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话音落下, 弥虞有点错愕。
她这话问的……未免有点太不合时宜。
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这人的情商这么低。
男女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被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毫无礼貌地戳穿,任谁都不会高兴。
况且对方并不是没有眼力见,只是单纯的坏。
她顿时有点无语。
……真烦人啊这女的, 没完没了。
不过看在周极的面子上, 她也不想和方琪这个人多计较了。
反正周极说他们快分了。
所以她神色淡淡地看了方起一眼,没有说话。
江北祁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女,觉得还是她自己表态就好,就没有搭理那个不怀好意的方琪。
反正除了弥虞和自己的姐姐,他好像也并不喜欢跟其他无关的女生打交道。
——不知道为什么, 他默默地这么想。
眼看江北祁面无表情,压根没什么动静,方琪内心顿时变得得意洋洋起来:看来这个弥虞还没搞定他。
——就说嘛, 这种级别的神颜校霸,哪是那么好泡的。
“哦, 看来是我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方琪故作歉意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从后面不客气地撞了一下。
突然出现的周茉跑过来挽住了弥虞的肩膀, 和少女亲昵地抱了一下。
之后她随意跟周极打了声招呼:“哥。”
弥虞看到她,顿时有点意外,“周茉,你怎么在这?”
“我随便出来逛逛而已, 没想到遇到了你,”周茉这么随意地说着, 似有若无地瞥了方琪一眼, 笑吟吟地对弥虞说, “没想到还碰上个不长眼的,真扫兴。”
周茉和她关系很好, 看见她被方琪阴阳怪气,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你是谁?”方琪摸了摸自己被撞到的肩膀,看着这女孩皱起眉。
“周茉,周极的表妹。”周茉说完,看向周极身上穿的衣服,嫌恶地“咦”了一声,“哥,你怎么看上这种款式的T恤啊,品味变差了。”
周极还没说话,方琪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那是我给他挑的,怎么就品味差了?”
周茉上下看了她一眼,冷笑一下,刚要开口。
弥虞看她脸颊上有汗,似乎有些热,连忙打断她:“欸,茉仔来吃冰淇淋吗?刚买的。”
周茉施法被忽然打断,鼓着嘴巴点了点头。
江北祁看见她们居然俩吃一个冰淇淋,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一些,抿了抿薄唇。
……女生之间的关系,就这么好吗?
“好吃吗?”
“还行。”
把炸毛小茉猫哄好,弥虞抬头看了眼天,觉得这大热的温度,她真不想跟人闹起来。
周茉买了一根茉莉味的甜筒,给弥虞咬了一口,自己则慢悠悠地舔着吃。
周极见状,有些宠溺地笑了笑:“你们俩倒是谁也不嫌谁。”
王琪不甘心被他们就此忽略,上前一步,对着周茉扬起笑容:“原来是阿极的妹妹,我听说过你,之前一直没怎么见到,你也是京也中学的吗,高二五班的?”
“对啊,”周茉似笑非笑,“前两天被你带人教训过的王芊芊,是我的好友。”
听到这话,周极的脸色迅速沉下来。
“你又做这种事?”他厉声问方琪。
方琪心虚地嗫嚅否认,“没有,不是我……”
周茉轻笑地瞥了她一眼,之后轻描淡写地对周极说:
“不是说这个礼拜就分手吗,怎么还留着这个女的?怪烦人的。”
如果弥虞刚才看在周极的面子上还能勉强容忍她几分,那周茉是完全不惯着方琪,毕竟她和周极才是亲戚,关系更近。
她没理由帮一个欺负自己好朋友的外人。
果然听到这话,方琪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你什么意思?”
紧接着她看向周极,眼底泛起不可置信。
“——你要跟我分手?”
周极神色淡淡的:“是,又怎么样?”
“……周极你居然这样对我!”
在方琪大声哭闹起来之前,她麻溜地拉着江北祁和周茉远离了现场。
“我真服了我哥,能忍她这么久,这个女人猜忌心特重,我们班好几个跟我哥关系还行的女生,都被她教训过。”走在路上的时候,周茉厌烦地说。
“他要再不分手我开铲车把他叉走。”
弥虞被逗得咯咯直笑:“真的假的。”
周茉叹了口气:
“算了,让他自己解决吧,反正我真是受够了。”
说完,两个少女回头,看向正走在身后的江北祁。
少年酷酷冷冷的模样,从刚才开始,就有路过的女生不断朝这边投来视线。
“话说,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没说话诶。”弥虞摸着下巴说。
江北祁听了,扬了扬眉,语气淡漠:“能说什么。”
弥虞和周茉互相看了一眼。
“这位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了。”
“好像这本来也不关他什么事。”
“哦对哦。”
周茉开口提议:“我们去逛之前说的那家棉花娃娃店吗?听说好像进了很多漂亮的仔仔。”
弥虞有点心动。
“诶,你去吗——”
一回头,她发现江北祁已经走了。
“等一下。”
少年停下,身后的弥虞追上来,往他怀里塞了一个东西,眨眨眼:“分你一个。”
说完她转身跑走了。
江北祁低头一看,手里是只委委屈屈的绿色毛绒兔子,刚才两人在货摊上抓的。
弥虞说过她很喜欢。
少年看着手里的毛绒兔子,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他哼着歌回家,心情很不错。
——
这个星期四五,京也中学举行了全年级的期中考试。
因为要节省时间,六个科目要在两天内全部考完,之后就放周六日,因此两天的考试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两天考下来,大家发现这次期中考试的题出乎意料的难,等最后一科考完之后,走出教室的学生们魂都跑出来半截了,个个双眼无神,表情呆滞,灵魂变态。
“卧槽英语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TMD数学都给我难哭了啊……”
“语文也很炸裂,古诗词出的全是课外的句子,我一分没拿到……”
班主任邹也走进来,清了清嗓子,嘱咐了一些事。
在得知下周公布期中考试成绩之后就开家长会,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遍野。
“天啊,杀了我吧……”
往教室里搬桌子的时候,有人问弥虞考的怎么样,弥虞托着下巴坐在位子上,一脸凝重的表情:“……我好像没考好。”
元德听了,一脸被安慰到的模样,长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吧!连弥虞都没考好,这次英语果然还是太难了。”
没想到弥虞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唉,完了,这次上不了140了,最多只能考130了。”
元德、田逆:“……”
路过的周极:“……”
……你礼貌吗?
此时正好江北祁路过,田逆连忙问他:“江哥江哥,你觉得这次数学怎么样?难吗?”
“难,我大概没考好。”少年说。
“江哥都说难那肯定难了!”田逆听了,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这次大家的数学分肯定都很低……”
江北祁伤感地摇了摇头,一脸沉痛的表情:“我这次怕是得不了满分了,最多只能140。”
田逆元德:“……”
弥虞:“……”
周极:“……”
……谁来杀死这个逼。
反正考都考完了,要公开处刑也是下周一的事情,这周五没有晚自习,暂时解放了的学生们遂兴奋地冲向了篮球馆和体育馆,开始尽情放松,休闲娱乐。
弥虞最近迷上了打排球。
每天下课她都要抽一个小时去排球场,运动完之后满头大汗,再来一杯冰牛奶下肚,浑身舒畅,特别爽。
于是这天考完试,为了放松一下,她和一群女孩子打排球打了两个多小时,下场之后拿毛巾擦了擦汗。
走路的时候,她腿都有点酸了。
路过学校的露天篮球场,发现里面的人也不少,好多男生在打球。
场上的周极看见了她,稍微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江北祁拍着篮球,视线扫过路过的弥虞,朝她略微扬了扬下巴。
弥虞去食堂吃完饭,买了杯可乐,边走边喝,忽然一个篮球朝她砸来,正好砸在她手上。
手里的可乐脱手撒了一地,还弄湿了弥虞的鞋子。
她吓了一跳,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抬头愤怒地朝罪魁祸首看去。
见她怒视过来,那个拿球扔她的男生嬉皮笑脸的,虽然道着歉,但脸上毫无歉疚之意:“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这张脸,弥虞蓦然想起来了之前的事。
班上有个女孩数学不太好,经常请教别人数学题,大部分同学也都很耐心地给她讲,彼此之间很融洽。
而这次,班里有个男生不仅不给她讲,还一个劲地打压和奚落她:“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我看你还是别上学了,早点回家嫁人生孩子去吧。”
“你这个脑子,再怎么学也就考个二本。”他这么讥讽地说道。
那女孩子直接被气哭了,又不知道怎么回怼他,在位子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弥虞见状,连忙走回去安慰她,给她讲题,拿水笔在草稿纸上验算公式。
“别哭,是这样算的,没事,我刚学的时候也不太懂,慢慢就会了。”弥虞安慰她。
那男生站在她们旁边,抱着臂一脸厌恶:“说你两句就哭,不是我说,你们女生就是矫情,娇生惯养的。”
他逼逼赖赖了好一通,班里女生们的涵养都挺好,压根没有人搭理他。
男生见自己一顿输出没被搭理,脸顿时涨红了。
之后他居然还恼羞成怒、变本加厉了起来。
之后弥虞忍不了了,干脆不客气地开口回怼他:“我们女生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以后和真正优秀的人比肩,远离那些嘴巴恶毒的普信下头男的。”
她捂着鼻子,故意说:
“某些嘴毒心毒的臭东西别来沾边,恶心死了。”
女生们都附和地笑了起来,“就是就是,某些普信男别出来丢人现眼。”
三观正的男生们也点点头,没好气地翻了那个口出狂言的男生一个白眼。
“你自己看不起女生,是你观点有问题,别拉上我们。”
“就是,都什么年代了。”
见自己被狠狠怼了,那男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恶狠狠地瞪了弥虞一眼,就灰溜溜地走了。
——估计是自己说的这番话让他记恨上了。
弥虞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恶心的人这么多。
和她同行的女生夏桐看不惯这个虚伪的男生:“我们这里离球框这么远,怎么会投错,你肯定就是故意扔过来的!”
那男生一脸的无所谓:“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
弥虞拿纸巾擦了擦手,压根不想理这厢臭货,“算了桐桐,我们走吧。”
她不打算搭理他的挑事,那男生倒先破防了,在她们身后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你们女生就是事多,在学校里矫情,结了婚也是靠男人养,还以为有自己多高贵,不就是个寄生虫吗,我呸。”
弥虞按住想冲过去的夏桐,扭头冷漠地盯着他:“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我就说了怎么着?你来打我啊?” 那男生看她生气了,一脸得意洋洋,嘴里骂的更脏了:“你们女的就是蠢就是贱,下等的骚.烂玩意,天生的赔钱货——”
“闭嘴,你个傻.逼。”弥虞说。
“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她冷冷地说,心中的怒气已到达临界值。
她也不是没揍过男生。
“你个婊子敢骂我?”那男生听了,顿时面露凶色。
他拿起地上的篮球,就要朝她扔过来。
下一秒,后方一个篮球猛地飞来,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那男生吓了一跳,摸着自己被篮球蹭掉的几缕头发,扭头破口大骂:“哪个狗娘养的,敢拿球扔我——”
不远处,掂着篮球的周极插兜冷笑:“我扔的就是你,恶心的傻/逼。”
“别他妈拿球扔女孩子,”江北祁也出现,站在篮球场另一端,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才那个欺负弥虞的男生,声音变得冷厉极了,结着冰霜似的:“——你没有家教吗?”
那男生看到出头的人是江北祁和周极,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嗫嚅着嘴唇,有些迟疑着不敢回嘴。
“别给我们男生丢脸了,你这个怂货。”
江北祁轻嗤一声,走过来,慢条斯理地拿起地上的篮球,冷冷看着他,开口说:“还什么女生就是天生下贱?难道你不是你妈生的?你妈难道下贱吗?”
他讥讽地扯了扯唇,声音冷得像冰渣:“我看她平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你这个瞧不起女性、侮辱女性的臭货。”
说完,少年把手里的篮球扔了过去,重重砸在那男生的胸膛上。
男生踉踉跄跄地后退,也不敢还嘴,吓得脸如土色,怕惧地低着头。
“欺软怕硬的东西。”江北祁见状,冷笑一声。
他转过头看向了弥虞,目光变得缓和了一点,“你们没事吧。”
第 32 章
弥虞愣了一下, 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江北祁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少女被砸的发红的手背, 目光登时就冷了。
“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他说着, 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的声响,少年目光冰冷地盯住那个男生,声音懒散,又带着逼人的威压, “想打架是吧?不如,你跟我打一场?”
那男生吓得后退一步,疯狂摇头, “不、不用了,我……”
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把勾住, 胳膊勒紧,是周极压住他凑近了,眼里似笑非笑的, 透着冷意:“怎么不用了?刚才你不还骂的挺凶的吗,怎么一看见我们就怂了?”
男生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吓得疯狂摇头,面如土色。
四周围着的学生们看着这一幕, 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啊这是?”
“就是这个男的,刚才对着女生一通乱骂, 结果一看见江北祁和周极就怂了。”
“这样啊……”
“卧槽, 真够垃圾了这人。”
那男生被嘲的面红耳赤。
周极嘲弄他:“逮着女生奚落欺负, 遇到我们就怂,你就一点脸也不要啊?”
