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一
杜桑掰起手指算了算, 从8月8日到今天,她到底失败了多少次。
越算,越在心里觉得有问题。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收拾东西去了沈非月家里。
全无武装在门口摁了起码两分钟门铃, 杜桑耐着性子,被吵醒的沈非月却没这么好的脾气。
她顶着鸡窝头, 起床气的低气压快要溢出来:“按按按, 按什么按啊, 你他妈不是要钥匙啊一直按……”
沈非月语气一顿,眨了眨眼睛,看见门前裹得连眼睛也看不见的人。
“我什么时候有你家的钥匙了?”杜桑相当无辜的问。
沈非月:“……”
“你睡傻了吗?”杜桑越过她,径直走向屋里, 脱鞋的时候,忽然看见了门口一双男士拖鞋。
“……”
杜桑看了好一会儿,还没来得及问,沈非月猛地惊醒了过来:“桑桑你怎么忽然来我家了?”
杜桑:“你什么时候买的男士拖鞋?”
作为一名编剧死宅,沈非月长期一个人在家里, 连曾经的郑肃云都只配有鞋套。
杜桑怀疑自己看错了。
“哦是这样。”沈非月将拖鞋踹到一边, “最近公寓附近入室行窃的比较多,看网上说买男士拖鞋会比较安全。”
“这样……”
杜桑从鞋柜拿出自己那双, 依次脱了帽子眼镜口罩和围巾。
沈非月看着她的背影, 烦躁地理顺了头发:“这位漂亮的朋友,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糊咖杜桑桑了,请注意自己的行为。”
“怎么啦?”杜桑又把外套脱了,给人一种来了就不想走的错觉,“还好吧, 冬天的衣服可隐秘啦。”
“……”
“你家里最近新购了很多加菲猫的摆件哦。”杜桑好奇地凑去了电视柜。
“跟你说了最近喜欢这个。”沈非月抿了抿唇,“面冷热心的东西。”
“……那你摆件还刻字了呢?sy是……”
“杜桑桑, ”沈非月算是服了她,不想让她揪着加菲猫不放,连忙转移了话题,“吃早饭了吗?”
“没呢。”杜桑放下了摆件,“你家有吃的吗?”
“没有。”
“……”
“等着你给我做。”
“……我是你的保姆?”
“不是,”沈非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随便用纸擦了擦,“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
杜桑脚步一顿,指尖搭在电视柜的边缘,不自在地挠了挠。
沈非月看她这表情就有事儿,去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有话就说。”
“哦。”杜桑闷了一下,才转过身,对好友道,“你之前那些片子,发给我一些呗。”
“什么片子?”
“就是教人如何勾/引老公的……那些小黄/片。”
“噗——”杯中水还没咽下去,沈非月直接喷了出来-
客厅电视屏幕中,播放着不可描述的画面,男女一言一动,挺吵的。
但杜桑的内心却很平静。
沈非月发了几条消息,放下手机,瞥了旁边的人一眼:“你说你们互通了心意?”
杜桑:“嗯。”
沈非月:“哎哟喂,之前某些人是怎么给我说的,原话是什么来着?结婚的两个人也不一定需要相互喜欢……”
“……”杜桑转过头认真地纠正了她,“这不是原话。”
“我不管。”沈非月好笑地捏着杜桑的脸,“某些撒谎精啊,打脸来得也太快了吧。”
当然,像她沈非月这样聪明的人,是早就看穿了杜桑的小心思。
“言归正传,”杜桑任由好友吐槽着,“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没什么女人魅力?”
“……你什么?”沈非月看着她胸前两坨,“你他妈再说一遍自己没什么。”
“魅力……”杜桑顺着沈非月的视线,也看了看自己胸前,微微拧着苦恼的眉头,“现在想来,我有一种,每次勾/引了,又好像没有勾/引的感觉。”
沈非月:“……”
她看了看杜桑,又看了看面前的电视,懂了。
“你们性/生活不和谐?”
“……”杜桑耳根烫了一下,看着她摇头。
“难不成大名鼎鼎盛影帝不行?”
“……”杜桑又摇了摇头。
沈非月瞬间瞪大了眼,仿佛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卧槽不会吧盛昭看起来……”
“我这不是不行的意思!”杜桑提了下音量,红着脸拍了她一下,“是我不知道的意思。”
“哦,吓死我了,正准备把深藏已久的壮/阳药拿出来……”说到一半,沈非月又觉得不对,不太相信地看向杜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俩还没上/床?”
“不然呢。”杜桑木着脸,“不然你以为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将盛昭准备的“新婚之夜计划”给一口气说了。
“……”
沈非月张着嘴,久久不能合上,起码愣了好几十秒,才猛地收回口水。
“盛影帝真的是……真男人啊。”
杜桑:?
沈非月感叹:“天天睡一张床上还能岿然不动,我实在是,佩服。”
“……”
“人家都说要补一个盛大浪漫的,你着急什么?”
杜桑也不知道自己着急什么,大约了是被拒绝太多次,导致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后,反而有点不自信了。
沈非月瞥了她一眼:“嗯,行吧,既然姐妹虚心求教,那我也不是不能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
写剧本不愧是写剧本的,杜桑被沈非月拉了起来,听见她说:“保证你今晚将他弄得神魂颠倒,欲/仙/欲/死。”
“……倒也不用这么极端?”
沈非月懒得听她多说,直接将人拖进了卧室-
盛昭从宁瑞出来后没找着老婆,电话也没接,坐在车的后座上,暗暗思索着。
杨助却在驾驶座开了口:“老板,夫人在她朋友家里。”
盛昭堪堪挪眼:“什么?”
杨助仿佛能看清楚他的想法:“沈非月家里。您看您是先回家,还是直接去接夫人回家?”
他说完,车内陷入片刻寂静。
盛昭身着黑色短款外套,双臂环在胸前,懒洋洋地靠左沙发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杨助理的后脑勺。
“去接夫人。”好半晌,他才徐徐开口。
杨助打燃汽车,车轮摩擦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秒,盛昭嘴角勾了下弧度:“请问,我自己都不知道杜桑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她在沈非月家里的?”
杨助握在方向盘的双手一顿,差点踩了刹车。
杨助:“老板我……”
盛昭:“你动作倒是挺隐秘。”
杨助:“……”
盛昭:“车速慢了。”
杨助:“……”
快到沈非月公寓时,杨助憋得实在没办法,和老板打着商量:“老板,我们暂时没定下关系,所以她才没告诉夫人的,这是事儿您能不能向夫人保密?”
车辆停在了沈非月公寓楼的电梯口,看着杨助理熟练地找到了停车位置,盛昭嗤笑了一声:“没定下来关系是什么意思?”
“……”杨助面无表情,内心却焦灼成一团。
“行,”盛昭戴口罩和帽子,“那我给盛夫人打个电话,就说……”
“就是我们没有正当的关系,”杨助咬牙,“只是单纯的,肉/体的,关系。”
盛昭:“……”
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这么花?
杨助木着脸看他:“求您。”
盛昭颇为冷淡地转过头,看着他唯一的私人助理。老实说,杨伟跟着他很久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他为自己私事求自己。
看来,是个份量不低的人。
盛昭笑了笑,拖着腔调:“行。”
下了车,杨助松了口气,跟在盛昭后面。
杨助摁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沈非月,两人一高一矮对视了一眼,沈非月冷淡地撇开眼,朝着室内喊道:“家属来接人了,速来。”
公寓门打开着,冷空气和暖流狭路相逢,交错涌动。
盛昭站在门口,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身姿挺拔睥睨,没有进来的意思。他将目光落在入口处的男士拖鞋了一秒,再抬眼眸时,视线出现了杜桑的身影。
她的脸颊红扑扑,嘴角还有柔软的笑意,不知道什么事情导致她在这里这么开心。
盛昭不置可否。
“你来啦。”她走过来,目光闪烁,乖乖去穿鞋。
“手机怎么没接?”盛昭问。
“我忘记看了。”杜桑弯着腰,“怎么啦?你怎么专门来接我?”
盛昭迈进了屋内,给她穿鞋的时候搭了一把手。
在她穿鞋的途中,眼中闪过几丝淡淡白光,慢悠悠地说:“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友,和我的助理在一起了。”
杜桑差点闪了一下腰。
杨助猛地抬起头。
沈非月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什么???”杜桑难得没了温和,声音劈叉似的。
杨助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下一瞬胳膊猛地被沈非月拍了一巴掌:“你他妈居然跟他说了?”
杨助:“老板你刚才答应我……?!!”
盛昭淡漠地耸肩:“你是不是傻?难不成想要永远维持炮友关系?”
杜桑:?
“什么炮……”
杜桑一愣,余光看向了角落的男士拖鞋上:“…………”
难怪沈非月起床如此暴躁,还记错她有家里的钥匙,原来这话根本就不是对她说的?
沈非月咬牙。
差点被气笑了。
行吧。
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义。
沈非月忍住脾气走回房间,拿出一口袋东西出来,丢给了杨助:“送你老板的。”
杨助被整个状况搞得有点懵:“这什么……”
“壮/阳药。”
盛昭:?
沈非月笑了笑,鱼死网破吧:“桑桑说你不行,分你点儿尝尝。”
杜桑:???
第52章 五二
杨助抱着手里的包裹, 就像抱了一颗炸药。
左边是沈非月灼灼冒火的瞪视,右边是老板高深莫测的目光。当务之急,杨助灵机一动, 将这颗炸药递给了中间最人畜无害的夫人。
杨助:“夫人您拿好。”
“……”
杜桑被迫地接过塑料袋,目测大概有五盒左右。明明应该很轻, 她却觉得无比沉重。
果然, 盛昭的目光半挪, 落在杜桑身上。
杜桑:“……”
死寂。
“沈、非、月。”杜桑轻轻地吸了口气,嘴唇勾着笑,眼底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幽幽地朝好友看过去, “你完了。”
不仅是瞒着她的炮友关系,还有此刻她让自己置于死地的绝望。
杜桑是那种向来不发火,一旦发火连沈非月也觉得有点儿可怕的人,所以沈非月也发憷,此刻被她连名带姓地叫着, 内心乱了几拍。
“好了, 我话说完了,东西也给你们了, 大家新年快乐, 一路顺风恕不远送。”沈非月立马扯嘴笑了笑,将最近的杨助理推向门外,单臂一扬,将门关得死死的。
杜桑:“……”-
从沈非月的公寓回到城北环岛这一路,杜桑发誓, 是她自从坐上668866以来,最为尴尬的一路。
杨助理将油门踩得飞快, 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逃离这里。
杜桑非常非常非常想问他和沈非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盛昭从开始就没说话,目光看着窗外,浑身上下透出“别挨老子”的生人勿近。
真的。
很恐怖。
杜桑也就不敢开口了。
汽车驶入城北环岛,杜桑快速从车上下来,跟着盛昭身后。
他走在前面,却忽然停下来脚步。
杜桑手里的口袋撞在了他的腰间,盛昭低下眉眼,恰好看见盒子上的“壮”字。
“……”
“呵。”他抬着眉骨,轻嘲冷呵,“你居然把它抱里一路,真把它带回家了。”
“……”
杜桑脸颊都快皱成一团了,连忙柔声解释:“不是,我是拿回家里丢垃圾桶的,丢,丢在外面总归是影响市容市貌不是?”
“在家就不影响了?”
