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之内, 赵中骏坐在首位，母亲沈宛瑜在他身侧，顾云漠和楚鑫挨着坐, 赵水月和赵水阳坐在他二人对面, 位置有有些乱，赵水阳对面是楚鑫, 赵水月对面却是顾云漠。
抬头不见低头见, 时不时都要对上眼。
别看赵水月在外面吆五喝六, 在这个家里, 除了阿姨，都能指点她两句，所以平常不想被啰啰嗦嗦念叨, 向来喜欢夹子尾巴做人。
家里已经出了一个不婚主义者赵水阳，动不动就要为事业献身, 赵中骏一直担心赵水月会被姐姐带坏, 等闲就会吩咐她两句——“别听你姐瞎说”。
近来因为她也愿意结婚, 地位瞬间就上去，全家上下，虽然没有拍手叫好，但也没人反对。
赵水月低眉顺眼, 安静乖巧地吃饭，正在装淑女。
突然就被赵水阳提了提脚尖，凑近她道一句：“对面的顾先生, 怎么一直看你？”
赵水月小心肝一颤, 仓皇抬眸, 心里七上八下，却倒打一耙, “怎么可能，看你吧？”
赵水阳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一针见血，“家里突然来了男士，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招来的吧？”
赵水月赶紧小心翼翼去看父亲，好在赵中骏正和楚鑫头对头交谈，他好像在关切他，今晚饭菜合不合胃口。
而顾云漠呢，正襟危坐，身边餐具摆放很全，一桌子山珍海味却无福享受，低头慢条斯理喝海参汤。
赵水月看到这里转过头，尽量扮演无辜，“当然不是，你说话小声点，楚鑫还在呢。”
这不管是有感情还是没感情，好歹也是联姻对象，她正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联姻联不成，再闹出来乌龙，损兵折将，得罪楚家。
赵水阳眼眸晶亮，带了一丝玩味，要笑不笑地撕了一片牛肉，送到嘴里。
“既然不是，你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你一直以来挂嘴上的。”
赵水月一怔，拾起来筷子给姐姐加菜，“吃饭，吃饭……”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赵水月夹了菜，丢下筷子。
阿姨端了温度正合适入口的水饺出来，赵水阳不吃，赵水月拾起来勺子，取了几枚，按照顺序往赵中骏，沈宛瑜，楚鑫旁边递。
楚鑫一时忘了刚落座的时候，顾云漠有说自己只能吃流食，还是递了过来。
顾云漠眉目温和，只好抬手接了，放到一边，“谢谢。”
楚鑫尝了一口，“嗯，不错。”然后就看顾云漠，“顾先生，你这样也太遭罪，什么时候能正常吃饭？你我二人喝两杯。”
赵水月低着头，慢悠悠咀嚼，听到这里不等顾云漠回答，低着头嘟哝两句：“正常吃饭了，也不能陪你喝酒啊……”
真是服了。
谁知一句话落地，顾云漠看过来。
楚鑫也看过来。
赵中骏和沈宛瑜，还有赵水阳也看过来。
赵水月硬着头皮抬头，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用力吞咽。
顾云漠此时嘴角含笑，“是不能喝酒，正常吃饭了，也需要养半年。”
他侧了侧头，“不好意思啊，楚先生。”
楚鑫眉头皱起来，审视他们两个。
明明前两天还在和赵水月谈婚论嫁，今天不知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丢了筷子，指尖点了点顾云漠，刚要问什么。
沈宛瑜在旁轻笑，“你们大男人，还真天生粗枝大叶，不够细心，”打断楚鑫的动作，看着他委婉暗示，“不过以后有了家室，该学习的，还是要学一学的，现在的姑娘，哪个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说到这里去看自个老公，“你说呢？”
赵中骏从方才就若有所思，目光在赵水月和顾云漠以及楚鑫三个人之间环视，闻言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拾起来筷子继续吃菜。
姜还是老的辣，为人也圆滑，对于要不要学习怎么关心家眷，他不表示赞同，也不否认。
见气氛有些冷。
这会儿就把话题引到了顾云漠这里，“小顾，在学校里主攻哪方面？”
顾云漠被点名，恭敬回答。
隔行如隔山，别说楚鑫一知半解，只要涉及专业领域，在场都听不懂。
赵中骏默然两秒，就夸了句：“嗯，不错。”
不过楚鑫虽然不懂，但男人一向在女人面前，就喜欢吹牛扯淡，装大尾巴狼，展现自己的男性魅力。
就像动物世界里，为了获得优先□□权，兽类喜欢圈地打一架，禽类喜欢搔首弄姿，展现自己五彩斑斓的羽毛，亦或是嘹亮的歌喉。
再加上赵水月和顾云漠之间，有意无意的对望，让他心头也很不满。
所以在赵水月面前，楚鑫这个B，装也得装，不装也得装。
就往后翩然一坐，孔雀开屏似的一脸不屑，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接下来两人之间，一个在长辈面前故意退让，一个忘了长辈听着，步步紧逼，前者还算谦卑，后者实在过份——