“别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学校里的女生, 不然老子卸了你的胳膊。”江北祁这么冷冷地说。
男生怕的不行,连忙应声称是。
周极哼了一声,这才放开他。
男生落荒而逃。
围观群众啧啧称赞。
“江哥超帅!”
“极哥棒呆!”
“——这才是真男人好吧!”
周极看着那人仓皇跑走的背影,颇为不放心地皱起了眉:“我看他不太老实,弥虞你小心点,别哪天又被他给黑了。”
“他要是敢,你就来找我。”江北祁看着她这么说。
弥虞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忽然露出崇拜的星星眼:“刚刚好帅哦你们,超厉害的!”
江北祁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耳尖隐约一点绯色,“还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极则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是你哥,当然得向着你了。”
他说完又想了想,“说起来,阿祁好像也比你大吧?”
“真的假的?”弥虞听了眨了眨眼:“我四月的生日,江北祁你呢?”
“二月。”江北祁说。
“哦,这样,那还真是哥哥呢。”弥虞摸了摸下巴,歪头看他,模样笑盈盈的。
——江北祁,哥哥。
眼波狡黠流转,少女的口型这么无声地说了这个称呼一次,很短促的两个发音,却被少年敏感地捕捉到了。
江北祁见状一愣,接着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睑,而心头却泛起微妙的涟漪。
这感觉……好奇怪。
“不公平嗷,这么多年都没听过你叫我一声哥,”周极扬了扬眉,说,“来,叫声周极哥听听。”
弥虞摇头拒绝,冲他略略略,“我才不叫,这也太肉麻了吧。”说完转头跑走了。
“没良心的臭丫头。”周极插兜笑骂。
江北祁看着弥虞的背影,轻轻勾了勾唇。
——
周一,期中成绩公布。
第二天,学校宣布召开全年级的家长会,呼吁所有家长如无特殊情况务必到场。
对此弥虞犯了难,她家长现在都在外地,她也不想让他们过来。
于是她问李明:“你能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吗?”
李明:“你成绩咋样?我怕过去被老师训。”
弥虞汗:“挺好的,你别担心。”
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弥虞过去,拧开了门把手。
门开了,就见江北祁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两袋水果,表情少见的有些局促。
弥虞:?
李明探过头,看见他,好奇地问:
“是小祁啊,你过来什么事?”
江北祁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姐,你明天能帮我去开一下学校的家长会吗?”
弥虞见状,立刻一个飞扑抱住身侧的李明,“不行,明明是我先跟明姐说的!你不许跟我抢!”
江北祁:“……”
——
结果家长会当天李明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加班,根本赶不过来。
邹也让没家长过来开会的学生们等在门口,一会听他的安排。
于是江北祁和弥虞光荣中奖。
召开家长会时,两个人无聊地呆在教室外。
弥虞从后门呆呆地看着教室里坐满了的家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北祁则靠在走廊上,正闭着眼睛听音乐。
“诶,你听的什么歌。”弥虞实在无聊,抬手,戳了戳江北祁的手臂。
虽然她根本不想问这个。
少年摘下戴着的耳机,垂眸淡淡看她,喉结动了动,问:“你父母怎么没来?”
“……太忙。”弥虞低下头,将后背靠在墙边,无趣地数着地上的青灰色石砖玩。
黄昏夕沉,金色的微光照进长长的走廊里,落在两人身上,难得的静谧。
江北祁插兜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弥虞才开口,女孩的声音闷闷的:“之前学校开家长会,他们也很少来。”
一个忙着开公司赚大钱,一个忙着飞来飞去,给世界各地的穷苦孩子们送去温暖。
——他们忙到甚至忘了自己的女儿,也是需要陪伴和关注的。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家里就是个不重要的人,他们总说自己特别忙,可是之前却有时间陪哥哥,到我就彻底没人管了,”弥虞耸了耸肩,漂亮的眉眼低垂下来,这么轻声自嘲着,“我有个哥哥,学理科的,他比我优秀很多,还考上了名牌大学,长宜大听说过吧?”
“……我小时候他还愿意陪我玩,后来他考上大学之后,就不愿意搭理我了。”
弥虞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少年。
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呢?你的父母为什么不来?”她打起精神,问他。
江北祁静默了一会,没有回答。
弥虞不满,扯了扯少年的衣角,他这才不耐地睁开眼,冷冷地说:
“他们永远不会来的。”
“为什么?” 弥虞不解。
“因为他们都死了。”
江北祁说的轻描淡写的,之后就戴上耳机,闭起眼听歌。
弥虞:……
……我他妈真该死啊。
“……对不起。”她立刻立正站好,低头如鹌鹑,疯狂道歉。
江北祁闭着眼,声音淡淡的:“是不是觉得自己超过分?”
弥虞哭唧唧的:“……对不起,我真不知道qwq”
看到她脸上愧疚的表情,少年轻哼一声,“没什么,反正我也习惯了。”
伤疤被揭开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
真心的歉疚总比那些所谓的亲戚们虚伪的说教更容易让人接受。
而且,他甚至病态的希望她能因此而稍微变得怜惜他。
……自己,果然很奇怪吧。
……
十几秒之后,江北祁闭上眼睛,开始很平静地叙述自己的事情:“很久之前来给我开家长会的是姑姑,我姑姑也很忙。”
常年奔波于国外,一年才回来一次,也许是为了淡忘眉眼酷似她哥哥的自己。
江北祁自嘲地扯了扯唇。
“——所以后来她就不来了。”
……
他们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同病相怜啊。
弥虞不由得感叹。
其实与他相比,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虽然这样想好像有点不道德。
但在这种情况下,懂事的人起码要说些暖心的话来安慰一下对方吧?
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具体的缘由,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江北祁已经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少自以为是过来怜悯我。”少年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曾经那些无数怜悯的目光,以及自以为对他好的虚假的话语,都让他忍不住心生厌恶。
他们中的很多人根本就不是为他好。
只是幸灾乐祸而已。
江北祁表面上淡漠如常,放在外套衣兜里的手却一点点攥紧了。
弥虞看着面前少年冷漠的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嘴。
切,这家伙又在强撑。
“谁说我要怜悯你了?”她故意说。
少年扬了扬眉。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吃学校后门的烤红薯,我现在饿了。”弥虞说。
江北祁:“……”
五分钟之后,女孩拎着装着一块热乎乎的烤红薯的袋子,翻窗户进来,灵巧的像只小狐狸。
她掰了一半烤红薯递给他,被烫的摸了下耳朵,“嘶,你快点接着,烫死我了。”
少年迟疑地接过来。
“趁热吃哈。”
说完,少女自己大快朵颐起来。
江北祁看着弥虞不拘小节的进食模样,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半块。
他迟疑了一会,低头咬了一口红薯瓤。
热香的烤红薯,吃起来很甜。
“卖红薯的阿嬷人特别好,给我拿的最大的一块,”女孩这么含混不清地说,“像我姥姥之前给我烤的,超好吃。”
少年黑压压的睫毛动了动,半晌,他低头又咬了一口。
……很好吃。
填饱肚子,在心里敲了一万遍木鱼之后,弥虞看着眼前那张淡漠的俊脸,终于忍不住开口:
“江北祁。”
少年:“?”
“我以后免费给你补英语叭。”
“……不要。”
“嗯嗯,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少年的眉毛抽了抽:“……我说了不要。”
“好,以后英语作业先收你的。”弥虞笑眯眯地说。
“……”
家长会结束,家长们陆续走了出来。
班主任邹也最后走出来,看到无聊到正蹲在地上画圈圈的两个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说:“你们俩,没家长来就自己找找通过考试收获了什么,写800字的思想心得,明天一早交上来。”
“……哦。”
弥虞站起身,有点不高兴地瘪瘪嘴。
江北祁则神色淡漠。
两人回教室收拾好书包,弥虞不情不愿地靠着墙裙,慢腾腾地挪动着脚步。
思想心得到底要写什么啊……明明她这次考的挺好的……
她的额头忽然被人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少年懒散的声音传来:“还磨蹭什么,走了。”
“别敲我头,会长不高的。”她不无埋怨地看过去,江北祁手里把玩着篮球,唇角勾着上扬的弧度。
“你本来也不怎么高。”少年说。
“江北祁!”她被气着了,冲过去追打他。
教学楼门口,夕阳的余光洋洋洒洒地倾泻下来,尽数落在两人身上。
她拽着江北祁的书包,被惹到不高兴地鼓着嘴巴。
少年少女打闹了一会,一起往前走。
黄昏的余晖肆意洒落在他们身上,白色的校服衣摆被风吹的向后,看起来热烈又旖旎。
像是燃烧着的无上青春。
第 33 章
弥虞去超市买个饮料的功夫, 被一只小猫碰瓷了。
——小小瘦瘦的一团,从草丛里挣扎着跑出来,跌跌撞撞地倒在弥虞的鞋前, 一声一声响亮地叫着, 用小爪子奋力扒着少女的鞋尖。
弥虞俯下身看它:是只不大的猫咪,通身橘色,它身上脏兮兮的,比之前在她窗户上试探进来的山猫布偶还要脏,两只眼睛虽然睁开了, 但是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一只努力挣扎着,拼命想要活下去的小动物。
弥虞有点于心不忍,索性把它装在纸箱子里, 直接带去宠物医院检查。
一番检查下来,这小猫身上没什么大毛病, 就是有些营养不良,贫血,低烧, 而且身上都是跳蚤。
医生给它做了驱虫,吃了药,又简单擦洗了一番。弥虞去超市买了一盒猫条和罐罐,它一连炫了三根猫条, 又狼吞虎咽了一个金枪鱼罐罐,撑得小肚子都起来了。
吃饱喝足, 它赖在弥虞手边呼呼大睡。
还挺不怕生的。
弥虞摸了摸它的小肚子, 猫咪嘤嘤叫了两声。
“它看起来挺好看的, 你要收养它吗?”医生问她。
弥虞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很喜欢猫, 但她实在没工夫养猫,而且现在是和李明租住的房子,万一这猫咪不乖天天拆家,还是有些麻烦的。
——她向来是个讨厌麻烦的人,所以要从源头终止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我能能先放在这里,给它找个领养吗?”弥虞问。
这家宠物医院也算是个救助站,里面住着很多的猫咪。
医生同意了。
第二次弥虞再去看小橘猫的时候,在医院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少年。
“……江北祁?”
少年听到声音转过身。
他一身休闲装,背着只蓝色猫包,里面装着一只盘靓条顺的小白猫。
他身后的桌台是还有一只熟悉的山猫布偶,貌似在做着什么检查。
有点眼熟。
那山猫布偶扭头一看见她,立刻喵呜喵呜地跳下来朝少女奔来,躺在地上各种撒娇打滚,亲亲热热地蹭着弥虞的小腿。
它看起来干净了不少,从小流浪变成了家猫。
“它还挺亲你的。”江北祁插兜,不无嫉妒地看着说。
“你收养它了吗?”弥虞看着山猫布偶脖子上的金属项圈。
江北祁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已经有一只糖饼了,还有这只白的,加上山猫布偶……你一共养了三只猫?”她有点诧异。
“还有这只。”他敲了敲旁边的猫笼,被弥虞救助过的橘色小猫正乖巧地坐在里面,看见弥虞,喵喵叫着。
他看着她,说:“我刚问了救助站,听说你是这只小猫的监护人,我要跟你对接。”
弥虞先是一愣,思索了一会,目光很快由惊讶变的有些怀疑:“一共养了四只猫……你家到底有多大啊?环境真的能养好吗?”
