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一
“咔。”
导演站了起来, 疑惑地看杜桑一眼:“眼神动静太大了,箱子里不舒服吗?”
“不,不是……”杜桑的另一只手放在镜头下面, 捏了盛昭一把,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
“再试一次啊。”导演看了他们, 抬了抬手。
盛昭勾唇笑了笑, 将身后挪了个位置给杜桑, 让她坐了下来。
杜桑警告性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因为害怕他又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杜桑这一次显得格外的紧张,但还得强装镇定。她的掌心颤巍巍地落在他唇上,柔软炽热的呼吸将蒸汽洒在她掌心里, 一片酥麻。
居然……就这么过了?
“特别好。”导演笑着站起来,“小杜这眼神特别好,着实令我惊讶!”
杜桑:“……”
确实啊——紧张又掩饰情绪,生怕他又做什么出格的事,完全契合剧情, 能不好吗。
盛昭懒洋洋地站起来, 平淡的目光下藏着几分得意的戏谑。
她擦了擦掌心的汗渍,得亏妆容化得又脏又后, 否则一定会非常容易发现她的脸红。
杜桑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踹了他一脚-
何姐在一旁观察许久了, 不难发现此刻杜桑带着几分小女人的羞涩和心动,皱了皱眉头。
旁边就坐在盛昭的孟经纪人,何姐和他属于老熟人了,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干嘛?”孟经纪正在安排工作。
何姐问:“你有没有准备过盛老师的恋爱公关?”
“哈?”孟经纪目光带着“你在开玩笑吗”的神情,好笑道, “盛老师不会谈恋爱的,他对女人根本不敢兴趣, 他只对演戏有兴趣,我根本不需要准备他的公关哈。”
笑话。
带了他这么多年,盛昭从未染上过任何绯闻,这个人吧,工作上对自己狠,生活上对凑上来的女人更狠。
“是吗?”何姐心想他还真是心大,下巴一扬,“人家对我们桑桑挺温柔的啊。”
“这是目前最温柔的了。”孟经纪放下手机,勉强承认,“不过呢,再温柔也不会有什么哈,这个你放心,两人只是旧识而已,你看看你看看,刚才拍戏的整个过程只有小杜一个人很含羞很紧张……”
“不是。”何姐越听,越感到不满,“你这人说话很奇怪也,找什么优越感啊,我们桑桑很优秀的好不好,也就做个人设,喜欢的类型是……”何姐想象了一下郑肃云的样子,“清秀,年轻,的大男生形象!”
孟经纪:“……”-
拍戏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杜桑回酒店卸了妆洗了澡后,将手机拿出来戳戳戳。
杜桑:你今天。
杜桑:是尊的。
杜桑:过分哈。
过了一会儿,收到盛昭的消息。
盛昭:没有十天不让人吃荤腥过分。
杜桑:……
她哭笑不得看着这句话,透着手机都能感觉出他的怨气。
杜桑坐在床上,摸着手机壳慢悠悠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套上了厚实的外套,开门朝楼上走去。
事先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会上来,敲门的时候等了一会儿,等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房门由内向外推开,盛昭穿着开胸的深色浴袍,如今的发丝又快长到眉睫,或深或浅地在眼底洒下阴影。
“帅哥,”杜桑抬起帽檐,朝他快速眨了眨眼睛,“是你叫的深夜服务吗?”
“……”
盛昭从上至下,沉默地将目光定在杜桑的眼睛上。
这么漂亮,带着柔软而魅惑的目光,朝他探出了钩子。
盛昭:“我没叫。”
盛昭:“我叫的不是你这种类型。”
杜桑睁大了眼:“那你叫的哪种类型???”
盛昭脑袋一歪:“进来详细说说?”-
盛昭的房间比她的大一点儿,应该是私下给钱升级了标准。
杜桑嘀咕了一声,戏谑:“这位客人,你一个人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房间,你是不是背着老婆私下找外面的女人?”
盛昭将手机丢在了床上:“我这不是找了你吗?”
“那你找的是什么类型?”
他静默地思索了一会儿,吐出几个词汇。
“胸大。”
“腰细。”
“腿长。”
他坐在了大床的边缘,她站在他分开的双腿之间,指尖绕着他张长的黑发。
他现在已经很听话了,也被她养成了吹头发的习惯,所以此刻的黑发摸着又软又滑,又香又润。
她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眉骨。
“好巧。”杜桑说,“你说这些,我好像都符合呢。”
“是吗?”
“是啊,帅哥要是不信,也可以验货的。”她说,“但是验货不是白验,我们需要先谈一下价格。”
盛昭抱着她确实很细的腰:“多少钱?”
她比出五个手指。
他轻挑眉骨,摇头。
“帅哥,这个数你都给不起,你好抠搜哦。”
“我的意思是,”盛昭掰着她的手,将手指收回去三根,又变换了个角度,变成了个八。
“我喜欢轴对称的数字。”
“……”
连这也要对称,杜桑被他逗乐,双肩笑得直颤。
他直接让她坐在腿上,单手揽在纤腰上,嗅着属于她的味道。浅浅的呼吸洒在肌肤上,顷刻间掀起一片战栗,杜桑心脏一慌,推了他一把秋后算账:“你白天为什么舔我?”
“舔了的效果不好吗?”盛昭摩擦着腰后面的软肉,不以为意,“我倒觉得你应该感谢我。”
“?”
“让你紧张,你掩饰紧张,这不就是导演想要的效果?”
“……”
他极为不要脸地说:“所以能一次就过,多亏了我。”
“……”
杜桑无言以对。
长夜短短,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连续几天照着日光,她依旧白得似雪,没有一点儿瑕疵,格外温柔甜美。
盛昭将指尖顺着脸颊的弧度向下,然后是弧度完美的锁骨,一点一点细吻和勾勒。
杜桑没一会儿便双腿发软,搭在他肩上轻轻地哼着。
嘴唇去寻找他,好半晌没有对准位置,被他取笑之后,他严丝合缝与她双唇交叠。
红薯变得生涩。
盛昭双手掐在腰间向上一抬,将她反压在床上,居高临下。
大约真的是吃素太久了,盛昭的力度带着几分狠厉,让她很快便开始哭泣。而往往这种时刻,她哭得越是厉害,身上变态的人就越是兴奋。
后面又去洗了澡出来,杜桑的双眼红通通的,像个被揉捏过度的布娃娃,透着委屈。
盛昭摸着她的脸颊笑:“真是个小可怜。”
杜桑闷闷地将他的手拍开,埋头钻进了被褥里。
她今晚决定就睡在这里了,明天早上借着晨跑的机会再下去。当然了,此刻她的腰好痛,明早能不能晨跑还是个未知数。
盛昭将人抱过来,薄唇落在她头顶,说:“周五的时候我在M市有一个代言活动,必须得去。”
他向导演请了假,当日往返。
导演当时还挺诧异,说:“M市离这里挺远,你第二天赶回来也可以,否则时间也太匆忙了。”
盛昭想了想,没同意。
“你一个人在这里乖一点,被骂了可别哭。”他顺着发丝的纹理,指尖眷恋地向下滑动。
“我才不会哭呢。”杜桑闭着眼,闷声说,“我可是吃苦长大的。”
“我都已经在你身边了,怎么可以继续让你吃苦?”
杜桑眼皮一颤,睁开了朦胧的眼。
眼中只能看见他的下颚,杜桑忽而笑了笑:“这到底是谁家的老公,可真会说情话。”
“这是情话?”
盛昭倒是自己没有在说情话,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既然有这个条件,这是作为一个丈夫的基本要求。
“这只是实话。”
她弯眉笑着,努力撑了一下身体,朝他的唇温柔地亲了一下。
“晚安。”
“老公。”
……
周日这天,盛昭坐飞机去了某奢侈品发布会现场。
杜桑今天的戏份,需要全程穿十厘米的高跟鞋完成一段室内和室外的打戏。
“你这脚没问题吗?”何姐担忧地看过来,朝茜茜招了招手,“喷雾来喷一喷。”
茜茜一整天都很忙,忙着给她递茶倒水,忙着给她去新买脚伤喷雾,又跑去很远的地方给杜桑买后跟贴。
“穿这个拍打戏,虽然你是金刚的身体,虽然以后拍出来可能会非常出圈,但万一扭着了怎么办?”
