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春荣毫无心理负担拒绝了俞文姝的请求后便退出了屋里。
“表姑娘, 药应该要熬好了,我去把药端过来晾着,一会儿您给大爷擦好了, 正好能给大爷喂药了。”
眼见春荣着急得跑出去,就跟有什么在追似的,俞文姝默了默。
她思忖片刻,眼见实在没办法了,好似只能自己来, 这才慢吞吞的拧了帕子。
她站在沈肃面前闭了闭眼, 接着深吸一口气, 再次闭上眼。
她抬手触上他的身子, 因为闭着眼, 感触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刚刚触上他, 便如被针扎了一般往后一缩。
缩到一半,又仿佛认命一般往前探去。
她咬着唇, 脑中默念心经, 手中如木偶一般给他擦拭。
她不知道自己摸到哪儿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仔细擦到,擦好后她摸索着给他拢好衣裳, 这才松了一口气睁开眼。
她只庆幸他腰腹以下没有受伤,否则她那般胡乱擦拭, 肯定会很痛。
也不知春荣是如何做到的,当俞文姝擦完了, 他便端着药碗进来。
“表姑娘, 药来了,咦您都给大爷擦完身子了吗?表姑娘您果然很能干呢, 若是我来弄,一个时辰都不一定能擦完。”
俞文姝无言的看他一眼。
春荣赶紧把药端来,“表姑娘,赶紧给大爷喂药吧。”
喂药这件事需得两个人一起才行,春荣主动扶起沈肃坐起来,俞文姝便端着药碗拿着汤匙。
她舀了一勺药汤送到他的唇边,然而却根本喂不进去,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没入里衣。
俞文姝连忙用帕子给他擦唇角。
“这样不行,根本喂不进去。”春荣急道,“药全都出来了,得想想办法。”
话虽如此,可显然不能强灌,掰开嘴也灌不进去。
俞文姝凑近他耳边道:“大表兄,我们吃药了,你要吞进去,才能快些好起来。”
她只能试试跟他说话,他若是不愿主动喝药,他们谁都拿他没办法。
太医都说了,要多与他说话。
说完了这句,俞文姝又说了几句后,她又舀了一勺药汁喂给他,药汁依然顺着脖颈流下来。
春荣叹气:“还是不行。”
俞文姝却不觉得如此,“有用,他喝了小半勺。”
给他擦干脖颈的药汁,她再次跟他说话,这回都是轻言细语的诱哄。
春荣听得瞪大了眼,天呐,恐怕只有表姑娘才会如此跟大爷说话了,这哄小孩子的语气,若是大爷真能听见,会不会把他灭口呀!
俞文姝也觉得很羞耻,但为了让他喝药,她已经把羞耻感抛开了,只要能哄着他把药喝下。
但她看见春荣满脸震惊,便觉得这法子恐怕有些不妥。
俞文姝闭上嘴,舀了药汁喂过去,谁想到沈肃的唇竟然微微张开,把药汁吞下去了。
春荣惊叫出声,又连忙闭上嘴,“喝……喝下去了!表姑娘有用,快!”
俞文姝也惊了一下,连忙又喂一勺,这下好像是顺了起来,一勺接一勺都喂进去了。
很快一碗药见底了,春荣高兴道:“太好了,还是表姑娘有办法。”
可一想到表姑娘的法子,恐怕只能表姑娘来才能用这个法子,他又默了默。
“表姑娘,喂药还是交给你了。”
俞文姝这会儿只觉得出了一身汗,总算是把药喂进去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哄人法子羞耻。
她擦了擦汗水,破有些无奈:“交给我吧。”
俞文姝拿了换洗衣服去沐浴,让春荣守着沈肃,另一边让丹露去跟老夫人说一声沈肃喝下药了,让她放心。
老夫人听到丹露如此说,顿时心中一松,连连念了好几声佛祖保佑,又跟丹露嘱咐了好些话。
“让你家姑娘别的都不必忧心,只管顾着阿肃那边便好,其余若是有什么只管吩咐管事丫鬟就好,若是有轻慢的我必不会轻绕。”
丹露乖巧应了是,又得了老夫人的赏钱,这才又去了见思院跟俞文姝说了。
俞文姝听到丹露如此说,也只是微微点头,便又去摸他的额头探温度。
额头还有些发热,她便又去给他拧了帕子搭在额头上。
一连好几日俞文姝都衣不解带地照顾沈肃,期间沈度旬假回家,看着依然昏睡的沈肃眉眼紧皱,脸色变换却始终一言不发。
往日活泼的少年郎如今愈发沉默内敛,倒是有了几分沈肃的影子。
然而俞文姝却是瞧着有些心疼,沈度像是想用他还有尚且瘦弱的肩膀,把整个沈府担起来。
俞文姝起身,拍了拍比她高的少年郎,“你若是有什么话就跟你大哥说,他能听见的。”
说罢她便要出去,把屋里留给兄弟两人。
“表姐,大哥会醒过来吗?”沈度忽然道。
俞文姝脚步一顿,她侧眸去看少年,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隐忍的哭腔,眼圈微微发红,极力忍耐的样子带着几分脆弱。
这是沈度第一次问出这句话,俞文姝也忍不住心中的涩意,鼻尖发酸。
她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男人,他依然如从前一般冷峻,可如今他紧闭的双眸让人感觉不到从前的半分冷肃凌厉,就好似一个假的沈肃躺在那里。
俞文姝的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定道:“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沈度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沈度却忽的一愣,看向自家表姐,她明明那么柔弱娇艳,此刻却无比坚定,眼神中全是对大哥的信任。
细细看去,他才发现表姐这几日瞧着憔悴了些,衣着简单朴素,就连头上都没用发簪,如此看去更显得弱柳扶风。
沈度眼神猛地一变,就连表姐都如此相信大哥,他为何会问出那样傻的问题,这可是他的大哥,他们沈家的顶梁柱,当朝六部之首、最年轻的首辅。
沈度背脊挺直,冲俞文姝道:“辛苦表姐照顾大哥,我这便回书院去,若是大哥醒了表姐一定让人来与我说。”
俞文姝轻扬薄唇,冲他微微颔首,“你好好读书,这里放心交给我。”
沈度拱手朝俞文姝行礼,郑重其事,俞文姝只一愣便受了这礼,这是沈度对兄长的在意和对她的敬意。
待沈度离开,俞文姝便又坐回床边的圈椅上,她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一本书,撑着一边脑袋看起来。
葱白般的指尖翻过一页,她便侧眸去看一眼闭着眼的男人,见他呼吸安稳,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度这段日子都好似长大了一般,沉稳内敛,读书也非常用功,你再不醒来,兄长的威严都要没了。”
俞文姝俯身,忍不住伸出手指轻抚他的面颊,他的面部轮廓依然挺拔,深刻的眉骨、挺立的鼻梁,还有温凉的唇瓣。
这是从前俞文姝万万不敢的,可如今人还躺着,她就是想怕他也怕不起来,胆子也大了。
心中有一点点的怨气,怨他为何不好好保护自己,怨他为何还不醒过来,让她和家中人如此忧心。
“你若是再不醒过来,咱们这亲事是不是就结不成了?”俞文姝眸中闪动,轻咬着唇,她试探着靠上他的胸膛,他的心口微微起伏着,如此仿佛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我不准。”她轻声道。
她靠着男人的颈窝,无意识地蹭了蹭,如此仿佛离他更近了些。
可她没看见,男人身侧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眼皮也在微微晃动。
俞文姝轻轻仰头,鼻尖碰到他硬朗的下颌,她甚至亲昵的用鼻尖贴上去,声音又轻又软:“大表兄,你快醒过来吧。”
她话音刚落,腰间猛地缠上一只大掌,只一瞬她甚至没反应过来,人便从圈椅上到了男人身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
“这么想我?”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哑,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带着几分砂砾摩挲而过的感觉,
俞文姝被吓到了一瞬,眼睛瞪得圆圆的,接着眼中闪过浓浓的惊喜,连自己被男人圈在怀里,两人之间不过半掌的距离也没发现。
“大表兄,你醒了!”她惊喜道。
沈肃眼眸缓缓睁开,黑沉的眸子看向怀里娇小的女子,她脸上的惊喜被他全部收入眼中,让他忍不住牵起唇角。
看着男人唇角的弧度,俞文姝终于发现自己被男人拥在怀中,甚至半个身子下面便是他的,如此姿势让她顿时面如火烧,微微挣扎了一下,瞥见他眉心轻蹙顿时停下动作。
“大表兄,我让人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她软声与他道,似在商量。
话一落,她便又想起他方才醒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心中更觉羞赧,不敢去看他。
“不急。”沈肃轻声道,他垂着眸看着她,一眼也不曾错开,“先与你说说话。”
听他如此说,俞文姝低低应了好,心中如沁出了蜜一般甜。
软玉在怀,即便沈肃刚醒没什么别的心思,此刻拥着她好似拥有了全部,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
昏睡中他偶尔也能听见她的声音,此刻不用他多费心便能察觉到自己身上干爽清净,脸上皮肤也很干净,甚至口中也毫无异味。
“这些日子辛苦表妹如此周全的照顾。”他的声音依然嘶哑,然而语气却十分温和。
俞文姝本有些羞赧的心立刻便像是被人揉捏了一把,泛出几分酸意,她忍了忍酸涩道:“应该的。”
她声音中的委屈和哭腔被沈肃敏锐地察觉到,下一瞬他抬手挑起她的下巴,一双如兔子般红的眼睛落在他眼中。
便是再冷硬的心肠都要被这双眼给融化了,更别提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沈肃轻叹一声,抚着她腰间的大掌便微微用力,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第52章
因为腰间的力道, 让俞文姝不得不微微仰起头,一眼便撞进了他黑沉沉又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眸中。
她心头微微一悸,好似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一般, 却又隐含着些许期待。
期待什么呢?她吞咽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是给了沈肃一个强烈的信号,他眼中暗芒一闪,手臂再次用力,下一瞬便精准而又强势的捕捉到那张他朝思夜想的红唇。
俞文姝怔愣了一瞬,她下意识想躲, 然而捉住她的唇霸道又炙热, 明明是温凉的唇此刻却有种在灼烧她的错觉, 让她不能躲避分毫。
她被动承受着, 几乎受不住他的力道, 然而箍住她腰肢的手臂强而有力地支撑着她, 她不必做别的, 只需要感受他。
他仔细的、一寸又一寸的描绘着她,霸道又温柔的让她沉浸在其中。
明明是那样冷肃的一个人, 唇却那样的软, 她忍不住想,他才刚醒过来他们就这样,若是被人瞧见了不好, 况且她还要让人去跟禀告。
想到这里俞文姝便挣扎了一下。
她本就被吻得浑身没有力气,如此挣扎也只是极轻的一下, 然而就这么一下,沈肃便在她耳边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哼。
俞文姝微微一惊, 只以为自己碰到他的伤, 于是便不敢再动,只能任他作为。
直到她浑身软绵整个人都瘫在男人身上, 几乎化成了一滩水般,男人放开她的唇,垂着眼看她。
明明他才是有伤在身的那个,气息却分毫不乱,只一瞬不瞬的看着怀里的人,眸色越发的深。
怀里的人面色娇艳,双眸含水,眼角一抹诱人的春色,让他忍不住要再吻下去。
然而她心口剧烈起伏着,紧贴着他的部分一起一伏让他感受着她的呼吸以及软绵,沈肃眸色暗沉,指尖捏起她的细细摩挲。
感受到他浑身紧绷的肌肉,俞文姝抿着唇,羞赧地侧过头去,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
“大表兄……”
然而只是如此轻轻浅浅的一声,男人便好似被什么戳中,浑身崩得紧紧的,眼神沉得可怕。
她绵软的嗓音对他来说就如最强的催化剂。
沈肃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后脖颈,随即像捏住猫儿似的把她钳住,那一瞬间仿佛是捏住了她的命脉一般,让她猛地一颤。
紧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栗袭遍了她全身,从未有过的陌生刺激让她心中一荡,明明有些羞赧和害怕,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俞文姝忍不住看向他。
他像是黑暗中的猛兽正在审视自己的猎物,用锋利的爪子摩挲着,她的盈盈目光却像是一种信号,让他猛地眯眼,决定不再忍耐,此刻便要把她一口吞下。
俞文姝的眼睫猛地颤动。
“表姑……”春荣的后半句猛地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他抬手推门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
沈肃脸色一肃,抬手便用被子把俞文姝挡住,冷声斥道:“出去。”
春荣回过神,半分不敢停顿,连忙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妈呀!大爷的声音好冷好凶!