“而且你还有只杜宾犬!”弥虞说着,一边露出“打咩”的表情。
家里又有猫又有狗的,这不得闹得鸡飞狗跳。
“宠物养太多了吧,住的地方要很大才行。”
“真的可以吗?”弥虞有点不放心。
江北祁拿着逗猫棒逗着地上的布偶猫,听到这里,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不放心的话,你去我家看看不就得了。”
弥虞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跟着去了江北祁的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一个高中男同学的家里。
从前她跟楚衍,江逢野两个邻家哥哥一起野惯了,最不拘小节,跟他们学了口嗨和撩妹,说话一套一套的全是撩小哥哥的技巧,导致那些长得漂亮的小男生看见她就吓得脸红跑走,后来再长大,她就没了世俗的欲望,只想远观了。
严格来说,江北祁是她第一次拜访对方家中的异性同学。
“……不是吧,你家居然这么大?”到了地方,弥虞看着眼前一栋漂亮简约的现代风格白色大别墅,顿时惊愕了。
上下三层加起来目测有500多平,还有超大的玻璃花园和露天游泳池,装修简约,奢美入时,看起来壕无人性。
弥虞抽了抽嘴角。
……这是什么。
这是熟悉的富家二世祖的味道。
家里这么大的面积,难怪能养这么多小动物……
“那个,你家里有长辈什么的吗?我是不是应该提点水果再进去。”弥虞问。
“无所谓,这里就我一人住。”他用指纹解锁了防盗门,之后两人走了进去。
他家的客厅跟学校教室一样大。
衣帽间里一墙的yeeze、AJ、匡威。
而且500多平米,自己一个人住……
嫉妒像呼吸一样简单。
简直就是住在豪华城堡里的祁祁公主……
弥虞看着身边的少年,心里这么默默吐槽着。
走了一会,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吧,你家里这么大,还来明姐那边的小别墅里住?到底图什么。”
弥虞有点不敢相信。
江北祁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轻嗤一声:“爷乐意。”
弥虞没怎么在意,“对了,黑泽呢?”她左右环顾,这么问。
江北祁吹了一声口哨,熟悉的黑色大狗狗就从屋内窜了出来,跑到两人面前,摇着短短的黑尾巴,表情很兴奋。
“乖狗狗。”
弥虞摸了摸它的头。
杜宾嗷呜一声,乖巧地趴在地上。
客厅的角落里分散摆着四五个猫砂盆和自动饮水机、喂食器,以及各种各样的猫玩具。
漂亮的小白猫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好奇地看着她,围着弥虞绕了一圈,拿长长的尾巴蹭着她。
弥虞摸摸它的头。
“这只叫小白。”江北祁说。
那只山猫布偶被江北祁取名为“年糕”,小橘猫则是“小橘子”
糖饼一看见她就竖起了飞机耳,江北祁走过去抱起它,拎着它的小爪爪,跟弥虞挥了挥。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来,糖饼,跟弥虞姐姐打招呼,hello。”
糖饼凶巴巴地朝她哈气。
“凶什么凶,我才不会摸你。”弥虞不在乎地“切”了一声,蹲下来撸正躺在她脚边无比亲人的小橘子、年糕。
果然,给亲给撸给抱的猫猫才可爱。
此时二楼走下来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性,江北祁唤了她一声:“云妈。”
“欸,小祁又带同学回来玩啦?”女人亲切地应下来,看了看弥虞,笑眯眯地问他。
大概是管家或者保姆一类的人。
弥虞礼貌地朝她点头致意。
少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云妈给弥虞端了一盘水果和百香果果汁,又返身上楼忙去了。
弥虞坐在偌大客厅的长条白沙发上,年糕趴在她腿上,用小爪子轻轻踩着奶。
客厅里很空旷,茶几上放着几本漫画书,超大电视旁边放着一大筐各种各样的游戏卡带,小橘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躺平睡觉。
不远处落地玻璃窗外的草坪上,杜宾犬懒洋洋地睡在它的小窝里,尖尖的耳朵时不时机警地动一动。
窗外是一座漂亮的玻璃花房,里面有一个老伯伯正在浇花。
各色的花朵鲜艳漂亮,天气晴朗澄澈,蓝天白云,这里的整个画面梦幻的像是油画一样。
弥虞看着,终于忍不住说:“真不愧是祁祁公主。”
江北祁:“……?”
“住在城堡里,养了很多小动物,还养花,不是公主是什么。”她弯了弯眼睛。
不过这里虽然很大,却很寂静,大概是因为没什么人的缘故。
……还是个孤独的公主呢。
弥虞默默地想。
“那个玻璃花园设计的很漂亮。”她指了指窗外,“你审美超棒的啊。”
“……花园是我妈妈留下的。”
少年这么说着,走过去神色淡淡地推开了落地窗户门,“走吧,带你过去看看。”
玻璃园子里种着很多品种的漂亮的玫瑰花,鲜绿色的花枝上滴着水珠,在阳光下看起来清澈透明。
偶有斑斓蝴蝶翩翩飞舞,驻留在花盘上,轻轻振翅。
“这里看起来不错,挺出片的。”弥虞指尖落在一朵粉色的玫瑰花瓣上,上面的露珠染湿了她的手指。
浇花的老伯伯冲她慈祥地笑了笑。
“伯伯,这个玫瑰是什么品种呀?”她好奇地问。
老伯伯却没什么反应。
弥虞这才发现他好像听不见东西。
“雪山玫瑰。”江北祁说,“赵伯听不见,你问我吧。”
“哦哦。”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弥虞忽然接到一条消息,看着手机,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嘶……我现在得走了,猫猫你养吧,我改天给它买点猫粮和玩具,你记得收下快递嗷。”
江北祁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
弥虞说。
西水街的老太太住院了。
……她得过去看看。
收拾好东西,最后撸了撸地上撒娇打滚挽留她的小猫,弥虞走出门的时候,云妈忽然走出来叫住了她。
她递给少女一份透明pvc袋盛着的鲜玫瑰花,一看就是刚从花田里采剪下来的,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是一簇水粉色的苏醒玫瑰,被浸在透明的水液中,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美丽。
“这是……?”她很喜欢,又有点迟疑。
“是小祁让我送给你的。”云妈笑眯眯地说,“回去放在花瓶里,每天换水,能养好几天。”
“好,谢谢您。”
“不客气。”女人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别墅里。
江北祁正坐在沙发上逗猫,听到关门的动静,抬起眼帘。
云妈笑呵呵地对他说:“小祁,花帮你送出去了,那小姑娘看着挺喜欢的。”
少年略微点了下头,依旧逗着地上的猫咪,模样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而薄淡的唇角却隐约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云妈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笑着问江北祁:“不过咱种了那么多品种的玫瑰,你怎么偏偏就送了这个品种?”
他一愣,有些别扭地别过脸。
江北祁口是心非地说:“……我随便挑的而已。”
云妈看着少年隐约泛起绯色的耳垂,笑而不语。
第 34 章
中午食堂, 僻静一角,弥虞和周茉周极几个人边干饭边闲聊。
几个人聊起班上的人。
“问个问题,你们怎么看待江北祁啊。”弥虞不无好奇地问面前两人。
周茉:“传闻里什么样, 就什么样。”
“……那些传闻真的准吗?”
“半真半假呗。”周茉耸了耸肩, “江校霸,脾气躁性子野,不好惹,有钱二世祖,打架斗殴。”
弥虞若有所思, 咬了一口黄瓜。
“不过他家好像养猫吧,我看见他有时候衣服上会有猫毛。”
弥虞点了点头。
这倒是真的。
“但不是都说,养小动物的人内心大多很柔软吗。”她搅了搅碗里的蛋花汤, 想到什么,这么说。
“可能吧, 我觉得江北祁一看就是那种平时看起来不怎么学习,结果一考试就考的特别高的那种人。”周极这么吐槽。
“精准。”弥虞对此赞同。
这小子绝对是天赋型的,这次期中考试他数学将近满分, 理化生上课不怎么听,考试也都能及格。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什么时候我上课不听数学也能考149啊。”弥虞叹了口气。
周极白了她一眼,“你语文英语不也是高得离谱, 还好意思说人家。”
弥虞这次期中考试拿了语文英语的最高分,单科在年级排名上都是第一。
她把班级成绩单拍给外婆外公, 外婆高兴到直接打给她了1000块的红包。
之后又发给远在国外的爷爷奶奶, 挣了双份红包。
“赛道不同, 比什么。”弥虞吸溜着牛乳,撇了撇嘴。
“不过他既然这么有天赋, 却一直这么混着,有点可惜啊。”蓦然想到什么,她这么说。
看着前途无量的少年一步步走向堕落,她总觉得心里莫名有点遗憾。
“害,咱管人家呢。”周茉不在意。
——
下午放学的时候,弥虞路过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偶然在里面看到了江北祁。
彼时他正被几个眼神不善、手里拿着啤酒瓶的混混们团团围住,表情却依旧平静淡漠。
为首的混混得意洋洋:“江北祁,今天落单算你倒霉,叫你之前那么嚣张。”
“老子今天必让你见见血。”
弥虞看着,心中思考着要不要报警。
而少年插着兜,瞳孔神色未变,压根拿这群人当死物。
“滚远点,没空陪你们玩。”他不耐烦地说。
“你嘴还挺硬!”
一个混混拿着啤酒瓶朝他脑袋重重抡来,少年一个侧身敏捷躲过,按住他的手往后一拧一推,那人踉踉跄跄地后退。
酒瓶砸在墙上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江北祁动了。
快到她还没看清少年到底是怎么出手的,一个混混就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其他几个混混也接连被撂倒,手里的啤酒瓶摔碎在墙上,酒液四溅,落在江北祁的脚边。
他们虽然打不过,心里却依旧不甘心,嘴里仍然不断恶毒地咒骂着江北祁: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害死全家的丧门星”
“你迟早下地狱”
“贱种”
他们骂的又脏又下作,而少年没什么反应,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 鹅裙叭巴三铃七汽雾散六他一只手随意把玩着金属打火机,微末的火星在修长指尖灵活翻飞,他丝毫不动怒,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而暴起是一瞬间的事。
江北祁忽然把手中打火机扔在混混身后的那面土墙上,墙上有淋湿的酒精,这一下瞬间燃烧了起来,发出熊熊火光。
原本有些阴暗的小巷立刻被火色照亮。
“对,我是有娘生没娘养,没人告诉我什么是非对错,”他走过去扯起刚才骂的最凶的那个人,一拳重重打了过去,那人的脸瞬间肿了起来,红的充血。
少年歪头,看着他笑的又疯又漂亮,眼睛发亮到恐怖,一字一句地说:“——所以老子今天就算在这弄死你,也没关系。”
好像触及到了什么死穴,江北祁浑身都是煞气。
少年的目光凶狠野性,像是地狱里来的修罗。
他垂眼看人,冷笑:
“你倒是有娘生,可惜,是个畜生。”
他这么说这,紧接着对着那人又是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那嘴毒的混混流了鼻血,眼睛翻了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有点超过事态发展了。
弥虞看不下去了,故意对着巷子大喊道:“警察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懵了,那些混混们一听到这话顿时惊慌失措,他们扶着被揍晕的那个人,从里巷的另一头匆忙跑走了。
那面被打火机点燃的墙还在烧,弥虞怕这样下去会发生火灾,连忙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浇了过去。
火终于灭了,上面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她把地上的金属打火机捡起来,擦了擦,随后回头朝少年看去。
江北祁正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手里夹着烟条,垂眸吸了一口。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汗水浸湿了,漆黑发丝黏在脖颈,目光沉暗空远,唇红的惊人,伴着吸烟的动作,轻薄的烟雾从唇角溢出。
江北祁的胸膛伴着呼吸上下起伏着,他手腕的衣料往上折了两折,露出一小截漂亮的手臂,白皙肌理上漂亮的青筋线条分明翕动,里面好像蕴藏着无限生命力一样。
看起来颓唐又危险。
半晌,少年的眼帘慢腾腾地掀了起来,神情淡漠地看着她。
“害怕吗。”
少年的声音淡淡的。
“我一直都这样。”
弥虞撇了撇嘴:“害怕我就不会过来找你了。”
他看起来好像很疲惫,把身子靠在墙边,垂下眸,缓缓闭上眼。
她抬步走近了他,这才发现少年白皙的左脸庞上有一道细小的血痕,隐约渗着血色,看起来像是被四溅的碎玻璃渣划破的。
弥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创可贴,撕开包装,往江北祁的脸上贴去。
少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睁开眼攥住弥虞的手腕,厉声问:“你干什么?”
弥虞无辜地眨了眨眼,“帮你贴创可贴啊,你的脸划伤了,不好好处理会留疤的。”
“……”被那样纯洁又真挚的清澈双眼盯着,少年的喉咙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松开握着少女的手腕,任由她把印着线条小狗的创可贴粘在自己脸上,安安静静的。
贴上卡通贴纸创可贴的江北祁,看起来像只刚打完架的不服气小狗。
弥虞有点想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手感还不错!
下一秒被对方轻轻推开手。
“别摸我头。”少年的声音闷闷的,眼神闪烁,好像有点不自在。
弥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小子……好像在害羞耶。
“那天你送我的的花很好看,谢谢。”弥虞说。
少年先是一愣,随后不自在地别过头,轻描淡写地说:“是云妈非要送你的,跟我没关系。”
弥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口是心非。
……什么嘛,真是个傲娇鬼。
不过,还挺可爱的。
她清了清嗓子:“数学成绩超好的江北祁同学,有没有兴趣来互帮互助一下?”
弥虞的数学成绩实在堪忧。
她天生对数字符号不感冒,也不喜欢那些枯燥的演算公式,从小就触头学数学这门课。
可是自己的数学成绩却不能不提上去。
“不要。”少年拒绝。
女孩子顿时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不是吧,一口拒绝了,这么无情吗?”
“好歹是同学,就互帮互助一下呗,”她讨好地扯了扯少年的衣角,“给我补习数学的好处有很多的,我请你喝奶茶,吃蛋糕,看电影?听田逆说,你喜欢超级英雄系列的。”
“把我调查的很清楚啊,”江北祁摸了摸下巴,看着少女眯起眼,语气懒散不无捉弄:“你什么目的?”
弥虞一听,露出捉弄的漂亮笑容:“没什么目的啊,一起提高成绩呗,非要说的话……嗯……比如,我想泡你?”