“不是……我,我……”杜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狡辩,最后在他平淡冷漠的目光下,小声道,“我忘了。”
盛昭:“……”
最好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低声骂了一句沈非月和杨助理后,慢吞吞地进了屋。
真的。
朋友真是!害人!不浅!-
深夜。
杜桑将水停了,任由雾气在指尖缭绕,将她一张脸熏得白里透红。
包裹的头巾被她拽下来,发丝坠着水,沿着脖颈,消失于无形。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湿润的眼眸,想起沈非月在卧室里对她说的那些。
心脏窜过几分慌乱的电流。
杜桑觉得自己悟性挺高的,毕竟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不紧张。”她低声念叨着,“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还是处女的老夫老妻,
可真是……
杜桑拿出盛昭买的香水,喷在头顶。
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盛昭此刻依旧在书房。
穿着深褐色的睡袍,隐隐透出或深或浅,紧实的胸腹。
今天居然没在看书了,杜桑有点儿惊讶,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受了“太大”的打击。
走近一看,他手中正在观察的手链——居然是杜桑第一次去A市的新别墅参加晚宴,故意遗落的那条。
他听见脚步声,视线从手中,挪到她的脸上。
杜桑今天穿了一件很薄的轻纱睡衣,如果站在光线下面,能够过睡衣看清身体的弧度。
她被他深幽的目光看着,偷偷地咽了咽唾沫,将手中的吹风机递给他。
“我给你吹了这么多次……让你帮我一次,不过分吧?”
盛昭顿了顿,转手将手链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接过她的吹风机。
Dosan的香气,洗发露的香气,全部都是属于她的香气。
薄薄的水渍扫过他的手腕,杜桑的余光能看见一道银白色的光晕,在视线中起起伏伏。
她将身体向后面靠着,问他:“为什么戴我的手链?”
盛昭开了口:“这手链不便宜。”
“是啊。”她感受着头顶的温柔力度,舒服得闭上眼,“所以我那天,才特意返回来拿它呀。”
吹风机声音骤停。
盛昭疑惑地问:“什么返回来?”
杜桑抿了抿唇,将他的胳膊捞了过来,摸着上面的绳链:“这可是我们的媒人呢。”
她说:“我将它弄丢了,回来找它了,就是那个时候听见杨助理对你说: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
“我当时想呀,既然你想要一个人结婚,既然我迟早都要结婚,为什么这个‘随便’的人,不能是我呢?”
于是,她没有捡起来手链,重新在心中起了计划。
杜桑将身体转过来,变成与他对坐的姿势,让他戴着手链的手,从崩开的扣子里穿进去。
“你看。”
“你被悔婚,生病,而我来拿手链。”她笑着,眉眼柔和,又在灯光下藏着几分妩媚,“连上天都在帮我们。”
所以这也算是上天赐的姻缘了吧?
盛昭的指尖带着凉意,最终被她的体温所温暖。
他倾身,嘴角从她裸露的脖颈,一点点朝脸颊上面吻着。
发丝散落,香气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杜桑的目光透过光晕,湿润地看着他。他依旧是那么好看,就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我从开始,一直都在利用你。总是我在索取,而我,几乎不能为你做什么。”她将脸埋在他的锁骨处,“所以我想要将这份关系,落在实处。这样才会对你,公平一点。”
顺着马甲线向下,他触碰到了一片空虚。
纤薄的睡衣下,什么都没有。
因为他发现了这一点,杜桑的耳根害羞地热了起来,张开嘴轻轻咬着他的喉结。
盛昭轻笑。
他想,撒谎精还是继续撒谎比较好。
因为她认真说情话的样子,真的会将人逼疯。
“不是的。”盛昭说。
杜桑轻哼:“嗯?”
他淡声中,带了几分沙哑:“手链我完全可以让杨伟给你,犯不着在我生病的时候,引狼入室。”
“我甚至可以将手链丢在A市别墅的沙发上,犯不着在我工作的时候,将它带在身上。”
“我可以不告诉你别墅电梯的密码,也可以将你丢出我的家门。”
但他都没有。
“你看,这不是天赐的姻缘。”他指尖用力,勾勒出一指滑腻,杜桑用力咬了他一下,双眸颤动地看着他。
他尝到了水渍,说:“是我赐的。”
什么都能看穿,却什么都没有阻止。
“为什么啊?”
杜桑不明白,她觉得两人在那个时候根本不熟。
他像似雪的山峦,她似平静流淌的河水。他冰冷,巍峨而遥远,她柔和,包容而冷静。明明两人,没有相交的地方。
盛昭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她顺势搂住他的肩,被他放在了床上。
双臂撑在她脸颊两侧,她透过他清澈幽黑的瞳孔,甚至能看清自己。
“因为我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在你畏惧我的时候,在你费尽心思接近我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你不是一直在问8月8日,是什么日子吗?”他说。
她红唇颤动,实在太过诱人,盛昭被诱惑,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是我母亲的忌日。”
“……”
原本,他计划将在母亲忌日这天,娶一个陌生的女人,开启审判盛家的开端。
可是没能如愿。
杜桑愣了愣:“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在问。”
“没关系。”他坐了起来,而后分开了她的腿。
他也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坐在床背上。
今天,他让她睡了他的位置,界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完全打乱了。
“也是我的生日。”
他龃龉前行,他拒人门外,当他决定迈入深渊那天——门铃忽然响了。
当迎娶的对象从忌日的献礼变成生日的礼物,盛昭在那一刻心中的情绪,至今都能记得。
就像一个被遗忘许久的重要时刻,她进入家门,手捧蛋糕,站在他面前,对他说:生日快乐。
杜桑再次一愣,喉咙一哽,竟然被这句话惹得鼻尖发酸。
盛昭温柔低头,碰了碰她的眼睫。
“真是不该说这些。”他有些后悔,“你都被说我干了。”
眼泪不下心顺着鼻梁掉落,她情绪正沉重呢,忽然被他这句话弄得很懵。推了他一下,嗡着声:“什么啊……”
盛昭将她的眼泪卷进舌中。
“舔一下,就好了。”
“……”
“免得有的人把我对她的怜惜,说成不行。”
“……”
他意有所指,然后俯下身躯,低下了头。
这一刻熟练的姿势,在今晚正式提上了日程。
她如同坐在船上浮沉,又如同在飞机上,随着起飞和降落心跳失衡。她咬着盛昭的肩膀,狠狠地咬出了血迹。
他一会儿将她的手腕捏在一起,压在头顶,一会儿将她手腕背在身后。
杜桑在慌乱中仿佛摸到了手链,她心中一软,松开了齿下的力度。
光晕下,她紧紧抱着面前的人,用润泽的声线,温和对他说:
“生日快乐,老公。”
“新婚快乐,老公。”
第53章 五三
第二天杜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 手机多了好几个电话,何姐说《赤夜龃行》需要在年前开一个对接会,便于年后开工。
何姐:还好盛老师那边今天好说话, 把时间推迟到了,否则我联系不上你可怎么办!
杜桑:……
您放心, 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
何姐:明下午行吗?
杜桑过了两个小时才回:可以。
何姐:才醒吧?
何姐:下午两点, 我让茜茜接你来公司化妆。
杜桑茫然了一会儿:为什么要化妆?
开个对接会而已, 怎么还需要盛装打扮吗?
何姐:现场可是有盛昭呢。
何姐;人设不能倒啊宝贝儿,你见偶像怎么能不盛装打扮?
杜桑:……
其实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但何姐显然已经收不住了,“追星人设”实在是获利匪浅, 何姐作为经纪人,如今看着盛老师这颗摇钱树就双眼冒光。
说着摇钱树,摇钱树便推开门进来了。
他手里端着托盘,盘里放着一碗粥,看见她醒来后, 迈步朝她走来。
杜桑双臂撑在身后, 坐了起来,目光柔软怡人。
“这难不成是我的午饭吗?”她看着清得不能再清的粥, 眼中带着几分嫌弃。
“有什么问题吗?”盛昭将勺子递给她。
杜桑尝了一口, 淡而无味,也不香。
“三少爷,”她搅动着里面的米粒,“以前我做的时候,可都是三菜一汤, 色香味俱全。”
她抬眸:“怎么我就只有一碗粥呀。”
盛昭神色淡淡:“我询问了医生,说如果受伤了, 最好就是喝粥。”
杜桑:“我哪里受伤了,我全身都是好……”
她顿了顿,停下说话,不可置信踹了他一脚,柔声骂道:“无耻。”
盛昭笑了笑,在她吃饭的时候伸出手探了探:“还疼吗?”
杜桑:“……”
盛昭转手从身后拿出一袋药来,拆开塑料袋,将里面五盒壮/阳药摆在两人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
盛昭阴阳怪气开口:“数一数,有没有少一颗?”
杜桑:“……”
她差点被呛到,又连忙多喝了几口粥。
男人在这件事的尊严上,势必不可能让步。他还真在杜桑喝粥的时候,一颗一颗数了出来。
“昨晚是三次。”盛昭若有所思,“按照这药的广告,次数加倍,就是不知道我如果吃了下去……谁比较痛苦?”
好了她已经知道了,你可以不要再说了。
杜桑快速将粥喝了,连药带盒丢进了床下的垃圾桶。心想他这人实在是太小气,一件小事(盛昭:?)要记这么久。
“昨晚的不算数。”他拿出治疗擦伤的药膏,和之前给她的属于同种类型,但又不太一样。
他朝她看去,熟练□□,又熟练地将药膏涂在红软之地。
杜桑:“为什么不算啊?”
盛昭:“时间不对。”
杜桑:?
盛昭慢条斯理地涂着药膏:“原本我想的是,1月1日,这个非常完美的日子,结果被你,以及你的朋友打断了。”
杜桑琢磨了一下1月1日,沉默片刻,感觉有点好笑:“你到底是什么癖好。”
得亏他出生在8月8日,否则他难不成会难受一辈子?
盛昭冷静地涂着,用了些力道,惹得杜桑浑身一颤,揪着他的头发,闷声说:“头发还是长一点儿好,都没着力点……”
盛昭笑了一声:“怎么,现在又喜欢长发了?”
杜桑怪认真地看着他:“我都说了,你什么样子都好看,我都喜欢。你是什么发型,我就喜欢什么发型。”
“……马屁精。”他抬手打了她一下,在她瞪大的双眼下,又凑过去吹了吹。
“盛昭!”她红着脸阻止。
他动作一顿,心想以前的小妻子只会软绵绵地喊三少爷,生气的时候充其量阴阳两句“盛老师”,现在都敢连名带姓了。
他收回手,用纸巾将药膏擦干净。纸巾丢回垃圾桶,与药盒靠在一起,将昨晚的三个套子遮掩得严实。
他抬手一拉,将她再次压在身下。
杜桑大惊失色:“我才涂了药???”
盛昭颇为淡然:“没关系,我又不进去。”
杜桑:“……”
她准备再挣扎一下:“今天不是对称的日子。”
盛昭莫名其妙:“一年对称的日子有几个?你是想要憋死我?我只需要第一次有仪式感,后面的可有可无。”
杜桑:“……”
盛昭钻进被褥里,如今,沾染了彼此的味道。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吻着,很快将她亲得不能呼吸,眷恋地勾着她的唇舌:“反正就破例了,是你的主动的,怪不得我。”
在密闭的空间下,杜桑的呼吸格外急促。在幽暗的光晕下,她被他漆黑的双眸注视着,渐渐放开了自己-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杜桑深刻地体会了两个字:后悔。
以及无比契合现在情况的四个字:白日宣淫。
沈非月掐着点儿似的,给她打来电话,开口第一句是:“宝贝儿昨天教你的方式管用吗?”
杜桑有气无力:“滚。”
沈非月震惊:“桑桑你骂我?你现在居然骂人了,你变了,你被盛昭带坏了呜呜呜。”
杜桑:“……”
听着她比重就轻了好一会儿,杜桑捏着酸软的腰开口:“坦白吧,你和杨助理是什么情况?”