然而他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大爷醒过来了!
等等!大爷和表姑娘在一个床榻上……
脑中闪过八百个念头,春荣只觉得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
这这这……
春荣默了默,又往屋里看了眼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站在门口守着,免得哪个不长眼的跟他一样莽撞闯进去,坏了大爷的好事。
罪魁祸首毫无所觉自己坏了主子的好事,俞文姝却好似一只熟透的虾子般缩在男人的怀里。
沈肃轻笑了声,胸腔微微震动,让她愈加往他怀里缩了缩。
“春荣出去了。”沈肃道。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却并不紧绷,反而带着几分愉悦,让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诱惑。
可此刻俞文姝并没有被他诱惑到,身子僵了一瞬便要挣扎着起身。
“别动。”他的眸中带着几分危险。
俞文姝仰起小脸看他,“春荣出去了,他若是去禀告老夫人……”
即便他们已经定亲了,可若是被长辈看见这番场景,叫她往后如何面对她们。
知道她胆小羞怯,沈肃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抬手扶着她起身,然而软绵的身躯一离开他,便让他觉得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忍不住想把人再次按进怀中。
俞文姝背着他站起身,整理自己稍显凌乱的衣衫和发饰,只觉得脸像是要烧起来,而身后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落在她身上,让她察觉到几分危险。
“大表哥先歇歇,我去告诉老夫人。”说完便看也不看沈肃,疾步走出去。
沈肃低低笑了声,牵扯到伤口,他脸色未变,然而垂眸看了眼伤处,眼神蓦地沉了下来,锐利无比。
俞文姝走到门口便瞧见春荣跟一截木头似的守着门,一副他什么都没瞧见的模样,让她心中稍定,便又想着既然是大表兄屋里的人,自然是不敢随意编排主子。
俞文姝便道:“你去让人打水给大表兄梳洗一下,再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我去禀告老夫人和姨母。“
春荣连忙应是。
俞文姝收拾一番便去了禄和院,院里的下人见着她都恭敬问好,一路进了堂屋,九嬷嬷见她便朝里努了努嘴,示意她老夫人正在里面。
俞文姝道:“劳烦嬷嬷帮我通传一声。”
老夫人爱孙心切,如今每日都诵经念佛乞求孙子赶紧醒来,表姑娘这时候不守着大爷,到这里来必定会让老夫人不悦。
九嬷嬷心中一叹,只想着一会儿为表姑娘说几句好话,小姑娘实在不易。
老夫人近日忧心大孙子本就没休息好,如今见着俞文姝只以为阿肃出了什么事,面上满是焦急,“可是阿肃出事了?”
“老夫人别急。”俞文姝一把扶住她,笑着道,“大表兄醒了,身子无碍,您可要保重身子。”
“醒了?!”老夫人惊喜道,抬脚就要走,“快,我要去看看阿肃。”
老夫人心中一急脚下便踉跄了一下,俞文姝连忙上前把她扶住,脸都吓白了,“老夫人您别急,大表兄身强体壮的,您可千万不能摔了碰了,否则他可要心疼了。”
自己的大孙子什么性子老夫人如何能不知道,可即便如此听到俞文姝这么说,她也觉得心里熨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腕捏了下。
“你这孩子说话就是讨人开心,行行行,我注意着些脚下。”老夫人说着便让俞文姝扶着自己,九嬷嬷跟在她们身后满脸都是笑。
那边吩咐了下人去跟春宜堂禀告,俞文姝便扶着老夫人往见思院走去。
府中大爷醒了,那几日人心惶惶的下人们顿时都如同过节一般高兴起来,虽然府中有王氏撑着还有一位二公子,可大爷便如同顶梁柱一般,他昏迷着,沈府便好似天都塌了。
下人们脚步都轻快了。
春荣这边吩咐了厨房便进了里屋,瞧见主子依靠着床榻神色莫辩便屏息凝神,直到大爷抬眼看他。
他连忙挺直了背脊,便听主子道:“拿我的腰牌去请柳太医。”
出了见思院春荣正巧碰上过来的俞文姝几人,连忙行了礼又被叫住。
俞文姝忽然想起来,“春荣,你让人去书院跟阿度说他大哥醒了,让他安心念书。”
“是,表姑娘。”
老夫人见到沈肃便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确定看起来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她口中连连说了几声佛,又道:“多亏佛祖保佑,总算是醒过来了,赶明儿我得去寺庙还愿捐些香油才好。”
沈肃并未反对,只是目光越过老夫人,看向站在稍远些的俞文姝身上,淡声道:“祖母忧心了,是我的不是。这次多亏了有表妹照顾,表妹也辛苦。”
老夫人跟着侧头去瞧立在那里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眉眼间有几分羞涩,却又落落大方的任由他们看过来。
老夫人眼里俱是笑意,余光瞥见跨进来的王氏,又道:“还要谢谢你母亲,这几日她忙坏了,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把持。”
众人都看向王氏,王氏一愣,旋即便笑了起来,“母亲言重,这都是我应当做的,我只是动动嘴皮子,都有下人们去做呢。”
话虽如此,可被老夫人称赞的王氏也禁不住扬起唇角,这是对她的肯定。
沈肃微微一礼,道:“母亲辛苦了。”
也不知为何,明明方才被老夫人称赞只是心中窃喜,而如今得了沈肃一句辛苦,王氏却心头微微一哽,眼圈便立时红了一圈。
能得沈肃这一句辛苦,她日后下去了,也能跟老爷有交代。
俞文姝揽住了王氏肩膀,执起王氏的手轻握了下,她能明白姨母往日的苦楚,也为她高兴。
然而沈肃却盯着俞文姝的一举一动,见她亲昵地靠着王氏,顿觉有些碍眼。
他低低咳嗽了两声带着几分压抑,顿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俞文姝放开了王氏,紧张地走到他跟前,低声道:“大表兄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肃看着她,道:“无碍。”
他还是个病患,本就刚醒来,便是这么一会儿定然也是累了,俞文姝顿觉有些心疼。
老夫人自然是看重孙子的,急道:“好了好了,既然阿肃醒过来了,我就放心了,都别打扰了阿肃休息,还是让文姝守着他便好,只是辛苦咱们文姝了。”
王氏瞧了眼沈肃,抑制住眼里的笑意,跟着附和道:“文姝便辛苦些,你在这里我跟老夫人都放心。”
沈肃对文姝的在意她岂能看不见,文姝也很是紧张阿肃,两人之间的情谊都要溢出来了,王氏心中很是欣慰。
之前她确实怕沈肃出事,心中好似绷着一根随时要断裂的弦,可从今儿看来,阿肃受伤倒不是一件坏事。
屋里的人顿时走了个干净,俞文姝看着沈肃,眼里有几分焦急。
沈肃抬手握住她的,五指挤进她的指缝,轻轻地揉捏起来,却半分言语都没有,只看着她。
俞文姝眨了眨眼,脸慢慢红了起来。
第53章
没一会儿春荣领着柳太医回来, 医者年迈却精神抖擞,走路健步如飞,身侧挂着的药箱好似毫无重量一般。
听到声响, 俞文姝连忙挣脱沈肃的大掌站起身来,送到柳太医春荣便要出去守着,俞文姝便也冲柳太医一福身。
“我去瞧瞧吃食备好了没有。”说罢,便跟着春荣一同出了屋,顺手带上了门。
春荣看了眼她, 又连忙回过头目不斜视。
俞文姝对方才那柳太医印象深刻, 忍不住道:“宫中的太医都如此精神吗?”
春荣连忙解释道:“柳太医从前是军医, 平日里都跟着军中将士们操练, 身子骨强壮得很, 哪是宫中那些能比的。”
听他这般熟稔的口气, 便知道春荣与那老太医是相识的, 又是军医,必定与沈肃关系不浅。
俞文姝放下心来, 便要去看看吃食和沈肃的药, 春荣连忙拦住她说自己去便是,让她歇一会儿。
他可不敢让表姑娘亲自去,这可是未来的女主人, 他算是瞧出来了,大爷这是把表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 真要让表姑娘去了,到时候大爷责怪起来, 他岂不是头一个遭殃的。
不能, 不可,万万不行。
春荣麻溜地去了厨房。
俞文姝眼里浮出几分笑, 便坐在了廊下,平日里觉得天热浮躁,此刻或许心境不同的原因,倒也不觉多闷热难忍。
她靠着木柱子阖上眼,忽觉几分困意。
另一边下人去了书院告诉沈度,得知兄长从昏迷中醒来,小小的少年郎又惊又喜,脸上神色变换几下,慢慢的眼睛红了一圈。
察觉这里是书院,他连忙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睛,好半晌才回过身。
“我知晓了,你回去吧。”少年声音有些哽,可显然已经控制住了情绪,“你回去跟大哥说,放假我就回去看他。”
他虽然很想立刻便回去看一眼,可他也知道大哥有多重视他的功课,若是为此跑回去,定然是要被训斥的。
既然已经知晓大哥醒过来了,依着大哥那强健的身子,定然没事的。
如此安慰自己,沈度才心中稍安,回去继续听课,只是他一改往日那般紧绷的脸色,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
春荣提着食盒回来时瞧见靠着睡着的女子,下意识便放轻了脚步,他敲门进屋便察觉主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然而却不是看他,而是在寻什么。
他会意上前,压低了声音道:“表姑娘在外面靠着睡着了,瞧着睡得熟。”
沈肃眸光微动,春荣想着近日表姑娘日夜照顾主子,事事亲为,不免对表姑娘升起几分敬意。
春荣便忍不住继续道:“表姑娘都是亲自照顾主子,半分不假他人之手,连小的都没怎么插上手,如今主子醒来了,表姑娘放心下来才沉沉睡去。”
沈肃寻着门看去,似乎能透过门扉看见闭眼靠着的少女沉静的睡颜。
春荣见主子神色似乎未变,便住嘴不再说话,主子这个人不喜言辞,可他知道主子都听进去了,主子如此英明神武,必定会把表姑娘的情谊记在心中。
他哪里知道,他家主子不仅仅是把这份情谊记在了心里,还会身体力行-
俞文姝睁开眼时,夕阳西沉,天边一片火红,漂浮的云朵像是被镶上一层金边,犹如天上仙人洒下一片佛光。
很美又很震撼。
此时她忽然发现身后有轻微的风,侧头一看才见两个丫鬟在给她打扇子,难怪她睡着了也不觉得热.
