹们。
“罢,且不得姐妹们。她们在得着祖母病了的消息,一定也会回一趟娘家来。”贾祤的目光又落在嫡母、叔母身上。
“母亲、叔母受累了。祖母病重,您二位照顾祖母,我瞧着你二位的脸色也不太好。”贾祤关切的说道:“本宫也让太医到府里替母亲、叔母请一请平安脉。您二位也当保重身子骨。父亲跟前、叔父跟前,可万万不能缺着母亲、叔母您二位的陪伴。”
贾祤这会儿挺诚恳的。
这多年夫妻老来伴。如今的娘家里,祖母眼看身子不安。
这亲爹和叔父还是好好的才成。特别是亲爹,别看人老了,一时退隐在家。
可有父亲坐镇,五弟弘祐那里能少太多的麻烦。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一个道理,贾祤懂得很。毕竟亲爹在,五弟就是背后还有一个大的支撑在。
有些人不是退下去,那就真的没有影响力。
有些人活着,那就一大笔的财富。这等财富可不止金钱,还有无形的影响力。
那是人脉上的经营,那需要时间的沉淀才成的。
“皇后娘娘,您不必担忧。我和二弟妹都无恙的。”贾赵氏忙是宽慰。
听着嫂嫂这般说,贾崔氏也是忙感谢皇后的关心。然后笑道:“皇后娘娘宽心,臣妇也无恙。如今不过小小累一点儿,真真无恙。”
见面着嫡母、叔母这般讲,贾祤也是顺势而为,只请长辈们多注意着身
PanPan
子骨。
当然关心一下长辈,贾祤也关心一下娘家的嫂嫂和弟妹。至于娘家的侄子侄女们,贾祤也要关心一下。
回一趟娘家,这等关心也就是同样的顺势而为。
不过在关心了亲人们后,贾祤还是关心起祖母的病情。
回府一趟,这主要还是为着祖母。
“皇后娘娘,不请太医,也是母亲的意思。”贾赵氏这时候揽了话头。她道:“母亲就让府医治一治,也道老毛病,不好总劳烦宫里的太医。”
“一直到府医瞧着祖母的病情不见效果,不得已,府上方才让请了太医来请脉。”贾赵氏这会儿也讲了隆安郡主的情况。
还真是老毛病了。人老了,隆安郡主夏日冬日,也是年年有病的时候。
往常当然是吃一吃药方子,也便是熬了过去。
在贾氏人的眼中,也不过是旧例子。哪料想,这一回隆安郡主倒是小病成大病。
在随国侯府待了一些时辰。贾祤这儿就不得不离开。
说是来匆匆,去匆匆也亦然。
皇后来趟,有皇帝陪同,也有封口令在。这事情真没有闹腾什么。
就是回宫廷后,贾祤也知道在她离开不久。当天的下午时分,姐姐妹妹们也回了一趟娘家探望祖母。
这一日,皇帝还是陪同贾祤用的晚膳。
晚膳后,消食之时。
皇帝还跟贾祤问道:“祤娘,可会觉得的可惜,要是再晚一些时辰。你也能见一见娘家的姐妹。”
“不可惜。”贾祤说道:“娘家的姐妹们可以在娘家小住一二日。我这儿是不行的。”
“恒郎,你陪我出宫一趟,我就挺满足了。”贾祤说的实话。
皇帝陪她出宫一趟也不容易,要知道这可瞒着两宫皇太后。
皇帝施了封口令,就是不想这事情传出去半分。
如今不惹眼就好。贾祤瞧过祖母,知道府上一切安好。这便挺好了。
世间事,又岂能事事如人意。有遗憾,也过不人间百态。
第109章
第109章
宏武二十九年, 秋日,皇七女、皇八女接连大婚。对于这等事情当然是让京都百姓见识两回皇家公主下嫁的风光。
十里红妆,可谓一场喧嚣。
秋日,最是一年好时节。
至冬日, 天凉, 风也冷的刺骨。北疆的冬日冷, 草原上的牧民也会往南边的草场来。
贾二郎在边疆有一段日子, 对于边疆的日子他也习惯。
冬日里,边镇的巡守,他也一一跟随。当然没有哪一个兵丁哪小瞧贾二郎。对于这些有眼力的武夫而言, 一眼就瞧出来贾二郎多半来镀金。
当然镀金归镀金,一些应该知道的流程,一些应该尝一尝的风霜。贾二郎也没有轻省下来。
因为边地的日子本来就苦。这里离着繁华的京都太远。
这里没有什么富贵的日子, 谁来,那都有边疆的风霜。
当然要说边疆只剩下穷,那不也不恰恰当。
端看有没有一双发现财富的眼睛。边疆自然也有它的美。
贾二郎一路往北, 与跟范商贾走商不同。边地男儿的生活有一种粗旷, 那是一种豪迈的感觉。
从北麓草原到河西之地,贾二郎也是换了不同的地方待过。
贾二郎见识过塞北的风雪, 也瞧过河西的沙漠。各有各的荒凉与美丽。
草原上的牧民对于南方的印象, 可能就是富裕。河西走廊上, 还有西域更远而来的外域商人。
贾二郎瞧过亲娘给的舆图,不止中原的舆图, 还有域外的。
当然域外的舆图, 亲娘也得提过不一定全部准确, 因为来源全是域外的商人为着金钱透露的消息。
消息准不准,每一个人的答案不一样, 当然也有一样的。
只是采集这些消息,那域外的舆图可以做一个参考。
这一切让贾二郎知道大夏之外,还有无数的王国与朝廷。在域外,也不全是蛮人胡人。
还有其它的文明。对,亲娘用的是‘文明’。
贾二郎对于外面的世界,他理解之下的就是大夏之外。
因为大夏已经很大,但是大夏的黎庶还是挺穷。想一想亲爹的不容易,贾二郎的眼中父亲的身影就挺伟岸。
因为父亲做了许多的大事,也给许多人带来活路。
至少在年少的贾二郎眼中,这般的父亲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每一回听着旁人夸赞父亲时,贾二郎就是挺起胸膛。他想当一个被父亲承认的好儿子。
宏武二十九年,冬日的贾二郎还在北疆之地。
京都皇城,泰和宫,御书房。
李恒看过嫡长子关于在边镇的情况。暗卫呈上来的秘本,皇帝不止看了一回。
在这一个年节将来时,李恒对暗卫下了命令。
“梁忠。”李恒唤了身边的大太监。
“皇上请吩咐。”梁忠是皇帝提拔上来的暗卫头领。目前这一位在皇帝跟前也得用。
对于卫谨而言,梁忠跟他可谓是对头。二人在皇帝跟前侍候,这真是老冤家。
皇帝说道:“差人护送楚王归京。”
“诺。”梁忠对于皇帝的吩咐恭敬应下。至于理由什么的不必问,他就是皇帝的鹰犬,皇帝吩咐的事情,鹰犬努力办成就是。
泰和宫里,皇帝已经下了决断。
尔后,皇帝去一趟昭阳宫。
昭阳宫里,贾祤这儿挺轻省。因为宫务她已经安排一番。如今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歇一歇。
至于小儿子李煜,这孩子也到起蒙的时候。如今有教导嬷嬷教一教识字,也跟他兄长李烨当初一样。目前学一学识字算数,在正式进学前,总应该有起蒙教育。
儿子一起蒙,贾祤这一位亲娘当然就是轻省许多。
不必跟着孩子玩耍什么游戏,也不必瞧着小孩子闹腾的利害。
小小童子在亲娘眼中,可爱的时候真的萌到爆。可是闹腾的时候,那也跟小恶魔没两样。
好在侍候的嬷嬷与宫人们多着,贾祤这一位亲娘才不至于被亲生的儿子折腾一番。
帝辇来了昭阳宫,贾祤迎一迎。
帝后二人一道进了殿内,宫人送上茶果点心。
贾祤陪着皇帝吃吃茶,这会儿贾祤心情不错。吃吃茶,皇帝不开口,贾祤也不多语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就是享受一番宁静的美好时光。
皇帝也不多语,他也陪着皇后吃吃茶。
等着茶吃好,皇帝摆摆手,示意侍候的宫人们退出殿内。
有皇帝吩咐,宫人们一一见礼后退出殿内。
待殿内剩下帝后二人时,李恒笑道:“祤娘,朕已经差人传话。年前烨儿就会归来。”
贾祤一听这话,她不吃茶了。贾祤搁下茶盏,她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贾祤眼眸子里全然的惊喜,她问道:“烨儿归来,真的吗?”
