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红叶满脸不可思议,“我的大小姐,亏你说得出这种傻话。”
若叶弥伽:“父亲不在了,我已经不是portmafia的大小姐了,怎么不能走?”
年轻的mafia干部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仿佛映出无数刀光血影。
“先代不在了,仇恨还在,做过的事也不会消失。你出国前与妾身同吃同睡,妾身为你斩过多少宵小你数得清吗?”
若叶弥伽不吭声,她软下语调娓娓诉来。
“大小姐,你的安保级别一直是最高的,不比鸥外先生差。先代树敌无数,你是首领夫人,仇恨就都集中在portmafia和鸥外先生身上,但你毕竟是先代唯一承认的女儿,要是脱离portmafia的保护你猜会发生什么?”
仇恨是最盲目激烈的情感。
若叶弥伽黯然道:“也许过几年会好些。”
尾崎红叶:“黒岩原胜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若叶弥伽:“他是谁?”
尾崎红叶语调微妙的扬起,“他可能是先代的私生子,具体已经无从考证。总之他因为嘴松,被先代的仇人杀了,死得很好看。”
她仇恨先代,之前还迁怒若叶弥伽,脸上只看得到对蠢货的厌烦,哪有对‘少爷’的惋惜呢?
若叶弥伽不至于因两句话对陌生人升起手足之情,却不免兔死狐悲。
尾崎红叶宽慰她,“你不讨厌鸥外先生,只是倔强而已。你和他结婚太顺理成章,显得像形势所迫,让你觉得不自在而已。”
不愧是管刑讯的,话术倒用得精妙。
若叶弥伽冷哼一声,“看你说的,好像比我都了解我自己似的。”
尾崎红叶不生气,反执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软声道:“妾身本来就很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了。”
“你本就冷情孤僻,虽待鸥外先生不似如何喜爱,却已十分难得。不如敞开心扉把他当作丈夫和依靠。”
她这话说得真是苦口婆心。
“且试试吧,如若不然,”
尾崎红叶叹息道:“妾身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的话若叶弥伽听进去了,她确是在替她考虑。
可别人的话,终究也只能听一听。
在她看来,尾崎红叶虽性情酷烈,手段毒辣,骨子里却是消极温驯的。
可她不同,她只是还有些不明了自己的心意。
这也许是因为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清楚,既然如此……
*
卧室里很安静,窗帘是拢起来的,但清晨明亮的天光也隐约透进房间。
森鸥外睁开眼时就意识到自己醒得比平时晚,他也不急着起来,只享受着片刻难得的清闲时光,梳理着今天要做的事。
过了会儿,他呼出口气来,转头望向旁边,这才发现若叶弥伽竟是醒着的,正侧着身安静地打量自己。
你在看什么呢?
森鸥外看着她,试图得出答案。
可是若叶弥伽的眼神里没有情绪或者其他涵义,是非常单纯的注视。
他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她眼中,不知为何,既让他觉得战栗,又让他想要亲吻。
他突然伸手在她挺翘小巧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若叶弥伽受到惊吓,猛地向后缩了下,惊讶地看着他。
森鸥外忍着笑说:“对不起,你太可爱了。”岔开话题问:“你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若叶弥伽坐起身瞪了他一眼,姑且忍了。
“我睡得早,也该醒了。”
她又用那种注视的眼神凝望他,缓慢道:“你好像不止和我做表面夫妻。”
欸,是要说这个吗。
森鸥外有些意外又不怎么意外,点了点头忍不住道:“你果然有点迟钝,现在才意识到吗?”
他们‘结婚’已经有半个月还多了。
若叶弥伽不喜欢被评价为迟钝,皱着眉道:“比起听人说,不如看人做。何况行为有时也只是想蒙蔽别人。要得到靠得住的结论,自然要观察得更细心,更久些。”
森鸥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已经确认了我的心意了,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若叶弥伽沉默片刻,说:“我相信你会是个好首领。”
这半个月里,森鸥外作为首领的表现实在是非常优秀和勤勉。
“不过这和能不能成为伴侣是两回事。”
更有可能是相悖的,但她也察觉到了乐观的一面。
“林太郎,你是个很有主见或者说强势的男人,这是做首领的必要条件。”
足够压制组织的强势意志或许是成为portmafia首领最重要的条件。
“我担心因为这个和你相处不来,在你成为首领后曾经想回避你。”
不过森鸥外没给她这个机会。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我觉得,你想要的妻子并不只是个听话的摆设,而是个足以理解你并且支撑你的伴侣,是这样没错吧?”