“扭着就扭着呗。”杜桑不是很在意,“一点儿扭伤又没有多严重。”
何姐:“……”
杜桑安慰:“何况我在家里其实练习过很多次啦,盛……”
何姐:“盛?”
杜桑差点说漏嘴,忙一本正经乱说:“剩下的时候我也因为这场戏常常习惯它,只要没意外应该就没什么……”
茜茜知道其中的秘密,捂着嘴偷笑。
何姐不赞同地看了两人,不晓得这种情况下,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她忍不住给孟经纪发了条消息,注明:看看,这就是我家敬业的桑桑,和你家的相比差不了多少哈。
孟经纪:……
拍摄继续,杜桑就这么穿着恨天高,一直坚持到晚上9点半。
到最后的时候,她双腿僵硬成铅块似的,后跟也磨得不成样子。
“桑桑你就在这儿休息着吧,我帮你把现场的东西收拾了。”茜茜实在心疼她,死命不让她动弹。
何姐在工作上有点儿事,去车上处理文件了。
于是杜桑就一个人坐在露台上,百无聊赖荡着脚。
拍摄地是一个私人的美术馆,建筑鳞次栉比,独特的线条交错在一起,在冷薄色的灯光下,突显出高级的静美。
杜桑荡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周围路过形形色色的工作人员,人家辛苦了一天都在繁忙着,她却坐在这里休息。
多不好呀。
想了想,她决定去找茜茜或者找一个偏僻的地方。
就在这时,盛昭来了电话。
杜桑当即走向了美术馆偏僻的角落。
偏僻的角落在正馆的西南方向,一泽幽静的馆内湖边,停着一排价值不菲的车。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踹了一下湖边的小石头,接通手机:“怎么啦?”
“在哪呢?”盛昭那边的背景,听起来特别安静。
“还在美术馆拍摄地呢,不过马上就要回去啦。”她说,“你下飞机了吗?”
“下了。”
“哦。”
沉默了一会儿,盛昭尾音微扬:“听说你穿了一整天高跟鞋拍打戏?”
这都能传到他那里去?
杜桑觉得多少有些离谱。
她转念一想,恰逢他远在天边,于是又起了逗弄的坏心思。
“是呀。”她捏着嗓音道,“我的脚好痛哦,小腿也僵硬得走不动路,需要老公揉揉,才好。”
反正,他现在又不在现场。
杜桑觉得特别有趣。
然而高兴的心情只短短持续了一秒,下一秒听筒里传来轻笑:“是吗?”
“那你转身?”
“老公给你揉揉。”
杜桑:……
第62章 六二
清风扬起来了岸边几棵柳树, 在湖面掀起点点波浪,衬得只有两道人影的这一处,格外的寂静。
手机响起这道声音的同时, 现实的身后也响起了同样的语句。
杜桑愣了片刻,猛地转身。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那排停放的豪车中, 朝她步伐缓慢地走来。
电话挂断。
将手机当做一件玩物, 在指尖划过银色的光晕。
这样短暂的一条路, 这样简短的动作,杜桑也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竟然有种格外心动的错觉。
或许是两人一整天没见。
又或者是……
盛昭停在了她面前,微微俯身, 漆黑的瞳孔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他带着明显的笑意,鼻尖凑到与她极近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
“怎么,不认识了?”他笑着问。
“没……”杜桑咽了咽唾沫,垂眉撇开眼, 不想让他听见清晰的心跳声, “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站直了身体,将薄外套脱了下来, 是还没来得及更换的某奢侈品发布新品。
“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所以下飞机就赶来了。”他淡声说着, 将外套递到她手中。
见她依旧盯着自己,盛昭好笑道:“怎么,想要勾/引我,结果反被我勾/引了?”
“……”
虽然他说得很不要脸,但杜桑不得不承认, 形容得还挺准确的。
她的脸色顿时红了一度,想要将手中的外套丢给他。
盛昭却没让她如愿。
他笑了笑, 就着月光的温度,忽然在她面前蹲下。
杜桑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四周,好在这一处格外偏僻,大家都忙在外围,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你干嘛呀?”
他脱了她的高跟鞋,抬起一条腿,将右脚放在他腿上,当看见脚后跟的伤口时,眉头微微一皱。
血液将创口贴几乎浸湿了,泛着乌红的色彩。
盛昭将废旧的取下,又取出一块儿干净的。
杜桑双手搭在他肩上,脸色红了透顶,很慌张地推着他:“我们回酒店再弄……”
“就在这儿弄。”盛昭低声坚持。
杜桑:“……”
她在这种时候,好像力气就被抽走了似的,舍不得去推他。
盛昭不仅给她重新换了个创口贴,五指还顺着小腿的弧度,缓慢地揉捏着她紧绷的肌肉。
杜桑表示这样根本没有缓解,反而将她弄得更紧张了。
“还好这里没有人……”她小声嘀咕。
“什么?”
她轻轻吸着气:“我说还好现在没有人,还好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特别聪明的找了个美术馆最偏僻的……”
这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响铃在寂静的夜空下窜了出来。
像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了一颗炸弹,而炸弹带来的伤害包括但不限于杜桑吓得脸色煞白、心脏停止、头皮发麻、忽然获得了巨大神力朝着地上的盛昭猛地踹了一脚。
盛昭再次一时不察,被她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
但此刻杜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她迅速朝向响铃源头看去,不看不得了,一看——
手机光亮将一片原本幽暗的草丛照得通透,齐刷刷地站了一大群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原本也不是来吃瓜的。
事件的源头来自于收拾好东西的茜茜忽然找不到杜桑了,她在美术馆问了一大圈,发现大家都没见过她的影子。
怪了。
偏偏她刚才的手机没电了,于是只好去车里找正在处理邮件的何姐。
何姐在杜桑打了电话过去,发现占线。
两人没办法,只好又返回了美术馆,回到了杜桑刚才待的地方。
许多工作人员已经忙完了手头中的事情,看着两人找不到也觉得奇怪,好心帮着一起找。
“杜桑也不见了?”其中包括忽然出现在美术馆的孟经纪,“巧了不是,我也找不到盛昭了。”
“怪了,这美术馆还能吃人不成?”
“一起找吧。”
于是找着找着……有人忽然眼尖,猛地看见湖边停车场那里,有很微弱的光亮,以及说话声。
于是几乎所有人站在这格外隐蔽的草丛边上,看见在片场极为冷淡的盛影帝……将外套脱下来递给杜桑……然后,蹲了下来。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知道内情的茜茜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何姐双腿软了一下,立刻用手扶了一下脑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邮件处理多了,导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幻觉。
盛影帝将人家姑娘的腿抬到自己腿上,帮人处理了伤口。
四周的吃瓜群众继倒吸凉气后,开始了第二轮:屏住呼吸。
何姐有点儿站不稳。
这是,还在演戏?
好搞笑啊,怎么现在的人演戏没摄影机啊。
盛影帝无比自然地摸着人家小姑娘的小腿,慢悠悠地揉捏着。
何姐:“……”
吃瓜群众:“……”
有人已然偷偷拿出手机,忍着狂乱的心跳声和蓬勃而出的兴奋感,不知道偷拍了多少照片。
孟经纪就站在旁边观看了全过程,良久,面无表情地骂道:“艹泥马的盛昭,骗老子到今天,老子让你见不到活着的太阳。”
何姐:“……”
第一次,她对孟经纪的话,有了赞同的念头。
“是的。”何姐道,“我想,两人都活不到明天。”
茜茜猛地转过头看着这两位。
茜茜这个人太单纯了,眼睛里紧张有之、忐忑有之、不安有之,就是没有震惊。
何姐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意味悠长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茜茜立刻摇头。
“事情已经不可控了。”何姐严肃地说,“这关系我和他今晚能不能睡觉的问题,你立刻,马上,现在,认真地,回答我!”