“……说到为国家做贡献，上个季度，我们集团GDP遥遥领先，为国家发展和税收，也做了不少贡献。”
“那自然，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企业家，对国家经济发展的推动力。”
“其实搞研究就搞研究，我不太喜欢你们科学家总是把为民族考虑啊，为科技发展啊挂在嘴上，我更喜欢实打实地做些事，思考一下如何保障民生，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
“嗯，一个着重于眼下，一个致力于未来，我觉得都没有问题，不过物理理论向来都是比科技先行，目前最前沿的理论，或许百年后才能实际应用，所以从某个层面来讲，你说的对，确实有些不切实际。”
“看吧，百年之后我们都化成黄土了，”楚鑫敲了敲桌子，好笑地看了看赵水月，特指她搞赞助高校那事儿，“感情出钱出力，有生之年也不能亲眼看到成果，我这个人比较实际，这也是为什么，我可以赞助贫困学生，也不愿意给你们赞助，说得再天花乱坠，还是画大饼。”
顾云漠看着他，斟酌了一下，“嗯…看得出，楚总更注重效率。”
楚鑫骄傲地挑了挑眉，不免又提到自己的科研部门，“我们公司也有自己的研究部门——人工智能，所以科技这一块我也不算陌生，不过我们研究人工智能，仅限于解放劳动力，为人所用，我觉得搞研究，还是要脚踏实地，把重点落在人上……”
这种话顾云漠听多了，还算平静，只静静地看着楚鑫，轻笑了笑。
提议道：“人工智能的其中一种途径可以是解放劳动力，代替我们在高空高危作业，但如果只用来如此，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毕竟机器人和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还是有些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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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发展，本来就是为人服务的，什么区别我不需要搞那么懂，我只需要有钱，雇人让他们搞懂，每年大批大批像你这样的科学家，抢破头来我们公司搞研发，我对他们还算不错……顾先生在哪里高就，要不要考虑在我手下做事？”
赵中骏听到这里，眯起来眼眸，握拳轻咳两声。
提醒楚鑫过了。
国家留用在高校的人才，岂是你想用就用，就算去你公司，那也是合作关系，平起平坐，礼让三分才对……
顾云漠一瞬不瞬看着楚鑫，不置可否。
半晌说：“可以考虑考虑。”
说完，端起水杯，不紧不慢轻呡一口，润了润嗓子又放下。
赵水月本来低着头吃饭，这会儿低垂着眼眸，沉吟片刻。
然后抬起来头，淡淡看着楚鑫，“我们能好好吃饭了吗？”
思想不在一个高度，所以就不要再尬聊了。
也不知是楚鑫侮辱了科学家，还是侮辱了顾云漠的缘故，赵水月神色微冷。
捏紧筷子，静静审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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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鑫说：“我们在讨论科技，怎么了？不喜欢听？”
赵水月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楚鑫故意折辱顾云漠，是因为刚才自己不小心替顾云漠说话。
只是没想到楚鑫攻击性这么强，上来就是一顿开枪……实在有些莽撞。
说得话，也让人越听越尴尬。
她轻咬红唇，松开筷子，“吃饭的时候讨论什么深奥的问题，我容易消化不良。”
她试图缓和气氛。
楚鑫发泄完，心情恢复许多，摊了摊手，“好啊，吃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拾起来筷子，转身又端了盘子，给自己取了几枚水饺。
赵水月目光转回来，顾云漠正看着她。
下一秒他拿起来餐巾擦了擦嘴，往后推椅子，站起来。
笑着告辞：“今晚那么丰盛，我只能喝粥，现在吃好了，就不陪你们了，你们慢慢吃。”
赵中骏眼神带了几丝抱歉，“等过两周你身体好了，再让宛瑜阿姨做给你。”
顾云漠微笑颔首，“好。”
他说完径直离去，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餐厅寂寂，一时间只有杯盏瓷器的碰撞声。
赵水月低着头不说话，沈宛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尴尬地叹了口气。
赵中骏捏着酒杯沉吟许久，才抬头，浅浅扫了楚鑫一眼。
本来想说，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张狂，毕竟我们对科学还是要心怀敬仰。
企业发展离不开核心技术支撑，核心技术又有哪一样，能离得开科学。