若叶弥伽向森鸥外投去疑问的视线,后者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其实森鸥外的人生规划里并没有妻子,或者伴侣这个角色。
他的事业和抱负已经超乎一切,凌驾所有,让他无暇它顾。
可此时,这样的他望着若叶弥伽却那般诚恳真挚,“是,我这样期盼。”
这不是对妻子或者伴侣,而是对若叶弥伽。
只有她,唯独她。
若叶弥伽眨了眨眼,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
“既然如此,那林太郎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就像那次一样,你可以不回答我,但不能骗我。”
那一次?
森鸥外的思绪被带回那个雷雨之夜,耳畔也仿佛响起震颤心神的雷鸣。
他心中有了预感,轻声道:“你问吧。”
若叶弥伽盯着他的眼睛,“林太郎,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他的确是病死,还是被你杀了?”
预感成真了,森鸥外的头脑飞速运转,清醒得不能更清醒,脸上先是懵懂,然后转变为被质疑非议的不悦。
他如电般犀利的目光扫在若叶弥伽脸上,“有谁对你说了什么?”
不等她回答,又柔下音调。
“总有些宵小之辈妄加揣测,不,是包含祸心,弥伽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放心,没有人对我说什么,”
若叶弥伽眼都不眨一下,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我这里被看管得极严密,况且我不见生人,能见我的除了红叶和你,就是你们的亲信,谁能在我面前饶舌?”
森鸥外微微笑道:“所以,是你不相信我?”
他是笑着的,语气也和缓,唯独眼神显出被挑衅尊严的压迫感,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是portmafia的首领。
已经是,果然是。
若叶弥伽不知道自己是觉得欣慰还是遗憾。
她微不可查地叹息,“不,我相信你,应该比你想像的更相信你。只是我不知道,林太郎是否像我相信你那样,相信我呢。”
为什么她总要说这种让人为难,似懂非懂的痴话呢?
此时此刻,森鸥外倒是和尾崎红叶有了共鸣,可他终究是比尾崎红叶更懂她的。
“唉,可这种问题问出口,就已经是质疑了。”
他只是装作听不懂,苦笑着摇头叹息。
“也难怪,毕竟是那样的境况,你忍到现在才问我已经很难得了。你愿意这样开诚布公地问我,也应该感激你。”
若叶弥伽望着他,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动摇,任他把话说得百转千回,迂回婉转,也只执拗地等待一个答案。
森鸥外意识到,这就是他喜爱,想拥有的若叶弥伽。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口,我就非回答不可了。”
因为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而且把答案推向晦涩的那一个。
若叶弥伽好像刚意识到这点似的,点头说:“好像是这样没错呢。”
森鸥外:“那我倒是觉得好奇,要是答案不如你意,你又要如何自处,如何待我?”
若叶弥伽眼睫微动,思索过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林太郎。所以我需要你的回答,只有从你那里得到答案,我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决定,然后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
“所以这个回答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请你务必不要骗我。”
在她的视线里,森鸥外正下神色,肃然道:“弥伽,你是先代的女儿,我的妻子,先代之死我的确该给你一个解释,但只有这一次。”
若叶弥伽点点头,他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
“你父亲是病死的,他病得比表面更严重,当时你的状况也让人担忧,所以也没有告诉你。那天他急症发作,喘不过气,危急之下,我只能切开他的气管,从事后的结果看,这加速了他的死亡,但当时只有这个办法。”
若叶弥伽只看着他,动也不动一下,森鸥外简直疑心她没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望进她的眼里哀求般地说:“当时portmafia,不,应该说整个横滨的局势已经坏无可坏,我的确心中焦急,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可先代毕竟执掌portmafia几十载,积威甚重,如果突然……”
若叶弥伽打断他的解释。
“总之你是说,你没有杀我父亲,是这样吧?”
森鸥外:“是。”
她漠然道:“我知道了。”
若叶弥伽脸上没有表情,出神一般眼中透着茫然。
森鸥外问:“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眨了眨眼,“有些事还没理清楚。”
森鸥外:“你相信我吗?”
若叶弥伽垂下视线,落到被他紧握的手上,“我早就说过了。”
像是感到厌倦般,她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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