少年哼笑了一声。
“你泡不到。”
弥虞没所谓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少年往巷子口走,弥虞跟上他的脚步,提议道:“我想吃西宁街新开的那家薄荷冰淇淋,有活动买一个送一个,你吃不吃?”
“不吃。”江北祁插兜往前走。
弥虞哀嚎:“别嘛,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个——”
“那就扔一个。”
“浪费粮食啊,再说一个冰淇淋球很贵的,不吃白不吃——”
过了一会。
“江北祁——”少女站定,这么唤着,拖长了的声音听起来又娇又难缠。
江北祁不耐地别过头:
“别冲我撒娇。”
“我才不是稍微哄一哄就会冲你摇尾巴的小狗。”
……
几分钟之后,少女拿着一根薄荷巧克力蛋筒,很满足地舔着。
江北祁拿着另一个巧克力蛋筒,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居然又在吃这么甜的东西……
少年掀起眼帘,看向坐在长椅上自顾自吃着甜筒的弥虞。
她吃的很开心,整个冰淇淋球被消灭了大半,一点不小心沾到了唇瓣上。
弥虞不在意地低头舔了舔唇角,猩红的舌尖露了出来,又舔了一下冰淇淋,沾染了一点淡粉色的唇膏。
少年看到这一幕,动作蓦地滞了一下。
他喉咙一紧,强迫自己别过头。
而弥虞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吃着手里的冰淇淋。
“……我要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少年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像是在掩饰什么。
“嗯嗯。”弥虞没有看他,这么随口应着,一边玩着手机,语调很轻快:“那,下周六见。”
江北祁离开后,她专心致志舔着冰淇淋,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文档,缓缓打下新文里的一行字:
“他是整个平平无奇的临海小镇里最张扬倨傲的少年,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任何事物放在眼中,即使是最美的姑娘和最烈的浓酒。”
“孤独,危险,野蛮生长。”
“于是在这一天,心高气傲的少女莫妮卡决定自己要拿下他,终有一天,她要把他变成自己的男朋友。”
“让桀骜不驯的野兽垂下高傲的头颅,向她心甘情愿地乞求爱慕。”
第 35 章
这个周末并没有进行补习。
期中考试落幕, 一直紧绷着弦的学生们一片轻松,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男生最先攒局,打算办一场学校模联队员和校篮球部的团建。
被问要不要一起去时, 因为知道几个熟悉的同学都会去, 弥虞也就同意了。
结果之后问了地址才发现,这次的团建地点居然是江北祁的家里。
看着眼前的三层豪华别墅,同行的周茉发出锐评:“家人们,这TM是城堡吧。”
弥虞呵呵一笑,跟她分享了“祁祁公主的梦幻城堡”这个闪亮称号。
“祁祁公主可还行, 别被江北祁听到了哈哈哈哈。”
两人抿嘴偷乐,看的旁边的周极一头雾水。
有一说一,江北祁的家里很适合开轰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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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称地方大, 好霍霍。
弥虞走到宽阔敞亮的玄关处,坐下来换了一双白色拖鞋。
云妈看见走进来的弥虞, 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很亲切地说:“小弥来啦,快来洗洗手, 坐下吃点水果。”
云妈早就在家里备好了各种水果零食,来的人手里也都提了不少东西,什么炸鸡汉堡匹萨蛋糕奶茶薯片糖果的,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整个透明茶几。
几个眼熟的男生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弥虞看了一圈,里面大多是篮球部的。
之前见过。
她环视了一圈, 没有看见江北祁。
他去哪了?
客厅中间铺了一条黑色的大游戏毯, 上面放着几个卡通抱枕, 显然是打游戏的绝佳视野座位,前方镶嵌在白色幕墙上的超大8k电视屏的像素绝佳, 音效感逼真又极沉浸。
弥虞走到一处沙发上坐下,旁边一个打游戏的男生抬起头看到她,“哦,是你啊。”
“靳学长好。”弥虞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
“呦,弥虞妹妹。”卷发的高三学长陆霖自来熟地抬手,跟她打起招呼,“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你哥哥还没来看你?”对方问。
提到这个,弥虞有点不太情愿地摇摇头,“嗯,他上大学忙,没什么时间。”
……最好一直别来。
“对了,江北祁在哪呢?”她好奇地问。
“应该在楼上吧。”一个篮球部的男生回答。
实在怕冷场觉得尴尬,弥虞就和他们随便尬聊了那么几句。
靳鸣也笑了笑,语气淡漠并不热络:“在这好好玩吧,弥虞妹妹。”
切。
弥虞移开视线,扫视一圈,锁定目标。
客厅里还坐着一个高年级的学姐途柔,是京也中学学生会的干部,人看着温温柔柔的,长得也很漂亮,她主动和弥虞搭话聊天。
两人聊国外生活,美妆,流行音乐,还有最近上映的小众文艺电影。
很聊得来。
“对了,咱们这附近有舞室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弥虞问她。
“有是有,就是有点远,在市中心那边,但我们学校有流行舞蹈社团,你可以去看看。”途柔说。
弥虞点了点头,“嗯,好。”
过了一会。
一局游戏终于结束,几个一直紧绷神经的男生松懈下肩膀,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柔姐,过来打会游戏啊。”田逆说。
“你们先玩吧,我和小虞聊聊天。”途柔笑了笑,递了块切好的西瓜给弥虞。
“谢谢学姐。”弥虞弯了弯眼睛。
“你们才聊这么点时间,关系就变得这么好了?”靳鸣也转过头,看着那两个女孩已经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玩着彼此的头发,不无开玩笑地说。
弥虞听了噘嘴:“我跟途柔学姐在学校里就见过的。”
途柔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着对靳鸣也说:“阿靳,小弥是我罩着的,你可不许带篮球部的人欺负她哦。”
弥虞也笑了,把头轻轻靠在途柔学姐的怀里,撒娇似的用双手抱着她的腰肢,模样亲昵。
靳鸣也看着她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居然男女通杀,这丫头段位真高啊。
“诶,咱这有可乐吗?”周极问。
“冰箱里呢,多拿点,我们也喝。”
弥虞想喝橙汁,索性起身,和周极一起去厨房。
“什么进度了,”周极拿了一打易拉罐可乐,把一瓶橙汁递给站在身后的弥虞,合上冰箱,不无揶揄地问她。
“撬动冰山了吗?”
“这才哪到哪呢,”弥虞撇嘴,“距离我们打赌还没几天呢,你过一个月再问。”
“成。”周极拧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可乐,“不过奉劝你一句,他很难猜的,别玩脱了。”
像江北祁这种经历过很多的少年,内心既敏感多疑,又极度赤诚热烈。
大概也极度难泡吧。
这个赌,周极其实觉得自己肯定赢了。
“才不会。”弥虞不屑地说。
“你等着看好了。”
她吸溜着酸酸甜甜的冰橙汁,转身轻快地往外走去。
一回头,发现靳鸣也正抱臂站在不远处,看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弥虞,面容冷若冰霜地问她:“你们说的是什么进度?”
弥虞弯了弯眼睛,对他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你猜。”
清澈的眸子里狡黠妩媚。
性子却恶劣又睚眦必报。
随后少女和他擦肩而过。
靳鸣也抬眸看向站在原地的少年。
周极冲他摊了摊手,笑了笑:“无可奉告。”
“你们之前认识吗?”靳鸣也问。
她看起来和周极走得蛮近的。
每当这个时候,阿祁看起来并不高兴。
“家里大人有些交情,就熟一些。”周极说。
靳鸣也喔了一声,话里有话:“你这个青梅竹马,看起来可真不简单啊。”
周极听到这,纳罕地扬了扬眉。
“我也赞同。”
他笑呵呵地这么说。
周极在7到14岁都住在s市,父母因为生意的缘故和弥家走的很近。
他和弥虞不打不相识,他扯她手里的洋娃娃,她踹他手里的奥特曼。
后来他回到津北城,和外祖一起住。
——所以对于自家青梅铁子弥虞大小姐,周极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发言权的。
你以为弥虞是坏孩子吧,她反而比谁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而且学习成绩还特别好,年级前十的常客。
你以为她是好孩子吧,她抽烟打台球玩游戏化妆样样不落,这些被学校和家长一致认为是不务正业的“把戏”,她全都碰了个遍,而且玩的很6。
就很迷。
应付完面前的靳鸣也,走出去时握着的手机嗡嗡两声,他打开一看。
弥虞:离靳鸣也远点,他不喜欢我。
周极:噗,收到。
弥虞回到客厅,和途柔一起玩起《双人成行》的游戏,两人玩到一半,弥虞手里的蓝牙手柄突然不灵了。
咦?怎么回事。
一个男生朝她探过头:
“应该没电了吧,我记得江哥家里有几个备用的游戏手柄,但我忘了在哪了……他家实在太大了。”
弥虞去问了云妈,她正拿着笔和本子核对着什么东西,忙的晕头转向时,被她问到:“啊,游戏室?哦,你从二楼上去,左转第二间就是。”
“什么,你自己去拿?好。”
弥虞慢悠悠地走上眼前洁白的大理石砖楼梯。
楼梯旁的墙上挂着几幅漂亮斑斓的油画,弥虞停下驻足观看,油画很漂亮,艺术感极佳。
她拿眼一扫,偶然看到藏匿在画作左下角末尾的画手落款,是两个龙飞凤舞的首字母缩写:yz
网上有名的少女画家,所画的作品一半收入都会捐给贫困山区的女孩子。
她家里也有这个画手的一幅画。
画作右下角的独特花纹,是表明用于捐赠的象征。
而江北祁和她买的,恰好是同一幅巨大油画的部分之一。
两幅画拼在一起,恰好组成一朵白到耀眼的茉莉花朵。
少女扬了扬眉。
……还挺巧的。
她驻足看了一会,继续找手柄。
左边正数第二间……找到了。
弥虞的手按上游戏室门把手的前一秒,对面的白色浴室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了。
一身白色居家服的高挑少年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一抬眼,正好看到她。
四目相对。
弥虞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我打游戏时手柄忽然没电了,我问了云妈,她说来这里找,我过来拿个新的。”
江北祁点了点头,松开手,发间的毛巾垂落下来,随意搭在肩膀上。
“跟我来。”他这么说着,走过来推开了游戏室的大门。
两人一起走进去。
几个大收纳箱里堆着各色的游戏卡碟,任天堂Switch,电脑桌前三个游戏显示屏,显然装备很高级。
沙盘盒桌上堆着很多散乱的乐高积木,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桌子。
旁边透明橱窗柜里很多拼好的乐高成品,很多超贵的机械手办。
“……您可真有钱。”弥虞环顾一圈,真情实感地说。
江北祁:“。”
少年俯下身,在一个塑料收纳箱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白色的新手柄,掸了掸上面的浮尘,随手递给她。
“谢谢。”
两人下楼回到客厅。
客厅里的男生打游戏打腻了,有人提议玩点刺激的。
“什么什么?”众人一脸期待。
田逆一脸兴奋:“真心话大冒险!”
“……幼稚死了,谁玩啊,还是转瓶子吧,瓶口瓶尾转到谁,谁一起去衣柜里待上五分钟,或者直接亲对方一口。”话音刚落,引起一阵暧昧的偷笑。
“没问题吧?”说完,提议的男生抬头,笑着问坐在沙发上的那几个女生。
弥虞笑呵呵的:“打咩。”
女生们表示不玩。
“我更喜欢看你们男生玩。”
过了几分钟后,透明玻璃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向了第一对幸运儿。
被玻璃瓶选中的元德像被非礼了的小媳妇,而田逆则露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亲了元德的侧脸一口。
之后两人同时露出反胃的表情,齐刷刷地别开头“呕”了一下。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让我们有请第二位受害者!”
结果转到了周极和江北祁。
江北祁见状,不慌不忙,懒散地扬了扬眉。
周极抱臂笑而不语。
江北祁懒洋洋地抬眼:“去衣柜?”
周极耸肩,作势要起身:“我没意见。”
众人齐刷刷地“嘶”了一声,之后疯狂地摇头:“啊不不不,这瓶子停的不准,不规范,这次就过去了。”
“啊对对对,这局不算,重来一次。”
妈呀,谁敢惹他们两个阎王爷。
两个少年早就知道结局一样,又坐了回去,一脸悠闲。
弥虞见状抱臂,乐呵呵地在旁边看戏。
第 36 章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弥虞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很快,落地窗外传来雨滴砸落的声音, 紧接着越来越大, 砸在窗棂上。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去关窗户。
“怎么突然下雨了啊。”
“明明刚才还是晴天的。”
弥虞走到窗前,看到天空变阴,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上空,溅落下来的春雨潮湿而势大。
之后又是一声沉闷的雷响, 这次来的缓慢,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前奏感。
看起来,要下暴雨了?
因为天气闷热, 室内开了冷气,空气微冷。
弥虞忍不住扯了扯衣袖, 把随身带的薄外套穿上,再拉上衣服拉链。
一只手握住桌角的遥控器,把不断放冷气的空调关掉了。
过了一会弥虞转头, 江北祁正倚在沙发靠背上看漫画,白色空调遥控器放在他正对的茶几桌前。
“这个天气,就很适合看恐怖片的!”一个男生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无比兴奋地说。
弥虞听了一脸菜色。
……什么烂提议啊。
没想到其他人也表现得兴致勃勃的, “确实,那快来挑片子!哪个电影最恐怖, 我们看《昆池岩》怎么样?”