不过楚鑫毕竟是公司里的董事，他虽然是董事长，楚鑫又是后辈，但当众指点，也很不妥，有些不给他面子。
想来想去，舔着舔嘴皮子，兀自一笑，不由地摇摇头。
这几个年轻人，还真是各有各的心思呢……
第72章
像顾云漠那么清高骄傲之人, 被公然折辱，大概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
不管他嘴上再怎么狡辩，赵水月毕竟不是傻子。
他为什么会厚着脸皮住在这里, 她心里门清。
赵水月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看着顾云漠被羞辱，也很不舒服。
本来让楚鑫过来吃饭, 她就不情不愿, 眼下顾云漠只身而去, 赵水月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
但楚鑫还在, 她面子上还是要顾一顾。
所以心不在焉陪着他们吃了两筷子，时间过去十多分钟，才拧着眉说：“我有些累, 上楼躺一躺。”
说完不管不顾站起来，起身就走, 至于楚鑫什么表情, 赵水月压根没心情搭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出了餐厅, 走到客厅不着痕迹打量一眼，顾云漠不在这里。
分手就是分手，按理说，赵水月也没必要再管他死活。
但……
她迟疑着, 往一楼他暂住的客卧走。
房门紧闭，也不知顾云漠在不在里头。
赵水月站在门口，抠着手指纠结了会儿, 冲动战胜理智, 曲起来手指敲了敲门。
里面无人回应。
难道是不在房间？
赵水月试探着拧开房门, 唤了一声“顾云漠”，窗帘禁闭, 一片漆黑，丝毫没有人气。
赵水月怅然片刻，转身往外走。
她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就步伐轻缓，跟平常吃多了散步似的，背着手，去外面院子溜达了一圈。
还是没看见顾云漠踪迹。
夜里起了风，微凉，倒是把她慵懒蓬松的长发吹乱。
赵水月站在鹅卵石路上，仰头瞧着月色叹了口气。
那么大人了，就是被人贬低两句，想必，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赵水月不再寻他，转身往回走。
餐厅内低言细语，楚鑫正在陪赵中骏喝酒，看样子，少说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才能结束。
赵水阳晚上还有事，这会儿吃了饭已然驱车离开，至于母亲沈宛瑜，大概也早就回房间洗漱。
赵水月既然撒谎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就懒得再回去，径直上了楼。
橘黄色的灯光，长长地走廊，铺了一层厚重地毯，其实到了晚上，这种装潢也有个好处，就是温馨。
二楼尽头是钢琴房，旁边挨着的，就是赵水月的闺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前两天赵中骏不知要过来暂住的，是个男子，就让阿姨把钢琴房收拾了出来，钢琴没地方摆设，就挪到了赵水月房间。
穷养儿子富养女，赵水月学钢琴就是为了锻炼气质，年少的时候被沈宛瑜迫着，学了几年，到高中课业繁重，谁还有那个闲情雅致，所以八百年前就抛到脑后，扔在那里落灰了。
其实学钢琴还不算稀罕，许星就更绝了，学了箜篌，每次看到她如同大家闺秀，长发披肩，指尖拨弄间，余音袅袅，醉人心脾，赵水月都很羡慕。
那才情淑雅的模样，赵水月就后悔没学这个。
学了这个，肯定能成为钓凯子高手。
刚想到这里，蓦然就听到那熟悉又陌生，清晰浑厚的音符突然响起。
只有短短一串，不过还算流畅，带了几分含蓄沉郁，悠扬顿挫，在如此安静的走廊，就显得特别突兀。
随后钢琴声停止，走廊陷入安静。
大晚上，倘若是平常，赵水月会以为闹、鬼，因为她胆子确实也不大。
胆子不大，又爱看鬼、片，这一年半，她经常喝醉酒回来，缩在被窝里，醉眼迷离一个人到下半夜。
眼下，她想到什么，抬脚往卧室走。
一进门就看到顾云漠，总是穿得很清爽，哪怕只是一抹背影，都是那么干净整洁。
此刻背对着房门端坐，因为瘦了很多，就越发显得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包裹在黑色长裤内。
他没觉察到身后有人，低着头，漫无目的翻了下一页琴谱，试探着，单手落到琴键上，带着几分随意慵懒，又弹了一串音符。
虽然是单手，但声音却与方才不同，这次轻快又轻盈，如小泉流水潺潺而动，悦耳动听。
突然轻笑着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背着手站起身。
谁知一转眸，赵水月就站在身后。
顾云漠立时收了笑，目光淡淡看着她，“吃多了，散步，房门虚掩，一时好奇就进来了。”
他解释地滴水不漏。
赵水月有些不自在，随手带上门。
“哦。”
顾云漠立在原地不动，赵水月站在门口亦不动。
僵持片刻，赵水月挪开视线，“楚鑫说话就那样，你不要介意……”