俞文姝愣了一下,丫鬟其中一个机灵道:“表姑娘醒了,是大爷让奴婢们给表姑娘打扇,怕表姑娘热了。”
她微微颔首,忽然惊觉此刻时辰不早,她还没给沈肃送药去。这么想着,俞文姝连忙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春荣从屋里出来,瞧见她满脸焦急,立刻道:“表姑娘,大爷已经喝过药用过膳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俞文姝脚步一顿,松了口气,顿了顿道:“既是如此我就先不进去了,我去换身衣裳,大表兄这边你守着吧。”
春荣生怕她就撒手不管了,连忙道:“那一会儿……”
俞文姝会意,“晚些时候我过来看看。”
回到碧荷院,丹露已经摆好了晚膳,见她进来满脸高兴道:“姑娘回来了,快来用膳了,厨房那边送了晚膳过来,说姑娘要回来用膳。”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春荣安排的,机灵懂事难怪能得沈肃信任。
丹露一边给俞文姝布菜,一边心疼道:“姑娘快多吃些,您都瘦了好多了。”
话虽如此,可丹露瞧着自家姑娘却是越发精致了,腰肢细软胸前鼓囊,美得不似真人,便是瞪过来的一眼都让她心思荡漾。
俞文姝瞄了眼自己的身子,倒是不觉得瘦了许多,“没事,瘦了才好看呢。”
丹露倒是赞同这句话,只是也不能让姑娘太瘦了,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又道:“大爷能醒来真是太好了,姑娘也不必日日都去跟前守着熬夜。”
自家的姑娘她心疼啊,大爷醒了是好事,更好的是不必累着姑娘了。
俞文姝夹菜的手一顿,眸色微闪,提到沈肃她便有一瞬的不在意,想到方才两人之间的亲吻,他似恨不能把自己吞下去的急切,让她心中隐隐发颤。
他昏迷时她面对他坦然自若,就算给他擦身子一开始是有些羞赧,但如今只要不直视,她也便不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他醒过来了,若是再贴身照顾,一切便变得有些暧昧不同了。
毕竟他们尚未成亲,她心中尚觉羞耻。
可无论如何,他醒过来她是高兴的。
俞文姝用了晚膳,沐浴后在躺椅上让丹露帮着绞干头发,等到头发全部干透,天色已经很晚了,空中有无数闪亮的星子,熠熠生辉。
“姑娘,快进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丹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俞文姝轻抿了下唇,起身往外走,“你先休息吧,我去见思院瞧一眼。”
丹露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眼里浮出一抹揶揄的笑,挥着手道:“哎哟确实需要去瞧一眼才放心呢,这可是我未来姑爷,姑娘可要瞧仔细了。”
“你这丫头,好哇,如今都敢编排我了。”俞文姝装作恼怒,作势要打她。
丹露连忙提着裙角跳开,“奴婢哪敢,我说的是心里话。”
见姑娘当真要恼了,丹露连忙道:“姑娘快去吧,天色已经很晚了。”
俞文姝瞧了眼天色,葱白似的指尖点了她一下,便往门口走去,“回来再寻你算账。”
见思院灯火还亮着,外面却没有春荣的身影,俞文姝走到门口轻扣了两下门,很快里面传来一声进。
她推开门进去,便见沈肃靠在床头看书册,也不知在看什么看得正入神。
俞文姝轻手轻脚走过去,靠近时见他似乎未察觉便又靠近了些想瞧一眼他在看什么如此入迷,谁料刚靠近一点,便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接着人便一眨眼到了他的怀里。
“呀。”
俞文姝惊叫了一声,又立马捂住唇。
下一瞬,烛火瞬间熄灭,男人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脖颈边上,“偷懒去了,嗯?”
淡淡的一声拖着尾音窜进耳朵里,酥麻立时袭遍全身,好在烛火熄灭让她不用面对他那张冷峻如刀的面庞。
“哪有。”俞文姝娇声抗议道。
鼻尖涌入幽香的气息,沈肃深吸一口试图用她的馨香压制住体内的蠢蠢欲动,然而越是压抑他便越是紧绷。
沐浴后的女子好似染上了某种诱人的味道,即使他已经熄灭了烛火,可他没想到即使看不见她,她对他的吸引依然那么强烈。
“我已经等不及想娶你过门了。”沈肃的声音又低又哑。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他明明依然是冷肃的沈大人,然而说出口的话却让她浑身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俞文姝心中又惊又羞又喜,心中泛起一股说不出的甜意,他的话让她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在意和喜欢。
黑暗中两人静默了半晌,他们看不见对方,却感受得到,两人的心跳声在黑暗中一下接着一下,渐渐重合在一起。
好似融为一体。
婚期已经很近了,俞文姝抿起唇角,轻声道:“成婚前,我还是不要过来了,这边有春荣在。”
她怕他失控,也怕她自己控制不住。
黑暗中沈肃的眼微微眯起,声音透着几分冷意,“不行。”
察觉到自己语气稍重,他顿了下,在黑暗中垂下眸,似乎能看清怀中的女子一般,语气稍软:“我尚未痊愈,你每日过来陪我,可好?”
他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中,牢牢握住她的手,一股不容拒绝的样子。
俞文姝又哪里忍心拒绝他,能亲自确定他痊愈,她才会放心,她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像是回应了他什么,明明不过是再清浅不过的一声,却娇娇软软好似在邀他做些什么,沈肃身子一动,在黑暗中准确捕捉到那双柔软的唇。
俞文姝被迫仰起头,口中的空气一寸寸被掠夺,直至她几乎不能呼吸软在他怀中,男人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离开时,还不满的吮了几下。
俞文姝靠着他轻轻喘息,这人越来越过分了。
第54章
沈肃醒过来了, 今日沈府的气氛便与往日不同了,一改往日低迷的气氛。
因着婚期日渐近了,大部分准备都差不多, 只是之前沈肃受伤中断了几日,今日王氏便亲自带人来跟俞文姝商议婚礼事宜,王氏打算让她自己决定。
谁知一进碧荷院却只见丹露在院子里树下做绣活,还是俞文姝自己要准备的陪嫁。
王氏又气又好笑,叉着腰道:“丹露, 你家姑娘呢, 自己躲懒去了, 让你给她绣嫁妆?”
丹露吓了一跳, 一瞧是王氏连忙放下东西起身行礼, 虽然她话语严厉, 可丹露瞧出她是故意这般说的。
她连忙堆起个笑, 答道:“回夫人,我家姑娘一早就被春荣找去了, 说是要陪着大爷。”
王氏一瞧她这满脸得意的小表情就想笑, 不过自家姑娘得未来姑爷喜欢,贴身丫鬟也长脸,这府中下人们对丹露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更殷勤, 任谁都瞧得出来表姑娘有多得大爷喜欢。
丹露利索道:“夫人可是寻姑娘有事儿,我去叫姑娘回来。”
王氏忙叫住她, “罢了,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 我自己决定便是, 让她好好陪着大爷吧。”
沈姿在一旁眨了眨眼,明明刚才母亲还急急要寻表姐的, 如今便又说没什么打紧,大人的心思变化得可真快-
春荣端着茶水进了里屋,里屋原本时常无用的罗汉床上此时倚着正在专注看书的女子,女子低眉顺眼美得好似仙女。
而一旁的床榻上,他家主子一边看着手中的密信一边时不时瞧一眼窗边的女子。
画面静谧而美好,若非春荣不知他家主子专注的脾性,就真的如此认为了。
往日,他家主子在做事时若是被打扰,那必定会发怒,怎会还让外人在此,如今竟然主动让他去请表姑娘来陪伴,一副生怕表姑娘不来的样子。
春荣正要喊出声,却见主子抬眼看向他,眉头微蹙,他便立即噤声,放下手中的托盘便要走,却又见主子冲他招手。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瞥了眼依然沉迷书中的表姑娘,松了口气。
沈肃示意他近些,附耳吩咐了几句,春荣脸上表情变化了一瞬,又恢复正常。
他以为主子要吩咐什么机密,原是让他催促一下泥瓦工匠们加快些动作,早日完工。就这,也要如此小心翼翼的说与他听吗?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说罢便挥手让他出去,转眸看向俞文姝时,眼里便浮出几分从未见过的柔和。
春荣好似忽然被什么噎住,转身便退下去——没眼看啊!他家主子多少有些奇怪,他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这还是他家主子吗!
不管主子如何,春荣都麻溜的跑去吩咐工匠们,好在沈府舍得花银子,工匠多动作快,再有两三日收尾也就差不多了。
没多一会儿,他又折回了见思院,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春荣抬手扣门,里面传出一声不耐烦的进,一副你最好有事的口吻。春荣缩了下脖子,示意玄风跟他一起进去,有骂一起挨,才是好兄弟。
“爷,玄风来了,有事禀告。”春荣连忙开口,就怕慢一步被主子责罚,说完他连忙退一步把玄风让到前面。
玄风一抬脚便跪下,“属下护主不力,请大人责罚!”
“起来。”沈肃道。
玄风这才抬眼,发现屋里另一人竟然是俞文姝时顿觉惊诧不已。
主子竟然让别人在屋里时让他进来,也没有丝毫要让她出去的意思。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沈肃看他一眼,那意思便是不必顾忌。
俞文姝这时站起来便要出去回避一下,“大表兄,那我先去厨房看看。”
玄风与春荣不同,是跟着沈肃办事的随侍,多是处理公务上的事情,她理应回避一些才是,俞文姝并未觉得自己避开有何不对。
可沈肃却看向她,目光笃定,“坐下,没什么你不能听的,玄风你说。”
得了主子这话,玄风便没什么顾忌了,恭敬一礼便禀告起来。
俞文姝看了眼沈肃,这人倒是大方,也不怕她听了去四处乱说,不过她本也无心听这些,听了也不懂。
沈肃一边听玄风这段日子收集的消息,偶尔瞥一眼坐在罗汉床的俞文姝,很快他便发现她在专注看手中的书,手指不停翻着书页,根本没听玄风在说什么,顿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玄风虽然也受伤了,但身体好恢复快,没两日便开始查明情况,还真让他查到不少东西。他一直等着大人醒过来,憋着一口气查了个清楚明白。
如今大人醒过来了这些自然要禀告给大人,让大人做决断。
玄风禀告完一抬头,却发现大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笑?不可能,一定是他眼花了吧,大人怎么可能会笑呢。
玄风退下去,春荣再一次从外面进来,眼见主子脸色不善,他再傻也知道主子这是烦他了,连忙把帖子往前递,“主子,是李大人的拜帖。”
沈肃面无表情地接过帖子,李侗听闻他醒来想来探望他。
他合上帖子道:“你亲自去李府,让李大人明日来一趟。”
春荣应了是,合理怀疑主子的故意把他支走,免得他再进来打扰他。
春荣离开后屋里便安静下来,沈肃瞥了眼依然埋头看书的女子,顿时心里泛起一丝不悦,感觉自己好似被忽略了。
“咳。”沈肃低咳一声,终于让俞文姝抬起头来看向他,眼里还有一丝迷茫。
沈肃:“我想喝水。”
俞文姝起身放下书给他倒了杯温茶水,递给他时却被他拉住了手,即便两人日渐亲昵,可俞文姝依然有些羞怯想要挣脱,但她于沈肃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
两只手像是黏在一起,根本纹丝不动。
俞文姝看他,却见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言语。
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的样子,她鬼使神差的想,又顿觉好笑。
“怎么了?”俞文姝软声问。
“书这么好看?”沈肃淡声道。
俞文姝愣了一瞬,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肃依然面色不变看着她,好似她笑话的不是他,只是捏着她的手指揉搓的力道稍稍重了些。
这人当真是在吃醋。
意识到这个,俞文姝心情愉悦,就连方才的羞怯都没了,心里涌上一阵热意,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那我陪你说说话?”她下意识的轻哄。
蓦地她忽然想起他在昏迷中时,她也是如此轻言细语哄他喝药,她下意识看向他。
沈肃也看她,四目相对,气氛陡然黏腻,好似有什么在空中拉扯。猛地,沈肃手上用力一拉,俞文姝扑进他怀中,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在耳边。
“我昏迷的时候,你怎么哄的?”