沈非月顿了顿,慢慢开口:“其实没什么情况啊,该说的那天你家盛老师三两句话暴露得干干净净。”
说起这件事沈非月就生气:“你家盛老师也太不守信用了吧?连自家助理都坑?前一秒才答应不说,后一秒就反悔。”
“……”杜桑哦了声,“他就是这样的人,你才知道吗?我早就习惯了。”
沈非月:“……”
6。
杜桑:“所以你俩现在是炮友?”
沈非月:“啊。”
杜桑:“你喜欢他?”
沈非月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思索措辞还是在犹豫,良久后,回了否定的答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名字叫做杨伟的人??”
“……”杜桑差点笑出声,从床上站起来,走向了浴室,一边夹着手机一边洗手。
“是这样的,”杜桑说,“我去盛昭那里问过情况,杨助理吧,应该对你是认真的。”
沈非月没说话。
“虽然你是情场浪子,不喜欢定下来,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杜桑将水龙头关了,浴室空旷,声音清晰而冷静,“杨助理曾经是拉斯维加斯地下赌场排名NO.1的亡命赌徒,是盛昭当初帮助了他一把,然后成为他的助理。”
“现在,Leo杨这个名字,依旧能让那里的人闻名色变,退避三舍。”
“盛昭不是善茬,他更不是。”
“你要是喜欢就认真在一起,不喜欢,最好不要招惹他。”
不知道沈非月是不是听懵了,依旧没说话。
好半晌,才故作冷静说:“哦,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杜桑下楼,看见杨助理西装革履,正在饭桌前布菜。
这样一个工整、干净、冷静、得体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有过这样的过往。
杨助:“老板,东西我放下了,明天来接您。”
甚至还十分恭敬。
杜桑有些恍惚,不知道该为沈非月喜悦还是忧虑。
……
第二天下午,茜茜两点准时来接她。由于盛昭不需要先去化妆,比她晚出发了一小时。
对接会来的人很多,杜桑捧着剧本,低头认真琢磨和背诵。
很快,人员陆陆续续到齐。
盛昭提前了十分钟到达,今天的他穿了一款棕色的大衣,衬得整个人格外清冷俊朗,杜桑原地看呆了一会儿,忘记和别人一起站起来迎接了。
还是何姐拉了她一把,低声笑骂:“口水都流出来了……”
“……”
哪有啊,杜桑面无表情擦掉口水。
“盛老师好,早就想和盛老师合作了,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何姐说着官方的话。
杜桑不是女主角,盛昭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女主角才能坐在他正对面。
但他路过的时候,是先对她伸出了手:“你好?”
他目光平淡,就像看见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熟人,对她展示友好。
杜桑抿唇笑了笑,指尖与他掌心触碰,心脏居然因为心动而快速跳了几拍。
对接会很快开始。
杜桑是第一次和工作中的盛昭接触,如果说平时的他是倨傲而冷漠的,那工作的他就是严肃而不苟。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要研究到极致,力求将最好的状态带入现场。
连杜桑和他对台词的时候,也免不了被他冷言冷语了好几句。
真的,很不给人面子。
会后何姐拍了拍杜桑的肩膀,安慰道:“盛老师就是这样,严格、认真、努力!现在还只是开始,等你到了拍摄现场只会见识到他更加变态的一面,要提早习惯。”
杜桑点了点头。
何姐:“不过正是因为他这份格外难得的态度,往往才会得到卓越的成就。”
杜桑又点点头。
看她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何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差点儿忘记告诉她了:“逼近年末,许多拍戏的项目将被暂时搁置一下,公司专攻综艺和跨年演唱会。”
何姐神神秘秘地,勾出几分得意的笑:“有一个电视台邀请了你的哦!要不要去?!”
受邀说明起码有知名度,这对杜桑是好事。
但是……
“唱歌?”杜桑愣了一下,“让我去唱歌?”
“是啊,你想去吗?机会难得,我倒是觉得可以去尝试一下,你唱歌怎么样?我好像还没……”
“不太行。”
何姐面带喜悦,正在激昂之处,一道声音忽然从背后淡声打断。
何姐一愣,和杜桑顺着声音朝门口看去。
只见对接会后离开的盛昭,不知为什么去而复返,此刻正靠在她们办公室的门栏处。
他将双手闲懒地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落在了杜桑身上,徐徐开口:“她跨年的时候没空,应该唱不了歌。”
何姐:?
杜桑:……
第54章 五四
何姐噌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 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盛昭。
“没,没空……是什么意思?”何姐愣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走了进来, 与杜桑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何姐:“……”
经纪人的脑子在这一刻警铃大作,敲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眼看着真相呼之欲出——
盛昭好整以暇道:“元旦的采风活动, 约了和杜小姐一起。”
杜桑:啊?
她什么时候和他约了采风啊?
何姐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杜桑头皮一麻, 顶着何姐的探究撒谎:“之,之前孟经纪人好像跟我说过……对,我给忘了,我已经答应了。”
何姐仍旧疑惑:“你们, 两个人?”
乖乖,采风可不兴这么采风的啊!
“不是。”杜桑连忙说,“当然约了其他人一起。”
何姐怀疑地看过来:“是吗?和谁一起?”
杜桑被问的脑子一卡,一瞬间竟然想不起剧组哪位老师的名字。
盛昭在这时插了嘴,说了两个人的名字, 帮她解了围。
何姐这才相信:“好的, 那注意安全,需要我派车接送吗?”
杜桑摇头:“不了, 我开自己的车。”-
杜桑回家后踹了脚上的鞋子, 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盛昭站在衣帽间换衣服,杜桑冲上去用力揪了一下他的胳膊。
她和普通软绵绵的女生不一样,盛昭吃痛,轻轻地啧了一声。
“你以后能不能不这么吓人!”她瞪他。
盛昭脱了毛衣:“我怎么吓人了?我不是帮你解围了?”
杜桑:“忽然冒出一句惊骇之语,就是吓人。”
盛昭继续脱衬衣:“我觉得我说的, 都是事实。”
杜桑:“那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呀。”
“你怎么跟你商量?”盛昭好笑地看着她,“每次我要说话的时候, 就先给你发个消息,问盛夫人:这句话我这样说可不可以?”
杜桑抿唇看了他一会儿,倔强道:“也不是不行。”
盛昭:“……”
他被她逗笑了,将最后一层衣服丢在脏衣篮,反手将她拉到身前,抵在透明玻璃柜前。
他裸露着上半身,居高临下,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抬。
“问你一个问题。”他开口。
杜桑的双腿环在他的腰上,目光下行:“什么?”
“什么时候我才能拿得出手?”
从结婚到现在,他从没有回避“公开”的问题。以前想的是,不公开也好,有一天也许他的小妻子后悔了,不公开更加方便。但现在……
他低头,舔了舔她的耳垂。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她就算想要后悔,他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杜桑缩了一下脖子,摸着耳垂,感觉很痒。
“还得再等等。”她小声说,“我现在害怕你的老婆粉女友粉。”
盛昭顿时用力咬了一下。
杜桑吃痛,而他为了继续报复,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舌尖轻巧地撬开唇齿,他狠狠地吻着她,将舌根搅动得很痛。
她没一会儿便有点头昏脑胀,双腿软软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将透明的玻璃贴得滚烫。
……
时间的脚步终于迈向一年的最后一天。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杜桑特意拿一个小本子记下来,塞进了盛昭的书柜中。
有一天他翻书的时候,发现了这本与四周格格不入的东西,完全地破坏了他轴对称的美感。
他顿时有点儿不高兴。
重新排列书籍的顺序必然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又得把室内设计师叫来不说,他的记忆也会被打乱。
盛昭拿着本子去评理:“你占了我的位置,却还要给你的笔记本上锁?”
这句话的重点好像不是占位置,反而像是上锁。
“啊。”杜桑拉过他的手臂,软着嗓音撒娇,“老公。”
盛昭:“……”
杜桑:“你看我带这些衣服够吗?”
盛昭:“……”
这叫做强行打断他的思路。
这一招,真的是,屡试不爽。
盛昭勉为其难帮她看了看:“还行。”
“不够可以买。”
他对何姐所说的采风之旅,其实就是带着两人去一处偏远的地方,过只属于两个人的跨年。
飞机是下午4点多的,到底目的地的时候恰好能吃晚饭。
杜桑一出机场被冻得要死不活,直到坐了车才缓过来。
她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往外看,感叹道:“人怎么这么少呀?”
“这么冷的天,”盛昭将下巴嵌入围巾里,“要么在家里跨年,要么去城市中一起跨年,郊区的街道自然没什么人。”
“这是郊区吗?”
“嗯。”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住的地方。”
“哦。”
没一会儿,视线渐渐开阔,杜桑先是听到了海浪声,目光一怔,猛地朝他看去。
“是海吗?”
“嗯。”盛昭看着她,抬手玩了一下她的扣子,“把衣服扣好,下车会特别冷。”
“住的地方也能看见海吗?”
“能。”
闻言,杜桑弯起了温柔又喜悦的眉眼。
盛昭也勾了勾唇,将掌心递给她。
司机是一位年纪不小的当地人,有幸载了两位极为养眼的年轻人,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平时我们这里游客并不多哦,我简直没见过你们这么漂亮的年轻人。”
司机净说好话:“成年了吗?不会是瞒着父母跑出来私奔的吧?”
闻言,杜桑直接笑出声。
她露出两只极美的双眼,倾身趴在了车辆前座上,笑盈盈地指着盛昭:“师傅,他都三十啦,是个中年人啦。”
盛昭:“……”
“啊?”师傅明显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向盛昭,“乖乖,这也长得太年轻了。”
“别说中年人了,三十算什么中年人,”司机说,“三十都是中年的话,那我们这种就是老年人了。”
杜桑被逗得直乐,盛昭靠在门前,沉默不语,却被她高兴的心情感染,眉眼染上了柔和的色彩。
她指了指自己,和司机聊得很开:“我25。”
司机:“年轻差这么大吗?”
杜桑:“不会看不出来吧?”
“你们露得只剩眼睛,我又没透视眼,怎么可能看出来,”司机好笑,“是兄妹吗?”
盛昭转来了目光,顺道握紧了她的手掌,等着她用温和的语气,对司机说出“夫妻”两个字。
却没想到,语气倒是原来那个“温和”,等到的关系却不是“夫妻”。
“不是的。”杜桑淡定地摇了摇头,认真道,“是叔侄。”
盛昭:“…………”-
汽车停在一栋别墅面前,司机扬声对他们说新年快乐,杜桑多了个100块红包。
看着盛昭输密码的时候,杜桑问:“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这座城市还有一栋别墅?”
“你是不是傻,”盛昭瞥了她一眼,“这里有什么值得投资的?”
他是商人,可不是慈善家。
“……”杜桑嘀咕道,“不喜欢还带人家来,三少爷真是奇怪。”
“你说什么?”三少爷将门打开。
“没事~”她立刻摇头。
“……”盛昭进了门,将室内的灯全部打开,拖着腔调道,“进来吧,侄女。”
杜桑:“……”-
天色蒙上一片薄薄的黑雾,迎面落入杜桑视线的是一大片落地窗。
落地窗仿佛一副巨大的画,容纳着一整片海域和沙滩。
最最重要的是,大海和沙滩,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仿佛只属于她一个人。
杜桑凑近,眼中充满了惊喜:“好漂亮啊。”
盛昭将行李拖了进来,冷嗤:“也太容易满足了。”
光是现在这点儿就这么高兴,一会儿跨年的时候,还不会高兴得想哭?