顾云漠说：“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我早就习惯了，也懒得争辩，自然也不会放心里……”
“不跟他计较就好。”
顾云漠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轻扯，“嗯，你在替他道歉？”
赵水月犯不着替别人道歉，于是意有所指，调侃他：“他本来就有些过份，我怕你一生气，又要做手术，毕竟你也说了，被前女友气病的……”
像你这种碰瓷高手，这次胃不好，下次指不定就是肝儿不好了。
她服气地想。
两人一左一右，距离两米之遥，顾云漠逆着头顶的光芒，一言不发看她。
“让你一说，好像我在装病。”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现在你住我家，权当我弥补你了吧。”
他不说话。
赵水月被看得头皮发麻。
想到楚鑫还在楼下，楚鑫也就罢了，家里还有三双眼睛，万一看到他们共处一室，就很难解释了。
于是默了默，提议他：“寡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况且你生病了，需要早睡，要不然，你回去？”
顾云漠方才还目光澄澈，淡淡的，这会儿徒然深邃复杂，“撵我？”
为了他？
赵水月被识破，“不是，那个……”
她上前一步刚要狡辩，谁知下一秒房门“叩叩叩”被敲响。
赵水月心头一凛，“谁？！”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是楚鑫，睡了吗？有事想跟你聊聊……”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赵水月顿时间，心跳加速。
顾云漠瞧着她，方才还颇吃味，这会儿抬脚就要走，“既然撵我，那我走。”
“……”
赵水月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仰了白生生脸庞，又急切又窘迫，悄声说：“你现在不能走……你这不是故意整我……”
顾云漠下颌高抬，一本正经，只斜了眼睨她，“方才是你撵我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水月娇声道歉：“我错了……”
顾云漠瞧她两秒，扬了扬眉梢，没再继续往前走。
赵水月稳了稳心神，这才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抵着门低声细语，“那个，我困了，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可以吗？”
楚鑫嗓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就显得有些沉闷，“你穿上衣服，不可以？”
赵水月扶着门，手心微汗，指尖微微泛白，“我不想穿衣服，要不然，有什么事你在门口说吧……”
门外安静两秒。
传来：“上次你跟我提的条件，回家跟老爷子商量了商量，老爷子说了，只要你嫁过来，4％的股份，作为聘礼……”
赵水月黛眉拧着，“哦。”
小心翼翼抬头去扫房间里某个人的神情。
只见他长身玉立，敛了眉，耐心地眨了眨眼皮子。
半晌视线挪过来，瞧着赵水月，唇角勾笑，略带嘲讽。
赵水月尴尬至极，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不过尴尬就尴尬吧，左右她脸皮厚。
谁知这个时候，楚鑫却话锋一转，“其实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行，感情需要慢慢培养，我也不想上来就把你逼那么急……”
顾云漠一怔，又看过来。
赵水月额头贴着门板，指甲扣了扣门后雕花刻纹的图案，“别说了……”
求你了……
楚鑫怎么可能听她的，提了提声线，继续往下说：“说实话，我挺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这次只是抱了抱，下次约会希望我们可以顺利接吻……”
某人下颌收紧，眯了眼皮子重新审视赵水月，眼神犀利冰冷。
赵水月张了张红唇，“那个，你快……”
她刚要说什么，楚鑫又打断她：“希望我们以后的孩子，随你多一点，如果下个月底订婚，三个月完婚，按照这个进程，最迟明年，我们赵楚两家，就要添新成员了……”
这种话在顾云漠听来，无异于口吐芬芳的污言碎语。
他起初还耐着性子，此刻冷若冰霜，脸色铁青。
闭上眼，胸膛起伏着，深吸口气。
门外继续火上浇油，“对了，三年之内抱俩，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婚后，我建议我们把一周做三次，改成一日一次……”
顾云漠倏然睁开眼，终于忍不住，眸色冰冷朝赵水月逼近。
她往后退，他往前进，用力扯了她的手臂反剪到背后，往门板上一松一压，温热的虎口上来就粗鲁地钳住白皙下巴，往上抬，不管不顾地吻上来。
这一吻又急又欲，登堂入室，霸道至极。
赵水月忍不住推搡着拧眉，却又吃痛地，被迫接纳，唇舌狠狠纠缠间，嗓子眼儿被逼出几声细碎。
