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两人按照地址找到蒋梦云的家, 刚准备敲门,门从外面被打开,传来月嫂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

    苏念星愣了一下, 这才注意到月嫂扶着蒋梦云,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走路很不方便。

    “哎呀,见红了。快快快!快送到医院。”阿香婆看到蒋梦云腿间, 急得上前来扶人。

    就她这年纪, 还扶孕妇, 苏念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蒋梦云,下了楼招了一辆出租车。三人一起将蒋梦云送到医院。

    虽说已经见了红, 但是送到医院后,医生说还不到分娩时间,需要再观察。

    于是蒋梦云住在医院产房,苏念星和阿香婆在外面守了一夜, 翌日一早, 孩子还没出生, 但是苏念星还要上班,急急忙忙走了。

    阿香婆不工作, 所以她继续留在医院,把苏念星要租铺子的事说了。

    蒋梦云答应等租客把铺子腾出来, 就会把铺子租给苏念星。

    阿香婆没在医院待多久,因为月嫂来了, 医院不能留太多人,她只能离开, 表示明天再过来看她。

    住院一天后,在半夜蒋梦云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六斤重的儿子。

    苏念星和阿香婆去商场买了些婴儿用品,都是最实用的。比如:尿不湿、纸巾、围嘴等等。

    蒋梦云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请她们坐下。

    “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请我表哥去内地捐了书本和衣物。我儿子真的平安降生了。多谢你。”

    苏念星没想到她把儿子平安降生归到她身上,有些受宠若惊,“是你自己有心,我劝那么多人向善,也没几个人听我的。”

    蒋梦云笑笑,“等我坐完月子,孩子再大些,我还会再去内地做慈善。前段时间我看到表哥拍的照片,突然觉得很幸福。”

    照片里的孩子面黄肌瘦,活似一个个小难民,她身为母亲,内心触动很大。

    苏念星不管她的动机是什么,至少她做的慈善真的帮到人,“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蒋梦云稍稍放了心。

    蒋梦云还没有出院,苏念星就与蒋梦云签定了租房合同。每月租金一万五千港币,房租是押二付一,房租每月一交。

    付完房租,苏念星拿到钥匙。阿香婆跟在她后头一块打开铺子。

    刚打开卷帘门,两人被里面堆积成山的垃圾惊得倒退三步。

    阿香婆捂着鼻子,脾气也上来了,“这家人也太缺德了。居然堆了这么多垃圾。”

    以前这铺子也是做吃食。没有卖完的吃食全部丢在店里,汤汤水水全部撒在地上,已经凝结成褐色污渍,正散发着难以言说的臭味儿。

    “怪不得这几天总闻到一股味儿。原来是这家店。”不知何时隔壁冰室的老板凑过来,看着里面的垃圾表情一言难尽。

    苏念星恶心得不行,但这是她的店,她不干谁干?

    要说只是扔垃圾也就罢了,他们居然连装修都给铲了。能用的东西要么劈开,要么弄得很脏,反正不能再用。

    苏念星花了三天时间把垃圾全部清理出去,但是这铺子不能直接营业。阿香婆建议她找个装修公司重新搞一搞。

    苏念星点头,“他们以前做的是茶餐厅,我不做这些。所以铺子需要重新改一下。”

    阿香婆老早就想问了,“真的只卖包子和茶饮吗?要不要再加点别的?我看这个铺子很大的,外面可以摆六张桌子。只卖小笼包有点浪费了。”

    苏念星摇头,“还是算了,贪多嚼不烂。还是先紧这两样吧。”

    奶茶需要的配料都要自己做,需要好几个人工。再加人,厨房都挤不下了。

    这个商铺比其他家商铺要小一点。不仅如此其他家的冰室带的院子都很大,许多老板会在院子里搭个房子住在里面,有些人建成库房。只有她的后院空间很小,搭着棚子,只能摆放冰柜、架子等等,她必须得节省着用,才能保证不浪费。

    阿香婆见她不打算加,也只能尊重她的意见。

    将垃圾全部清理完,苏念星就在阿香婆的介绍下找了一家装修公司。将自己的想法与装修公司说完,对方报了预算。

    好家伙,这边人工贵到离谱,210尺(不到二十平)的铺面,简单装修而已居然要五万港币。

    阿香婆在边上砍价,“你是不是看她是内地来的,所以就宰客,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阿香婆可是地地道道的香江人,这附近有几个装修公司我清楚得很。你要是乱开价,我找别人。”

    装修公司见她要换人,生怕这单飞了,说了生意难做后,最终给降到四万。

    少了一万,苏念星手头也能宽裕一点。虽然之前给富婆们算卦赚了好几万。但是开店后还要买好多东西,钱还是要省着点花。

    在装修公司忙着装修时,苏念星找到何灵芸,想让她写篇软文给她的铺子打广告。

    之前她上过几回报纸和杂志,在铜锣湾也算小有名气,但是大家只知道她是个卦师,并不知道她开店,她需要打广告宣传自己的新店。

    何灵芸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了店,也来了兴致,“好是好。但是我觉得在我们杂志打广告效果并不好。我建议你在报纸上打广告。”

    阿香婆觉得这主意不好,“之前她给虎哥算命上了报纸,来找我算命的人还不如杂志上的多。”

    何灵芸笑了,“算卦是小众。但是包子不是啊。普通人都能买得起。只要你包子做得好吃,开业前三天举行活动,一定能带来人气。”

    苏念星被她说服了,她甚至无师自通将包子跟算卦联系在一起,“我要做个抽奖卡。买一屉小笼包就能抽一回奖。每天三个有缘人。这样是不是能吸引来顾客?”

    这主意让何灵芸眼前一亮,“花一次钱,得两样东西,可太值了。”

    阿香婆却有些落寞,“你有了铺子,就不在这儿摆摊了?”

    苏念星刚想安慰她,谁知她紧接着又道,“开店也挺好的。至少下雨也能开张。”

    别看小星算一卦有五百,但是香江是个多雨城市,下雨街上就没人逗留,更不可能有生意上门。

    她又兴高采烈帮苏念星出主意,“要不然你的店就叫算命冰室?接地气。”

    何灵芸晃了晃手指,“店名不够霸气。应该叫神算冰室!”

    苏念星挠了挠头,“不如叫苏神算冰室。好歹加我的姓,这样不容易被盗。”

    她以后可是要开连锁店的人,店名怎么能轻易被别人盗取。

    阿香婆觉得可行。

    敲定店名后,苏念星打算等店铺装修完再开业。阿香婆帮她盯着装修,苏念星白天要上班。

    这天她到公司,武昌崇回来了,这次去内地考察近四个月,虽然一直都有打电话过来,但是苏念星并没有跟他通过话,主动询问他进展。

    武昌崇也没瞒她,“我已经在鹏城拿了地,那边不仅人工便宜,招商部还给了不少优渥条件。我在那边已经招好人,工厂正在盖,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要留在内地。”

    苏念星颔首,正好她也想跟他商量,以后就在他公司挂职,“天天不干活,白领工资,我拿这钱受之有愧。”

    谁知武昌崇听到她的打算,立刻摆手拒绝,“这可不行。要是被查出来,我公司外招人才的资格会被取消,我不能冒这个险。”

    接下来他还要从广东招前台过来上班。陈姐能听懂普通话,但是她不会说。苏念星既会说粤语,又会说普通话,就是最合适的沟通桥梁。武昌崇考虑她算卦这么准,可能不愿当前台,所以打算从内地招人。

    如果他在香江的公司因为造假被取消资格,后续他没办法让两者对接。

    苏念星提出一个解决方向,“这样吧,工资我来出,你来发。这样就不会被查出来?”

    武昌崇一想,倒也行,“那我给你安个顾问的职位。正好也适合你玄学家的身份。”他问起她的打算,“你不能再去别的公司上班,要不然会被查出来。”

    苏念星颔首,“我准备开个冰室。所以没办法兼顾。”

    武昌崇大感惊讶,赞叹她动作利索,“行。我到时候重新招人。”

    他回来香江是来考察电子厂,内地投了大笔钱,最快三个月就能动工,眼瞅着要开张,他心里很没底,“这可是我最后一笔资金,真的能成功吗?”

    “放心吧,一定成。”苏念星斩钉截铁。

    武昌崇信心倍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和武昌崇商量后,苏念星有大把时间待在冰室看工人装修。香江这边要杜绝噪音,一般晚上八点就禁止施工。

    苏念星多数都是晚上八点才给人算卦。

    这天吃完饭坐到摊位前,看到卖红薯的大婶跟阿香婆咬耳朵,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八卦,离老远就听阿香婆夸张大叫,“是吗?图什么呀?”

    苏念星凑过去听了一耳朵,“聊什么呢?”

    卖红薯大婶一句话解释,“就是租我房子的包租公郝伯,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听说要再婚。”

    阿香婆一副过来人口吻,“郝伯年纪这么大了,无儿无女,老伴刚去世没几个月,正寂寞着呢。再婚也很正常。”

    年纪大了就图有人说话。要不然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

    红薯大婶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正常什么?他找的女人年纪比他小了三十多岁。都能当他孙女了。哎哟,两人那黏糊劲儿比小年轻都热乎。走哪都带着。”

    阿香婆惊呼,“啊?真的?哎哟,这老家伙都这把年纪了,还霍霍人家小姑娘,也不怕小姑娘要了他的老命。”

    这话当然不是明说,而是暗示。人老了,性功能也下降。老人家肯定满足不了年纪轻轻的靓女。

    苏念星啧啧,“图啥呀?”

    她恶意揣测起来,靓女该不会是为了老人家死后,她好继承遗产吧?

    红薯大婶和阿香婆见她问这么个傻问题,异口同声回答,“图钱呗。”

    红薯大婶掰着指头给她算账,“昨儿一晚上就给靓女买了十万多的衣服。听说光彩礼就给了五十万。”

    阿香婆咂舌,“现在的靓女不得了,知道靓仔没钱,专挑有钱大爷霍霍。”

    苏念星手撑下巴,“他们也算各取所需。包租公也不是傻子,他这个年纪生子已经不太可能,还不如及时行乐呢。”

    阿香婆点点头,三人正聊着八卦,突然有个大爷经过摊位,有个靓女正挽着他胳膊。

    红薯大婶叫了一声,“郝伯。”

    对方看到卖红薯大婶,冲她点头,很快离开。

    等人走后,卖红薯大婶冲苏念星和阿香婆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他们”。

    苏念星刚刚只看到侧颜,靓女确实很年轻,长相倒是不怎么出众,属于普通人范畴。

    红薯大婶叹了口气,“郝婶活着那会儿,两人为了死去的儿子总是吵架。郝伯一直在怪郝婶害死儿子。我就住在他们隔壁,没少受气。可是等她走了,又替她不值。”

    阿香婆让她别放在心上,“你也别觉得不值。要不是她整天闹得鸡犬不宁,当初就是她非拦着胜仔,不让他出国留学,胜仔才跳窗逃跑,不小心踩空摔死。郝伯没跟她离婚,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已经死了,总不能让后头的人给她守着吧?郝伯才六十,离死还有二十年呢。太漫长了。”

    红薯大婶点点头。这老夫妻俩磨合一辈子,争吵过,互相埋怨过,磕磕绊绊度过大半辈子。

    苏念星不太理解老一辈人的婚姻观念,“既然争吵,说明性格不合,干嘛不分开呀。如果两个人不能互相帮助,不能提供情绪价值,天天吵架只会情绪内耗,最后伤害的是自己,何必呢。”

    红薯大婶失笑,“到底是小年轻,想法简单,过了大半辈子,就像是亲人,怎么能说离就离呢。”

    两人话不投机,聊不到一块,苏念星也没兴趣改变她的思维,转过头不说了。

    一个小时后,郝伯带着靓女从商场出来,两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商场里面的东西价格都不便宜,红薯大婶粗略估计,起码花了一两万。她暗暗咂舌郝伯这是下了血本了。她跟郝伯打声招呼,“什么时候结婚啊?”

    郝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天就去领证结婚。今天带巧珍过来买五金。”

    这里的五金指的是:项链、手镯、戒指、耳饰和脚饰。

    红薯大婶看着巧珍手腕上的金镯,那么粗那么重,怎么也得值一两万,她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郝伯觉得对方就是个冤大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道,“郝伯,你结婚是不是该挑个良辰吉日啊?让小星给你算一卦吧?她算卦很准的。”

    都是街坊,郝伯当然听过苏念星的名头,虽然街坊都说她算得准,但他怎么觉得这人有点邪气呢?你看那些人找她算卦,她给出的卦象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天赐良缘那是少之又少。

    苏念星要是知道肯定大呼冤枉,她算过的天赐良缘也不少,可是香江人猎奇,谁会去宣传天赐良缘的卦象呢?传播最广的故事不都是带点奇异色彩吗?

    郝伯刚想找个借口推辞,谁知巧珍正好走累了,见到有人算卦灵立刻坐下来,“真的吗?我还是头一次碰到算卦准的?不如你给我算一卦吧?”

    郝伯冲苏念星讪笑,“她刚来这边没多久,对你不太了解。你多多包涵。”

    看他的表情生怕苏念星算出不好的事情。

    苏念星点点头,示意对方交卦金。郝伯把钱送上,忐忑不安看着对方。

    苏念星碰上巧珍的手,画面快速打开。

    郝伯说得没错,巧珍确实刚刚搬来铜锣湾,她父母是乡下人,来闹市打工,租郝伯的房子。巧珍自小干惯农活,心灵手巧还爱干净。

    郝伯是个鳏夫,平时不爱打扫卫生,眼神还不太好使,房间卫生堪忧。巧珍经常帮郝伯打扫卫生,郝伯为了答谢巧珍总是买东西给她吃,一来二去两人就算认识了。

    直到有一天,巧珍在他家打扫卫生,趴在地上清理沙发下的垃圾,郝伯就像老房子着火似的热气上涌一把抱住巧珍,巧珍推辞不让,但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是郝伯的对手,两人成就好事。

    事后巧珍哭哭啼啼,表示要告诉父母,郝伯表示会娶她,将来会让巧珍继承他的财产,两人算是正式交往。

    第42章

    就在苏念星为这个可怜的女孩叹息时,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颠覆她认知。

    巧珍最终还是将这事告诉了父母。

    郝伯跪下来求巧珍的父母,让他们不要把他送到警局,他可以赔偿。

    巧珍父母却不愿意要赔偿, 而是让郝伯娶巧珍, 双方开始商量结婚事宜。郝伯要给巧珍五十万彩礼, 买衣服, 买五金等等。

    郝伯一听可以结婚,自是求之不得。

    不过巧珍父母担心郝伯不愿负责, 逼郝伯写下□□巧珍的认罪书, 并且将巧珍那天的衣物收集起来。如果郝伯反悔, 他们会拿着这些东西去警局报警。

    郝伯都一一听从,接下来为了安巧珍父母的心,他带着巧珍大肆购物。

    巧珍也从一个乡下土妞转变成时髦靓女。

    苏念星以为事情接下来会是郝伯与巧珍结婚, 等郝伯死后,巧珍会继承他的遗产,事实上时间太久了,有人想走捷径。

    婚后不到三天, 郝伯就因为误食了毒1蘑1菇, 中毒死亡, 巧珍也误食部分,却侥幸捡回一条命。

    巧珍给郝伯办完丧事, 当天晚上巧珍一家人细数郝伯财产,从他们的交谈中苏念星知道了不为人之的一面:原来这一家子早就计划好了要谋夺郝伯的财产。他们用的方式也很老套——仙人跳, 这是古代人常见的骗术之一。

    传统仙人跳是让女子勾引男人,当对方准备办事时, 同伙将门踹开当场抓住男方,逼男方赔钱。

    但是这种方式有个弊端, 事后男方都会醒悟,会去警署报警。

    巧珍一家人在传统仙人跳的基础上做了改进,弄成仙人跳升级版,他们比传统仙人跳舍得下本——假戏真做。

    巧珍父母没有在郝伯□□巧珍之前就出来,而是等对方真的上套并且在巧珍身上留下犯罪证据。之后顺理成章领证,再制造一场意外,郝伯没有儿女,巧珍是妻子,郝伯死后她就是第一继承人。

    这是个极为完美的犯罪过程。完美到苏念星收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就算她告诉郝伯,他是被巧珍一家骗了,估计他也不会领情,因为他有把柄在巧珍父母手里。而且她内心深处其实觉得郝伯并不无辜。如果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又怎么会被骗!

    “大师?我的命格怎么样?将来能不能发财?”巧珍双眼放光盯着苏念星。

    苏念星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明天再帮你算吧。”

    她将钱塞回给郝伯,巧珍闻言,蹙了蹙眉,失望地嘟了嘟嘴。

    郝伯却是一脸庆幸,善解人意道,“没关系,算卦需要耗费脑力,下回再算吧。”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离开。

    阿香婆见苏念星揉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念星刚想摇头,突然又改变主意,“对,我确实不舒服。今天先不算卦了,我先回去睡一觉。”

    阿香婆忙点头,“快回去吧。要是不舒服别硬撑,去医院看看。”

    苏念星胡乱应了声,就去铜锣湾警署找梁督察,这事很隐秘,苏念星不想让外人知道,提议去外面谈。

    梁督察最近没什么大案,见她有事找自己,拿上衣服就带他去了停车场。

    上了车,梁督察问她去哪儿?

    苏念星不想到店里,香江人口密集,冰室开在再僻静的地方都有客人光顾。她摇头,“就在这儿吧。我说完就回去。”

    梁督察以为她遇到了麻烦,点头答应,“行。你说吧。”

    苏念星把刚刚的算卦内容说了,“像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都是坏人,都不是东西。那老东西是不是不值得救?”

    救这种老色鬼,她都唾弃自己。可是明知道有一条人命即将被害,她又没法当不知道。

    梁督察不愧是拥有多年办案的老警探,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蹊跷,“你说郝伯平时的人品不错。郝婶那么霸道的一个人,他都忍受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强1奸一个女孩,而且年纪还那么小。有没有可能他是被下了药?”

    苏念星愕然,“是吗?你有证据吗?”

