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娄家寨疑云
娄家坡水库是人工水库, 位于安阳市贯城河西段,建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期间又扩建过一回、水库面积扩大了三分之二。
G省雨水充沛, 少有干旱,人工水库更多用于防涝;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发水灾时,当时贯城河中下游的北门老街、南马老街、老大十字等城区没有被淹, 扩建过的娄家坡水库居功甚伟。
到千禧年后安阳市开发新城区, 娄家坡水库又承担起为开发区提供城市用水的重任,为保护水源, 原本开在西郊的蜡染厂、造纸厂等污染较大的企业都被迁往北门外。
以上, 是罗小燕在网络上找到的、公开的娄家坡水库资料。
这座平平无奇的水库,如果不是林奶奶一口咬定有问题、如果不是顾白提供了只有自愿者救援组织才晓得的“内幕传闻”,真让人很难将其和诡异事件联系上。
“难不成追到学院宿舍楼里面去的那只水鬼,就是从娄家坡水库出来的?”罗小燕猜测道。
玄传媒工作室林霄的办公室里, 罗小燕和林家祖孙相对而坐, 三人的神色都挺严肃。
林奶奶皱眉道:“水聚阴,水多的地方天然就会汇聚阴气, 不过流动的水也有养阴净阴的作用, 这个水库是和贯城河连到的, 按理来说,这种水里头是养不出成气候的水鬼来的,除非——有人在水库里头动过手脚,让一部分区域里的水保持成不流动的死水。”
“呃……这种事情是人力能做到吗?”林霄有点儿想象不出。
“应该是可以的。”罗小燕插话道,“如果在水库旁边挖一个深水池塘,引一部分水库里面的水流到池塘里再把进水口封死, 然后把池塘上面也封死,那这个池塘里的水就能成死水了。”
“应该不是这种手段。”林奶奶摇头道, “再深的池塘又能蓄多少水?就算养得出水鬼,这个水鬼也成不了气候。旧时候能天生地养出大水鬼的地方,不是水泊就是沼泽;像是池塘头、河里头的水鬼,只能藏在水里头等人下水了捉替身,是上不来岸的。”
“嗯……那会是啥呢?”林霄挠头,“要不下到水底去看一眼?”
“你不要命嘞!”林奶奶瞪了孙女一眼,呵斥道,“你会游泳镁?和个秤砣似的下水就浮不起来,好意思讲大话。”
林霄闭紧嘴巴不吱声了……她确实不会游泳,小时候在村里的河边玩就差点溺水来着。
三人正讨论间,巴巴托斯一巴掌呼开办公室的门,板着一张小猫脸走进办公室里来。
“小巴?你又不呆家里到处晃了啊。”林霄没多想,离开座位弯下腰去抱猫。
追着仆人白白赶了半天路的巴巴托斯,恶狠狠地瞪着仆人……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非得用法师之手把这个满城乱窜的家伙拍到地板上去吃灰不可。
粗神经的林霄压根没看出巴巴托斯圆溜溜猫眼睛里的杀气,抱着猫回到座位上,一面用摆茶几上的湿纸巾给巴巴托斯擦爪子,一面对罗小燕道:“关媛媛家和娄家寨那边,你查到啥有用的情况没得?”
“没得。”罗小燕发愁地道,“关媛媛的父母爷奶都是农民,三代内亲属无犯罪记录,关媛媛本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学念的是西门上的子弟小学,初高中是在城里读的,没霸凌过别人也没被人霸凌过,虽然长相出众但并不爱在外面玩,逢年过节都在家里帮工,无高铁购票记录、没坐过飞机,连安阳市都没出去过,就是个挺安分的姑娘。”
“还有娄家寨,看着好像也没啥特别的点,这个寨子是建国后才有的,是本地政府把周边住在山上的山民都迁移到同一个地方定居才有的寨子,寨里面都是杂姓,叫娄家寨的原因是那个地方有个叫娄家坡的地方比较出名……这个叫娄家坡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娄家坡水库。”
“我又查了下娄家坡这个地名,在解放前安阳县的县志里面找到一段记录,说这个地方是清朝时候一个姓娄的官员家的祖坟,但是那些清朝老坟早就在民国的时候被盗墓贼挖干净了,现在网上找不到关于当时挖水库时有没有过特殊发现的记录。”
“呃……总不能那个水鬼是清朝时候的老鬼吧?”林霄道,“民国的盗墓贼和后来建国后挖水库的工人都遗漏了某个清朝老鬼的尸体,然后给养成水鬼了?”
“应该不会吧?”罗小燕道,“清朝的时候给打发到黔地来的官员能有多大实力搞那种埋得特别深的地宫墓葬啊,能埋个几米深就不错了。娄家坡水库是挖来蓄水防涝的,五十年代的时候就挖到十米深了,后来扩建水库容量的时候又深挖了一回,不太可能有遗漏。”
“是不太可能,猫场乡那边的人工水库都有十米深,城市头的水库哪可能啷个浅哦。”林奶奶也道。
三人再次对着挠头,原本一肚子不满的巴巴托斯却竖起了耳朵,神色古怪地甩了甩尾巴尖。
鬼片解说短视频啥的,灾厄陛下也是有所涉猎的,吊死鬼、画皮、水鬼、僵尸笔仙之类的地球人对鬼物的称谓,巴巴托斯也不是就完全没概念。
猫尾巴搭在了林霄托着猫屁股的手腕上,林霄脑子里突兀浮现出一副不属于自己所见过的画面……医院院墙和居民小区外围墙夹缝中的巷子里,石板盖着的排水沟中,一具夹着肩膀窝在水沟里的浮肿男尸,正瞪着灰白色的死人眼珠子,隔着石板缝隙向外窥视。
林霄打了个哆嗦,猛然低头,惊愕地看向怀里的猫。
巴巴托斯面无表情,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她身上,尾巴尖一晃一晃。
“——下水道!”林霄脱口而出,“那只水鬼是从下水道进的城!也是顺着下水道去医院里弄死的陆俊名!”
林奶奶和罗小燕都震惊地看向她。
从南马广场过去的开发区,都是千禧年之后才逐渐扩建出来的新城区,下水系统比老城区的北门、南马、市中心大十字这些区域都要完善得多,用一句四通八达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那只水鬼是利用下水道进的城区,那就可以解释这只水鬼是怎么离开娄家坡水库、又是怎么悄无声息进入安阳学院以及跑去安阳医院杀人的了!
林霄立即抱上猫,林奶奶也拎起随身携带的超市购物袋,祖孙俩跟罗小燕一块儿风风火火地跑出工作室、搭电梯去写字楼的地下车库。
胡宗呈听到动静,奇怪地开门出来看了一眼,见隔壁林霄的办公室空了,大惊失色,连忙朝在工位上摸鱼的坐班运营喊:“林霄呢?”
“刚才小老板和林老太还有小燕姐急匆匆地跑出去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坐班运营忙道。
胡宗呈一巴掌糊到自己脸上……这个林霄,不是说好周六下午就开始拍《怨罪实录》第四集的“特效镜头”的吗!
林霄这功夫显然顾不上拍摄了,再次让罗小燕开车把她和她奶送到了开发区学院路安阳医院。
医院围墙外,小魔王喵主子通过精神矩阵直接把画面传输给她看过的巷子中,那只早上才和巴巴托斯面对面对视过的水鬼已经不见踪迹。
林奶奶沿着残留在排水沟里的阴煞气一路追踪,追到学院路大街上的下水道主干道时,线索又断了……下水道太深,林奶奶还没厉害到能隔着路面地基去追踪地底之下的阴煞气。
虽然没法儿继续追踪水鬼留下的阴煞气,但这只水鬼的去向还是可以大致判断出来的……这东西又往安阳学院方向去了!
“难怪老太你要说关媛媛躲不过这一劫,这只水鬼似乎是不弄死关媛媛不罢休。”林霄的眉头也开始打结了,“真的奇怪——关媛媛到底是做了啥,能惹来这么执着的老鬼?”
“呃……我有个想法。”罗小燕道,“要是关媛媛表面不一,看似纯良实则是个坏包的话,那她家离娄家坡水库那么近,她又每周都要回家去帮忙家里的生意,那她应该早就被这只水鬼弄死了吧?”
林霄和林奶奶立即齐刷刷看向罗小燕。
罗小燕不在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死不死,但很在乎能不能在林家祖孙俩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胸脯一挺,自信地分析道:“会不会有两个可能,一是娄家寨有什么特殊的的地方,让水鬼没法儿进娄家寨去大开杀戒;二是,关媛媛活到这么大没出事,今年才忽然被水鬼找上门来追杀,还存在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停顿了下,罗小燕总结道:“我觉得第一点应该比较重要,娄家寨离娄家坡水库最近的地方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如果娄家坡水库被人动过手脚、坏了风水,那娄家寨应该是受影响最大的地方,但娄家寨一直太太平平的,这里面会不会就有什么玄机呢?”
林霄心头一震,立即道:“小燕姐,你查一下娄家坡水库历年来淹死的人,看有没有娄家寨的人。”
罗小燕的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车上,三人返回车内,罗小燕打开电脑一通搜索,不到十分钟就有了结果:“——没有!从2000年开始到今年,娄家坡水库平均每年淹死两个以上的溺亡者,总计五十余人,没有一个是娄家寨的!”
第122章 内应
水鬼还在开发区庞大复杂的下水道系统里活动, 这东西已经“顺手”弄死了陆俊民,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不幸撞上水鬼的倒霉蛋……就算运气好周末两天里没人出事,到周一开学, 返校的关媛媛也会面临危险。
林霄和林奶奶可以淡定地送该死的人去死,但还做不到漠视无辜者受难,即使到现在为止关媛媛依旧没有打电话来正式发出委托、向她俩求助, 祖孙俩也得管一管这事。
周六下午三点, 林霄再次来到娄家寨。
寨子门口的露天停车场上,来度假游玩的自驾私家车更多了, 进了寨子, 到处都是或全家出游、或成群结队的游客。
娄家寨是专门针对本地市民的近郊度假区,要做回头客生意自然就不能宰客,寨子进来的石板路上摆的路边摊子和小吃店,卖的炸洋芋、裹卷卷粉等本地小吃, 价钱和城里面的差不多, 有的甚至还能便宜个一两块钱。
林霄进了一家凉粉店,点了碗七块钱的豌豆凉粉, 借机和店主搭上话:“嬢嬢, 你们这里生意好好哦, 吃的东西也便宜,你家这个豌豆凉粉和猫场乡的凉粉一个价。”
凉粉店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闻言笑道:“肯定不得卖贵么,卖贵了人家下回哪里还会来照顾生意。小妹儿你是猫场乡的哦?听你说话口音也像是那边人。”
猫场乡离五里桥镇近,从娄家寨到五里桥镇也就半小时车程;本地人稍微上了点年纪的至今还保持着赶场(赶集)习惯,和十里八乡的人长打交道, 说起周围地名,就算不认识当地的人, 也大多听得出当地的口音。
林霄顺着话茬道:“是嘞,我家是猫场乡旁边寨子头嘞,我在城头读高中,周末镁就出来玩一哈……”
扯了几句家常,林霄便学着她奶和人摆白时的套路,把闲聊的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引:“……我本来还想说去水库头游泳嘞,没找到租游泳圈和泳衣的地方,嬢嬢你们寨子头没得人去水库旁边出租这些镁?”
凉粉店店主解释道:“以前倒是有人家去水库那边租这些的,后头不是水库头不准游泳了么,也不让去那边做生意了。”
林霄惊讶地道:“诶?镁我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里面游泳嘞?”
“是人少又游的时间短镁才不管嘞,去游的人多,游的时间长,我们寨子头是要安排人去把人喊上岸的。”凉粉店店主道,“你不晓得,啊个水库太深,不安全得很,想玩水镁在我们寨子头玩么,我们寨子头有水上乐园的,用的水也是从水库头接过来的,水干净,门票也便宜嘞,网上买团购的话29块钱一个人,买年票的话199块钱就随玩,都划算,我们寨子头的娃娃玩水都是在里面玩嘞。”
林霄心头一动。
林霄和她奶已经否定了有人幕后布局坏了娄家坡水库的风水来旺娄家寨这个可能性,因为娄家寨整体上确实发展得还算可以,人丁也算兴旺,但并没有出真正大富大贵的家庭——罗小燕已经把户籍在娄家寨乃至娄家寨迁出去的人口都过滤了一遍,身家最丰厚的关媛媛她家,全家人的资产加起来也就二百来万,毕竟乡下的屋宅地皮不值钱,关家的温泉山庄要是不经营了,是很难盘出去的。
只有七位数身家的普通小康人家,能在政府修的水库里头布局二十多年……拍电视剧也没有这么扯淡的。
去除掉娄家寨人为利图谋这个可能性,林霄就得从别的方面找突破口。
从这个开凉粉店店主说的话来看,娄家寨的人也晓得旁边那个水库容易出事,收费廉价的水上乐园,似乎就是专门用来防止娃娃去水库头玩水的——毕竟寨子头的水上乐园确实规模不小,价钱却出乎意料的便宜:市区里别的水上乐园单人门票最低五十块钱起,且没有年票的说法。
那么除此之外,娄家寨人还会不会知道更多隐情呢?
林霄脑子里一转,便故意道:“啊个水库有好危险哦,是里头淹死过人?”
凉粉店店主一点儿也没避讳去谈娄家坡水库的危险,反而像是担心林霄不信一样,刻意危言耸听地道:“可不就是淹死过好多人?每年都有人栽在里头!这两年不准游了还好,早几年啊,硬是每年都要淹死好几个人嘞!小妹儿你要听嬢嬢的劝,啊里头可不好去玩水嘞!”