盛昭可不想她因为感动得哭泣。
他更喜欢看她在床上,一边叫着一边受不了的哭。
杜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透过玻璃看见他颀长的身躯,只觉得特别好看。
她转身向他走来,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老公。”
盛昭动作一顿。
她自然而然向他贴过来,胸前的两坨在厚厚的衣服下,竟然还有隐隐约约的弧度。
她左右摩擦了一下,丝毫未觉:“老公我今天看了一句话,想要在新年的时候,送给你。”
盛昭看向她。
杜桑嘴角勾着笑,就像初见那般,依旧那般甜腻而柔软。
“他们说结婚就是——”
“你破坏了我的日常。”
“但我心存感谢。”
谢谢你,破坏了我的日常。
也谢谢,是你破坏了我的日常。
我将不讨厌。
反而心生欢喜。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
她站在他面前,用不成熟的话,再次对他告着白。
盛昭一时片刻没有回应,她差点儿以为他没有听懂。
就在这时,盛昭勾着她的下巴,喉结轻轻滚动。
指腹落在下巴处,是他习惯的左右摩擦。
“别勾/引我。”他说。
“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真的不想,现在就把你拖上床去。”
第55章 五五
半个小时后, 别墅服务生按响了别墅的门铃,送来了晚餐。
晚餐是定制的当地美食,一整个餐车的食物, 看起来精致而高档,杜桑肚子好饿, 正准备大快朵颐, 入嘴第一口, 愣住了。
“怎么了?”盛昭将筷子拆开。
杜桑含蓄地朝他笑了笑,随随便便咀嚼了两下,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定的哪一家啊?”杜桑小声问。
“当地人推荐的。”盛昭说完,吃了一口看起来还不错的菜品。
“……”
“……”
杜桑艰难道:“推荐的很好, 下次不要再推荐了。”
盛昭的脸色在一瞬间不太好看。
怕他打电话对着商家发火,杜桑忍痛将每一种菜都尝了一遍,连忙安抚道:“你恰好吃了最难吃的那份,你尝尝这个呢,应该勉强能接受。”
盛昭勉强吃了一口, 面无表情吐了出来。
“当地的菜色就是这样啦, 我们需要入乡随俗哈哈哈……”
最终杜桑没拦住,盛昭还是打电话将之前联系的负责人骂了一顿。
杜桑听得想笑, 因为按照盛昭强迫症的性格, “完美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心情必然非常非常的不爽。
“笑什么。”盛昭挂了电话。
杜桑软软摇头,凑上去挽着他的胳膊:“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呀?”
“洗澡,泡温泉。”-
别墅的温泉池位于露天处,泉水从泉眼一股股流出, 腾腾的热气很快在漫天黑夜中散开。
杜桑披着浴袍走向室外,快速将冰凉刺骨的双脚伸了进去。
盛昭坐在浴池的另一边, 背对她趴在台阶处,杜桑抿了抿唇,慢吞吞将浴袍脱了。
双腿滑过热腾腾的水面,很快将周身都暖和了,她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原本以为这种天气在室外泡温泉会很冷,事实却没有。对流的空气消散了闷热的温泉蒸汽,让呼吸更为通透顺畅。
杜桑站在他身边,正准备从后面抱住他,背对她的人却忽然转过身来。
单手将她拉入怀中,嵌入台阶和他胸前之间。
杜桑的心跳在一时间加快,双掌握拳置于温泉池前,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紧张什么?”
“没,没紧张啊。”杜桑的喉咙只发出了单音节词汇,手忙脚乱地拽紧拳头。
身体不由自主朝后面靠了一下,赫然发现……
杜桑猛地一怔,想要转过身来:“你怎么能什么都没……”
“好笑,你见过什么人洗澡的时候穿东西?”他按住她的手臂不准动,就怕一个不小心,她乱蹭。
杜桑心思一顿,拿背对着他,盛昭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上,姿态颇为淡定。
淡淡的电流感从两人相交的地方传递,杜桑不自然地将他的手扯开,他不让。
杜桑:“……”
后来杜桑放弃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多清清白白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嘛。
她对盛昭格外了解。
于是直接转过身来,抬起右边的白皙软嫩的腿,用脚后跟在他腰间摩擦着。
盛昭目光下挪。
她笑了笑,拿唇去亲吻他弧度完美的锁骨。同时手也没闲着,在水里荡漾着,去寻找他的……
盛昭一把抓住她,轻轻吸着气:“你干嘛?”
“老公。”杜桑仰着头,目光与他对视上,“不在温泉里试试吗?”
盛昭:“……”
她就是故意的,她相信在零点之前,盛昭最多也就这儿碰碰那儿摸摸,绝对不会真的来。
她故意撩拨一番,让他尝尝在嘴边却吃不了的痛苦。
盛昭仿佛洞察出她的想法,湿润的指尖从她的眉骨,缓缓沿着脸颊勾勒。
他笑了笑,心想,她可真是完全没有考虑零点之后的境况啊。
时间这么多,还怕自己不能在温泉里试试?
他心情很好地将手拿开,转而从温泉台阶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副银色边框眼镜。
杜桑对忽然的变换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没动。
“我不是近视。”她说。
“不是给近视眼用的。”他直接将眼镜架在她的鼻梁上。
独特的除雾技术,让镜片依旧光洁清晰。她戴上的那刻反射性闭眼,又在他的轻笑声中睁开。
一瞬间,杜桑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超能力,目光所及,能将远处的海水和沙滩看得一清二楚。
她惊讶地张着唇,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盛昭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藏着隐忍的得意:“零点的时候,城市中央会有一分钟的烟火。”
“这个眼镜是可以看烟火是吗?”她惊喜地转过头。
盛昭“嗯”了一声。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对她高兴的模样格外享受。
杜桑想起来一件事,她将眼镜拿下来,前后左右端详了一下:“我好像之前看你戴过……在拉斯维加斯,对吧?”
她当时还以为这只是个装饰眼镜,现在看起来,他当时似乎是为了看远处的东西。
“你当时想看什么呀?”她问。
盛昭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是为了看小巷角落里盛立松的惨状?
他抬眼,指了指烟火出现的位置,避重就轻:“烟火啊,那天,船上不是也有烟花?”
杜桑眨了眨眼:“哦……是这样。”
眼镜看起来不便宜的样子,没想到只是用来看烟花,可真是……奢侈。
仍旧记得那晚的景色,依旧在船头她受伤流血的部位,盛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骨,血腥的笑意几乎一闪而过。
杜桑泡了一会儿便有点儿头晕,尤其是身后太贴着一个人,更觉得有种窒息的错觉。
她站了起来,水渍顺着身体的弧度滑落,杜桑浑身发软,差点没站稳,目光润润地落在他身上。
盛昭眸色一深,啧了一声,抬手将浴巾披在她身上。
“不准勾引我。”他再次说道-
终于忍到零点,杜桑拖着疲软滚烫的身体,被他牵着手腕去了传说中的“最佳观赏”位置。
杜桑抬起了盛昭的左臂,腕间的手表透着精致的银光。她的心脏随着秒针而跳动,一点一点,看着它迈向数字12。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年。
往后余生,还有第二年和第三年。
杜桑抿着唇,注意力没有放在即将迎来的零点烟花上,倒是转过头,柔软温和地对他说:“三少爷,新年快乐。”
“砰——”的一声,远处透出一片淡淡的红,她立马转过头去想欣赏一番,然后……发现……
这个传说中的“最佳观赏”位置,只能看见一点儿星火的余光,完完全全被一栋高楼大厦挡住了。
盛昭:“……”
杜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少爷,这就是你的……”
盛昭:“……”
只听见声响,不见烟火。就这点儿亮度,甚至连海边的钻石沙滩都没有照亮。
她越想越好笑,捧着腹:“传说中完美的新婚之夜计划吗?”
原本,在盛昭的计划中,海边别墅只是一个开始,却万万没想到,那已经是能带给她的,最大的惊喜了。
盛昭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臭。
杜桑笑得双肩直颤,转过身,双臂搭在他肩上,眉眼在一声声新年的钟声下,藏着清冷的魅惑。
“三少爷,你还没跟我说新年快乐呢。”
就像暗夜下勾人的狐狸。
盛昭自诩为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甘愿被勾走魂魄。
“新年快乐,盛夫人。”他的嗓音哑哑的,“现在是1月1日了。”
是他,特别喜欢的日子。
“对了,”她慢吞吞开口,“送你壮/阳药我其实留了一盒,你要是今晚撑不住啦,我刚好带在了身上。”
盛昭动作一顿,幽幽地望着她。
杜桑不甘示弱地回视。
下一秒,他搂着她的腰往上一颠,将她紧紧地抱在身前,五指压在臀下的软肉上。
他噙着笑打了她一巴掌:“你要受得了的话,也不是不能吃。”
杜桑忍住心慌,拿唇去寻找他。
他抱着她回了主卧床榻,单手便崩掉了纽扣。
别墅房间很多,从主卧,客厅,接水的露台,还有她格外喜欢的整块大玻璃,全部来过一遍。
因为窗外没有人的缘故,所以格外的刺激。
到最后,背脊压在了玻璃上,杜桑实在是来不起了,一双手软绵绵推他:“你是不是瞒着我吃药了?”
今天怎么能,这么兴奋。
“以后你再提一个药字,”盛昭压低声音,去咬她的耳骨,“我就多来一次。”
“……”
“那你怎么这么喜欢对称的东西呀?”
盛昭没有回答,只用了更大的劲,将她的声音撞于无形-
这天之后,杜桑表示再也不会在盛老师面前提到药有关的字眼,并对以后每个对称的日子谨言慎行。
两人借着元旦的时间在城市海滩玩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在白天光线特别充足的时候,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钻石海滩。
钻石海滩当然不是真正的钻石,是由于无数结晶的冰块裸露在海滩上,被阳光照射后,散发出比钻石更为夺目的美丽。
那天,杜桑被盛昭牵着,偶然的情况下,见证了一对新人的求婚。
男士跪在地上,被求婚的漂亮女人含泪伸出手,在一整片钻石的环绕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颗。
杜桑站在远处,轻轻扑闪眼睫。
盛昭陪着她,冷眼欣赏了一会儿,抬起她被牵着的左手。
五指如白葱,如此修长又漂亮,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求婚,没有婚礼,甚至连一双对戒,都没有。
“羡慕了?”他问。
“没有,”她摇了摇头,“买了又不能带,多浪费呀。”
她倒是没有矫情,是真的觉得能嫁给三少爷已经很好了,那些流程一般的东西,要不要都可以。
但盛昭显然不这么想。
“那不行。”盛昭轻挑眉骨,“我们家晚晚,从最开始到最后,一个环节都不能缺。”
“……”
他反手一牵,将她带着往别墅走。
“去哪呀?”杜桑懵懵地跟上。
“回家。”他加快了脚步,又在怕她跟不上的时候,特意将步子迈得小了一点。
杜桑:“什么?”
忽然怎么就回家了?
盛昭:“回家计划婚礼。”
杜桑:?
她有点着急地想要拦住他:“你干嘛呀,我事业都没定下来呢,怎么就忽然办婚礼了……”
盛昭步子一顿,转过头来好笑地看着她:“盛夫人,你觉得我们的婚礼,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计划完的吗?”
“……”
“我们的婚礼——肯定需要一个完美、浪漫,让人终身难忘的计划。”
“…………”
一生死要命子的男人。
第56章 五六
两人回到w市后。
盛昭的书籍爱好变了——
从《伤寒杂病论》变成了《办好婚礼的100种方法》.