    梁督察当然没有证据,“我也侦办过好几起仙人跳的案子,这类人都急于求成,郝伯就算对巧珍有想法,也不至于那么猴急。才认识几天就下手了?这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

    苏念星算卦遇到太多贱男,所以她先入为主,觉得郝伯也是贱男。但是郝婶害死儿子,郝伯都没有跟她离婚,除了两人之间还有感情,其实也跟郝伯性格沉稳有关。这样的人轻易不会冒险。尤其强1奸会坐牢。

    苏念星羞惭地垂下脑袋,“是我判断有误。”

    如果她没来找梁督察,那郝伯就白白死了。

    梁督察却中肯道,“你又不是警探,没想到这些很正常。你没有因为郝伯是强1奸1犯就不管他,反而来找我商量,这说明你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我觉得你很不错。”

    这还是梁督察第一次夸人,苏念星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夸人都那么一本正经,跟背书似的,她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你说得那么有正义感。我只是不知道该跟谁说。”

    阿香婆到底年纪大了,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帮她出主意。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梁督察人品值得信赖。

    她不习惯梁督察突然改变态度,但他却夸个没完,“你没有为了自己的名气当场曝光他们,做得很好。不过”他顿了顿,“我只是基于多年断案经验给出的判断。至于郝伯是不是真的无辜,需要法证检测过后才能确定。”

    苏念星明白他的意思,法官判案讲证据,不是靠她的卦象,“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梁督察点头,“好。”目送她离去。

    翌日一早,苏念星到百德新街看工人装修,刚走到冰室门口就听见卖红薯的大婶正绘声绘色跟人讲昨晚发生的事。

    原来昨晚郝伯和巧珍一家就被抓了。

    街坊们大多都认识郝伯,也知道他最近交了个小女友,有些疑惑:

    “为什么被抓?郝伯没犯什么事啊?他那么老实一个人。”

    “老实什么?娶个比他小三十岁的女人当老婆,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

    “是不是巧珍已经结过婚了?涉及重婚罪?”

    街坊之间看法不同。有些嫉妒郝伯老牛吃嫩草,有些则觉得他们肯定犯了事……

    大家想法各异,苏念星没有过去打探消息,而是继续到冰室看工人施工。

    倒是阿香婆颠颠跑过来,把她从红薯大婶那边打听的消息一股脑全告诉了她,“听阿sir说郝伯真的可能用了手段。哎哟,你说这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居然强1奸人家小姑娘。咱们铜锣湾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苏念星微怔,这怎么跟梁督察昨晚说的不一样啊?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梁督察这是想诈郝伯和巧珍一家。这样把他们带到警局分开审讯,肯定能审出不一样的结果。

    郝伯被抓一事经过街坊们你传我,我传你,不到两个小时,几乎整条街的人都知道郝伯强1奸了巧珍。

    就在大家以为郝伯这次要把牢底坐穿,晚年要在监狱中度过时,晚上八点,郝伯失魂落魄从街角走过来,街坊们看到他忙围上去向他打探消息。

    “你强1奸巧珍,阿sir怎么把你放了?”

    “郝伯,你因为什么事进了警署?”

    也有街坊询问,“巧珍呢?她怎么没跟你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询问,在这一声声关切中,郝伯突然抱紧脑袋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等他情绪不那么激动时,街坊从他口中得知真相:原来巧珍一家是仙人跳,之所以租郝伯的房子就是为了谋夺郝伯财产。

    好家伙,这可不得了。

    阿sir已经从巧珍家里搜出郝伯“强1奸”巧珍的证据,从□□中可以检测出郝伯当时中了催1情1水,所以才会强1奸巧珍。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巧珍一家设套陷害郝伯,但是郝伯对巧珍是动了真感情,他节省了一辈子,为什么对巧珍那么好,又是买东西,又是给高额彩礼,不就是想弥补她嘛。可是谁能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街坊有的同情他,有的觉得他不吃亏,那么年轻的靓女陪了他一晚,他也值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至少郝伯没觉得自己赚了,他像是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半,整个人说不出的寂寥。

    这条八卦在百德新街传了好几日,最后又来了一阵新风取代它,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转眼苏念星的冰室装修完毕,她在门口张贴了招聘广告,招聘两个厨师和三个服务员,厨师的工资很高,每月一万二加提成,服务员底薪三千加提成。

    两位厨师都是四十多岁的老师傅,一个擅长做炒面炒饭,一个擅长烹饪。这三个服务员都在二十出头,有工作经验,苏念星只经过短暂培训后,就教他们如何制作奶茶和小笼包。

    她买了许多东西,小笼包用的蒸屉、三个冰柜、和面机、压面机、绞肉机、盆和碗等物。

    其他冰室的包子每个一港币,小笼包的个头比包子小一半,自然不能卖那么贵。她刚开始打算一屉(六个)卖三港币。奶茶有各种口味,经典款奶茶卖三港币。这价钱比其他冰室奶茶便宜。

    她仔细算了一下,她现在光店铺租金和员工工资就是四万八。

    每天卖1000屉小笼包,800份奶茶,一个月的营业额是162000,餐饮的毛利在50%,所以扣除成本后,她还剩下33000。如果再扣除员工奖金,利润还剩下两万多。再除掉厨余浪费,最多两万。

    这个盈余是理想状态,至少两名厨师不可能做出1000屉小笼包,她需要提高单价,这样销售额降低时,才能有利润,她最终将小笼包的价格定在一屉四港币。奶茶也定在四港币。

    敲定价格后,她进了原材料,提前将原料准备齐全,就在报纸上刊登广告。

    开业前三天有活动。买一屉小笼包或一杯奶茶就有一次抽奖机会。奖品是店主免费帮忙算卦,可以测姻缘,也可以测事业。

    苏念星的卦摊在铜锣湾出了名,许多游客过来都会找她算卦,但大多数人都会被价钱吓住。五百港币不是一笔小数目,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没人舍得花这么多钱算卦。

    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买包子或奶茶就有机会中奖。

    开业当天,苏念星买了花篮,拉了横幅,在上午十点举办剪彩仪式。

    好些日子没有出现的美食家周兴甫和何灵芸一块出现了,两人各买了花篮当礼物。

    苏念星邀请他们一起剪彩,两人也没有推让,接过剪刀一块完成。

    客人齐齐涌入店内开始排队买小笼包。

    好在阿香婆也过来帮忙。七个人一起招待客人,倒也忙得过来。

    菜单上的价格,除了包子,还可以算卦,每卦一千起。买包子和奶茶有机率中一次签。中奖概率相当于千分之一。

    为了开业有人气,苏念星买了好几家报纸的广告,而且都是在最醒目的位置。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现在身无分文,只能等冰室开张,收回本钱。

    “人也太多了。”阿香婆捶着自己的腰,手上动作不停,昨晚为了开业就一直做小笼包然后冻在冰柜里。但是才中午就全部卖光。她不得不现包。

    她的动作又快又迅速,苏念星佩服得不行,“太厉害了。”

    阿香婆笑得满脸褶子,“我老家过年时都是包包子,没想到过去这么久,我手法依旧没忘。”

    苏念星赞叹不已,“姜还是老得辣!”

    她说完就继续去前面收银,帮忙蒸小笼包,做奶茶。

    小笼包的价格偏高,奶茶的价格却比别家便宜,所以今天前来排队买奶茶的人比较多。

    哪怕苏念星提醒他们店里卖的是台式奶茶,不是港氏奶茶。奶味不够浓,依旧阻挡不住顾客的热情。

    比起一杯八块的港氏奶茶,显然四块一杯的台式奶茶更亲民。

    买完单会送奖券,这些顾客就在边上刮。刮完后会扔在台子上的纸篓里,这样不会扔得到处都是。

    苏念星负责结账,还见到了重案A组的几位警探,他们刚刚查完一桩案子,正打算到这边聚餐,从报纸上看到这边开了新店就过来凑热闹。

    张正博买完单,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在吧台忙个不停的靓女,啧啧道,“瞧瞧人家多有商业头脑。算卦跟小笼包结合在一起,收割信徒的钱。”

    大林手撑下巴,“几个月前她还是偷渡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自己的冰室了,人家的志向就是赚大钱。”

    张正博咬了口小笼包,“还别说,这小笼包肉馅很香。这小菜也好吃。”

    小菜免费赠送。而且有许多种类供食客选择。

    大林吸了一口奶茶,略带不满,“这奶茶怎么这么淡啊?”

    “都说了不是港氏奶茶,是台式奶茶。里面加的料也不一样。你是不是没注意听啊?”淑惠怼了他一句。

    三人正在吵嘴,突然有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靓仔举起奖券大喊一声,“我中奖了!我中奖了!”

    其余人羡慕得不行,苏念星示意阿珍帮忙收银,绕过另外两位店员,走到他对面,接过他的奖券,上面确实显示中奖,她乐了,“好。你想什么时候算?给谁算?”

    正在排队的食客们勾头往这边看,显然也想看看这个幸运儿想算什么。

    有人扯着嗓子问,“让她算六1合1彩。”

    苏念星还没回答,有食客怼了一句,“一看你就是新手。神算说了她只能算事业、婚姻、生命和房子。六1合1彩不属于这些。算不了。”

    幸运儿涨得脸颊通红,他穿着格子衬衫,米色长裤,看起来呆板羞涩,年纪还轻,苏念星猜测对方是个不善社交的大学生,他的性格很腼腆,刚刚出声后就有许多食客盯着他,他大概不习惯被人注视,紧张地捏紧包带,羞涩地问,“我想算算我能不能心想事成?”

    这话不清不楚,引起其他人不满,“你还没告诉大师,你想算什么呢?”

    香江人口密集,公共场合几乎没有隐私。

    苏念星见幸运儿紧张得嘴唇一直在抖,于是抬手制止住后面的人,温柔地安抚住他羞赧的情绪,“没关系,你不用说出来。我照样能算出来。”

    幸运儿感激地看了苏念星一眼,他大概没怎么跟姑娘接触过,触及苏念星的眼神,再加上两人年龄相差无几,他脸颊通红,红晕一直蔓延至耳尖。

    苏念星示意幸运儿将手伸出来。

    对方将手颤颤巍巍放到台上,苏念星为了保护他的隐私没有直接说出对方要算的事情,而是先报出对方的姓名,“你叫张满康,小名康康,邻居都称你为康仔。现在是一名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学的是物理。”

    后面的人已经停止喧闹,都在聚精会神听她说卦象,张满康激动得连连点头,“是是!你算得都对。”

    后面传来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讨论,“真这么神?”

    “会不会是提前找的托?”

    “我也觉得假。你看他脖子都红了,一看就是说谎太紧张导致的。”

    这些都是头一次看苏念星算卦,纷纷提出质疑。但这些人很快就被其他人回怼,开始例数苏念星过往战绩,末了总结,“这位是真大师。在这儿摆摊快一年。以前在街对面算一卦要五百,多的是人找她算。等你们抽到奖,你们就知道她算得准不准了。”

    无数街坊给苏念星证明。虽然他们没找苏念星算过卦,但是多多少少看到她给客人算卦,次次都很灵,大家都知道她是真有本事。

    其他人将信将疑,张满康却已经不在意后面人,急切追问,“那我能心想事成吗?”

    苏念星看着他手心纹路眉峰紧拧,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腼腆害羞的大男孩居然是个杀人犯,不!确切地说,他未来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张正博见苏念星一直不说话,面露古怪,多年审犯人的经验,他对人的面部表情很熟悉,于是向两位同伴求证,“她这表情是不是说张满康马上会有麻烦?”

    关淑惠和大林看了一眼,颔首,“应该是。”

    就在这时,一串滴滴响,三人的BB机接二连三响起来。打开一看,上面有四个字,“有案速来!”

    三人抄起喝了一半的奶茶,顾不上听苏念星解说卦象匆匆离开。

    第43章

    张满康从小读书就好, 但父亲酗酒后就会打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怯懦的性格,母亲更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每次父亲喝醉酒, 她都会护着他。张满康对母亲产生极大的依赖, 也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会拯救母亲。等他念完大学出来工作, 因为自卑怯懦的性格,工作后屡屡碰壁, 又招来父亲的拳打脚踢, 母亲想护他被父亲失手打死, 送到医院不治身亡。

    母亲的死导致张满康黑化,他回到家拿起厨房的刀,把碎酒后的父亲剁了整整127刀, 直接砍成肉酱。

    这件杀父案成为那期报纸的头版头条。有些人说他戾气太重,有些人说他年纪轻轻就毁了,有些人反思家庭教育。但是讨论过后,又像一阵风刮过, 消失无踪。

    张满康的心愿是什么?当然是带着母亲脱离父亲的魔爪。

    苏念星收回手, 对上张满康的期望, 她叹了口气,“其实你很久以前就可以心想事成。那时候你年纪小, 如果你父亲敢殴打你,这事一定会闹大, 他就会被关进牢房。你就能脱离他的掌控。”

    香江对未成年的保护是非常严密的。报纸上经常会登家长疏忽照顾孩童被判入狱。

    张满康翘起唇角,“我妈很疼我。她不忍我受伤害, 每次都护着我。”

    苏念星心想:如果她真的护着你就该带着你离开那个人渣,就冲你父亲有家暴倾向, 孩子的抚养权就不会落到他身上。但是她没有,可见她的好很有限。

    苏念星定定看着他,“你的心愿可能与你母亲背道而驰。你想拉她出泥潭,但是有没有想过她乐不乐意呢?不如你回去好好问她,愿不愿意跟父亲离婚,然后带她出去过活?”

    张满康抿抿唇,有些为难,“可我现在还没有工作。”

    “你先问一问她。如果她的答案不能让你满意,你就尊重她的意见,拉你自己出泥潭吧!比起你母亲,我更加可怜你。你明明可以过正常生活,你是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快,但是因为父亲长年打击,你变得不自信,敏感自卑。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蚂蚁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撼动大象。”

    张满康强笑着挤出笑脸,“不会的!我妈妈说了等我长大了,她就会跟我一起离开。我们会过得很幸福。”

    “是她亲口说的吗?还是每次挨打后,都是你在说,她附和你。她是成年人了,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养活你没有问题。但是她从来没有提出要带你离开。”苏念星怜悯地看着他,“你们不是经济上脱离不了他,而是你母亲从精神上离不开你父亲。她已经被训化了,如果你不坚持拯救她,那也只会被她拖入深渊。”

    苏念星不是一个好人。她信奉的准则是“贱男贱女”锁死,不要祸害别人。张满康出身在这样糟糕的家庭,他未来会用一生去治愈创伤。他明明没有错,但是最后却走上歧途,她想趁他还没有酿成悲剧前,挽救他的生命。

    她说得容易,但是张满康从小到大的心愿就是带母亲离开那个家。她让他放弃母亲,对她来说,当然简单,可他不行。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抿了抿唇,转身就走,“我不相信。我妈一定乐意跟我走。”

    苏念星怂了怂肩,没有说什么。只拿出一张笔,在自己画的算卦图上面添了第一个算卦人。

    这是个表格,第一列是序号,第二列是人名,第三列是年龄,依次是职业,事业,婚姻,住宅,命运等等。

    她写了序号和人名(不写全称),其余都是打勾。以确定自己算得很对。

    填完后,她将算卦图贴在冰室一侧空白位置,“欢迎大家监督。”

    她走到一处座位,看向正在品尝美食的两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见?”

    “嗯,这小笼包真好吃。跟我在内地吃的一样美味。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香江的小笼包就是没有内地的正宗。你家的小笼包就很正宗。”周兴甫咬了口小笼包,忍不住赞美起来。

    论起吃,谁也不能比周兴甫这个美食家更懂,何灵芸点点头,笑道,“你可以问问她怎么做的,然后写篇美食报导一下。”

    周兴甫正有此意,之前苏念星帮他算卦,算是救了他两次,当时说好了帮她宣传,但是他为了不揭露自己的隐私食言了,这次说什么都要帮她宣传新店。而且对方的小笼包是真的好吃。他不算虚假宣传,就更乐意了。

    周兴甫招呼苏念星坐下,问她小笼包怎么做的,“有没有什么秘诀?”

    何灵芸在边上补充,“要是秘方,不方便泄露也没事。”

    苏念星笑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秘诀。主要是猪肉的处理方法不太一样。香江包子铺为了控制成本,买的猪肉一般都用冻肉,价格更便宜。”

    提起这事,周兴甫也是知道的。香江吃食七成(现在是九成)靠进口,许多肉从外面进口,而后放在冷库,有许多肉放信了卖不出去都成了僵尸肉。食环署没办法杜绝。

    苏念星继续道,“这些冻肉都是从流水线宰杀的,猪肉里有血水,而小笼包的肉馅都是生着绊料,不能像炒肉先用水烫一下去腥,所以肉里有一股腥臊味儿。我用的肉都是鲜肉,而且是旧式杀猪法,猪肉里的血水就没了。”

    旧氏杀猪法还是她爷爷以前在饭桌上吹嘘他的创业史,她听过就记在心里。香江这边的农村人也都知晓这个方法,她讲一遍,他们就会了。不过因为现在的香江讲究高时高效,所以屠宰场没人愿意用这么老旧的办法杀猪。苏念星想让自己的小笼包口感更好,坚持采用这种办法,当然她可没少给屠宰场的师傅塞钱。

    在香江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费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周兴甫还是头一次听说杀猪也有不同,他忍不住赞叹,“怪不得你这边的小笼包价格比别处贵。原来是贵在这里。”

    “一分钱一分货嘛。我的奶茶比别处奶味要淡,价格自然也要便宜。”苏念星摊了摊手。

    周兴甫又问了她关于奶茶,“为什么要做这么淡的奶茶?”