茜茜:“……”
小姑娘快哭了,小声道:“我签了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
两位经纪人同时出声,意识到今晚想睡觉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某个显眼包的手机响了。
直接惊醒了两位在湖边树下调情的两人。
几十只眼睛齐刷刷和那边眼睛对视着,一双眼睛充满了绝望的慌乱,令一双眼睛却仿佛早已预料一般,一派冷然中掺杂着兴致与盎然。
就在大家觉得目前这情况已经是最离谱的时候了,更加离谱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娇小的姑娘似乎不满于盛昭的行为,直接将他踹在了地上。
踹在了……
地上……
“我可能在梦游。”何姐扶额,“茜茜,本宫的头好痛。”
茜茜:“……”-
杜桑已经完全混乱了,脑子是乱的,行为也是乱的。
盛昭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臀部的草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对不起。”
“……”
“对不起,老公。”
盛昭挪开目光:“既然决定对不起,那就是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盛昭对她伸出手,说:“先把外套还我。”
杜桑想着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听他的了,闷闷地将外套递给他。
盛昭将外套穿上,又像她伸出手:“现在,把手给我。”
杜桑原地一怔,犹豫地看着他。
盛昭知道她在害怕。
但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一件害怕的事。
这只是一件事实,而这事实带来的后果,他能够让她承受。
“别怕。”他声音清冷,和曾经一样,又有哪里不同。似乎夹带了温柔,“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也老大不小了,虽然略有粉丝,但绝大多数算比较理智。”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比我预想得晚了很久。”
他坚定地,将掌心放在她面前,带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别怕。”
杜桑低头,抿着下唇。
知道这一下伸出手,便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不知隔了多久,她才缓慢地抬起手臂,将指尖缓慢地落在他的掌心上。
这双手宽大而微凉,与她的温热交错在一起,严丝合缝。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两位经纪人面前。
盛昭徐徐开口:“公开吧,我们早就是合法夫妻。”
两经纪人:???
吃瓜群众:……
……
四月初,著名八卦团队“小修狗”在微博上预告,说要爆“当红新晋二字女明星、当红三字女星、当红三字流量小生”的大瓜,而且画了重点——这瓜保真,更是涉及了某位超级影帝。
欢迎大家在4月7日晚7点准时收看直播。
下面有网友留言:不保真也直播吃屎吗?
这句话唤醒了互联网的记忆,大家纷纷想起之前直播吃屎的张婉,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粉丝们纷纷猜测,为社交平台吵翻了天。
直到4月7日这天,更是将这直播的热度拉上了巅峰。
各大粉丝、营销号、吃瓜群众纷纷搬着小板凳,准时蹲上了7点的直播。
也就是这两位狗仔开直播的同一时间,盛昭和杜桑的账号,同时晒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证件照。
那张当初拍得匆忙,呈现绝对对称的结婚照片。
就这么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网友:?
第63章 六三
被发现的当晚, 盛昭和杜桑两家团队连夜开了紧急会议。
盛昭和杜桑坐在被审判的席位上,被狠狠□□了半个小时。
前者全程没什么表情,左耳进右耳出, 撑在脑袋直打呵欠。后者倒是将背挺得端端正正,像个受训的乖学生。
“行了, 别骂了。”盛昭懒洋洋的, 友善地提醒, “留着精力来解决事情行吗?你们不困我老婆还困呢?”
杜桑眨巴眨巴双眼,看起来确实有点儿想睡觉的样子。
孟经纪:“……”
他淡淡看着孟经纪人:“而且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没信的?怪我?”
孟经纪:?
他脑子乱成麻花,却清晰地想起来之前好几次在车上,他怀疑杜桑和盛昭有什么的时候, 他怎么回的来着?
——“我们隐婚了,她现在是我妻子,我们刚从拉斯维加斯度蜜月回来。”
——“孩子不急,她事业心比较重……到时候也是可以叫你孟叔叔。”
孟经纪当时捧腹大笑。
孟经纪:……
“牛逼,”他竖起大拇指, “你是真的牛。”
盛昭耸耸肩。
茜茜趴在杜桑的旁边, 双眼亮晶晶地看戏。
何姐恨不得直戳她的脑子,最终还是舍不得让女孩子受委屈。最终忍了忍, 只得说:“下次有孩子前必须提前告诉我。”
杜桑:“……”
您也想得太快了-
整件事迅速惊动高层, 宁瑞的总裁连夜带着下属,浩浩荡荡坐了个飞机跑来拍摄地。
杜桑肉眼可见紧张了,不由自主在下面牵了一下盛昭的手。
盛昭看了她一眼,安抚性地摩擦她的指骨:“不用怕,总裁是我的兄弟。”
杜桑:“……”
是这样。
……不早说。
兄弟总裁到达会议室的时间已经挺晚了, 两边团队敲定了公关方案,就等着总裁到达后定夺。
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关于决定公开这件事,宁瑞总裁格外头疼:“这恋爱是非公开不可?”
“严谨一点。”盛昭敲了敲桌面,“是婚姻。”
“……”
盛昭:“我老大不小了,也不是靠脸吃饭、没有作品、身无长技的那一挂,我结个婚怎么了?”
“现在想想觉得也还行,”孟经纪说,“两人cp粉其实也不少,趁着热度提早公开,也不是一件坏事。”
何姐:“这可真的是传说中的#追星成功#了。”
“行吧。”总裁摁着太阳穴,“那先把今天看热的人联系一下,我们选个黄道吉日公布。”
“可能时间得尽快,”何姐蹙眉,“最近频繁有狗仔联系我,发了照片给我,说拍到了……”何姐看了看盛昭,略带犹豫,“拍了桑桑和郑肃云、曾清岚两人在一栋楼下的纠葛画面。”
“什么?”杜桑抬起头来。
何姐点头:“让我出价买照片,否则就爆出来说桑桑第三者插足,破坏两人的关系……”
杜桑越听越荒唐:“这事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
何姐说:“倒也不是,狗仔媒体最会捕风捉影。网友原本就不了解事实经过,只要某些事情对上,是很容易相信的。”
比如郑肃云和曾清岚确实是分手了。
比如那天确实是发生了纠葛。
比如之前杜桑和郑肃云的关系确实很好。
比如郑肃云那条带了很久的编织绳,以及他确实是喜欢杜桑这件事。
所谓蒙太奇,就是关键点对得上的话,如果杜桑拿不出自己清白的证据,就显然很难撇清关系。
“我出钱了两次。”何姐点头,“但对方依旧没有松口,甚至现在狮子大开口,我只好说考虑两下。”
杜桑马上说:“我给郑肃云打个电话。”
“不用?”盛昭坐在一旁,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他澄清也不一定有多大的效果?”
“……”
“毕竟他和曾清岚都是宁瑞的人,难保不会有人怀疑他被公司安排了。”
“……那,那什么办法比较惯用呢?”
坐在对面的总裁朝着他们笑了笑:“可以找个第三者。”
“你们当时在哪里发生的争吵?”何姐坐直了身体,“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可能路过的人……”
盛昭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扫着何姐手中的高清照片,懒洋洋地开口:“有啊。”
“谁啊?”
盛昭指尖一抬,指向自己:“我啊。”
何姐:“啊?”
盛昭:“我当时不仅就在楼上,我还站在楼上,拍了照。”
杜桑:“你还拍了照?”
盛昭:“是啊,怕你上了陌生人的车,直接被拖走了。”
杜桑:“……”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自己在楼上,颇为幽怨拍出的图片。
所有人好奇地看完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了。
人家老公就在现场,这种照片拍出来怎么可能是插足?
“那我立马联系那个狗仔。”何姐正准备掏出手机。
“等一下。”盛昭淡声道。
何姐动作一顿,便看见盛影帝单手搭在杜桑身后的椅子上,很轻地笑了笑:“让他们发。”
“不是喜欢赚钱吗?”
“不是贪得无厌吗?”
那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手握优秀的筹码,尝尝信口雌黄的后果。
……
公布结婚这两条消息,是杜桑和盛昭自己想的文案,自己动手发的。
对于没能在一个对称的时间点发布,盛昭表示非常的可惜以及不满。
杜桑软声安慰了几句,他倒好,一眼看出她紧张的语无伦次:“倒也不比委屈自己来安慰我。”
杜桑抿唇:“我怕你不高兴嘛……”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有人就会遭殃吗?
盛昭嗤了一声。
时间越来越接近,杜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心跳仿佛失控一般胡乱窜着,清晰可闻。
时间点一到,直播那边准时开始。
盛昭大手一扬,一口气点了两个发送键。
杜桑当场心跳停止。
她猛地将手机合上,盛昭拿过来,直接关了机。
网络仿佛空白了几秒,而后呈现指数型爆炸。
两家团队提前找了合作的营销号,在第一时间做了宣传。当然,盛昭已婚这四个字的热度,其实也根本不需要怎么宣传。
五分钟后,盛昭和杜桑的团队也分别发了两条博文:严厉控诉了两名直播的狗仔歪曲事实的诽谤,并已报警,折日提出诉讼。
双人狗仔直播下的人像疯了一般,留言一个接一个往上刷——
网友1:盛影帝故意的吧,早不发晚不发,偏偏这个时候发。
网友2:醒醒,你们的信息已经过时了。
网友3:人家老公就在你们拍摄现场,你们是有多拉?连人都没拍完就敢张嘴乱说?