沈肃声音压得极低,似在循循善诱,想让她再次对他说出那样羞耻的话。
俞文姝摇头,身子往后仰想拉开些距离,可男人如何能让她如愿,只是那般轻轻扣着她,便让她越发贴近他。
她能感觉到他跳动的胸腔。
好似她不说出那样的话,便不让她离开。
俞文姝仰头对上男人黑沉的眸子,那眸子里似乎带着一抹期待和笑意,她心中轻叹一声,身子往前一探。
温软的唇触上他稍显冰凉的唇,却让两人都猛地一颤。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只因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上他,于她来说,十分大胆。
可他很喜欢她的大胆。
男人毫不客气地接过主动权,在那张温软的红唇上为所欲为-
李侗得了下人通传便亲自去前厅见了春荣,得了沈肃的回话,又仔细问了春荣沈肃的情况,答应了明日的约,这才把人送出去。
他在前厅思索了片刻,转身往辛慧君院子走去。
辛慧君方才也听见了通传,这会儿人回来了,连忙拉着李侗问沈肃如何,俞文姝又如何了。
李侗笑道:“没想到你倒是真的很在意俞姑娘,连沈肃都不嫌弃了。”
辛慧君打他一下,瞪眼道:“别贫,说。”
她如今肚子大了许多,李侗哪里敢惹她,笑着扶了一把又给她把点心递到跟前,这才道:“沈肃已经醒了,他那身子骨好得快,俞姑娘如今常伴左右照顾,两人情谊定然不浅。”
“那便好。”辛慧君露出个笑来。
李侗这才道:“明日我要去沈府,原想着你身子不便在家里歇着才好,但……”
辛慧君哪里不懂他,当即道:“我在家都快闷坏了,而且有你在定然没什么问题,我都想见俞妹妹了,你就让我去。”
李侗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下来,只是嘱咐她不能随意走动,两个丫鬟都要带在身边云云。
翌日,李府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口,俞文姝看见李侗扶着辛慧君下马车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辛姐姐的肚子未免也太大了。
她连忙上前跟李侗见了礼,又去扶辛慧君另一边,“辛姐姐你这肚子也太大了。”
辛慧君也很无奈,“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近日就跟吹了气似的长。”
李侗连忙道:“娘子辛苦了。”
辛慧君瞪他,手上也使劲拧了一把,他就是始作俑者!
第55章
李侗去了见思院, 俞文姝便带着辛慧君去了隔壁碧荷院,一墙之隔,又有丫鬟跟着, 李侗便放心不少。
别说李侗,便是俞文姝看着辛慧君这硕大的肚子都觉得胆战心,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很吓人。
女子孕育子嗣,自来都是十分辛苦的。
辛慧君见她满脸担心的样子, 顿时觉得好笑, 扶椅子坐下来才笑着道:“瞧你这样子, 往后也要体会一番, 哦说不准好几次。”
她打量了一番俞文姝红润的面容, 又调侃道:“瞧着你家沈大人那样, 有的你受。”
这熟悉的语气和相似的话语让俞文姝又想起之前她的样子, 顿时忍不住笑出来。
“姐姐就爱打趣我。”俞文姝笑道,“但能博姐姐一笑, 我也算是功德圆满。”
两人坐在一起闲聊吃茶, 闲适自在,好一会儿辛慧君才压低了声音道:“沈大人伤得可重?”
俞文姝抿了下唇,点头。
在她看来确实很严重, 想到当时沈肃的样子,还有昏迷那几日她的焦急, 俞文姝绝不想再来一次。
辛慧君拍拍她的手,“李侗与我说了, 沈大人那时被突袭没有防备才会受伤, 以后没有这种情况了。”
情况有多凶险,李侗与她说时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俞文姝仰起脸, 微微笑了下,是啊她相信他不会再遇到这样的凶险情况。
辛慧君眼见她似乎想起了不好的,便转移话题说起自己肚中的孩子,新生命总是会让人升起喜悦的心情,俞文姝立时便听她仔细说起来-
李侗进了里屋便见沈肃依靠在床边,神色冷肃,手持书卷,依然是平日里的沈大人那般样子。
李侗忍不住道:“不愧是沈大人啊,那么重的伤,醒来便能处理公务,皇上应该亲自来瞧一眼,我们沈大人有多辛苦。”
沈肃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合上书页,抬头跟李侗对视一眼。
“你帮我去做件事。”
说到正事李侗便收敛了调侃的神色,道:“你说。”
沈肃淡淡说完,李侗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啧,没想到啊,咱们沈大人竟然是这样的沈大人。”
沈肃凌厉的眼神看过去,李侗当即道好,“行行行,你交代的我还敢不办好吗?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就走了。”
两人足足在屋里呆了两个时辰才结束,因着沈肃还尚未痊愈,李侗也不好留下来用膳,便只能让沈肃记得欠他一顿。
辛慧君依依不舍拉着俞文姝道别:“你就好好准备婚礼事宜吧,等到婚礼之后,啊不行,等我生了以后你就来瞧我。”
俞文姝笑着应下,只是她觉得李侗似乎多看了她好几眼,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回去路上李侗罕见的有些沉默,让辛慧君觉得有些奇怪,问他与沈肃说了什么。
李侗揉了下眉心,他是真的没想到沈肃让他做的事是跟皇上表功,借此来邀功请赐,为的便是给俞文姝抬身份。
若是从前有人跟他说,沈肃会为了一个女人至此,他是绝不会相信的。可如今是他亲耳听到沈肃说的,不由得他不信。
心里相信了,李侗对着妻子时便觉有些惭愧,就连沈肃那个木头都知道如何爱妻,他自诩最懂女人,对妻子也是又爱又重,但却从未想过为她做些什么。
或许妻子出身比俞文姝显赫才致使他未曾想过这个,但这不是借口。
面对妻子的询问,李侗头回有些心虚,看着妻子眼中带着歉意,答道:“没什么,沈大人嘱咐我一些事情罢了。”
辛慧君也不细问,只是有些紧张道:“可有危险?”
虽然知道这是公务,可她依然担心他的安危。
李侗捏捏她的手,笑着道:“没有危险,你安心。”
辛慧君面上骤然一松,她窝进李侗怀中,喃喃道:“那就好。”
李侗心疼得不行,抱紧她柔声道:“慧君,辛苦你了,谢谢你。”
辛慧君唇角扬起一抹笑,“谢什么,这也是我的孩儿,我心里欢喜。”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日李侗进了宫,一同进宫的还有玄风,两人在金銮殿上觐见皇上,皇上听完两人的话,顿时大怒。
“竟敢袭击朝廷命官,目无王法,必须严惩。”皇帝沉吟片刻,看向李侗,“沈爱卿此次身受重伤,朕心难安,李侗你说,朕该如何奖赏他?”
沈肃名声地位皆有,赏金银太过俗气,皇帝也愁。
李侗便道:“沈大人为皇上分忧是应当的。不过沈大人婚期临近,如今受了重伤倒是不太美。”
皇帝哦了一声,倒是很惊讶,“沈大人竟然要成婚了,是哪家千金?”
李侗道:“是沈大人的远房表妹,家道中落来投奔,两人情投意合便在家中长辈见证下许了婚约。”
“竟是如此。”皇帝抚着美须,沉吟了一瞬,“那不如我就为沈大人赐婚,待婚礼一成,便给沈夫人册封诰命,如此奖赏想必沈大人应该会满意。”
李侗没想到皇上如此体恤下臣,他还没开口,只是按沈肃说的引导了一下,皇上便按照沈肃所想来赏赐。
不愧是沈肃,揣摩圣心没人比得上他了。
李侗连连符合,“皇上所言极是,沈大人必定欢喜至极,叩谢皇恩浩荡。”
“哈哈哈,你也如此认为是吧,朕现在就拟旨让人去沈府宣旨。”顿了顿他又道,“你记得告诉沈爱卿,让他保重身体快快好起来,那件事全权交给他处理,需要什么尽管跟朕提。”
李侗拱手道:“是,臣替沈大人谢皇上。”
皇上拟好圣旨,让太监总管带着人和慰问的赏赐去沈府宣旨,一路上阵仗极大,好似生怕百姓不知道皇恩浩荡。
李侗看了一路,心中好笑,沈肃定然很满意皇上如此大张旗鼓,正中下怀。
圣旨到沈府门口时沈度也恰好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公公带着人来宣旨还愣了一瞬,但又立马回过神来。
沈度尚未开口,公公便笑着道:“见过沈二公子,咱家来宣旨,不知沈大人在哪里?”
沈度连忙叫让去里面通传,又对公公道:“公公稍等,不如先随我去喝一杯热茶。”
“也好。”公公满意点头,也是皇上思虑不周,没有提前派人来通知沈府。
一行人接了通知便兵荒马乱的收拾一番,女眷们换了衣裳都往见思院去,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沈度才带着公公一行人往见思院去。
其间沈度状似无意的打探圣旨到底是什么,但公公一脸神秘,只说是好事,沈度便也不好再问。
因着沈肃尚且有伤在身,索性一群人便都到了里屋,皇上体恤,让沈肃不用下床接旨。
即便知道沈肃也不可能下得了床,但众人依然要跪拜谢恩,沈肃便在床上垂首致意。
“皇帝诏,今有俞家女秀外慧中、品行高洁……”
沈府众人万万没想到这是一道赐婚的圣旨,王氏欣喜不已地瞥向俞文姝,却见那丫头满脸惊诧,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俞文姝如此失态的样子。
很快圣旨宣读完,公公笑着道:“俞姑娘,快起来接旨吧。”
王氏推了一下俞文姝,她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接旨。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公公又拿出一道圣旨,全是赏赐之物,其中不乏名贵珍惜物件,以及婚礼要用的,甚至还给俞文姝添了妆,当然是以皇后的名义。
如此一来,但凡知晓了皇后给俞文姝添妆的人,不管是世家贵女还是名门闺秀,都会羡慕不已,往后见了面,少不得多几分敬意。
宣完旨公公笑着道了恭喜,王氏让人拿了沉甸甸的荷包给他,公公笑眯眯接了,又道了几句吉祥话。
送走宫里的人,沈府一片喜气洋洋,众人识趣的离开见思院,只留下俞文姝一个人,让两个小年轻说说话。
“是大表兄请皇上赐婚的?”俞文姝虽是疑问,但语气笃定。
沈肃扬眉看她,“你不喜欢?”