    “我从内地来,不习惯喝口味重的港氏奶茶,就想弄淡一些。普通百姓也能喝得起奶茶。现在港氏奶茶价格太贵了,许多人都喝不起。”

    别看只便宜一半,但是低收入人群才是大多数。

    周兴甫还是头一次看到奶茶里加水果的,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个创意。

    苏念星把川省有个小吃冰粉说了,“里面就是加各种水果。我就想能不能改成香江人爱吃的样式。香江人喜欢喝奶茶,也爱吃水果,水果有许多好处,美容养颜,补充VC等等。如果能像冰粉那样将两者结合在一起,一举多得。”

    周兴甫也吃过冰粉,“冰粉是甜的,那个粉是凉粉草做的,口感Q弹,再加上葡萄干、花生、芝麻等等,吃起来很香。”

    苏念星点头,“对。但是香江买凉粉草不方便,所以还是做奶茶。”

    周兴甫采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离开。

    何灵芸给苏念星加油,“你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

    开业这天,苏神算冰室一直开到晚上22点才闭店,店员们累得头晕脑胀,苏念星给他们打气,“前三天活动忙了点,以后不会有这么多客人。你们先回去吧。”

    送走客人,苏念星独自盘点账目,今天总共卖出1512笼小笼包和2287杯奶茶。奶茶有许多品种,价格自然也不相同。总营业额16568。

    苏念星默默记下这组数据,虽然营业额挺高,不过因为做的是半价活动,并不赚钱,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收拾好,她就回去睡觉。

    第二天冰室打六折,能够小小赚一笔。人流量不减反增。

    周兴甫在《快周刑》发表的探店篇正式发表。文章介绍苏神算冰室,先从老板的创业史说起——

    店主是个神算,他之前与她结缘,原本是想给她凑个人气。没想到被她店里的美食征服。老粉们都知道我以前写过一篇关于小笼包的报导,那是我在内地吃到的美食,在香江吃不到那么鲜的肉。今天我再次吃到了,而且不是在外地,在我们香江。

    老板跟我介绍了小笼包馅的作法,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香江做不出那么好吃的小笼包。原来老板用的肉是鲜肉,不是冻肉。市场上卖两种肉,一是鲜肉,二是冻肉,有许多冻肉超过六个月以上,因为监管不及时,流入市场就成了僵尸肉。这类肉价格便宜,许多商家贪便宜会买这种冻肉。

    接着他又介绍老式杀猪去血水的好处,这样肉没有腥臊气。肉馅更好吃。

    看似谁都会做,但是没人愿意花时间花钱这么做。苏神算冰室为了让大家能吃一口美味小笼包,用的是鲜肉,而且还是亲自去乡下挑猪宰杀。

    由于篇幅小,他只写了小笼包,没有写奶茶。不过他的文章是上下两篇,下篇应该会写奶茶。

    周兴甫不愧是香江美食家,读者众多,其中不乏老饕。这些人看到周兴甫的报导,纷纷上门一探究竟。吃后果然不错,真正的老饕可以从细节处品味出不同,苏神算冰室的食材确实如她说的那样好。这些老饕们又介绍给亲朋好友,没多久其他地方开始代购。

    冰室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商场门口的广场。同样卖吃食的姣婆珍经过他们门前,语气酸溜溜的。

    开业第三天,活动是七折,直到第四天恢复原价。

    第四天人流量的确少许多,营业额控制在八千多。

    苏念星很满意现在这种状态,店员刚好忙得过来,店里也不用挤得人山人海。

    她满意,但是她雇佣的服务员游仔却发了脾气。

    之前客人多的时候,许多人见店里没有座位,他们打包带走,并不在店里吃。

    但是活动结束后,留在店里吃饭的客人增多了,他们需要清理卫生,虽说做奶茶和小笼包的次数少了,但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并没有减少。

    游仔觉得太累,开始对客人不满,苏念星在收银时,发现游仔与客人吵起来,忙叫阿珍过来收银,她过去调停,“怎么回事?”

    客人满脸不爽,“事头婆(老板娘),你这店员怎么回事。我们刚刚看到这儿有位子,坐下来请他把桌子收拾干净,他就骂骂咧咧说我们不讲卫生,我跟他讲了,这些垃圾不是我弄的,他不仅不给我道歉,还骂人。”

    苏念星忙向客人道歉,“这顿饭我请了,你们稍等片刻。”

    她把桌子清理干净后,将游仔叫到旁边,“你怎么回事?怎么跟客人吵起来了?你是服务员,打扫桌子是你的工作之一。嫌脏,你别来当服务员啊?”

    之前瞧着挺机灵的小伙子,怎么才干了三天就露馅。

    游仔嫌恶地蹙眉,“我不喜欢打扫卫生,油腻腻的。”

    苏念星不敢放他到前面招呼客人,怕他再得罪客人,于是就道,“你不喜欢打扫卫生那就专门做奶茶。”

    负责做奶茶的阿喜闻言撇了撇嘴,“事头婆,不能让他做奶茶,之前他给客人的东西少加了东西。害我们重做。一连好几次了。我说他,他还跟我吵起来。”

    游仔被怼也不介意,拉起椅子坐到一边,“是你说活动结束后,客人会少的。现在少吗?店里全是客人。”

    苏念星都惊呆了,“开业前三天人堵人,队伍都排到商场门口。现在少了一大半,还不算少吗?如果一个客人都没有,我还怎么给你们发工资?你不要胡搅蛮缠,不喜欢打扫,也做不了奶茶,那就去后面包包子。”

    游仔没有站起来,像大爷似的翘起二郎腿,“不会!”

    苏念星头一次开店,也没听爷爷和爸爸说过店员不听话的情况,她耐着性子继续道,“那就去后厨做芋圆,这个总会吧?”

    “不会!”游仔理直气壮。

    苏念星气得咬牙切齿,“既然你什么都不会,那请你走人!”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干啥啥不行,来她店里吃白食来了?那可不行。

    游仔终于满意,得意洋洋站起来,“这可是你说的。老板无缘无故辞退员工得补偿我一个月工钱。”

    苏念星:“……”

    好吧,这的确是香江法律,她也不可能跟他打一场必输的官司,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这几天的工钱和一个月补偿金,“给你。现在就给我走人。”

    游仔插着兜,挑衅地看着其他人,很快出了店。

    阿香婆从后面走过来,见苏念星气得不轻,安慰她,“你别生气,世界这么大,总会遇到几个渣滓。”

    苏念星点点头。少了一个游仔,现在店里倒也忙得过来。但就是对他的工作态度不满意,明摆着就是借着法律讹人,偏偏她还拿他没办法。

    她以后招工该怎么样杜绝这种状况呢?她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阿香婆正在犹疑,扭过头发现阿香婆似乎在想事情,有些纳闷,“怎么了?”

    阿香婆强笑着摇头。

    她这副表情,说她没事,苏念星也不相信啊。明知她有事,她怎么可能事而不见,于是就催促阿香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阿香婆搅着手指有些难以启齿,她斟酌再三还是把情况说了,“雯雯的养母怀孕了。”

    如果雯雯是亲生女儿,她怀孕也就怀孕了,但是雯雯是养女,这就很耐人寻味。苏念星大概明白阿香婆在担心什么了。之前那个怀疑闺蜜男朋友喜欢自己的女孩也是养女,养母有了亲生孩子,对她就不怎么好了。阿香婆有此忧虑也很正常。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阿香婆强挤出一丝笑,有些羞愧,“暂时还没有,我知道我有点小人之心,但是我见过父母对亲生孩子都有偏心的。如果他们不疼雯雯了,我想把孩子接过来。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苏念星点头,之前她就分析过阿香婆之所以无法收养雯雯,有两个缺点:一是她年纪大。二是她没有稳定收入,不能给雯雯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

    年纪大这点可以用亲情来弥补。毕竟阿香婆是雯雯在世的唯一亲人。

    阿香婆要改的是第二条。苏念星仔细一想就明白阿香婆为什么难以启齿,她笑起来,“这有什么难的。您也知道我现在店里生意有多好。您包的包子那么好,我正想请您过来帮我忙呢?”

    香江这边可以雇佣年龄大的人。不过一般企业都会给65以上的人退休。理由很简单。65岁以上的老人容易生病。如果在岗位上出事,老板要有连带责任。

    不过苏念星没有这个顾虑。不管阿香婆是在她的店里出事,还是在街上出事,苏念星作为阿香婆唯一的晚辈,都不可能坐事不管。

    阿香婆涨红着脸,“可是店里人手现在刚刚好。”

    刚刚那个游仔只是普通服务员,她年纪大,做不了服务员,只能做厨师。但是厨师工资比服务员高多了。

    苏念星也想到这点,成本增加不少,那她的利润肯定也减少了,她想起阿香婆之前提议她再加吃食,于是就道,“我再加一份吃食吧?”

    阿香婆眼睛亮得惊人,“好啊,加什么?”

    苏念星还真不知道加什么。主要是后面已经没有位置,三个冰柜也都满了。如果要加东西,那件新吃食不能占用冰柜。

    阿香婆立刻想到一个主意,“不如加炸鱼丸吧?从福婶福婶那边买鱼丸。他们地摊不好摆炸锅,我们店里没有这个顾虑。还可以炒面。我很会炒面。”

    苏念星觉得只加两个灶台就行,不怎么占地方,点头答应,“鱼丸还是算了。不好跟福叔福婶抢生意,我们可以做炒面炒饭。”不过到底不放心她年纪,“你要是撑不住,千万不要勉强。”

    阿香婆拍着胸脯自信满满,“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很,之前慈善义诊的时候我还做过身体检查,没有三高。”

    苏念星见她像个老小孩似的得意炫耀,扑哧一声笑了。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位客人,两人下意识望去,看到来人,阿香婆心里一凛,“该不会又来找你给死人算命吧?”

    苏念星有些好笑,“也不一定,前几天他们来店里吃东西的。”

    第44章

    苏念星走到柜台前招呼他们, “点什么?”

    张正博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苏念星愕然,看样子他们来找她真是公事啊?她点点头, 示意他们出去说, 走到阿香婆身边, 给她拿了些钱, “您先去置办灶台和两个炒锅。我去去就来。”

    阿香婆有些担忧,她该不会又要给死人算卦吧?

    苏念星见她这副表情就猜到她在担心什么, 拍拍她肩膀安抚她, “没事的。张构林也给人算卦, 他都活得好好的,我肯定也行。”

    阿香婆面露无奈,这世上能有几个张构林。她之前跟她讲张构林, 是想让她把算命过程搞神秘点,没想到这孩子天天拿张构林当榜样,似乎有点矫枉过正了啊。

    街道小巷子里,张正博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苏念星, “这个是好市民奖。之前帮你申请的, 因为不太确定能不能申请下来, 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

    一般对案子有重要帮助的市民可以申请这个奖,但名额有限, 不是申请就能拿到。

    苏念星接过红包,道了谢, 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她拿到好市民奖是好事, 他们有必要避着阿香婆吗?

    苏念星怀疑的眼神打量面前这两人,大林躲开她眼神, 张正博被她看得头皮发毛,尴尬挠挠头,看了眼巷子外面,轻咳一声开口,“是这样的。我们想请你帮个忙,但是又不能让领导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念星疑惑,“你想瞒着你们梁督察?没必要啊,上次我帮那个无头尸体算卦还是你们梁督察找上门的。”

    张正博摆手,“不是。这次也是梁督察让我们找你。其实他想亲自来找你的,但是临出门时被领导叫过去了。我的意思是得避着上面的领导。当然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苏念星愣了一下,这个外人指的是普通民众?警察断案找神婆,传出去确实够丢脸。

    苏念星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好。你说吧。什么事?太难的话,我可不算。”

    张正博见她答应,松了口气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前几天,橡胶大王何先生的大儿子被人绑架了,他的三太太报了案,我们警署去他家里部署监控,可是没过多久,就被他们撵出来了,说他大儿子没有被绑架。但是根据我们这几天观察,何先生从银行调走两亿资金,还停止签署一项重案合约。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大儿子被绑并非子虚乌有。”

    苏念星懂了,试探问,“你是让我算出绑匪下落?”

    张正博双眼放光,打个响指,“聪明!如果我们成功救出何先生的大公子,能够挽回何先生的损失,同样也能给香江警署带来荣誉。”

    苏念星幽幽补充,“你们也能得到大笔捐款。”

    她抱着胳膊好整以暇打量面前这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算得很精嘛。我出力,你们拿奖拿钱。”

    她也是在香江待久了才知道香江警署公共关系科,不仅仅是宣传警队,同时也要帮警队拉赞助。比如前段时间香江首富郭昌盛给香江警队捐了三百万。

    看似是一件好事,但是苏念星却从中嗅出不一样的味道:如果富豪给警队捐了那么多钱,当这些富豪犯罪时,警察敢抓他们吗?哪怕为了他们每年大笔捐款,警察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们。那警察还能称得上人民的警察吗?

    想到这点,苏念星就觉得香江警察并不如他们宣传得那么公正,所以她的态度也就说不上恭敬。

    两人面色有点尴尬,张正博伸出两巴掌比划给她看,“你放心,我们也不白让你算。你一卦一千,我们出十倍。”

    苏念星翻了个白眼,掐腰怼道,“你们想得倒美!如果我真的把绑匪下落算出来,这事再传出去,外面那些绑匪知道我能算这个,他们在实施绑票之前,头一个先来干掉我。”

    她现在可不是富三代,没有贴身保镖,更没有防弹豪车,走在大街上,一块搬砖都能拍死的弱女子。她的命就算再廉价也不至于低到一万吧?他倒挺敢想。

    张正博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不过他倒是个厚脸皮的,很快又拿出一个杀手锏,“只要你帮忙,事成之后何先生给的所有捐赠都属于你。”

    苏念星挑剔打量她,“你能做主?”

    不是她小瞧张正博,他只是个沙展,铜锣湾警署最大的官怎么也得是警司吧?他说把捐款都归她,领导们能乐意?

    毕竟这次可是挽救三亿赎金。何先生答谢怎么也得给个几千万。人为财死,苏念星愿意为几千万冒险,但是她不能为别人做嫁衣。

    张正博还真做不得主,面前这靓女别看年纪小,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般的话根本糊弄不住她,他也不跟她来虚的,“我现在就回警署打申请。”

    苏念星耸了耸肩,一副随你办的表情,不过她还是补充一句,“如果他不给我花红,你们警署得给我卦金,最低一万。还要替我保守秘密,不能将我会算绑匪身份这事传出去。”

    她好歹是混过富人圈的,见过许多有钱人在外面拽得二五八成,私下里抠搜得很。万一何先生真的不给花红,她可不想白忙活。

    张正博快被她磨得没脾气了,磨了磨牙,“行!”

    说完转身就走,大林也快速跟上。

    苏念星回了店里,阿香婆还没走,看到她回来,忙迎上来,担忧地问,“他们找你什么事?该不会又要你给死人算卦吧?”

    苏念星摇头,“没有。这次让我算活人。”

    阿香婆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死人就行。她却不知道,有时候活人的危害比死人大多了。

    苏念星悠闲地数着好市民奖,居然有2000港币,香江警署够大方的呀。

    她将红包重新收回裤兜,这是她额外赚的钱,不能算在营业额,她一边接待顾客一边做着拿到千万巨款的美梦。

    香江太不安全了,□□猖獗,犯罪率攀升,就算她有几千万,也挡不住那些绑匪。他们可是连首富的儿子都敢下手的主。她要弄到香江户口,光明正大回鹏城。

    到时候她一定要买套大豪宅,四百平的,四室两厅,住着才舒坦。剩下的钱全部买房子,以后靠收租过日子。等房子升值时,她就卖房去旅游,想想就美。

    她想着想着,乐出了声。

    食客看她突然乐出声,也跟着笑起来,“事头婆,你有喜事呀?”

    苏念星展言一笑,“算是喜事吧。之前阿sir在码头发现一具无名尸体,我刚好认识就告诉警察。得了好市民奖。好开心哇。”

    香江市民对好市民奖并不陌生,这个得奖人数每次差不多有几十人,钱也不算多,听到这话立刻恭喜她,“事头婆是个善心人,所以才能得到啊。”

    苏念星谦虚摆手,“我就是刚好遇到。如果你碰到也会像我一样通知警署。”

    食客被夸,眉飞色舞,好似得好市民奖的人是她,心满意足走了。

    一个小时后,阿香婆兴冲冲回来了,告诉她,灶台已经买好了,明天就送过来,“我顺道买了点面条和菜,待会儿炒给你吃。要是你觉得不错,咱们明天就开卖。”

    苏念星自然没有意见,若是阿香婆做得不好吃,她也能从旁指点。

    阿香婆精神饱满拿着食材到厨房炒面,她的动作还算麻利,没一会儿一份热气腾腾的腊肉炒面新鲜出锅。

    里面放了腊肉,豆芽,葱和青菜。

    苏念星接过炒面,拿了十来个小碗将这一盘炒面分完,一一端给客人,让他们发表意见,“这是咱们店的新品,请大家帮忙点评。如果觉得不错,明天就推出。有什么想法只管提,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香江人口味喜清淡,偏爱甜味,最喜爱粤菜、闽菜。但其他菜系也有受众。

    苏念星不想冰室卖得跟别家一样,但是口味也不能大起大落,要符合大部分香江人的口味。阿香婆这炒面味道适中,但是里面加了醋。香江人不爱醋,所以不能吃酸的食客都接受不了。

    果然她刚尝完就有不少客人说太酸了,也有人觉得口味过重。里面的蔬菜种类太少,如果加鸡蛋就更好了。

    阿香婆一一记下他们的意见,打算变更调味料。

    苏念星建议她下回炒的时候,加点鸡蛋、香菇、洋葱、韭黄。调味料加酱油、耗油、盐、糖、胡椒粉就行。

    阿香婆瞪圆眼睛,“糖?”

    炒面加糖?这能好吃吗?虽说她来香江许多年了,也知道这边人爱吃甜品,但是炒面加糖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苏念星也不爱吃糖,但是香江人喜欢,她让她先试试,“如果加糖不好吃,那咱们再去掉。”

    阿香婆只好到后厨再炒一份。

    她还在里面忙活,梁督察带着组员进来了,张正博在梁督察身后做了个OK手势。

    苏念星接过梁督察递过来的文件,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决定试一试。

    苏念星扭头让阿珍好好照看冰室,她则跟着梁督察等人走了。

    等阿香婆端着炒面出来,苏念星已经不见踪影。

    阿珍忙解释,“她跟上午来的那几个人走了。”

    阿香婆以为他们来找苏念星算命,只要不是算死人就不算事儿,她忙学着苏念星的样子,把这盘炒面分给食客,让他们一一点评。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居然觉得她这次炒的面很好吃。

    阿香婆张了张嘴,加了糖的炒面真的好吃?她尝了一口,确实有点鲜。

    另一边,苏念星坐上梁督察的车,而且还是副驾驶的位置,这样梁督察方便向她说进展,“我会以遗漏东西为由带你进何家别墅,你趁机跟何太太套近乎,看她的手相。”

    现在最关心何大公子性命的人除了何先生就是何太太。苏念星给其他人看手相,根本算不出来。

    苏念星觉得任务这么艰巨,他却找这么不靠谱的理由,有点儿戏,“你们怎么就确定他们会让你们进去呢?他们完全可以让家里的保洁人员帮忙搜查。”

    说实话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最好的办法。毕竟那是私人领地,何家没有犯法,警察没有权力搜查。

    梁督察也知道这理由有点牵强,“只能跟他们周旋。我会尽量说服何先生。到时候放你一个人进去。”

    苏念星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认识何太太,之前她来找我算过命。”

    梁督察板正的脸微微松了口气,“那好啊。你就说夜观天相,猜到她儿子遇到不测,为表关切主动上门关心。你们算卦的应该很会吹吧?”