网友4:现在的人可真爱诽谤啊,支持维权。
这边的风向一边倒,两名狗仔偷鸡不成蚀把米,终于被自己的舆论所淹没。
盛昭和杜桑的微博下面也几乎瘫痪。
一时间。
#盛昭已婚#
#盛昭和杜桑结婚#
#追星成功不是没有道理#
#原以为是搞笑梗,没想到是真话#
等一些列的话题以不同程度的热度,一个接一个的蹦上热搜。
网友1:卧槽。
网友2:我磕的cp居然是真的?我看综艺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俩有什么呜呜呜,我果然是火眼金睛!!!
网友3:家人们追星真的成功了有没有???
网友4:不信!快出来个人辟谣!
网友5:综艺说老公的时候我他妈还说是同行姐妹,没想到人家是真嫂子[微笑jpg]
网友6:尊重,祝福。
……-
杜桑去洗澡冷静了。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平缓了心跳,感觉融合了新生。
或许是水雾起了作用,将她眼前的阴霾,清洗得格外干净。
这里是A市的别墅,两人拍摄任务结束后,盛昭就近选择了一家别墅——那栋杜桑试图勾引,却只敢留下一串手链的地方。
盛昭站在全黑透光的落地窗前,挂断电话后,听见她慢吞吞的脚步声,然后朝她转过头来。
杜桑站在书房门口,在灯光下的照耀下,停下脚步,一瞬间有些恍惚。
曾经他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如今他会向她伸出手,给她送去好消息:“恭喜,你现在是一名光明正大的盛夫人了。”
“不对,”他笑了笑,“我是终于成为光明正大的老公了。”
杜桑和他并肩站在窗前。
她有些惊讶,这一处竟然能将楼下大厅的全貌尽收眼底。
“原来你之前就是在这里看我们的?”杜桑想起那天的酒会。
“是啊。”盛昭摸着她润泽的头发,揉了揉,“看着某个人被保安挡了许久没进来,又看见某人在觥筹加错中,略显生涩。”
杜桑抿唇,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
盛昭笑:“最后还失败了。”
“你真的很喜欢看人笑话哈。”
盛昭不置可否,将鼻尖压在她的脖颈处,细细地嗅着。
闻到熟悉而甜腻的芬芳,就像那天她还来的外套,和她拙劣的伪装演技。
他现在还记得,她穿着一身修身的长裙,腰细腿长,站在电梯前想要上楼却被挡住的懊恼样子。
他想着记忆中的婴儿姑娘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已经如此婀娜多姿,自带妩媚。
“你不是……”盛昭搂着她,往前逼走一步。
他将她压在黑透的玻璃前,声音沉沉:“你以前,不就是想要在这里勾引我?”
“……”
他伸出手,顺着浴袍右侧,探了进去。
“现在再给你个机会。”
一边说着,他忽然从某个地方找到那天许久不见的手链,重新戴在她的左腕。
一边勾勒弧度,一边啃咬她的锁骨向上,舔舐着耳垂。
“试试?”
第64章 □□
盛昭嘴里虽然在问她, 但是他的手真的没有丝毫尊重她意愿的意思。
漆黑的玻璃面前,她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几近疯狂。
下一刻, 他站在后面,将人的腰间一折, 让她以躬身的模样, 双掌压在玻璃上。
这个时候, 练武人的优势就体会出来了。
身体非常柔软,她几乎没有任何困难就能做到高难度的动作,盛昭将她的细腰一折再折,最后转过她的下颚, 细细地吻着。
将她的舌尖卷出来,滑腻的触感在彼此间蔓延,吞噬呼吸和心跳。
“晚晚。”他咬着耳,哑声道,“我想在这里来。”
“什么呀。”她压着嗓音, 几乎发不出一点儿完整的声调, 唯有轻喘的急促勾起无限遐思。
“从我看着你被保安拦住,又让保安放你进来的时候……”
那绸缎般的礼物勾勒出的完美身材, 那故意裸露的伤疤背脊和胸前的沟壑, 让他早起了黑暗的心思。
可惜当时的黑暗心思太淡,完全无法掩盖他对盛家的决心,被冲得无形无影。
“……”杜桑被他亲得头脑发昏,根本无法理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最终沦为胡乱点头。
他不仅在落地玻璃前来了一次, 后面又去了沙发上,在同样的地方, 她那只价值不菲的手链,终于崩断寿终正寝。
“重新给你买一个。”盛昭淡声道,“一模一样的。”
“……”
谁想要你的啊。
最后一次返回了卧室,在深灰色的大床上,他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的水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
杜桑累的不行,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在心里嘀咕:和其他地方做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盛昭没有听见这句话。
他如果听见了,那她今晚肯定不用睡了。
……
公开之前,杜桑将这件事视为牛鬼蛇神,公开之后,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负面的评论肯定有的,比如说她配不上盛昭,说不承认她是盛大嫂子。
她的粉丝拿出她的出圈武打视频反问:请问盛大影帝拿的出这样的作品吗?没有不要说谁配不上谁。
也有不少肯定的声音,其中尤以沈非月盛含章为首的cp粉扛起了大旗。
“也挺好的嘛。”盛含章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开心而明朗,“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大摇大摆走在街道上啦。”
杜桑:“倒是名正言顺,但是大摇大摆就不必了吧。”
盛含章:“你看之前那些说你蹭热度的人没?真的把我笑死了,现在被打脸打惨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说话。”
她又说了一会儿,听见了电话里的杜桑传来呕吐声,盛含章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接着又是一愣,结巴道:“卧,卧槽婶婶,你不会是怀孕了吧???”三叔叔这么厉害的吗。
杜桑又反了几下酸水,默了默:“不是。”
“我就是单纯的肠胃不舒服。”
盛含章:“……”
杜桑认真的给她解释了为什么今天会反酸水,然后听见盛含章不是很相信地“哦”了一声。
杜桑也就不解释了。
没一会儿盛含章似乎听见了三叔叔的声音,声音小了一瞬,然后忽然想起了某件事:“对了,婶婶你知道吗?我二姐好像也怀孕了。”
杜桑:“……你用个‘也’是什么意思?”
盛含章根本没管她这句话:“所以他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啦,你和三叔叔应该不会来参加的吧?”
杜桑知道了盛昭在盛家的事情,大概率也觉得盛昭不会去,她自己也不是很去见一个迷信的老头,一群没有人性的亲戚。
“应该不去。”杜桑暂时替盛昭回复了,想着回头再去问问他。
“哦。”盛含章有点儿失望,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不过我马上就有个小妹妹和小侄女啦,我觉得也还不错!”
“……”杜桑已经不能阻止对这个女人的幻想了。
挂断电话,杜桑踩着拖鞋去卧室找盛昭,却发现他不在,只得又跑去书房,果然在书桌旁边找到人。
此刻的他,一个人坐在桌前,指尖灵活地转着笔,光线在侧颜上打出冷淡的弧度。
他注视着面前的日历,目光透着清冷的寡淡,和无底的黑暗。
日历因为新年,换了新的一本,但上面……很早就做满了记号。
盛昭真的很喜欢在每一个日子上面做记号。
杜桑走了过去,拿指尖戳了戳他胳膊上的紧实肌肉。
他这次没有立刻转过头来看她,只是扬起了右臂,将她往前一拉,让她整个人坐在了大腿上。
杜桑搭在他的肩上,乖得不得了,心里大概清楚他已经知道了张纯宛要结婚的消息,所以情绪才会忽然不好。
也对,眼看着自己最讨厌的人就要获得幸福,阖家欢乐喜结连理,还怀了个小宝宝,作为从小到大在盛家被迫害的人,他怎么都不可能开心。
她决定还是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了。
目光从他的侧颜挪到了日历上,她靠在他肩上,软软地问:“16日是什么日子呀?”