“哎呀, 论恐怖片那还得是《招魂》系列啊!”
“《小丑回魂》也不错!”
听到这, 弥虞又默默裹紧了衣服。
妈呀,有点害怕。
在众人兴致勃勃讨论看哪部恐怖片时, 她起身打算悄摸摸离开客厅。
靳鸣也看到弥虞准备溜走,扬了扬眉,故意叫住了她:“呦,弥虞同学怎么不看,是害怕了?”
弥虞没理他话里的激将法,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害怕了。”
她之前人菜瘾还大,作死看了特别恐怖的鬼片之后,吓得半夜睡不着觉,老是觉得屋外有人盯着她,结果那几天直接熬成了黑眼圈。
之后她就吸取教训,绝对不碰了。
“没事,大家一起看就不怕了!”田逆说着,迫不可待按下了遥控器,恐怖片开始播放起来。
其他男生的兴致很高,于是游戏垫和沙发上围了一群准备看电影的观众。
用超大显示屏看恐怖片……真不怕半夜做噩梦啊这群小子。
弥虞心中默默吐槽。
她慢悠悠地走去不远处的走廊里撸猫,东抱一只,西摸一只,左拥右抱,十分滋润。
黏人的布偶猫年糕被她撸爽了,躺在地上直撒娇。
捏着小猫咪软乎乎的小爪爪,弥虞忽然发现它的指甲有点长了,遂拿了指甲钳,给几只猫咪剪指甲。
糖饼还是不给她摸,见她靠近自己,立刻骂骂咧咧地竖起飞机耳,弥虞捏着指甲钳从走廊一路追它到客厅,看到这只小烧猫居然躺在江北祁的脚下,敞开小肚皮,正讨好地用脑袋蹭着少年的腿。
被江北祁摸了摸头,还发出呜嘤嘤的叫声。
极度粘人。
弥虞顿时啧啧两声:“噫,一只舔猫。”
糖饼立刻抗议:“喵呜!”
江北祁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过来坐,这段不恐怖。”
弥虞坐在他旁边,糖饼见状,又开始飞机耳,不停地嗷呜嗷呜叫。
江北祁有点烦了,把地上赖在他脚边的糖饼推到一边,不再摸它了。
糖饼骂骂咧咧地跑了。
弥虞笑嘻嘻的,随后把目光移向电视大屏幕。
这部电影虽然恐怖,但剧情实在是很精彩,渲染的环境氛围也很吸引人,令人忍不住想看。
过了一会,弥虞也忍不住沉浸式观看起来。
主打一个又菜又想看。
她又忘记了上次看恐怖片时的后怕,再加上前面并没有多恐怖,因此越看越上瘾。
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别墅的金发女主人一步步靠近家中一扇半开的门扉,手碰到了上面的金属门把手,之后缓缓拉开,往里看去……
里面空无一物,没什么人闯入的痕迹,家居摆设也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只穿着粉裙子的瓷洋娃娃玩偶坐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金发女人环视了一圈,松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回了卧室。
几分钟后。
女人又从那间房子里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只能心惊胆战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再次来到了那个昏暗的门前。
女人拿着高尔夫球杆,一步步靠近那间房,之后慢慢推开门,走进去。
杂物间变得不一样了,一些东西好像被移动了位置。
那只瓷娃娃虽然还坐在桌子上,却此时是背对着门口的。
女人有些害怕,想往回走。
她握住门把手,准备拉开。
就在所有人看的聚精会神的时候,一个jump face跳脸杀忽然出现,恐怖惨白的邪恶修女脸一瞬间溢满了整个电视屏幕,同时发出邪恶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激灵。
客厅一片冷寂,被吓到的人忍不住捂着眼睛。
过了一会,几个男生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卧槽这也太猛了,吓我一跳TMD。”
“这是未删减版,不得不说,比删减版的恐怖多了……”
“吓死我了,我喝口水压压惊。”
江北祁定了定心神,一扭头,忽然发现坐在身侧的少女已经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正瑟瑟发抖着。
“弥虞?”他试探性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少女抖了抖,缓慢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面如菜色:“……我没事。”
她失神地看着屏幕,结果下一秒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跳脸杀,女人刺耳的尖叫和恐怖的画面让她直接吓哭了。
弥虞想都别想,直接抱住身边唯一的热源,紧紧搂着江北祁的腰,吓到手都发抖了。
此时她心里极度后悔,甚至有点想哭。
不该看的……
少年一愣,随后垂下目光,看向紧紧抱住他的弥虞。
……她好像真的很害怕。
他顿了顿,抬手迟疑地想摸一摸她的头发时,女孩却已经放开了他。
她的头发乱了,低着头,一副蔫巴巴的模样,恹恹地把手收了回去。
……
江北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忽然有一点短暂的失落。
“怕就别看了。”
压下心中微妙的异样,少年拿起遥控器按下视频退出键,声音很淡漠,“这个片子不好看,换一个搞笑的看吧。”
他没看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游戏室有几台Switch和游戏卡,你闲的话去玩也可以。”
女孩子好像还是没有缓过来,她起身走到沙发另一边,哭唧唧地缩在学姐途柔的怀里,很熟练地跟对方撒着娇。
“呜呜,学姐,刚才的电影真的好可怕……”
“没事没事,都是假的啦,别怕了小弥。”途柔温柔地说。
“55,我要学姐摸摸抱抱才能好。”弥虞不自觉跟她撒起娇。
途柔身上有种邻家大姐姐的亲切感,弥虞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上头一个哥哥,自幼没什么姐妹,也没什么一起长大的女性玩伴,就很向往这种亲昵的感觉。
“学姐身上好香呀~”女孩子眯起眼睛说着。
被年长的女生抱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谁不喜欢跟温柔姐姐贴贴呢?
弥虞如是想。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江北祁:“……”
……这丫头是撒娇成精吧。
他喝了口冰可乐,略微鼓了鼓一侧的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江北祁起身去厨房。
弥虞跟途柔贴贴完,发现电视又传来诡异音效。
眼前这群臭男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看起一部微恐的悬疑片,伴随着有点瘆人的BGM,气氛被渲染的有点诡异。
……真烦。
弥虞抽了抽嘴角,索性起身走去二楼的游戏区,打算玩Switch游戏机。
上到二楼时,有个男生路过,一脸迷茫:“卧槽,洗手间到底在哪啊……江哥家太大了,刚绕迷糊了,弄得我有点懵……”
弥虞想也不想随口答道:“往前走左拐第一间应该就是。”
男生立刻道谢,忽然又有点疑惑起来:“诶,弥虞同学,你为啥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弥虞沉默了几秒:“我……猜的。”
嗯,就是猜的。
绝对不是之前来过。
游戏室有盏很不错的氛围灯,调整好灯光亮度,弥虞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打Switch游戏。
窗外的天空依旧昏沉,看起来,今天是不会放晴了。
过了一会,她忽然有点口渴,就下去喝了口水,路过客厅时,听到有人问:“对了,田逆呢?从刚才起就没看见他。”
“对哦,好像看完那部恐怖片之后就不见了。”
有人随即开起玩笑:“不是说那个电影有诅咒吗?看得到的人会被鬼修女盯上,咋的,他被那个鬼修女抓走了?太好了,没人跟我抢一会的蛋糕了。”
“好家伙,哈哈哈哈哈……”
弥虞也跟着笑了,拿着瓶柠檬茶悠哉悠哉准备上楼,忽然看到什么影子略过阳台。
?
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上楼准备进游戏室,关门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东西从身后过去。
弥虞清楚地感觉到一阵风略过自己身后,回头时却空无一人,回想起刚刚看过的恐怖片,头皮一阵发麻。
她立刻下楼到客厅,对正在看着漫画书的江北祁说:“你家好像闹鬼。”
江北祁:?
“你恐怖片看多了吧。”
话音刚落,室内的灯突然灭了,客厅陷入一片昏暗。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是停电了吗?”
而面前的电视机却仍然在播放着悬疑电影,在一片黑暗的客厅里,一直不断发出声音的电视声效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弥虞有些心慌慌的,隐约的害怕感让她下意识地攥住江北祁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骨节修长有力,弥虞摸到少年手上一层薄薄的茧,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两人紧贴的掌心肌肤传来。
被突然握住了手,少年愣了一下。
很快他又反攥紧了她的手,指节严丝合缝,十指交握,像是在安抚着她的力度。
少年沉稳的呼吸,身上是隐约的香气,很好闻。
弥虞渐渐不再害怕了。
就在这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左手臂。
她僵硬回过头,就见惨白的面具下,有一双幽暗的眼睛死死看着她。
紧接着,什么东西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冰凉又滑腻……
冷气蔓延上脚踝。
弥虞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拳打中那张白脸,一边大吼:“别他妈装神弄鬼!老子是唯物主义战士!”
那张惨白面具就消失了。
之后是什么东西倒地的沉闷声音。
一个男生顿时吓得大叫:“啊啊啊啊什么东西砸到我的脚了!”一边疯狂后退着。
他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人,紧接着是瓶瓶罐罐翻倒地的声响,偌大的客厅一片骚乱。
“啊,谁踩我脚了!”
“卧槽谁在摸我!”
“啊啊啊啊有鬼啊!”元德大叫。
屋里的猫叫,人也在叫,房子外狗窝里的黑泽扑向室内落地门,也在汪汪叫。
慌乱中似乎有谁被绊倒,不慎撞到了柜子,发出嘶嘶的呼痛声和沉闷的鼻音。
鸡飞狗跳。
到最后江北祁忍无可忍,凭借直觉摸索着找到了客厅的电闸,用指节往上一抬。
“没有鬼,都给我把嘴巴闭上。”
室内的所有灯光骤亮,所有人顿在了原地。
大家左右看看,发现木地板上出现了戴着一张白色鬼脸面具的人,那张恐怖的面具从中间开裂,貌似受到了什么外力暴击。
有人战战兢兢掀开这张面具,就见田逆躺在地板上,额头上带着一个显眼的红印。
正是弥虞刚才迎面打他的那一拳。
弥虞:“……”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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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地上的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啊这是?”
“刚才那点风波是这小子搞的吧,装神弄鬼的,我就知道他提议看鬼片肯定有猫腻。”
田逆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元德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应该是被打昏过去了。”他起身,摊了摊手这么说。
“好家伙,谁打的啊?”周极对此大为震惊。
听到这话,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站的离田逆最近、最有出手可能的弥虞。
被众人火热注视的弥虞抱臂, 不无心悸地撇了撇嘴:“……不怪我吧,谁叫他刚才装鬼吓我。”
昏昏倒地拳。
……什么怪力美少女。
众人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小子居然装鬼,想什么呢。”
弥虞叉腰, 开始跟站在旁边的江北祁告状:“刚才在二楼,也是他吓唬我的。”
江北祁闻言扬了扬眉, 轻飘飘地说:
“行,我给你出气。”
他从客厅茶几抽屉下拿出一只无害可擦的黑色马克笔,蹲下来, 在田逆的脸上画了个滑稽的黑色小乌龟。
弥虞也走过去,在昏过去的男生脸上画了个丑丑的猪头。
还觉得不够,她又在对方脸上画了个络腮胡,于是田逆由青春小伙秒变抠脚大汉, 特别滑稽。
旁边有点看不下去的元德:“咳,江哥, 要不还是别——”
“你有意见, 那画你脸上?”弥虞挑了挑眉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田逆一起打配合吓唬我。”
元德:“……当我没说。”
之后, 醒过来的田逆被众人胖揍了一顿,抹抹眼泪,委委屈屈地跑去厨房里吃西瓜。
“嘤嘤嘤,江哥都不向着我,想哭。”
元德忍不住笑骂他: “废什么话,难道你跟弥虞同学能比?”
“难道小弟比不过女朋友吗?”田逆抗议。
江北祁此时正好走进厨房,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问:“你说呢?”
田逆:“……”
55555555……
不过,女朋友?
哦莫,有情况?
两人的眼睛立刻亮了,凑过去围着正在开冰箱拿东西的江北祁,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那个,江哥……”
江北祁把吸管插进橙汁瓶子里,扬眉。
元德:“江哥,你和弥——”
八卦的话还没问出口,靳鸣也就走了过来,唤了少年一句:“阿祁。”
“怎么了。”
靳鸣也的视线落在江北祁手里的那瓶橙汁上,“你不是不爱喝橙汁吗?”
“给别人拿的。”他说。
“弥虞?”
江北祁不置可否,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扔给对方。
靳鸣也接住,拧开易拉罐链,拿在手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吗。”
弥虞那个姑娘,他光是看着就不简单。
这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又没什么架子,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而且从不按套路出牌,性子恶劣又狡黠,随意散漫。
她身上有种“坏女孩”的感觉,并不是善恶的那种坏,而是对待别人的感情,她看起来随性又没心没肺,像风一样自由自在。
靳鸣也曾见过,有爱慕弥虞的京中男生跟她告白。
这女孩看起来懂分寸又温柔礼貌,而拒绝人时却很不留情,不给人留任何希望。
“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你。”
“请不要出现了,我会很困扰的。”
弥虞明明在温和地笑着,而眼底却是冷的。
一般这种情况下,被告白的人不应该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以学习为重所以不能答应你”吗?