    苏念星一头黑线,“那些是神棍,我可从来不打妄语。”好吧,自打穿越后,她好像泡在谎话缸里无可自拔了。

    吉普车驶入何家豪宅,藏在僻静处,苏念星下车步行走入何家门口。

    听到门铃声,何家保姆飞快过来开门,就怕绑匪偷偷送消息上门。看到苏念星这个陌生人,保姆警惕打量她,“你找谁?”

    “我找何太太,我是她的朋友,之前给她批过命的,我夜观天相猜到她的大公子遇到危险,特地登门拜访。”

    保姆愣了愣,仔细打量她,实在不像个神婆,但她只是个下人,又做不得太太的主,示意她稍等片刻,转身回了客厅。

    客厅里,何太太正和三太太闹不快。

    三太太之前趁何太太和何先生不注意报了警,绑匪可是说了要是敢报警,他们就敢撕票。之前阿sir找上门,她差点吓死了。

    两天过去,老爷已经筹到两亿,另外两个儿子正在努力筹钱,但是迟迟没有接到绑匪电话,她越发焦心。

    越等不到电话,她越恨三太太,这会儿正死死瞪着对方,“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赔命。”

    三太太一双桃花眼闪过一丝恼怒,但又很快拿帕子掩藏住了,低低抽泣起来,“老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帮大少爷。老爷跟张警司关系那么好,他一定会帮忙找人的。老爷,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坏心。”

    三太太在何先生怀里撒娇,声音娇媚婉转,何太太银牙差点咬碎,偏偏何先生很吃三太太这套,牵起她的柔夷反过来安慰她,“不怪你。但是你这次做得确实不对。”

    他扭头冲何太太道,“我已经训过小三了,你就别揪着这事不放。她是外国人,哪知道我们香江警察都是废物呢。”

    何太太心想:外国人又怎样,不是已经在香江生活十几年了吗?她还想反驳,保姆走进来,叫了声“大太太”。

    何太太邪火没有发出去,听到她的话,没好气道,“什么事?还嫌这儿不够乱吗?”

    保姆忙道,“大太太,外面有个算卦的,说是你的朋友,她说之前给你批过命,猜到大少爷遇到危险,所以找上门来。”

    何先生听了直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神棍骗钱居然骗到我何家门上。”说着吩咐管家带保镖将人撵出去。

    何太太想到苏念星之前批的命,虽然她不相信三个儿子会闹僵,但是六个私生子的信息,苏念星准确无误算出来了。她对大师信了几分。听到这话,她忙止住,“别!她是我的朋友。你请她进来吧?”

    何先生之前对何夫人理亏,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她的话。

    保姆将苏念星请进来。

    何太太看到真的是苏念星,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果真是你?大师,你真的算到家俊出事了?”

    苏念星点头,“当然。”

    她上前握住何太太的手,“我专门来宽你的心。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批的命吗?令郎这次一定会逢凶化吉,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何太太想到遗产的事,是啊。丈夫死后,三个儿子都分到遗产了。大儿子这次肯定没事。

    何太太双手合十拜了一圈观音菩萨,随后握住苏念星的手,“多谢你。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多了。”

    她好受,三太太却不高兴。凭白花出去三亿,何家再有钱,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挑剔地打量苏念星,“大师,既然你这么厉害,何不帮忙算算大公子现在在哪儿?也免得他遭受无妄之苦。”

    虽然何太太看不惯三太太,但此刻惦记儿子占了上峰,她希冀般的目光看向苏念星。

    苏念星看着三太太,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她用遗憾的口吻叹了口气,“大师谈不上,五行八卦深奥难懂,地理方位乃是分金定穴之术,术业有专攻,我只擅长手相,也只能算出大公子一生的命运。惭愧之至!”

    她以退为进,三太太被堵得哑口无言,何太太有些失望,但到底大儿子能够平安归来让她放了心。

    何先生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原本不怎么相信命理学说,也有些动容,他刚想让苏念星算算绑匪的事情,突然电话响了,他也顾不上询问,立刻去接电话。

    何太太和三太太紧张盯着电话,苏念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观察何先生的反应。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何先生表情格外凝重,“三亿资金真的很多,我已经在凑钱了,银行没那么多现金,他们也在帮我调。我最快也得下午四点。”

    那头似乎传来男子的哭嚎声,何先生急得上火,面目通红,“别打他!别打他!我不是找借口。真的!”

    何太太听到儿子的哭声,想抓住电话警告他们,“你别打我儿子。我还有些珠宝首饰,要不然给你,你自己拿去当吧。”

    何先生推开碍事的大太太,冲对方道,“她没有见识,不是故意引你上钩。”电话那头似乎同意了他四点过后再给钱,他感激地一个劲儿点头,“行。没问题。我可以让司机送过去,但是你一定要确保我儿子的安全。”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何先生急了,“什么?一个人送?不是我想找借口,而是三亿不是小数目。我大太太的体力根本搬不动。”

    “好好好,我让她送。”

    电话挂了,何太太急切追问丈夫,“怎么样了?”

    何先生又恢复生意人的沉稳,“绑匪要求你一个人送钱过去。不能有人帮忙。”

    “在哪儿?”

    何先生摇头,“他说等下一步指示。”

    苏念星默默记下,她不可能一直在边上观看,提出告辞。

    何太太罕见地没有露出高傲姿态,反而客客气气送她离开。

    第45章

    出了何家豪宅, 苏念星走出二十多米远上了梁督查停靠在路边的吉普。

    大林和张正博严阵以待,看到她进来,焦急询问, “怎么样?”

    梁督察迫不及待将车调头往回走, 侧头看向她, “怎么样了?能不能算出地址?”

    苏念星仔细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 “他双眼睛被蒙上,双手双脚被绑扔在一个旧仓库, 外面有山, 还有海水的声音, 应该是香江西部,总共有四个绑匪,为首的绑匪名叫许少富, 另外三个分别叫:阿细,李飞和张阿大。”

    张正博和大林将香江地图翻开,按照她的指示开始寻找绑匪地点。

    “西部?那就是离岛,但是那边好多山, 大屿山、弥勒山、凤凰山等等。”

    “但是能够听到海水的村子可不多。”大林盯着地图, “咱们找靠近海边的村子。离岛村子很多, 哪个才是呢?”

    他急得团团转,巴巴看着苏念星想让她算得更准确一些。

    苏念星想起自己在画面中看到一个标志向建筑物, 是她给阿香婆看手相时,阿香婆带着孙子去长洲太平清醮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指着西部的岛屿,在离岛右下角有个小岛, “不是离岛,是长洲。”

    张正博重新摊开长洲地图, “如果在长洲,那就好找了。这边山多地少,适合居住的地方并不多。”

    苏念星却觉得他现在盲目乐观,她将刚刚听到的电话内容告诉他们,“下午四点绑匪会打电话指示何太太交赎金。你们的时间可不多。”

    大林坐立难安,跟着着急起来,“你还没有办法缩小范围?”

    苏念星仔细回想自己刚刚看到的视频画面,想起一个细节,“去张阿大的老家,那个村子是他家。”

    有了这个信息,那就简单多了。吉普停靠在路边,大林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回警署,警署帮忙查张阿大的信息。

    梁督察在对方打完电话后,也下了车给飞虎队打了电话,让对方调人支援,一定要将绑匪抓拿归案。

    上了车,张正博问调来多少人?

    梁督察面不改色道,“加上飞虎队,总共有400人。”

    苏念星咂舌,到底是香江警队,人就是多啊。

    他们要去抓绑匪,苏念星一个外人自然不能跟去。到了百德新街,他们将她放下,径直开车走了。

    苏念星回到冰室,阿香婆依旧在练习炒面,看到她回来,立刻将第四次炒面递给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苏念星接过炒面,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面炒得柔韧有弹性,却又不黏糊,清清爽爽,摆盘也好看,她赞不绝口,“很好吃。客人尝过吗?他们评价怎么样?”

    这些可都是店里的食客,他们很喜欢在店里吃早点,但是小笼包有个局限性,通常都是早晨吃,午饭和晚饭客人会减少。加炒面炒饭刚好可以解决这个空缺。如果喜欢在店里吃早饭的人喜欢吃这炒面炒饭,这一波客人算是拿住了。

    阿香婆笑着点头,“他们吃过也都喜欢。还问我今天卖不卖呢?”

    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说食材,关说新灶台还没送过来呢。阿香婆这份炒面用的还是小笼包的灶台。几次还行,一直用,小笼包就没法卖了。

    阿香婆有些不好意思道,“多亏了李师傅教我,他炒的面很好吃,很有韧劲。”

    苏念星颔首,李师傅以前在别的冰室专门炒面。

    她刚要跟阿香婆商量明天的份量,就见她一直在偷偷甩胳膊,“怎么了?是不是胳膊疼?”

    阿香婆忙抽回手,苏念星盯着她不放,阿香婆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有些羞愧,“是我太想当然了。炒面时要颠锅才好吃。那个炒锅很重。我……”

    苏念星想了想,“不如你在里面包包子,我让李师傅炒面吧。他擅长颠勺,你擅长包包子。各取所需。”

    刚刚来的路上,她觉得让阿香婆炒面不太合适。

    阿香婆迟疑,“能行吗?之前你请李师傅说好了让他包包子,更换内容,他可能不乐意。”

    苏念星笑了,“没事儿。我跟李师傅谈谈。他既会包包子又会炒面。兴许更乐意炒面。到时候我给他加点钱。”

    阿香婆不想麻烦她,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体不行,只炒了四次面,她的手就在抖,肯定没办法一直炒,于是道,“那就从我的工资里扣。”

    苏念星拍拍她肩膀,“没关系。您包包子快得很。咱们小笼包能多卖点,一样赚钱。”

    她到后面跟李师傅商量给他加钱,让他负责炒面炒饭。

    李师傅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能多赚钱,他自然没什么竟见,点头答应了。

    苏念星扭头冲阿香婆做了个OK的手势,阿香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到后面包包子了。

    苏念星则和李师傅商量加哪些炒面种类。

    李师傅会的种类很多,再加上生意好,他也有提成,所以给苏念星列了十几款炒面和炒饭。

    “明天第一天试卖,销量我们没法确定,食材先少备些。”

    李师傅颔首,“那就五百份吧。这边人流量大,如果全天都卖,一天最起码能卖上千份。备一半应该够了。”

    苏念星颔首,打算让阿香婆负责采购食材。主要是她对阿香婆比较放心。

    不过阿香婆年纪大了,自然不可能她帮着提菜,所以还要让年纪轻的阿珍一起搭档。

    阿珍家里穷,一家子住在公屋,手头缺钱,帮忙买菜,每月工资可以多五百。她应该没有问题。

    李师傅列好了食材单,苏念星跟阿珍商量,她表示没问题,“我可以早起。谢谢老板信任。”

    苏念星回到后院跟阿香婆商量买菜,阿香婆自然也没竟见,老人家本来觉就少,她习惯早起,只是她觉得苏念星天天忙着开店,“你算卦怎么办?这几天好像都只给幸运儿算,你好像没有给别人算过卦吧?”

    开业这四天,苏念星的确没接到单子,可能是刚刚搬迁,再加上她又提高了一倍卦金,所以没人过来算卦。

    苏念星琢磨自己要不要再打打广告,就在这时,前面阿珍喊她,苏念星扭头看向阿香婆,“我不跟你说了。明早别忘了买菜。菜钱晚上给你。买完后要记账,千万别忘了。”

    阿香婆催促她快去,“放心吧,我一定记得。”

    苏念星到了前面,阿珍给她介绍,“老板,就是这位师奶找你。”

    苏念星看到女人眼神闪了闪,之前她给张满康看手相时,从视频中见过这位,她笑了笑,“您是张满康的母亲吧?不知有什么能帮你的?”

    张满康的母亲许顺平一看就是懦弱没主见的妇女,她头发半白,那张脸因为吃太多苦,多了几分苦相,就好像全世界都与她为敌的愁苦长相。当苏念星问她时,她怯怯地抬头看了苏念星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双手局促地掐着手指,挣扎好半天才开口,“是……是你让康仔逼我离婚的?”

    苏念星愕然,“康仔让你离婚?”

    如果她真的撺掇康仔这么做,照理说这人应该是怒气冲冲找上门算账,但是对方的性格实在是太懦弱了,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苏念星叹了口气,“不是。他只是很幸运的抽中了我们店的算命签。我给他算命,告诉他:十年之后,他母亲会死在他父亲手里,他为了替你报仇,亲自手刃父亲。我劝他离开那个窒息的家。他不愿意,非要拯救他的母亲。”

    大概之前听过儿子说起过她算的卦象,许顺平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但是排队买奶茶的食客们却是好奇不已,“什么情况?父亲杀母亲?儿子杀父亲?这是多大的仇?”

    在许多人心里:家是最温暖舒适的港湾。杀人而且还是杀最亲之人,都是耸人听闻的事。

    许顺平捏紧自己上衣下摆,她性格虽然软弱,但是却很执拗,听到后面的议论声,她疯狂摇头,“不会的。我老公不会杀我的。康仔也不会杀他老豆。”

    苏念星见她还执迷不悟,叹了口气,反问她,“那你老公是不是喝醉洒就打你?”

    许顺平没话说了,算是默认。

    食客们议论纷纷,家暴还不离婚,这女人脑子坏掉了吧?

    许顺平咬紧下唇,“我不能离婚,离了婚,康仔怎么办?”

    “他已经大二了,不是小学二年级,也不是初中二年级,别在拿他当借口。你害他还不够惨吗?就因为你的怯懦,从来没有带他脱离那个糟糕的原生家庭,让他变得敏感又脆弱。他明明很优秀,可是再聪明的人如果天天遭受打击,他也会变得不自信。”苏念星真的不理解被家暴的女人,为什么不反抗?是,对打的时候,她体力不及男方可以理解。但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吧?他睡觉时,她不可以将他绑起来再行动吗?

    就算她没勇气,不敢打人。她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带儿子离开。反而拖着儿子在那个泥潭越陷越深,非要把拖死儿子才甘心。

    许顺平脸色苍白,食客当中有不少女人,她们很有同情心,听到事情始末,大概猜到事情真相,纷纷站在苏念星这边。

    “是啊,家暴对孩子的伤害是最大的。你的儿子要么将来也变成像他爸爸一样的家暴男。要么会变得敏感自卑。你这不是害你儿子吗?你怎么当人母亲的?”

    “对。家暴只有零头和无数次。你自己愿意挨打也就罢了,还让儿子也挨打。”

    ……

    讨伐声此起彼伏,许顺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些人,就在她六神无主时,突然从外面蹿进来一个男人,他手扶着门框,喘着粗气,朝屋内大喊一嗓子,“张婶,康仔要跳楼了。你快去看看啊。”

    这句话就像一颗炸1弹扔过来,震得所有人都愣了神,反应过来后,有人跑了出去想要一探究竟,有些人慢了一拍,很快又追上。

    要说跑得最快的人当属许顺平,听到儿子跳楼,她那一直低垂才舒适的头颅终于抬起来,下一秒身影快速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道残影。

    苏念星跟过去,她也没走多远,就站在楼下,此时这条街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有街坊,也有行人,全都停止前进,纷纷往后退,仰头看着楼顶的年轻人。

    街道尽头开进来几辆警车,武装齐全的阿sir正排着队往上冲。

    市民们踮起脚尖看着警方,“谈判专家来了吗?这应该是他们的工作吧?”

    街坊们摇头,“上去好多个,没看到楼已经被封锁了吗?应该进去了吧。”

    苏念星四下看了看,果然这栋楼的入口处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好几个军装警守在楼下,不许市民靠近。

    没过多久,又有一辆车开过来,这回拉的不是警员,而是吹气床。如果对方真的跳下来,有它作为缓冲,起码能捡回一条命。

    苏念星咬紧牙头,仰头看着坐在楼边,晃荡双腿的男人。这孩子怎么用这种办法,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他一条命就没了。

    苏念星掐住自己的虎口,心脏几乎跳出来,心里默念:千万别跳,千万别跳。

    楼顶,许顺平终于乘坐电灯,谈判专家再三叮嘱她,“不要说刺激他的话,一定要顺着他说。他要什么,你都答应。”

    许顺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在警官们的注视下,许顺平慢慢走上天台,小声跟儿子打招呼,“康仔?康仔?妈来了。”

    张满康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淡地,很快又收回视线,“老豆呢?让他一块来。”

    许顺平还真不知道丈夫在哪儿,她想了想,“你老豆在工作,咱们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张满康凉凉看了她一眼,说出自己的要求,“你愿意跟他离婚,我就跟你回家。”

    许顺平满心不情愿,谈判专家在后面摊了摊她的腰,提醒她要顺着儿子,她才笑着点头,像哄三岁孩子般温柔,“好好好,康仔让我离婚,我一定离。你快下来吧,你坐得太近了,这样很容易掉下去,太危险了。”

    她慢慢靠近,想拉儿子下来,没想到张满康下一句话制止住她的动作,“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许顺平哪还敢靠近,不仅没靠近,反倒往后退了两步。谈判专家也随她退了两步。

    许顺平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她双手举起,不停安抚儿子的情绪,“康仔,你别冲动。我一定听你的。”

    “不!你不会听我的。”张满康看着母亲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几乎是扯着脖子在喊,“我让你跟他离婚,带我走,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他爱赌博,又经常打你和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离婚。你知不知道你将来会死的。”

    一想到将来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死,张满康就恨得咬牙切齿。他一开始并不相信苏念星的话,觉得对方一定是算错了。他妈妈那么听话,一定愿意跟他离开那个家。可是当他回到家试探让母亲离婚,但是对方根本不离。他才惊觉自己从始至终都在唱独角戏。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拯救母亲离开那个家,但是如果对方不愿意,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又怎么得了什么?

    许顺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下来,她把谈判专家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反驳,“你不要听那个神棍的话。她在骗你。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你要自杀!”

    张满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这是人生气到极至时下意识的动作,谈判专家握住许顺平的肩膀,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拍死,压低声音怒吼,“你干什么!你想害死你儿子吗?”