杜桑看得哭笑不得, 但某人的固执程度令人咋舌,她说了几次没什么效果,也就不管了。
更何况, 她想着沙滩上的求婚,也是……有一点点, 心动的。
一点点而已。
元旦之后迎来除夕, 在除夕的前一天, 杨助送来了盛家的请柬。
杜桑在三楼练拳,下楼的时候,恰好看见杨助离开的背影。
她推门进了书房,盛昭手持一张大红色请柬, 随意翻阅了几下,神色淡漠地丢进了垃圾桶。
杜桑凑过去,在垃圾桶上方,看见了“xxx订婚典礼”几个字。
“谁要订婚啦?”
盛昭没吭声。
杜桑便俯身,自己捡起来去看。
当看见“张纯宛×徐秉”两个名字时, 她的神情霎时间变淡, 又将请柬丢进了垃圾桶。
她被他拉住手臂,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我有话对你说。”她闷着声音, 开口。
杜桑身上有汗, 盛昭接过她的毛巾,帮她一点点擦拭脖颈和锁骨的液体:“嗯。”
“我爸爸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明天回家过年。”
盛昭动作一顿,又“嗯”了一声。
“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杜成兵已经从盛家离职了,这个家, 自然是杜成兵的小家。
盛昭停了下来,将毛巾撤离她的肌肤, 看着眼前白净的肌肤。
“不太行。”良久,他摇了摇头,“我要去参加张纯宛的订婚典礼。”
虽然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杜桑还是有一点点小失落:“她为什么会选择在除夕这晚举办订婚啊。”
奇奇怪怪的。
“老爷子迷信,估计是请人算的。”盛昭淡声道,“人家说哪天最好,就算是清明节订婚都是好的。”
“……”杜桑还也挺无语的,“哦,好吧。”
想了想,她又说:“那我明天给你带一份饺子吧。”
“什么?”
“我明天早上很早就要陪我爸爸去菜市场,上午要备年饭的菜,还要包饺子,一整个白天都会陪着我爸爸。”
盛昭颔首:“挺好的,但我不爱吃饺子。”
“……”
杜桑觉得他根本没听懂她的话,狠狠心,咬牙道:“陈姨放假了,陈姨也一起来,还带着她25岁的儿子。”
盛昭很轻地蹙了下眉头:“儿子?”
她故意强调了一下25岁,表示这儿子与自己同岁,时机刚刚好:“他前段时间还联系了我,说一直是我的粉丝。”
盛昭:“……”
这次,他完全听懂了盛夫人在打什么主意。
诡计多端。
盛昭笑了笑,捏着她的下巴,拍了一下她的臀部:“那算给你粉丝的福利,但晚上10点之前我就要来接你。”
杜桑:“……”
他,真,的,是,油盐不进。
杜桑闷着气,用力推了他一把,一边起身一边说要去洗澡了,盛昭这次格外好说话,就这么放着她离开。
她脚步慢吞吞的,走在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下,转过身来。
“你是不是要去盛家。”她用肯定的语气问他。
盛昭点头:“是。”
“你每次过年都回去吗?”
“也不是。”
只是这次张纯宛的订婚典礼,对他来说比较重要而已。
“一般情况,”盛昭思索了前30年,一些记忆不忍直视,一些记忆已经模糊,但清醒的时候……“除非必要,我一般一个人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过年。”
杜桑愣了愣。
他低头翻阅书籍,冷色的灯光洒在侧颜上,透出一片淡淡的孤寂色彩。
他向来是孤独的,也习惯了一个人。
他可以万家灯火,也可以独自凭栏。
杜桑返回,朝他走了过去。
她将他低下的头颅抬起来,温温和和地说:“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呀。”
你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
“你不需要再一个人过年了,”她笑着,摸着他已经长长的黑发,“你可以白天和我一起回家做饭,也可以让我晚上陪你回盛家,去参加那场可能不会愉悦的订婚典礼。”
她眨了眨,将额头抵在他身上。
“我怕你被欺负了。”
“我想要保护你呀。”
曾经的热闹与你无关,那从此以后,我的每一份热闹,都分你一点。
……
除夕。
杜桑开着她那辆小白,将不食人间烟火的三少爷安在了副驾驶,驶离清冷依旧的城北环岛,开往了老城区的繁杂之地。
这里老早就挂起了灯笼、窗花、春联,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油烟味和淡淡的火药味。
杜桑将口罩给他带上:“三少爷,你觉得今天上我家,会被我爸打断腿吗?”
盛昭只露出两只清冷的眼:“喜庆的日子,应该不会见红。”
“真自信。”她笑着,带着他上楼。
杜成兵的家门是开着的,这是她家的传统,说是请老祖先们先进门。
老祖先们吃过的饭菜叫做贡品,未来一整年,都会受到保佑。
杜成兵和陈姨起得特别早,此时菜备了一半,整整齐齐码在餐桌上。陈姨听见脚步声,一眼便看见了跟在杜桑后面的盛昭。
“天,看看我们寒舍来了什么稀客。”陈姨从椅子上,笑盈盈地盛昭方面招手,“三少爷新年快乐。”
25岁的陈姨儿子从厨房跑出来,一个颇为年轻清秀的小伙,立刻丢了手里的锅铲,一把抓住杜桑的手:“偶像,我的偶像来了,偶像给我签十个名字好吗???”
杜桑:“……”
盛昭将目光淡淡地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杜桑不好意思地抽出手,倒是特别好说话:“好啊。”
陈姨儿子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了厚厚一叠儿签名纸和笔,一股脑往杜桑手里塞。
盛昭冷呵:“还进不进去了?”
25岁的小伙子像是才发现他似的,一边勉强让路,一边嘀咕:“在这里又不是三少爷身份,装什么逼。”
盛昭:?
“怎么说话呢!”陈姨拍了儿子一巴掌,呵斥道,“就知道要签名,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殷勤,见风使舵的东西!”
儿子委屈:“……”
“不好意思啊三少爷,”陈姨看向盛昭,“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最近忽然变成桑桑粉丝,我拦也拦不住。”
“什么抽风啊。”儿子抱怨,“我们办公室的同事都喜欢她,不止是我……”
盛昭的目光凉凉地看过来。
“……”
他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这一眼,仍旧是被吓得一憷。
杜成兵用余光瞥了一眼过来,用最严肃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想要吃我们家的年饭,也不是可以,但每个人都得出力,都得做一道菜。”
这话,没提一点儿人名,明里暗里说的是谁,在场的人都清楚。
杜桑坐着签名,正准备说什么,盛昭走了过来,脱掉灰色的长款大衣。
里面套着同色系的毛衣,他将衬衣挽至手肘,走向了厨房:“我就会一道菜。”
杜桑伸长了脖子。
听见盛昭说:“番茄炒蛋。”
她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目光和爸爸对视上。
杜成兵虽然嘴上不接受,眼底也是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朝爸爸眨了眨眼,小声道:“还挺可爱的吧?”
杜成兵:“……”
滚吧,谁准你秀恩爱秀到这里了-
盛三少爷唯一出力的这份番茄炒蛋,一共把他的毛衣烫出了两个豆大的洞。
就他这看似普通的一件,价格能包下十桌年夜饭,杜桑看着十分心痛。
饭桌上,陈姨儿子嘴里含了蜜,拜年的词一套接着一套,陈姨没办法,只得拿出三个红包,给了儿子,杜桑,还有盛昭。
盛昭此刻正埋着头,看着红色的残影,愣了一下。
“我也有?”盛昭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没有。”陈姨说,“你也是我们的小辈,你还是桑桑的丈夫,怎么就没有了。”
“谢谢陈姨,陈姨新年快乐。”杜桑一把接过红包,一个给自己,一个塞到了怔然的盛昭手里。
“爸爸。”杜桑又喊,“你的呢?”
“干啥啥不行,要红包第一名。”杜成兵冷着脸呵斥,也从怀里拿出三个出来。
当将最后一个递给盛昭的时候,杜成兵多少带了几分不太情愿。
杜桑转头看了盛昭一眼。
他正低着头,看着两个到手的红包,薄薄的一点儿心意,仿佛第一次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杜桑悄悄伸来手,抓住了他修长的指骨。
他抬头,眼底的深色幽静,在这一刻,慢慢染上了其他颜色。
“你看,”杜桑低声说,“你是带着祝福离开的。”
“所以一会儿回到盛家后,就不要不开心了。”-
下午的时候,杜桑掐着时间告别了杜成兵和陈姨。两人坐回小白时,盛昭还拿着两个红包反复看。
这模样,和小时候杜桑第一次得到红包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一瞬间有点儿心酸。
杜桑从后备箱里取出两人一会儿要穿的西装和礼服。
“你开车吧。”她将钥匙丢给盛昭。
盛昭将红包小心翼翼塞进衣服内袋里,看她从自己带的包包里,掏出了成袋的化妆品、卷发棒以及首饰发夹。
“……”
“今天我可不是首席厨师的女儿。”她将化妆镜压下来,道。
“什么都能丢。”
“面子不能丢。”
“……”
小白驶入盛世本家,停在古韵十足、喜气洋洋的大门前。泊车的司机原本没认出来这是谁的车,直到看见盛昭从驾驶座下来,才颠颠地跑过去。
盛昭将钥匙递给他,转而走向了副驾驶。
开门,抬手为她挡住头顶,动作一气呵成。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淡蓝束腰礼服,堪堪遮掩纤细见骨的脚踝。缎面薄纱的面料与奶白色披肩融合在一起,在腰间攒出云朵般的褶皱。
瀑布般的卷发垂在胸前,杜桑伸手,搭在他伸来的胳膊上,与气场绝然的盛昭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泊车司机愣了愣,从来没想到,今天的盛三少爷,是带了女伴的。
杜桑跟着盛昭进了门。
越过前两道门槛后,在室内的那扇门前,看见了新人的身影。
今天的张纯宛也格外漂亮,雪色掐腰旗袍尽显婉约柔美的气质,和徐秉站在一起,可谓是男才女貌,格外登对。
张纯宛先看见了杜桑和盛昭的身影。
她瞳孔一眯,看着盛装打扮的女人差点没认出来,见她和盛昭走在一起时,嘴角顿时噙着笑。
“这是怎么回事?”张纯宛站直了身体,颇为好笑道,“保安今天也放除夕了?在盛家订婚典礼上,将野厨子女人随随便便放进来?”
闻言,盛昭瞳孔下挪,不喜不怒地看着张纯宛那张脸。
“真没礼貌。”
杜桑歪了一下头,好整以暇地勾了下唇角。
“见了你三婶婶,不知道喊人。”
“这就是你们盛家教出来的礼仪?”
第57章 五七
张纯宛这场订婚礼, 只是为了夫妻共同财产而走的一个流程。
只有双方的直系亲属,后面确定要办正式婚礼后,才会扩大邀请的范围。
两位新人此刻站着门口, 原本是为了迎接徐秉的父母,自然不是为了等候盛昭。
盛含章坐在位置上正在喝果汁, 忽然听见二姐扯出嗓门的名字:“你说什么?”
大家听见了门口的说话声, 同时看了过去。
只见今晚格外漂亮的杜桑嘴角扬着, 正在和张纯宛说着什么,一只手……正挽在了盛昭的胳膊上。
盛含章差点被喉咙里的水果汁呛了一下。
她母亲江氏正在给她儿子盛立松剥橘子皮,在一旁低声喃喃自语:“她怎么又来了?她爸都已经离职了,她怎么还来啊?”