后脑勺紧贴着门板，没有一丝缝隙躲避。
随后就听“啪”一声，挣扎拉扯中，一旁矮柜的花瓶砸落在地，碎瓷散落了一地……
门外楚鑫听到异样声响，有些迟疑，忍不住抬手又敲了敲门。
“赵水月，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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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水月脸庞酡红，被定在门板上动弹不得，口红被吃干抹净，涎水润泽了粉唇，就连顾云漠白色衣领，不知何时都蹭上红唇……
赵水月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末了才终于寻到一丝间隙，别开头，喘息不定，“没事——”
她眼神慌乱，嗓音微颤，稳了稳才继续说：“我知道了，我要睡了！！明天再说——”
某人眸色猩红，带着嗜血邪佞，挺拔高挑的身子，借着力量上的优势，又俯了过来，拉了她继续……
第73章
楚鑫分明听到里面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被打碎了，且赵水月语气有些不对劲。
好像很不舒服的呢喃呓语。
他站在门口，眉宇微皱, 一门之隔, 屏息凝视，静下来又听了听。
门板隔音尚且可以, 这会儿又听不出什么了。
停顿少许, 抬起手臂欲再次敲敲门, 想了想又顿住。
虽然已经商量着要谈婚论嫁, 今晚赵中骏还叫他过来家庭聚餐，显然已经把他当成自家人，不过两人毕竟是商业联姻, 抛去利益约束，实在没有多熟, 也没有多少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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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关系还没好到, 赵水月大半夜愿意给他开门的地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有顾虑，有些腼腆，楚鑫虽然觉得很反常，因为她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谈婚论嫁毕竟是比较正式的事，想在未来老公面前装一装，留个好印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 楚鑫也是好面子之人, 被隔在门外说话, 实在有些不尊重人。
想了想，手臂又放下, 刚才一时兴起激情澎湃的一番表白，没得到应有的反馈，这会儿就冷静理智多了，懒得再关心她，见里面再无动静，转身往外走。
他下了楼，拾起来外套，一枚接着一枚给自己扣上，准备打道回府。
赵中骏倒是往楼上扫一眼，“你喝了酒没办法开车，让月儿送你回去？”
楚鑫低着头整理袖口，“不用，我刚才给司机打了电话，这会儿马上到了，她已经睡了，不用起来，折腾。”
赵中骏本来也是一句客套话，就抬脚随他往院落里走。
二楼恢复安静，静到一根发丝掉地上都能听到声响，静谧的夜晚，卧室内赵水月被摁到门板上深吻，唇齿间黏黏糊糊的细微声被放大，大到令人听了脸红心跳。
如果说，一开始顾云漠被气愤占主导地位，来的又霸道又凶狠，此刻就多了几分温情脉脉，传递而来的，更多是阔别重逢的思念、爱恋，情意绵绵。
除此之外，他亦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子，不免又参杂了一丝丝对心上人，至少眼下不该有的情愫。
直到赵水月如同一块软嗒嗒的抹布，彻底没了挣扎的力道儿，某人才意犹未尽，带着几分克制隐忍，停止攻城掠地，与她额头相抵。
深邃迷人的眼眸，一瞬不瞬笼罩着她，既不再进一步，也不放开她。
赵水月胸口起伏不定，有气无力垂着眼眸，躲避他的视线。
殊不知红晕早就顺着脖颈攀爬，就连眉眼都染上淡粉，一向写满聪慧桀骜的眼睛里，此刻水水的，带着浓浓地迷蒙，恨不得能掐出来两滴泪。
半晌才忍不住推了推他，哑着嗓子说：“人都走了，你是不是——”
顾云漠喉结滚动着低喃，“别动，你碰到我伤口了，很痛……”
赵水月这才抬起来眼眸，聚焦在他脸上，迟疑着问：“不是…不是微创吗？”
这都一个星期了，伤口还没愈合？
据她所知，较小的微创手术1-2天可出院，稍复杂的微创手术3-5天内就能完全恢复，当然对于一些恶性肿瘤或体质差的病人，可能需要一个月或更久恢复。
刚想到这里，就听顾云漠嗓音沙哑，在她耳边沉声解释，“嗯，可能我体质差，没恢复好…最近稍微吹个风，就觉得头晕眼花……”
赵水月视线在他脸上游移，实在看不出这人说得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的，刚才力气那么大，真没看出他竟然如此娇弱，被风一吹就头晕。
倘若是假的，装病，实在不符合顾云漠一向的作风……
她顿了顿又想，不过他说的也有可能，胃病手术最磨人，旁的手术两三天之后，就可以好好吃好好补，奈何胃部手术还得吃流食。