    这句话瞬间让许顺平找回神智,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她忙不迭补救,“好好好,康仔,你说得对,你老豆不好,咱们离开他。我带你在外面过活。咱们娘俩一定能过得开开心心。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晚上,你老豆不在家,我们娘俩一起吃煮鸡蛋的事儿?那时候你多快乐啊。”

    张满康却不愿搭理她,而是看向其他人,大声吼道,“把老豆找来!现在就找!要不然我就从上面跳下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外探,动作危险到了极点,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的动作而揪心。

    谈判专家伸出想要阻止他,却又不敢靠近,焦急道,“我们已经在帮你找父亲了。很快就会找到他。你别激动。”

    ……

    第46章

    楼下越来越多市民出来围观, 媒体就像苍蝇嗅到鲜血,蜂拥而至,他们进不去, 就只能向周围人打听, “上面发生什么事了?那人为什么要跳楼?”

    不明真相的市民胡吹, “听说是男生拍拖, 父母不同意。哎哟,现在的孩子心理太脆弱了, 为了爱情要死要活, 父母不同意, 居然跳楼逼父母,也不想想父母养他们这么大,有多不容易。”

    这话很快被知道真相的街坊怼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根本不是拍拖的事儿。是他到对面冰室算命,大师说他父亲将来会打死他母亲,他为了替母亲报仇,会杀死父亲。所以他逼着父母离婚。”

    街坊指着正在仰头看楼顶的苏念星, “就是她算的。她可是咱们这儿有名的神算。说中许多事情, 不信你去采访她。”

    记者一听这儿还有个当事人, 立刻就要过去采访,却被另外的记者抢了先。

    苏念星抬头看着楼上那个小点。她没想到张满康会走极端, 通过跳楼威胁自己的母亲,香江天台几乎没有措施, 而且楼又那么高,摔下去必死无疑。

    就在这紧张时刻, 突然她面前出现好几个话筒,周围挤满了记者,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了采访对象。

    但是问的问题却让苏念星愤怒。

    “请问上面跳楼的人是你撺掇的吗?”

    “请问跳楼的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跳楼?真是你给他算了命,他才跳楼吗?”

    “请问你是怎么算出他父亲会打死母亲。又为什么会算出他将来会弑父呢?”

    ……

    问题一个接一下,苏念星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一声不吭等他们问完,她才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她再三强调,“我没有劝他跳楼威胁父母。我也不建议他采用这种方式。”

    记者们还想追问细节,一个又一个问题砸下来,苏念星根本招架不住。她都已经把事情原委全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就在这时,不知谁丢来一个臭鸡蛋砸到苏念星头上,她立刻蹲下捂住头。

    扔臭鸡蛋的人大骂,“害人跳楼。叼你啊死捞头,信悟信我起你天灵盖度疴督屎啊!”

    这是不明真相,以为是她撺掇别人跳楼自杀的热心群众带头砸她鸡蛋。

    担心其他人也跟着砸,苏念星也顾不上看热闹,躲着人群矮身回了自家冰室,反手将门关上,店里已经没有客人,全都出去看热闹了。

    有记者站在门口,疯狂敲门想采访苏念星。她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将人放进来。

    “我对你算卦比较感兴趣,不知能不能写一篇你的报导。”

    苏念星不想被人污蔑,就必须接受媒体采访洗刷自己的冤屈,叫住看热闹的阿珍把门看住,她让记者先坐下休息,她进去整理一下。

    将臭鸡蛋清理完毕后,苏念星出来接受采访。

    这次记者除了采访她给张满康算卦细节,还问苏念星擅长的手相都有哪些方面。

    苏念星这次没有说得太准,“婚姻、子女、事业和命运都行。但我最擅长算姻缘。”

    算姻缘相比其他更安全。毕竟算姻缘多数是小姐姐年轻貌美。就算遇到贱男,她们很快也能打起精神,心理承受能力强,不会鱼死网破。她希望多些这样的客人。

    记者做完采访,听到外面同事给信号,忙出去继续采访。

    苏念星怕再被人扔臭鸡蛋,一直在冰室后厨操作机器做面皮。

    阿香婆和两位师傅也出去看热闹了,阿喜也不在店里,只有阿珍要看店,不敢随意离开。

    不多时,阿珍在外头喊苏念星,“老板,警官找你。”

    苏念星疑惑,警官找自己有什么事吗?难不成他们也以为是她唆使张满康跳楼自杀?

    苏念星走出来,谈判专家之一的李sir问她愿不愿意上楼劝张满康,“他情绪激动,谁的话也不听,非要让父母离婚,但是他父母不肯离。我听许顺平女士说你之前给张满康算过卦,你说的话他应该信几分,你能不能上去劝他下来?毕竟是一条人命,今天来了这么多记者,如果张满康真的死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这个李sir果然是个会说话的,他说的话也有道理。虽然苏念星没劝张满康跳楼,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经过多人添油加醋,流言只会越传越广,到时候坏的是她的名声。哪怕是为了她自己,苏念星都得劝张满康下来,她一口答应。

    警察在前面开路,李sir带着苏念星穿梭在空出来的人形通道,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记者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拿出相机拍照,街坊见她跟在警察身后,还以为她被带走调查,纷纷上前询问,“小星,你去哪啊?你这是被抓了?”

    苏念星摇头说不是,指了指楼上,“我去劝他下来。”

    街坊们大声喊着什么,但周围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苏念星根本听不清楚,只能作罢。

    她坐电梯上了顶楼。最后一段走楼梯,飞虎队的警官们正躲在楼梯角落商量对策,天台上面也有不少警官,不敢靠近,只能站在楼梯口,谈判专家正在劝张满康,“你坐在那里好危险,你有什么需求还是下楼再说吧。”

    张满康却好似不耐烦听对方讲话,额头被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烦躁地咒骂她,“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他的母亲许顺平和父亲张福喜站在谈判专家身后。

    许顺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康仔!康仔!你别这样,你下来吧。”

    张福喜满脸不悦,怒瞪着张满康,“你居然相信一个骗子的话?你还是大学生呢?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还是你翅膀硬了?学会忤逆我了?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张满康被骂,想起小时候的种种遭遇,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面目扭曲,“你走!你走!”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无力,但是面目表情却泄露他内心深处的歇斯底里,那是崩溃到极致的嘶吼。也许它的力量很弱,但已经是他能发出最强壮的声音。

    张福喜还想再开口,谈判专家见张满康的身体晃了晃,他如果没抓稳,很容易掉下去,他瞧着胆战心惊,狠狠瞪了一眼张福喜,“别说了!你还想不想救回儿子?!”

    张福喜满腹暴躁咽回肚里,常年不控制的坏脾气让他受不了这种委屈,他一脚踢翻晾晒在天台的晾衣杆,杆子噼里啪啦摔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念星就是在这时走上来的,看着坐在防护墙上的张满康,她心脏差点跳出来。

    看到苏念星,张福喜好似找到了发泄对象,怒气冲冲走过来,“是你!是你这个神棍骗了我儿子,让他跳楼威胁老子,是不是?”

    他想打人,奈何跟在苏念星旁边的警官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苏念星被人殴打,当他手伸过来时,已经被警官反手扣住,张福喜疼地跪倒在地,刚刚还暴躁不安的张满康突然恢复平静,双眼发光盯着这边。谈判专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到苏念星。

    苏念星绕开张福喜,走到谈判专家面前,“我可以跟他说几句话吗?”

    谈判专家刚刚让张满康父母前来劝儿子,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帮到他,反倒让他情绪更激动,看苏念星时多了几分郑重,“他情绪激动,不能再受刺激。你一定要顺着他,好好安抚他情绪。”

    苏念星颔首,“我知道了。”

    她看向张满康,指了指他不远处的路台,声音柔和,不带一丝强势意味,“我可以走到那边跟你说话吗?”

    张满康对她有几分信任,点了点头。

    苏念星不敢向张满康那样坐在防护墙,她走过去,与他隔了两米距离,并排在一起,这样她侧身跟张满康说话时,不用担心对方掉下去。

    苏念星手撑着下巴打量他,“你想跳楼威胁你父母离婚?”

    张满康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不要管她,但是她是我妈啊,我怎么能不管她呢。我还是人吗?”

    香江是个割裂的城市,外国的自由主义思想涌入香江,又与传统的孝道产生激烈碰撞。许多年轻人堂而皇之抛下父母移民国外,不管父母死活。许多老人家指责年轻人不懂得尊老爱幼,自私自利。香江警督为了让两者融合到一起,法律明确规定子女要赡养父母。甚至许多电视中明确提出要孝顺父母。

    苏念星怜悯地看着他,“你是个好儿子”,她侧头看了眼许顺平,“但她不是一个好母亲。看到你跳楼自杀,她也无动于衷,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许顺平张嘴反驳,“康仔,你不要听她乱说。我们好好的三口之家,为什么要拆散?这个神棍说得轻巧。你离婚后,咱们住在哪儿?公屋会被收回去的。你将来还要娶媳妇的,没有房子,哪个靓女会嫁给你。妈是为你考虑啊。”

    她苦口婆心劝儿子,张福喜这个爆脾气哪里忍得了,冲过来又要揍苏念星?只觉得这个神棍是个搅家精,他被警官死死拦住。

    苏念星轻蔑地笑了,“你就是个窝里横。你敢打我一手指头,我请全香江最贵的律师把你送进牢里,你信不信?你以为我像她那么没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你想得倒美!”

    周围警官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张福喜脸如火烧,很想发脾气,很想打人,但是他双手被警官反扣,压根没法动她。

    苏念星收回视线,又看向张满康,与他一起聊起别的,“我有一个朋友从小到大都是学渣。有一回我记得好像是小学二年级,数学考了99分,她高兴得不得了,把试卷拿回家给父母看,但是他们工作太忙了,根本就不在意她考多少分。她将这事告诉玩得最好的朋友,对方却说,‘你家里那么有钱,一辈子都花不完,你学习还那么好,以后不是抢穷人的饭碗吗’,她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从此以后就不学习了。她父母也不在意,一直到她初三时,总分800分,她只考了一百来分。她看着其他人都上了高中,兴高采烈的样子,那时候她才明白学习不是为别人学的,她自己才是最大的受益人。她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无知,然后请家教补课。但是她落下太多课,而她又不是天才,所以哪怕努力了三年,最后只考了个三本。念了旅游专业。看到学霸,她就觉得他们真的很了不起,能够十几年如一日学习。”

    苏念星说完故事,话峰一转,“你说你是为了母亲才竖立目标,我觉得不要问初心,你有没有从学习中体会到快乐?”

    张满康被她的故事吸引,他点了点头,“学习很简单。”

    苏念星被他逗笑了,“对你们这些学霸来说,确实很简单,但是对于她这种学渣而言,真的很难。尤其她还是娇生惯养长大。从来没有吃过苦。熬夜学习那几年,她真的是硬撑着学下去的。最后结果还不怎么好。但是她努力过了,她就不后悔。你也不该后悔。虽然你没有挽救母亲,但是你挽救了自己。你上的大学在香江数一数二,学的是物理,这个专业很好找工作,将来要是进了科研所,你有了新发明,将来可以帮助许多人。虽然你立的第一个目标没有实现,但是你间接得到的并不少。”

    张满康被她夸赞,尴尬挠了挠头,“其实也没那么厉害。”

    苏念星却让他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将来你会结婚,会娶妻生子,会成为一个好爸爸。这世上多了一个好爸爸,少了一个坏爸爸。你为这个社会做了大贡献,不该为自己的成就欢喜吗?”

    张满康怔住,他还在念大二,没有想过结婚生子,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是啊。他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他可以选择自己的孩子。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一直束缚张满康内心最为纠结的点,突然不那么重要了,他侧身看着母亲,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再逼你。以后我们不要折磨彼此,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等你们老了,我会按照法律赡养你们的。”

    许顺平看着儿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心里突然多了个大洞,那洞好似深渊,让她瞧上一眼就陷入恐慌,她激动迈步上前,“你学费怎么办?”

    张满康浑不在意,“没关系,我可以兼职。如果钱不够,我还可以申请贷款。总能念下去的。”

    张福喜对儿子的离开不满,以往见老婆能管得住儿子,他对她多几分慈爱,但是儿子现在不受控,再加渐渐长大身板硬实,而他一天天老迈,吓唬几句还行,真动起手,不定是谁吃亏。他面色阴沉沉,看着老婆的眼神越发不喜。如果不是老婆没管好康仔,康仔怎么会如此不孝?

    许顺平原本还想向丈夫求助,没想到反被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突然害怕地抖了抖,想到生康仔之前,他把自己往死里打。有了康仔之后,他才稍微知道收敛。不行,她不能离开康仔,她突然鼓足勇气,“康仔,妈跟你走。妈跟你爸离婚!”

    张满康怔住,定定看着面前的母亲,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刚刚他跳楼威胁她,她都没有松口。现在他要跟她断绝关系,她反倒听话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考上香江最好的大学,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因为他妈自始至终都觉得他跳楼是威胁她的手段,而断绝关系却是他真正能做出来的事。他突然觉得可笑。太可笑了。枉他自以为聪明,以为他妈妈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弱者,其实他妈妈比谁都聪明,她用最软弱的姿态来控制他。多么可悲。

    他不说话,许顺平越发心慌,张福喜却像个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炸,上前攥住老婆的手腕,压抑着怒吼,“你说什么!”

    “我要跟你离婚。我不要跟儿子分开。”许顺平歇斯底里地大吼,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拖拽着丈夫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拖,“我要跟你离婚,我儿子都不要我了,我还要你干什么?”

    张福喜这么大的个头被她拖拽好几米,两人在楼道口吵起来,警官上前劝架。

    张满康看着这可笑的一幕,原来她的力道半点不输老豆,可叹他这些年一直被她蒙蔽,他从防护墙跳下来,看着苏念星道了声谢,“你是对的,是我一叶障目。”

    苏念星拍拍他肩膀,“没关系,你未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现在看清还来得及。”

    张满康点点头。

    接下来,飞虎队、苏念星等人眼睁睁看着许顺平和张福喜因为离婚堵在楼梯口,其他人只能被迫参与劝架。最后许顺平为了脱离丈夫,净身出户。

    其实说净身出户也不合适,因为他们家存款总共才几万块,房产还是政府给的公屋,不能买卖,也不属于他们。除此之外就是自行车,不值什么钱。

    但爱赌的张福喜知道也不可能占更多便宜,答应跟老婆离婚。否则老婆申请离婚诉讼,法官也会判离。

    这场闹剧结束后,苏念星终于回了冰室。

    看到苏念星回来,冰室里的员工全迎上来,五双眼睛盯着她,“怎么样了?”

    苏念星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他要跟父母断绝关系,他妈哪受得了,非要跟丈夫离婚,两人正去领离婚证呢。之前我去的时候,他爸还想揍他,被阿sir拦住了。”

    李师傅拍着巴掌,“哎哟,这可真是大孝子。大学还没上完呢,居然先撺掇父母离婚。我都能想像明天香江报纸怎么报导这桩奇葩事了。”

    年年都有奇葩事,但是儿子撺掇父母离婚,他还是头一回碰到。

    阿香婆却有不同意见,“父亲经常家暴母亲。他也是受够了。你没听老板说嘛,他父亲将来会打死母亲。他会杀了他父亲。他杀了人也得偿命。比起团灭,两口子离婚这个结局是不是更容易接受?”

    这话还真没法接。毕竟李师傅心里不赞同只有离婚这条路,但他也不能质疑老板算卦水准啊。

    阿珍等人还想询问细节,就在这时外面挤进来不少客人。

    第47章

    客人们涌进来, 立刻询问刚刚跳楼的事情,“他为什么跳楼啊?真的是你唆使他的?”

    这类客人都是道听途说进来打探消息,并且询问算卦细节。

    苏念星不想翻来覆去讲同一件事, 于是直接拿了张纸, 将事情经过写出来贴在收银台侧面的墙上, 让他们自己看。

    食客们看完后, 大家表情各异。

    有人看完后提出质疑,“你算卦真有这么准?”

    苏念星一边收银一边示意对方看上面的菜单, “每卦一千, 不准不要钱。”

    质疑者嗫嚅嘴唇, 咕哝一声,“我没什么需要算的。”

    苏念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了然的笑容, 恐怕不是没什么算的,而是舍不得钱,她点点头道,“那以后多来买包子。说不定哪天就中了。之前那个跳楼的小哥就是幸运抽中。没花什么钱。”

    质疑者眼睛一亮, 抽中就能省一千, 确实划算, 对方轻咳一声道,“给我来两笼小笼包, 两杯奶茶,我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苏念星收银后, 对方拿着吃食兴冲冲走了。

    跳楼闹剧结束后,冰室迎来生意爆棚, 有些客人纯粹是来买东西,有些客人是来打探消息。

    直到晚上22点, 客人才渐渐减少。香江人都是晚上八点才吃晚饭,店员直到打样才能下班回家,通常要到23点,但今天她主动给店员们提前一个小时回家。

    香江收入高,但是工作很卷,也没有工作时间限制,更没有加班工资,几乎所有公司都是这种情况。

    老板提前放他们离开,店员们欣喜若狂,没一会儿就走得干净,生怕老板反悔,苏念星和阿香婆依旧坚守在店里。

    苏念星让阿香婆先回去,“明早还要去买菜。我一个人守着就好了。”

    阿香婆担心客人来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坚持陪着她。

    阿香婆觉得现在菜的种类太少了,“我觉得还是得再加菜。你看别的冰室都有许多菜。”

    苏念星担心忙不过来,阿香婆提议可以加点凉菜。

    苏念星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发现香江开店比内地要困难。

    香江这边不能无缘无故开除员工。而且他们有事请假,老板必须批。

    其次食环署经常过来检查卫生,每一次过来就要停下手头的事情,先应付他们。

    最后开店成本远比她想像得要高。食材价格贵,房租贵,员工用工成本高,利润空间小。在内地食品通常有50%的利润,在这儿可能只有30%。

    所以每个冰室为了提升营业额都是想尽办法加菜品。

    凉菜可以提前准备好,只要重新拌一下,不会挤占厨房空间,也不用占用炒锅。

    她斟酌片刻决定准备凉菜。比如:凉拌花生米、凉拌土豆丝、凉拌三丝、五香牛肉、白切肉、凉拌西红柿、凉拌鱼皮、凉拌黄瓜、凉拌木耳、凉拌毛豆,凉拌鸡丝等等。

    凉菜有了,她决定再加道汤,简易版的开水白菜。

    真正的开水白菜做法很复杂,需要用鸡,鸭,排骨熬煮,并用鸡肉蓉,猪肉蓉澄澈的高汤调和。食材贵,价格自然也不便宜,苏念星的冰室面对的是普通消费者,主打的是实惠,所以她将这道川菜改良,用鸡汤熬煮后,鸡肉留作凉拌,汤汁留着煮汤。

    阿香婆也觉得这道菜不错。

    她列完菜单后,外面呼啦啦闯进来好几个人,苏念星抬眼一看,眼底浮现一丝笑意,终于等到这些人了,她还以为他们忙着审犯人,今晚没空过来呢。

    阿香婆立刻起身招呼,“你们想吃什么?”