俞文姝立刻摇头,“当然不是,怎么会。”
她只是太过惊讶了,没想到他会如此做,请皇上为他们赐婚这大的事,他也没有透露一点风声。
沈肃却只是颔首道:“你喜欢便好。”
俞文姝抬眸看他,水盈盈的眸子好似勾人心魄的妖精,欲语还休却让沈肃眸色一变。
“过来。”他道。
俞文姝走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抓住手轻轻一拉,她便朝他扑去,手掌险险撑住自己,鼻尖却碰上他的。
她轻吸了口气,男人微凉的唇便贴上她的。
俞文姝不敢看他,只能闭上双眼,感受到他火热的吻,唇舌流连忘返,好似她是一道美味无比的珍馐。
不出一日,京中便传出沈府的表姑娘得了皇上的赐婚和皇后娘娘的添妆,顿时大家都对这个表姑娘艳羡不已。
也有人酸溜溜的说,这位表姑娘还不是借着沈大人的名头才得了皇上的青眼,但大家都是人精,谁不知道是因为沈大人的缘故呢,可人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与此同时,一份新婚贺礼送到了沈府的门房。
“劳烦小哥,请务必亲手交到沈大人手中。”
“请问你是哪家……”门房要问清是哪家送的,却见来人转头就走了,没留下任何信息。
第56章
“哎……”门房看着贺礼挠挠头, 这人真是好生奇怪。
春荣从外面回来,便被门房叫住,“春荣哥, 这里有份贺礼,说是要给大爷的,还让我务必亲自交给大爷,说不准是什么重要贺礼,你拿去给大爷吧。”
礼盒包装精美, 看起来似乎确实是一份贵重的贺礼。
春荣拿起来扬了下手, “行, 我拿给爷, 里面说不定有名帖。”
毕竟谁送贺礼不留名的。
俞文姝跨进里屋时便见沈度正在问沈肃功课, 沈姿乖乖在一旁练字, 倒是一副难得的和谐。
两个小的今日一早便来寻沈肃, 也不知是不是王氏授意,但她瞧得出来两个小的是真的想陪着兄长, 或许是之前沈肃昏迷是真的吓到两个了。
经过此番, 兄妹之间的感情倒是亲近了些。
只是沈肃依旧严厉,可沈度却不似从前那般,反而乖乖听着大哥的话, 瞧着成熟了不少。
俞文姝放下托盘,端起药碗走向床边, 轻声道:“大表兄,该喝药了。”
沈度退到沈姿身边, 俞文姝端着药递过去, 此时春荣从外面进来,给一众人行了礼。
他手中的盒子十分显眼, 沈度和沈姿都好奇地看向他,春荣上前道:“爷,这是门房收到的一分新婚贺礼,说是要您亲自看看,未曾留下姓名。”
“拿过来。”沈肃道。
俞文姝端着药碗往床边靠了靠。
春荣端着盒子走近了,他双手捧着盒子,显然不能自己打开,于是他看了眼俞文姝。
俞文姝放下药碗,沈肃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打开,“表妹打开看看。”
俞文姝没做他想,她抬手解开外面包裹的锦缎,又打开木盒的盖子,里面还有一层殷红的布,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却并未多想。
下一瞬,她掀开红布,顿时眼睛瞪大,接着发出一声惊叫。
“啊!”她浑身止不住颤抖,转头便扑进了沈肃的怀中。
春荣僵立呆住。
沈肃把人抱进怀中,大掌牢牢扶住她的后背,目光凛冽地看向木盒。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姿势,即便他身上还有伤也顾不上,只紧紧地护着怀里的人。
然而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沈肃顿时满脸戾气。
沈度和沈姿两个被俞文姝那声惊叫吓了一跳,沈度离得远,伸直脖子去看,看清里面的东西时,顿时面色一变,抬手一把捂住身边沈姿的眼睛。
“别看。”
木盒子里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死鸟,面目全非,身上被拔光了羽毛,显得更加可怖。
春荣颤抖着手,看向沈肃,“爷,这……”
沈肃拧着眉,沉声道:“拿下去。”
春荣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把盒子盖上拿下去。
乖乖,这谁这么大胆敢给他家爷送死鸟啊,更可怕的是,竟然吓到了表姑娘,瞧刚才爷的脸色,他都觉得害怕。
他脚步加快,忙让人去寻了玄风过来,这件事爷定会要求查清楚的。
屋里,沈肃依然抱着怀中颤抖的人,他看向沈度那边,沈姿因着离得远,又被俞文姝挡住了视线,沈度那一巴掌捂住得也及时,是以根本没看见到底有什么。
只是被表姐那一声惊叫吓到了,此时掰开二哥的手想瞧一眼。
“表姐没事吧?”沈姿小声问二哥。
沈度对上大哥的视线,连忙站起来拉着沈姿就往外走,“可能被吓到了,我们先出去。”
说完不等沈姿反应,便把人拉走了,屋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知道她吓坏了,沈肃并未出声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好一会儿,怀中颤抖紧绷的人才终于软下来。
她依然静静抱住他的脖颈,就像是抱着救命的浮木。
俞文姝是真的被吓到了,可此刻想来,那也不过是一只死鸟,但它的死状太恐怖且凄惨,才会让她如此惊魂未定。
到底是怎么回事,送来贺礼的人定是故意如此的,谁如此狠毒,竟然送死鸟。
察觉到她平复了些,沈肃在她耳边道:“别怕,我在。”
俞文姝定了定神,拉开些距离,她看着他,“我……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沈肃微微颔首。
心中稍定,既然他知道是谁,那必定有应对的法子,若是连敌人都不知道,那更加危险。
她直起身来,想要挣脱他的手,“我没事了,要叫春荣进来吗?”
沈肃把她拉回怀中抱着,“不急,再陪我一会儿。”
俞文姝并未挣扎,顺从地窝进他的怀中,她闭上眼,一种安心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
她靠着这个安心的怀抱,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俞文姝有一瞬间的怔愣,直到看见他垂眸看向她的眼神,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沈肃的床榻上睡着了。
沈肃往里了些,她就在外侧,身上搭着薄薄的锦被。
本应该是让她觉得羞赧的情景,可俞文姝此刻只觉得安心,又有种温馨的感觉。
沈肃垂着眼,看见她唇角露出的弧度,心情不错道:“还要睡一会儿吗?”
俞文姝摇头。
她看向他,有些犹豫似想要问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声,毕竟这是朝中之事,不仅仅是他们沈府的事情,自然不是她能干涉的。
沈肃一眼便看出她在忧心什么,当即便道:“安心,我会处理好。”
他如今尚在伤中,不能亲自立刻去处理,可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沈府众人都低调行事,有人送来贺礼都是经由管家先查看再送去给王氏登册入库,俞文姝连一眼都没瞧见过。
那日的死鸟风波俞文姝和沈肃都没跟王氏和老夫人提及,只是之后几日俞文姝连日噩梦,神色厌厌让王氏颇为在意,这才逼问出来事情经过。
王氏拍着胸脯直呼可怕,又埋怨俞文姝如此大的事情也不与她说。
不过这个怪不到俞文姝,王氏便拍板揽下了收贺礼这个事情。
俞文姝怕她累着,道:“这些小事不必劳烦姨母,之后我便先让管家查探一下就可以了。”
王氏故意道:“行吧,左右往后也是你管家,也用不上我这个没用的姨母了,我也乐得轻松自在。”
俞文姝哪里还敢说别的,只能撒娇道:“姨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文姝怎么会如此想。”
“既然你没这么想,那便交给我了。”王氏立马道,“姨母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
至此这件事便这么定下来,贺礼都交给王氏,沈肃对此也很满意,甚至给王氏送了一件礼物以示感谢。
王氏叹息,往日她管家那般辛苦,也没见沈肃对她有任何表示,如今只是帮文姝收贺礼,便送给她一份不轻的礼物。
文姝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沈肃心中的分量。
沈肃年轻力壮,身体素质极好,没几日便试着下地,俞文姝在众人眼神示意下,试着劝他多躺着休养一段日子,但沈肃浑然不在意,下地后便能自己走动,都不用人扶着。
所有人都默默闭上嘴,什么规劝都是多余的,沈肃才不需要。
俞文姝也退到一旁,只是紧紧注视着沈肃,就怕他一时脱力。谁料男人却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对上她的眼睛,倒让俞文姝一时有些怔愣又羞赧地别开眼。
方才两人在屋里说话时,俞文姝也劝了一回沈肃,只说让他再休养几日,沈肃却淡淡看了她一眼,长臂一揽,把人揽进怀里。
他微微靠近她,声音又低又沉,好似诱人入深渊的妖魅,“若是我能走,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俞文姝愣了一瞬,下意识道:“什么?”
沈肃微微扬眉,“那便由着我。”
俞文姝尚未反应过来,他便拍板定下来,她张了张唇企图想说些什么,可又好似并不想拒绝这个提议。
他并未伤着腿脚,只是身上严重些,在床上躺了有些久,如今下地需要适应一番。
于他来说,活动一番也比躺在床上自在,即便有些拉扯着伤口,可并非不能忍受,反而日日在床上躺着,让他觉得浑身不舒坦。
老夫人始终担心他的伤,让大夫来瞧了也不罢休,直到太医来亲自瞧了,说只要不再拉扯伤口导致出血,便由着沈肃。
“老夫人放心,沈大人自有分寸,若是一直躺着休养,恐怕反而不利于他的伤势恢复。”太医笑着道。
老夫人闻言便点了点头,“太医既然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
送走太医,老夫人看着守着沈肃的俞文姝颇为欣慰,阿肃能娶到文姝这样的媳妇,往后她就算是下去了,也算是对老爷子有交代,瞧着阿肃看文姝的眼神,往后的好日子她都能想得到。
她得把身子保养好些,日后要看着曾孙子出生。
老夫人冲文姝招了招手,等到文姝走到近前,她真是越看越满意,满脸笑意,“这段日子照顾阿肃你辛苦了。”
俞文姝下意识看了眼沈肃,男人长身玉立,穿着一身浅色衣衫抹去了些许凌厉气势,然而五官依然如刀削一般硬朗。
她回过头微笑道:“其实我也没怎么辛苦,都是大表兄自己身体好。”
老夫人颔首 ,“你们都是好孩子,如今阿肃也能下地走动了,你也不必那么辛苦照顾,好好准备婚礼事宜吧。”
日子将近,且如今又有皇上赐婚,院落也临近收尾,事情多得如小山一般高,王氏一个人都忙不过了,虽说有管事们帮着去办,可许多事情需要亲自盯着过目确认,事情可一点也不少。
俞文姝也知晓,闻言便点头道:“文姝知道了。”
老夫人嘱咐完了便带着九嬷嬷回去了,俞文姝在心中盘算着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知道什么?”
她吓了一跳,一转身便被男人捉住手腕,只轻轻一用力,两人便离得极近。
第57章
这还是在院子里呢, 他这番堪称大胆的举动让俞文姝躲了下,她下意识朝四周看去。
却见原本还在四周伺候的下人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周静谧,似乎连树梢上的蝉鸣都小了许多。
察觉到俞文姝的走神与紧绷,沈肃又重复了一遍,“知道什么?”
俞文姝抬眼与他对视,脸颊有些红道:“老夫人说让我好好准备婚礼。”
见他微微挑眉, 心里忽的一动, 道:“还让我不必照顾你了。”
“祖母竟然如此说。”瞧见她微微翘起的唇角, 沈肃低声道, “表妹想必不会如此狠心待我。”
言下之意便是还需要她的照顾。
可他声音又低又轻, 看似询问的语气, 其实暧昧不已。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 扑洒在她脖颈上,激起一层细细密密的痒意。
他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轻轻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
如羊脂一般的肌肤, 让他忍不住流连。
俞文姝心中轻颤,手上却生不出半分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他作为, 半晌才软声道:“可是婚礼也很重要。”
加之本就没有多少日子了,要准备的东西尚多。
沈肃理所当然道:“府中有的是下人, 你只管吩咐便是。”
他那副样子好似在说,难不成还要你亲自动手准备?