盛含章看了一眼母亲, 嘴唇微动,心想有没有可能,人家根本不是因为她爸爸才来的呢?
这一刻,盛含章忽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手握大瓜的优越感。
“妈的。”盛立松刚结束完一局游戏,骂了几句脏话, 抬头看见杜桑时, 眼中再次闪过几分惊艳,下一秒, 又带有一种后怕的厌恶。
盛立松摸了一下嘴角, 伤口已经好了,但似乎还残留着隐隐的痛感。
“谁准她来的,她居然还有脸来?”
这时,盛明脸色一白,胳膊肘撞了口无遮拦的儿子。
盛昭和杜桑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这次订婚就设置在上次的主厅, 连位置也一模一样,根据盛昭的说法, 今晚的流程都是经过大师算过的,时间不能错,座位也不能错。
盛立松猛地转过头,恰好对上杜桑的视线。她温和朝他笑着的时候,盛立松竟然有种后背发毛的错觉。
“……”
“你这是什么意思?”盛老爷子皱眉看过来,“今天是家族内部的订婚,也是盛家的除夕夜,你带个外人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盛昭勉强递了个眼眸过去,神色恹恹,“哦,也对,毕竟之前我也没准备告诉你。”
“今天的想法忽然就变了。”
盛昭冷嗤了一声,单臂搭在杜桑肩上,一字一句道:“我们早就结婚了。”
“……”
“……”
哗然的、震惊的、不接受的情绪,在一瞬间出现了所有人的眼中。
唯有盛含章最淡定,喝一口橙汁之后,在盛立松目眦尽裂的表情下,好笑地说:“你们不知道呀?”
“我早就知道了呢。”
哈哈。
“……”
江氏不甚赞同地看着盛含章:“你早就知道了,之前却不告诉你哥哥,就让他在大家面前出丑?”
盛含章:“……”
江氏:“下次再这样,我饶不了你。”
盛含章骄傲而高兴的情绪,忽然就因为这句话降了下去。
她看着母亲剥开一个个的小橘子,全部堆在盛立松的碗里,都快堆不下了。
她独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鲜榨的橙汁,低声在心里道:真的很偏心-
杜桑刚才在张纯宛目瞪口呆之下爽过一次,现在被所有人围观,倒没有想象中稀奇。
毕竟他们的目光,没有几个是友善的。
盛昭直接拖了张椅子过来,放在自己椅子的左边。
这种打乱座次的行为,顿时让盛老爷子脸色大变,一旁的金小夫人连忙拦了他一下,劝慰道:“今天是你孙女的好日子,不要发火。”
“位置加了就加了,他加的这个位置不会影响大家的气运。”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简直要被烦死了:“晦气的东西,影响自己就算了,还要影响别人。”
盛昭置若罔闻,端起茶杯,给杜桑倒了杯茶水。
“谁允许你自己结婚的?你的婚姻算过吗?日子对吗?生辰八字对得上吗?你怎么敢随随便便结婚?”
“你知不知道你的结婚对象是允许经过上天同意的?!”
老爷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得捂肺直咳嗽。
金小夫人又忙去拍他的背,照顾他的时候,哪里像照顾自己的丈夫,活脱脱在照顾自己的父亲。
无所谓。
盛昭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餐桌上,指腹摩擦在陶瓷杯的边缘,嘴角噙着无声的笑,让老爷子一番污言秽语像掉落在深渊里,毫无波澜。
而另一只手牵着杜桑,指尖像是安抚,免得他的小妻子当场给老头子来一拳。
“你听到没有?”盛老爷子指着他,“我要看算命之后的结果,才能接纳这个女人。”
盛昭将手背撑在下巴处,淡声吐字:“你、做、梦?”
“……”
盛昭:“你还当自己四十岁呢?管到我头上?”
“……”
下一秒,老爷子又是猛地一阵咳嗽,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全桌静默。
唯有盛昭,笑得格外张扬。
杜桑捧着茶杯,在原本应该家和万事兴的时候,她却觉得这个盛家的温度,比屋外的数九寒天更冷-
气氛的缓和发生在徐秉的家人到来后。
他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穿得恭敬而得体,很快落座于盛映如的身旁。
盛映如今天格外高兴,也不喜老爷子当众发火这件事。对于她来说,自己的靠山和女儿的未来最重要,至于盛昭和谁结婚了?与她无关。
可当她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个人,那张快要笑烂的脸,出现了几分裂缝。
盛昭看过去,低声啧了一声,说了句:“可惜。”
“什么可惜呀?”杜桑转过头。
盛昭凑了过去,快而准地抿了一下她的耳垂,小声道:“可惜今天来的,不是徐秉的亲生母亲。”
杜桑:?
还能这样???
不是……
这两人订婚礼,连亲生母亲都不来吗?
果然,挽发的中年女人走到盛映如面前,抱歉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徐秉的母亲住在国外,身体状况一直不算好,昨天忽然住了院,委托我们俩来的这里。”
“您好。”中年男人说着一口不算流利的中文,“我们是徐秉的舅舅和舅妈。”
“……”
这么戏剧性的画面,盛昭却没有觉得很有意思,反倒是一个人喝着茶,眼底闪过几分厌倦。
杜桑看了看表情不甚愉悦的盛映如,朝盛昭凑了过去,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呀?”
盛昭又去咬她的耳朵:“因为我了解他们?”-
订婚的时间已经定下,就算今天男方家里没人来,盛老爷子也一定会订婚顺利举行。
虽然全程,盛映如和张纯宛的脸色不太好看。
唯有盛映如的丈夫张翟作为一个和事佬,在其中扮演着红脸的角色。直到张翟将盛映如拉到一边,说徐秉这个舅舅是个华裔,也特别有钱后,盛映如的表情才有好转。
订婚的仪式繁琐而冗长。
盛昭却在开始的时候,便丧失了看下去的兴致。
他拉着杜桑的手臂,又去寻她的耳朵,这次将她咬得痒痒的,杜桑连忙推他,目光难忍地摸着自己耳垂。
“干嘛呀?”
大庭广众的,又舍不得对他发火。
“走了吗?”他问。
“啊?”杜桑懵了一下,“……这订婚还没完呢。”
年夜饭也没开始呢。
“订婚没意思。”
没看见想看的东西,盛昭觉得,非常的没有意思。
他今晚来这里,可不是来送祝福的。
“可是……”杜桑犹豫着,心想那她今天这一身不就白打扮了。
“不愿意?”盛昭挑了挑眉骨。
杜桑沉默地想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某些画面,顿了顿,转了声调:“也,不是。”
“那走?”
“可来都来了。”她抿了下唇,试图和他讨价还价。
下次再来盛家,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既然已经正在吃屎了,那她为什么不选个好一点儿的地方来吃。
她漂亮的双眸灵动地眨了眨:“我想去你小时候的房间看看,老公。”
“……”
盛昭蓦地沉默。
“我看网上说,夫妻之间,去彼此以前生活的地方,可以增加感情呢。”
“……”盛昭的瞳孔,不知道因为什么,仿佛陷入一片漆黑的宁静。
他没有开口,但抓住她的手腕,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力道。
杜桑自认为自己的语调特别轻松,但紧张的心绪和微颤的嗓音,却依旧将她暴露的体无完肤。
她是故意的。
他喜欢她,对她好,亲近她,仿佛一个成熟的爱人,一个合格的丈夫。
但她知道,
知道他还藏有秘密,没有真正地敞开心扉。
不是他不想。
是他很难做到。
两人之间隔着光与暗的分界线,他站着暗处,不敢抬起僵硬的腿,朝她迈出一步。
没关系。
杜桑温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朝他笑笑:“我想去你房间看看,可以吗?”
没关系。
他迈不出的脚步,让她来。
她愿意伸出手没入黑暗中,用全部的力量,带他越过分界线,迎来光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订婚的流程似乎步入了尾声,她才听到他微微发哑的声音。
“诡计多端。”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将这个形容词明说了出来。
杜桑微微一愣,下一秒,便听见他说。
“我的房间在地下室,你确定,要去看吗?”
第58章 五八
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订婚上时, 盛昭什么话都没说,带着杜桑离开现场。
杜桑跟在他后面,五指与他的骨骼交叠在一起, 从主厅的后门,上了本家四楼, 穿过了一道长长的走廊后。
站在了一道门前。
一些陈旧的记忆, 缓慢地浮现在脑海中。盛昭竟然还能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的这扇木门, 连他自己都敬佩自己。
他抬手转了一下门把,门没锁。
他动作一顿,木门被推开。
杜桑以为自己会看见他的房间,事实并没有。入眼是一道漆黑的走廊, 仿佛一尊深渊,正在凝视她。
哦,对。
地下室。
这确实才能被叫做地下室。
她伸出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盛昭反手牵着她,说了句“别怕”。
“我没有怕。”杜桑说, “我是想要牵着你, 怕你害怕。”
盛昭一愣,反手将楼道的灯打开。
暖黄色的光线似乎年岁已高, 比室外暗一点, 更是比不上刚才的订婚的主厅。杜桑抿着唇,软软地朝他看来。
盛昭的戾气,就是在此刻悄然地褪去。
“你们这地下室设计得好怪,”杜桑被他牵着往下走,摇头晃脑仔细观察着, “一定要先上楼再下楼?没有直接从下面的通道吗?”
盛昭说:“没有。”
杜桑:“那你小时候出门不是很麻烦吗?上楼下楼的……难怪身材挺好。”
楼梯尽头,他停在了地下室门前。
盛昭转头看了杜桑一眼, 姑娘目光柔和,淡淡的好奇,没有一点儿杂质。
他面无表情打开了门。
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灰尘味道。盛昭取出了两个口罩,给她和自己带上。
杜桑瞳孔怔怔,倒映着室内的一切,任由他动作。
对称。
全是对称。
如果说城北环岛的对称富有现代简约的设计感,那这里的对称便充斥着老旧、晦暗的死板。
室内布置得并不算简陋,甚至对普通人来说,堪称豪华。
但堆叠的物品,空气的紧密,让她呼吸微微窒息。
空气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好半晌,杜桑才猛然地想起眨眼睛。
“看清楚了吗?”盛昭站在门口,靠在门边,端视着眼前一切,嘴角的弧度渐渐地淡了下来。
一间地下室,只有一扇看见外面的大窗户,窗户通往花台,却只能从外面打开。
杜桑张了张嘴。
“有一个问题。”
“嗯?”
“是我看错了吗?你的衣柜里,为什么都是……都是……”她试图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想进入这里。
“都是女人的衣服?”盛昭接了她的问句。
杜桑沉默。
右侧传来他极冷的轻笑。
她的心脏在这瞬间下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像这间房间一样,朝着她向四面八方涌来。
盛昭越过她,朝着儿时的房间走去。
室内的摆设和他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他甚至能记起来,哪件衣服放在哪个柜子,哪处地毯被他烧了一个洞,头顶的灯光是哪一个按键。
盛昭伸出手,在桌面上轻轻擦过。
很淡很淡的灰尘,在指尖消失于无形。
“我出生的那年,我母亲去世,盛世的经营出现了第一次重创,对于当时CEO的盛辉,可以说是,双重打击。”
“这个男人……”盛昭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去面对工作上的失误,不去反思自己犯的错误,不去寻找新的出路和解决方式,反而……走上了求仙问道的道路。”
当然,盛辉原本就是个十分迷信的人。
但这两件事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他相信一位传说中的大师,大师说他人生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一个孩子夺走了他的气运。”
杜桑的瞳孔,在一瞬间变大。
“对。”盛昭说,“这个孩子肯定是当年出生的我。”
“转运的机会也不是没有,条件有两个,一个是需要从小当成女孩子来养,一个是被关在地下室,这个特意设计的,完全对称的地下室。”
“叫什么来着。”
“用大师的话来说,叫做封印。”
盛昭走到了衣柜处,看着清一色的女装,问她:“你说好笑不好笑?”