盛昭说:“婚礼。”
杜桑:“……”
没准备提的,但由于刚才忘了问盛含章日子,还是踩雷了。
她闭口不言,将脸颊埋在他的锁骨处。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这种念头闪过得很快,让她没有抓住。
他怕吓着她,抬手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指尖在黑发间穿梭,被黑暗隐蔽后,又再次重见光明。盛昭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嗓音带着喑哑:“16日你就不要去了。”
杜桑愣了一下,不太情愿:“为什么?”
“这天不是个好日子。”
他指了指日历,可下面明明标注着:宜嫁娶、出行、祭拜。
“可你去了会不开心呀。”杜桑温和地说,“我怕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又被欺负怎么办?”
“这次我不会被欺负了。”他说。
他很早,就不会被欺负。
毕竟现在这些人,除了说出恶毒的话,再也做不了其他。
杜桑垂下眼眸,不是很情愿地扭了扭。
“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应该让我们一起面对。”她认真,且不赞同地看着他。
盛昭微抿薄唇。
他真的很不想带她去,但不得不说,她目光盈盈祈求他的样子,总是让他舍不得拒绝。
“晚晚。”他淡声开口,声音却顿住,隔了许久后,才将眼眸从日历上转到她的脸上。
“我真的,不是个好人。”
“什么?”她没懂其中的意思。
“是你自己要知道的事情,也是你一定要去的地方,无论到哪种时候,我都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什么啊?”杜桑面露茫然,觉得这些话每一句都能听懂,但并不知道句子下面的意思。
盛昭没让她问出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直到将人吻得气喘吁吁,才将她抱起来走向了床上。
青天白日做这种事,杜桑倒是一点儿意外都没有。但盛昭今天的情绪和之前不一样,让她隐隐一种带疯狂感的刺激。
……
时间从春日向着盛夏逼近,杜桑重新返回事业上,接到了人生中第一部 女主角。而且还是编剧作为她的粉丝,为她量身定做的女主角。
拍戏一个半月,杜桑弄得胳膊和背脊上都是伤痕。许多的女演员早就抱怨辛苦哭唧唧了,只有她对自己的破相没多在意。
反正之前很多伤疤都去不掉了,杜桑不想走偶像的路线,也就没有必要去做医美。毕竟她的粉丝们,要么喊她盛大嫂子,要么喊她老公。
一部戏刚刚顺利杀青,代言通告下一场一个接一个的来,杜桑的热度越来越高,预示着未来越来越优势。
何姐告诉她,现在对于她这种可盐可甜的类型,最为吃香。
当夏天第一片树叶带着枯萎的轮廓,16日这天悄然而至。
参加婚礼这天,盛昭穿了一身全黑的西装,血红的领带镶嵌着暗色调的金边。星空世界的腕表贴在分明的骨骼上,散发出清冷奢华的光芒。
杜桑原来穿了一件肉粉色的缎面小礼裙,被盛昭想也没想推进了衣帽间,换了一件全黑的性感长裙。
她有些懵,也就是在这时,在心中缓缓染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杜桑拽着盛昭的手,总觉得今天似乎会有大事发生。
两人今日罕见地准时出席,连盛老爷子也带着些惊讶,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毕竟从前定好家宴的时间,盛昭可从没准时过。
大家将理由归结为新来的杜桑身上。
盛家请大师特地参与了婚礼设计,因为是奉子成婚的婚礼,婚礼设计得简单但不失奢华,只邀请了双方最亲的家人和朋友,新人也没在门口接人,吉时一到才携手出场。
盛昭甚至还送了红包,连张纯宛自己都始料未及,呐呐地收了过来。
“里面不会是冥币吧……”张纯宛嘀咕。
“……”
杜桑对她的智商感到一丝堪忧,还没见过自己在婚礼上这么诅咒自己的。
张纯宛甚至还不相信地打开了红包,失礼极了。
盛招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带着人进场。
盛含章一看见杜桑很开心地朝她招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盛昭面无表情带着杜桑落席。
“好日子穿什么黑衣裳,两个都没规没矩。”盛老爷子又开始骂道。
盛昭置若罔闻,给自己和老婆斟茶。
但杜桑听了却不太舒服,认真道:“既然是西方的婚礼,在西方黑色也算是神圣的颜色,不算不吉利。”
“……”
在场人的齐齐一噎,老爷子冷呵一声,没有说话。
观众来得越来越多,渐渐将席位坐满,大师计算的位置没有出错,刚刚坐满。
盛老爷子感到很满意。
时间一点点逼近吉时,现场的灯光暗了下来,静等大门外的新人入场。
盛昭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杜桑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很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司仪走上了主台,终于开始说话,祝福的声音响彻现场,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向了大门。
盛昭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大门。
可爱的小花童萌哒哒地推开门,一切显得温馨而美好,光线沿着门缝窜入,露出新娘雪色的婚纱,和白色西装的新郎。
新娘旁边站着她的父母,新郎旁边站着他的亲生母亲。
盛昭的眉眼染上疯狂的弧度,凑过去,对着杜桑的耳朵,轻声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下一秒,盛老爷子看清徐秉的生母,坐在主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第65章 六五
当盛老爷子站起来的瞬间, 徐秉的生母也在瞬间看了过来。
与徐秉的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的气质不同,他的生母年过半百,长得格外瘦弱, 眼眶因为疾病的摧残而深深凹陷,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但与盛老爷子对视的时候, 目光却格外坚定。
婚礼背景音正在播放着, 盛辉弯下腰猛烈咳嗽着, 金小夫人忙起身拍着老爷子的后背,第一次被他面无表情推开。
“爸,您在干嘛……”盛明在一起皱起了眉头,“举行仪式呢……”
周围的人都看着呢。
他不明白盛老爷子忽然这么激动的原因。
远处发现动静的盛映如也不太高兴, 也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老年痴呆,最近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精神常常混乱。
今天是她女儿最重要的日子,不想和上次订婚一样被打乱。
“这是怎么了吗?”杜桑用非常小的声音,凑到盛昭耳根问。
他很淡地笑了笑, 好整以暇地端起桌前的紫砂壶, 将她面前的茶水满上,眼中闪过平静的无辜:“我也, 不太清楚。”
杜桑狐疑地看着他。
盛昭淡然地端起眼前的茶碗, 低头浅品。
还不错。
张纯宛真是不懂他,他今天送她的红包,怎么可能是送的份子钱呢?
——他盛昭怎么可能会送份子钱?
他送的,不过是今天这场戏的,茶位费。
如此精彩的场景, 自然是值得这个价格。
杜桑扣了扣后脑勺。
父母陪着新人沿着红毯缓慢向大家走近,盛辉死死地盯着原处, 越靠近,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他眼前一黑,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徐秉抬起张纯宛的手,绅士而恭敬地牵着,胸腔涌上一股血腥味。他用力压抑,朝正中央的五人走去。
“爸?”
此刻,盛辉已经管不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他所有的重点都在——不能结婚,这怎么能结婚?他们俩怎么可能结婚??
“爸您干嘛啊?”盛映如愤怒地看过来,抬高了声音。
“不能结婚!”盛老爷子用尽全部力气,说道。
“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连一旁脾气特别好的张翟此刻也有点恼,盛明过来拉着他,金小夫人也凑了过来。
“爸您跟着我——”
“不能结婚!”盛老爷子重复道,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的中气足了一些。
台下看戏的人伸长了脖子,甚至有的,还拿出了手机。
保安立刻走过来,告诉客人此处不能拍照。
“你疯了?”盛映如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先朝盛辉骂道,“今天是您孙女的重要日子,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在盛映如的认知中,老爷子会反对,无外乎是一些破了家族规矩或者算命不太好的理由,但这些在盛映如这里都不是事!她只需要女婿有钱就行!只需要女婿让她脱离盛昭的魔爪就行!
“不好意思啊亲家母,”盛映如连忙转头对徐秉的生母道歉,“我爸最近得了老年痴呆的病,吓着您了。我们继续婚礼吧……”
“若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赵若芙?”盛辉目光灼灼,在子女的规劝下,仍旧不肯挪动位置,喊出徐秉生母的名字。
徐秉和生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倒是没有一点儿神色的改变。
仿佛两人也等候这一刻,等候得太久了。
“是呀。”赵若芙站在儿子旁边,弱弱地咳嗽两声,脸颊浮出别后重逢的笑容,“好久不见了。”
“你们认识……?”盛映如一愣。
“我们当然认识。”徐秉将手臂,从张纯宛的掌心下拿出来,站在原地,仍旧笑得温文尔雅。
“说起来,”徐秉扶着自己的母亲,将她胸前一朵雪白的鲜花摆正,转过头的时候,俨然已经换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孔,“我来盛家这么久,似乎一直忘了一件事。”
盛老爷子的双手轻颤,不要的预感越来越重。
徐秉目光沉静,一字一句的、淡声的、掷地有声地说:“父、亲?”