婚礼可是大事, 少不得要仔细过问, 可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倒好像她成了个甩手掌柜一般, 俞文姝忍不住瞪他一眼。
这一眼恰好被沈肃捕捉到,他眼里顿时浮出几分笑意,忍住想要凑上去的冲动,只轻轻拉了下她的手指。
他也很急。
如今他尚未痊愈,还能趁着如此借口在家中多待些时日,两人借此机会来培养感情,他不想她怕他。
比起老夫人,俞文姝自然是更听他的,如此俞文姝依然日日在见思院陪着他,间或有管事来禀告事宜,也都是在沈肃面前跟俞文姝说话,没人敢乱说一个字,俱是老老实实的禀告。
在这些管事下人们眼中,俞文姝显然已经是沈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了,再是温柔,也不是他们能随意糊弄的。
随着日子的临近沈府愈加忙碌起来,整个府中的下人都在府中穿行,加之挽棠院完工,里面的一应摆设布置都在紧张的筹备中。
沈府中最轻松的就是两位婚礼的主角,原本俞文姝还尚且有些紧张,可瞧着沈肃好似半分不紧张的样子,她便也放松下来。
这日府中所有人都在禄和院用膳,沈肃自然是由俞文姝扶着来的,他们来时老夫人和王氏都坐下,沈姿和沈度也乖乖在位置上,瞧见两人走来,两个小的凑到一起咬耳朵。
沈姿:“二哥,大夫不是说大哥已经无碍了,我瞧着大哥也好似已经痊愈了,为何还日日都要表姐扶着。
沈度:“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沈姿:“啊?大哥好奇怪。”
沈度:“闭嘴,小心被大哥听见了。”
沈肃尚在月门自然是听不见的,可坐在位上的王氏和老夫人却听得一清二楚,王氏拿帕子遮住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老夫人瞧了眼自家大孙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整个府里都说大爷端庄持重,新媳妇就在眼前也巍然不动,如同一位入定的老僧。
唯有知晓的过来人才能瞧出来他对文姝的占有欲和在意,比起文姝,对待即将到来的婚礼,恐怕他才更加在意才对。
席间沈肃拒绝了丫鬟帮忙布菜,可他自己又不夹菜,坐在他身边的俞文姝自然只能代劳,她挽着衣袖,侧头轻声询问他。
两人之间挨得极近,看起来非常亲昵,比许多新婚小夫妻还要熟稔亲热,这幅样子让老夫人欣慰不已。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抱曾孙了。
如此一想不免便上了心仔细打量起来,文姝生得美,阿肃也俊朗轩昂,两人的孩子长得必定极为出色,如今府中的小辈只有三个,实属人员凋零,偌大的沈府只有这么几个人,实在不像话。
若是两人感情好,多生几个孩子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便有些乐见其成小两口的亲昵,然而视线一转,便看见媳妇王氏给她递眼色,老夫人顿了顿,看了眼沈肃,轻咳了一声。
“还有三日便是婚礼,文姝今日便在碧荷院待嫁,出门那日再去挽棠院。”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俞文姝,又转向沈肃道,“这几日就让文姝好好歇着备嫁,你也是。成婚那日才有好精神,别让人见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沈度默默扒饭,感觉祖母恐怕对大哥有什么误解,大哥这幅样子哪里是病恹恹的了,看起来比他精神多了,说他能打死一头牛都信了。
沈肃闻言朝祖母看了眼,又看向俞文姝,见她脸颊微红微垂着眼不看他,抿着的唇看起来羞怯又可爱。
老夫人道:“那可是你们两人的大日子,你可不许胡闹。”
胡闹这个字眼,自从幼时便不曾在沈肃身上出现过,他素来只有严苛律己、老成持重,哪里会有胡闹的时候。
是以老夫人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便愣住了,随即便笑了起来,叮嘱道:“听见了没。”
沈肃略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送沈肃回了见思院,俞文姝便要回碧荷院去,却被沈肃一把拉住手,她顿了顿不解看向他。
这段时日两人之间亲昵得很,拉手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俞文姝便不觉有什么不妥,反倒是下人们连忙回避。
“怎么了,大表兄可是还有事?”俞文姝道。
沈肃泰然自若走到她身边,淡声道:“我送你过去。”
碧荷院就在旁边,如今见思院依然保留着,只是与挽棠院之间有月门相连,只作沈肃处理公务之处,整个见思院便都是书房。
明明才把他送回来,现下他又要送她回去。
俞文姝眼里浮起笑意,只想说不用,却一眼望进沈肃的眼中,他黑沉的眸子好似有一个漩涡,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俞文姝心中一悸,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只呐呐点了下头。
毕竟两人要三天见不到面,或许她还会有些不适应,又或许他也舍不得她,想多与她呆一会儿。
俞文姝安静地走在沈肃身边,四下无人寂静无声,炎热的空气中有微热的风吹过,原本平静的心里顿时涌出一丝燥热,让她觉得脸都烫了起来。
明明不过是短短一条路,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站在院门前时沈肃停下脚步。
眼前的女子好似出来时一般,却即将成为他的,胸腔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心跳很快,连他上战场时也没有这种心情。
似乎有些,期待。
“等我。”沈肃忽然道。
俞文姝微微一愣,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让她三日后等着他来迎娶。
她轻轻吸了口气,点头轻嗯了声算作回答。
夜色渐深,沈肃轻轻推了下她的手,道:“进去吧,早些休息,这两日好好歇着。”
好好休息,做最美的新娘子。
俞文姝点头道好,她微微福了身便转身进了碧荷院,在月光下细看,能看见她唇角的笑意。
看见她进了院里关上门,沈肃才转身往见思院走,月色下他整个人气势瞬间变化,根本不似还要人扶着的病弱样子。
见思院里一声低鸣响起,很快玄风便出现在书房里,他恭敬站在桌前看向座上的沈肃,心道主子这幅样子哪里有半分外面传言那般虚弱。
外间传言,沈大人身受重伤,虽然命大醒过来了,可如今身子虚弱只能靠人架着才能站立,眼瞧着是活不长了。
玄风心中腹诽,他怎么瞧着大人比谁都活得长呢。
这般想着,玄风便开口禀告道:“大人,外面如今传言都散出去了,该知晓的人定然已经知道了。”
沈肃应了声,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纸上,半晌又问:“其余的都准备好了吗?”
“是。”玄风道,“都按照大人的吩咐准备妥当了,城外的别院布置妥当,外人皆知表姑娘在别院待嫁等着您去迎亲。”
沈肃微微颔首,半晌才道:“绝不能误了婚礼时辰,府中一切都安排好,消息都不必传回来。”
“是。”玄风应道,随即消失在书房中。
玄风走后,春荣进了书房又退了出来,去拿了茶水和点心送进去,便在门外一直守到深夜,直到天快亮时,烛火才熄了,他打了个哈欠,对表姑娘思念不已。
表姑娘在时,大爷根本不会处理公务到这么晚。
夜深人静时,春荣打着哈欠提着一壶刚沏的热茶走近,书房里还亮着烛火,这两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大爷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书房的灯总是要亮到很晚才会熄灭,连带着他也要守夜到很晚。
他这小身板如何能比得过大爷啊。
他推开书房门,连忙收起满脸的倦意,把茶壶放到桌案一角,他顿了顿道:“爷,夜深了,明日还要早起呢,您可是新郎官啊。”
沈肃手中的笔一顿,侧眸看向挂在一旁衣架上的喜服,冰冷的眼里顿时浮出几分温柔。
只是温柔了却也并未懈怠分毫,仍旧深夜才熄了烛火。
第58章
尚未到卯时, 丹露从屋外推开门,半只脚跨进屋里,便听见里面床榻上传来动静。
她放下东西走过去撩起帘子道:“姑娘醒了?”
俞文姝撑坐起来, 半头青丝披散,脸上睡意朦胧,眼里却满含期待和羞怯,她轻轻摇了下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些。
“什么时辰了?”俞文姝问。
丹露扶着她坐起来, 轻声道:“快到卯时了, 姑娘且没睡多久呢, 要不要再眯一会儿?您眼下都有些青色了。”
今日可是姑娘的大喜日子, 自然要光艳照人, 把大爷迷得神魂颠倒。
俞文姝动作不停, 双脚踩在软缎鞋上站起身来, “不必了,梳妆的马上就来了, 也睡不了多久, 先收拾吧。”
因着要梳妆盘发,俞文姝便只着中衣,大红的喜服挂在衣架子上, 金线翻飞绣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
一旁的柜子上放着一顶凤冠,凤冠上有五光十色的宝石二十几种, 搭配得彰,看起来华丽且贵气。
这乃是皇上御赐的, 宫中所制, 不仅华贵,还代表着皇上对沈肃的重视, 而沈肃对俞文姝的看重,自是给了她许多底气。
俞文姝四周环顾了一遍,屋里她用惯了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搬到挽棠院去了。
“你先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若是有拿些点心来,汤水就不要了。”俞文姝道。
丹露点点头应是,昨日夫人便嘱咐过她,今日姑娘穿上喜服后就不便脱下,如厕是个大问题,最好少喝汤水,粥也不能吃。
俞文姝坐在镜前梳头,一会儿会有喜婆来给她梳头,只是坐在镜子前她不免想到了父母。若是父母尚在,如今也能送她出嫁,不必如此孤单一人。
想到父母亲,不免有些伤感。
王氏一脚跨进屋里,便瞧见镜前落寞的人儿,她心中叹息了声,可怜她父母去得早,顿时又扬起笑脸来。
“我就猜到你定是睡不着,今日大喜,还是应该多睡一会儿,才光彩照人。”王氏笑吟吟道。
听到她的声音,俞文姝立刻收起脸上的落寞,转头道:“姨母怎的这么早便来了?”
王氏不仅起得早,连衣裳都换妥当了,脸上着了妆,只需一会儿再补些便好。
想来半个时辰前便起了。
俞文姝顿时有些鼻尖发酸,她娘与王氏乃是远房姐妹,两人出阁前关系亲昵,可各自成婚后便只有几封书信来往,她来投奔王氏能得收留就感激不尽,如今能嫁给沈肃,其中王氏多少出了力气。
比起京中别的勋贵世家的公子郎君,能看得上她的或许有,却也不能做正经主母,可沈肃不一样。
说是姨母,已经抵得上半个母亲了。
见她眼圈发红,美目中水光盈盈,王氏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新娘子成婚之日可不许哭,要笑着出嫁,姨母就在你身边,往后咱们娘俩都是好日子呢,哭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俞文姝噗嗤一笑,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见她笑起来,王氏这才满意,“笑就对了,大喜日子,新娘子哭肿了眼睛就不好了,咱们家大爷也不答应。”
王氏说着都忍不住打趣起她来。
俞文姝尚未来得及反驳,外面便嘈杂起来,原来是丹露回来了,正巧碰到了喜娘和喜婆,喜娘是来梳妆打扮的,喜婆带着一箩筐的吉祥话。
一瞬间,一群人便鱼贯而入,霎时屋里就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王氏把她按在凳子上坐好,嘱咐道:“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否则一会儿可受不住,我就在院子里,你安心梳妆啊。”
俞文姝张了张嘴,问:“茵茵那边呢?”