林霄心下了然,嘴里说着不会去的,吃完豌豆凉粉就辞别了这个热心的店主。
娄家寨山水好风景好,却没多少好田地,农民种地仅能糊口,想赚钱就只能依靠节假日出游的短途游客,
如果寨子头的人认为娄家坡水库是个诡异凶险的凶地,那么出于人本能的趋利避害习性,这里的人应当对这个水库的诡异之处讳莫如深才对——因为这无疑会让一部分比较迷信或是喜欢讨个彩头的客人觉得娄家寨不安全,绕着娄家寨走。
经营凉粉店的店主在人来人往的大白天里也并不避讳提起“娄家坡水库淹死过人”,这便能证明寨子里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水库有啥不对、至少是不认为水库存在着会导致游客生意做不成的隐患。
娄家寨的人晓得水库里经常淹死人,会自发劝阻游客进去玩水,本寨人关媛媛放着自家的温泉不泡、寨子里的水上乐园不玩,特地跑去水库里游泳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么……关媛媛到底是如何被那只能上岸的水鬼盯上的呢?
心里头琢磨着这一点,林霄再次来到关家开的度假温泉山庄。
这功夫还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关媛媛还在门口迎宾台那里迎客,大约是忙了大半天的关系,即使没晒着太阳,关媛媛脑门上也全是汗。
林霄背着个书包走上前,记性不是很好关媛媛已经忘记早上见过她了,笑盈盈地迎上来:“小姐姐来泡温泉还是住旅馆呀,一起的有几个人?”
“一个,我定了个单人间。”林霄拿出手机,把在网上买的团购温泉旅馆票刷出来拿给关媛媛看。
关媛媛熟练地扫码核销了这张团购票,叫服务员来领林霄去房间。
乡下地皮便宜,尤其是山地,关家盖的度假温泉山庄几乎占了小半座山的山坡,内部空间非常大,两层高的旅馆小楼足有五栋,呈环状分布在露天温泉外侧;林霄买票的时候能订的房号已经不多了,随意选了最右侧、临着山体的小楼二楼房间。
感谢了领她过来的服务员,关上房门,林霄便赶紧把装在背包里的巴巴托斯放了出来。
同一时刻,林奶奶和罗小燕两人正在安阳学院里散步。
嗯,其实是围着西校区的女生宿舍楼兜圈子,看能不能找到水鬼的踪迹。
安阳学院是二本院校,在校生上万名,西校区的这几栋女生宿舍楼住着上千名学生;周六有不少本地学生离校返家、或是离校去做兼职,但留校的学生仍然很多。
女生宿舍楼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就有不少学生在组队打球——有女生,也有从西校区另一头的男生宿舍过来的男生。
林奶奶和罗小燕第三次兜圈子到篮球场旁边的林荫小路上时,两个拿着快递的女生从她们旁边经过,其中一名带眼镜的女生震惊地道:“……真的假的啊,陆俊名没了?!”
“搞不好是真的,我中午在二食堂吃饭,听到他们艺术系的人在说这事。”另一名女生道,“听说安阳医院早上就联系过导员了,导员和他们系的系主任早上去过医院,说是回来以后脸色很不好。”
“哇……太惨了。”带眼镜的女生同情地唏嘘了句,又好奇地道,“许灵薇知道这件事了吗?”
“许灵薇也是艺术系的,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她中午都没去食堂吃饭……”另一名女生道。
“真惨,好容易等到陆俊名分手了,结果还没来得及追就天人永隔了……”
两个女生一面说话一面走向C栋女生宿舍楼,跟她俩错身而过的罗小燕和林奶奶都同时停住了脚。
十分钟后,罗小燕和林奶奶再次来到王梓欣的寝室。
“许灵薇……?”王梓欣使劲儿回忆了下,才道,“呃……好像是艺术系一个暗恋陆学长的学姐,也住我们这栋宿舍楼。”
“这个许灵薇,是不是住一楼?”罗小燕道。
“是啊,小燕姐你怎么知道的?”王梓欣意外地道。
罗小燕和林奶奶对视一眼,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陆俊名只是个普通大三男生,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飞檐走壁溜门撬锁的本事的;而女生宿舍楼有舍管、有门禁,并没那么容易潜入进来。
换言之……必须要有人半夜偷偷给他当内应,或是趁舍管睡着了开门、或是偷偷打开走廊上的窗锁,不然陆俊名没那么容易混进宿舍楼内。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好下结论,还是得见过人再说——陆俊名当晚撞到水鬼第二晚上人就凉了,要是那个叫许灵薇的女生确实是帮凶,那她大概率也会沾染上水鬼的阴气。
王梓欣是局外人,林奶奶也不愿意让她被牵扯太深,跟她问了下许灵薇的房间号,便和罗小燕一道儿下了楼。
沿着一楼走廊找了会儿,两人顺利找到许灵薇的寝室,由罗小燕上前敲门。
来开门的女生长得瘦瘦的,面相勉强算是清秀,两只眼睛都有点肿,像是刚刚哭过。
“是许灵薇同学吗?”不等开门的女生开口,罗小燕便主动笑着打招呼。
“……我是。”许灵薇奇怪地打量了下敲门的陌生女人,哑着嗓子道,“你是谁?”
“有点儿事……老太,你看是不是她?”罗小燕旁移一步,让林奶奶能看清许灵薇。
林奶奶目光落到许灵薇身上,瞳孔微缩。
这个叫许灵薇的女生,整个人身上都是潮湿阴冷的阴煞气!
“你们干嘛的?”许灵薇被林奶奶别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声音也硬了起来。
林奶奶脸色一沉:“同学,你是不是帮过别人不应该帮的忙?”
许灵薇面色骤变,肉眼可见的慌乱压根没能逃过林奶奶和罗小燕的眼睛,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提高声音骂了一句“神经病”便重重把门关上。
罗小燕“诶”了一声,林奶奶拉住她的手臂,扭头就走。
出了C栋女生宿舍,罗小燕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老太,我们不多问她几句话?”
林奶奶摇头:“心虚的人是不会说实话的,而且陆俊名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去问她,她只会编聊斋,没啥子意义。”
罗小燕顿时有些不爽,诚然陆俊名潜入女生宿舍后没来得及行凶,但这并不表示心怀不轨的陆俊名和当内应的许灵薇没有错。
林奶奶能猜到罗小燕在不爽什么,道:“水鬼倒是没找这个姑娘,她面相上也没得死气,死不了,不过她沾了满身阴气,大病一场是难免的。”
罗小燕顿时舒服了不少,沉默下来的林奶奶却不得不陷入沉思——为啥水鬼索了陆俊名的命,和陆俊名一起的这个姓许的女学生,却被水鬼放过了呢?
另一边,入住了关家温泉旅馆的林霄,抱着猫出了娄家寨,跑到娄家坡水库岸边转悠。
趁着周末来这附近游玩的游客大部分都更愿意住进商业化成熟的寨子里,不过也有例外,像是来钓鱼的、还有结伴来露营露天烧烤的,就会在水库边上的露营地扎营——当然,因为这附近的环境都要靠娄家寨维护的关系,来扎营露营和烧烤的人得支付一笔卫生费用,按人头算,一个人十块钱。
铱錵堤坝南侧的草地上,这会儿就立了好几个帐篷。
林霄抱着猫站在朝向娄家寨方向的堤坝上,远远看了会儿露营地那边的帐篷,转头走向东侧的树林。
树林这边,就是钓鱼人比较多了,有三五个人扎堆的,也有跟其他人离得老远的独行侠。
林霄抱着猫在扎堆钓鱼的几个老伯旁边站了会儿,其中一位钓鱼老伯回头看了眼林霄,又看了看林霄怀里抱着的土猫,弯腰从水箱里提溜了条巴掌长的小鱼出来,友善地抛到林霄脚边。
林霄:“…铱錵…”
巴巴托斯面无表情。
第123章 八棺锁运阵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十一月四日, 周六晚上八点。
关家温泉度假山庄灯火通明,露天温泉池的彩灯和室外烧烤场地的大灯把整个度假山庄照得亮如白昼。
林霄取了温泉旅馆票附带的自助餐回到房间里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和猫肚子,把嘴一抹, 再次带着猫出了门。
在旅馆楼下整理毛巾的服务员看见林霄穿着常服带着猫往山庄大门方向走,不解地对同事道:“这个客人真奇怪,买了咱们温泉旅馆的住宿票居然不去泡温泉的, 一直带着猫到处跑。”
“可能人家不喜欢泡温泉吧。”同事耸肩。
关家大哥左张右望的从隔壁那栋客房小楼出来, 远远朝两个服务员招呼:“你们两个,看到小媛媛没得?”
“没得嘞, 关哥, 你打她电话哈嘛。”服务员高声回话。
“哎呀,这个死姑娘没带电话。”已经把五栋客房小楼都找了一遍的关家大哥埋怨了一句,扭头往大厨房方向走。
关家一家子人在节假日时都是要回家来帮忙的,就这也还忙不过来, 只能请工人……平时固定上班的长期工有三个, 其他的是节假日来做兼职的临时工,全是寨子里的亲朋。
关媛媛这个周末回家帮忙, 就把自己的室友许静安带回来了——许静安有丰富的在餐厅饭馆火锅店兼职的经验, 正好能在山庄里的大厨房帮忙。
关家大哥找到妹妹时, 关媛媛和许静安躲在大厨房后面烤肉吃。
关家大哥哭笑不得,一手一个、把两个偷吃的女大学生拎去室外烧烤场地帮忙——吃烧烤的客人理论上是要自助,但总有客人不耐烦自己烤、要吃现成的,山庄这边便也得提供烧烤服务。
“好好做事情,等哈人少了我烤给你们吃!”叮嘱两人认真干活,关家大哥便挽起袖子, 去烤架前忙活。
“你大哥好凶哦。”给拉到料理台打下手的许静安小声哔哔。
“没得事,我哥看起来凶而已, 他烤东西好吃得很,一哈多让他烤给我们吃。”关媛媛一面麻利地摘豆角一面道。
G省人吃烧烤万物皆可烤,金针菇豆角茄子韭菜土豆藕片洋葱啥的都是常见菜;烤肉串可以买现成的,烤素菜就得自己串,关媛媛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给家里帮忙,不管是站门口迎宾还是洗菜洗碗盘乃至刷洗温泉池都是一把好手。
许静安见关媛媛手脚比从高中毕业后就经常做兼职的她还麻利,佩服地道:“真应该让学校里老背后说你只能靠脸当花瓶的人看看你做事儿的时候是啥样子,她们有空就去做美甲,手嫩得拎个塑料袋都要勒出痕,真不晓得她们是咋好意思说你吃白饭的。”
关媛媛哈哈一笑:“我才不在乎别个咋个说我嘞,对我又没影响。”
“你也太看得开了,要是我着宿舍头那些人天天胡编乱造,我老早气得不住校了。”许静安是真挺佩服关媛媛的心态。
“这有啥,她们再说一万遍咱们寝室闹鬼,那也不可能成真啊,世界上哪来的鬼。”关媛媛无所谓地道,“其实这种背后造谣不算什么了,就是嘴贱而已,我以前遇到过更狠毒的人的嘞,简直恨不得要我的命那种,我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
“真的假的啊?”许静安吃惊。
“真的啊,骗你干嘛。”关媛媛认真地道,“我们寨子头以前有个姑娘,和我同岁,她家和我家还算是亲戚嘞,就是不晓得为啥子她特别见不得我。初中毕业那年,我不是回家来帮忙么,她把我喊到水库边上去,就把我往水库头推。”
许静安“卧槽”一声,都惊了:“有这么离谱?!”
“就是有这么离谱安,我都不懂她咋个这么见不得我。”关媛媛自己也挺费解,“还好当时是夏天么,水库旁边有救生员的,把我捞上来了。我回家把这个事情和家里人说,我大哥去她们家一闹,那个姑娘就离家出走了,他们家人现在都还没找到她……都六年了嘞!”
“估计是以为你淹死了,畏罪潜逃了。”许静安忍不住道,“这女的也太狠了,才十五六岁就干得出这种事。”
“说不清楚,那家人后头也搬走了,全家都去外省了。”关媛媛没心没肺地笑道,“这个事情也是把我吓到了嘞,你晓得的么,我从来不去游泳的,我们家的温泉池,都是放干水以后我才进去刷池子,有水的时候我是不下水的,哈哈哈,实在是看到水多了会怕。”
许静安嘴角微抽:“……也就你还笑得出来了。”
“总不能哭唧唧的吧!”关媛媛笑得更大声了,“我大哥见不得别人苦起一张脸,我要是那个样子,我大哥都要抽我嘞!”