别说他身材高大，一天三顿流食越吃越消瘦，就换成她，都得饿得头晕眼花。
所以气血不足，弱不禁风，很正常。
赵水月本来还想发难，一把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尖大骂“我们都分手了，你亲你妹呢，而且还当着可能成为我未婚夫的人！”
可谁知被顾云漠这么一说，顿时有气没地方发。
透着薄薄的布料，抵着他胸膛的指尖，感受到温度，被烫了一下似的，反应过来倏然拿开。
末了，也就道一句：“今天的事，不能往外说……”
顾云漠却问：“什么事？”
赵水月一怔，“咱俩那个。”
顾云漠这才直起身，往后退两步，目光炯炯看着她，“我们只接吻，没那个。”
赵水月老脸一热，“我的意思就是接吻，不能往外说！”
顾云漠“嗯”一声，目光淡淡转到别处，两秒后又转回来，“不往外说，有什么好处，下次还可以？”
“你说什么？”赵水月还以为自己听错。
顾云漠只问，“你不喜欢？”
这…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吗？
她眼下正想谈婚论嫁，万一被外人知道了，成什么人了？先不提外人吧，就万一被她爹知道了，都没办法交代……
赵水月想想就胆怯，不安地看着他，“不是，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三观不正，人家会说我们不信守承诺，人品有问题……”
而且十有八九还要得罪楚家。
顾云漠抿了抿薄唇，顿时冷了脸，居高临下，一言不发看着她。
赵水月被看得心虚不已，不敢来软的，也不敢来硬的刺激他，只能好言安抚：“你看着我做什么，现在喜欢不喜欢不重要，人言可畏，我也是为你着想嘛……难不成，你想被人骂小三？”
两人距离半步之遥，顾云漠的眼神恨不得刀了她，咬紧牙关默然许久。
语气冰冷：“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
赵水月黛眉一拧，“可人家楚总介意。”
顾云漠淡淡反问：“关我屁事？”
赵水月干巴巴咽了咽，“你看，你又骂人。”
顾云漠阴恻恻看过来，语气虽然很平和，周身气场却有些骇人，“我不仅骂人，现在还想杀人。”
他说着，还抬手，温热大掌落到赵水月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嘴角上扬，笑得很温柔，语气更温柔。
“怎么杀，我都想好了。”
自古以来，为了感情要人命的事屡见不鲜，新闻上更是层出不穷，赵水月还真被唬住了。
往后退两步，小声提醒他，“……是你先亲我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被你占便宜，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还倒打一耙上了……”
顾云漠听完叹了口气，往身侧一靠，后背抵在了墙壁上，抬手捏了捏眉骨，有些倦怠。
“妈的，一点儿没变。”
这句话没头没尾，把赵水月问愣。
“什么没变？”
他看过来，“你，还是那个德行。”
赵水月被说愣了，眼眸轻颤，无辜地看着他。
我，什么德行？
我这叫顾全大局……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亲是亲了，赵水月却不想认账，还希望顾云漠守口如瓶，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顾云漠静静听着赵水月分析利弊，无从反驳。
半晌，顾云漠失了耐心，“你们本就没什么感情，如果他介意，就跟他一拍两散好了。”
赵水月说：“不行，就算一拍两散，这事也得慢慢来，没了利益还要讲义气，要不然，多伤楚鑫作为男人的自尊？而且，楚鑫都已经为情割腕过一次了，我不能再刺激人家……”
顾云漠淡淡点头，“嗯，我没自尊。”
他听到这里也懒得再听，倏然站起来，拧了门把欲出去。
谁知才刚踏出去一步，就被赵水月一把拉住。
顾云漠斜眼睨她。
这人手忙脚乱，软了腰攀着门框，踮着脚尖朝外面探头探脑，“你等下，我先看看外面有人没人，千万不能被别人看到你在我房间……”
顾云漠立在原地，忍了忍，一把将人拉回来，用力握了纤细手腕，闭了闭眼睛，稍微冷静片刻，启开眼眸看着她。
表示：“看到就看到，那是你的事。”
说完丢了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倏然拉开房门，旁若无人似的，大步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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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死啊！
赵水月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去看四周，虽然很不满，却因为太心虚，压根不敢大声呵斥。