太欢喜,一时间高兴的让人不敢相信这一个消息。
从宏武二十六年,嫡长子李烨离开京都起。到眼下宏武二十九年的冬日,嫡长子李烨方来归来。
这三年多的时光,这真是不短的日子。
贾祤真的太高兴,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持。
李恒瞧着这般模样的枕边人,他道:“朕知道祤娘欢喜,只你这般失态,朕万万想不到。”
对于李恒而言,嫡长子李烨离开京都这般久,他早有预料的。
或者说对于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都快成为李恒的执念。
于是在下狠手时,李恒也没有半分的手软。哪怕瞧着嫡长子李烨吃苦,李恒也是眼睛不带眨一下的。
不吃苦,何来担当大任。
对于嫡长子李烨自己能吃苦,还是有那一等的耐心,有始有终,以求善果。这等能坚持,有毅力的亲儿子,李恒就非常满意。
如今让长子归来,不止是瞧着嫡长子李烨磨砺圆满。
而是今年是宏武二十九年。来年就是宏武三十年。
宏武三十年,在李恒的心中也是一个忌讳。谁让皇帝前一世驾崩,那就在宏武三十年。
李恒当然得在宏武三十年之前让嫡长子归来。
哪怕这一世的皇帝很注意,他也希望寿命长久。
可这寿数一事,不由人力。
宏武帝的心意定夺,当然就是以社稷为重。
嫡长子李烨让皇帝满意,皇帝让嫡长子归来自然就是已经准备册立新一任的东宫储君。
只是关于册立储君的事情不必讲。只待嫡长子李烨的归来。
“恒郎,我只是太想念烨儿。”贾祤感慨的回话。
这会儿贾祤的情绪很饱满,她激动的说道:“我就是太想念烨儿。他在身边时,我更在意他是皇家嫡长子的身份。就怕他不能让您这做父皇的满意。”
“堂堂皇家的嫡长子,若是落一个不肖君父的评语,烨儿那孩子也会对自己失望的。”贾祤这一番感慨全心己心,从心底发出来的。
“烨儿打小就是崇拜恒郎您这一位父皇。他总想得着您这一位父皇的夸赞。孩子想跟他的父皇一样成为一位大英雄,一位顶天立地的郎君。我这做娘的如何能去拦了他的志向。若要成全,自然就得放手,让他去吃了磨砺的苦楚。”贾祤这话说的诚恳。
雏鹰不经风雨,哪能翱翔天空。
李烨是皇帝的嫡长子,他想坐稳储君的宝座,他将来想当一位守成之君。他至少应该见识民间的疾苦。
不是坐于深宫,凭着想像就以为民间的疾苦是什么模样。
纸上得来终觉浅,自己吃过的苦,才叫真的苦。
别人尝过的苦,便是瞧见了,又如何可能感同深厚。
吃过的苦,就是吃过。没吃过的苦,就是没吃过。
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好歹吃过民间疾苦,知道百姓苦在何处。
这样的上位者,他起码能有一点良知。会给底层的百姓一条活路。这上限不确定,但是下限摆那儿,肯定不会闹出什么何不食肉糜的事情来。
贾祤做亲娘的,她也不过是成全自己的孩子。
成全归成全,真知道亲儿子吃苦,还是那等饿肚子遭罪的日子。亲娘也心疼。
想一想孩子要归来,这心更是抽疼的利害。
“恒郎,我如今只眼着烨儿能让您这做父皇的满意。您若失望,烨儿的磨砺便是失败了。”贾祤说道:“至于他吃的苦楚,如若不得您的认同,我如何想不重要。我就担忧,他那么一个懂事的孩子会失落。”
“祤娘,你想多了。朕的心中一直待烨儿期望最大。如今他也让朕很满意。”李恒伸手,他执起贾祤的手。
“祤娘,此刻你我夫妻二人叙话,朕不瞒你。待烨儿归来,朕有意册立他为储君。”李恒讲了大实话。
偏偏这等大实话一讲出来,贾祤瞧着自己被皇帝握住的手。
“恒郎,您真满意烨儿?”贾祤问道。
怨不得贾祤问呢,因为皇帝都说要册立嫡长子李烨为储君。
储君的份量何等的重,一旦册立,想废不容易。
特别是宏武帝已经有前科。这一回册立了储君,再废,那可容易动摇国本。
“真的。”李恒握一握枕边人的手。
贾祤回握,她的唇畔扬起一抹笑容,她道:“太好了。”
“烨儿一定高兴,他得着恒郎您这一位父皇的承认。子肖其父,真好,真好。”贾祤这时候也开心。
这会儿贾祤是真的欢喜。因为嫡长子被册立为皇太子。不光是亲儿子李烨的未来可期。
也代表着昭阳宫一系稳如泰山。
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在招手,如何能不美滋滋呢。
宏武二十九年,季冬来临,大吕之月。
曾用过化名贾烨、贾二郎的楚王李烨回到京都。
在京都的城门前,他还高高的昂头瞧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城墙。
“本王回来了。”李烨轻声呢喃一句。
风雪归途。
李烨回到京都,一愰眼,又是三年的时光过去。
等着从京都到皇城,再到泰和宫面见父皇。
李烨发现自己心情激动,不过这些年的磨砺也不是白给。
李烨哪怕还是少年郎,他已经懂得养静功夫的重要。喜怒不行于色,这一点基本功李烨能做到。
泰和宫,御书房。
从宏武二十六年至如今,父子二人再相见。
李烨的眼中,父皇没有变,还是那般的神武英明。至少李烨的眼中,父皇就是如此。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李烨向父皇行礼问安。
“平身。”李恒望着嫡长子,他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仔细的打量。
李烨起身,他任由父皇打量。李恒说道:“不错。”
对于李恒而言,他这是夸赞孩子,他道:“你这些年的磨砺,朕皆瞧入眼中。”
“如今你归来,可有什么想对朕讲的。”李恒对嫡长子问道。
“父皇英明,儿臣学识浅薄,多番磨砺后发现自己尚要学习的学问太多。往后当努力跟师傅们学文习武,不至偏颇。”李烨的态度端正。
在外面走一遭,李烨当然懂得自己还年少,他还需要学的东西更多。
不是吃点苦,就真以为那一点苦头就是天下的一切。那不过是生活里的一点微不足道。
真想治国,还要学的多着。李烨只是更加的摆正自己的心态。
或许就像亲娘说的,他投胎技术好,那是有父皇母后的心疼。
可更多的黎庶小郎和女郎们,他们命数不够,便是有爹娘心疼,日子还是要熬着熬着,在无尽的苦楚里挣扎。
因为不曾见着富贵的模样,他们的世界很简单。
可李烨不同,他的世界很大,也很小。
很大,不过是他站的够高。出身皇家,天皇贵胄,他的人生是无数人一辈子仰望的存在。
越如此,越当谨慎。因为权利的一点点小小任性,可能就是压到无数人头上的大山。
那山太大,会压死无辜之人的。
李烨这会儿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他又是拿出一封奏本。
“这是儿臣在外面写的日记,儿臣想呈给父皇。儿臣的浅见,请父皇批阅。”李烨是一个好儿子,他当然也有做功课。
哪怕这一份功课是他自己修改又修改之后的。
哪怕李烨也知道,他做不到尽善尽美。可他还是要呈给父皇。这是当儿子的一点浅见。他只想让父皇指正,让父皇告知他的不足。
李烨觉得他还年少,他还会学习,他还会进步。
他做为儿子,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求上进之心让父皇看到。
李烨走上前,他亲自递上自己的奏本。这是他三年在外的历程,他自己的总结。
说是日记,哪里是日记,而是自己的归纳。对于自己的剖析。