另一边,林霄抱着猫再次来到水库边。
现在才晚上八点,但白天时在岸边排了一长排的钓鱼人,这会子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林霄好歹也认识两个钓鱼佬(陈老板&左鸿博),猜想长期来水库钓鱼的人应该能晓得一些娄家坡水库的古怪处,下午她有意搭讪的那个试图投喂小巴的钓鱼老伯,在套了几句话后果然就隐晦透露了些东西:这个水库头鱼是多,但最好是白天才钓,晚上钓鱼容易出事故。
林霄再问是会出啥事故,那老伯就没肯说了,只委婉劝林霄这个水库里面不适合游泳……谁让林霄的皮肤比同年龄女生要黑上两三个色号呢,看起来确实很像是那种会游野泳的人。
夜间没钓鱼人,倒是方便林霄行事。
林霄抱着巴巴托斯绕着钓鱼人常驻的岸边一路往东北方向走,直走水库的东北岸边、确保对岸露营地那些扎营的游客看不到这边的动静,才把猫放下来,脱去外衣长裤,露出穿在衣服里的泳装。
“小巴。”做好准备,林霄朝巴巴托斯一招手。
巴巴托斯面无表情抬起爪子挥了几下,一道水下呼吸魔法、一道视野提升魔法、一道水下行走魔法便打到了仆人身上。
林霄把衣物鞋子找地方放好,招呼一声巴巴托斯帮忙在岸上望风,这便下到水中。
她确实不会游泳……但在水中行走反正也不需要啥技术,只要体力足够、能走得下去能走得回来就行。
至于在水底会不会失去方向,也不用担心——她好歹拥有小魔王喵主子赠与(施舍)的精神烙印,虽然说不能像小猫主子找她时那样能精确定位吧,集中注意力的话还是能感应到巴巴托斯的所在方位的,要返程时按方向走就不会出错。
水下行走魔法让林霄进入冰冷的水中也不会流失身体热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水压的影响,但在水底下行走仍然是个颇为费力的事儿……尤其水底的水草,特别容易绊到脚,林霄时不时的就得扑腾几下、勉强在水里面稍微上浮,好“飘”过水草过于茂盛的区域。
飘飘荡荡的不知道摸索着在水底走了多久,林霄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没有生长水草的“空地”。
吐着泡泡的林霄左右看了一眼,又抬头往上看。
视野提升魔法能短暂提升人的视觉,林霄朝上看时,能透过二十多米的水深,看到水库上方灿烂的星空。
“……这个深度,应该已经到水库中心了吧?”
顶着水的阻力继续往前行走,约莫两三分钟后,这一片古怪的、明明是水底却寸早不生的“空地”上,远远出现长条状物体,还不止一个。
林霄精神一振,连忙挥舞双臂,连飘带走的往那些长条状物体扑腾过去。
距离拉近几十米后,林霄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长条状物体居然是……一具具棺材!
棺材上缠绕着大约是铁链之类的东西,将这些两头翘的老式厚木棺牢牢锁在水底!
林霄震惊得吐出一大串泡泡。
她也算是胆子大了……但在这种深水之中看到似乎是按某种规律排列的厚木棺,还是感觉好一阵毛骨悚然。
踌躇了下,林霄没敢继续靠近,费力地扑腾双手、用双脚踩着水缓缓上飘。
飘到约莫十几米的高度、从上方俯瞰那些诡异地沉在水底的棺材,林霄再次感觉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起。
被铁链牢牢锁着的老式厚木棺一共有八副,呈八卦状摆放在水底,八副棺材正中间,还有一座诡异的、像是祭坛一样圆形石台!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这八副棺材之中,破损了一副。
破损的这副棺材,棺身上压着一具体格娇小、腰部绑着半片石磨的骷髅。
这半片石磨压塌了棺材一侧的木头,木片开裂,露出来一个黑黝黝的、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抓挠出来的大洞。
林霄沿了口唾沫,从泳衣里掏出套了防水袋的手机拍下这诡异的水底八棺,扭头便使劲儿扑腾着往水面上飘。
这趟水下“旅行”把她吓唬得遍体生寒,倒是意外学会了游泳……
十一月五日,周日。
天一亮,林霄便打车返回市区,把拍下来的棺材阵拿给她奶看。
林奶奶都顾不上指责孙女冒失下水,当场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八棺锁运阵?!”
第124章 杀熟
八棺锁运阵, 也叫八棺镇邪阵,锁八鬼以镇诸邪,聚八方气运以供人运势滔滔、升官发财。
这种古老的邪门阵法清朝时曾盛行一时, 到了清末,华夏气运遭列强入侵,神州陆沉、中原板荡, 天下无一处太平地, 这个需要将诸多邪祟镇压于一地、以聚八方气运供人取用的邪门阵法才渐渐没落。
“这个鬼东西比五鬼运财更邪门,清朝的时候有些大官巨贪就是用的这种法门来增强运势, 毁一地气运来成就某个人的位高权重权势滔天。”林奶奶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难怪得了,有了这么个鬼东西,难怪安阳城这么多年硬是发展不起来。”
明明坐拥交通之便和多个国家级景区的安阳市,是全省发展得最差的, 近十余年来年年GDP全省垫底, 还不如更加偏远的几个市和自治区,不管是市政府下了大力气开发的东关新区还是开发区, 都没能承担起振兴本土经济的重任, 官方扶持的中小企业倒闭无数, 税都收不上去,就别提保证福利——林奶奶的年龄早就够申请养老金了,就是乡政府没钱,一直批不下来。
林霄昨晚上心底已经隐约有了猜测,这会儿有了她奶这句话,更确信无疑了, 凝重地道:“那老太,这个邪阵有啥子可以破阵的办法没得?”
林奶奶沉默了会儿, 艰难地摇头:“旧社会百年战乱,万法失传,我老师父以前和我说这些的时候都只有图纸能拿给我看……我只晓得这个八棺锁运阵是要把八个大活人活活封进棺材里去做法,和旧社会冥婚的时候把新娘子封死在棺材头是一个路数,要让被活埋的人的怨气来充当阵眼,起到镇压诸邪、偷天窃运的作用,其它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砸棺材是肯定不行的,你也看到了,这八副棺材毁了一个,就跑出来一个能上岸的水鬼了……这个水鬼要咋个才能收拾,我都还没得头绪嘞。”
林霄眉头拧到了一起。
巴巴托斯见过那个水鬼,他没有把那东西一口吞了,说明讲原则的魔王喵认为这只水鬼“尘缘未了”,大仇还没报。
但那只水鬼像是冲着关媛媛去的……可一个出生在普通农民家庭、2000年年初娄家坡水库开始频繁淹死人时都还没出生的年轻女孩子,又怎么可能是那个理论上来说应该在关媛媛出生前就被封在棺材里活祭了的水鬼结仇呢?
想不通关媛媛到底能做啥恶事的林霄,没法儿做到静等水鬼把这女孩杀死再带巴巴托斯过去试试看能不能吞掉水鬼,想了想道:“水库里淹死的人,尸体应该都是打捞出来了的,那具压在水鬼棺材上的骷髅还不晓得是哪个……先从这里调查看看吧。”
半小时后,万能的罗小燕就被叫到了伍家关来。
光是听林霄描述了下她在水底看到的场景,罗小燕大早上的就硬是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要找出一个没在溺亡新闻里出现过的无名尸体身份还是挺有难度的,罗小燕只能从历年报失人口上入手、查找符合条件的目标,再逐一进行筛选。
水下拍的照片比较模糊,看不清那具水鬼棺材上的骷髅,幸好林霄还对那具骷髅记忆犹新,能把细节说出来:“这具骷髅我看着挺娇小的,身高可能只有一米五五左右,然后穿的衣服可以认出来是女生穿的夏装,上半身是一件有条纹的短袖T恤,颜色的话不太好分辨,应该是那种比较花哨的款式,下半身穿的是一条喇叭腿的牛仔裤。”
“喇叭牛仔裤和条纹条纹短袖T恤,像是五六年前流行过的小女生款式,我先在这个范围内找一下。”罗小燕点点头,霹雳吧啦操作键盘。
安阳市2017年到2018年之间报失的未成年女性,合共有六位,罗小燕用了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把这六人的资料都调出来以后,便愣了一下:“咦,这里面还有个娄家寨的?”
林霄连忙把脑袋凑过去。
钟思雅,女,户籍地为安阳市娄家寨,2017年由其父母报失,失踪时年仅十六岁,失踪时家属提供的寻人照片还留在警方的电子档案中,是个体型娇小、面貌清秀的短发女生。
娄家寨没有公开的溺亡在娄家坡水库的先例,林霄本能地就觉得这个叫钟思雅的女生存在问题,连忙对罗小燕道:“小燕姐,你查一下这个姑娘。”
“行。”罗小燕麻利地现场写了个爬虫代码,以娄家寨和钟思雅两个名字为关键词,在互联网的数据海洋中搜索相关信息。
全网搜索数据需要一定的时间,幸好罗小燕随身携带的电脑功能性十分强大……约莫半小时后,更多关于娄家寨钟思雅的情报就被搜出来了。
2017年互联网已经相当发达了,很多现实中发生过的事儿都能在互联网上找到痕迹;爬虫软件找到的第一篇相关信息,就是来自娄家寨一名村民发在个人空间里的吐槽,大概内容为:那一年的夏天,钟思雅将一名同村女生约到水库边,试图将其推进水中谋杀未遂,该女生家人报警后,警方到来之前,钟思雅疑似畏罪潜逃,与家人失联。
林霄&罗小燕:“……”
第二篇相关信息的信息源也是来自于娄家寨,一名在当时试图博出位当网红的村民在某视频网站发了条走奇闻怪谈赛道的谈话类视频,在视频里挤眉弄眼地大谈特谈他们寨子里一个钟姓的小女生试图谋杀一个关姓的同村女孩子,质问这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第三篇相关信息,就是本地报纸上的报道了,未成年人钟某谋害同龄人未遂后远走他乡,其家人不堪舆论暴力,于当年九月举家搬迁……家属采访内容如何如何,当地村民看法如何如何。
还有关媛媛的同学发布在校园网上的愤慨指责、钟思雅的初中同学蹭热点发布出来的胡编乱造……等等碎片信息。
“……六年前就有人想要关媛媛的命?”林霄一脸费解地看向她奶,“老太,关媛媛的命数就有这么老火镁,鬼要杀她,人也要杀她?”
林奶奶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道:“命薄又命中带煞的人是这样的,比别个容易出意外。旧社会有这种命格的娃娃,一般都是打小就送去寺庙里头剃度才能保命……这种命格万中无一,这个姑娘也是不幸。”
罗小燕思索了会儿,侵入官方系统,去找钟思雅和她家里人的档案。
林霄没看懂这个操作:“小燕姐,你这是要找啥?”
罗小燕扫了一眼钟思雅的原生家庭成员档案,心里有了数,继续敲打键盘,把娄家寨年龄与钟思雅相差在十岁以内的男性村民档案都调了出来,逐一筛查。
手上一面忙活,罗小燕一面对林霄解释:“先不管水库里面那具骷髅是不是钟思雅,事发的时候钟思雅才十六岁,刚刚初中毕业,在校期间没有被记过的记录;事发后村民对她的各种指责虽然啥胡编乱造的都有,但是没有翻旧账说她小时候就有这样那样的恶行,也就是说,钟思雅并不是那种从小就反社会、人憎狗嫌的性格。更重要的是,她和关媛媛就读的不是同一个初中,没有读书期间产生摩擦的可能性。”
林霄一开始还没听懂罗小燕在说啥,听到一半总算反应过来了,顿时精神一振:“你是说,钟思雅推关媛媛这件事情,另有内情?”
“必须另有内情,不然说不通。”精通人性的罗小燕自信地道,“十几岁的女生确实容易冲动,但是这个年纪的人再怎么无脑莽撞,基本的趋利避害认知应该是有的,如果做了不合理的事情,那必定有其原因。”
“钟思雅的父母不种果树,也不经营和关家度假山庄有冲突的产业,他们家是卖小吃的,两家人有利益纠纷的可能可以排除;钟思雅的母亲是关媛媛父系亲属这边的亲戚,两家有世仇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
“十几岁的小女生,能接触的人际圈子大不到哪里去,排除掉家庭影响原因,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荷尔蒙冲动。”
林霄半张着嘴巴呆滞了好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是有男人让钟思雅这么干??”
“钟思雅有两个大姐,一个弟弟,她排老三。”罗小燕冷静地道,“她家有缴税记录,也就是2017年之前钟家的收入就已经达到纳税标准,但钟思雅读的并不是关媛媛读的离寨子最近的开发区民族中学,而是读的更远一些、学费更低的民办学校,换言之,钟思雅在家中不受重视。”
“但凡重男轻女的多子女家庭,最不受重视、最不得父母关爱的那个女儿,在性成熟后、女性特征明显后,稍微被男人示好就会受骗上当、就变成恋爱脑的可能性,要远远高于正常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
林霄:“……(゜ロ゜)”
“师父你还记得不,因为知道水库容易淹死人、夏天去玩水的人大大减少的缘故,2016年,娄家坡水库七月半之前死了一个人,第二个人是在将近十一月份的时候死的,差点就没有凑足两个,而且类似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年了。”罗小燕继续道,“2017年,娄家坡水库接近七月半,也就是初三学生放假之后、关媛媛被推到水里之前,娄家坡水库也没有死人,是一直到关媛媛出事后不久才淹死了一个。”
林霄:“……?!”
林霄倒吸一口冷气:“等等,你是说——”
“不看命数的话,关媛媛除了外貌过于出色,其它地方都太普通,不说师父你想不通她为啥会被人盯上,我也想不通。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谁都行,有人需要保证水库里每年都淹死至少两个人。”罗小燕点头道,“老太不是说了么,水底那个阵法太邪门,这么邪门的东西,幕后主使者不安排人盯着点儿怎么可能会放心呢?”
“至于选谁来盯,那自然是有地利之便的娄家寨本地人最方便了……都已经二十多年了,盯着的人可能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或者一伙人。”
“从这个思路去考虑的话,钟思雅一个普通的农家女生忽然会出手去推人落水,就可以找到合理解释了——这种老实自卑的女生本来就好控制,一开始欺骗她的男人也许只是想玩一玩,在发现七月半之前一直没死人,急了,威逼利诱她找个好下手的人下手……”
说到这儿,罗小燕停顿了下,唏嘘地道:“老实人犯案,是没有胆子去欺生的,只敢杀熟。关媛媛是钟思雅的亲戚,两人年龄相同、体格又相差仿佛,再加上关媛媛命数不好,比普通人更容易出意外……所以关媛媛就成了这个被杀熟的软柿子。”
第125章 守阵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娄家寨人丁兴旺, 即使这些年已经迁走了不少人家,寨子头仍然有二百多户住户,拢共一千多人。
这一千人中, 在2017年时年龄与当年失踪的钟思雅相差在十岁以内的男性,有二百余人。
罗小燕将这二百余人再次进行筛选,去除常年在外打工的、长相过于磕碜不太可能勾引得到初中女生的, 还剩下四十六人。
接下来, 罗小燕便开始用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调查这四十六人历年的消费流水……
这个步骤林霄倒是看懂了,恍然道:“小燕姐, 你觉得当年欺骗钟思雅的那个人是个花钱很大方的人?”