目送顾云漠顺利下楼，这短短一分钟，赵水月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回到房间，把房门一关，赶紧上了锁。
这才舒一口气，顺着门板往下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知刚缓过神儿，房门又被敲响。
赵水月仿若被打草惊了得小蛇，瞳孔紧缩，肩膀一抖，侧头问：“谁？”
因为太紧张，这个“谁”都失了原本的声调。
门外传来，“我是你姐，刚回来，看到客厅没人，楚鑫是不是走了？”
赵水月摁着胸口闭着眼，屏息两秒，狠狠做了两个吐纳。
“对啊…有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事，就问问。”
说完之后，脚步声由近及远，随后听到若有似无的开门关门声，应是赵水阳回了房间。
赵水月双手撑着地板，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走到卧室，浑身脱力似的，软下来往床上一趴。
半晌翻过来身，指尖往胸前一搭，提了口气，又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的目光，不由地就有些哀怨。
今晚一惊一乍，差点把她小心脏吓出来。
忍不住就感叹，偷.腥这种事，果然还得艺高人胆大的才能干，像她这种一没经验，二没胆量之人，提心吊胆的，简直太恐怖了，差点被吓死……
顾云漠什么时候走啊，不行不行，得让他赶紧走，对付一个男人就很累了，现在不知怎么搞得，就变成了俩，再继续住下去，她都要精神分裂了……
第74章
周末, 英国那边派人过来洽谈业务，赵中骏携妻子沈宛瑜去接洽，赵水阳负责开车, 赵水月英语不好, 而且一向不喜欢商务场合，就在家里睡大觉。
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 她穿着短袖短裤睡衣, 从楼上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了上次在顾云漠面前穿着凉薄, 被赵中骏当场提醒的尴尬境遇, 让赵水月心有余悸，所以最近两天，赵水月都穿很保守的睡衣。
此刻家里除了阿姨, 就只有赵水月和顾云漠二人。
客厅里，某人端着电脑目不转睛看文献, 听到脚步声, 才顿了顿。
眼眸抬起来, 沉吟两秒。
回头看一眼落地窗，犹豫着，找了阳光最好的角度，胳膊肘往沙发上一放, 撑着额角继续看电脑。
下颌线最性感的一处，却正对客厅入口。
等赵水月脚步轻快地，从最后几个台阶下来, 果不其然看到这一幕, 先是视线漫不经心扫过, 顿了顿，又转回来。
多看了两眼。
柔和日光下, 男子鼻梁高挺，皮肤细腻白净，穿着简单的居家白T恤，圆领勾勒的脖颈修长，下颌线清晰，透着浓厚的魅力。
她情不自禁咽了咽。
直到楚鑫的脸在她面前晃了晃，立马一脸茫然反应过来，赶紧拧着眉低下头。
骂骂咧咧往外走。
顾云漠长得好看，那是大家公认的，赵水月打一开始，先看上的就是皮囊，各花入各眼，顾云漠的长相，不管什么时候看，显然都很能入赵水月的眼。
就算没有旧情，这么一大帅哥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换作谁，想忽略都难……
顾云漠见她手忙脚乱往外走，这才不再继续端架子，抽了手，侧头看她：“去哪？”
赵水月说：“出去一趟。”
顾云漠装作不在意，“跟谁？”
赵水月看过来，“去找徐卫和滟子，吃饭。”
谁知顾云漠顿了顿，把电脑往桌子上一推，倏然站起来，“正好在家无聊，出去兜兜风。”
说着走过来，率先一步绕过她，往外走。
赵水月在身后追问：“你不是一吹风就头晕眼花？”
顾云漠脚步这才顿了顿，回身看她，“没关系，在车里就算晕了，也安全。”
他走到院子里，拉了拉车门，锁着。
淡淡回头看她。
赵水月不情不愿摁了摁，给车门解锁。
鉴于上次一吻之后，两人关系复杂，赵水月最近准备顺着他，尽量不得罪他。
刚才打电话说在家里无聊，有些烦闷。
滟子在电话里表示，周末不上班烦闷什么，她现在和徐卫小情侣两个在一起，徐卫在教她包饺子，末了问赵水月要不要过来一起吃？茴香馅儿的。
赵水月不太喜欢茴香馅儿，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打算过去蹭一顿。
既然徐卫也在，那带着顾云漠一起，也说的过去。
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师生关系。
路上滟子打电话问到哪了，得知顾云漠也过去，还不等说什么，徐卫一把将电话夺走。
黏黏糊糊表示：“老师，我都想死你了，你自从回来，还没回过一次学校呢……”
顾云漠瞧了一眼手机，有些不解风情，“想我什么，论文写完了？整天就只知道往外面跑。”
徐卫听完有些无辜，心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也就是往外跑，哪像您，直接都住小师娘家里去了。
当然顾云漠厚着脸皮住到赵水月家里，目前学校里，也就徐卫一人知情。