    梁督察回头数了下人,“给我们上十笼小笼包和六杯奶茶。我们打包带走。”

    阿香婆起身去蒸小笼包,冰柜里有冷冻的小笼包,水开后直接上锅蒸就行。

    苏念星到柜台后面给他们调制奶茶,其余组员坐下来等待。

    大林冲张正博使眼色,张正博看着梁督察,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领导怎么能背锅呢?又扭头给大林使眼色。

    梁督察看着他们俩的小动作,互相推诿,就是没胆子上前,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走到柜台前,“那个……”

    苏念星抬头瞄了他一眼,笑着恭喜他,“你们这次抓到绑匪应该有不少奖金吧?”她眨眨眼,“多少啊?说出来也让我羡慕一下。”

    对上她笃定的眼神,梁督察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但是他又不可能不告诉她,舔了舔嘴唇,期期艾艾开口,“你提供给我们的地址是对的。但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正打算把人质转移,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追在后头……”

    苏念星正摇着手里的奶茶,让果汁与奶茶充分融合,听到这话啪叽一声将杯子拍到桌上,一只手掐腰凉凉看着他,声音透着冰冷,“所以你们四百个警员没有抓到四个绑匪?”

    论起噎人,苏念星的本领是顶级的。哪儿痛她往哪扎,梁督察低下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林见梁督察自责,忙走过来,“苏小姐,你别怪梁督察,是那几个绑匪太狡猾,我们也是为了救人质,要不然绑匪撕票,何先生不仅不会付钱,反而会投诉我们。”

    苏念星打量两人,再看看他们身后的张正博,哂笑一声,猛地拍了下桌子,差点被气笑了,“你们警队那么多人,军装警更是走哪都能看到。只是四个绑匪而已,你们居然没抓住,就算为了保护人质,他们把人质放了之后,你们就没想着跟上去?还是说你们在那么多警员的帮衬下,还是把人跟丢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她简直难以相信,“天天在报纸上说鹏城警队有多烂,你们也没比他们好多少吧?就只会吹牛!怪不得何先生宁愿花三亿赎回儿子,也不报警。他肯定是知道你们警察办案能力有多差劲!”她左手拍右手,“也怪我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还以为你们香江警察拿着高工资,肯定会很拼。没想到全是一帮拿钱不办事的废物。”

    刚刚在警署被上司骂,到了这儿被个小丫头骂,而且骂得也太难听了,梁督察整张脸涨得通红,拳头握紧,一声不吭。

    平时那样高傲的一个人被指着鼻子骂,张正博听不下去了,闷声走到她面前,“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是尽力了,但是失败了嘛!”苏念星气得肝疼,她只想到何先生救回儿子后,抠门小气不给花红,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几百个警察抓四个绑匪还失败了。这他娘传出去谁信。她左手拍右手,“我冒了那么大风险告诉你们真相。你们居然连一个绑匪都没抓到,你们警察怎么办事的?早知道,我就直接把消息卖给何先生。他用他的保镖都比你们警察靠谱!”

    气死了!苏念星可是冒着风险把自己的秘密武器告诉他们,这些人可倒好,连根毛都没抓到。害她鸡飞蛋打!

    她看向梁督察,“亏你还被评为警队之星?你就是这么为香江市民保驾护航的?我以后要是被绑票,交不起赎金,恐怕只有被嘎的命了。真是一点都不能指望你们。”

    一个高级警司被她指着鼻子骂,张正博实在见不得梁督察被骂得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点没有往日的潇洒。他听不下去了,“苏小姐,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救人质的时候,人质受了伤,何先生很生气,还责怪我们警方不该出警,他不仅没有感激我们,还向投诉科投诉我们,头儿也受了批评。这个月的奖金都没了。我们也很冤枉啊。”

    梁督察忙拉住张正博,她几千万的花红没了,还在气头上,他怎么还火上浇油呢?他扭头看着苏念星阴沉的脸色,心下一叹:要糟!他挤出个笑脸冲苏念星道,“他不是这个意思。这次确实是我们不小心。你放心,下次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绝对不跟丢。”

    苏念星却不搭理梁督察,侧头看向他身后的张正博,阴阳怪气道,“所以你在怪我当初不该给你们提供线索?不该算出绑匪的下落?”

    张正博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咄咄逼人的嘴脸也太气人了。他们可是警探啊,被她骂得跟三孙子似的?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大林拉了下张正博的袖子,冲苏念星道,“他不是这个意思。这次确实是我们不对。你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苏念星在三人面上逡巡一圈,心脏因为气愤剧烈跳动,她拍了拍胸口,不能为这些傻子生气,不值得。她幽幽道,“我高不高兴已经不重要了,我大概就没有一夜暴富的好运。但是我的卦钱呢?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既然他们没把事情干好,上司还会批准他们的经费吗?几千万花红已经没了,但是卦钱不能少。

    梁督察见她不再咄咄逼人,松了口气,“放心吧,一万港币警队还是拿得出来的。”他从钱包里掏出一万港币递过去,这些钱当然不是上头发的经费,但是她发这么大火,他哪敢让她等,先让她消消气再说。

    苏念星就等他这句话,“你们要的地址,我已经给你们了。我做到我该做的,你们自己办事不利弄伤了人质,挨上面的批评是你们自找的,跟我无关。以后你们做事小心点儿。好了,快坐回位置等着吧。”

    梁督察几人面面相觑,虽然她说得很无情,但是大家却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苏念星冒险算命,目的自然是为了何先生大笔感谢金,但是事情搞砸了,她只得到一万块钱的卦金。有这态度已经不错了。还能奢望她夹道欢迎他们吗?

    三人坐回位子,大林没能控制住脾气埋怨上司太苛刻,“出了事就把责任推在我们身上。明明我们事先向他申请过的。他也同意了。”

    “算了,领导不都是这样嘛。有功抢着领,有过就往外推。”

    “我们也是为了警队着想。明知道有个绑匪顶峰作案,我们香江警队还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任由对方逍遥法外,这让我们香江警队威信何存。”

    苏念星端着奶茶过来,心想:这算什么呀,以后你们丢脸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差这一桩。多亏她之前有先见之明,没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何先生那笔钱。

    她将奶茶放好,提点他们,“像这种习惯不劳而获的绑匪,等钱花光后,他们还会再行凶的,你们以后多的是机会。你们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下次他再作案,你们该怎么拿人,才不会失败。”

    梁督察看了她一眼,“你算出来的?”

    苏念星摇头,“我算卦很贵的。不会轻易给人算卦。这只是我作为正常人的推断。免费奉送,不收你们卦金。”

    梁督察沉吟片刻,冲其他人点头,“她说得也有道理。穷人乍富,一定会肆意挥霍将钱花光,我们有的是机会一雪前耻。别丧气了。快打起精神。”

    大林和张正博点头附和。

    小笼包很快端上来,再吃这美味的小笼包,他们早已没有开业时的惊艳,没怎么品尝就囫囵吞枣般全部吃光。

    送走这帮组员,阿香婆在后面听得稀里糊涂,追问苏念星,“他们说的什么绑匪是什么?”

    苏念星没告诉阿香婆她帮他们算卦的事情,只说有个富二代被绑架,警察解救,富二代受了伤,他们被上司责备。

    阿香婆义愤填膺,“警察把人救出来,已经很了不得,受伤而已,又没丢命。这什么上司!”

    苏念星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先回去,“明早还要准备买食材呢,快回去吧。”

    阿香婆看了眼外面,“你也早点回去。”

    苏念星送她出去,回来后又看了一会儿书,确定没客人登门才回去睡觉。

    苏念星以为一觉想来后,她的冰室会再次迎来高1潮,有无数人找她算卦。毕竟昨天可是发生跳楼闹剧,但她显然低估了绑架案的威能。

    第二天几乎大大小小的报纸头版头条全是刊登何大公子被绑的新闻。香江市民显然对豪门恩怨更感兴趣。

    何先生在报纸上大骂香江警队无能,但公共关系科为了挽回警队尊严,召集媒体,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之所以没有抓到绑匪是因为何先生推三阻四,不能为香江警队提供有效信息,反而阻拦他们查绑匪,如果何先生能主动与警队合作,大公子就不会受伤。

    警队是有根据的,毕竟他们可以靠自己的能力,三天时间就查到了绑匪位置。

    香江市民这次也觉得警队已经尽力,再次扭转警队在大众面前的公信力。

    苏念星在看完报纸后,久久不语,阿香婆见她发呆,以为她在伤心自己没能上头版头条,于是安慰她,“没事的。第二版效果也一样好。之前你给虎哥下谶语也是上的第二版。那时候来了许多客人。虽然好多人舍不得卦钱,但是我们这次不一样,有小笼包,肯定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回。”

    有许多媒体都报导了张满康跳楼事件,有的还刊登苏念星的独家采访新闻,也有的采访张福喜和许顺平,这两人痛骂苏念星是骗子,但是问及张福喜有没有家暴倾向时,张福喜支支吾吾,许顺平却是一个劲儿痛哭,最后还展示自己的旧伤,经过她的同意,媒体拍了照片。从伤口上看,她被家暴不是一天两天。

    文章写得还算公证,并没有抹黑她。

    不过苏念星还真不是为了自己没上头条不高兴,她是觉得自己该去何家探望何大公子。怎么说之前她还担心对方,现在人没事了,她再回访,有始有终才不遭人怀疑。

    不过何家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乱糟糟的,她去探望对方还不是好时机,马上客人登门了,她还是先忙生意要紧。

    正如阿香婆预测的那样,今天店里的客人的确比昨天多了一倍不止。许多人都是看报纸来的。

    有时候新闻之所以能够引起讨论,不是它有多么离奇,恰恰是因为它就发生在周围人身边,能让人产生共鸣。

    有些客人向苏念星讨主意,“我老豆也家暴,我妈就是被他打死的,他出狱后依旧死性不改,大师,他会不会有一天连我也打死?”

    苏念星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要具体算过才能知道。其实你自己内心有答案的,只是你一直心存侥幸。”

    是啊,总有失手那一天,现在没死,不代表以后不会死。不想死的人选择自救,离开那个窒息的牢笼。

    不想脱离父母的人咬牙花钱请苏念星算一卦。家暴家庭并不是个例,通常卦象结果都不怎么好,但是苏念星为了不惹上麻烦或是再有人跳楼,她没再详细描绘惨剧,而是用委婉的话劝他们,比如“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注定一生钱财无忧,奈何人不能十全十美。你六亲缘薄,与父母相克。勉强住在一起,只会影响各自的财运,想要财运亨通,分开住比较好。”

    换上这种说法,效果立竿见影,没有人再选择跳楼威胁父母,甚至他们的父母得知儿女会影响他们的财路,也会主动要求他们离家独居。

    有媒体闻风而至报导苏念星的事迹,就连苏念星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继“贱男鉴定师”的称号后,又被安上“家庭粉碎机”的称号。

    第48章

    “砰”

    百德新街霓虹灯最大最闪的一家冰室此时还亮着灯, 玻璃门敞开着正在营业,一个中年男人从店门口经过随手往里扔了一颗臭鸡蛋,飞快逃离, 身后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从后将人推进旁边的巷子, 随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六起, 自打她得了“家庭粉碎机”的称号后,她不愁没人找她算卦, 但是也招惹了不少爱家暴的男人。

    有些读者找她算卦, 父母都能满意。但也有些读者舍不得钱, 他们看到张满康的报导后,受了张满康的启发,选择离开父母独自生活。

    这类人不敢找成年的儿子算账, 就把怒气发泄到了苏念星的冰室。

    这条街是军装警重点巡逻区,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找上门闹事,但是会故意恶心她,时不时从门口经过, 往店里的玻璃门上砸一颗臭鸡蛋, 这样既能破坏店里的生意, 也可以恶心她。

    苏念星看了外面一眼,熟练拿起抹布开始清理玻璃门。

    过了十来分钟, 她将门清理干净,去了旁边的巷子, 傻强已经将人修理好了,从对方兜里掏出钱, “这些是弄脏玻璃门的赔偿金。以后再敢扔臭鸡蛋,见一次打一次!”

    傻强举起拳头, 鼻青眼肿的男人下意识抱头躲闪,忙不迭道歉,“我再也不敢了。”

    苏念星看了男人一眼,打量他半晌,对这人有点印象,可是又不确定在哪里见过,她试探问,“你这个年纪也有成年儿子了?”

    这人看起来那么年轻,别说有儿子,恐怕还没结婚吧?

    男人躲开她眼神,不肯说话,直到傻强举起拳头威胁他,他瑟缩了下才开口,“没有。我还没结婚。”

    苏念星抱着胳膊,“那我害你丢了女朋友?”

    男人还是摇头,“也没有。”

    这下苏念星就不理解了,“那你为什么朝我门口扔臭鸡蛋?”

    男人抬头看了眼傻强几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傻强见他还敢隐瞒,举起拳头威胁,“你说不说!”

    男人抱头蹲下,期期艾艾说了,“你这样搞,那些孩子都会跟父母对着干。还有你那么会鉴定贱男,哪有女孩子愿意交往?”

    苏念星差点被他气笑了,所以男人在这方面真团结,不反思自己家暴,不反思自己太渣,反倒怪她鼓励儿女或女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她哂笑两声,一脚踢在他肩膀,狠狠踹了两下,把人踹得鼻头滴血,她收住脚,蹲下来打量他,“那我算是做对了。像你这种人凭什么可以交女朋友?就该一辈子打光棍。”

    男人用手指捏着流血的鼻子,眼泪落下来。

    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念星揪住他衣领,朝他的脸扇了两下,“我想起来了,上回扔臭鸡蛋的人就是你!一样的窝囊,只会拿女人出气。你算什么男人!”

    她抖了抖打得酸疼的手心,阴恻恻看着他,“以后再敢上门,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给我滚!”

    男人被吓得不轻,嘴上一再说“不敢了”,见傻强不再打人,麻溜滚了。

    苏念星看向傻强,“你怎么来了?”

    傻强脸有点臭,“傍上条子,急着要跟我撇清关系?”

    苏念星装傻充愣,“我就是个开店的,打开门做生意,我还能把警察拦在外头不成?”

    她指了指外面,“走吧,进店里赏赏脸,吃上几屉小笼包,我请客!”

    傻强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摆摆手,“算了,我进你那店浑身不自在。”

    他将刚刚搜来的几张钞票塞到苏念星手里,“以后有人欺负你只管报我傻强的名头,看他们还敢欺负你。”

    苏念星想说自己已经找了军装警帮忙,这些天遇到闹事者都是军装警帮忙解决的。不过这人刚刚帮了她,此时自然不好回绝,笑着点头道谢。

    送走傻强,苏念星去医院探望何大公子。

    何太太也在医院照顾大儿子。

    何家俊脖子扭伤,打着石膏,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吃饭都要人喂。

    何太太看到苏念星过来,简短说了几句话后,就拉着她到一边,“是不是你把我大儿子的地址告诉警察?”

    苏念星愕然看着何太太,难不成梁督察那三人不讲武德,把她暴露出去了?

    何太太见她不回答,率先否决自己的猜测,“瞧我最近真是忙得晕头转向,还以为是你算出来的。那些警察突然找到绑匪关押的地址,我以为是你算出来的。是我多想了,我之前也问过你,你说算不出来。是我想当然了。”

    苏念星尴尬得低下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当然不能告诉何太太真相。这些富婆都眼高于顶,从不正眼看人,自然不会为她保密。

    何太太可不知道她所想,而是又提了一个要求,“你能不能再帮我儿子算一卦。他被救回来以后,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他几个弟弟。就连亲生弟弟都生了嫌隙。”

    苏念星心想:她只是算命大师,不是教育家啊。

    不过面对客人主动给她送钱的请求,苏念星自然不会拒绝,“好,我帮他算算。”

    苏念星坐到床前,何家俊睁开眼,看到房间里有陌生人,脸上写满不耐烦,暴躁地拉起被子盖住脑袋,“你谁啊?我没空应付你,赶紧滚。”

    何太太忙在边上拉扯他的被子,“家俊,这是算命大师,很灵的。”

    她冲苏念星歉意一笑,“他脾气有点坏,请你见谅!”

    何家俊听到算命大师,拉开被子挑眉打量苏念星,“大师?还是神棍?”他满脸责备,“妈,你怎么开始信这个了?”

    何太太叹了口气,“大师算得很准的。之前你被那些人绑走时,她还登门安慰我,说你一定会逢凶化吉,不会有事。”

    何家俊不笑反怒,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我这还叫没事?”

    何太太张嘴想说什么,何家俊却没了耐心,挑剔打量苏念星,“神婆是吧?行。你来算算我什么时候出院?”

    苏念星摇头,“我只能算事业,婚姻,住宅和命运等等。”

    何家俊嗤笑一声,“婚姻?家庭?自打我住院,我爸就来看过我三回。我妻子只看过我一回,就急匆匆走了。你觉得这样的婚姻和家庭对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浑身上下都充满戾气,苏念星觉得他现在最想算凶手什么时候死。

    可这种事情苏念星就算告诉他答案,一时半会也没法证实。还有可能给自己招惹麻烦。

    苏念星摊了摊手,“不如咱们打个赌啊,我敢赌他们很快就会再作案。”

    何家俊抬眸看向她,“犯案又如何?你觉得香江那些废物能抓住他们吗?”

    他抬手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这些都是那些绑匪打的。如果不是警察无能,我会变成这样?!”

    他脸上的擦伤其实在苏念星看来并不严重,只不过是淤青,但是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何家俊来说,不可忍受。他眼里的愤恨遮掩不住,苏念星觉得身体的伤可以好,但是何家俊所受的精神折磨才是该重视的。

    苏念星定定看着他,“你又怎么知道警察抓不住他们呢?你运气好,父母都想你平安回来,所以不愿意冒一丁点风险,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更多的人遇到绑匪,他们的父母交不出赎金,绑匪会选择撕票。是,你被绑架,确实很不幸,但是比起那些吸孩子血的父母,你已经很幸福了。”

    何太太看着颓废的大儿子,心如刀割,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大儿子,不仅长相帅气,而且聪明懂事,早早就在公司打下根基,是丈夫的左膀右臂。

    何家俊愤怒地张大眼睛,“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滚!你给我滚!”