李恒接过儿子的奏本,他没有急着看。
李恒说道:“朕会批阅。”
“你母后一直思念你,想你也与你母后太久没见。去吧,先去长寿宫长乐宫给你的皇祖母们请安,也回了昭阳宫去见一见你母后。”李恒摆摆手,他示意嫡长子去见一见祖母和亲娘。
见着父皇如今讲,李烨没有拒绝。李烨告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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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嫡长子走后,李恒翻看了嫡长子的奏本。
李烨有一手不错的字,至少在他这一个年节瞧来不错的字。
瞧着儿子的字,李恒就满意。字是脸面,字如其人。看着儿子端正的字体,李恒就满意。
再看了奏本,李恒更满意。孩子年纪小,却是有自己的态度。
这一颗心就很好,至少李恒很满意。
卫谨一直侍候皇帝,他瞧得出来,打从楚王归来后,皇帝的心情都不错。
特别是皇帝翻看楚王的奏本,这皇帝阅揽后,这脸上的神情是越瞧越轻松。
至少卫谨公公在皇帝的脸上瞧出喜悦之色。
长寿宫。
钱太后见着楚王这一位皇子来请安。这可谓是稀罕客上门。
当然钱太后的态度是亲切和蔼。这会儿李烨给钱太后问安后。
钱太后也不久留,她笑道:“烨儿归来,真是太好了。你这不在宫廷里,不止哀家念着,你母后也是念着。归来就好。”
钱太后一脸欢喜的模样。
李烨当然是跟着感动一番。然后,还是送上自己给皇祖母的礼物。
对于李烨而言,他从边镇回来,这一路确赶路匆匆。但是离家太远,这应该给亲人备的礼物,李烨也没有落下。
至于给父皇的礼物,除了一封奏本外,也有礼物。就是请卫谨公公在事后呈上去。
面圣多严肃的事情,李烨当然不会在那等气氛下给父皇呈礼物。
这会儿在皇祖母这里,李烨就是表了小辈的孝心。
钱太后自然特别的满意。
满意归满意,钱太后也没有久留楚王这一位皇子。到底也念着楚王归来,也应该歇一歇,也是去一去乏意。
待楚王从长寿宫离开,又往长乐宫去。
这会儿钱太后倒跟身边的嬷嬷说道:“如今哀家一瞧着楚王,倒发现楚王跟前几年大变样子。真不同了。那身的气势就不一样。”
钱太后这般说,也是心头有一些感慨的。
主要是楚王的眼眸,钱太后在里面瞧出来一股子的昂扬。
“太后娘娘,您原来可说了,皇上待楚王殿下多看重。这楚王被皇上差遣着磨砺一番。如今自然不一样的。”嬷嬷这话全是废话。
钱太后听了,她笑道:“是啊,不一样。哀家可等着瞧一瞧,皇上何时要册封了楚王做皇太子。”
这话钱太后敢说,嬷嬷只敢带着耳朵听一听。回话,那都是不敢多嘴。就怕哪里惹了麻烦上身。
长乐宫。
宋太后见着楚王李烨这一个亲孙子。她仔细一端详后,她道:“天子真狠心,如何让烨儿你吃着万般苦头。瞧瞧,如今被折腾成什么模样。”
在宋太后的眼中,楚王这瞧着太可怜了。
往昔的尊贵模样,如今就瞧着一点气势。至于原来的模样,那自然是贵人样。
打远远一瞧,那就知道出身尊贵。因为细皮嫩肉。便是习武,那也不过是一幅好皮囊。
翩翩公子小郎,那才是原来的李烨模样。
等着吃过,饿过肚子,开过荒种过地,再是吃一吃边地的风霜。哪怕是小郎,也是皮肤黑了,也是肚皮粗糙的如沙子。
这时候的李烨哪怕长高了,哪怕精气神瞧着昂扬向上。可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的模样。
这穿着一身皇子亲王的吉服时,倒底还是比着寻常的皇子宗室要黑了几个度。
就像是奶白色与古铜色的区别,那亮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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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您这是冤枉父皇。”李烨没觉得亲爹委屈他。
相反在李烨的心中,这是父皇看重于他。因为磨砺之前,父皇母后寻问过他的意思。
李烨想勇于担了大任。他想当一个当父皇满意的皇子。一切但凭自愿,又何还的父皇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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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心底真话,如果父皇狠心,就是为着将来让他承继大业。
李烨哪怕还是一个半大的儿郎,他也会说,这等狠心,他是大大的乐意。
做为父皇的嫡长子,他才有机会承受一下父皇的狠心磨砺。
这等机会像是弟弟有吗?像是八皇兄有吗?
他们没有。
有些东西没有,那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的关键。
李烨是皇帝的嫡长子,对于担大任,对于将来坐了储君的宝座。李烨从来有一种舍我其谁,当仁不让的心气。
“父皇待孙儿最是器重。”李烨就差着拍胸膛保证。
瞧着孙儿的态度,宋太后哪不懂。这磨砺吃苦,皇帝和皇子这一对父子,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罢,你这孩子乐意吃一吃你父皇给的苦头,哀家也懒得掺合。”宋太后瞧明白楚王的态度。
宋太后也不想多管了。
“皇祖母,孙儿知道,您最是心疼孙儿不过的。”李烨笑着回话道。
哄一哄皇祖母的开心,李烨还是非常乐意的。这会儿李烨也是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回了京都,给长辈们的礼物,李烨没落下谁。
便是随国侯府里,给长辈们的礼物他也差人送去了。
至于宫廷里的,当然就得李烨自己一一送了。
宋太后心疼孙子,那当然在她心中还是皇帝儿子的份量最重。
这等时候孙子嘴里全是夸了皇帝儿子,宋太后心里也满意的很。
这一对祖母都是心照不宣,可谓是有一点默契的。
于是气氛不错。等着李烨告退离开时,宋太后还挺不舍得。
宋太后待皇后的态度,还可以是婆媳关系。
可待皇子啊,宋太后又不同。到底是儿媳是外人,这孙子流着自己的血脉。
最主要也是李烨这一位楚王,这一个宋太后的亲孙子也是嘴甜会哄长辈的。
宋太后被哄的就是挺开心。
离开长乐宫,李烨往昭阳宫去。
越是离着近,越是想着母后,李烨就是心情激荡。
在昭阳宫的宫门处,李烨远远的瞧见等候的母后。还有母后跟前的小童子。
“儿臣恭请母后万安。”李烨见着母后,他拜下来,他还磕了头。
久不见面,李烨这会儿真的激动。他就像是游子,一旦归家时,他就觉得自己有了根。
“好孩子,快起来。”贾祤忙是搀扶了长子起身。
“让母后瞧瞧,我儿瘦了,黑了。”在贾祤的眼中,孩子真的瘦太多,也黑太多。
一瞧着脸上的皮肤,那就瞧得出来是吃了大苦头。
“……”这时候贾祤觉得喉头有一点哽咽。她的眼睛一酸,她是落下泪来。
贾祤哭一回。
在贾祤的身边,李煜瞧着这般模样的母后。他伸手,他拉一拉母后的衣摆。
“母后。”李煜唤一声。
小儿子的呼吸让贾祤收敛了泪光。贾祤这时候忙把小儿子推到身前。贾祤说道:“煜儿,你不是一直嚷嚷想十一哥?”