“钟思雅的家境不算差, 但她本人并没有得到与家境相符的待遇,能让才十六岁的她心甘情愿当恋爱脑、甚至去帮他杀人的男人,肯定得有足够打动她这种小女生的资本。”罗小燕点头道,“而且甘愿给这种邪门大阵当守阵人的人, 肯定是要有好处、至少在钱方面的需求能被满足才能干得下去的, 不然谁有那么大的奉献精神?”
说话间,罗小燕便轻易地通过消费流水找到了目标——
关世斌, 男, 现年二十八岁, 未婚,无业,个人存款刚过六位数、只有十几万,户籍地仍然在娄家寨,但名下已经有一套安阳市市区内的房产。
罗小燕第一次整体性调查娄家寨村民的经济状况时也稍微留意了下这个人,发现此人拥有的房产估值不超过五十万、全家人的家庭资产不超过一百万后, 便没再关注。
这会儿查到消费流水,问题才暴露出来——从2015年、关世斌年满二十岁开始, 此人平均每个月的消费支出就超过了三万块,平均每年至少要花掉差不多四十万。
安阳市的平均工资才几千块钱,平均家庭年收入才十几万,这种消费能力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主打一个无所遁形。
而这些消费支出的去向吧……真的很好懂,600、800、1000等整数金额,用膝盖想都知道是拿去嫖了。
这也没啥好奇怪的,如果一个成年无业男性在安阳这种小地方每个月都能花得起两三万块钱,那也不必说夜夜做新郎了,一周换三四五个新娘显然是没啥难度的。
公职人员如果有这种古怪的“消费能力”,那老早就要被人注意到了,但一个户籍还在乡下的普通农民,每个月的支出并没大到足够显眼的“巨额”程度、个人资产也没有超过当地平均水平,那还真容易被忽略过去——罗小燕先前就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关世斌和其他村民有啥不同。
确定了这人的嫌疑,罗小燕又继续挽起袖子调查此人那部分“超额支出”的来源,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发现现实中无业的关世斌在网络上的一家互联网公司挂了职,这个公司每月定时向关世斌的户头汇入“薪水”,每月三万。
罗小燕眉头一皱,继续调查这个互联网公司,又费了一番力气后,发现这这是那种所谓的皮包公司,注册资金十万块,名下没有任何业务,法人是买的,持股人也查不到,大概率也是买的他人证件。
罗小燕沉默了下,索性把全娄家寨的消费流水全拉出来过了一遍。
去除掉在娄家寨经营旅游项目产业、支出大多用于进货或是给员工发薪水的个体户,这一筛查,又查出来一个消费流水和公开收入不匹配的疑似守阵人。
这个守阵人叫王和平,五十一岁,未婚无业,和老父母共同居住,名下同样有一套安阳市市区内的房产、过户时间是2001年,同样挂职于一家三无皮包公司、按月领薪水,其消费支出同样大量用于吃喝玩乐嫖了。
罗小燕越调查越觉得心惊肉跳,把这两人能调查到的信息全部调出来存档后,犹豫了下,对林家祖孙俩道:“关世斌和王和平,这两人大概率就是收钱办事的守阵人了,我只能查到他们俩的流水纰漏,但查不到给他们钱的人是谁。”
停顿了下,罗小燕忐忑地道:“师父,老太,不是我要说丧气话啊,有能力在两千年初就布这种局的人……恐怕不太好对付,王和平应该是最早的守阵人,2001年的时候,他一年就能从幕后主使那里拿到几十万。”
林奶奶人老成精,秒懂罗小燕的意思,脸色非常严肃。
林霄稍微思索了一下也明白罗小燕想说什么,眉头拧在了一起。
林霄从小跟林奶奶相依为命,虽然她07才出生,但对于两千年初的物价和收入水平还是有一定概念的……她小时候她奶曾经跟她念叨过,说是她爸在她出生前的两千年初去外省打工时,工资一个月才几百块钱。
人均几百块钱工资的年代,能出这么一大笔钱请人守阵的幕后主使,在八棺锁运阵运行了二十多年后的现在,究竟有多位高权重……已经很难想象了。
说难听点,要是祖孙俩觉得这事儿应该去寻找官方出面处理、把这事儿捅出去了,那么在让官方相信她俩的这套“封建迷信”理论之前,她俩必定会先暴露在幕后主使面前。
能让一任市长为他所用、能从港城请来知名大师协助维护(布置)法阵,这种人,真的是平头百姓的林家祖孙能去碰一碰的吗?
更糟糕的是……不管是安阳市一地的气运受八棺锁运阵影响、还是娄家坡水库历年来淹死的人,都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和幕后布局的人有关,也无法成为送幕后布局的人上审判席的呈堂证供。
已经在牢子里蹲了多年的前市长王海,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可能承认他在任期间给人做过这种败坏一整座城市气运的事,更不可能出面指证幕后主使;而已经移民海外的港城大师,更不存在自己回国来自投罗网的可能性。
简而言之……作为发现者的林家祖孙以及协助寻找线索的罗小燕,要是不想清楚后果就贸然把这事儿上报给官方的话,大概率只会自找麻烦。
就算退一步,隐瞒八棺锁运阵的存在、只告知官方娄家坡水库底下疑似有八名非正常死亡受害者遗骸这个事实,也是行不通的——因为官方打捞人员的命也是命。
林霄自己都不敢靠近那个邪门到家的八棺锁运阵,怎么能让一无所知的官方打捞人员拿命去证明那八具棺材确实会要人命?
林奶奶本心上肯定是不能坐视这种害人的邪门阵法继续运行的,但老人家也不愿意让孙女去冒险暴露……她自己也总不可能丢下孙女不顾,一时间左右为难。
林霄琢磨了会儿罗小燕的顾虑,又看了眼她奶的脸色,稍稍思索了会儿,道:“小燕姐你的担心是对的,曝光这个邪门八棺阵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反倒是我们更可能会先惹祸上身,倒不如先不急于一时。”
林霄看向她奶,道:“老太,像八棺阵这么大的手笔,要是被坏了阵法,反噬应该也会很凶吧?”
“啊个是肯定的。”林奶奶严肃地道,“做出这种砍脑壳的事,断子绝孙都算是最轻的反噬了。”
“那就是了。”林霄自信地道,“以前我们不晓得安阳市是着动了啥手脚,为啥鬼物精怪会能进不能出,但我们现在不是晓得了幕后主使的存在、晓得了八棺锁运阵的位置、晓得了哪个是守阵人么,这个就是优势;只要我们阵脚不乱,做不成的事情先不急到去做,先把能做的事情做了,再慢慢想办法去搞掉这个八棺阵,那么我们对付不了的那个幕后主使,自然有阵法反噬去对付。”
林奶奶欣慰地点头,老人家还担心孙女年轻气盛不管不顾嘞,没想到孙女自己就能把事儿想通透,果然还是懂事了。
罗小燕暗暗松了口气……她在发觉祖孙俩似乎也对八棺锁运阵束手无策后就开始担心这一老一小会不会坚持去上报官方、暴露自己,师父能想到避其锋芒从长计议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霄很高兴她奶和罗小燕都赞成她的想法,继续道:“现在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有一个,把关媛媛救下来。”
无法确定关媛媛是否是那只水鬼的因果之前,祖孙俩在行事上确实是有所顾忌的;但现在证实了八棺锁运阵中冤死的水鬼确定死于关媛媛出生之前,林霄和她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出手了。
商议好救下关媛媛的计划,罗小燕干劲十足地离开去做准备,林奶奶也拎着布袋子去补充香烛纸钱。
林霄看了下时间,准备些会儿作业再做午饭,一直趴床上的巴巴托斯冷不丁跳到了她的小书桌上。
“本王为你做了很多事。”灾厄陛下挺着胸膛抬着下巴,骄傲地睥睨着卑微的仆人,“你是否也应当为本王做点什么?”
林霄想到是巴巴托斯让她发现了水鬼的活动路线、又是巴巴托斯帮忙用魔法让她能下水,很好说话地道:“当然当然,小巴你想买啥?”
“以你浅薄的见识,你认为什么样的人获得厄运是能取悦天道的事?”灾厄陛下逼格满满地道。
位面法则这种正式的称谓愚蠢的仆人不一定能懂,巴巴托斯还贴心地换成了本位面的人类更容易理解的“天道”。
林霄一时间没理解小魔王喵主子是在说啥,面露疑惑:“获得……厄运?什么意思?”
巴巴托斯实在没想到仆人连这么直白的描述都能听不懂,忍着嫌弃道:“正如获得某位神邸的祝福一般。”
林霄:“……”
——哪个神仙给人的祝福是获得厄运啊?!这种神仙搁华夏大地早八百年就给人把庙拆干净了!
巴巴托斯把林霄那嘴角抽搐的无语样儿解读成了茫然无知,更加嫌弃了,偏偏还得参考仆人这个本土人类的意见、不能把嫌弃表现得太明显,烦躁地道:“你怎么能蠢到这种程度,连厄运都无法理解?是要让本王给你降下厄运你才能理解这么简单的东西吗?”
嘴角抽搐的林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能给人降下厄运?!”
“……你以为本王是出于什么目的和你说这些废话!闲得无聊吗?!”终于忍无可忍、暴躁起来的灾厄陛下,一记法师之手把林霄拍到了书桌下。
林霄一点儿也不会为小猫咪的小脾气生气,从地上爬起来就两眼放光地抱住小猫咪的肩膀大声嚷嚷:“小巴你真的能降下厄运?啥程度的厄运?水井街那个痛失皇位的太子爷失宠,就是因为被你降下了厄运??”
有被聒噪到的巴巴托斯,再次一记法师之手把林霄拍到地上。
下午一点,早上才从娄家寨离开的林霄,再次背着书包、带着巴巴托斯来到娄家寨。
罗小燕从娄家寨上千村民中筛选出来的守阵人关世斌,和关媛媛家也有亲戚关系,平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去市区吃喝玩乐嫖的时候就在寨子里闲晃,节假日时不时会跑到关家度假温泉山庄来做兼职,看穿泳装的女顾客。
林霄花了点钱续了房费,披上客房里的浴衣带着猫进温泉池区域转悠了会儿,就找到了穿着服务员制服、一脸猥琐地盯着年轻女顾客打量的关世斌。
“来,小巴,你给那个人搞点厄运试试!”
第126章 买一送一
关世斌浑然不知危机临近, 仍然在津津有味地在心里评价着女顾客的身材。
关家度假温泉山庄消费水准不高,来光顾生意的女顾客大多是普通城市白领、退休老年人或宝妈。
搁几年前关世斌压根不会注意到这类人群,满心惦记的都是夜场里那些衣着火辣的香槟妹、或是KTV里看着比大学生还清纯的陪酒小妹, 但是吧……玩了几年下来,关世斌也确实有些腻味了,缺乏刺激的他, 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良家妇女身上。
当年他刚“上岗”的时候王老哥着实没有摆(骗)他, 欢场老手的归宿果然还是要着落到良家。
可惜这些年关世斌已经习惯了花点小钱就会主动贴上来脱衣服的欢场女人,怎么睡到干净的良家妇女, 关世斌还没个头绪。
“狗日的老王, 也不说传授点经验。”
眼馋地目送一个身材还挺不错的小白领解开浴巾滑进温泉池,蹲在服务站里整理毛巾的关世斌心头腹诽了几句。
惦记良家不表示关世斌就不去嫖了,每周他还是会进几趟城、把熟识的夜场都溜达一遍寻找“新货”;就在上个月,他还睡到过一个为了买包包自愿下海的大学生, 可惜那个大学生活儿太差劲, 躺在床上跟个尸体似的,关世斌玩了一次就感觉没劲儿, 原本还打算包她一阵子的, 最后也懒得开这个口。
那种又干净又会玩放得开的良家, 他到底啥时候才能泡到呢?
随意地把整理好的毛巾推到桌子下,关世斌百无聊赖地从服务站走出来,一双眼睛直往鹅卵石小路旁边的温泉池里瞟。
泡温泉的顾客显然想不到从旁边经过的服务员正用冒犯的眼神盯着她们,哪怕关世斌装作给客人整理拖鞋、靠近温泉池后蹲下来反复打量人家的胸口大腿,顾客们也没发现异常。
晃悠了几个池子的关世斌正准备去大游泳池那边转转,就看到有个披着浴衣的顾客抱着猫从对面走过来。
“你好, 猫不能进池子的。”关世斌好歹还记得自己是在亲戚家做兼职,随口提醒道。
“晓得嘞, 猫不会下水。”抱猫的小姑娘解释了一句,还用好奇的眼神儿多看了关世斌两眼。
关世斌没咋理会这个小丫头,他可是很挑嘴的,只喜欢前凸后翘皮肤白有肉感的女人,这种黑黢黢的小姑娘他才不放在眼里,随口提醒一句,就继续往客人更多的恒温大泳池走去。
林霄抱着猫转进旁边小路,站在绿植后头目送关世斌走远,压低声音道:“小巴,你真搞厄运给他了?咋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人咋还不倒霉?”
