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司月在训练营夜以继日地搞体能,补短板。


    短短两周他就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会舞刀弄棒的武夫。


    现在的他刀枪剑戟样样行、斧钺钩叉门门清,还能融会贯通他的编舞特长、舞出美感。


    不仅精通各种暗器的使用方法,甚至还学会了骑马射箭,君子六艺。


    连文言文阅读都进步了不少。


    叶辞也没闲着,给唐司月拍完了三个广告代言,被一向头疼唐司月演技的广告导演大赞进步,所有基本都是一条过。


    导致拍摄结束后导演握着叶辞的手一个劲儿的摇,说每次给他拍摄都是场硬仗,万万没想到还能等到提前下班的这一天,直接感动到落泪。


    就在叶辞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赫然发现,唐司月演唱会彩排的日期早已近在眼前。


    叶辞收到唐司月消息的时候正在练唐司月的签名,拿白纸练,一字一顿地模仿唐司月的字体。


    “唐司月”三个字很快便写满了整张纸,密密麻麻无处下笔。


    他正想扔掉换下一张,却忽然止住了动作。


    叶辞想着,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于是他小心地折好收起来,重新抽出一张新的纸,写下一个新的“唐司月”。


    自从上次唐司月给他发了南湖公社的地址后,叶辞忙不迭地搬离了玉堇园,逃离唐司年的速度不可谓不快速。


    唐司年那天叫唐司月过来,本是想商量一下唐司月后续的影视资源发展。


    结果还没跟弟弟说上几句话,得到的回应不是“我忙”就是“头疼”,而后就是那句该死的“晚安。”


    唐司年哪里想得到自己弟弟已经换了个芯子,只觉得他仍是抗拒演戏,不由得心生焦急与无奈,不知道唐司月什么时候才能跨过那道坎儿。


    叶辞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南湖公社是半山别墅,绿化做得非常好,唐司月这栋别墅身后还带着一片湖,又安全又清净。


    就是一个人住在这硕大的别墅中有些空荡,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仿佛说一句话都能听到回音。


    叶辞打开窗户,拿起手机看到唐司月的消息。


    从窗户缝隙处钻进来的风,将书桌上写满名字的一张张纸吹起一个又一个边儿。


    叶辞看了两眼唐司月发来的消息,犹豫一下,打语音电话过去。


    微信铃声响了两下,被人接起。


    不等唐司月先把那声气叹出来,叶辞先入为主道:“哎。”


    “……你别说话了,我演就是了。”


    唐司月也很想哎,他以为叶辞又是打电话过来给他耳提面命的,尤其现在叶辞手里还攥着人质——他的宝贝头发和手串儿。


    谁知道叶辞沉默两秒,反常道:“唐司月,你要彩排了。”


    唐司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工作。


    这几周的训练营生活给他练的满脑子只有训练,差点连自己彩排时间都要忘了。


    唐司月顿时一个打挺蹦起来,头皮霎时一麻:“淦,我护肤品广告……”


    “拍完了。”


    “还有一个饮料和珠宝……”


    “都拍完了。”


    “……啊?”唐司月哑然,“哦,那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叶辞想了一下广告杀青时,广告导演那些热泪盈眶的话,简单总结道:“导演感动哭了。”


    唐司月秒懂,但他装作不懂道:“他是个泪失禁体质。”


    唐司月没想到自己都要把自己的工作忘干净了,叶辞却还记得清楚,且完成得很好,顿时心里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但头发的事情不共戴天,叶辞还是欠他一顿毒打!


    想到这里,唐司月心里那点意外又不出意外地烟消云散,被埋怨取代。


    唐司月哀怨地说:“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叶辞十分害怕唐司月感激起来得是什么样,完全不敢往那方面想。


    他打电话是说重点的,于是他又说了一遍:“唐司月。”


    “你要彩排了。”


    这一句平静的陈述句里甚至带了点微弱的、若不仔细分辨绝对难以察觉的、窘迫和无助。


    唐司月自然是没察觉出来,他受苦这么多天,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场:“是你要彩排了,唐、司、月。”


    最后三个字是咬着重音说出来的,一听就知道有多么的得意。


    叶辞又叹了一口气,半晌,道:“好吧。”


    挂掉电话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尤其是看到桌子上那叠纸后,叶辞的心情更是烦杂到极致。


    他摸出块糖塞进嘴里,但那阵躁动仍是难以平息。


    于是叶辞打开音响,一股这几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歌曲流淌出来。


    唐司月的歌很有名,虽然大多都是很跳脱紧凑的节奏和曲风,还有rap,但传唱度却很高。


    频繁的电子鼓点和低沉的贝斯声是他歌曲的标志,但叶辞觉得唐司月最标志的其实是他的嗓音。


    唐司月唱歌的嗓音和说话是完全不同。


    他平时的声音是透亮的少年音,可他唱歌的时候却能够根据歌曲的风格随意变换。


    高低音柔和切换,唱慢歌时略带磁性的嗓音爆发力却异常的强,像是带着一股灵魂的力量,能够直直地透过耳朵,在脑内达成天籁般的共鸣。


    让人听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唐司月有一幅天生的好嗓子,是独一无二、只有他本人才能驾驭的嗓子,是哪怕换了另一个歌手穿进他的身体里恐怕也无法再现的嗓子。