“瞧瞧,这就是你十一哥。”贾祤指着嫡长子,她让小儿子喊哥哥,喊兄长。
李煜的打量着面前的十一哥,这一位兄长于李煜而言太陌生。
他的记性里好像没有这一位兄长的印象。至少他不记得。
李煜瞧着这一位兄长,他往母后的怀里缩一缩。
然后李煜又躲到母后的身后。明明站在后面,李煜还是忍不住的露出小脑袋。
他的眼眸子里还是有好奇,他在打量着十一哥哥。
“哥哥。”李煜瞧着兄长许久后,他小声的唤道。
“来,煜儿,来哥哥这儿。”李烨笑着伸手。
这对兄弟再相见,显然李烨的心中,他的印象里的弟弟还是一个奶娃娃。哪料想见面时的弟弟已经长成一个小童子,挺漂亮的小童子。
李烨有耐心的哄了躲在母后腿边的弟弟。
李煜被哥哥哄一哄,他还是一点一点的挪到哥哥身边。
瞧着这一对兄弟的相处,贾祤的眼中有笑意。
等着母子三人回了昭阳宫的殿内。李烨陪着母后说话,说一说在外面的经历。
至于李煜,他在玩了哥哥带来的礼物。全是民间的小玩意儿,对于李煜来说就是稀奇。
李煜一个小童子,他当然不能拒绝这些小玩意儿的有趣。
这会儿贾祤听着嫡长子李烨讲了外面的见闻。
假如不是有皇帝那一边的秘本。贾祤光听一听嫡长子的讲述,那一定以为这所谓的磨砺就是见识一下大夏皇朝的大好山河。
可谓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哪有都有好客的主人家。
至于一路上的磨砺,也跟一个观光客一样的游览天下,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此等磨砺,真可谓是长见识又有趣。真好玩啊。
事情真如李烨嘴里说的那般好?
不可能的。
李烨没说假话,他就是把事情裁剪一下,在李烨这一位楚王的嘴里。他不过是报喜不报忧。
这等话听进贾祤这一个亲娘的耳里,她的滋味可谓是复杂无比,那是五味杂陈在心头。
“烨儿,你归来,你又长一番的见识。这很好。母后只有欣慰的道理。”贾祤瞧着嫡长子喝一喝润口的汤品。
贾祤笑道:“你在外面的一切,母后听着你讲一讲,瞧你精气神都是充足。母后只有高兴。高兴你长大了,高兴你有那一份心胸能担大事。”
“烨儿,你父皇一直待你有大的期待。如今你让你父皇十分的满意。”贾祤夸了嫡长子。
“母后,儿臣还有许多不足。儿臣当还要多加学习。”李烨真认为自己不足之处太多。
学习使人进步。李烨当然就要好好学习。
“好,你有一颗上进心,这就更好。”贾祤挺满意长子的态度。
“烨儿,你一路奔波,一定累坏了。这时候陪母后说这一番话,母后心底也踏实下来。”贾祤的眼中温柔似水。她笑道:“去吧,烨儿去歇一歇。有什么话,待你睡饱后,你的父皇和母后都有时间听你慢慢讲。”
听着母后的意思,李烨应了,他没有拒绝母后的美意。
等着回了偏殿,李烨原来住的地方。这会儿的李烨瞧着宫人们送上来的吃食。
李烨没有拒绝,他简单的用了。然后再是沐浴一番。
浑身轻省的李烨就是回了寝殿歇息。这一睡,倒是在晚膳前方才醒来。
李烨也是被饿肚子惊醒。
待醒来,又是洗漱一番。李烨去了昭阳宫的主殿。
皇帝也在。
这等时候就是一家人聚一起。李烨瞧着昭阳宫的温馨气氛,他一时间真的挺贪念。
李烨心想,归来真好。家的感觉,真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昭阳宫。
贾祤听着女史的禀话,她沉默了片刻。对于嫡长子归来后的一些不同。贾祤瞧在眼中。
因为嫡长子的年岁,李烨归来后,不过在昭阳宫原来居住的寝殿住了两日。然后就挪到皇子所。
去了皇子所,李烨这一位楚王就自己管着自己的宫殿。
然后,李烨对于自己的用度也动手。至少如今报到皇后的耳中。
贾祤也知道她的孩子如今用度太节俭。至少在皇家的眼中,省过头。
“一切随了楚王的意思。”贾祤的目光落在司马女史的身上。
贾祤说道:“在皇子所里,楚王这一位皇子就是主子,他的话,他的意,他身边的宫人当然得一一遵从。叵测之人,不忠之人,逾越之人,比不可用。本宫也不会生二心,还替楚王做了决断。皇子之意,一言而决即可。”
在贾祤眼中,儿子长大了,他所思所想,他自己做决断便罢。
贾祤不想打着什么‘为他好’,就去替孩子做主。
在贾祤眼中,磨砺一番的嫡长子真的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主见。
“诺。”女史恭敬的应下皇后的吩咐。
这会儿贾祤倒是沉默下来。她真的在想,孩子这般长大,也真快啊。
至于皇子所里的楚王李烨,他真的有自己的决断。
在昭阳宫时,李烨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可到了皇子所,一切由自己做主后。
这裁撤一些用度,在李烨瞧来就是当如此。
一衣一食,一饭一丝,哪一样得来不容易。
或者说李烨也不想自己改变,他想记住在外面磨砺的时光。
李烨不觉得苛刻自己。因为在刘老汉的家中吃不饱的日子,那才是苛刻。
凭着如今在皇子所里,一餐饭食有一荤一素一汤,又或配着米饭,又或配着饽饽饼子,这般足矣。
至少李烨不会浪费粮食。可能他自己开过荒种过地,他知道那等劳作的不容易,收获的更不容易。
现在的李烨眼中浪费粮食,那真的不行。他接受不了。
用度节俭,吃食节俭,李烨只是想把铭记的记忆加深。
李烨觉得人不能忘本。他的本,那一段磨砺的本,那就是粮食。
粮食为本。因为谁都要吃饭。李烨自己是凡人,他也要食的。
李烨是皇子,还是皇帝皇后的嫡长子。他的一点举动,总有人在关注。
不过皇后已经平了宫廷里的风波。皇后掌着宫权。
皇后不想有谣言时,那一定传不起来。
于是有些人就默契的装着不知道一些事情。
当然一些人也会知道一些消息。
京都皇城,泰和宫,御书房里。
贾弘祐面圣,然后这一位皇帝的小舅子从皇帝这一位姐夫的口中知道一个天大的消息。
等着随国侯贾弘祐离开泰和宫,他下差归府后,他还有一点飘飘然。
不过飘飘然,那也是心里的感觉。在面上,贾弘祐一直是崩着一张脸。
回府后,贾弘祐去长辈那儿请安。因为父亲贾道善一直在照顾祖母。
这等孝顺,贾道善的孝心可谓是诚心十足。
贾弘祐来请安。隆安郡主这儿问安后,贾弘祐就有意想跟父亲单独谈话。
贾道善当然也瞧出儿子的心思。于是贾道善跟母亲提了一句。
“儿去去就回来,到时候再陪母亲说说趣事。”贾道善的语气轻松。
“去吧,去跟弘祐谈一谈。你们父子谈的一定是衙门里差事。我不乐意听,我这儿有儿媳们陪着。她们说话好听,我爱听。”隆安郡主的精神不错。
这会儿贾赵氏也笑着应了话。她说道:“夫君与弘祐有正事,你们忙碌就是。我陪着母亲。怕母亲跟前陪着说话的人少,我差人去喊了弟妹、弘祐媳妇、弘祫媳妇,还有侄儿媳妇们过来就是。”
“对,我跟前不缺着陪说话的。道善,你们父子去忙吧。”隆安郡主不留了儿子、孙子。显然还是衙门里的事情要紧。
贾赵氏也表示了婆婆这儿陪着的女眷会多起来。
只让夫君和儿子继续去理会了衙门里的事情要紧。
有贾赵氏的安排和隆安郡主的示意。于是贾道善、贾弘祐父子去了前院的书房议事。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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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国侯府的书房内, 贾弘祐这一位当代随国侯对着亲爹说道:“父亲,皇上召见儿子讲了一件事情。皇上希望在儿子让人在朝堂上提出册立储君一事。”
这话一出来,贾道善的眼中露出精光。这一位老国公在家养老,那也不是真的什么不管。
对于贾道善而言, 他当然非常关心着贾氏一门的未来。
贾氏一门的未来在哪儿, 不在儿子身上, 而在皇太子的身上。
因为贾氏一门出了一位膝下有二位嫡出皇子的皇后。
中宫皇后的儿子, 在礼法上天然就是储君的人选。
前面皇帝一直不对册立储君一事动心。朝堂上也起过风波,不过全被皇帝压下去。
宏武帝是多年在位,还是一统中原的帝王。这等帝王的威势极重。他想压着一些事情, 那一定压的下去。
便是贾道善这等立功的老臣子又如何。宏武帝给体面,那才是勋贵。
宏武帝一旦不给体面,凭着禁军里的威望。哪一个勋贵面对皇帝时, 那只能跪服的份。
不服,那就等着破门灭族。
皇帝乐意赏了仁慈,还表现出来跟勋贵共天下的态度。这等帝王就是好帝王。
帝王给了体面, 勋贵们当然也要识了抬举。
于是六座国公府被拆, 勋贵们还是乐呵呵的同意。
国公府拆成侯府与伯府,食邑也没变, 就是一个儿子继承变成两个儿子继承。
肉在锅里, 还是自家人吃。
皇家有占便宜吗?皇家没有。
皇家只是希望勋贵多一点, 权柄分散一点。
皇家给的体面有了,这识趣的勋贵当然也有。于是拆了顶级的六座国公府时, 皇帝也给赐了公主下嫁。
这就是默契, 更是皇帝的保证。皇家与勋贵共富贵荣华。
在贾道善的眼中, 他乐意退出禁军。为的什么?