杜桑喉咙发着苦,轻声道:“不好笑。”
“哪里不好笑了?”盛昭忽然转过身来,眼底藏着纯质的黑,“更好笑的是,我被关在这里养的第一年,盛世还他妈有所好转,盛辉实在是太高兴了,他更相信大师了,从此以后,我住在这里,穿着女人的衣服,住了14年。”
也不是不能出去。
他也曾渴望亲情。会抬着两个弱小的胳膊,对盛辉说爸爸抱抱。
也曾渴望和盛明一起玩游戏,渴望盛映如像别的姐姐一样,会给年小的弟弟买玩具。
但他渴望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只有居高临下的盛辉,将他丢给初为人父的杜成兵;只有戏弄他的盛立松,将他关在冰窖里,差点废了他的一条胳膊;只有嫌弃他的盛映如,用那双踩过泥的脚,踹他的腹部。
仿佛听见了一件极为好笑的笑话,他抱着腹部,笑得双颊僵硬。
杜桑沉默地走了过去,将他的手从女装拿了下来,鼻尖发酸。
“不好笑。”她低声说。
盛昭止住笑容,反手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用那双澄澈的眼看着自己,指尖用力。
他开口,嗓音喑哑:“还有最好笑的,你听吗?”
杜桑:“不听了。”
盛昭:“不行。”
盛昭:“晚晚,是你一定要来听我的故事的。怎么能,半途而废?”
杜桑闷着,瞳孔在一瞬间红了。
“知道我为什么只在这里待了14年吗?”
“因为快满14岁那年,一个盛辉舔着脸合作的男人来我们家做客,恰好遇见了14岁的我。”
杜桑眸光一颤,嗓音仿佛哑了。
“盛辉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为了讨好他,”盛昭压低了头颅,嗓音几乎送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把我送到了一个,变态老男人的,床上。”
杜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转过她的脸,细细地望进她的瞳孔中,想要在里面找到一丝厌恶、嫌弃的情感。
可惜,只有一滴划过脸颊的眼泪,他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盛昭内心忽然,变得一片沉静。
他低头,伸出舌尖,卷走拿滴又咸又滚烫的泪珠,苦味蔓延至口腔,传递到四肢百骸。
“甜的。”盛昭放开了她。
杜桑双肩一颤,迅速拿手背遮住眼帘,任由泪水浸湿。
“别哭。”盛昭淡声道,“我当场在床上踹废了他的海绵体,让他下半辈子痛不欲生的同时,同时以侵犯未成年人将他送入局子。”
那天,盛辉丢掉了合作的机会,盛世从此日渐式微。
那天,盛昭尝到了让盛辉痛苦的快感,开启了他疯狂的爱好。
14年。
足够一个人认清整个家族。
他从没觉得自己盛家人。
也没觉得自己可怜。
毕竟看着盛家人一点点被自己踩在脚底,他是快乐的。
人生原本就是由无数个快乐组成,他的快乐只是和别人不一样罢了,但本质是一样的。
盛昭离她一步远,看着她抽搐一般的哭,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她将妆容和眼泪尽数擦在他价值不菲的外套上,鼻腔变得堵塞。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这样的事,还想你去演……嗝……演《赤夜龃行》……”
《赤夜龃行》里面男主角的角色,除了地下室对称这点儿,被迫穿女装和被送上变态男人的床这件事,几乎和他幼时的经历一模一样。
想到他那天生理性跑去马桶呕吐。
杜桑就觉得特别难受。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
“没关系。”盛昭摸着她波浪板的卷发,“当我答应的那天,我就已经接受了。”
生理上厌恶,但心理上,已经学会了和自己和解。
比之经历这些讨厌的事,他更不想她遭受舆论的委屈。
杜桑抬起头来。
盈盈的月光透过那扇不大的玻璃窗,浅浅地打在他的平静而精致的侧颜轮廓上。
而她眼眶里的泪水,是安静而柔和的。
杜桑开口问他:“你14岁以前,如果要出去的话,一定要走上楼梯吗?”
盛昭“嗯”了声。
“你有没有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呢?”
盛昭看着面前这扇窗,像一只蛙的井口,小,却是他的整个世界。
“有过。”盛昭说。
杜桑止住了泪,将脸颊的泪痕擦干净。
盛昭:“可惜窗户从里面打不开。”
她走上前去敲了敲玻璃,感受着厚度。
背对着他,她用最温和的声音说:“没关系,不一定要打开。”
盛昭挑上眉骨,下一秒,只见他那娇小的盛夫人,随手抓起书桌上的台灯,狠狠朝玻璃上砸去。
玻璃在顷刻间裂出蜘蛛网,又在接连三下的敲击下,变得粉碎。
饶是盛昭见惯了意外,此刻也微愣在原地。
她转头朝他笑了笑,伸出手:“跑吗?”
那双手,刚才力大无穷,此刻却纤白如葱。
明明身着华丽礼服,却宛若身披盔甲。
盛家的警报声冲破耳膜。
盛昭将五指放了上去,从这方禁锢他的天地里,逃离了。
这一晚,张纯宛的订婚宴凭遭事故,颇为不顺。
这一晚,盛辉一直在咳嗽,捂住胸腔,眉头紧紧皱起。
这一晚,无论盛昭提了多么过分的要求,杜桑永远温柔,认真答应。
最后,她沉入深眠。
而他用带着腥甜味的唇,抵住她的头顶,清晰无比地说。
“我爱你。”
第59章 五九
大年初一的时候, 杜桑将老公拖着去了郊区,买了1000块钱的火炮塞在了汽车后备箱中。
“你不是爱看嘛。”杜桑穿着白色的羽绒衣,戴着毛茸茸的帽子, 将自己裹成一只雪色的圆球,看着特别可爱。
她背对着他, 认真拆开火炮的包装纸, 塞进垃圾口袋里。
“我爱看?”
盛昭靠在车门边, 双手环胸,疑惑地皱了下眉头:“我什么时候爱……”
话音一顿,他大概想起来,多次用银丝眼镜看烟火这件事。
盛昭原地笑了笑, 看着杜桑将礼花炮弹放在地上,点火后快速捂住耳朵跑回来,一下子撞在他胸前。
盛昭抬起手臂搂住她圆鼓鼓的身体,就像抱了一只柔软又甜美的宠物。
她朝他明媚一笑,又转过头去, 瞳孔里倒映出灿烂的颜色。
……
这个春节, 两人不赶旅行的潮流,没有出行计划。
盛昭待在书房里翻阅婚礼书籍, 一待能待一整天。杜桑要不抱着剧本在啃, 要不就在练习甜品。
两人唯一的共同爱好是锻炼,但杜桑常常不知为什么后来就运动到了床上。
杜成兵的新店在初七这天开张,一家中式餐厅,以物美价廉为主,前三天因为有折扣, 生意还不错。
杜桑盘腿坐在老家茶几前的地面上,正在给她爸爸算收支。而盛昭坐在沙发上, 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没一会儿便轮到电影台,恰好正在播放他的电影。
“……”
杜桑埋头将计算器按得哒哒作响,他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并没有关注到电影身上,顿时有点儿不满意。
“晚晚。”他抬手戳了她一下。
“干嘛呀?”她埋着头说。
“你听着背景音,有没有听出什么?”盛昭问。
“没有。”杜桑随口应道,注意力与他毫无关系。
之前还能背出他的角色名呢,现在连他的原声都听不出来。
盛昭立刻不开心了。
之前因为知道了小时候的事,她整整一周对他温柔得不得了,现在才过去几天,好像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小没良心。
盛昭木着脸啧了一声,心想早知道就把自己说得再惨一点了。
无趣。
正准备换一个电视台时,门铃响了。
盛昭以为是杜成兵回来了,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门前,拉开了房门。
猝不及防和眼前人打了个照面,连盛昭也愣了一下。
郑肃云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两只疑惑又震惊的瞳孔,退了一步,反复核对头顶的门牌号。
“……”
没错啊?
“你哪位?”盛昭皱了皱眉。
“……”
郑肃云张了张唇,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不是,杜成兵的家吗?”
盛昭点了下头。
“谁呀?”
杜桑算好最后一笔,从客厅里迈了出来,和郑肃云的双目直直地对上。
“……”
“……”
郑肃云手里提着过年的礼物,在伸出手和立刻就走之间犹豫了五秒后,他将礼品放在了地上。
“我是来看杜叔叔的,没想到会碰见你们。”郑肃云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晦涩难忍。
盛昭将他的行为和句子组合了一下,看出了这人是谁。
不是应该在国外拍戏吗?
盛昭拧着眉想,这就拍完了?
他发现,自己就大礼包送出去之后,忘记验收成效了。
郑肃云朝盛昭看去:“新年快乐盛老师,我想要借用桑桑半个小时,可以吗?”
杜桑茫然又迟缓地眨了眨眼眸。
“就在楼下,不会走远。”郑肃云补充-
盛昭在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答应,还是杜桑软着嗓子喊了句老公,盛昭才勉为其难地允了。
郑肃云走路的时候都是飘着的。
她跟着郑肃云下了楼,上了一辆陌生车牌的保姆车里。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什么时候的事?”郑肃云出国一趟,整个人清瘦了不少,目光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一些。
杜桑犹豫片刻,觉得确实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便把真实的时间说了。
郑肃云:“……”
杜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肃云:“你指责我拿了曾清岚做跳板,自己却找上了盛昭?”
杜桑:“……”
感情上次大吵一架,说了那么多,他还是没懂她为什么生气。
杜桑顿时觉得挺挫败无语的。
算了。
人与人之间的思想原本就不同,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杜桑也懒得多说:“你让我下来是想说这件事?”
郑肃云低着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汇集,以疯狂的速度侵扰他全身。
他将手腕抬起来,将手中的编织绳递到杜桑眼前。
“你知道我在国外这段时间,吃不好穿不暖,导演要求严格,一拍戏就连着拍十几个小时吗?”
“……”杜桑象征性安慰了一下,“你辛苦了。”
“你知道每次这种时候,我都是看这条绳子,才挺过来的吗?”
“……”
“你知道,”郑肃云吸了口气,“因为这部戏,曾清岚跟我分手了吗?”
“……”杜桑微愣,眼中闪过几分惊讶,“为什么?”
郑肃云深深地看着她:“你问我为什么。与其问我为什么,你倒不如去问问你的好老公,你的枕边人,为什么。”
“什么?”杜桑觉得荒唐,“你和曾清岚分手,关盛昭什么事?”
“关他什么事。”郑肃云哈哈笑了两声,“你知不知道这部剧是盛昭让给我的?你知不知道这部戏有很长的一段床戏?你知不知道曾清岚根本不允许我拍这些,但我又不得不拍,所以导致我们前段时间一直在吵架,最终决定分手?”