    而叶辞,说他唱歌跑调都有点侮辱五音不全这个词。


    叶辞看了一眼唐司月演唱会的歌单。


    叶辞:……


    他又把歌单放下,并嘎嘣一声把嘴里的糖咬碎了。


    他有些头疼,这可比头发和手串儿严重多了。


    转眼便到了彩排这一天。


    唐司月大早上起来,照例给叶辞发了一个小狗举刀的表情包,然后开始虚假关怀。


    唐司月:彩排而已


    唐司月:不用紧张


    唐司月:随便唱唱就行了


    然后又怕叶辞不熟悉彩排流程,多嘱咐一句。


    唐司月:试试话筒和耳返,熟悉一下和编舞的走位,记得找镜头!


    殊不知“试话筒”这三个字简直是叶辞的噩梦,一秒带他回到穿越后的第一天,还有助理导演小姑娘那双惊恐的双眼。


    而唐司月至今还不知道叶辞是个唱跳双废,他只记得叶辞好像上过春晚唱过歌。


    只要会唱歌,再加上他自己得天独厚的嗓音条件,就算达不到他的全盛时期,估摸着也能达到及格线。


    至于编舞,唐司月这段时间也对叶辞有了些基本了解,叶辞的身体素质强到惊人,经过一些练习,更何况自己还有肌肉记忆,糊弄糊弄也能及格。


    所以他完全没把彩排当回事儿,满心焦虑的都是《双城》里他要饰演的那两个该死的角色。


    叶辞看到唐司月发来的消息,干净利落的锁了手机,怀着悲壮的心情,迈进化妆间。


    演唱会彩排就是除去观众走一遍全流程。


    后台所有人来往忙碌,唐司月演唱会的八套衣服早就定制完成在化妆间挂着,全部人员就位,舞台导演带着对讲机与各个部门一一核实。


    叶辞想抽烟的念头快要崩不住了。


    化妆师敏感的察觉到唐司月的心情非常消沉,没了平时爱说爱笑的模样,总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这样的唐司月她还从未见过,冷到不像一个人,顿时手速飞快,化完全妆后撂下一句:“唐老师我去给你拿耳钉。”


    而后火速撤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上次那位助理导演。


    小姑娘同样拿着一只话筒,走上前两步,不止怎的,递话筒的手竟有些颤抖。


    她道:“唐老师,这是新话筒。”


    “……”


    叶辞假装之前无事发生,淡定道:“放那吧。”


    周野跟着一起进来,侧头检查了一下叶辞的服饰妆发,而后递给他一个耳返,顺手抄起桌子上的新话筒递给他,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


    叶辞全身都在抗拒那只话筒,好不容易接过后,起身的步伐就像巨人一样沉重。


    周野检查了一下便要离开,却被肩膀上忽然搭上的一只手止住了脚步。


    周野疑惑回头:?


    叶辞有些虚弱地扶着周野的肩膀,问道:“这次彩排,会录像吗?”


    周野狐疑地看他一眼,道:“一般都会的啊,为了方便你事后再做调整,怎么了?”


    叶辞脚下顿时更加沉重,他道:“……没事了。”


    于是叶辞上台,打开了话筒。


    随着音乐前奏声,鼓点密集加入。


    耳返里听到的世界像高楼坍塌,震耳欲聋。


    ……


    这场彩排,注定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彩排。


    从叶辞发出第一个声音开始,编舞和伴奏的都懵了。


    舞台导演对讲机吓掉了好几次,他在第一首歌的时候还在奋力怒骂:“伴奏和伴唱怎么他妈回事啊!”


    “调儿呢!调儿都他妈跑去哪了!!!”


    “节奏!节奏慢了!慢了!”


    “舞蹈他妈的,怎么走位的啊!”


    “他妈的摄影干什么吃的,你把机位架在这儿唐老师怎么看镜头啊!”


    直到三首歌过去后,舞台导演沉默了。


    他发现,调呢,是唐司月自己跑的。


    节奏呢,是唐司月自己抢的。


    舞蹈呢,是唐司月自己打乱的。


    机位呢,唐司月眼前宛如没有摄像机,任你几个机位,都给你无视得干干净净。


    所有工作人员:……


    彩排结束,叶辞的脑子像灌了铅,整个团队安静到针落闻声。


    叶辞咳了一声,难得的生出点不好意思来,于是他顶着所有人欲言又止的沉默,淡淡解释道:“不好意思,今天状态不好,大家辛苦了。”


    而后转向周野,道:“记得请大家吃饭,我来买单。”


    叶辞头也不回地独自走了。


    他在思考一个更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跟唐司月摊牌。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位年轻的助理弱弱出声,她带着些茫然,带着些害怕,颤抖着问周野:“周哥,咱们……是不是……开完这几场演唱会,就要集体失业了?”


    周野的嘴张张合合半天,这才发现,他闯荡江湖多年,此时此刻,他竟不敢回答这个小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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