巴巴托斯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愚蠢的仆人。
林霄也习惯了小巴的高冷,嘀咕了几句,索性也不浪费温泉票,把巴巴托斯放到椅子上,自己进了池子。
十二月五日,晚上八点。
年轻人都往烧烤场地那边去了,温泉池只剩下老年人,关世斌对老年人的身材肯定没兴趣,扯了个借口要早退便换下服务员制服,准备回家换套衣服就进城去寻欢作乐。
关家大哥隐约听说过关世斌一把年纪了不结婚、经常在晚上出去浪,给关世斌结算兼职工资时随口劝了一句:“小斌斌你也少在外面玩点喽,快三十的人了是时候该稳定下来了,你家老妈老者(老爹)都好大年纪了还要着操心你。”
“我晓得的,我心头有数。”关世斌有些不耐烦被勉强算是远房堂哥的关家大哥说教,随口敷衍。
两家人隔了好几辈亲,关家大哥也管不到人家头上去,送走关世斌后摇摇头,又继续去忙烧烤场地的事。
关世斌出了温泉山庄,还嫌弃关家大哥多事,晦气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关家大哥打小就稳重,在同辈人里面说话很有份量,关世斌以前见到关家大哥也是要喊哥的。
但在“上岗”以后吧,手头有钱、大部分场子里的欢场女人都能随便玩的关世斌就不大看得起关家大哥这个本分人了——别看关家大哥一年忙到头,赚到的钱还没他花在女人身上的多嘞,哪里来的资格朝他指手画脚!
要不是王老哥一再交代要低调行事,“上面的人”也警告过不能高调引人注意,关世斌恨不得让寨子头这些看不起他的人晓得他手头有多宽裕、睡到的女人有多多。
愤慨了一番高高在上说教他的关家大哥,关世斌又忍不住联想到关家大哥那个让他眼馋了好几年的妹妹关媛媛。
寨子头年轻一辈的女人,其实和城里人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一个个走出来都细皮嫩肉,但终究都长得一般,不如关媛媛惊艳。
关媛媛才十五、六岁的时候,关世斌就看上了这个远房的小堂妹……可惜了,关媛媛家里惯她得很,不是那种给点小恩小惠、讲几句好听话就能打动的小女生,关世斌当年还琢磨过送她最新款的水果机把她骗来玩玩,奈何才起个话头关媛媛就拒绝了,压根没那占人便宜的心思。
要不是实在睡不到关媛媛,关世斌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去睡了和关媛媛同龄的钟思雅。
钟思雅长得还算清秀,但就是太寡淡了,没味道,没玩多久就腻了,想甩她的时候还发现这死姑娘有点粘手,动不动要死要活要把事情铱錵闹大,非逼得关世斌下狠手才安分。
想起六年前被自己沉到水库里的钟思雅,关世斌又得意起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杀人这件事,关世斌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产生过负罪感,但时间长了,他就无所谓了,不仅不会害怕恐惧,还渐渐产生了一种掌握着他人生杀大权的膨胀感——就算是杀人这种别人都讳莫如深不敢去干的事儿,在他这里也压根不算什么!
他和王老哥一人负责水库一年,今年水库头还差一条命,王老哥正焦头烂额的在想办法;关世斌想着,要是自己有看着不顺眼的人,索性捎带手帮王老哥一把得了,要不是王老哥当年拉他入行,他哪有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
越是把别人的命不当命、就越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关世斌一路哼着歌回到家,拿脚踹开房门,进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
关母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儿子回家来连忙起身跟过来:“小斌斌,你家三姨妈打电话来说要给你介绍一个在城头当幼师的姑娘,你哪阵时候有空镁去看一眼?”
“不看!”关世斌烦躁地回头喝道,“老妈,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又不是找不到女的,你给我乱安排啥子!”
关母被吼得一哆嗦,随即生气起来:“你喊我不要管,镁你带个媳妇回来我看看么?”
“有合适的我会带,你不要啰嗦喽。”关世斌不耐烦和老妈废话,一甩手把房间门砸上。
要是玩不到女人的话,家里能给安排相看女人那肯定是要去的,万一相中了,娶个媳妇回家来又得睡又有人管到家头,稳赚不赔的好事儿哪个男人会拒绝?
但关世斌并不缺女人,自然也就看不上那些只能相亲找男人的丑婆娘,像王老哥那样潇洒一辈子、到老了还能玩到年轻女人不爽么!
换上在城市夜场青年之中也不会掉份儿的光鲜衣着,关世斌出了家门,趁着夜色走小路出寨子。
他干的“这一行”,哪哪都好,就是不能随便露财引人注意,这是让关世斌最不爽的点……他这些年买的名牌手表大牌鞋子,都只能背着寨子里的人穿,玩到的女人也没法带回寨子里来招摇。
虽然不太愉快不能在老家里面出风头,不过关世斌也完全没有改行的意思,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逼数的,要不是运气好又有王老哥讲义气拉了他一把,他凭啥能赚比本地人高十倍的工资?
打了个车到市区,关世斌先跟领他“入行”的王和平碰头。
王和平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精瘦的男人,和关世斌这个小兄弟汇合后,给关世斌打了个眼色。
关世斌秒懂,热情洋溢地跟王和平带来的精瘦男人打招呼、一口一个哥的叫,三人相互寒暄几句,便找了一家比较私密的夜场,开了个包间大玩特玩,让点的小妹表演花活给他们看——在G省这种穷地方,小妹的小费其实要比大城市的小姐高,当然,穷地方男人的钱不好赚,这些小妹们也必须得比大城市那些矜持的小姐更开放,在包间里光屁股跳舞都只是常规操作。
两个“忘年交”哥俩各掏了几千块钱,带着那个精瘦男人纵情声色玩了一晚上,能干不能干的全在包间里做了——还是那句话,穷地方男人的钱不好赚,G省的夜场可没有什么荤场素场的说法,小妹拿了男人的钱就得张开腿把男人服侍周到,不然挨顿打都算是轻的。
凌晨三点,玩爽了两人搀扶着烂醉如泥的精瘦男人离开夜场,直奔娄家坡水库。
这个精瘦男人,是王和平花了一段时间物色来的外地流浪汉,不是精神失常那种,是跑到安阳来躲债的滥赌鬼,警方通知家里人收尸、家里人都要嫌烦的那一种。
享受了一辈子的王和平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并不是很愿意亲自动手杀人,奈何今年都已经到十一月份了,水库头仍然还差一条人命,为了自己的潇洒日子着想,王和平也只能沾沾手,先把这一关渡过去。
咋往水库里抛尸会比较“正常”,哥俩早就琢磨出门道来了……趁着夜深人静把滥赌鬼弄到水库边上,王和平便从树林子里拿了一副钓鱼的行头出来——从鱼缸到水箱到折凳手电筒,应有尽有,还有一瓶高度白酒。
把钓鱼行头摆在岸边,王和平把瓶子里的白酒倒了大半、只留个瓶底,给精瘦男人身上套了件夜钓的钓鱼人喜欢穿的薄羽绒马甲,便示意关世斌帮忙,在岸边弄一个失足滑落的痕迹出来。
……这就是本地的钓鱼人不敢来娄家坡水库夜钓的原因了,二十年来,因“夜钓”失足落水的倒霉鬼可不晓得上过几次新闻了。
关世斌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从善如流地半蹲下来,用脚去划拉水库边的草丛。
他俩选的这个“夜钓点”相当偏僻,还有树林遮掩,明日又是星期一,在尸体浮上来前,可能要几天才能被人发现,正好能把具体的死亡时间给瞒过去……反正只要不是命案,警方一般也不会查得太仔细。
这一带罕有人至,绿植长得异常茂盛,关世斌伸脚去划拉出痕迹时,半蹲在地上的那只脚忽然抽筋发麻,麻得他“嘶”了一声,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从“假装滑倒”变成了真的滑倒,哎唷一声便不由自主地往水里滑去。
王和平一惊,连忙伸手来拉关世斌。
年轻时干过农活、现在也才五十出头的王和平身体算得上是比较强壮的,搁平时的话一把拽住一百多斤的关世斌必然是没啥问题……但最大的问题在于,喝了酒、又纵情声色了半晚上的王和平,这功夫真的有点虚。
更糟糕的是,关世斌反手死死抓住了王和平伸过去的手。
一个是出于求生本能不敢放手,一个是确实拽不动,一拉一拽间,这哥俩跟滚地葫芦似的从长满了杂草、草叶还因为沾着水汽异常滑溜无法借力的斜坡上滑了下去,“噗通”两声相继入水。
这一带位于娄家寨方向的正对面,水库刚修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会有人在这个方位下水游泳,岸边坡度本来就陡,水又深,再加上常年无人清理水草,水下面的水草能有一人多高。
在水库边长大的王和平是会游泳的,年轻时泳技还很好,能一气儿在水库上游一个来回,如果只有他落水的话,还可以自己游上来,但是吧……还有一个不会游泳的关世斌死死抓着他的手。
关世斌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打小家里头就重视得跟眼珠子似的,到七、八岁的时候水库已经开始年年淹死人了,他父母肯定不会让关世斌学游泳,怕他会游了进水库里玩水出意外。
哪怕是在喝酒、也没胡天胡地玩了半晚上的情况下,一个会游泳的人被不会游泳的人抱住了也会出事,何况是这哥俩都喝了不少酒呢?
被两人合力扛过来的滥赌鬼躺在岸边呼呼大睡的呼噜声中,水面上扑腾了好会儿水花、不时有一只手伸出来拼命地想抓住什么,二三十秒后,那只手终于不再有力气扑腾,悄无声息沉了下去。
次日周一,林霄清早就退了房、急匆匆地打车回市区学校里去上课。
中午放学,林霄正琢磨巴巴托斯那厄运到底啥时候能出结果呢,就接到了罗小燕打来的电话:
“师父,粗大事了,昨天我们调查到的守阵人关世斌淹死了,还有另一个叫王和平的也淹死在水库里头了!”
林霄:“——?!”
卧槽,还带买一送一的??
第127章 天罚
下午放学, 林霄坐着罗小燕的车赶到娄家寨,车子下了公路,坐车里的两人就看到寨子口那条路上摆了两个办白事的白棚子和几个花圈, 有戴着孝布的人在白棚子附近走动,隐约还能听到哭丧声传来。
“……还真死了啊,还是两个一起死?”林霄略有些心惊肉跳。
伍家关那个失宠的太子爷是巴巴托斯承认过的被他降过厄运的人, 那家伙只是不再被娘老子视之为命根子、遭遇到了数不清的底层女性都会遭遇到的困境而已, 所以林霄是真的以为小巴的厄运只会让人倒霉……
“早上来钓鱼的人发现的,两个人的尸体上缠着一大堆水草, 飘在经常钓鱼的人去的那一团转(附近)。”罗小燕紧张地点点头, 下意识放慢车速,“我看了一眼娄家寨人的村组群,寨子头的人说,这两个好像是喝了酒以后半夜结伴去钓鱼, 落到水库头的, 落水的地方还有钓竿水箱啥的……”
咽了口唾沫,罗小燕难忍惊惧地道:“他们寨子里的人自己都在村组群里说, 平时根本没见过这两个人去钓鱼过, 觉得怪得很——师父, 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我昨天调查这两个人的时候哪里露了马脚,让幕后主使晓得了,就、就动手杀人灭口?”
罗小燕今天一天都在琢磨这事儿,疑神疑鬼的可把自己吓得不轻,要不是林霄要过来确认那两个守阵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根本不愿意来娄家寨。
林霄听罗小燕声音都发抖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难怪今天罗小燕的神色一直不对劲儿, 原来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到了。
“不是灭口,你也没暴露,不要乱想,幕后主使应该还不晓得这边的情况。”林霄不能直接说出巴巴托斯的存在,委婉地道,“具体的我不能说,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反噬,或者说是天罚。”
罗小燕震惊地看向林霄:“——啊?!”
“两个守阵人中的一个可能会出事,这个事情我其实是晓得的,但是我也不确定这个……天罚,会以啥样子的方式呈现,所以我之前才没和你提起。”林霄解释道,罗小燕是真的很给力,她可不希望罗小燕误会她没把她当自己人、跟她离心啥的,得把话说清楚才行,“我也没想到他两个被视为一体,一出事两个都出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巴巴托斯是来自异界的魔族的王,不是本土的鬼神精怪,但巴巴托斯做的事儿吧,在林霄这种十几岁的初生牛犊看来妥妥儿就是天降正义——把巴巴托斯自称的“降下厄运”解读成天罚,完全没毛病。
罗小燕震惊的眼神儿慢慢转变成震撼、敬佩、崇拜,要不是开着车不合适,她简直想先给林霄磕一个——不愧是她看上的师父!居然连天罚这种玄学手段都会!