瞧她自顾不暇还惦记自己闺女,王氏心里受用,嘴上却道:“那懒丫头还睡着呢,不必管她,我嘱咐了嬷嬷叫她起来。”
俞文姝便坐在镜前,任由几双手在自己身上动作-
另一头,本应该还在床榻上的沈肃此刻已经穿着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一队人正敲锣打鼓朝着城外走,新郎官身后跟着一队抬着聘礼和陪嫁的箱笼,长长的一队几乎看不见尾。
此时时辰尚早,许多人尚在梦中,听到锣鼓声下意识骂骂咧咧,然而听清了才发觉这是人家迎亲的锣鼓,顿时闭上嘴,转身蒙头继续睡。
也有老人觉少睡不着的打开门看上一眼,顿时便被那看不见尽头的队伍惊到,接着便又瞧见家门口撒的喜钱。
“这是哪位大人成亲啊,真是大方哟。”老人连忙揣着钱进屋去,“哎哟大郎快起来,外面有喜钱发,快去捡。”
有人跟着捡喜钱,却没一会儿就被赶了回来,对家人道:“大人说了不许跟着,拿了就回家歇着,还有人跟着一路,就被收了喜钱。”
众人也是万万没想到跟着还会被收了钱,都赶紧掉头往家走,一时间路上除了这队人便没了其余的人。
越走离城越远,玄风手中拿着唢呐警惕地看向四周,目光不离沈肃。
沈肃淡然的坐在大马上,好似真的只是一个迎亲的新郎官,然而眉眼只淡淡一扫,却如凌厉的刀锋一般,半分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上回是他大意才受伤,还让人得逞后逃走,这次休想再跑。
半晌,沈肃忽的轻拉缰绳,座下大马停下脚步,玄风抬手,整个队伍便慢了下来,前头依然锣鼓喧天,看起来好似没什么区别。
下一瞬,一群黑衣人从树林中一跃而出,领头的人直直朝沈肃而去,直到近前与沈肃面对面、四目相对,他猛地一瞪眼。
“沈肃,你!”他想说什么,却一瞬间都明白了,这不过是引他出动的圈套,而他就正巧一脚踏了进去。
然而此时说什么都完了,他长剑一挥,“沈肃,今日我就要你狗命。”
沈肃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未变,眼中没有半分波动,唯有坚毅。
他轻易接下许宝山一剑,厉声喝道:“全部拿下,留活口。”-
俞文姝坐在铜镜前,身后的喜娘正在给她挽发,一边梳头一边夸赞她,可此刻她却无心听这夸奖。
她忽然心跳加快,好似要蹦出心口,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王氏忙得脚不沾地,此刻有些沾亲带故的客人已经到了,她带着人去招呼,这边只有丹露在,俞文姝想了想终究不放心,叫了丹露过来。
丹露一来便吓了一跳,“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碍于人多,俞文姝只是摇了摇头,她压低声音道:“你去见思院瞧瞧准备得怎么样了,瞧见春荣便问问大爷可有什么需要的。”
丹露愣了愣,瞧见姑娘递来的眼色,加上姑娘的脸色,顿时便懂了,姑娘应当是担心大爷的伤势,她应了声,出去嘱咐了小丫鬟几句,便亲自去了见思院。
春荣一眼瞧见了丹露,连忙笑着道:“丹露,你不在表姑娘身边伺候着,怎的跑过来了,可是表姑娘寻爷有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紧要事。”丹露道,“只是我家姑娘让我来瞧瞧大爷可是有什么需要,姑娘不放心。”
丹露顿了顿才又道:“方才我家姑娘脸都白了,是真担心呢。”
她就怕春荣不愿意跟她说,可姑娘脸色不好是事实,她也没有撒谎胡说。
春荣四下看了眼,这才凑近了丹露小声道:“爷有要紧事,早些时候便出去了,你让表姑娘不必忧心,爷定能在吉时前回来的。”
丹露倒是未想许多,只是道:“那么早出去做什么,怎么今日这大日子,大爷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真是……”
她想说什么,但到底不敢多说,只说知晓了。
春荣道:“放心,大爷知晓分寸的。你就不必跟表姑娘说旁的,只说爷去游街了,让表姑娘不必担心。”
丹露迟疑地点头,心想这话跟姑娘说了好似确实也没什么用。
于是回去就照春荣说的跟俞文姝说了一遍,只道大爷去游街迎亲了,一切都按照事先商议那般进行着。
俞文姝点了点头,“既然没事,那你便去忙,我这边也无事。”
按下心头那点烦躁,她看向铜镜,只盼着今日一切顺利,今日是她人生的大日子,她只愿能平稳完成婚礼。
“老夫人您瞧瞧,咱们的新娘子多漂亮啊。”九嬷嬷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俞文姝转头便瞧见穿了身喜气洋洋衣裳的老夫人和九嬷嬷。
俞文姝连忙扬起笑就要起身去迎,老夫人道:“你坐好,还在梳妆呢,我这儿用不上你,你今日乖巧坐着便好。”
俞文姝抿了下唇,应了好,又乖乖坐回去。
老夫人走到近前,端详了一会儿道:“我就是过来瞧一眼,马上便要去前头招呼客人,你姨母一个人招呼不过来。”
这时候老夫人便羡慕道:“别的府中人多媳妇多,这种事哪里还轮得到府中的老太太们,哎。”
九嬷嬷安抚道:“老夫人这话说得,就算府中人多,您大孙子的婚事难道您还能做个甩手掌柜吗?不得一样要亲力亲为,您可是闲不住。再说了,人多嘴杂,如今咱们府中多好啊,就算是您想再操持,也就盼着二爷娶媳妇了。”
言下之意,您想劳累一回,也就只有一次机会了。
“就你会说话。”老夫人笑骂道,似乎知晓俞文姝在想什么,她又道,“文姝这边都好我就先去前头了,让人去问问新郎官走到哪里了,可别让咱们等急了。”
然而这一等直到快要到迎亲的吉时却还不见人影。
王氏急得团团转,忍不住抱怨道:“这阿肃怎么回事,吉时要到了怎么不见人。”
老夫人笑容僵硬,面前的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各种猜测沈肃去了哪里。
辛慧君派人叫了李侗出来,两人站在花园里,辛慧君方才去给俞文姝添了妆,怕给她添乱也没有多留,此刻也急得不行。
“沈大人到底哪儿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辛慧君急得想骂人,“如此重要的日子,沈大人难道一点不在乎。”
李侗摸摸鼻子,他有心想为沈肃辩解两句,又怕被夫人连着一起骂,只能小声道:“圣上有令。”
这事儿还是推给皇上,夫人便无话可说了。
“派去的人回来了没?”老夫人声音里压着怒意,“阿肃到底去哪里了?”
“尚未。”
“哎哟,这新郎官到底怎么回事,这吉时都快过了。”喜娘焦急道。
俞文姝端坐在凳子上,妆容已经完成,凤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她小心地送了一块糕点进嘴里,没有碰到艳红的口脂,面上半分焦急都没有。
丹露在一旁都要急死了,坐立不安想再去见思院找春荣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她现下更不敢跟姑娘说实情了。
第59章
“来了来了!”春荣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他边跑边喊道,“爷回来了,马上就到府门口了, 表姑娘快准备吧。”
喜娘手中的帕子一扬,绯红的脸蛋顿时笑得皱成一团,“快快快,都动起来,新郎官迎亲了啊!”
碧荷院顿时再次喧闹起来。
王氏拍了拍心口, 方才给她吓得, 差点以为要出事, 还好沈肃赶回来了。
此刻什么都不重要, 她只盼着赶紧拜了天地, 把人送入洞房, 这礼成了便是皆大欢喜。
王氏让人跟老夫人说了声, 便急匆匆往碧荷院赶去,她不放心沈度那小子。
王氏只比沈肃快一步到碧荷院, 一进院子便听喜娘对沈度道:“二爷, 快把表姑娘背起来,要送出门了。”
俞文姝不从娘家出嫁,一切礼仪从简, 沈度只需背着她送出碧荷院,沈肃便在外接到他的新娘子, 再去前院拜堂便算是礼成。
沈度虽然比不上兄长那把强壮,可也是个身强体壮的少年郎, 轻而易举便把俞文姝背起来。
“表姐, 你也太轻了些,往后可要多养养, 身子太弱了不好。”
俞文姝的脸被喜帕挡住,她唇角弯起,喉咙里溢出轻盈的笑声,“好,往后我多吃些,就怕你背不动了。”
沈度不服,往上颠了下,道:“表姐胡说,就算两个你我也背得动。”
后背被人打了下,王氏斥道:“好好背着,别把你表姐摔了。”
现下还是表姐,一会儿就是嫂子了。
沈度:“娘您怎么还在这儿,一会儿你不是要跟祖母在上座。”
王氏:“我这是不放心谁!”
沈姿跳出来拍着胸口保证道:“娘您快去吧,我看着哥哥,保证他乖乖的。”
一顶红色喜轿停在碧荷院外面,有人高声唱道:“新郎到。”
沈度吸了口气,背着俞文姝便往外走去,跨出门便见他一身喜服的大哥站在那里,往日冷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深如幽潭的眼眸里好似盛满了柔情。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他的新娘身上,即便她的脸被喜帕挡住了,他也能想象到她此刻有多美。
沈度走到他面前,轻咳了声,道:“大哥,表姐就交给你了。”
沈肃施舍了个眼神给他,淡然道:“叫大嫂。”
沈度:……
把俞文姝送入轿内,沈度便功成身退,他站到一旁跟沈姿一起。
喜娘说了什么俞文姝都没听见,她的注意力都在沈肃身上,只是隔着喜帕根本看不清他,上了喜轿,她能感觉到沈肃就在侧面,隔着轿帘似乎只能听见他一人的脚步声。
沉稳有力,让她无比安心。
俞文姝方才的镇定消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期待和欢喜。
喜轿转了一圈在喜堂前停下来,老夫人和王氏已经在里面坐定,就等两个新人过来拜堂。
司仪高声唱词,沈肃走到轿前按照唱词做,最后走到轿前掀开门帘,蒙着喜帕的新娘出现在他眼前。
四周的声音好似在一瞬都消失了,沈肃伸出手,轻声道:“我来晚了。”
俞文姝身形微微一顿,轻轻摇了下头,凤冠上的珠翠微微晃动,她抬手伸出去,被他紧紧握住。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倒是她的手心有微微汗意,被他握住时,好似淡淡的潮意都传到他的掌心上。
他稳稳地牵着她的手走进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从此刻起,她便是他的了。
俞文姝被扶着去了挽棠院正房,沈肃则是在前院招呼应酬,酒过三巡他便在春荣的搀扶下往挽棠院走去。
宾客们瞧了眼他蹒跚的步伐,摇着头道:“沈大人酒量不行啊,才喝了多少就醉了。”
“你管呢,人沈大人今天还有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值千金,跟咱们喝算怎么回事。”
“你们瞧见了吧,沈夫人瞧着端庄温柔,听说与沈大人十分相配。”
“难怪沈大人如此重视沈夫人了。”
“不说别的,瞧见那凤冠了吗?”那人指了指上面,“是那位赏赐的,宫中巧匠所制,那上头宝石都有许多种呢。”
“废话,沈大人得盛宠,那是谁都能比的吗。”
……
得宠的沈大人在转过月门便立时站直了身体,那双原本还迷蒙的双眼顿时清明无比,蹒跚的步伐瞬间沉稳有力。
春荣看了眼自己刚才还扶着自家爷的手,又看了眼气质凌厉的爷,顿时识相的收回手。
得了,他是对自家爷有什么误解,会以为爷是真的醉了。看爷那沉稳的步伐,若非还顾着气度,只怕已经健步如飞了。
沈肃走得不疾不徐,哪怕此刻美人正在等着他,心中的焦急也被他按捺下来。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怕一会儿伤着她。
沈肃如今乃是六部之首,又是皇上身边重视的宠臣,没有哪位同僚敢来闹新房,同族的人更是怕他敬他,是以此刻新房静悄悄的,半分没有别的闹新房那般嘈杂吵闹。
这也是让俞文姝心中放松之处,她不喜欢被人看稀奇,现下这般挺好的。
喜房里烛火摇曳,俞文姝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被喜帕遮挡的视线只能看见她穿着大红绣鞋的脚尖。
丹露瞧了眼沙漏,想着姑娘已经大半日未进食了,便道:“姑娘可要用些吃食,我让人去拿些来。”
俞文姝摇摇头,“不必了,我不饿。”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有声音,是下人奴仆们请安的声音。
是沈肃来了。
俞文姝猛地心中一悸,心被悬起来,捏着手帕的掌心浸出层层汗意,好似要把手帕都浸湿一样。
丹露连忙站到一旁去眼观鼻鼻观心。
喜娘笑着把新郎官迎进屋里,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然而对上新郎官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嫌弃的眼神,后面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
新郎官真是威仪不凡,还心急。
喜娘连忙拿来喜称递过去。
沈肃拿着喜称,抬手挑开新娘头上的喜帕,她轻轻抬起头,露出那双似含着春水的眸子,大红的喜服也比不上她脸上的羞红动人。
他直直地看着她。
俞文姝对上他烫人的目光下意识避开视线,他眼中的灼热好似要把她融化,她不敢看,却又舍不得不看。
沈肃的目光渐渐加深,像是下一瞬便要把人一口吞入腹中那般露骨。
喜娘哪里还敢耽搁,这新郎官眼中早就只剩下眼前的新娘子了,她连忙让人端来合卺酒。
沈肃看着俞文姝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俞文姝红着脸,小口喝完杯中的酒,脸上更是发烫。
只一瞬,屋里的下人鱼贯而出,退了个干干净净。烛光下,穿着大红喜服的两人四目相对。
俞文姝被他看得心里发慌,避开他的视线,抿了下唇小声道:“大表兄,你要吃些东西吗?”