还不是皇帝的保证。
如今就是见着皇帝塞了糖。这是果子成熟了。
对于贾道善而言,他千盼万盼, 总归盼着皇帝兑现承诺。在这等时候,贾道善的心思很简单。
这等事情太重要,关系着贾氏一门未来百年的富贵。
谁敢在这上面扎刺,那就是贾氏一门的敌人。
“善,大善。”贾道善说道:“皇上已经给了机会,贾氏一门当然要报效君恩。此时,弘祐你一定要办妥当。”
“贾氏一门身为楚王殿下的外家,一定不能让皇上失望,让楚王殿下失望。”贾道善的目光落在儿子贾弘祐的身上。
贾弘祐点头,他道:“父亲,儿子心头有数。”
贾弘祐当然清楚这事情的重要性。这关乎着贾氏一门的未来。
这等事情要出差子,那简直要以死以谢祖宗。
贾弘祐的态度很坚定。毕竟贾氏一门的富贵谁得利?
贾弘祐的嫡长子是随国侯世子,次子是未来的十驸马,是保恩伯。
可谓是一门富贵,已经至极。还有楚王这一位未来的皇太子,这一位楚王可是贾弘祐的亲外甥。
如今的皇家与贾家,可谓是一体而荣。
在这等情况下,贾弘祐对于皇帝的忠心一点不打折扣。
对于贾氏一门而言,皇太子册立一事那就是最大的保障。
于是在宏武二十九年,就在皇帝要封笔之前。
在这一个年节要来之前,勋贵一系里有人递了奏本请求册立储君。
这人是谁?
当然是贾氏一门扶上来的京官。这等时候一冒头,不傻的人都瞧出来这是随国侯在串连。
随国侯的举动多明显,这册立储君,谁是人选。
凭着立嫡立长,当然是随国侯贾弘祐的亲外甥楚王殿下。
这等声音一起来,皇帝没发话。皇帝只是沉默。
有些时候皇帝的沉默也是一种态度。特别是皇帝这一边的忠臣孝子里,也有京官附合了册立储君的奏本。
一时激起千层浪。
这等时候不表态,那什么时候要表态。
京都里,京官们只要不瞎的这等时候都看懂局势是什么。
楚王李烨这一位皇帝的嫡长子入主东宫,可谓是大势所驱。而且还有皇帝的默许。
皇帝都默许了,当然就是同意了。
京都的风云,宫廷内的妃嫔们也会听着一点耳闻。
如今的昭阳宫更是热灶,人人都知道皇后的嫡长子要登临皇太子的宝座。
想巴结皇后的人,那可谓是一直就多。如今就是许多人想巴结不太够格。也露脸不到昭阳宫的跟前。
长寿宫。
钱太后这儿瞧着侄女钱淑妃。
钱淑妃就是在姑母跟前嘀咕一回,她道:“如今一瞧,还是皇后娘娘有福气。瞧瞧,东宫马上就要册立新的储君。皇后娘娘在皇上百年之后,自然会是天下最尊贵的母后皇太后。”
钱淑妃当然是羡慕的。
明明她是最早侍候皇帝的妃嫔,她上位时,贾皇后还在做着国公府的庶千金。
当初她的儿子茂鼎也是做为皇太子,她也有过奢望。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如今的钱淑妃也是沉寂下来。
只能说世事不如人意。钱淑妃在命运面前低头了。
钱太后听着侄女的话,她道:“你都认命了,往后就多捧一捧昭阳宫。不为自个儿,也为着南边的皇孙们着想。你安,他们也安。”
钱太后这话一落,钱淑妃就想到南边的孙儿。
这一想,钱淑妃真没半分心气儿。就像姑母说的,如今的好当然得学会捧人。捧一捧贾皇后,天下大势。势不如人,当然就得低头。
“姑母,侄女这儿没本事。可族里呢,清婉入宫这般久,如今瞧着似乎也不得昭阳宫的心意,更不得皇子所的楚王心意呐。”钱淑妃这时候提醒一话。
钱淑妃觉得她不中用,好歹她的孙儿还是皇孙。
还是做着皇家的藩王。哪像钱清婉,这一位钱伯府的千金如今在宫廷里小住,可谓是妾身不明。
钱太后一听钱淑妃的话,她叹息一声。
“也是哀家想差了。”钱太后的目光悠悠,她似乎在追忆一些东西。
“先帝与皇帝不同,先帝念着的情份,皇帝念着的社稷。天子如今还念一念哀家的旧情。到底哀家也不能让天子为难。清婉福份不够,也便是算了吧。”钱太后到底不想继续开罪天子。
天子不同意的事情,钱太后能怎么办。她当然准备退一步。
钱淑妃听着姑母这话,她轻轻摇摇头。她说道:“姑母,楚王多年少,将来的事情哪能说得准。清婉有福没福,如今说得还不早了一点。”
“你何意?且说说。”钱太后的目光落在侄女身上。
钱淑妃指一指自己,她道:“清婉已经做不得楚王妃,便是楚王侧妃也难。可将来呢,太子侧妃,又或者新帝的妃嫔,这哪里拿捏得准。”
钱太后听懂钱淑妃的意思。
且待将来,钱清婉的年岁也不着急一些事情,还能缓一缓的。
钱太后听罢钱淑妃的话,她轻轻点头。对于钱伯府而言,一个女儿不算什么。
钱伯府的前程更要紧。或者说巴结上皇家的关系更要紧。
钱太后想着自己老了,自己又还能活多少年呢。
总要替娘家留一点后路。钱太后感慨的说道:“也是伯府无能,子孙里不出着人才。倒是委屈清婉了。”
如今皇帝皇后不乐意两宫皇太后插手楚王的后宅问题。
钱太后不能再提。这钱清婉的前程在哪儿,可谓是熬一熬。
这将来熬成什么模样?这一切都不好说。
只能说钱清婉的前程,钱太后也有一点拿捏不准的。
不过只要钱太后乐意舍了面子,等着东宫入主,总还能替钱清婉谋一个身份。
就是那等身份,可能会让伯府千金失落一点。
堂堂伯府千金委屈在子爵府千金的下面,还要矮了身段过日子。
这等落差,钱氏一族还是皇太后的亲族。
有些时候,这世势无常。只能说,天下间的尊贵,这搁皇家眼中,当然是皇家为尊。
钱太后这会儿也不再想太多。一切再缓一缓。
就跟侄女钱淑妃说的,一切待将来吧。
在钱太后这儿,钱淑妃陪着说一说话。
离开长寿宫时,钱清婉还送一送钱淑妃这一位姑母。
钱淑妃的目光落在钱清婉的身上,她笑道:“清婉是美人胚子,姑母眼中,您就是有福气的。将来指定比着姑母有出息。”
钱淑妃这话说的,钱清婉微红了脸。
“姑母,您谬赞了。清婉担不得。”钱清婉头脑还有一点清醒。
这些日子被冷落,她不傻。钱淑妃的话,钱清婉是没有相信的。
瞧着钱清婉的话,又看着她的态度。钱淑妃只是笑笑。
待从长寿宫离开,回了玉衡宫。钱淑妃的心情还成。
至少在钱太后跟前,钱淑妃如今已经懂得做人。反正跟以前一样还是巴结好姑母。
同样的也不开罪了昭阳宫。至于旁人,如今钱淑妃也是浑不在意。
如今的日子钱淑妃也过得有一点滋味。
真是不如意时,钱淑妃就会给做了死人的宋庶人烧纸钱。然后跟宋庶人念叨一下。
在钱淑妃的眼中,凭她跟宋庶人这一个老对头,老冤枉一比较。
钱淑妃心态马上就特别的平衡起来。只能说幸福这东西从来就是比较出来的。
宏武二十九年,在小年前,在皇帝要新年封笔前。
皇帝在众多朝臣的盼望中,皇帝让钦天监合了吉日。
皇帝也松口,来年当册立皇太子。同时,还暗示了一下回京述职的金县子爵。皇太子正式册立,皇太子妃也早早迎进东宫的好。
姚爵爷对于皇帝的暗示当然吃惊。毕竟来年皇太子也才十岁。哪怕姚爵爷的长女比皇太子大三岁,也才十三岁。
这般早的让皇太子成婚,这妥当吗?