    他暴躁地鼓动着身体想要下床,苏念星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暴脾气的人,吓得往后退两步。何太太也顾不上难过,上前按住大儿子的胳膊,轻拍他的脊背,“没事了,没事了,没人再动你。你别怕!”

    何家俊在她的安抚下慢慢缓了神色,何太太扭头示意苏念星先出去。

    苏念星也不敢打扰他,转身出了病房,看着病房里的男人恢复神色,她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何太太走出病房,神色颇有些憔悴,充满歉意,“家俊以前是个谦谦君子,谁见了都要夸他一句绅士。可现在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他两个弟弟好心好意来看他,他不仅不记得他们的好,反倒把他们都骂了一通。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苏念星能够理解何太太的拳拳爱子之情,“我也没想到他病情这么严重,虽然他已经安全了,但是心理创伤一时半会儿没法愈合,我觉得你们还是给他找心理医生吧。”

    何太太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苏念星点头,刚准备告辞离开,何太太突然叫住她,“我现在相信大师之前说的话了。”

    想起之前信誓旦旦表示三个儿子绝对不会内斗,之前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打脸。

    苏念星当然不可能在这时候泼她冷水,只能安慰她,“只要你们好好在旁边鼓励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何太太耐心已经告罄了,她本身就出身富贵,嫁入豪门后,也没有工作过。她哪里懂得安慰人。她怕自己牺牲自己的时间换来的却是一场空,她心慌追问,“大师,可以改命吗?”

    苏念星不会改命,她只道,“事在人为。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只要人的心境改了,命运自然会改变。”

    何太太沉思许久,点了点头。

    苏念星刚准备离开,迎面撞上赶来探望大儿子的何先生。

    看到苏念星,他愣了几秒想起来,“你就是之前那位大师?”

    苏念星颔首,何先生突然问,“大师,我有十几个儿子,你觉得在我的众多儿子中,谁最适合接替我的位置?”

    何太太紧张地盯着苏念星。生怕她说出三兄弟将来会内斗的事。

    苏念星沉吟良久问,“你是问我的意见,还是请我算卦?如果请我算卦,是要收卦金的。”

    何先生愣了几秒,摊了摊手,“当然是问你的意见。我不信命的。”

    苏念星有些奇怪,不信命为什么还要问她,“你的十六个子女当中,大公子是天赋最高的,他养尊处优,遭此大难,心里遭受创伤,想要他恢复以前的工作能力,得给他时间治疗他的心理创伤。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果能将这次的磨难变成一次很好的历练,他会成长起来,以后的建树不低于你。如果他不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何氏的未来充满变数。”

    要是搁以前,苏念星肯定会说“何氏将来会倒闭”,但是她现在学乖了,不能说太直,委婉点儿。

    何太太长长舒了口气,何先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回病房探望儿子了。

    何太太给苏念星塞了一万红包,“太感谢你了,大师。”

    苏念星摇头,“我刚刚不是故意在帮何家俊,我说的是实话。所以还是好好安抚他吧。”

    何太太愣住,“我另外两个儿子能力不行吗?”

    苏念星实话实说,“他们的天赋不如你大儿子。”

    何太太若有所思。

    苏念星回了冰室,阿珍告诉她有位客人要算卦,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样子对方有急事,苏念星顺着阿珍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大牌,背着名牌包,打扮精致的靓女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眉眼之间带了几分妩媚眼睛深如秋水又充满灵气,皮肤细腻光滑,身材玲珑有致,一头微微卷曲的海藻般浓密秀发给她添了几分贵气。

    她还有一双修长美腿,坐下时,双□□1叠斜靠在一起,拉长腿的比例,端奶茶时,她姿态优雅,好像品尝的不是奶茶,而是美味佳肴。

    其他桌的男人目光有意无意落到她身上。她却浑然不知,或许是早已习惯享受众人爱慕的眼神。

    苏念星拿着算卦的各项工具坐到她对面,“你好,我是苏念星,负责算卦的。”

    靓女放下喝到一半的奶茶,她笑起来,“我听说你很擅长算姻缘。你帮我算一卦吧。”

    她随手从奢侈品包包里拿出钱包,从中抽出十张钞票推了过去,“我想算什么时候能够与男朋友修成正果。”

    苏念星点点头,示意她写一个字。

    靓女接过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长得这么漂亮,字却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上学时没好好练过字。

    苏念星看着字,又掏出铜钱开始算卦。其他桌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被激起兴奋,纷纷勾头张望。

    苏念星扔了六回卦,又掐指算了半天,嘴里念念叨叨半天,终于算出结果,她摇头叹息。

    靓女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我不能得偿所愿?”

    苏念星看了眼四周,“确定要我说出来?”

    靓女也注意到周围人或打量或窥探的目光,但是她向来不在意这些男人,她催促苏念星快讲。

    苏念星见对方浑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好再卖关子,“你要嫁的男人有老婆。他会跟老婆离婚娶你。但是……”

    靓女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让冰室内的男士一阵恍惚,但是她很快又被“但是”勾住,定定看着她,“怎么了?”

    “但是他命里无财,又没有岳家帮衬,生意很快就会一落千丈。”苏念星怜悯地看着对方。

    靓女收敛脸上的笑容,“这不可能。他做生意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无财。”

    她之所以不找富二代,而找比她爸年纪还大的富一代不就是怕对方是个败家子,等她人老珠黄时,钱财被败光吗?没想到富一代也有假的。

    “他其实不懂做生意,真正会做生意的是他老婆,但是为了他的面子,他老婆没有在人前露过脸。但是他并不懂得感恩,他喜欢被女人追捧的滋味,所以他很快就入了你的套。他妻子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但是她年纪大了,只喜欢稳定生活。但是她丈夫不是那么想的,他不愿意受妻子管制,也因为心虚在家里硬气不起来,他执意要离婚,他妻子只好成全他。离婚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娶你,他周旋于四个美女之间,他喜欢自由,喜欢被人追捧。之所以后来娶你,也是因为生意出了问题。他想跟前妻复婚,奈何前妻铁了心不想跟他复合。于是他想到了你。”

    靓女美丽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他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让我帮他东山再起。”

    “对。但是你没有他老婆的头脑,也不懂做生意,为了离婚你最后只能卖身还债。”苏念星怜悯地看着对方,“你还要嫁给他吗?”

    靓女抿了抿唇,好看的眸子多了几分恼怒,正在愤恨时,她的BB机响了,上面是“她来了,快回。”

    苏念星抬抬下巴,“他们准备离婚,他妻子已经找律师起诉,要求追回夫妻共同财产。”

    贱男送给小三的财产,妻子可以向法院追回。

    这靓女辛苦一场算是鸡飞蛋打。

    靓女却不慌不忙站起来向苏念星自我介绍,“多谢你了。下次再来找你算卦。”

    她拿着包包,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苏念星愣了好半天,好家伙,香江小三都这么猖狂吗?

    自她走后,店员们却是议论纷纷。

    “好靓!跟电视里一样美。”

    “我记得她是前年的港姐冠军吧?没想到真人跟电视里一样美。”

    苏念星无力吐槽,这些人只关注长相,居然不关注三观。还是她太小题大做了?

    阿珍见苏念星没什么反应,有些吃惊,“老板,你不认得她?”

    苏念星来了香江以后就没看过电视剧,她哪里认得,她老实摇头。

    阿珍激动得不行,“她是最美港姐李玉荷啊。听说许多富豪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她真的好靓啊。”

    苏念星心想:最美港姐?最美港姐是李祖欣好不好?可是她突然愣住,刚刚那人好像长得确实像李祖欣,她没看过李祖欣演的电视剧,但是看过新闻,两人确实有几分相似。李玉荷会不会就是李祖欣呢?

    可是李祖欣老公是个富二代,只比她大几岁而已,并不是刚刚视频里见到的老男人。如果说这辈子的李祖欣是听了她的话,没有嫁给老男人。那上辈子的李祖欣又是听了谁的话没嫁他?

    苏念星苦思冥想半天,最终毫无头绪,只好将这事丢开。

    第49章

    “年纪轻轻, 做什么不好,非要当小三。”

    比起这些年轻人,阿香婆的三观显得正多了。

    苏念星也赞成阿香婆的话, 上辈子的李玉荷确实嫁入豪门, 而且是个富二代, 但是夫家为了防备她, 还是制定了一系列措施,比如:她老公每月消费只有200万。

    对普通人来说, 200万不低, 但对于豪门这点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有位男食客听了阿香婆的话, 也赞了一声好,“想当初我爸就是为了小三,抛妇弃子, 害得我从小就生活艰难。我从小到大就发誓等我成家绝不养小三,一定会疼爱自己的老婆。”

    食客们称赞对方三观正。

    男食客吃完饭后,问苏念星,“老板, 今天还能算卦吗?”

    苏念星颔首, 她还有一卦没算。

    男食客立户请苏念星帮自己算一卦,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想买屋,我请问哪个地方升值空间比较大?”

    苏念星还真不知道, 香江各个地区的房价,涨幅也算不出来, 不过她劝他早点买比较好,“未来四年房价会涨得很厉害, 你买哪边都是赚的。”

    男食客果然高兴,又请她帮忙算算, 他现在的女朋友是不是他携手一生的爱人。

    这个苏念星擅长,她坐到男食客对面,让对方写字,用卦盘演算,再扔六爻金钱卦,最后再看手相,折腾一圈后,男食客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她才开口,“你女朋友是不是姓方?”

    男食客眼睛亮得惊人,“你果然是神算,怎么算出来的?”

    他也是无意间来这家店吃饭,然后听到食客们在讨论这家老板算卦有多准,他才动了算卦的心思。

    苏念星却避而不答,“你写了一个‘天’字,所谓天圆地方,你的事业运很不错。”

    她掐指算了一会儿,眉峰紧拧,“但是很奇怪,你女朋友的正缘并不是你。”

    食客纷纷凑过来看他算卦,男食客脸色煞白,这个卦象绝称不上好,他有些紧张,“那我们还能白头偕老吗?我们将来会不会离婚?”

    他和女朋友拍拖好几年,一直都很甜蜜。他不可能因为大师算一卦就跟女友分开。

    他紧盯着老板,看她掐指算了半天,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念叨什么,片刻后睁开眼,遗憾地叹了口气,“你的女朋友已经结婚了。”

    食客们纷纷看向男食客,显然没想到他刚刚说自己最讨厌小三,但他却做了小三。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男食客被这么从盯着,脸如火烧,却不是羞耻,而是愤怒,“不可能。我跟她拍拖六年,她怎么可能结婚?她结婚,又为什么跟我定婚。不可能的。”

    苏念星可以算出男人原配的地址,但是为了显得专业,她没有告诉对方实情,诚恳地点头,“你确实不是主动当小三。但是你被她骗了。她说自己在马鞍山工作,早出晚归,偶尔加班,你是不是就信了?其实是因为他跟自己的老公说,她在铜锣湾酒吧上夜班,所以……”

    食客们恍然,两头瞒,瞒得密不通风。这是时间管理高手啊。

    男食客见她说得言之凿凿,连女朋友工作地点都说出来了,他没法再给她找借口,他深吸一口气,气得肝疼,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明知道我最讨厌小三,我的家就是被小三破坏的,她还让我当小三,太过分了!”

    男食客丢下卦金,拿起包包急匆匆离开。

    其他食客议论纷纷,有的说这男食客三观正,就是眼光不怎么好,“拍拖六年都没发现女朋友已婚。心也太粗了吧?”

    也有食客骂女人脚踩两条船,“不是个好人。”

    有人失笑,“我倒觉得原配老公心更粗。老婆天天晚上不回家,他居然都不知道。”

    食客们议论纷纷,“要是我,我一定揍得她满地找牙。”

    “要是我,我直接找上门,告诉他原配,两人一起手撕渣女。”

    “我会找媒体曝光,让她见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骗别人。”

    食客们说起自己的报复手段,但是没有人的报复手段比这位男食客更厉害。

    这个男食客可不是善茬,他的手段不比蒋梦云差多少。

    她女朋友因为已婚,迟迟不愿跟他去登记,毕竟一登记就暴露她已婚的事实。他就借口一块去国外旅游,然后突发奇想在国外登记结婚。拿到结婚证后,他马不停蹄回到香江告女朋友重婚。

    香江法律承认公民在国外登记的婚姻,法官判她重婚罪,入狱两年。

    她老公也知道了,选择跟她离婚。渣女算是罪有应得。

    就在这时,有位二十出头的靓女走进来,点了一份小笼包和一碗开水白菜。

    苏念星端着新鲜出锅的小笼包送到她坐的位置,靓女叫住她,“我记得街角那边有个阿香婆算命,老板,你知道在哪里了吗?”

    苏念星愣了愣,阿香婆居然也有回头客,她还是头一次碰到。她冲靓女笑笑,“她在里间,你稍等,我帮你喊出来。”

    靓女怯怯地道了声谢。

    苏念星到后厨去叫阿香婆,听到有人找她,阿香婆怔住,“找我?该不会是我以前算得不准,找我算账吧?”

    苏念星抽了抽嘴角,看来阿香婆对自己的算卦水平很了解,但是她摇头,“不是。是个年轻姑娘,不像找茬,倒像是找你算卦来的。”

    阿香婆乐了,“兴许我以前瞎猫碰上死耗子,真算准过。”

    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解掉围裙挂在墙上,掀开帘子走进去,苏念星有些不放心,跟在她后头。

    阿香婆和苏念星坐在对面,其他食客看到这一幕,有人好奇凑过来,“靓女,你算卦?”

    这靓女年纪并不大,人还有些害羞,听到陌生男人跟自己打招呼,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

    其余食客来了兴致,“该不会算姻缘吧?”

    有人贫嘴接话,“这位头上该不会也有点绿吧?”

    刚刚可是一连算了两个小三,一个有意一个无意,但她们的男人都是贱男。说头上有点绿也不夸张。

    其他食客也来了兴致,纷纷靠过来想看苏念星给她算命,靓女被这么多人盯着,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苏念星见她不自在,忙站起来打圆场,“不是我算。是阿香婆帮她算。你们回去吧,别打扰人家吃饭。”

    其他食客听到不是她算卦,纷纷收了想要八卦的心思。

    阿香婆冲靓女不好意思解释,“大家好奇了点。没有恶意。你想算什么?”

    靓女咬着下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听说你算卦很便宜?”

    阿香婆懂了,这靓女找她算卦,并不是因为她算得准,而是因为她便宜。阿香婆点了点头,“对。我一卦五十。”

    靓女松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五十推过去,这才怯怯开口,“我遇到一个两难的选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想让你帮我算算,该选哪条路。”

    阿香婆鼓励般地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靓女左手扣着右手,格外紧张,挣扎好半天才吐口,她怀孕了,但是现在正上大学,她想休学把孩子生下来,但是老豆不同意,非要带她把孩子打了。

    她揉了揉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妈妈在我五岁那年抛弃了我和老豆,这些年老豆一直没有再婚,供我上大学,但是我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苏念星懂了,她不用担心阿香婆算卦不准了,因为这靓女压根不是来算命,她是来找人拿主意的。

    靓女平时没有主见,做事又优柔寡断,再加上年纪轻,没有生活阅历,所以下不了决心。

    阿香婆耐心听完后问靓女,“你男朋友呢?”

    靓女咬唇,“他说我想生,他就养。我不想生,就带我去打掉。但是……”

    阿香婆了然,让一个向来没有主意的人做这么重大的抉择确实很难,她示意对方稍等。到后头取来了苏念星买的一系列道具。

    阿香婆学着苏念星的样子,扔六爻金钱卦,又掐指算了一会儿,仔细看面相,最终遗憾摇头,“我给你说两种选择的后果吧?”

    靓女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选择生下孩子,你先是休学生孩子,但是孩子生下来没人照顾,它的父亲得赚钱养家,照顾孩子就落到你身上。你就没办法继续念书。等孩子到了上学年纪,你需要出来工作,但是没有大学毕业证,你找不到好工作。只能从事又累又辛苦的行业。比如做服务员,一天十几个小时,工资只有三四千,除去房租,勉强够吃喝。你父亲年纪大了,生了病,你没有钱,就只能签字放弃。而你的孩子在因为你忙于工作和为父亲丧事奔波,没能得到好的照顾,可能会发生意外,你很有可能会失去抚养权。你拼命想要证明你比母亲合格,但事实上你还不如你母亲。至少她选的男人愿意境负责,而你的男人却是个自私胆小,将责任全部推到你身上的懦夫。”

    靓女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大拇指掐着虎口,神色间多了几分仓皇。

    阿香婆却好似看不到,“如果你选择放弃这个孩子,你会继续上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办公室的工作,刚开始肯定要难一点,但是学历就是敲门砖,努力几年就有了起色。在这期间你和男朋友的差距越来越大。你会发现他根本不适合你。当你父亲生病时,你有钱为他治病。又过了几年,你遇到心仪的男人,有一定经济基础,孩子也能得到好的照顾。它会健康快乐成长。”

    阿香婆摊了摊手,“两种结果,你选择哪一条?”

    靓女低头想了一会儿,最终咬牙道,“我明白了,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香婆将卦金塞给她,“对自己好点儿。别去差的小诊所,要不然会留下后遗症。”

    靓女有些感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谢谢你。”

    阿香婆和苏念星没有打扰她吃饭,两人起身离开。

    后厨房,阿香婆探头往外瞅了一眼。

    苏念星感慨,“您太善良了。”

    阿香婆摇头叹息,“我现在有稳定工作,不必靠算卦讨生活,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这姑娘没有母亲教导,人是傻了点,但是肯听人劝,以后错不了。”

    苏念星点点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叛逆,以自我为中心,多数都不肯听从长辈的意见。希望这靓女能够听劝。

    两人正说着话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她戴着墨镜,怀里抱着通体雪白的狗狗。

    苏念星上辈子没养过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但是它毛发打理那么整齐,可见主人照料得很精心。

    靓女坐下后,就表示要算卦,苏念星拿着工具坐到她面对,对方就满脸愁苦地诉说自己最近遇到的奇葩事,“大师,我可能时日无多了。”

    苏念星面露疑惑,仔细打量她面色,这女人唇红齿白,气色红润,不像生病的样子。她也不是医生,也不好随便质疑专业人士的诊断报告,于是问,“你得的是什么病?”

    靓女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怀里的狗狗,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连医生都查不出来。”

    苏念星更加困惑了,“医生都没查出来,你怎么会认为自己时日无多?”