“叫我什么?”显然,他不满意她的称呼。
俞文姝顿了顿,垂着眼,眼睫颤动,软声道:“夫君。”
沈肃眼中微芒闪动,他抬手轻易钳住她细白的手腕,把人往怀里拉,垂首凑到她脖颈边,鼻尖轻嗅她身上的香味。
“嗯,再叫一声。”
男人的呼吸扑洒在脖颈,激起她细细密密的疙瘩,一种异样的酥麻从尾骨窜上来,让她浑身发软。
“夫君。”
她又轻喊了声,声音软得如一滩池水,又像是熟软的蜜桃一般,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道。
一股热意冲动袭上沈肃的心,他再也不控制自己,看准她艳红的软唇侵袭而上,准确无误地衔住。
对她的念头一旦生长,便抑制不住,他也不想抑制,等了这么久,她终于是他的了,他要完完全全占有她。
俞文姝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几句压迫感地袭向自己,像一只捕获猎物的野兽,在下一刻便要将她拆骨入腹,啃噬得一丁点也不剩。
他的气息灼热,掌心的温度更是烫得吓人,与她相贴时,他的体温好像更高了。
只短短几息之间俞文姝便软倒在他怀中,他的手臂撑着她,缓缓收紧小臂,绷起紧实的线条。
他就像是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不放过一寸地方,仔仔细细地探索开拓,像是要把她研究个彻彻底底。
她软在他的怀中,双臂缠上他的脖颈,紧闭的双眼上纤长浓密的睫羽颤抖着像是展翅欲飞的羽蝶,微红的眼尾浸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身体里猛地蹿出一团火,心里生出一种想让她哭的念头,下一刻他付诸行动。
吮去她眼尾的泪,又再一次狠狠吞没她的气息,他把她抱起来,迈步走向雕着繁复花纹的拔步床。
俞文姝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连呼吸都被他尽数吞没,她只能攀附他、祈求他。
这种惹人怜爱的乞求显然取悦了他,他稍稍松开她,透明的丝线在唇角拉扯断裂,下一瞬是更猛烈的进攻。
他好似真的要把她一口吞下去。
她忍不住像小兽一般呜咽了一声,头微微后仰想躲避他的进攻,他喉咙里发出低低一声笑,引得胸腔震动。
胸前微凉,让俞文姝猛地意识到,男人不知何时祛除了她的喜服,里衣领口敞开,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瑟缩,然而男人的大掌抵在她的背心,让她不能退缩。
绣着鸳鸯的小衣猛地被男人掀起,他张口衔住她。
酥麻霎时袭遍了全身,脚趾蜷缩,她下意识挺直了背脊,把自己往他口中送去,眼角溢出滴滴泪珠。
她受不住了。
可夜晚才刚刚开始。
他一边品尝一边把玩,好一会儿才吻上她的唇,又吻去她眼角的泪,湿咸的泪水此刻却犹如世间最美味的琼浆玉露。
“不要了。”她低低地呜咽。
他依然握着她把玩,好似怎么都不腻,她软软的推据更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男人低笑一声,“乖。”
他一寸寸的吞没她,了解她。
尾骨的蝴蝶胎记被他染上火红的颜色,好似一只下一瞬便要浴火重生的凤凰,从白腻的皮肤上展翅而飞。
他的呼吸渐渐加重,她的呜咽变得细碎透出一种娇媚的婉转,豆大的汗水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激起她一层细细密密的颤栗。
“准备好了吗?”他忽的问。
她尚未回答,他便猛地吻住了她,吞没了她。
红烛发出噼啪声响,纱帐里身影重重叠叠,新做的拔步床发出吱呀的声响,这声响一直持续到夜深人静。
第60章
挽棠院里值夜的丫鬟捂着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瞧了眼站着快要栽倒的丹露,挪过去小声道:“丹露姐姐,要不您先去歇着吧, 这里我们守着便好,您都累了一天了。”
丹露睁开眼往正屋瞧了眼,烛火依然亮着,瞧着似乎没有半分要叫水的意思,她揉了揉酸软的肩, 点了点头。
“若是有事就叫我。”她嘱咐道。
丫鬟笑着道:“若是叫水也不必叫姐姐了, 我们抬去便是。”
不过在挽棠院伺候的都知道, 后面的池子里热水是不断的, 若是要沐浴浴池更方便。
说着她又笑了, “瞧咱们爷那样, 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她这话一出口, 几个丫鬟都羞红了脸,丹露想着姑娘那样子, 姑爷指不定有多爱呢, 只是不知道姑娘受得住吗。
这般想着,丹露便跟几个丫鬟说了声往屋里去了,明日她得早些起来给姑娘做些补品补补身子。
俞文姝睁开眼时只觉得自己像是浮在一片水面上, 她被温暖缭绕的水雾包裹着,只是水波汹涌, 一层一层的袭向她。
接着她发现一颗脑袋在她面前,胸口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始作俑者连头都没抬。
她懵了一瞬, 接着忽然意识到还是新婚洞房夜,这人……
俞文姝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下, 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力道软软的,像是主动把手搭在他肩上。
男人抬头直起身,顺带着把托着她的手抬了抬,极具压迫感的身体,让她红着脸别开视线,环上他脖颈的双臂紧了紧。
“醒了?”他声音低沉且紧绷,很难让人忽略。
他竟还好意思问她醒了,俞文姝轻轻咬唇,想说什么,却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视线避闪,脸颊绯红,贝齿轻咬水润的红唇,满脸娇羞可爱,让他忍不住欺身而上,衔住她的唇辗转吸吮。
浴池里的水雾热气腾腾熏得人浑身发软,男人又似乎吸尽了她口中的空气,俞文姝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脖颈上,努力不让自己滑进水里。
身子略微有些不适,然而男人的大掌扶在腰间,时不时轻轻揉捏,让她舒适了不少。
可男人尚不知足,按摩时也不停地游移。
俞文姝娇嗔着瞪他,殊不知落在男人眼中媚眼如丝,仿佛在邀请引诱。
忽的,男人放开她,哑声沉沉道:“表妹可知道,有一回我在这浴池中梦见了你,我也如今日这般,不过梦中表妹水眸如春,更加诱人,也更主动些。”
也不知是否男人兴致上来,这几句话根本不似寻常的他能说出来的,俞文姝的脸红得似要滴血。
她也记起来那回,明明是他喝醉了,什么梦中。
“我哪里主……”俞文姝口中的辩解蓦地顿住,她瞥向男人,果然见他唇角轻扬,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他手臂缓缓收紧,让她感受到他,肌肤相贴,俞文姝猛地僵住。
这人又……
“果然不是做梦。”沈肃猛地把她抱起,平视她的心口处,“表妹骗我,要小施惩戒。”
说着他猛地衔住她。
脱口而出的惊叫瞬间变成呜咽声,她的腰被揽住,下意识把自己往前送,正好合了他的意。
水声哗啦,渐渐盖过了呜咽声-
丹露一早去了膳房,亲自给自家姑娘炖了补品,知道自家姑娘喜甜,特意多放了些蜜糖。
走到挽棠院正屋前,便见守夜的两个丫鬟还在门口,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朝里看了眼,刚要开口便被丫鬟拉住。
“丹露姐姐,爷和少夫人还未起呢。”丫鬟压低了声音道。
丹露惊讶一瞬,道:“怎么这时候还未起?姑……少夫人还要去给老夫人和大夫人请安呢。”
丫鬟抿着唇摇头,“昨夜屋里没叫水,不过浴池那边有声响。”
丹露捂住唇,这这这……大爷是折腾了她家姑娘一夜……
拔步床的床帘遮挡住了光线,床里昏暗一片,俞文姝累得眼皮都掀不开,手指半分都动不了,浑身更是酸软无力。
可她仍记得今日一早应当去敬茶,轻声嘟囔着问:“什么时辰了?”
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动了动,接着把她整个人都揽进他怀里,温热的体温让她忍不住主动贴了贴,男人低沉的呼吸在她耳后响起。
“醒了?”男人低沉道,“时辰尚早,再睡会儿。”
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俞文姝懒懒地掀起眼想瞪他,男人却没有动作,只是凑近她耳边咬了下,“若是不想睡,那我们来做些别的。”
俞文姝懒懒嘤了声,闭上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屋里燃起了红烛,她翻了个身睁开眼,便瞧见沈肃披着里衣,衣带未系露出蜜色的皮肤。
见她醒了,他从桌前起身端起小碗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眼里闪动着幽暗的光。
俞文姝尚未完全清醒,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的小衣堪堪挂着,露出的雪白皮肤上全是暧昧红痕,她皮肤娇嫩白皙,一点红瞧着都吓人,她红着脸拉了拉被角。
“饿了吗?”男人忽然道。
肚子里空荡荡的,俞文姝恍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没想起来。
她确实饿了,遂点了点头,沈肃端着碗坐到床边,她撑坐起来去接碗,丝被滑落,一身雪肤落进了男人眼里。
然而他目不斜视,一抬手把人揽进怀里,作势要喂她。
俞文姝抿了下唇,接过碗,小声道:“我自己吃便好。”
沈肃并未拒绝,把碗递给她,但揽着人的手却没放开,俞文姝的手尚且还酸软,捏着勺子甚至还有些抖。
她慢慢送了一勺粥入口,脖颈处传来湿濡的痛感。
沈肃含住了她的脖颈。
俞文姝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出去,沈肃抬手把她手裹住,稳住了她手中的小碗。
沈肃松开她的脖颈,声音闷闷传到她耳中,“不饿?”
“饿。”俞文姝娇声道。
沈肃低低笑了声,“那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他像是舌头长着倒刺的猛兽,每一下都带着微微的痛,带起一阵阵酥麻和颤栗,她就怕他忽然又想要,不得不就着他的手多吃几口。
蓦地,她忽然想起来她忘了什么。
“什么时辰了?我还没去跟老夫人请安。”俞文姝忽的坐直了,脖颈的皮肤被他的牙齿轻扯,微微发痛。
沈肃微微眯了下眼,看了眼她白皙脖颈处被他咬出的齿痕,抬手轻轻抚上去。
“急什么。”他道,手轻轻摩挲齿痕,“我一早便让人跟祖母说了,祖母让你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早就是一家人了。”
虽是如此说,可俞文姝到底觉得于理不合,张口便要说话,下一瞬沈肃便吻了上来,手掌一抬粥碗便被他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既然你不饿了,那该轮到我吃了。”他重重说出‘吃’这个字,紧实的身体便覆上她。
俞文姝踏出房门时,已经是第三日的日上三竿时,她尽量装作平日里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羞赧。
哪有新媳妇第三日才出房门的,而始作俑者一脸坦然。
俞文姝嗔怪地瞪他一眼。
沈肃察觉到,侧头对上她的视线,眸色渐渐变暗,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她再不敢多呆,就怕他万一又来了兴致,今日这院门怕是都出不去了。
“快些,一会儿老夫人等急了。”俞文姝作势要走,被男人一把拉住,瞬间扯进怀里。
沈肃沉声道:“叫我。”
俞文姝红了脸,每次他横冲直撞时,都要让她叫他,她抿了抿唇,喏喏喊:“夫君。”
沈肃满意应了声,顺势抓起她的手,捏起她的指骨一根根摩挲,又道:“该叫祖母。”
他在纠正她的称呼。
俞文姝唇角扬起,笑着应了是。
两人相携往禄和院去,走到月门处,俞文姝便抓了下沈肃的手,她有些羞怯又有些紧张。
沈肃方才便让人来跟老夫人说了会来请安,文姝脸皮薄,定会不好意思。
他揽了下她,在她绷紧身子时忽然道:“祖母年岁大了,就盼着我能早些娶妻,给她生个重孙子。”
俞文姝一愣侧头看他,见他一副坦然神色,蓦地回过神来,他这副样子像是在说老夫人恨不得他们多几日不出门。
想着那浴池他们都不知去过几回,她皮肤都泡皱了,加之她身上的印子,若是再多两日……
俞文姝瞪他,抛开他快步朝前走,可她哪里走得过高大的他,两步被他追上,手被他攥进掌心里。
“跑什么。”
两人这番动作被站在屋门口等候的九嬷嬷看个正着,捂着嘴笑看着两个年轻人,心里也为老夫人高兴。
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被他这么一弄,俞文姝的紧张褪去不少,跟在他身边往老夫人屋里走去,见九嬷嬷满脸慈爱的笑意,她又觉得平静了不少。
直到进了屋里,瞧见老夫人和王氏,王氏满脸促狭,让她蹙的红了脸,往沈肃身边靠了靠,这让王氏笑意更深了。
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她也算是做了一桩美事。
老夫人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慈爱,九嬷嬷让人上茶,新媳妇敬茶总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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