可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是钦天监合的吉日。
吉象表明皇太子当早婚以安社稷,镇位东宫。
关于这一回事情,皇帝暗示了姚爵爷。然后,皇帝还跟皇后商量一回。
昭阳宫里。
贾祤得着皇帝单独商谈了来年册立皇太子,还让皇太子早婚一事。
彼时帝后二人独处,谈起嫡长子的婚事。贾祤这一位亲娘挺有发言权。
只是这嫡长子早婚,这也太早了一点。贾祤问道:“恒郎,让烨儿成婚,这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十岁小郎就当了新郎官。在贾祤的眼中太早了。
这简直就是让人觉得太刺激。
“祤娘,钦天监合的日子好,也是利于烨儿的生辰八字,旺东宫气运。朕觉得大善。早早成婚,可以让烨儿夫妻多相处一番。少年夫妻老来伴。至于烨儿年少,也不必圆房。待烨儿年十五,再谈东宫太子和太子妃的圆房一事。如此安排,朕觉得挺是妥当。”李恒话语里一切已经拿了主意。
在李恒的心底,他还是担忧着前世今生的寿数问题。
让皇太子早婚,那是因为世人眼中,成家立业。
成家的儿郎就不一样,冠礼加身,便是年岁小,那也是成年人。
至少世人眼中已经可以顶门立户。皇帝早早让嫡长子成婚的原由也一样。
李烨一旦迎娶太子妃,他的未来岳丈也可以提拔一下。
对于皇帝而言,皇后的母族可以提拔。皇太子妃的母族同样可以提拔。
这是平衡。至少皇帝眼中便是外戚也不能真的抱成一团。
便是抱成一团,这利益与立场还得分开看。
至少贾氏一门和姚氏一门这利益点,那还是大大有区别的。
贾氏一门的利益点在皇后和皇太子,姚氏一门的利益点在皇太子和皇太子妃。
这看着是跟东宫的关系。可这坐的屁股位置就不同。
有些时候皇帝防一手,他觉得有必要。外戚嘛,皇帝要用,也要防的。
“早成婚,后圆房吗?”贾祤微微有一点沉默。她听懂皇帝的意思。
现在皇帝的态度已经定夺,贾祤想了想,这等事情真正利于谁?
利于未来的东宫储君李烨,李烨是贾祤的亲儿子。所以贾祤想一想后,她点点头。
“烨儿的婚事,恒郎觉得妥当,一定是妥当的。那就让烨儿早些成婚也不错。让烨儿夫妻早早培养一下感情。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夫妻和睦,也是美事一桩。”贾祤不反对了。
想一想,皇太子妃的位置从来不好做。
有一个早一点嫁进皇家的儿媳妇,贾祤觉得也不错。
至少儿媳和儿子多相处,他们熟悉熟悉,将来感情处的好。
贾祤也盼着亲儿子和儿媳妇一辈子和和美美。
感情嘛,从来不是单方面,相处久了,彼此了解。总归更好一些。
帝后这里没问题。这默契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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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些准备当然得动起来。这等消息是瞒不了人的。
长寿宫知道,长乐宫当然也知道。
宫廷内苑,关于皇太子的事宜,虽然皇帝还没有下圣旨。
可内府已经开始在做准备。这等事情不瞒了谁,流程摆那儿。
于是皇子所里,楚王李烨这儿当然也感受到一些异样。
可谓是楚王李烨的身边人,那周遭的气质都发生变化。
侍候楚王的宫人,那跟侍候皇太子的宫人,那前程就不一样。
东都。
姚爵爷从京都归来。一家人见面,姚爵爷还得给女儿见礼。他如今当然不能受领了女儿姚明娘这一位圣旨降下来的楚王妃的礼。
同时,姚爵爷归府,接风洗尘后。
姚爵爷心情不错,他在歇一歇后,整个人挺轻松的跟姚家夫人这一位枕边人还商量起大事。
夫妻二人说着体己话。姚爵爷就是讲了京都一行的收获。
“皇上已经示意皇太子一事定夺下来。只待来年会正式的册立东宫储君。皇上还暗示了,明娘的婚事来年就会举行。金县子爵府要出一位皇太子妃娘娘。”
姚爵爷说这话时,他就挺高兴的模样。
“如何这般着急。册立东宫储君,马上就要迎娶皇太子妃。”姚家夫人倒觉得挺奇怪。
“不过钦天监的人给皇上递了奏本,说是合了国运之类的话语。总之利于东宫。皇上信了,我们的女儿自然就要早一点嫁入皇家为妇。”姚爵爷对于这等事情,他要说不信,那才怪。
早年的姚爵爷什么情况?
一介孤儿。
姚爵爷能上位,他早年的自己敢信。肯定不信,肯定不知道有如今的大前程。
因为富贵来的太大,哪怕有他自己拿命拼。
可战场上的武夫多少,最后能做了勋贵的人上人是凤毛麟角。就因为这等富贵太大,姚爵爷当然就更信命。
这一切就是上苍赐的福,这就是命数使然。
要不然凭什么不是别人做了勋贵,做了人上人。这天降富贵到姚爵爷的头上?
这等事情能说是运气,那肯定的。可这运气来了,为什么呢?