“……”
“……”
杜桑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了一下,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会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起风了,萧瑟的风从门外,争先恐后地闯入,掀起了新娘银河般的婚纱裙摆。
大家有种活在梦中,被震慑至耳鸣的错觉。
“我没想到你还认识我?”赵若芙摸着自己瘦得只剩下骨骼的手臂,凹陷的脸颊,凄惨地笑了笑,“明明我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了。”
她的目光渐渐挪动,看见了一旁衣着华丽、身材丰腴的金小夫人。
谁能想到,她曾经也是这样呢?
赵若芙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我每日、每日,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就在想……”
“凭什么害我成这样的人活得光鲜亮丽,佳人傍身,而我却要因为躲避你逃去国外,过着举步维艰的日子。”
“当你逼迫我打掉第一个孩子,破坏我原本的生活,强了我怀上你的孩子时,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赵若芙无法想象,如果她能顺利生出第一个孩子,她的生活会是多么幸福。
她当年就不该进入盛世,不应该在一场酒局中认识盛辉,不应该对他说出第一句话。
明明,她当年只是长得漂亮啊。
明明,她当年只是性格温柔啊。
明明,她当年只是想要努力工作啊。
难道这些是罪吗?
盛辉抖着手,浑浊的眼眶中充斥着郁结的情绪,最终化成一股血气,从口腔中喷了出来。
直接喷了盛映如一脸。
血色染上了纯洁的婚纱,让污秽浮出表面,盛映如尖叫一声,仿佛被吓得失常,猛地抓住徐秉的手臂,往死里打他。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你竟然还敢来勾引我女儿?!”
“你知道自己是她的……”盛映如脸色煞白,叫得撕心裂肺,“你竟然敢让她怀孕?!!”
徐秉面无表情,任由她激动,最终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臂,推了盛映如一把。
“是吗?”他说,“你搞清楚,这可不是我勾引的。”
“是我,在拉斯维加斯救了盛立松一次,他死活要报恩,带我回国认识你们,是你女儿自己爬上了我的床,也是你们一定要和我结婚。”
“整个过程,我没有强求,没有逼迫,全靠自愿。”
“是你们自己蠢?怪我?”
“……”
张纯宛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后退的一步踩在了婚纱裙摆上,一个不小心没站稳,摔倒在地。
她脸色煞白,摔倒的姿势仍旧是护着自己肚子。
而她以为可以依赖一辈子的丈夫,此刻一步步朝她走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伤害你母亲是我爷爷,为什么要牵连我?”
徐秉温和地笑着,眼中却一片苍茫:“牵连你?你看,你们盛家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永远的利己、抽身、自我感动。”
他指尖用力,缓慢说:“如果我没有钱,你会爬我床?会费尽心思怀上孩子?”
“面上说着爱我,背地里却在和你母亲商量着,如何尽快我妈死去,因为她重病要用很多钱,会成为家庭的负担?”
“怀孕又怎么了?醒醒吧,我的母亲都能打胎,为什么你的心肠这么恶毒,不能打胎?”
他的手从她的肌肤上离开,又用纸巾擦拭干净,仿佛沾上了什么极脏的东西。
最后他站起来,说出了最后一句,让盛映如一家集体崩溃的话——
“我家没有钱。”
“我们家的钱都是营造的假象。”
“所以你们工厂打着和我们家合作的意向,投资上亿的豪赌,一个子,也收不回来。”
像烟。
吹了一下。
让所有的海市蜃楼,灰飞烟灭-
杜桑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场婚礼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她作为一个外来人,亲眼见着这种事情的发生,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
盛老爷子直接被气得倒在了地上,被送去了急诊室。
徐秉携母离开。
婚礼现场的人太多,盛明和江氏留下来收拾残局。
盛映如和张纯宛仿佛疯了,前者一直咒骂着徐秉,连带着盛立松整个人被她摧残到窒息。后者白着一张脸,仿佛被丢了魂,被张翟安慰。
盛含章被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不知道该去安慰张纯宛还是陪在三婶婶身边。
“你回去吧。”杜桑对她说。
盛含章摇摇头。
她什么都不会做,不能帮助她父母,也不想去和张纯宛说话,她感觉自己像是盛家以外的人,融不进去,也帮不上忙。
很孤单。
盛昭也终于喝完最后一口茶,嘴唇中充斥着寡淡的味道。
一双手伸了过来,掌心温热,覆盖在他冰凉的五指上。
“你在发抖。”杜桑轻声,温柔地开口。
盛昭转身看向她,漆黑的瞳孔像墨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下一秒,他快速起身,进了卫生间中,埋头干呕。
一阵又一阵地酸水翻出来,他被恶心得脸色发白,脑海中梦魇一般,重复着刚才的画面。
手机在衣服下面传来振动,盛昭点开屏幕,看到一个陌生号码,传来的消息。
19xxxxxxxx:已完成,记得汇款。
盛昭垂眉,冷眼回复:三天内。
19xxxxxxxx:行,钱到后删方式和记录。
盛昭率先将界面删了,没有再回复。
推开卫生间门,杜桑和盛含章守在门外,同时递来水和纸巾,他眯着眼眸看了一会儿,最终没看盛含章一眼,选择了水杯。
杜桑凑上来拍着他的心口:“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吃点胃药?”
“不吃。”他淡声道。
杜桑乖巧地“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盛昭冷声对盛含章道:“别再跟着我们,自己找事去做。”
盛含章大概是他唯一待见的盛家人,却依旧得不到好脸色。
小姑娘听话地停下脚步,只能憋屈地点点头,真的没跟了。
杜桑将他苍白的脸颊和冷淡的神色看在眼里,两人走出婚礼现场,坐进668866车面,她全程握着他的手。
可能连他都没发现,一直在颤抖,从未停止。
“你是不是……”隔了许久,她转头看向他,轻声问,“是不是,也很难受?”
曾经一度想要对方自食其果,想得发疯。但终于等到这一天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是这样的情绪吗?
盛昭给杨助发着“汇款”的消息,闻言抬起眼眸,和杜桑对视。
咔哒的锁屏声,漆黑的车窗下,将他的面容衬托得冰冷而硬朗。
“当然不是。”他缓声说道,“这是我一生中——第二畅快兴奋的时刻。”
而很快——
他将迎来,第一畅快兴奋的时刻。
第66章 六六
什么是盛昭第一畅快兴奋的时刻呢?
杜桑没有问。
因为他表现得格外平静, 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做的时候绝不犹豫, 该工作的时候和以前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点,大概就是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回家, 现在的车中得多捎个人。
“我想问个问题。”在车中的时候, 孟经纪人忍不住对杜桑说。
杜桑看向他的眼睛, 专心点点头。
“你是怎么忍受他龟毛冷漠的个性,决定嫁给他的?”毕竟孟经纪曾经一度认为盛昭帅归帅,有钱归有钱,但能受得了他的人, 实在太少了。
盛昭最近睡眠不佳,此刻正靠在后背上带着眼罩补眠,闻言将眼罩上挪,凉悠悠地看着孟经纪。
“龟毛冷漠?”杜桑愣了愣,疑惑道, “哪有啊?”
孟经纪:?
杜桑:“我觉得三少爷很温柔呀, 平时也很好将就,生气的时候只要一块巧克力蛋糕就哄好了。”
孟经纪:??