罗小燕那过于炙热的视线让林霄有些心虚,默默别开脸去……她好像不知不觉间贪了小魔王喵主子的功劳的样子,但小巴自己交代过要为他的身份保密的么,她有啥办法呢。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娄家寨前。
罗小燕去停车,林霄先下了车,装做等人的样儿,站在寨子口那里观察闹哄哄的白事现场。
乡下重视红白喜事,不管是多拮据的人家在办红白事时都得尽力把摆场搞大,摆在寨门口大路上的这两个白事棚子就挺有牌面的,钢筋架子防水篷布、里面宽宽敞敞,停了尸体放了花圈供了排位,就是还没摆遗像——毕竟死的是青壮年、不是生前就会把棺材寿衣啥的都准备好的老年人,估计家属要现去洗遗像。
周一寨子里没啥游客,这两人的白事来了不少乡邻帮忙,但就看这些来帮忙的乡邻那副随便随意、成团成团地聚一块儿抽烟磕瓜子摆白的样子吧……也能看出死掉的两人人缘估计不咋好,乡人们也就是出个面子情。
两个白事棚子,一个棚子里面的家属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聊天打电话,没看见哭丧的人;另一个棚子里倒是有人在哭,但也只有一个中老年妇女在不住拍打大腿哭儿子,旁边劝的人也没见面带哀色,反倒是有明显能看出来的不耐烦。
林霄远远观察了下两个白事棚子,没靠过去,走到一群坐在路边塑料凳上嗑瓜子摆白的姨妈嬢嬢旁边,听她们讲话。
“……要讲镁还是小斌斌家妈可怜,老者(男人)才刚去儿子又没得喽,连个娃娃都没留下。”
“也是幸好不得留媳妇娃娃喽,要不娘母些要靠哪个过日子哦,小斌斌手散得很,吃啥用啥都要好嘞,估计也没存下钱来……”
“……王家这个小和平也是怪得很,一把年纪的人了,婆娘不去找一个,娃娃镁自己不得也不说去他兄弟家过继一个来养,这哈好喽,身后事都要他兄弟侄子家帮他办……”
“嗨,你们还不晓得哦,我听到人家说王家这个小和平在城头有套房子的嘞,他兄弟侄子给他办了白事,啊套房子不就归他家了?不吃亏的嘞!”
“真的哦?看不出来镁,小和平还在城头有房子?咋没听他兄弟家说过?”
“人家家头的事情咋会出来和你们说哦……要不这些年他那几个侄子都听他话得很?还不是晓得他有钱!”
在旁边偷听的林霄心头一动。
王和平是最早的守阵人,2001年开始就疑似为幕后主使效力,这家伙被小巴的天降正义捎带着陪葬了,那他的亲属里面,有没有人能知道那个幕后主使的联系方式呢?
关世斌才二十八,这个年纪的男人要是能有源源不绝的外财,是压根不会考虑什么以后的,先顾着眼下玩爽了再说。
王和平却已经不年轻了,都五十一了,就算男人这种生物从来是不见泰山不落泪不见黄河不死心,不到老得糊不了口就想不起来要尽丈夫父亲的责任、想不起来还有亲情这个东西,但浪荡了多年,按理来说身体应该比同龄人差一点的王和平,也应该会考虑身后事的吧,比如……安排接班人?
这个想法让林霄心头一动。
罗小燕停好车走过来,林霄和她低声耳语几句,两人便一同往寨子里走。
有二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号人的娄家寨,去寨门口帮忙白事的村人还不到两成,寨子里大部分的人家仍然在过自己的生活,没受外面白事影响。
林霄熟门熟路来到她搭话过的凉粉店,这户人家今天并没有开门做生意,透过半开的大门,能看见店主正坐在堂屋里看电视。
“嬢嬢,你家今天不开门哦?”林霄站在门口明知故问。
凉粉店店主听到声音转过脸来,认出林霄后热情地站起身:“哦哟,是猫场乡的小妹儿哦,又来寨子头玩嘞?我们家只有赶场天(周末)放假才卖粉嘞,不过家头这哈也是有现成的豌豆粉的,你们要吃镁我给你们搞两碗来。”
“不用麻烦了嬢嬢,我是顺路路过么过来看一眼。”林霄笑着摆手,“对了嬢嬢,我看到外面有白事棚嘞,寨子头是出啥事了啊?”
对于在乡下生活的妇女,林霄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人家忙的时候去打搅会讨嫌,但要是闲的时候吧,她们比谁都欢迎找上门来聊天的人,遇到哪个都能摆半天的白。
凉粉店店主这会儿就挺闲的,林霄这送上门来的陪聊立即挠到了她的痒处,当即打开了话匣子:“哎呀,还能是啥子事哦,两个打短命的明明晓得水库头经常出事情,大晚上的喝点酒就敢跑过去钓鱼,这不是找死么……”
在这位凉粉店店主唾沫横飞的八卦声中,林霄跟罗小燕打听到了点儿光靠网络渠道调查不到的情报:
关世斌和王和平这两人自以为是的“低调不露财”,其实早就被寨子里的人看出了端倪——尤其是比较年轻、做事儿难免张扬的关世斌,寨子里已经有不少人看见过他在城里和那些看上去就不是正经人的欢场女人搂搂抱抱,穿着还光鲜得很。
只不过寨子里的人不晓得关世斌有隐秘的财路,只以为这个家伙是把他老妈的棺材本给掏空了拿去祸祸。
娄家寨近十几年来已经不靠做农活养家糊口,但重视男丁(劳动力)的传统惯性根深蒂固,哪家都免不了更宠儿子一点、把家里的金钱资源尽可能倾斜到儿子身上(乡土种田文、团宠文、年代文里幻想的女孩子更被农村长辈宠爱的情形,现实里千不存一);对于关母惯儿子的行为,寨子里的人倒不会说啥闲话,只不过是但凡有女孩的人家大都不会考虑和他家结亲就是了——主要也是觉得关世斌这种人养不起婆娘娃娃。
至于王和平,这个二十年来长期出入声色场所的老嫖棍也老早被寨子里的人看穿了,对于王和平的嫖资来源,村里人的猜测也是多种多样,且大部分都是怀疑他在城头做了啥非法勾当……要不然像他这种在寨子里生活了五十年的人,白事无论如何都没可能那么冷清,去帮忙的人家户一双手都数得出来。
大部分农民还是更愿意靠自己的双手讨生活的,不管是关世斌这种“啃老货色”还是王和平这种疑似不是做贼就是在干非法勾搭的老东西,村人着实不怎么看得起。
年轻一辈除了同样姓关的亲戚,都不怎么和关世斌来往;王和平就更别提了,他自己的两个兄弟、和两个兄弟生的三个侄子,平时和王和平都是面子情,也就是王和平给小钱的时候大方,几个侄子才愿意捧着他点儿,叫他一声叔伯。
林霄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下王和平这三个侄子的情况,到凉粉店店主的情报掏得差不多了、开始说车轱辘话了,才以天色已晚为借口,提出辞行。
从凉粉店出来,林霄琢磨了会儿,对罗小燕道:“小燕姐,你今晚上就不和我们去安阳学院了吧,我有个事情想让你去做。”
罗小燕略略挣扎了下……主要是在师父和林奶奶两大高人的陪同下亲眼看一看水鬼的机会实在不多、她也蛮好奇的……但到底还是林霄的交代比较重要,点头应下:“好。”
第128章 活泼开朗
十一月六日, 周一。
离立冬还有两天,不过G省离降温还早,白天气温有二十多度, 到晚上也还能有十几度。
这个天气对G省人来说就到了要换棉被的时候了,关媛媛就背了床四斤重的被子回宿舍,把盖了半个学期的春秋被换掉。
她们寝室里搬出去的两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住的意思, 四人间的寝室里只有关媛媛和跟她关系好的许静安两个, 关媛媛这边换好了被子,跑隔壁寝室去跟人八卦的许静安就一脸惊奇地跑回来叫她:“陆俊名的事情媛媛你听说了没得, 他居然发了个烧就烧没了?”
“听说了, 我今天上选修课的时候一个艺术系的女生就和我说过了,是有点可怜,还年纪轻轻的。”关媛媛老早就不在乎陆俊名这个人了,知道了他的死讯也没啥太大的情绪波动, 只是觉得好好的人英年早逝有些惋惜, “对了,他爸妈昨天还来学校闹过呢, 说是他的事情学院也有责任, 要学校赔钱, 二食堂那边宿舍楼的人都听见了。”
“哈?”许静安不解,“不是说陆俊名是发烧进医院死在医院里头的吗,和学校有啥有啥关系,凭啥要学校赔钱?”
关媛媛摇头:“可能他们家里人不闹一场不甘心吧……算了,这种事情我们也管不了,不说这个了, 我想点点卤菜当宵夜,你要不要一起吃?”
“要要要!那我点奶茶好了, 点宫鼎茶家的怎么样,你要哪个口味的?”
住三楼的两人愉快地凑到一起点外卖,同一时刻,住六楼的王梓欣正领着林霄上楼。
女生宿舍楼按理来说是不容许外人进来过夜的,但林霄只是个十六岁的女高中生,又在宿管那边挂过名、让宿管以为她是王梓欣的表妹……厚脸皮说了几句好话,也就混进来了。
王梓欣实在不理解小老板林霄为啥有家不回非要来她宿舍里借住,不过反正林霄也是女孩子、又只是留宿一晚上而已,室友们意见应该不会很大,也就硬着头皮应下了。
整个六楼住的都是大一新生,大家都比较好说话,王梓欣的三名室友对林霄的态度也比较友善,听说这个“表妹”才十六岁、还在东关高中念高一,都纷纷拿零食出来投喂。
林霄自然是礼貌客气地见谁都叫姐姐。
其中一名室友塞了林霄一包薯片,好奇地道:“王梓欣,你表妹长得真高啊,都有一米七了吧?”
“还没呢,上周体育课量过,才一米六八,明年可能能到一米七吧。”林霄乖巧地道。
“真厉害,我才一米六呢,你平时都吃什么的啊长这么高?”另一名室友羡慕地道。
“我不挑食,什么都吃。”林霄说了大实话,“我老太一直都对别人说我好养活。”
三个室友嘻嘻哈哈的笑,王梓欣也忍不住嘴角上弯……小老板确实好养活,她去工作室的时候没少看见林霄跟胡哥、白哥他们一起吃外卖盒饭,配菜里面的蒜块啊姜片啊啥的别人都会剩在饭盒里扔掉,就小老板一样不落全给扫干净。
到晚上十点,离熄灯还有半小时,王梓欣把自己的床位给换了床单、让块头比较大的林霄睡,自己去跟体格和她一样娇小的室友挤一张床……没办法,就学校里这种单人床位,睡下一个林霄就很难再塞下一个人了。
林霄自然不是特地跑到人家寝室里来过夜的,不过时间还早她也不急着动弹,先平心静气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到十一点,宿舍楼熄灯半小时后,在寝室里四个女生轻微的鼾声中,林霄轻手轻脚下了床。
熄灯后的宿舍楼,只有每一层楼的走廊尽头、和每个楼层的楼梯转弯处亮着幽幽发绿光的消防指示灯,其它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林霄顺着消防指示灯的指引下到一楼,又循着周六那天过来时看到的路线,摸到一楼的开水房。
这间供应整栋宿舍楼热水用水的开水房,室内就有一个连通外面的地下排水管道的下水口。
这个室内的下水口并不大,只有一个拳头大小,正常来说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大点的下水口能钻出什么要人命的东西出来,但是吧……林霄可是亲眼看见过体型庞大到能塞满半个房间的怨灵、无数次从狭小的厕所管道中钻出来。
此外,陆俊名可是在淹死在封闭的医院病房厕所里的,死法还是头浸在蹲便池里面……林霄要还想不出那只水鬼究竟是怎么侵入这栋宿舍楼里来的,那她的脑子真就只是个摆设了。
此时的开水房清清静静,盖了个铁盖子的下水口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林霄站在开水房门外看了会儿,先退回走廊上,走到从大门入口过来的透气窗窗口,伸手去推窗子。
推了几下都纹丝不动,林霄这才发现这扇窗子的窗架、窗框居然都是焊死的。
这……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奇怪,女生宿舍的安全这么重要,谁能忽视这扇除了宿管室大门外唯一一扇能侵入宿舍楼里的路径呢。
但她奶见过的那个住在一楼的大三艺术系女生,明明就应该做过给陆俊名助纣为虐的行为才对……要知道一楼和二楼的寝室窗户都是装了防盗窗的,没法进人,那她是怎么把陆俊名放进宿舍楼里来的呢?
林霄略略思索了下便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连忙大步走向开水房。
果然,开水房的窗子是可以打开的,拨开装在里面的插销就行。
林霄若有所悟,难怪陆俊名会撞上水鬼,难怪那个助纣为虐的女生身上会有阴气,原来当晚他俩都来过这间开水房,没准儿……陆俊名还是刚好和水鬼同步侵入的这栋楼。
来不及多想,林霄先把水房的窗子推开一条缝,压低声音朝外轻呼:“小巴——你来了没得?”
过了会儿,一只半大橘白猫就跳到了水房窗台上。
安阳学院的学生宿舍是不让养宠物的,林霄跑进来过夜就已经很过分了,自然不好还把猫带进来;幸好巴巴托斯也不是普通猫,只要他愿意配合,带哪去都不怕丢了。
林霄伸手把猫捞到怀里抱好,正准备离开水房、去走廊上坐等水鬼上门,忽觉一阵刺骨凉意从后方传来,全身体感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
“——!!”
林霄猛然回头,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便仿佛若有实质一般、糊了她满脸,冷得她面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紧接着,林霄便看见……开水房另一侧墙角处那个只有拳头大小的下水口,“挤”出来一个人……
相比起看到过多次的、体型庞大臃肿的怨灵从厕所管道里钻出来的惊悚场景,这个“人”从下水口“挤”出来的画面吧……至少不至于那么辣眼睛;当然,毛骨悚然是肯定的,反正林霄觉得自己的头皮都麻了,心脏更是急促得像从她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这东西只是正常人体型,“挤”出来的流程没怨灵那么漫长,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全部“钻”了出来。
借着窗外透进水房里来的月光,能看出这是个身高约莫在一米六八左右、和林霄差不多高的成年男性,略略有些含胸驼背,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浑身上下都淌着水,大约是因为在水里泡过很久的关系,面部浮肿得相当厉害,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林霄默默后退到还没关闭的窗边,伸手把窗子大大推开。
这水鬼确实不像怨灵那样渗人、至少没到让人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地步,但这形象也实在好不到哪去,相比之下干尸彭天明都还算是比较顺眼了。
面部肿胀得难以直视的水鬼,穿着上倒是属于比较讲究的类型,虽然衣服裤子都被泡烂了,但也还能看得出应该是曾经比较流行的男款休闲服,大约是美特斯邦威之类的本土品牌……想来在生前,这个水鬼应当家境还不错。
这个从下水口钻进来的水鬼,似乎还拥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在站定后,往林霄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霄正准备抱着猫跳窗跑路、把这玩意儿引出去,水鬼又收回视线,一步一步往水房门走去。
水鬼这一动起来,倒是没有脚步声,却有“哗啦啦”的、像是水体在流动一样的声音传荡开来。
林霄正愣神间,这东西就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径直走进走廊。
林霄:“——?!”