一来就直接说不喜欢不要缠着我了,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会被对方怨恨或者疏远吧。
不会,或许这女孩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那个被拒绝了的男生脸色很苍白,有点失魂落魄地道歉,之后就转身匆匆走了。
靳鸣也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
而江北祁看着野性张扬,顽劣嚣张,性子乖戾又不好接近。
但实际上,他是个很纯情的少年。
所以他实在是害怕,江北祁最后被这没心没肺的少女弄的陷进去,骗身骗心。
那样就不好了。
“我知道。”少年听着低头,慢条斯理地拆开一个威化饼干的外包装,抛接两下拿在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开口说:“我又没上心。”
几分钟后。
二楼。
偌大游戏室。
“这个牌子的威化,有这么好吃吗?”江北祁推门进来,把手里的威化饼扔给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机的弥虞,这么淡淡地问。
少女一听,把东西拿起来看了看,眼睛顿时一亮:“是knoppers的威化饼?哎呀,这个超好吃的!”
她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甜甜的威化饼,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一副很喜欢的模样。
旁边的桌上摆着插好吸管的冰橙汁。
“吃这么甜的,不怕胖啊。”少年抱臂看着她,凤眼里不无戏谑。
弥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放心,就算是长肉也长我身上。”
说着她看了一眼桌面,“你不怕胖,不也买了这么多威化饼干。”
江北祁看着漫不经心:“我又不爱吃。”
“那我拿走了?”少女问。
“随便。”
不远处的靳鸣也:……骗人。
明明是江北祁看弥虞在学校里经常吃这个牌子的威化饼干,特别留意过。
昨天几个男生一起逛超市买东西时,江北祁在超市的进口区里现买的。
靳鸣也:……
江北祁你小子TM再说一句没上心?
他揉了揉太阳穴。
啊,头痛。
好兄弟是个恋爱脑预备役怎么办。
——
鬼片和田逆故意吓人的插曲过后,一波人在客厅里玩,一波人则在游戏室打游戏。
中午,大家吃饱喝足后,有的人去客房里补觉,有的人则散在一边闲聊。
弥虞玩游戏玩到累了,放下Switch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游戏室风软沙发上,腿上搭着个库洛米可爱抱枕。
坐在旁边的江北祁听着音乐,戴着蓝牙耳机。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正在听的歌。
是Jay的《我是如此相信》。
她不由得看他一眼,歪头浅笑着揶揄:“哦豁,这么纯爱啊,江北祁同学?”
还有上次的《慢热》。
这小子,有种酷哥的反差感在身上。
弥虞默默地想。
少年闻言,黑压压的眼睫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索性大着胆子伸手拿下他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安静地听着。
江北祁也没阻止。
算是默许了这种亲昵的试探。
弥虞闭眼靠在沙发上,她今天穿了一件露肩的碎花上衣,一头长长的乌发散在白皙肩颈。
江北祁握着手机。
两人共享着同一首音乐。
年糕乖巧地缩在两人脚边,偶尔舔一舔小爪子。
室内一片静谧。
周茉忽然过来,小声对少女说:“小弥,你快看看,k好像发新歌了。”
“真的假的?”她睁开眼,拿下耳机回头,周茉坐在少女旁边,给她看昨天K最新的投稿视频。
K一向很神秘,从不露脸,之前的所有投稿视频都没有任何的简介描述,无论是原创歌曲还是翻唱,他能火,全靠动听磁性的少年嗓音和透过短短的几十秒视频营造的绝佳氛围感。
而他这次的吉他弹唱视频《Closer》,一首旋律轻快的英文情歌,K却很少见的在配文栏里写了一条简短的中文文案:
——春日的某个炎热午后,我听着外面喧嚣的蝉鸣,天边飞鸟掠过流云,你忽然侧过脸,支着下巴笑着问我吃不吃冰淇淋。
——教室的喧闹声不停,我的耳机里没有任何音乐,只是单纯在想你。
翻唱视频的结尾是他吟唱的一串英文原创rap词,少年低沉又悦耳的嗓音,让人忍不住循环好几遍,一次次拉动播放进度条。
视频底下的评论区里早就炸了,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卧槽卧槽,这哥不是从来不发配文的吗,怎么这回不仅发的是夏日小情歌,还配这种心动文案?”
“靠,好好听的少年音,我直接爱了!自动带入宽肩窄腰阳光纯情小狗男高中生,青春期少年少女恋爱文学嘛这不就是。”
“啊啊楼上的姐妹真的好会说!我都有画面了!”
“恋爱感!我想说的也是这个!up主不会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吧?(大哭)”
……
“真少见啊,这个K居然写文案了,这次唱的还是情歌,我感觉——这会是一个预兆。”旁边戴着耳机的周茉摸着下巴,这么笃定地说。
“不是有crush了,就是谈恋爱了。”
“哇,真的假的?”听到这,旁边的弥虞弯着眼睛,这么愉悦地问。
说完,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江北祁。
少年专注地看着手机,精致的眉眼淡淡,似乎不为所动。
弥虞继续和周茉聊着天。
少年低头,打开up主的后台评论区,翻着粉丝的一条条评论。
正巧,这时有人私信问他自己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江北祁看着这条私信,蓦然想起那天在学校走廊里,那个静谧又晴朗的午后。
——站在巨大香樟树下假寐的少女,眉眼恬静温柔,透过枝叶的细碎太阳光热烈地亲吻着她白皙漂亮的脸庞,女孩子微微垂下头,乌黑发丝轻飘飘地散在肩头,那一刻看起来如此美好。
很……动人。
少年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与沉溺。
他看不透这个少女身上的事情,而自己却在被她真实地影响着。
在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你在干什么呀?”软软的声音落在耳边,身侧坐着的少女结束了闲聊歪头过来,一小段乌黑柔顺的发丝垂在江北祁的肩膀。
好在他早已经切好了屏。
落在此时的音乐歌单界面。
弥虞看着他的手机屏幕,扫了眼歌单,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的歌单风格,和一个叫“K”的音乐博主好像。”
江北祁缓慢放轻了呼吸,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是么。”
“他长得应该好看的,听声音,是个大帅哥。”
女孩子说着弯起眼睛,狡黠地看着他,江北祁眼神淡然。
少女凑近了江北祁,看着他慢悠悠地说:“——不知道和你比怎么样。”
“切,开玩笑,我们江哥可是神颜大帅哥好吧。”田逆路过游戏室的门口,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抱臂有点不屑地说,“什么网红up主,能有他帅么。”
“……”
江北祁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神情滑过一点微末的尴尬,很快又恢复了酷酷冷冷的表情。
弥虞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如果他们是……一个人呢?
“那不一定——”
“别说这个了。”江北祁冷淡地打断她和田逆。
“我玩游戏去了,”田逆摸摸鼻子,悻悻地走了。
弥虞想了想,“行啊,聊点别的吧,比如,一些私事?”
“都是私事了,又怎么会谈。”江北祁睨她一眼,淡淡地说。
他今天穿了一件薄T恤,领口稍大,露出的脖颈肌肤白的发光,干净又漂亮,像是上好的白玉,泛着赛雪般的冷意。
这副样子,能把小姑娘们迷的够呛吧。
弥虞支着下巴肆意欣赏地看着,感觉这么漂亮的颈子,就应该配上什么东西装点一下。
不如,一个黑色的chocker?
最好是能代表所有物的,一个饰品。
——她心里隐约有了这个想法。
“因为我想和你做好朋友啊,当然要好好了解了解你。”弥虞笑眯眯地这么说。
眼前的桌上摆着镇上的阿姨送的果子酒,是已经冰过的。
“……”
少年喝了一口盏里的白梅子酒,没有说话。
她在镇子上听过不少有关他的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住在城堡一样豪华漂亮的大房子里的少年,身上背负着命运的诅咒。
——乖僻阴鸷,离经叛道,生人勿近。
让人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
一片寂静里,弥虞忽然开口说:
“深陷泥潭之人敢于冲出泥潭,就是一种勇气。”
她眯了眯眼,这么笑着问他:“那么,江北祁,你是那个深陷在泥潭里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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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话音落下后, 是久久的寂静。
原本在游戏室里玩闹的人,此时也都去了别的地方。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江北祁沉吟一会,忽然抬眸反问她:“你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我的什么了?”
……
弥虞一噎, 问:“这很重要吗?”
少年的目光直白又锐利, 看着少女说:“算是吧。”
沉默了一会,弥虞忖度着缓缓开口:“我听说你跟我一样,也是之前小时候住在这里,后来搬走去了外地,过了几年才回来津北的镇上。”
两人都放弃了更加优渥舒适的生活条件, 回到曾经熟悉又陌生的故土。
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分相似。
对于江北祁的事情,弥虞隐约觉得不应该去探听太多, 除非他主动告诉自己。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每一次的提及, 都是一次揭伤疤的冒犯。
于是她知趣地退在线外。
“我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再加上和之前学校的同学不太和谐,才过来的。”弥虞说。
“……所以, 你又为什么回来呢?”弥虞紧接着这么问他,“是B城那里不好吗?”
听到这里,少年片刻地恍惚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回来呢。
大概这世界上的所有地方, 也只有京也镇才能让他找到曾经的那个自己。
可是很久了,他没有找到出路。
江北祁有时候会一瞬间有迷茫的感觉。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存在。
如果是没人在乎的人的话, 如果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孤寂和无趣的话, 那这样的人, 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他曾经无数次地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从来都以无解而告终。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知道自己身上有着让无数人艳羡的家世, 不用操心钱,名利,以及唾手可得的资源。
也正因如此,他失去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他被家人抛下长大。
——被祖父厌弃,被祖母疏远,被姑姑扔在原地。
从来没有人期待他的未来,也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回头来看看他。
从来只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
……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曾无数次做过一个梦。
梦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黑暗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时不时跌倒,再缓缓地爬起来,挣扎着继续往前走。
明明很疲惫,很累,双膝直直跪在地上,双腿沉重到不能站起,想大声哭闹抒发内心的痛苦,可四周却没有丝毫的回音。
他只能自己爬起来,即使身上全是伤口,即使已经精疲力尽。
直到脚步越走越难,越来越慢,直到被漫天的风沙掩埋。
——江北祁曾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在想:这样被放任着,无人管教地慢慢长大,且清醒着自我堕落的自由路上,最终自己究竟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呢?
会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大人吗?
大概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盼着他学坏。
自他还什么都不懂时起,他们贪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肆意衡量着他身上的价值。
他们盼着他不学无术,庸碌无能,好替代他成为高位上的某个“谁”。
他们盼着他嗜赌成性,挥霍无度,把偌大的家产全都败光,最后流落街头无处可去。
没有人真心待他。
“江北祁,跟我说说你的心事吧,怎么样?”
回过神来时,面前的少女仍然在等着他的回答。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猫儿一样,清澈美丽。
沉默了半晌,少年勾唇,发出轻轻的一声嗤笑。
“没有。”
“……诶?”少女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意外似的,“真的吗?”
“我才没有心事。”江北祁冷漠地说。
他才不要把这种心底的不堪告诉别人。
……特别是她。
他在心里默念着。
于是少年露出了淡漠无比的神色,声音微冷:
“无论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关于我的什么,是真的或假的,都不用找我求证。”
——是“不学无术的权贵二世祖”,还是“离经叛道的富家子弟”还是“人人害怕的南街神颜疯狗”,他都全盘接受。
反正在很多年前,自己就已经被外界这么定性了。
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八卦,可怜者,茶余饭后的消遣。
——他明明一点也不可怜。
于是江北祁继续说:
“你大可以以传闻的那些东西来揣度我,以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种,烂泥。”
少年说到这,有些讥讽地勾了勾唇。
“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
少年的凤眼里懒懒散散,他支着下巴靠沙发上,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垂,一副颓丧又厌世的模样。
弥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江北祁。”过了一会,她这么叫他的名字。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室内无比安静,眼前女孩子的声音变得很轻。
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白色羽毛,缓缓落下,擦过少年人的心头。
“……你一直都这样吗?”
弥虞定定地看着江北祁。
虽然少年一副不在意且淡漠的语气。
可明明说这话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很难过。
她能敏锐地感觉出来。
——他明明,就很难过。
少女的瞳孔淡淡的,里面夹杂着莫名的悲伤情愫,如同散发着美丽沉静光泽的琉璃珠。
……
——你一直都,这样吗?