盛昭拽着杜桑的手, 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
杜桑收到鼓励, 继续说:“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我给的建议也会听。平时生活的要求虽然高了一点儿,但我要是做得不好,他就自己去做到令他满意的程度,不会强迫我一定要做到和他一样的高度。”
“这么想来……”杜桑弯眼笑着, “这明明就是个认真生活,又外冷内热的人呀。”
盛昭直接笑出声。
光线照在他漆黑的瞳孔中, 透出愉悦的神色。
孟经纪:……
神他妈认真生活、外冷内热。
神他妈温柔、好将就。
他还是第一次他妈听见这几种词汇聚集在盛昭一个人身上。
“哦哦,还有我觉得……”杜桑还想继续说下去,孟经纪抬手做尔康拒绝状。
“好了可以了不要再说了。”
他已经知道在吃狗粮了谢谢。
他就不该问谢谢。
孟经纪忍了忍,实在是不知道小姑娘眼瞎,还是某人在老婆和外人面前,真的是有两副面孔。
……
暴雨和狂风送来萧瑟的凉意,又在人们以为秋天快要到来时,让阳光将四周照得无限亮。
在某次深夜回家的路上,盛昭正坐在筛选新送来的婚纱,忽然接到了个电话。
杜桑用余光扫到了“盛明”的名字,见他抬手接起来。
五秒后,盛昭挂断了电话,让司机开往了一家医院。
就算杜桑没有听清楚电话的内容,从盛昭的神色中,也大概猜到盛老爷子快要不行了。
目的地果然到了盛老爷子的病房外,盛明对盛昭说,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老爷子想单独见见他。
杜桑一愣,停下了脚步。
如今的盛家,盛明为了维护盛世,在短短几日老了十岁。盛立松靠坐在墙上,脸色烦得不得了,江氏端着一杯水递给他。而盛含章明明坐在同样的位置,一直打着瞌睡,却得不到母亲的半分关爱。
眼看着盛含章的脑袋就要撞在墙上,杜桑眼疾手快伸了过去,用手掌帮她挡了一下。
但她还是醒了,眼睛朦胧地睁开,慢吞吞地喊了句三婶婶。
杜桑坐在了她旁边,让她靠着自己睡。
听说,出了上次那件事后,盛家作为笑柄,在业界名声更差。听说,金小夫人得知盛辉身体不行,盛世也没多少实钱后,卷被子跑了。
如今临终的最后一面,只有盛明一家守着,盛映如三人更是来也不来,毕竟自己已是应接不暇,也觉得盛辉这个人,格外晦气。
盛家大势已去,堪堪维持-
盛昭推开门,病床上的盛辉转头过来,双目难得清明。
无论根据哪路的话来说,都叫做回光返照。
盛昭走了过去。
盛辉心脏的波动在一瞬间起伏很大,盛昭拖了张椅子坐过来,离他一双腿长的距离。
他长腿交叠,用懒洋洋的姿态,看着自己的父亲。
哦,不对,是曾经的父亲。
盛辉似乎想要说话,但最终只能张张唇,什么都没说出来。
盛昭看了看他的心电图,一条无形的沟壑,横跨在两人之间。
他歪着头,慢悠悠地开口:“专程过来一趟,倒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些父慈子孝,也不是来送你一程。”
想了想,好像也不对,他觉得今天会说的那些话,应该能“送他一程”的目的。
“你一定很惊讶,为什么张纯宛和徐秉,两个人直到婚礼当场才被爆出有血缘关系?或者盛映如这么谨慎的一个人,难道在结婚之前,不会去查徐秉的背景真假?”
“这样的婚礼,如果没有前面的掩盖,是很到达最后戏剧性的效果。”
而这位掩盖的人,已不言而喻。
盛昭勾起淡淡地笑,而盛辉那双清明的眼,却渐渐变得浑浊了。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电图疯狂地跳动着,双目颤动。
是盛昭,在拉斯维加斯摆了盛立松一道,在他被打得半死的时候,让徐秉“阴差阳错”救了他。
徐秉为了给母亲治病,生活捉襟见肘,急需用钱。
而报复盛辉一家,是他早已梦寐以求的事,所以当盛昭找上他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为了给母亲治病,忍着恶心谈恋爱,忍着恶心遇见盛辉,可真是太简单了。
盛昭在这件事中,似乎什么都没参与,但又似乎什么都参与了。
他琢磨人心,分析利益与得失,知道谁缺什么,谁急需什么,谁又恐惧什么。
但这怎么能怪他呢?
盛昭懒洋洋地站起来,将盛辉的被角,仔仔细细地捏好:“怪只怪,你一生作恶多端,自食其果。”
他本非天性凉薄,而在这样的家庭中,抱歉,因为从没体会到一点儿亲情,所以对于这群人,只有陌生的憎恶。
“盛辉。”
盛昭站在病房的窗前,漆黑的夜是他的背景,冰凉的光线投射在他的发顶,他垂眉喊名字的时候,宛若审判的神祇。
“你到死的时候也给我记住,你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盛世集团——结束在了你的手中。”-
杜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直没敢睡。
因为她怕盛辉此刻死在病房里,就算大限将至,在只有盛昭一个人在病房的时候,对盛昭也是很不好的。
但盛昭出来了,他神情淡淡,甚至和进去之前没什么变化。
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杜桑看着心电图好好的,莫名松了口气。
“我不会让他死在我面前的。”盛昭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轻讽道,“他、还、不、配。”
她温柔地点点头,“嗯,老公最聪明啦。”
“……”
盛昭带着她离开,再也没回头。
……
时间又过了两天,盛辉去世的消息传来。
时间精确到秒,盛明发在了他的手机上。
彼时的杜桑正靠在他肩上,用平板翻看着自己的婚礼场景。
好看的类型真的很多,她选的眼花缭乱,刚想抬头问问老公,忽然就看见这条消息。
盛昭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将她的平板丢在地上,将人反压在床上,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像是需要将什么东西宣泄而出,却苦苦找不到途径。
杜桑先是吓了一跳,而后便任由他胡作非为。直到彼此之间融入了血腥的气味,他总算冷静了下来,抬起身体,擦掉她唇角的血丝。
是他舌尖的伤口,他刚才自己将自己咬破了。
“晚晚。”
他将双臂压在她脸颊两侧,哑声道:“这就是我,人生中第一畅快兴奋的时刻。”
别人的开心,或许是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或许是得到了喜欢人的回复,或许是得到了他人的赞扬。
但他不是。
他的开心,是看见盛家瓦解,让盛世倒闭,听闻自己父亲的死讯。
杜桑看着他的瞳孔,忽然感到很难过。
他在迫害中成长,而后用一生的时间,去毁灭自己的原生家庭,救赎自己的童年。
她安抚似地摸着他的脸颊,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那这么开心,我应该怎么奖励你呢?”
“明天,给你做一桌子的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明天,一起去爸爸家里,吃一个温暖的、有爱意的早餐好不好?”
她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像遥远的星空,像近在咫尺的烟火。
“你不是没有家的。”
“你的家在这里,这里有你的妻子。”
“你的家在爸爸那里,那里有从小照顾你的杜叔叔,以及喜欢你的陈姨。”
你不是没有家的啊。
所以你别难过。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是会永远对你好的家人。
盛昭心思一动,喉结上下一滚,再次低头吻了上去。
这次,不再是粗野和狠厉的夺取,而是温润而无声的品味。
他勾出她湿软的舌尖,浅浅地勾勒着,用最诱人的语气,将人哄骗着坐在他身上。
“今天换个姿势。”
盛昭说:“任君揉……”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她附身堵住了他的话。
她柔软地撞上来,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
他咬住她的耳垂,不经意地问:“10月01日是个好日子,嫁给我好不好?”
“好。”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第67章 六七
盛昭是不可能为盛辉守灵, 只答应去参加七天后的葬礼。
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但怀着真心实意的有几个,彼此心照不宣。
盛昭将一枝白花置于灵堂前, 人生第一次,虔诚地对着盛辉的遗像磕了三个头。
而后起身, 站在灵堂外和盛明说着话。
杜桑携杜成兵和陈姨跪在蒲团上, 两位老人怅然又感慨, 按理说高龄去世原是喜丧,可出了这件丑事,谁敢说个喜字?