不是,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都被她撞到了,这鬼玩意儿不是应该来追杀她的吗?
在住满了学生的女生宿舍楼里布法坛驱鬼肯定是不实际的,就算能把宿管糊弄过去,随便哪个学生通知一下导员,试图在大学校园里搞“封建迷信”的林家祖孙俩就得被赶走。
林霄和她奶商量来商量去,便决定保险一点,由林霄混进这栋宿舍楼来等水鬼、在水鬼去找上关媛媛之前把这东西引走,然后林奶奶就在西校区外面守株待兔——安阳学院位于开发区学院路尽头,校外还有不少没开发的荒山荒地。
结果计划不如变化快,撞到陆俊名后追到医院去都要把人家杀了的水鬼,居然没搭理自个儿送上门的林霄?!
林霄满头冷汗地抱着猫冲出水房、追上水鬼,一咬牙挡在了水鬼面前。
可能是她“撞鬼”的姿势不对,这东西才没对她起杀意?
水鬼用一种极其冷漠的、没有感情的眼神儿斜撇了一眼似乎可以看见它、还试图挑衅它的活人,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沉默地从林霄旁边绕了过去。
林霄:“……??”
林霄震惊地扭过头,目送水鬼意志坚定地走向楼梯间的背影。
“——小巴,你该不会也对陆俊名降下过厄运吧?”林霄满头雾水地道,这不科学啊,这么好脾气会让路的水鬼,咋就跟陆俊名不死不休了呢?
巴巴托斯回想了下,道:“也许吧。”
灾厄陛下才懒得记曾经试图冒犯他(拿脚踹猫)的人类长啥样叫啥名呢,反正他做尝试的时候拢共就对俩人类男性下过厄运,也许仆人这几天念叨过好几次的陆俊名就是呢?
林霄:“……”
很好,小猫主子的天降正义果然很猛很强大,难怪陆俊名死得那么憋屈,这还真是替关媛媛给挡劫难了。
关媛媛那要命的横死早夭命数也是牛逼得不要不要的,明明没她啥事,这个从娄家坡水库八棺阵里头跑出来的水鬼就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但无论如何,人还是要救的,林霄只能拉开上衣拉链、把巴巴托斯塞到衣服里装好、只把猫脑袋露出来透气,然后往楼梯间跑去追水鬼。
“小巴,你说过你降下的厄运是让一个人的厄运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头顶上去,对吧?那你看,如果把关媛媛的厄运转出去,是不是谁中谁死?”
在关世斌和王和平这俩被买一送一后,林霄很是孜孜不倦刨根问底的缠着巴巴托斯盘问了很久;在她的死缠烂打下,高冷如灾厄陛下也不得不解释了下他并不能凭空生成厄运、只能转移厄运这个原理……
没办法,谁让巴巴托斯对仆人的唯一惩戒手段只有用法师之手把人拍地上吃灰呢,皮糙肉厚的林霄完全扛得住。
对于关媛媛的命格,灾厄陛下也只能如此评价:“那个人类女人的厄运,确实如规则之力一般不可逆转。”
林霄心里已经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兴奋地用力点头:“好,那咱们一定要把关媛媛救下来,不能让她死在水鬼手上。”
如果她的想法能成,能借助小魔王喵主子的天降正义把关媛媛的厄运转到导致安阳市气运低迷、造成娄家坡水库那么多悲剧源头的幕后主使身上去,那林霄都无法想象自己能有多活泼开朗~!
第129章 逆天组合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媛媛睡得正香, 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敲门声,还有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在低声喊她的名字:“关媛媛,关媛媛!”
关家的温泉山庄开了十几年了, 关媛媛从初中起就在家里帮忙,睡梦中冷不丁被叫起来忙活招呼客人是常有的事儿,关媛媛本能地应了一声“来了”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刚把寝室门拉开, 没睡醒的关媛媛还没看清楚敲门的人是谁呢,冷不丁就被人大力拽住胳臂、拉着她就跑。
关媛媛:“……诶诶诶?!”
脚下被人拖着跑, 关媛媛再困也清醒了不少, 震惊地试图抽回手:“你谁?你干嘛?”
走廊上的灯没开,但并不是全无光源,还有消防指示灯亮着呢,借着幽幽的黯淡绿光, 关媛媛勉强能看清拽着她跑的是个身高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子。
“嘘!”林霄拽着关媛媛的胳臂拖着她跑, 急促地道,“别说话, 先跟我走!”
脑子还有点不清醒的关媛媛的呆呆地看了两眼林霄, 这女孩子她还挺面熟的, 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只晓得应该是见过的熟人,心里头就没啥警觉,嘴上下意识应了一声“哦”,还真主动跟着林霄跑了。
……毕竟是从小就在干服务业的人,关媛媛外表看起来再漂亮再有距离感, 本质上依然是个很好说话、很容易服从他人指示的好性格……
林霄也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关媛媛不配合, 她还得更费力些。
到两人跑到走廊尽头楼梯间,关媛媛就停住脚了。
因为被消防指示灯照得泛着幽幽绿光的楼梯间里,正传出清晰的、“哗啦啦”的水声。
关媛媛脸都白了,整个人也都完全清醒过来了,害怕得直往后缩:“里面、里面有水声。”
“就是有水声我才要来拉你走,这个是冲你来的。”林霄这功夫哪还顾得上去管关媛媛是不是普通人、怕不怕鬼,快速地道,“你们娄家坡水库里头有水鬼,这个水鬼找你找到学校头来了。我是李胜伟介绍过来的,他是你家表弟没错吧,不会害你的。”
关媛媛:“——?!”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几天可能过得挺惊心动魄、甚至还有人阴阳两隔;但对于关媛媛来说……她这几天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回家帮忙家里头的山庄生意都只是挺普通的日常,唯一比较印象深刻的,还得是上周李胜伟忽然来找她,说要介绍人给她“平事儿”……
本本分分过日子的关媛媛理所当然不会去和什么“社会大哥”联系,转头就把李胜伟塞给她的联系方式扔垃圾桶了。
这功夫听林霄提起李胜伟,记忆力不咋地、对人对事其实都有点糊里糊涂的关媛媛声音都高了:“你、你就是林霄?!”
“是我。”急着救人的林霄压根没注意到关媛媛的脸色不对,自报过家门就拽着关媛媛往楼梯间里冲。
关媛媛给拽得脚步踉跄了下,差点脚滑,连忙低头去看脚下的台阶,也顾不上拉拉扯扯的说废话了。
楼梯间里的温度明显比走廊上要低好几度,关媛媛被拽着下了半层楼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偏偏拉着她跑的女孩子力气特别大、步子也迈得大,不想从楼梯上滚落下去的关媛媛得尽可能注意脚下才能跟上,连抗议的余力都没有。
下到二楼时,勉强跟上林霄脚步的关媛媛听到那“哗啦啦”的水声几乎是响在耳边,虽然不知就里,可她就是被吓得不轻,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也就在这时,硬拽着她下楼的女孩子更加野蛮了,从拽她的胳臂变成蛮横地楼着她的整条手臂,像是非常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拖下楼去。
“等等——哎呀!”
关媛媛本来就不太跟得上,心头又慌得厉害,脚上穿的又是宿舍里的塑料拖鞋,冷不防踩到台阶上的水渍、一个打滑便往朝后倒去。
慌乱中狠狠地摔了个屁股墩的关媛媛听到旁边的女孩子“啧”了一声,两只手一捞把她抱了起来,扛着就跑。
关媛媛身高腿长,是个将近一米七的大高个,得亏她人瘦,林霄虽然有些吃力,但也不是扛不动。
咬紧牙关把关媛媛扛到一楼、冲进水房,林霄粗鲁地把被吓得吱哇乱叫的关媛媛往窗台一放,推着她往外跳,自己也麻利地翻过窗子跳出去,又蹲下扛起关媛媛往路上跑。
“你、你到底要、要干嘛啊?”被林霄的肩膀咯得胃疼、又被抖得厉害的关媛媛挣扎着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林霄气喘吁吁,“别叫嚷了,总不可能是跑来学校头绑架你,宿舍出来满到处都是监控!”
关媛媛一听也是,也就不挣扎了……除了女生宿舍楼里面,外面哪哪没监控啊。
跑出宿舍范围、跑到有监控的路上,林霄回头看了一眼,见水鬼还没这么快追出来,便把鞋脱下,让关媛媛穿上了自己跟着她走——关媛媛的拖鞋掉在二楼的楼道里了,当时水鬼离她俩就半米远,她实在顾不上去捡拖鞋。
关媛媛也是心大,这功夫还有精神不好意思:“我穿你的鞋,那你穿啥?”
“我有袜子,比你光脚好。赶紧的别耽搁。”林霄一面催促,一面紧张地不住回头看。
等关媛媛穿好鞋,水鬼已经出现在水房窗口那了,唬得林霄又拽着关媛媛撒腿就跑。
安阳学院校区很大,白天的时候要在校区内往返有摆渡车坐,半夜可没这便利,两人跑了快五分钟、都跑得直喘气了,才跑到西校区的最西侧围墙处。
西校区西侧围墙出去就是荒山,林奶奶就等在围墙外。
三米多高的水泥围墙肯定是翻不过去的,不过也不需要翻……林霄拉着关媛媛沿着围墙跑了一阵,不住抬头看围墙上方,看到有隐约火光亮起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扯着嗓子朝外面喊:“老太?”
“我在这点嘞。”
林奶奶的声音从围墙外响起,林霄顿时松了口气,停下来大喘气。
关媛媛听着外面老人家的声音也感觉有些耳熟,还有满肚子的疑问,但这功夫她实在是没力气出声,直接蹲到了地上。
足足喘了快三十秒,喉咙里干到冒烟的关媛媛才能费力地出声:“原来你、就是林霄啊,你周末是不是、去过我家?”
“是嘞,我在你家住了两晚上。”林霄点头,把怀里的猫掏出来放地上,“你会害怕水声,你之前是不是听过这个声音?”
关媛媛脸色有些发白,忙不迭把满肚子的疑问问出来:“啊个水声,就是你说的水鬼?有水鬼要我的命?为什么?”
林霄迟疑了下,和人当面说“你命中带煞、是横死早夭的命”显然是不礼貌的,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还记得一个叫钟思雅的人不,这个人淹死在水库里了。”
关媛媛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钟思雅?!她不是——她死了??”
“死了有六年了。”林霄有意模糊地道,“她的尸体现在还沉在水库里头没浮上来。”
关媛媛小脸刷白,显然是被这个话吓到了。
林霄也不解释……反正确实是水鬼盯上她了没错,让她误会要她命的水鬼是钟思雅总比去解释什么八棺阵、带煞命好接受一点,毕竟八棺阵的事儿确实不能曝光。
关媛媛果然更容易理解这个说辞,可怜巴巴地抱住了自己:“真的假的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钟思雅为什么这么恨我?”
“不好说,可能你们八字相冲吧。”林霄随口道,“李胜伟上周跟我们一个认识的朋友说,你可能遇到了事情,转述了一下你的事,我和我家老太就过来看看,然后在你们宿舍楼里面楼梯间头看到了水鬼留下的阴煞气,我先前去你家也是去确认这个事情——”
林霄的声音戛然而止,骤然变色,看向远处。
这旁边是有路灯的,关媛媛清晰地看见林霄的脸色变了,连忙顺着林霄的视线看过去……却啥也没见着。
“钟、钟思雅来了?”虽然啥也没看见,关媛媛也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往林霄旁边凑。
关媛媛确实不能算是人群中的聪明人,反应也不是很快,但至少不笨……她这功夫也回想起来了,这个叫林霄的女孩子拉着她下楼梯的时候,在二楼楼道里面,那近在耳边的水流响动声和她不慎踩到的楼梯上的水渍,确实毛骨悚然到家了!
“别说话,你靠墙站好。”林霄把懒洋洋地蹲在旁边、像是置身事外在看戏的巴巴托斯抱过来塞进关媛媛怀里,不管小魔王喵主子动不动嘴吧,临时充当下护身符挡箭牌应该没啥问题。
关媛媛下意识抱住温暖的小猫,听话地把背贴到墙上。
林霄从裤兜里掏出厚厚一卷卷起来的纸钱,围着关媛媛分成三小堆烧起来,待水鬼靠近,便立即朝围墙外喊:“老太,过来了!”