现在,他电影倒是拍完了,但他也因此,彻底失去了曾清岚这个人。
杜桑在脑子里理了一下时间顺序,有一点惊讶。但,也仅仅只限于惊讶。
“我不知道。”她说。
“所以你居然敢跟他结婚?你知道他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吗?桑桑,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随便的人,你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杜桑笑了一下:“那怎么样才是没问题?我跟你结婚?就没问题了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这是结婚!你怎么能……”
这些话杜桑已经听得很累了,她带着几分不耐打断了他:“我考虑得很清楚,当我做这个决定时,我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她严肃了神色:“剧本是你自己要接的,钱是你赚的,戏也是你要演的,是他强迫给你的吗?在你面前摆了两条路,是你自己选择了冒险的那一条。”
当时,盛昭也确实是可怕的。
他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看透郑肃云的本质,然后用杀人不见血的方式,让他自食其果。
他早就料到郑肃云需要什么,又在兜兜转转中,丢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郑肃云此刻看着杜桑的样子,就像对她失望至极。
杜桑倒觉得没什么。
“半个小时了。”她看了看手机,盛昭准时发来了消息,就三个字:时间到。
她叹了一口气,右手落在了车门把上,对着曾经的好友,最后说了一句:“娱乐圈不是一个天真的圈子,你还是长点儿心吧。”
说完,杜桑拉开车门时,猝不及防被门口站的人吓了一跳。
来人穿着及膝短拳和厚厚的面包服,不知在保姆车门口等了多久。
曾清岚死死地瞪着车内的两人,鼻尖和眼眶都挂着红晕。
“……”
这是倒了什么血霉,杜桑心说。
杜桑动作一顿,装模作样“嗨”了一声,将战场留给这两人。
然而下一秒,曾清岚扬起右臂,狠狠朝郑肃云扇了过去。
好清脆的一巴掌,听得杜桑都觉得有点疼。
“贱人。”曾清岚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冷冷地勾着唇,“你拍床戏,我跟你闹分手,我虽然和你分手,但你回国的那天,还是去机场等你了。”
“结果呢?”曾清岚真为自己不值,“结果你见导演,见家人,见老情人,就是……没想过见我一面。”
说着,曾清岚的眼眶越来越红,到最后,已经包不下留下的泪。
杜桑作势开溜,却被曾清岚喊住了名字。
她被迫停下步伐。
“你会不会很得意?”曾清岚颤着唇,轻声对杜桑说,“你在戏中,做了我的替身。所以在我的爱情里,却做了你的替身。”
冰天雪地中,曾清岚脸色发着白。再也没有那个明亮的夏天、那个街道旁的盛气凌人。
杜桑脾气虽好,但她也确实无法替那个夏天的自己,原谅面前的人。
她笑了笑,返回了小区楼上。
一整个冬天,杜桑和影帝来了这块儿小区无数次,顶风作案了无数次,平安又自由。
却偏偏因为郑肃云的到来,被跟踪他的狗仔,拍到了三人矛盾的这一幕。
“快拍下快拍下!”拿着相机的圆脸男人疯狂闪着图,拍打旁边的队友。
“拍了拍了,我艹真是大瓜啊我艹!!”队友兴奋道。
“老子标题都想好了!就叫《三人纠葛?当红女星插足男闺蜜的感情生活》!!”
“想不到这个杜桑居然是这样的人?你看曾清岚那悲伤的样子没?我看了都心疼。”
“我知道郑肃云以前和杜桑的关系就很好,圈内很多人都传他们俩有什么!”
瓜啊。
这就是大瓜啊。
有了这个瓜。
盛影帝肯定就对她避之不及吧?
“等等啊,咱们先不忙着曝光,先轮流去联系他们三,他们三的处理方式肯定不同,价高者得。”
两狗仔喜滋滋地翻着照片,觉得一大笔金钱,正在朝他们招手。
第60章 六〇
杜桑在屋外站久了, 进屋感受到暖气,习惯性哈手。
盛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见门响后, 冷漠地开口:“超时了十五分钟。”
杜桑说:“我爬楼就需要五分钟。”
盛昭不以为意:“那也超时了十分钟。”
他背对着她,整个过程都没有抬头, 视线关注在手机屏幕上。
杜桑快速踢了鞋子, 从他斜后方, 安静地走过去。
盛昭正在和杨助理聊天,因为这耽误的十分钟,作为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决定让郑肃云失去他人生中第一部 国外大尺度电影的播出机会。
得到,失去。
竹篮打水一场空。
什么都想要的结果, 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盛昭轻讽地笑了笑,意识到杜桑走近后,下意识退出了这个界面。
这些坏东西,就不要让单纯的小妻子知道了吧。
杜桑将双手摁在他的太阳穴上,柔柔的声调, 安慰他的情绪:“因为遇上了曾清岚, 所以晚了一点点。”
盛昭冷哼。
“我们没说什么。”她将两人在车里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没有隐瞒。
盛昭陷入沉默, 而她转而走到他身旁,蹲下来,将脑袋埋在他的双腿上。
“你生气了吗?”她睁大眼,和他对视着。
“我不能生气吗?”他反问。
盛昭以为她对电影这件事,可能会生气。
毕竟她向来温和忍让, 而他做的事情,上不了台面。
但他没有等到她的苛责, 反而等到了她的笑容。
杜桑将脸颊摩擦在他的家居裤上,轻轻道:“谢谢你。”
“……”
“老公总是对我这么好,总是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帮我摆平生活中的不顺。”
“……”
“因为他告诉我这件事,我才知道我在你心中,原来这么重要。”
“……”
她弯着眉眼,将脸从他膝盖上抬起来,下一秒坐在了他腿上:“原来你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我啦?”
盛昭见着郑肃云而产生的郁气,又因为她一连串的甜言蜜语而淡去。
他抬手打了她一下。
行吧。
看在她这么会说话的份上,盛昭准备将刚才安排给杨助理的事情撤回。
看在郑肃云今天没算做恶心事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给一个机会。
杜桑将双臂勾在他的肩上,眉眼带着软笑,小心翼翼倾身去亲吻他。
两人坐在沙发上,老旧的电视机播放着画面,她细细地舔咬着他的唇角,力道温和,像猫儿在安抚。
很快盛昭便掌握了主导权,翻身将她压在沙发背上,加大了力度。
盛昭的手落在她耳垂后方,敏感之地将无声的电流仿佛调大了档位,在心尖上流传,杜桑很快被痒得四肢发软。
这时门上传来钥匙转孔的声音,杜桑猛地一惊,力量一下子就回来了。
她抬臂将盛昭往外面一推,他一个没小心站稳,差点跪在地上。
恰好推门而进的杜成兵忽然受此大礼:“……”
盛昭:“……”
杜桑连忙将衣服下摆整理好,杜成兵走了进来,眯着眼看着盛昭:“年已经过完了,三少爷给我跪下我也不会给红包。”
盛昭:“…………”
……
入春后,《赤夜龃行》的开机和拍摄正式步入正轨。
期间何姐联系过杜桑,告诉她在春节期间被拍了:“不过我已经和狗仔谈过了,只要给钱,只要他们讲诚信,都不是什么问题。”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事被曝光,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和郑肃云确定没什么感情纠葛吧?”
杜桑当然确定:“没有。”
何姐:“那就好。”-
开机当天,风和日丽。
相较于盛昭对这件事的漠不关心,杜桑举着三炷香,头顶神明,格外虔诚。
她与他隔了好几个演员,虔诚对上天许愿——
希望她的老公,盛昭拍完整部戏后,精神依旧正常。
“你说你许的是什么?”晚上回家后,盛昭怀疑自己听错了。
杜桑友好地重复了一遍。
盛昭:“……”
他深刻地怀疑,这部剧还没拍完,可能他的小妻子就不太正常了。
空闲的时候,杜桑也常常逼着盛昭与自己对戏。
虽然拿的是兄妹剧本,但杜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一直“哥哥、哥哥”的叫着,叫他心脏微痒。
“别叫了。”盛昭的神色不算好。
“这又不是我想叫的。”杜桑憋屈,小声道,“剧本就是这样写的呀。”
“跳过称呼,直接念后面的。”
“啊?”杜桑茫然,“为什么?”
盛昭闷了一会儿,吐出一句话:“反正,就是不准念。”
“……”
行吧。
谁叫他年龄大呢,她决定依着老年人。
后来,杜桑才见识到一个男人多善变。
前三天对戏不准她念“哥哥”,等她习惯不念哥哥后,第四天又换了一种想法。
“今天念吧。”他将剧本搭在腿上,慢悠悠道。
“为什么?”杜桑表示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这很难理解?”就像能读出她内心的想法,盛昭一把将人扯过来,单臂搭在她肩上,习惯性去咬耳朵。
一边咬着,一边轻声:“难道不是因为今天亲戚走了?”
“……亲戚?”杜桑愣了愣,懂了。
理解他一个行为,脑回路都得绕地球半圈。
难怪他今天看起来格外高兴,原来是这么回事。
杜桑恍然看着他:“你还记着日子吗?”
盛昭:“我不能记着日子吗?”
她眼皮一跳,顿了顿,靠在他肩上,闻着来自他身上,熟悉而寡淡的香味。
“行吧,”她忽而抿唇一笑,“满足哥哥的恶趣味。”
于是这一晚,她对照的剧本,将几乎有“哥哥”的台词都对着他念了一遍。
念得他瞳孔中的眼色越来越暗,下颚越来越紧绷,最后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杜桑乖巧地搂住他的肩,单手撑在床上,沿着他好看的侧颜,朝他的唇细细地啄吻。
卷出他的舌尖,将彼此的唾沫,蔓延至嘴角。
轻得像羽毛,甜得像蜂蜜。
盛昭伸出了手,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潜伏多时,就是为了等待现在这一刻。
“老公。”她软软地喊。
盛昭回应的嗓音微哑。
她将湿润的软唇压在他的耳旁,小声道:“其实你记错了。”
“?”
“我根本,就没有结束。”
“……”
刹那间,杜桑见识了演技高超的盛影帝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色臭得像天色的乌云。
在她肆意的笑声中,他抱着翻过她的身体,重重打了一巴掌。
杜桑眼角溢出了泪,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被迫疼的。
……
春分这天,两人坐着经纪人派来的车,一同前往了影视基地。
两人分在了同一家酒店的上下两层,相隔很远。
杜桑怕被认出来,想着两人近期还是不要有接触比较好,也就没睡在一起。
于是盛影帝吃素就一直吃了很久很久。
这天白天有一场两人的对手戏。两人需要在躲在一个逼仄的箱子里,偷看一场坏人的交易。
“小杜蹲在盛老师的身后,”导演指导着,“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像我这样……”导演亲自和另一个工作人员,为两人做着示范。
“盛老师的心理活动是,只有一点儿害怕,但在妹妹面前伪装自己,需要装出害怕。”
“而小杜的心理活动是,明明非常害怕,但为了保护哥哥,还得故作镇定。”
“动作很简单,但情绪非常重要,这段算是剧本的一处小高/潮,情绪非常!重要!明白了吗?”
杜桑认真地点点头,在心底默念。
箱子非常窄,盛昭和她坐进去的时候,肢体接触是免不了的。
杜桑自然而然蹲在他的后面,推了一下他的大长腿,低声道:“人家是让你蹲着,不是让你坐着……”
“这么窄的位置,你让我这腿蹲一下试试?”
“……”
盛昭瞥了她一眼,轻声啧了声。
改了动作,他总算能蹲在她前面,两人的衣服却因为他蹲身的动作,贴得格外的紧。
摄像机以刁钻的角度在箱子里拍着他们俩的表情,没有其他身体的镜头。
很快,杜桑抬起右臂捂住盛昭的嘴唇,又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导演说的情绪。
“明明非常害怕,但为了保护哥哥,还得故作镇定。”
她捂着他的掌心,微微散发着湿意。
她有点紧张,毕竟导演说这场非常重要。
她怕自己演不好,到时候丢了盛昭的脸。
然后就在这时——
在导演喊action的时候,盛昭就着她捂住他的动作,忽然伸出舌尖,快速舔了她的掌心一口。
杜桑一愣,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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