等杜桑他们三个人吊唁结束,盛昭和盛明的谈话也结束。前者一半藏在暗处, 阴影遮挡着眼下的神色,将他整个人衬得格外生人勿近。
杜桑喊了他一声,盛昭收敛锋芒,朝她看来。
她走过来牵他的手,将他带到杜成兵和陈姨的面前。
陈姨偷偷擦眼角的泪, 踮着脚, 布满青筋的手拍了拍盛昭的后背。
盛昭立刻俯身,让陈姨没有那么用力够着他。耳旁传来陈姨慈祥而温和的声音:“以后就好了, 以后的日子, 就没有这么难过了……”
杜成兵说不出这么感性的话,却也难受地撇开眼,象征性地拍了两下。
老实说,盛昭很少对“家”这个字带有什么感情。他起初决定和杜桑结婚的时候,所做的那些体贴的事情, 不过是他让杨助理去网上查阅的信息。
他跟着别人的经验一步一步地学,别人为老婆做什么, 他也为老婆做什么,学形却学不了神。
后来才知道,依葫芦画瓢是找不到家的感觉,唯有真心回报真心,所付出的努力,才有意义-
依次将杜成兵和陈姨送回了家里,杜桑贴着盛昭坐在后座上,车内静谧无声。
好半晌,杜桑才直接问:“你和刚才和盛明大哥在说什么呀?”
盛昭顿了顿,认真回答:“在向我借钱。”
“啊?”
“不过我没答应。”
“……”
盛昭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怎么这么看着我,不相信?”
杜桑:“也不知道谁才是撒谎精,连这种拙劣的谎言都要说。”
盛昭:“……”
他伸直手臂将人拉到他身边,用下巴去蹭她的鼻尖,带着暧昧勾引的意味,眼底却没什么情/欲。
杜桑被他磨得微痒,推了他一下,小声提醒:“不准打岔。”
他低低“嗯”了声:“真要听?”
杜桑点头。
“那听了可不准被吓着。”
“……”她好笑地看着他,转而带了认真的神色,“我不会被吓着。”
盛昭沉默了一瞬。
一只手灵活地转着手机,另一只手却仗着前面的司机什么也看不见,悄然从扣子里面伸了进去。
杜桑瞳孔放大,眼神控诉。
而他置若罔闻,懒洋洋地回忆着刚才在灵堂外的对话。
当盛明提出需要再向他借一笔资金的时候,盛昭感到有点儿可笑。他讽刺地眼前这位向他跪下的大哥,提醒:“你之前欠我的借款能还清了吗?”
盛明眼色晦暗,摇头:“不能。”
“那你还敢再找我借钱?”
“公司的资金实在是周转不开了,”盛明痛苦地央求道,“墙倒众人推,我每天接的100个电话,99个都是要债的。”
“哦,”盛昭颇为平静,“那你把公司卖了就行了。”
“……”盛明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咬牙道,“盛世也算你的家产,你怎么能这么对盛世?你从小的是吃穿用度优越生活哪一个不是……”
“从小?”盛昭挑了挑眉骨,“你在跟我提从小?”
“……”盛明蓦地将剩下的话咽在喉咙里。他意识到面前这人不是个圣人,而盛昭的习惯,是利用喜欢的东西等价交换。
盛明今天来求他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好了,原本还想周旋一下,但面对冷血无情的怪物,看来只能用最差的办法。
“我用一条胳膊来换。”盛明闭眼,忍住战栗道,“或者让我再次下跪也可以……”
丢人的事情,他来做,他什么都能做,只要能保住盛世。
如此感人的决心,盛昭觉得自己再听两句,可能就要被感动了。
可惜盛明自以为能看穿了他的习惯,却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会想要他的一条手臂?
拿来干什么?
吃还是做标本?
二次下跪这种玩过一遍的把戏,他觉得极为无趣。
盛昭居高临下看着他,摇了摇头:“都不要。”
“……那?”盛明燃起了希望。
“当年是你儿子将我关在了冰窖里,也是你儿子败光了你的积蓄,”盛昭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底勾起玩味的神色,“我想了想,不如……你把盛立松的胳膊送我吧?”
“就用他赌博时,最喜欢用的那只手。”
“……”上一秒的希望在下一秒化成灰烬,盛明近乎震惊地看着弟弟,“你疯了,他这么年轻,未来会崩溃的。”
盛昭不置可否,毕竟比起让一个人吃尽苦头,他更喜欢一家人反目成仇的戏码。
“就这么简单。”他说,“你如果给我,我不仅可以考虑让之前的债务一笔勾销,甚至,还能大方慈悲,帮你挽救一下盛世。”
“他是一个明星!你们同样在娱乐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盛昭终于开始不耐烦,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名乞丐。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权利。”
那边杜桑带着杜成兵步履缓慢地朝他走来,中途碰见了盛含章,小姑娘穿着黑色的小裙子,看起来格外瘦弱。
杜桑握住盛含章的手,彼此笑了下。
盛昭懒洋洋地开口:“哦,对了。”
他补充:“我只要盛立松的,如果你敢用盛含章的来应付我,我保证,‘盛世’连岌岌可危这个过程都不会有。”
盛明内心一凛,脸上闪过一种被看穿的慌张。
车辆驶过减速带,杜桑难受地喘了一下,脸颊红了好几片,一把将盛昭的胳膊扯了出来。
盛昭在虚空感受了一下,有些惋惜。
她的目光润润的,盛昭想告诉她很久了:比如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用这双温柔专情的目光,更惹人心生恶念吗?
杜桑却完全没有他脑海中旖旎,着急地说:“他会不会伤害含章啊?”
盛昭收回手,擦了擦指尖的水渍,摇头:“不会。”
“真的?”
“真的。”
他说真的,那杜桑就信他是真的,松了口气。
盛明这个人,为了儿子能做到给他下跪求他借钱的地步,说明……他从来都不是盛辉的翻版。
他还算有良知。
否则,也不会养育出盛含章这样一个性格的人。
“从此以后,盛世的死活,与我无关。”
盛昭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想彻底摆脱盛世和盛家人的纠缠——自始至终,这才是他的目的。
……
葬礼结束后,盛明果然就像盛昭说的那样,没有为了挽救一个濒危的企业,而伤害自己的儿子。
或许在某个瞬间想通了,又或许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盛世在某个黄道吉日宣布了破产。
盛昭坐在书房里,看见电视里的新闻,冷眼关闭屏幕后,拿过左手边的日历。
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上。
画了一个黑色的圈。
至此,他人生中最黑暗的计划,走向了终点。
而未来的每一个计划,将是光明而温暖的。
比如——即将迎来的10月1日。
为了计划这场婚礼,盛昭将11月之前的工作全推了,他倒是身居高位,推得理所当然,但杜桑却越来越繁忙。
尤其是最近《赤夜龃行》这部剧顺利播出,没什么人磕男主角和女主角的cp,倒是“镜头前的兄妹、镜头后的真cp”让粉丝磕的醉生梦死。
有记者采访杜桑拿下盛影帝的秘诀。
杜桑当然不会说自己一屁股坐在人家大腿上逼着人家娶自己。
只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脸皮厚吧。”
“……”
……
9月,专定的婚纱从海外运回,杨助摁响了城北环岛的门铃。
开门的是沈非月,与他对视上后,两人齐齐愣了片刻。
下一秒沈非月已经撇开眼,朝着室内叫了一声“杜桑”:“婚纱来了。”
杜桑快速从楼上跑下来,见着被连包装都如此完美的婚纱被推进了屋里,眼睛亮着光。
“老板亲自去现场了。”杨助说,“他让我叮嘱您,务必等他回来之后才能拆包装。”
“为什么啊!”沈非月不乐意了,她今天故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好吗。
现在告诉她要等着盛影帝回来后才能看到?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杨助面无表情:“我只是传话,当然,是否执行的决定权在夫人这里。”
曾经杜桑可不敢违背三少爷的一点儿命令。
谁叫人家是有权有势,让她有所求的三少爷呢?
但是现在……
盛世已经完了。
他已经!不是!三少爷了!
杜桑抿了下唇,就犹豫了三秒钟,二话不说拆了包装。
杨助:“……”-
盛昭为了自己计划的万无一失,亲自检查现场后,回家的时间已经不早了。
一进屋,就看见一地凌乱的、无比熟悉的包装袋和包装纸。
“……”
他下颚一绷,太阳穴一跳,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沿着落地的凌乱向楼上走。
到了二层,便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声音。
一声轻轻吸气,伴随着空气中甜腻的香气,入侵着他的四肢百骸。
盛昭怀疑这个女人喷了一整瓶香水在家里。
他推门走了进去。
杜桑听见脚步,慢吞吞地转过身子,正在拉动胸前的银色拉链。
然而拉链并不是在向上拉动,而是当着他的面,在缓慢向下滑……
“老公。”
她脸颊红润,嗓子浸了酒,甜软地喊道:“你回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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