姚爵爷只能信了神神道道,那就是命中注定有。
至于信了祖宗,也信。
这就是祖坟冒青烟呐。
姚爵爷跟姚家夫人这一讲。姚家夫人说道:“明娘早些嫁入宫廷,我一介妇人见识浅,只是替明娘担忧。她这东宫的太子妃不好做。”
“明娘是大福之人,这东宫的皇太子妃不容易做好。那就指着一点,当一个孝顺的太子妃。孝道为重,天下人谁也指摘不了一丁点问题。”姚爵爷倒是给枕边人提了一个建议。
姚家夫人听懂了夫君的意思。她点点头,她回道:“是这么一个道理。孝道为重。”
这话搁哪儿都是至理。谁也不敢反驳。
谁敢反驳,那就是逆了这一个世道的规矩礼法。
不讲礼法,不讲规矩。那就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姚爵爷这里只有高兴的道理。姚家夫人哪怕在夫君跟前是一幅认同的态度。
可真的把这事情跟女儿透露一下时,姚家夫人的心中全是担忧。
这消息姚家夫人不过瞒了长女。这等事情皇家都暗示了。
姚家夫人当然要早早告诉女儿,也让长女有一个心里准备。
眼下瞅着年节,这日子一眨眼就是过去。时光最是匆匆留不住。
姚家夫人跟长女说一番体己话。也不留了侍候的丫鬟仆妇。
便是宫廷里的教导嬷嬷,有着楚王妃姚明娘的和缓态度,也是一直挺会做人。
母女二人单独相处。
姚家夫人一说皇家的示意。姚明娘听懂了。她道:“天家恩典,女儿自然受领下了。”
“只是女儿还是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兄弟妹妹。”姚明娘再是在父母跟前有了长女风范。在弟弟妹妹跟前做了一个好长姐。
其时她也不过来年才满十三岁的少女。一个少女光想想远嫁京都,离了家人。
宫廷内苑,宫门深深。世人的嘴里,皇家最尊贵。
可这等尊贵也是隔着山水,还隔着天家的规矩。
姚明娘跟教导嬷嬷学了宫廷规矩。也从这里面听一点宫廷里的事情。
贾皇后差的嬷嬷来,这有些事情当然也会一一教导给姚明娘这一位楚王妃。
对于宫廷里的各种关系,姚明娘自然听了一耳朵。
东宫太子妃是世人眼中的尊贵人。待他年,皇太子一旦登基,太子妃自然也会母仪天下。
可这等尊贵人,那想站稳脚跟。那当然就得做着一位让皇帝皇后满意的儿媳。还得做着一位让如今的楚王,未来的皇太子满意的嫡妻。
里面拿捏的尺度,一切要姚明娘一个少女自己琢磨。没谁能替代她自己。
日子是过得好,还是过得歹。谁懂那一种忐忑不安。
因为皇家的尊贵,嫁进皇家的女子也是尊贵的主子。
可这等女子一旦在皇家受了委屈呢?没谁可以做主的。
宫廷内苑,最后荣耀的总是最上面的主子。至于那些路走窄了的输家,那些人是没有话语权。
“明娘。”姚家夫人望着长女,她说道:“娘也不知道应该叮嘱你什么。你打小就聪慧。而且楚王为人如何,楚王在府上待过的日子,你也见识过。”
“娘只能叮嘱了你,往后你当多想一想楚王的心思。一定要跟楚王这一位夫君一条心。”姚家夫人伸手,她抚着女儿的手。
“莫担忧府上,甭管你的弟弟妹妹,还是你父亲。你都不必多管。你要想念你父亲,他是一位英雄。”在姚家夫人的眼中,她的夫君当然是一位英雄。
“明娘,你的娘家不会成为你的拖累。所以一定记着娘的话,跟夫君一条心。夫妻同心,方能白头到老。夫妻不同心,嫁入夫家的女子不会收获了美满,只会结出了苦果。”姚家夫人劝着女儿。
这是姚家夫人的人生经验。至少她觉得这一辈子守得云开见月明,她靠的就是跟丈夫一条心。
从来立场真是站在丈夫这一边。甭管做什么,至少她的出发点是为着夫君好。
夫妻之间有商有量,姚家夫人这等做法,她结出一颗善果。
姚家夫人当然就把自己的经验教给女儿。她盼的,当然也是女儿一辈子幸福美满。
“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跟夫君一条心。楚王在女儿心里不止是皇子亲王,他更是女儿的枕边人,是女儿的相守一辈子的丈夫。”
姚明娘从亲娘身上学会的一样东西,就是真心换真心。
人与人不真诚,又怎么可能换来真诚。
“母亲不必担忧女儿。女儿做为一个孝顺的皇家妇。女儿会成为夫君的贤内助。”姚明娘把自己的立场站的很稳。
至少父亲母亲的态度,一直就是这般教导的她。
于是姚明娘也是这般宽慰了母亲的心。
“明娘,你一直最懂事,为娘这般一直叮嘱。也是唠叨了。为娘只是跟你一样的舍不得。”姚家夫人也是讲了心里话。
打小宠到大的长女,在失去长子后,这一个女儿也是她的心头宝。
女儿有最尊贵的前程,世人眼中的荣耀。
如果可以的话,这一切其时不是姚家夫人想的。
姚家夫人更盼的是女儿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至少女婿未来敢欺负了女儿,娘家可以替女儿撑腰。岳丈和小舅子可以登门打了女婿和姐夫。
可嫁进皇家就不同。天家尊贵,天家的女眷也跟着尊贵。
可天家女眷的苦楚就是没能与人讲。因为没人可以跟天家讲道理。
这才是姚家夫人担忧的。宫廷里的妃嫔多。宫廷里的争斗多。
在姚家夫人想来,将来一旦太子上位。东宫多了女眷。这人一多,世世非非也多。
这太子妃平衡后宅,还要做了贤内助。这贤内助也不容易做好。
便是有了委屈,也不能跟娘家。便是讲了又如何?
娘家也做不得主。皇家的儿媳能做的是报喜。报忧,报了也是无可奈何。
能怎么办?
唯有熬,熬到最后成为赢家。
就像是如今的宫廷里,在姚家夫人眼中,那就得成为贾皇后这般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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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除旧迎新,这一年的祭祀祖宗。
楚王李烨一直随在皇帝身边,他做了亚祭。
至于蜀王李茂盼很低调,这一位皇帝的实际长子一点不起眼。事事都落于人后。
真正显眼的还是皇帝的嫡长子楚王李烨。
朝华宫。
秦昭容瞧着拜安的儿子。秦昭容说道:“茂盼,皇后娘娘与我讲了,钦天监已经合了吉日,来年季春时有一个大吉日,你将大婚。”秦昭容说着这话时,她的眼中有欣喜的光芒。
“儿子也盼着在婚。表姐人好,她能做儿子的嫡妃,儿子高兴。”李茂盼的脸上全是笑意。
听着儿子这话,秦昭容也挺高兴的模样。秦昭容笑道:“是啊,母嫔也盼着你早早大婚。”
“你若成家立业,母嫔也是欣喜。”对于秦昭容而言,她盼着的就是儿子跟侄女大婚。
这般事情秦氏一门也盼着。
秦昭容说得开心,蜀王李茂盼又道:“母嫔,儿子虽然高兴大婚。也高兴能迎娶了表姐做嫡妃。可儿子心头还是有一点难过。”
“……”秦昭容听着这话,她的眼中有担忧。她道:“皇儿何出此言?”