战战兢兢地贴墙站着的关媛媛,便听到围墙后头传来老人家低沉厚重的念经声:“燃烛供天地,烧香引归路,烧纸送阴魂……”
林奶奶那仿佛带有某种神奇韵律的、乡土音厚重的吟唱声中,关媛媛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心头平静了不少,当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哗啦啦”水流响动声再次响起时,她也不像是先前那样心慌意乱了。
“游魂上错身,野鬼跟错人……他人因果他人断,与尔无关莫染尘……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沾冤孽远因果,转世投胎好做人……”
旧时候的游方术士、高僧大德,也不是没有见过像关媛媛这种命中带煞、注定横死的短命人。
所谓人力有穷时,旧时候的术士高僧对这种短命人往往也束手无策,只能劝告家属尽早将人送往寺庙道观潜心清修,以斩断红尘的方式来给这一类极为罕见的短命人续上些寿数——但凡能做到少与人交结来往、不婚配不嫁娶,多少总能让这一类可怜人多活些年头。
但这一套老办法,在现代显然是行不通的……且不说当道士尼姑都要文凭,古人都不一定能做到斩断红尘潜心清修呢,何况是现代人。
林奶奶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化解关媛媛命中带来的劫难,但以老人家的功力,助关媛媛渡过当下这一回的无妄之灾,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关媛媛跟沉尸水底的这只水鬼,确实无甚因果。
悠长的本地方言吟唱声中,逼近关媛媛的水鬼没有跨过烧在关媛媛身周的三堆纸钱,静静矗立了会儿后,又在“哗啦啦”的水流响动声中缓缓远去,消失在黑暗中。
一直在旁边紧盯着水鬼的林霄这回是真的松了口气,听到水流声消失的关媛媛也脚软得滑到了地上。
“没、没事了?钟思雅不找我了?”关媛媛忍不住哭了出来,是劫后余生,也是委屈……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人家做了啥,才会遇到这种事!
“暂时没事了,不过之后他还会不会来找你也不好说。”林霄看了眼围墙上方,把声音压到让墙那头的她奶不太能听清楚的程度,故作深沉地道,“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李胜伟找我和我老太来帮忙,也不好半途而废,这样吧,你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啥时候你又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了、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了,你就联系我,要是我这边有能帮你断根的办法了,我也会通知你的。”
关媛媛连忙感激地点头:“好的好的,我手机还在宿舍里头,我回去就加你!”
“那我先送你回宿舍吧。”林霄满意地伸出手,把脚软的关媛媛拉起来。
小猫主子的天降正义大法,只能以就近原则转移厄运。
换言之,等罗小燕那头做好布置、顺着关世斌和王和平这俩守阵人的线索找到那个幕后主使的跟脚,还需要关媛媛这个无解的厄运载体出出力,上门去送一下温暖……送厄运呢!
就关媛媛这无懈可击的外形和单纯朴实的本质,只要安排得妥当,啥场合混不进去啊~!
甭管幕后主使有啥天大的背景、有多泼天的富贵,只要用上小巴&关媛媛这套逆天组合技,必须都得给丫斩落马下!
第130章 灾厄陛下去散步
第一百三十章
林家祖孙俩熬更守夜的从水鬼手里抢人的时候, 罗小燕正偷偷摸摸的在娄家寨装监控……
关世斌年纪轻玩心重,一年里有大半年在城里嫖,在寨子里没啥特别亲近的人, 家里面又只剩一个没文化的老娘,估计是没太大可能藏着啥后手,指望从这家伙身上找幕后主使的线索不大靠谱。
不过王和平不一样, 这老家伙当年“上船”的时候都是年近三十的人了, 虽说没结婚没留后,但还有兄弟侄子在, 林霄觉得这家伙没准儿会把后手藏在某个兄弟侄子上——也就是他自个儿出啥意外的话, 他那份儿年薪几十万的“好活儿”,没准儿会留给自家人。
罗小燕要做的,就是尽快围绕王和平的两个兄弟以及一个已经成家分出去过的大侄子这三家人,布置上尽可能隐蔽的天罗地网。
这活儿吧, 说难也难, 说简单也简单……罗小燕以游客身份在娄家寨住了两天,才算是布置妥当——三户人家的进出路口都偷偷装上了隐蔽式摄像头, 木马病毒啥的也精准地安装到三户人家成年男丁的智能手机家用电脑里面去了。
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罗小燕便返回了工作室, 投入更重要的任务里面去……网络大电影版的《民国幽魂》,要开拍了。
投资人是自家人(匡导演&罗小燕),没有资方在剧本审核和演员选角、剧组建组方面扯皮拖时间,匡书易导演的分镜一画好,大伙儿都参详过挑不出毛病,搞了个简单的开机仪式后, 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胡宗呈便招呼着先把工作量最大、参演演员最多的民国部分戏份拍起来。
双十一这天,林霄一大早的带着女主角周氏赶到清水湾坟院坝拍摄现场, 发现自己居然还来晚了——胡宗呈亲叔叔家的工程队和本地文旅局合作、一个半月的时间内在坟院坝这块空置多年的土地上建成的平民版“民国风情一条街”,这会儿已经热热闹闹的全是人。
之所以说是平民版的“民国风情一条街”,是因为这地儿上的建筑走的都是极其接地气的“亲民”风格……房子是解放前常见的低矮砖木结构瓦房、再混搭一部分泥墙茅草顶的民房,地面是“原汁原味”的夯实过的黄土地,整体色调灰扑扑的一片,拍出来都不用加太多滤镜就很能有民国味儿,要有多还原就能有多欢迎。
这也是资方都是自家人才能这么干了……要是拿了投资人的钱,在外力干涉下,好好儿的民国戏非得给拍成十里洋场不可。
周氏就很满意这种程度的还原场景,一脸怀念地打量了下灰扑扑的布景,感慨地道:“还真和我那个时候差不多了……就是这些瓦房都太新了点,瓦片也太齐整了。”
看了眼神采奕奕地从旁边走过去的、已经换上逃难难民服装或是山寨土匪服装的大学生群演,周氏又加了一句:“……那时候的人也没有这么白胖的,这个有点假了。”铱錵
安阳没有影视城,也没职业群演能找,一开始匡导演和胡宗呈动过去秦汉影视城请职业群演的念头,但在核算过费用后又犹豫上了,最终还是听了罗小燕的建议,把群演多的场次放在周末节假日的时候拍、从安阳学院拉大学生过来凑数。
毕竟秦汉影视城的职业群演过来一趟光是单程都要坐好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哪有就近的大学生方便呢……
林霄听到周氏的嘀咕,尴尬地挠挠头……周婶子这个要求她还真没法满足,现代社会确实没地儿找民国时那么黑瘦的群演去。
穿过满地跑的大学生、来到俩导演所在的“指挥部”,一进门,匡导演就把姗姗来迟的女主角周氏拉走了——现下剧组的班底大部分是匡导演召来的、以前跟过她的人,她这几天都在忙着协调老班底跟新合作伙伴的磨合,还没来得及和周氏好好讲讲戏。
林霄正准备跟过去看看匡导演叫来的几个帮忙搭戏的职业演员,没走两步就被兼任群演选角导演的罗小燕拉走了……大学生群演是来得挺多,但符合出镜条件的前景还是不够用,体格子适合的林霄也得去换上土匪的服装再化个妆,到拍摄的时候站在前景里面凑数。
于是本来是老板之一的林霄就这么给拉去换了一身带补丁的民国土布褂子、穿上草鞋、糊了一脸的黑黄化妆泥再沾上胡子,还给发了一把土匪专属道具……特地砍出豁口后再刷黑灰漆做旧的刀片子。
没错儿,民国时候的土匪穿的土布褂子也是带补丁的,脚上穿的也是草鞋,打家劫舍的刀片子也是又旧又破的,既不亮也不锋利……这些个细节都是“民国民俗通”的周氏提供的。
到正式开拍C省难民逃到G省来这个场景时,神通广大的选角导演罗小燕甚至弄来了两小孩群演……这两小孩得扮演难民初到土匪窝子李家村时,光着屁股光着脚从黄土路上跑过去的本地儿童。
为了确保足够真实还原,这两小孩的头发都用猪油和巧克力饼干碎末加工过,脸上身上抹了一身的黑黄化妆泥,身上唯一的衣服也是折腾得要多破旧褴褛就有多破旧褴褛……
给塞到前景群演人堆里的林霄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两小孩是罗小燕从哪骗来的,给人孩子糟蹋成这样人家父母没意见的么!
剧组里九成的面孔都是新面孔、全是匡导演从全国各地召过来的人,都不认识忙着上学少去工作室露脸的林霄;拍摄一开始,混在前景堆里的林霄就被一个没见过的副导演拿着喇叭呼喝着跟着人群走动,让做啥就做啥。
一早上的功夫拍下几组土匪比较多的镜头,中午全现场几百号人吃了顿在清水湾订的盒饭,到下午,扎在人堆里的林霄被满头大汗的场地小杨发现,又把她叫去道具组打下手。
第二天周日,林霄赶早把周氏带过来交给匡导演,自己就很自觉地去负责分管群演的副导演那边报道……
到周日下午,有被土匪关押的平民妇孺老弱近景戏份的时候,林霄把自家老太也召唤了过来……没办法,群演都是大学生,老年妆在拍远景镜头的时候还行,特写那是肯定不行的。
林奶奶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都七十多岁了还有参演电影(虽然只是网大)的时候,得亏她隔三岔五的就得去工作室当主播、习惯了面对镜头,倒也没露怯。
群演多的拍摄出问题拖进度是难免的,原定在周末两天内拍完的民国戏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是没赶完,奈何便宜好使的大学生到周一是要回学校上课的,没奈何,匡导演只能把剩下的几组民国镜头安排到周末,先拍现代戏份。
于是白天时远远没有晚上精神的男主角彭天明,在周一这天早上就被拖来上岗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新嫩画皮鬼是怎么撑过白天时的拍摄且不提,巴巴托斯在冷眼旁观了仆人又要上学又要到剧组帮忙、过得像个陀螺的日常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仆人虽然可以为他提供完美的“厄运之靶”(给关世斌降的那波厄运赚来了不少位面法则放松度),但在他只能空口许诺黄金报酬拿不出实际好处(巴巴托斯还没意识到他协助拍的鬼片有多大赚头)的尴尬处境下,这个仆人并不可能放下一切全心全意地为他做事。
灾厄陛下也是很骄傲的,做不出请求别人为他着想这种丢人的事,在位面法则压制放松到千分之二这个程度、他攒下来的魔力已经足够让他稍稍活动的前提下,巴巴托斯决定……也给自己找点儿事干。
每天除了给林霄带来的灵体(周氏)上点儿魔力显形就没事儿可干、躺平闲鱼玩游戏的日子过久了也是会腻的,再加上这个赛季已经单排上无双、巅峰赛也打过了1800拿到了几个小金标,原神抽卡有点儿无趣了、单机三A大作又总是卡剧情过不去……静极思动的灾厄陛下,决定折腾一下自己……咳,找点儿乐子打发时间了。
十一月十四日,周二。
这天早上,巴巴托斯照例对住在隔壁的周氏施加魔法、待周氏神采奕奕地自个儿去剧组拍戏后,成天赖在床上的巴巴托斯端坐了起来,张开猫嘴。
从不大的猫嘴中,吐出来一个足有成年人类拳头大小的、灰白色的石球。
巴巴托斯用魔力托举着这枚永恒之主的权能碎片,缓缓向内输入魔力。
正如地球人的工业科技离不开石油,御使魔法权能的威能,也需要魔力为燃料。
只不过来自活着的权能神祇的权能碎片,想成为其主人是件危险的事儿……需要先跟那位活着的权能神祇,争夺权能碎片的主宰权——这也是巴巴托斯在魔力不够充足的情况下不敢轻易动用这枚永恒权能碎片的原因。
残留在这枚石球中的永恒之主意识仍然很强大,是足以把魔法位面的人类大魔导师精神撕成碎片、再将那敢于冒犯永恒神权的人类同化成神使的程度,但是吧……巴巴托斯再怎么处于重伤状态也仍然是主宰着灾厄权能的十层魔界魔王之一,只要拥有足够的魔力,洗去永恒之主的残缺意识、将这枚永恒权能碎片收为己有还是不麻烦的。
几乎将攒了一周的魔力全灌进去,永恒权能碎片中的残留意识便被驱逐一空,温顺地漂浮在巴巴托斯面前。
灾厄陛下感受了下权能碎片中时间与空间法则的秩序之力,满意地眯起眼睛:“……很好。”
将已经扫除隐患的权能碎片吞进腹中,巴巴托斯又稍微缓了缓、再次吸收了少许魔力,这才谨慎地、小心翼翼地解析地时间与空间法则的秩序之力。
时间与空间法则的权能果然很复杂,比简单粗暴地认识灾厄、解析灾厄、操控灾厄要困难得多,巴巴托斯先从相对简单的空间法则入手,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也只能稍微掌握到皮毛。
“永恒之主这个老家伙果然不简单……难怪即使猜测祂已经离开了永恒魔界,那些老东西也不敢轻易涉足第一层魔界。”巴巴托斯用猫爪子按了按猫头。
在花了不少功夫反复解析重构空间权能后,巴巴托斯开始尝试着运用……
从林霄的书桌里薅出笔记本,撕了张纸下来,用尾巴卷着记号笔,在纸上画了个最基础的空间法阵,抬起猫爪,往纸上一按。
幽蓝色泽的魔法光芒从纸上绘制的阵图上亮起,蹲在书桌上的巴巴托斯连带他用猫爪子按着的笔记本纸,“咻”一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地球另一端、大西洋彼岸的纽约皇后区,一张平平无奇的笔记本纸、和猫爪子按在纸上的半大橘猫,突兀地出现在墙壁上满是涂鸦和尿渍、地上到处是垃圾和污水的小巷中。
巴巴托斯淡定地抬起头打量周围环境。
感应了下仆人的所在方位和距离,灾厄陛下满意地点点头,亮出指甲把纸薅起来吞到肚子里,迈着优雅的小猫步走出巷子。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