    靓女揉了揉太阳穴,把最近最到的奇奇怪怪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她听,“我家里最近老是丢东西。一开始只是些小东西,比如牙刷,拖鞋,内裤之类的东西。可是最近丢的东西越来越多,比如钱包、菜、纸巾等等。”

    其他食客凑过来,“该不会有小偷吗?靓女,你是一个人住还是跟人合住?”

    “我一个人住。”靓女告诉他们,“我睡觉前也会把门窗关死。窗户从里面反锁,小偷不可能打开。再说我住的22楼呢,小偷也不敢爬那么高吧?我报警。警察也帮我查过,锁眼没有问题。”

    众人奇了,“不是小偷,东西怎么会不翼而飞呢?难不成东西还会长腿不成?”

    有人立刻想到一个可能,“你的钥匙有没有丢过?”

    靓女摇头,“没有。我的钥匙向来不离身,从来没有丢过。我的同事都不知道我的住址。”

    众人猜来猜去,最后有个食客思维发散,已经朝家里有鬼的方向发展了。

    直到有个街坊说出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你梦游了?我之前看电视剧,说有一种病会半夜梦游,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半夜醒来,把东西都给丢了,醒来后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猜测一出,众人都觉得很有可能,“一定是这样。我以前有个朋友也会梦游。我跟他打招呼,他当时还应了,第二天我问他,他却说他在家好好睡觉,根本没见过我。你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

    靓女点点头,“我最近确实压力很大。阿姐就因为我压力大,把她的狗狗借我撸几天。”她一下又一下抚摸狗狗,又提出质疑,“可是我们物业经理值夜班,如果我出去,他应该会记得吧?”

    “物业经理半夜都在趴桌上睡觉,他怎么可能一夜不睡守着大厅。靓女,你想多了。”众人当即反驳。

    靓女见大家言之凿凿,信了几分,又好奇问大家,“梦游症能不能治好?”

    “不知道啊。你问你的私人医生吧。帮你好好检查一下。你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得绝症,你这靓女别自己吓自己啦。”师奶劝靓女想开些。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劝她。

    靓女觉得这些街坊都挺可爱的,也不自觉笑起来,“好,我一定约医生。”

    苏念星有些好笑,她还没开口呢,何着他们一人一句就把问题解决了?她看向靓女,“你还需不需要我帮你算卦?”

    靓女刚准备说不用了,街坊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三言两语就把事头婆的生意搅黄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苏念星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全撵出去。

    好在苏念星没有说什么。有个街坊忙又改口,“你让她算吧。你约私人医生还得排队,又得请假,浪费那么多时间。你找她算,她立码就给你出结果,省了你多少事啊?”

    靓女一想也对,“那你帮我算一算吧。”

    这个靓女的事不算紧急,苏念星就调整了算卦次序,没有先看手相,而是先扔六爻金钱卦,再测字,一套流程下来,才握住她手指看掌纹。

    收手时,她面露古怪。

    第50章

    “大师, 我得的是梦游症吗?这个要怎么治?”靓女眼巴巴盯着苏念星,其他食客也都等她答案。

    苏念星沉默几息后,将视线看向靓女怀中的狗狗, “不是你!是它!”

    靓女撸狗的动作顿住, 有些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它只是个狗狗。”

    “你姐有没有告诉过你, 这狗狗是经过她专业训练的?”苏念星提醒她。

    靓女颔首,“当然有, 要不然我也不会养它。我姐开了一家宠物店, 她说经过训练的狗狗才能卖个好价钱。”

    但是她姐可从未跟它说过狗狗会开门啊?她不敢相信, 将狗狗抱起来,这小东西那么矮,可以开门吗?

    苏念星颔首, “它远比你想像得要聪明。而且狗狗最喜欢有气味的东西。拖鞋是它的最爱,你想想在家的时候,它是不是叼着你的拖鞋走来走去?”

    靓女瞠目结舌,呆愣好半天, 确实是这样, 但是狗狗叼东西很正常吧?开门是不是太逆天了?

    靓女揉了揉狗头, 用半骄傲半自豪的语气夸赞她的狗儿子,“它不仅仅是开, 它还会关啊?我每天早上醒来,门都是关得好好的。狗狗真棒!”

    苏念星一脸无语, 她发现这个靓女可能最近压力太大,把智商丢家里了。狗狗会开门, 关门不是更简单吗?一推就关上了。再说,现在是夸狗狗的时候吗?

    靓女揉了一会儿狗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我东西哪去了?”

    苏念星摊了摊手,“狗狗是想原主人了,想拿礼物讨好原主人,但是香江到处都是路,它走了几条街就被绕晕,东西也被它丢在半道。”

    靓女好气又好笑,很想揍一顿,但对上狗狗那圆溜溜的黑眼睛,她又舍不得,最终只能□□了下狗毛,“算了,这狗养得真是糟心,我要还给阿姐。再养几天,我家都要被它搬空了。”

    靓女付完卦金,谢过苏念星,刚准备离开,却听苏念星先一步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靓女疑惑看着她,“什么?”

    既然她没有生病,只是狗狗弄出来的乌龙事,丢失的东西估计也找不着了。她只能把狗狗还给阿姐。还能有什么问题?

    “在你狗狗走丢的这么长时间里,你家的门一直是开着的。”苏念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狗狗可以从里面把门关上,但是他们可不会从外面把门关上。再说了,关上后,它又怎么可能再进家门呢?狗狗再聪明,也不会用钥匙开门。

    其他食客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靓女被她的问题惊呆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啊,她每天早上醒来狗狗都乖巧地蹲在玄关,房门可是锁得死死的。一想到自己家的门在深夜敞开好几个小时,她简直不敢深想啊?

    苏念星不想吓她,但是不能不提醒,“你家现在藏了一个人,就躲在衣柜里。”

    靓女惊得心脏差点蹦出来,“他躲我家想干什么?”她有些慌了,从兜里掏出大哥大,拨通报警电话,说了自己的家庭住址,确定警察马上登门后,她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看着苏念星的眼神充满感激,“大师,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苏念星补充,“三十多岁,她原本住在你隔壁的笼屋,因为租不起房子被包租婆赶出来,无家可归,看到你家门敞开着,她只想躲在你家里睡觉,吃你剩下的食物。”

    靓女捂着胸口,吓得面色惨白,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这样也很吓人好不好?

    其他食客也觉得渗人,“哎哟,这什么人啊,怎么能不经过主人同意就进屋呢?还一待就是好几天。”

    “那些菜不是狗狗扔的吧?”靓女缓了好一阵,脸色才渐渐恢复血色。

    “是她拿的,还有牙刷。你没发现自己的厨房有用过的痕迹吗?”

    靓女摇头,她本身就是个很粗心的人,东西放哪儿,她转头就忘,要不然也不会连家里多了人都不知道。

    一想到对方还藏在她家里,靓女就坐不住了,与苏念星告别,飞快回家,有的食客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过去看热闹。

    苏念星无语,这些街坊真爱八卦啊。

    快到中午时分,看热闹的街坊回来了,绘声绘色把抓人过程说给大家听,“真的有女人躲在她家里。一开始警察还不相信,直到他们在最底下的柜子里发现了人。那女人又瘦又小,只比孩子大那么一点点,怪不得靓女没发现呢。”

    之前大家把这消息告诉街坊,许多人都不相信。倒不是说不可能,而是香江住宅面积很小。拐个弯都有可能碰到头,家里藏个人,跟听天书似的。可谁知就是这么离奇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

    “哎哟,得亏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这靓女岂不是被看光了?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

    “看来狗狗太聪明也不好,差点引狼入室。”

    街坊们此起彼伏跟其他人分享这条八卦,很快传遍街头巷尾。由于太过奇葩,也被媒体纷纷报导出来。

    苏念星的算卦冰室又迎来新一波流量。

    “小星?”

    苏念星回头,就见福叔福婶局促得站在门旁,不敢进来的样子,她忙走过来招呼他们进来,“来来来!快进来。这是我开的店,你们还没来过吧?”

    福叔福婶进来打量,看着店里装修弄得井井有条,两人赞不绝口,“不错。你这孩子有出息,这么快就在香江开店了。”

    福婶走进来又突然折回去,带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来,给苏念星介绍,“这是我亲戚家的小孩。父母都不在了。”

    小姑娘垂下脑袋,一声不吭。

    苏念星看到小姑娘后头有个背篓,忙热情上前,“还背着个背篓,这里面装的什么呀?”

    福婶忙道,“她种的蔬菜。乡下来的,穷乡僻壤的,交通也不方便,早上我在菜场看到她在门口摆摊,被市场管理人员撵得到处跑,就想着带她来这边,看看你们要不要这些蔬菜?要的话,以后就让她天天给你送。算你便宜些,也让这孩子省点力。”

    小姑娘抬头看着苏念星,眼里有渴望也有忐忑,苏念星看着小青菜确实挺好的,于是问她,“你家里还种什么菜?”

    “还有葱、雍菜和黄瓜。”小姑娘一五一十回答。

    苏念星赞叹这孩子真的很能干,“好啊。这种青菜每天可以送三十斤,雍菜十斤,黄瓜三十斤。”

    她想想,“你们村子还种什么蔬菜?有没有番茄,毛豆,胡萝卜?”

    小姑娘颔首,“有的。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带。”

    苏念星有些担心她身板背不了这么多,“你早上不要上学吗?”

    “我奶奶可以骑车送过来。”小姑娘忙回答。

    苏念星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她送,那就好。

    她写了张纸条,让小姑娘明天先送这么多蔬菜过来,随后让后厨来三份蛋炒饭,“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吃饱了,才能让你们走。”

    福叔福婶想推辞,苏念星笑道,“一顿饭我还请得起,顺便给我点评一下。”

    福叔福婶这才应了。

    阿香婆在后厨听到福叔福婶的声音,也走出来,“哎哟,你们怎么来了?”

    福叔福婶忙把情况说了一遍,阿香婆看着小姑娘,好半天才道,“是琳琳吧?哎哟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有一天在你家看到她,好像才五六岁吧?”

    “那都十年前的事了。孩子都长大了。”福婶跟阿香婆很快聊起来,夸琳琳有多不容易。爷奶年纪大了,地里的活多数都是琳琳在做。

    阿香婆想起一事,“我记得她老豆出车祸死了,她妈就不见了,还没回来吗?”

    福婶看了眼琳琳,见对方没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道,“她领了赔偿金,第二天就没影了。估计跟人跑了,这孩子偏不相信,一说她就跟你急。”

    阿香婆也能理解,“孩子依赖妈妈,很正常。”

    苏念星将称重完的蔬菜拿到后面,把篓子腾出来给她。

    阿香婆摸摸琳琳的脑袋,越看越喜欢,“这孩子长得多好啊。瞧着就机灵,学习怎么样?”

    琳琳抿了抿唇,有些羞涩,福婶替她答了,“成绩好得不行。但是家里没钱,她就想着帮爷奶出来卖菜,好歹能赚点儿。”

    阿香婆颔首,“以后种了什么蔬菜只管拿过来。我们买谁家不是买啊。”

    福婶笑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孩子成绩好,怎么也得让她念书。上了大学,将来才能找份好工作。”

    阿香婆握着琳琳的手,“是这个理儿。”

    三份炒面端上桌,琳琳有些拘谨,不好意思拿筷子,苏念星笑了,“吃吧。以后我还要指望你多多帮我送蔬菜呢。”

    琳琳这才大着胆子拿起筷子,她年纪小,手脚灵活,吃饭速度比两位老人家快多了。吃完饭,她四下打量这家冰室。

    这个冰室的墙面分为上下两个部分,腰线以下的部分是浅粉色,腰线以上部分是白色。贴着各式各样的风影照。还有一面墙贴着什么东西,她好奇凑过来,原来是一个个人名,台头写的是“算卦墙”。

    她疑惑地看着这张纸,想问又不敢问。苏念星见好好奇就主动过来给她解释,“这些全是来找算卦的人。”

    琳琳疑惑看着她,“算卦?”

    “对啊。”苏念星指着桌上贴的广告贴纸,“苏神算冰室。”她指了指自己,“我就是苏神算。”

    琳琳恍然大悟,她看向算卦墙,后面一列是准不准,都是打勾,说明苏神算是个神算子,一次都没有出错过。

    她突然想让对方给她算一卦,可是当她抬起头,无意间扫到价格表,一卦一千,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没有那么多钱。

    苏念星可不知道她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也想算卦,见她低下头,只当她在害羞,转身去后厨忙活去了。

    接着有客人进来买吃食,阿珍负责收银,会按照数额给他们彩券。

    刮完后,确定没有中奖,阿珍就笑着安慰他们,“下次再来,总有机会的。”

    那客人也没在意,拿着打包好的奶茶走出冰室。

    琳琳好奇凑到柜台前,指着刚刚的箱子,“这个奖券中奖可以找她算命吗?”

    阿珍乐了,“是啊。你真聪明。”

    琳琳抿了抿唇,“那多少钱可以领一张彩券?”

    阿珍对待孩子很有耐心,温柔地解答她的问题,“四港币就有一张,中奖率大概是4000分之一。”

    琳琳小大人似地点了点头。

    苏念星将蔬菜称重后,拿了钱付给琳琳。

    琳琳跟着福叔福婶一块走了。

    苏念星回后厨帮忙择菜,阿香婆跟她一起,“现在都下午了,这么多菜可能卖不完。现在天气又热,晚上有可能烂了。咱们晚饭就吃香菇青菜吧?”

    苏念星爽快答应。

    正说着话,店里来了客人,阿珍在喊她,苏念星掀起帘子到前面,却发现是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方说是张梦嫣的保镖,对方邀请她去家里算卦。

    苏念星愕然,当了富婆,派头都变大了,不自己出门,直接请她登门,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她心里腹诽,面上却带笑,将店交给阿珍,她将算命工具收拾进包包,走出店门上了车。

    到了李家豪宅,苏念星在卧室见到的张梦嫣,她此刻正躺在床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到苏念星也只轻轻点了下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苏念星没有怪她的失礼,因为对方的脸色真的太差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张梦嫣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没事。就是怀孕了。年纪大了,医生让我静卧保胎。”

    苏念星瞠目结舌,如果之前那位靓女是无知,这个就等于蓄意谋杀了,她简直难以相信,“他让你怀的?你年纪都这么大了,他还让你生孩子,这不是拿你的命开玩笑吗?”

    张梦嫣抚摸自己的肚子,“不是他,是我坚持要怀的。”

    苏念星愕然,“为什么?你已经四十多岁了,高龄产妇可不得了。”

    张梦嫣躺太久了,屁股有点不舒服,她欠了下身子调整下姿势,才继续开口,“我年纪不小,他比我还大十几岁。如果他走了,你觉得我和女儿能分到多少?”

    苏念星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李家豪跟张梦嫣来往十几年,肯定也见过紫紫,但是紫紫对这位继父并没有多亲近,一旦李家豪去世,张梦嫣又没有孩子,肯定分不到多少财产。张梦嫣为自己打算也无可厚非。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明明几月前,张梦嫣还在悼念前夫,可现在又为现任丈夫怀孕生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他一直都是传统思想,这么多年只有两个女儿,情妇无数,就是没人给她生儿子。”张梦嫣手撑着下巴,“我终于说服他做试管婴儿。他同意了。我不想错过这机会。”

    苏念星定定看着她,以前那个重感情的张梦嫣好像死了,面前这人好像只有她的外表,内里早已换了个人。

    张梦嫣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似乎猜到她所想,摸摸自己的脸,幽幽道,“我只是讨厌被他人支配命运,我要为自己赌一把。赌赢了,我未来一片光明。赌输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苏念星看着这张不再青春,却依旧优雅端庄的脸,她知道张梦嫣为什么嫁给李家豪。她前面十几年的人生被他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就像一根提线木偶,任人摆布。可是她不甘心,她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她要拥有李家豪同样的力量。但是苏念星错估张梦嫣的耐心,她不甘心等对方老去再掌握大权,她要提前生孩子,为自己多一份保障。

    张梦嫣见苏念星睁着两只眼溜溜的眼睛不错眼盯着自己,有些好笑,摸了摸她脸颊,“你真可爱!”

    这眼神这动作让苏念星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不自觉往后退两步。虽然她挺佩服张梦嫣敢于反抗的勇气,但是她突然对她做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奇怪?

    张梦嫣不在意她的动作,抚了抚肚子问道,“你能不能给我算一卦。我想知道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

    苏念星摇头,“我们卦师不能给孩子算卦,孩子的命运瞬息万变,只要你好好保胎,孩子就能平平安安生下来。”

    张梦嫣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念星刚想告辞离开,张梦嫣大概是待在房间太无聊,坚持留她下来。

    苏念星感激对方介绍自己进入富婆圈,拉了不少生意,没有拒绝。

    张梦嫣见她不似从前那么活泼,整个人木呆呆的,“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苏念星把自己前几天给人算卦,但是差点害对方跳楼的事说了,“我最近一直在反思自己,应该说得委婉一些。”

    张梦嫣恍然,“你一个小姑娘确实该好好保护自己。你要是遇到麻烦,也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苏念星被她刚刚的动作吓到了,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真遇到事,她宁愿去找梁督察,虽然他们把绑匪案搞砸了,但是他们不会找她要酬劳。

    张梦嫣见她不回答,主动询问她,“你算卦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情?”

    苏念星没有说自己算卦的事情,倒是把何家大公子被绑架的事说了。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报纸已经登出来了。张梦嫣要保护眼睛,所以没有看报纸,但是听八卦还是没问题的。

    张梦嫣果然被吸引,“三亿赎金。真舍得啊。”她手抚着下巴,“何先生又不缺儿子,为什么肯花这么多钱?”

    苏念星想了想,“大概是他大儿子最像他。其他儿子都没本事继承他的家业吧。”

    张梦嫣恍然,“看来这绑匪事先踩过点,万一绑架的是其他儿子,他们白忙活一场。”

    这角度也是相当犀利了,苏念星觉得以何先生那不缺儿子的架势,还真有做出牺牲其他儿子的可能。

    也难怪何家为了争遗产闹得那么凶。

    陪张梦嫣聊了一会儿,苏念星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冰室,苏念星听到街坊们又在八卦。

    “隔壁那个姣婆珍,昨晚我又看到她跟个男人在巷子里鬼鬼祟祟,肯定又在勾搭男人呢?”

    香江永远不缺八卦,非法侵入住宅客才过去几天,又有新一轮八卦,吃顿饭的功夫就有可能赶不上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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