这句话萦绕在江北祁的脑海里很久。
他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样被影响着。
很轻易的。
她忽然凑近了面前的少年,身子往他这边挪了一点,淡粉色的指尖陷在游戏室的布艺沙发上,乌黑长发顺着肩颈垂落下来。
察觉到弥虞的凑近,少年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喉结轻滚。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弥虞忽然提议,“游戏规则是迅速说出对方那句话的反话。”
“那,123,开始!第一句,我喜欢吃糖。”
“……”江北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给面子地说了:“我不喜欢吃糖。”
“我讨厌数学。”女孩说。
“我喜欢数学。”江北祁说。
“我喜欢喝橙汁。”
“我讨厌喝橙汁。”
“我爱上学。”
“我不爱上学。”
“我不喜欢你。”
“我喜——”少年在吐出两个字后蓦然收音。
江北祁抬眸,一触及到少女狡黠笑着的弯弯双眼,就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他不无气恼地看着她,弥虞笑嘻嘻的:“哈哈,你输了。”
他不理她了。
她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喂,我们下去玩会吧。”弥虞说。
从游戏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少年被靳鸣也一把勾住了脖子,靳鸣也看了一眼从两人旁边经过的那个少女,之后状似不经意地问江北祁:“哥们,在里面聊什么呢?”
“什么也没聊。”
摆脱对方的手,少年边说边往客厅里走去。
靳鸣也看着江北祁的背影,忽然察觉到少年的耳朵,方才隐约有点红。
他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游戏室。
——奇怪,这开着空调了也不热啊?
——
下楼时一阵热闹的音乐声传来,几个人正在客厅里拿着麦克风唱k,一首歌刚好结束,大家捧场鼓掌,喧闹吵嚷,气氛很嗨。
元德正好看到了他,招呼道:“江哥下来了,你也来唱一首呗!”
江北祁本来想拒绝,却被走过来的弥虞塞进手里一个话筒。
少女笑眯眯地对他说:“大家都想听,你就唱一个呗,江北祁。”
少年握着麦克风,居然真的拿起点歌用的平板,开始选歌了。
旁边几个男生见状,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卧槽……有猫腻。
“诶,江哥唱什么唱什么?”田逆探头探脑地在少年身边看着。
江北祁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点了点,清了清嗓子。
伴随着短暂悦耳的音乐前奏响起,少年微懒散而动听磁性的嗓音,不徐不缓地从手中的银色麦克风里传来。
“一见钟情是我/吹不散的执着
两情相悦如何/哪怕就几分钟
我想要听着歌/和你聊聊星座
看电影/逛逛街/席地坐……”
是《脸红接收处》,一首男孩子唱的懒散轻快的小甜歌。
江北祁的声线很绝,轻轻松松地唱着轻松悦耳的情歌,眉眼俊美,模样痞坏散漫,看着游刃有余。他一手握着麦克,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暗红色的沙发背上,一双深邃凤眼漫不经心看着电视屏幕上滚动的歌词。
少年绯色的唇瓣轻轻动着,一副懒散又张扬的模样。
他方才换了衣服,一身连帽针织黑色薄卫衣,里搭白T恤,卡其色阔腿牛仔裤,乌黑发丝稍显凌乱,耳朵上浅金色的钉饰被电视屏幕的绚丽光线不断映照,少年整个人笼在霓虹般的暗色光晕里,看起来帅气又慵懒,唇边偶尔勾起轻微的弧度,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整首歌的节奏很抓耳,少年唱的也很吸引人,特别是之后上一段rap部分,江北祁的语调上扬,他语速加快,咬字清楚,听着有点厌世,有点懒散,但也出奇的好听:
“快忘记那第一次why we kiss/接受你的脸红让我没了定力/how you feeling baby hate or miss/像是陌生人但多么熟悉…… ”
少年的高音和低音切换的很流畅,上一句还是温柔又饱含深情的低语呢喃,像是情人在诉说,下一句又像是浸泡了一块冰薄荷糖的清爽快速,化作清澈流水滑过众人的耳朵。
这两者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就像是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一般,分外抓耳。
一曲唱完,众人的口哨欢呼声响起。
“卧槽,江哥唱的超绝!”
“好汀好汀!是可以出道的程度了。”
一片夸赞下,少年只是撂下麦克风,目光懒懒散散的,轻轻勾了下唇。
“弥虞也来一个?”元德刚要把唱k的麦克风递给弥虞,这时有人拉开了阳台的窗帘,惊喜地大叫一声:“哇出太阳啦!好漂亮!”
大家走到室内的巨大天窗处,看向头顶的天空。
外面已经放晴了,天空晴朗,空气清新,偶有飞鸟掠过,不远处的高楼外还出现了一束漂亮的彩虹。
不知是谁打头,大家纷纷去室外的露天草坪上玩追逐战。
高中生有时候幼稚得很,连个沙包都能扔来扔去,还拿起地上的塑胶水管互相朝对方呲水,众人躲闪大笑,吵吵闹闹,兴奋极了。
在玻璃花房里侍弄花草的聋哑园丁爷爷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眼前一群少女少年跑来跑去。
气氛热烈。
晴朗的太阳下,弥虞眯起眼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手指握着透明水管,看着自己造出来的小型彩虹。
水珠蔓延,衣服湿透,她跑去把水管一下子塞到江北祁手里,透明水液四散,落在两人脸上,弥虞看着少年眸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调皮地冲他吐了下舌头。
今天,原来是个不错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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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下过雨的泥泞街道。
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 江北祁发现了正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弥虞。
“你在看什么?”他问。
江北祁走过去,发现弥虞看着的一块凹陷下去的水泥地,因为刚才下雨, 里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坑, 一条小小的红金鱼被什么人刻意放在了里面,金鱼身上鲜红的颜色为四周灰蒙蒙的景物染上一抹活泼。
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小鱼市,大概是路过的哪个调皮孩子把这条小金鱼倒在里面的。
小金鱼在不大的水坑里游动,小小的嘴巴翕动,蝶状的尾巴不停摆动, 在里面欢快地游来游去。
少女很专注地看着在水坑里的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它会变得怎么样。”弥虞这么说。
“难道不是很好猜吗。”
“不是被路过的猫一口吃了, 就是等水干了直接死掉了吧。”江北祁看着水坑里的那条鱼,语气淡漠地这么说。
没什么悬念。
注定走向死亡的结局。
有什么可看的?
面前的少女听完, 轻轻笑了一下。
“……或许是这样,但是,我不同意。”她说完, 扭开手里剩了一半水的矿泉水瓶,把水坑里游动的金鱼捉住捏在自己手心,之后利索地倒进塑料瓶子里。
之后,她拿起被剥开外包装的透明水瓶, 示意给身侧的少年看。
原本江北祁毫不在意。
可此时天气已经放晴,灿烂的阳光肆意洒落下来, 落在少女的手腕和被捏着的水瓶中, 那尾漂亮的金鱼在透明的水中不断游动, 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看起来鲜艳极了。
“——那么现在, 它得救了。”少女说着,一边露出一个张扬又孩子气的笑容。
……
弥虞放下手里的瓶子,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意有所指地说:“那么对于这条鱼来说,我就是它的救世主。”
是笃定的、势在必得的口吻。
她洋洋得意地看着少年,像是在炫耀什么了不起的功绩,笑容明媚又漂亮。
江北祁见状一愣。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击中了。
——即使只是一瞬。
紧接着,他缓缓扯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带着三分戏谑地问:“一条鱼的救世主吗?”
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不屑,少女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如果我愿意的话,也可以是人。”
“我可以拯救很多人的呦。”她这么说。
——就比如说,面前的人?
想到这里,少女勾了勾唇,兀自歪头看他,笑的清纯又漂亮。
“哦,你有这么厉害吗?”江北祁听了,不由得睨了她一眼。
两人慢悠悠地走出拐角。
女孩子听了弯了弯眼睛,忽然神秘兮兮地凑上来,一副卖安利的可爱表情:“滴滴,小弥老师在线情感咨询,一块Knoppers威化饼一次,这位江北祁同学,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幼稚。
江北祁嗤笑了一声,从校服上衣的口袋翻出一块巧克力威化饼,抬手扔给她。
“我预感你下星期一会被女生表白。”弥虞接住,撕开包装,咽下好吃的威化饼,之后这么郑重其事地说。
江北祁有点无语:“……你能说点有用的吗。”
“难道这没有用吗?我的预言一向很准的。”弥虞笃定地说。
“……啧,没意思。”少年插兜轻嗤一声。
……他才不需要那些人的喜欢。
他想要的,明明是……
少年黑压压的睫毛垂下,唇瓣抿了抿,不知道想什么。
弥虞见状,转了转眼睛,说:“觉得这个没意思的话,那我们测点别的。”
“比如——江北祁,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她摸着下巴,忽然这么犀利问。
江北祁停下来,看着身侧眼底含着戏谑的少女,目光里似笑非笑。
他俯下身看她,慢条斯理地反问道:“……你说呢,小弥老师?”
少年的声音懒散好听,带着三分似有若无的暧昧感,让人捉摸不定。
他生的高,这么俯下身凑近的时候,呼吸的温度洒下来,可触及的淡淡的温热感。
弥虞的睫毛轻眨了两下。
这是有……还是没有呢?
两人对视的短短几秒,给人的感觉却又短暂又漫长。
他确实长得是很勾人的,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眼,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八巴伞泠柒其巫三流好整以暇地盯着人时,勾起的薄唇,带着坏坏浪荡的微末笑意。
……
美色当前。
弥虞表示自己稍微有点扛不住。
饶是之前见过很多类型的帅哥,弥虞仍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分明更胜他们一筹。
他身上有股疯劲和狠劲。
带感,要命,惹人心动。
他在昏暗的巷子口出手撂倒一群混混时,目光凶狠桀骜,一副暴烈冷酷的模样。
而少年在地铁上把那个偷拍她的男人甩出去时,动作干脆利落,有种阴戾的酷劲。
之后他插兜居高临下地朝她望过来,目光懒散而淡漠,看起来嚣张又倨傲。
——有时候很混球,但又很正直。
看起来桀骜不好惹,实际上是内心很柔软温柔的人。
会收养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会给它们买猫玩具,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简直是矛盾结合体,令人捉摸不定。
他的心是灼热的,像是一杯咕咚冒着气泡的滚烫白开水,永远沸腾并热烈着。
于是,仿佛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弥虞的胸腔里破土而出,并热烈地叫嚣着。
过了一会,弥虞率先移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的气氛微热。
少女轻咳一声,细致的喉咙滚动了两下,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明媚淡笑,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话里有话呀,江北祁。”
虽然这也是她乐意的走向吧。
而少年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转过身,“走了。”
女孩子眨巴两下眼睛,跟上去:“你今天晚上去哪?还是我对面的房子吗?”
“嗯。”江北祁漫不经心地回答。
弥虞听了,笑起来。
“那一起走呗。”她这么轻快地说。
下过雨的街道,路面的几处积水倒映着澄蓝色的美丽天空。
少女提着书包,轻快地走在道路的前面,嘴里哼着歌。
江北祁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目光懒散又轻松。
灿烂热烈的阳光落在少女如同鲜花一样绽开的制服裙摆上,裙褶随着她行走时的起伏而荡漾,乌黑长发飘飘垂在肩头,看起来清新又迷人。
他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没想到少女忽然回眸朝他看来,乌黑缱绻的长发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脸上的表情还未得及收回,被少女抓了个正着。
她见状,有些狡黠地弯起眼睛,笑得明媚又好看。
江北祁抿了抿唇,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
少女歪头,开玩笑似的问他:“怎么,江北祁同学这是迷上我啦?”
江北祁轻咳一声,侧过眸子,有些不屑地说:“……少自恋了。”
少女不在意,兀自笑嘻嘻的转过头,继续轻快地往前走,黑色的乐福鞋越过路上的一处水坑,之后轻快地落在前面。
她走到一处茂盛的大树下,站在黄昏的缱绻温柔的光芒下,回头朝他兴奋地招手。
“这里的太阳光好好看,来,快帮我拍张照!”
江北祁插兜站立,面前高大茂密的翠绿色树荫下,长发杏眼的少女回眸看他,笑靥如花。
“多拍几张嘛!我要延时摄影的那种!”弥虞娇声道。
“……啧,要求真多。”
江北祁嘴上说着麻烦死了,却还是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将延时摄影镜头对准了不远处树下的少女。
女孩子孩子气地展开手臂,将指尖落在自己的头顶,比了一个漂亮的大爱心,她歪着头看着这边,脸上的笑容元气又明媚。
咔嚓。
画面定格。
她又换了一个姿势,漂亮的眼睛直视着镜头,目光灵动,将手靠近薄美唇边,冲着少年抛了一个可爱的飞吻。
咔嚓。
随后她又灿烂地笑起来,是开怀又明媚的模样,模样清纯靓丽,让人移不开眼。
就连微风都爱她一般,无比温柔地将漆黑茂密的发丝吹起,美得像一幅画。
手机里,少女抬眸时巧笑倩兮的美丽画面被几秒的延时摄影功能定格了下来。
江北祁握着摄影键的手指一抖。
他忽然觉得心脏的声音,变快了。
……
“好了吗?”女孩子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这么问道。
她抬脚走过来,似乎是想看看刚才江北祁拍的几张照片。
“不好看,丑死了。”江北祁迅速收起手机,压着嘴角这么说着,神情淡淡地走过了她。
弥虞被气到了,追上来拿手锤他,“哎呀,你快给我看看!”