“可是因着楚王随皇上祭祀,在大臣们那儿更得关注。皇儿心里难过了?”秦昭容问着儿子。
都是皇子,蜀王比不得楚王。这一点秦昭容一直知道。
这等失落,秦昭容能适应。因为她早早失宠,这等没有帝宠的日子秦昭容已经习惯了。
可听着儿子难过时,秦昭容的情况也挺难过的。
秦昭容不是替自己难受,她是替自己的儿子难受。
都是皇子,前程不同。那差的一步就是天堑。
秦昭容在现实面前,她也没折,她也得低头。
正因为如此,在劝了儿子学会低头时。秦昭容何尝不是觉得心如刀割。
“不,母嫔,您想差了。”李茂盼一听生母的话。他忙是解释话,他说道:“父皇与儿臣谈过,一旦大婚,儿臣就会就藩。儿臣是舍不得母嫔。儿臣不能在母嫔跟前尽了孝心。儿臣难受。”李茂盼这般解释一出来。
秦昭容的心里莫名的暗暗松一口气。原来不是为着储君一事。这便好。
至少儿子这一个答案是为着孝道,为让秦昭容心底好受一点。
哪怕秦昭容也会介意一些事情,可她不能提。
因为身份摆那儿,一些非份的肖想,只会害了她们母子。于是一些事情连想,秦昭容都不敢想。她也不能让儿子去想。
“茂盼,你想差了。”秦昭容脸上带起一抹笑容,秦昭容说道:“母嫔一辈子盼着的就是你大婚,你平安无恙。待你就藩,你和你表姐在藩镇好好生活,早早让母嫔抱上皇孙,这就是让母嫔最欢喜的事情。”
秦昭容的目光盯着儿子,她说道:“至于旁的孝道什么,母嫔又不老,不必你和你表姐孝顺什么。母嫔跟前的宫人们都是机灵人,她们懂得侍候母嫔,母嫔也使唤习惯了。”秦昭容尽理用轻省的语气回话。
“至于说你们真有孝心,那就多用心,多替母嫔添了孙儿孙女。替皇家开枝散叶,就便是最大的孝道。”秦昭容这般说道。
秦昭容的态度摆明白。李茂盼只能点头同意。
至于心里如何想?
李茂盼在生母跟前都是一幅好好儿的模样。
只是离开了朝华宫,回了皇子所。
李茂盼一个人在书房里独处时,他才会解开了脸上的面具。
要说不失落?
怎么可能的。都是皇子,特别是如今的李茂盼还是皇帝实际的庶长子。
李茂盼一点也不想去藩镇。他待母嫔有孝心,他想孝顺亲娘。
便是如此,父皇也不同意。父皇把话说的明白。
生为皇子,就藩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同意,他得就藩。他不同意,他还得就藩。
因为这是君父的圣意。由不得他一个皇子忤逆。
李茂盼对此能甘心吗?他不甘心。
不甘心,他也逆不得父皇的意思。李茂盼想不通的就在这里。
明明以前的宗室亲王也没有就藩,如何到了他这一辈人,那一切就有更改。
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待十一弟太不同。
皇子七岁进学。十一弟没有。十一弟出宫磨砺。
十一弟去了哪里磨砺,宫廷里没人知道。
可十一弟归来后,那等不同,李茂盼这一位兄长瞧在眼中。
特别是十一弟一归来后,父皇就默许了册立储君一事。
这才是最打击了李茂盼的事情。原来在父皇心里,十一弟是众望所归的皇太子。
不止父皇期许,朝臣们也是一样的态度。
没得争,也不必争。因为李茂盼没有机会去争。
要说没有一点点期待,那当然有千夜梦回里,李茂盼有过的。
可在表姐被指给他做嫡妃时,李茂盼就清醒了。
如今不过是清醒后,把一切看得更明白。
东宫的皇太子只会是十一弟。父皇更不会替十一弟留下一点隐患。于是他这一位庶出的皇兄就得就藩。就得离着京都远远的。
“江山社稷,社稷江山。父皇眼中,皇子不值钱的。”李茂盼在冷笑。
宏武二十九年,除旧迎新。迎来宏武三十年。
一开春,皇帝降旨,正式册立嫡长子楚王李烨为东宫储君。
正式的立储大典在春末的一个大吉日举行。
春日,先有蜀王的大婚,后有皇太子的立储大典。秋日,还有皇太子的大婚。
这一连的大喜临门,皇家的内府就是忙碌的紧。
在这等时候,管着宫务的皇后当然也挺忙碌。不管是蜀王的大婚,皇后要操心。
还是皇太子的册立大典,皇后还要操心。当然等着娶儿媳太子妃时,皇后还要操心。
这等事情,皇后可不能不仔细。毕竟这有关系着皇家的体面。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瑶仙宫。
石德妃和石太妃在谈着话。石德妃说道:“最近秦昭容倒是热络,就爱往昭阳宫去。”
“蜀王要大婚,秦昭容当然得盯紧。这什么事情都不能拖一拖,都能装聋做哑。于秦昭容而言,这蜀王的大婚一事,秦昭容都一定要问一问。不问了,秦昭容怕睡觉都会不安生。”
石太妃说这话时,她的眼中还有羡慕。这真的羡慕。
谁让秦昭容也是熬出头,这能瞧着亲生的皇子大婚。
于是石太妃而言,她一辈子膝下无嗣。这当然就羡慕着能生下子嗣的皇妃。
“是啊,秦昭容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石德妃这会儿也有羡慕之意。毕竟皇帝的诸位皇子里,如今除着贾皇后生下来的皇子,就数着秦昭容膝下有子在身边。
“婉儿,莫羡慕秦昭容。你还得盯一盯九儿的事情。”石太妃提醒一话。
“九儿来年就及笄,九儿一旦及笄,她也要下嫁给辅恩伯。”对于九驸马,石太妃就挺满意。
在石太妃瞧来,皇帝待女儿们也不错。早早就替驸马谋着好前程。
只要驸马们不傻,这守着公主就是一辈子的富贵荣华。这安生的过一辈子富贵日子,多好的盼头。
“嗯,姑母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石德妃点点头。她当然懂得姑母的提醒之意。
“皇后娘娘那儿秦昭容愿意巴结了,侄女这儿便是为了九儿,侄女也会矮下身段去捧一捧昭阳宫。”石德妃又不傻。
来年女儿的及笄,那要皇后操办。女儿的嫁妆,还要皇后管了。
“至于如今嘛,侄女也不想替皇后跟前多嘴。如今皇后多忙碌的人,这还要忙碌了秦昭容和蜀王的事情,又要忙碌了皇太子和皇太子妃的事情。只待皇后娘娘得闲了,侄女上前巴结也成有机会。”石德妃嘴里说着巴结。
可在心里,石德妃想的便是这巴结,那便是巴结就是。
“不说旁的,便是皇太子上位。这瞧着皇后娘娘的富贵荣华最是稳妥。满宫上下,不独侄女想着在昭阳宫奉承好话。多少人也是一样的想法。”石德妃说出事实来。
“各人有各命,婉儿,我等也得知福惜福。”石太妃劝一回侄女。
“嗯,是啊惜福的好。”石德妃点点头。
世事比人强。当年初入宫廷时,石德妃当然有一腔的心气。可现实挺残酷。她输了。
没本钱的妃嫔当然得学会低头。石德妃有所求,她当然就会更加的现实。
“如今瞧来,侄女这儿是认得清情况。倒是两宫皇太后……”石德妃的嘴角含了一抹笑容。
“姑母,您瞧瞧,两宫皇太后瞧着还是挺有念想的。东宫啊,可是一块大肥肉呢。多少饿狼都在盯着。”石德妃的嘴里也不饶人。
石太妃当然听懂了。
两宫皇太后什么心思,石太妃也瞧得明白。
“两宫皇太后的想法,其时也不能说错。东宫多尊贵的人,这东宫的女眷指定不能少了。两宫皇太后只是求一个位置,想必能如愿。”在石太妃的眼中,两宫皇太后如今也不过退而求其次。
两宫皇太后已经没有当初的妄想。凭着皇上的孝顺,这一点小小的念想应该能成功的。
至少在石太妃的眼中是如此。
“姑母,您瞧着是小事情。可未必呢。”石德妃却是轻轻的摇摇头。
“婉儿,你有不同的看法。”石太妃挺惊讶。
“皇上有皇上的心思。皇后娘娘呢?”石德妃指一指昭阳宫。
“皇后娘娘才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石德妃笑道:“两宫皇太后也未免太小瞧中宫。”
“再则说了,皇后是皇太子的亲娘,人家娘儿俩也是一条心。”石德妃说着她观察后的一点心得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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