江北祁把手机拿高,不让她够到,“不要。”
“小气鬼!”
闹了一会,她放弃了,慢悠悠地走在江北祁的前面,轻快地挪动着步伐。
身后的明媚日光将两人脚下的影子无限拉长,偶尔纠缠在一起,引人无限遐想。
鬼使神差的,少年翻开手机相册,看了一眼方才拍的照片。
最新的延时摄影图片里,少女笑眼弯弯对着他抛了个飞吻,还对着镜头wink一下,乌黑发丝被微风吹到唇边,她抬手拂过鬓角,弯着眸子的模样清纯动人。
……
那一瞬间,心脏像被狙击了一样。
少年被烫到一般立刻关掉了手机,垂下眼,耳朵隐约有些发热。
……
太不公平了,明明头顶灿烂明媚的太阳光热烈地照着他们两个人,热风吹拂过肌肤。
——而脸红的却只有江北祁。
少年轻咳一声,抬手拉低了帽檐,遮掩微红的耳尖。
走在前面的弥虞隐约察觉到了,回头看了看江北祁,对方依旧一副酷哥的模样,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和江北祁,两人好像正处在一种微妙的、暗戳戳的、不经意的互撩阶段。
若即若离,似有若无的……暧昧感。
很奇怪,又很……上头。
少女勾了下唇角,回过头轻快地往前走,唇边哼着语调模糊的歌。
可是这夏日如此热烈,太阳那么美。
树边飞过的鸟儿扑扇翅膀,抖落下一枚漂亮的尾羽。
动心的家伙,又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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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少年嘴上说着不给, 但回去的时候,弥虞还是收到了江北祁的返图。
这小子,拍照技术很不错。
居然把她拍的这么好看。
弥虞满意地浏览着自己的几张图片, 忽然想到什么:“诶, 是不是还有张延时摄影图?一块发过来呗。”
过了一会,手机嗡嗡两声,她打开一看。
对方的回复很简短。
“这是全部。”
好叭。
少女放下手机,也没放在心上。
——
周二的最后两节课,学校举办了一场年级里的自由辩论赛, 高二年级抽到的辩题是《论女性的价值》
很多人上去,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上价值观, 上各种数据,还弄了个PPT汇报, 最后也都收获了还算热烈的掌声。
到弥虞发言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打开面前的扩音麦, 从“女性受到的偏见”,去谈她们的价值,和女性目前所处的一些现实困境。
“社会对于女性的偏见与歧视仍然根深蒂固,直到现在, 这种现象依旧令人望而生畏。”
“在根深蒂固的世俗社会观念影响下,人们不自觉地厌女, 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厌女。”
“甚至, 连我们女性自己都会被这种父权社会的落后观念所影响, 从而去凝视自己或身边的女性,用世俗的观点来评判她们。”
弥虞缓缓地这么说。
“比如说, 如果在路边看到谁的车开得不好,明明还没有看见坐在里面的司机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一些人就会直接开始说‘一定是女司机,才会这样开车,开的可真差啊。’”
很多人表示这么了解过,这种事情已经在社会上见过太多了。
“或许我们曾经看过这样的新闻:在一年中发生交通事故最多的明明是男性司机,而一些官方却只公布了女性司机出交通事故的数据,即使后者的数据量是前者数据量的五分之一。”
“这样的现象,何尝不是一种对我们生存现状的讽刺呢?”
少女的话音刚落,台下很多学生赞同地点了点头。
原因无他——这种事情,现实里就是存在着,而且还不是少数。
“同样的事情,在职场里也是一样,如果一个女人身居高位,她会被各种诋毁猜疑,被质疑她的成就来的是否不正当,会被怀疑是否是靠裙带关系上位,他们会认为她的成功不过是靠谄媚讨好身居高位的男性所得,他们猜疑,诋毁,传谣,企图否定她所做的努力与付出。”弥虞说。
——甚至他们会从德行、作风、性格各个方面挑刺,千方百计地否定她,否定她的努力和功绩,否定她的优秀和成功。
——如果是一个男人,不论他靠什么手段,只要他闯出了名堂,混出了一番天地,那他做什么事就都能宽容了。
说到这里,台下忽然有个人打断了她:“可你不还是个学生吗?直接说职场里的女性怎么样,好像——不太够格吧?”
弥虞对此微微一笑:“好,你说我不够格评论职场如何,那我们就来说一说学习上的事情吧。”
“一些秉持着世俗观点的家长们总是认为,女生就应该居家安稳,不用太努力,成绩也不需要多么名列前茅,他们认为就应该学文科,将来出来当个老师或大夫,相夫教子,而男生却要养家糊口,所以要多挣钱,就要学理科。”
“——可是谁规定了,女生就一定要选择安稳呢?又是谁规定了,女孩子一定不擅长学理科呢?”
她朗声说:
“我们就先来看看自己的母亲,我相信在座的很多同学们,你们的母亲并没有只是单单待在家中,她们和其他的男性一样,奔波于职场中,每日起早贪黑地工作,她们做的工作并不比男性少,甚至有时候比他们更努力,却拿着比他们少的薪水。不仅如此,她们还要兼顾着家庭,照顾着我们,非常不容易。”
“明明承担了家中的很多事物,明明做了很多很多的贡献,却还总是被丈夫,或是社会上的其他人指责做的不够好。”
“为什么要这样苛求呢?只是因为,我们是女性吗?”
听到这话,台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少女毫不在意,继续朗声说:
“自古以来的社会为这世界的女性设了一条道德标杆,始终以苛刻的标准来要求她们的言行和举止,近代社会取得的文明与进步,不过是把这条道德标杆稍微往下划了那么一点位置,可与要求男性的道德标准相比,它仍然高的离谱。”
“当一个女孩被侵,犯,如若社会还总是以‘是她自己穿的太少’、‘是她不懂得躲避危险’、‘是她没有更加强硬地拒绝对方’等为罪犯脱罪和辩解的理由,来肆意地评判她的是非对错,不断宣扬着受害者有罪论,那社会风气归根结底还是不进步的,人们的文明认知还是不开化、存在不足的。”
“但很遗憾,这就是目前的现状。”
台下是长久的沉默。
她继续说:
“——但如果我们想要改变这样的现象,无论女生还是男生,都要先转变观念,端正思想,之后,再用我们的力量去影响世俗,改变这个世俗。”
“《奇迹女工》中的艾丽丝投身工人运动,为饱受歧视的女性工人争取应得的权利;上世纪的镭女工,用毕生血泪和艰苦的斗争换取女性应得的报酬与补偿,而开创新时代的、我们伟大的先辈,亦发出了‘女性能顶半边天’的号召,这意味着我们的时代永远在进步,我们的灵魂永远在和这些人共鸣。”
“——因此,我们要理解先驱,学习先驱,成为先驱。”
“世界既从女性的裙摆下诞生,亦要让女性的裙摆舞动。”
少女的话音落下,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紧接着,台下爆发出一片称赞声:
“卧槽,好敢说啊!……”
“直击痛点!弥虞妹妹超帅的!”
“说的没错!”
台下有人吹了声口哨,欢呼声阵阵。
有很多人为她鼓掌。
周茉看了一眼不远处议论声最大的某个男生群体,抱起双臂,直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是谁急得跳脚了,直接鉴人品了属于是……”
之后大家一起文明讨论,台下的学生们也时不时赞同地点头,用掌声表达自己对发言同学的支持。
但期间有个男生老是反驳弥虞,她说什么,他就反对,还一直和她纠缠“女性的生育天职”这种东西。
弥虞对此有点无语,“所以你认为,女性就没有任何选择生与不生的权利,一辈子不生育,就是不完整吗?”
那男生一脸的理所当然:“女性就是要生孩子啊,不然我们的文明谁来传承?没有劳动力怎么办?”
“所以你认为如果她选择追求自己的价值,选择不生育就是错的?如果她生育了,就一定要在照顾孩子上做到无可挑剔,不能有丝毫抱怨,不然就是失职?这何尝不是一种母职惩罚?”
她说到这里,揉了揉眉心,看到对方依旧摆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和他交流,也就懒得浪费口舌,“如果你坚持自己的想法,那我们的观点并不一致。”
没想到那男生依旧不依不饶:“我说的有错吗?我是为人类的未来着想,女性不生孩子就是一种自私,而且生孩子当然要自己养了,毕竟是自己生的,不然她们又为什么要生?男性偶尔帮帮忙不就得了,凭什么要求他们又养家又顾孩子?”
弥虞:“……”
台下的女生:“……”
硬了,拳头硬了。
这人的逻辑简直没谁了。
累了,她只想和正常的碳基生物聊天。
和周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感。
——也是,这种根深蒂固的落后观念仍然顽固地存在着。
在这个社会上,存在这样的思想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少数。
偏偏那男生不依不饶,依旧在那对着弥虞不断叫嚣:“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倒是反驳我啊,你们女生总是嚷嚷着要权利,却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弥虞张口刚要说什么,一个少年懒散微淡的声音,已经不紧不慢地从身后插了过来:
“你好像没有弄懂,生育是女性与生俱来的权利,并不是女性必须做到的义务。”
“她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才是第一准则。”
那男生还想要反驳什么,又一次被少年打断。
“明明你的生命由女性赋予,你却否定她的人格,贬低她的劳动,漠视她的付出。”
“——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此话一出,越来越多的人纷纷看向那个出声的少年。
就见江北祁坐在高台上的某一个席位,姿态从容懒散。
他单手托着下巴,目光淡漠地看着那人,开口淡淡地说着:
“女性们遭受隐形社会歧视、职业歧视的现象屡见不鲜,她们选择规避风险,投身于工作之中,不至于失去生活来源,这是受社会残酷的大环境所迫,在面临生育就有可能失去工作机会的危险下,她们选择这么做,本就无可指摘,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她们的错。”
说到这,他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桌子,不紧不慢地补充:“如果社会想要改变这种生育率低迷的现状,就要对这些遭受不公平差别对待的女性予以真正有效的帮助,好让她们没有后顾之忧,而不是拿一些假大空的道德来绑架她们、桎梏她们。”
“就是!”
“说的对!”
台下的同学们也激动地跟着附和道。
那男生听了,很不服气地动了动嘴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而江北祁已经率先打断了他:
“况且养育和照顾孩子并不是女性的专职,身为家庭中的一员,男性本来就该主动承担一半的育儿责任,而且,这不是‘帮助’,而是‘应该’。”
少年这么说着,看着台下群情激动的同学们,一边好整以暇地扬了扬眉:
“为什么男性做到了本就应该做到的事还要被大众表扬呢?这些事情明明女性一直都在做,却没有人因此而表扬她们,反而对她们多加苛求,多加不满。”
接着他说:
“这似乎并不公平。”
之后江北祁从椅子靠背上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正视着那个男生。
“因此,我赞同弥虞的观点。”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包括弥虞。
之后少年扫视了一遍台下,这么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男性应为自己的傲慢和对女性的偏见而感到羞愧。”
江北祁的话音落下,整个偌大的体育馆里静默了十几秒,安静到只能听到学生们的呼吸声。
又是几秒钟后,台下忽然掌声如雷。
有人欢呼称赞:
“卧槽,你们太棒了!!”
“说的一点没错!!”
“卧槽简直帅呆了!”
甚至有学生喊着两个人的名字,不断声援着:
“弥虞你是我的神!”
“啊啊啊江哥帅炸了!”
弥虞没想到江北祁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顿时觉得讶异又惊喜。
……没想到江北祁这小子,三观还挺正的呀。
这是她头一次,在一个男生的口中听到这些话。
她心中缭绕着欣慰又热烈的情绪。
好看光鲜的外表固然能够吸引人的目光,可真正的灵魂上的共鸣,却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
因此,她很高兴能看到对方的这一面。
——起码,这证明自己的眼光很不错。
弥虞想到这,露出很漂亮的笑容。
她忍不住一直看着他,少年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庞,染上了从巨大落地窗外投下的灿烂热烈的日光,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却看起来张扬肆意闪闪发光,帅气逼人。
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她投过来的视线,略微移过来目光,锁定了弥虞。
他懒散地朝她扬了扬眉,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面对如此热烈的反应,江北祁的反应很平淡。
他对那些台下的夸奖和欢呼掌声并不在意,似乎认为自己只是说了很平常的事情,不值得被这么过分表扬。
而弥虞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看着江北祁俯身和身侧的同伴说了什么,少年略微勾了勾唇,蓦然抬头,弥虞撞上他的视线。
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再次纠缠在了一起,缱绻又飞速的纠缠,似乎带了点微妙的东西。
……
弥虞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一点。
而那少年侧过脸,抬手随意拨弄了下碎发,绯红色的薄唇微抿,似乎也有点轻微的局促。
……
落地窗外的太阳光,缓慢地移动到她这里来了。
弥虞看着落在自己裙角上耀眼的光斑,略微眨了眨眼。
她抬手,理了一下自己鬓边的长发。
……太阳好热。
阳光很暖。
身上暖洋洋的。
在害羞的人,并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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