本来一直瞒着，不过最近顾云漠需要查阅文献，在学校之外的地方，查阅起来很麻烦，且电脑丢在学校，只能让徐卫帮他下载相关资料，再把电脑送过来。
如果不是送电脑，徐卫也不可能知道。
当然，顾云漠警告过他：“如果想论文过审快一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徐卫当即竖起来三根手指，强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眼下徐卫被奚落，也只能讪笑，“那什么老师，王院长都说了，不能只想着搞学术，有空也得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顾云漠拧了拧眉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总觉得，徐卫这句话是内涵他。
显然他以前不信王院长的话，没有做好同时兼顾，要不然，现在也不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到滟子的咖啡馆，后厨已经煮好饺子，周末一楼喝咖啡的人多，顾云漠赵水月还有滟子徐卫他们，就去了二楼吃饺子，配上啤酒小酌。
徐卫知道老师胃不好，既不能吃饺子，也不能喝啤酒，就叫了一份百合莲子粥。
四个人坐在天台，背阴处，春末夏初的风，尚且怡人。
顾云漠上次来咖啡馆，还是刚和赵水月确认关系不久。
谁知时间一晃，两年过去，徐卫和滟子确认恋爱关系，感情稳定，顾云漠恢复单身，赵水月急着嫁人。
想到这里，顾云漠独自一人坐到旁边，目光远眺，就有些惆怅。
回头看他们三人，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就连徐卫，都把他这个老师忘到九霄云外，反而和小师娘关系搞得很好。
大概顾云漠的眼神太犀利，徐卫终于意识到，一半饺子在嘴里，一半饺子叼在嘴边，低下头清了清嗓子，主动跟赵水月拉开距离。
往外拉远一点，又拉远一点。
滟子忍不住问了句：“跑到太阳下面，你不热吗？”
徐卫说：“我冷。”
滟子抬手默了默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徐卫一把抚开，想到什么，轻咳两声转移话题，也算是给小师娘和老师创造机会，“哎，我们下周末打算去临市看日出，你们要不要一起？”
赵水月看徐卫，“有什么好玩的？”
徐卫说：“我们打算晚上露营。”
赵水月单手托腮，“露营？这么浪漫？”
谁知话音才落地，顾云漠已然答应，“好啊，我们四个一起去。”
赵水月迟疑地看过来。
顾云漠垂了眉眼：“上次出去还是去云水庄园，快两年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出去放松过……”
滟子闻言都惊讶了，“在国外就没四处旅行一下？”
顾云漠摇头，“很忙。”
滟子虽然对顾云漠有意见，这个时候也难免对徐卫叹了句，“怎么感觉，顾云漠比你可怜多了，你周末还经常出去聚餐呢？”
徐卫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那能一样嘛，老师科研造诣高，再天赋异禀，那也都是平常刻苦努力得来的……”
赵水月低着头不表态，徐卫知道她在犹豫，忍不住打起来感情牌，“小师娘，一起呗，你看我老师好不容易才休息一段时间。”
赵水月忍不住看向顾云漠，视线抽离，又看了看徐卫，“不是，我……”
徐卫说：“你不要想太多，左右是咱们四个一起出去玩，又不是你俩单独出去，以前我们三个在一起喝酒多开心啊，怀念，现在只是多了一个顾老师……”
说到最后压低声音，“你就当，多个人免费给你拎行李。”
徐卫都说到这个份儿，赵水月也就没再拒绝，毕竟她一听说露营也来了兴趣，以前没尝试过，也挺想试试……
从咖啡馆回来，赵水月喝了酒，顾云漠负责开车，两人一路上无话。
昨夜没睡好，赵水月回到家里就直奔楼上，借着酒意补睡午觉。
也不知几点钟，睡得正香，被楚鑫一个电话打醒，他说：“今晚我有空，出来培养感情？”
其实对待这场利益联姻，赵水月态度还算认真，往常只要楚鑫约她，赵水月不管有空没空，都会把时间空出来。
其实自从跟顾云漠分开以后，赵水月度过了短暂痛苦时期，对待工作就比以前认真多了，那个拼命十三娘慢慢回来。
对赵水月来说，应付楚鑫，就是她的工作。
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对待工作，态度要认真。
所以尽管没培养出来感情，赵水月只要状态好，就会耐心对待。
楚家愿意让出利益，自然是赵水月喜闻乐见，且预料之内的，毕竟谁也拒绝不了一个工作能力强，能够独挑大梁，而且家里还显贵的儿媳妇。
不过最近一段日子，家里出了一个变数，这个变数就是顾云漠。
现在这个档口，楚鑫的邀约，对赵水月来说，莫名就有了几分压力。
楚家对这次联姻还是颇看重的，父母也催得紧，而且赵中骏那边，一开始也是赵水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利益最大化，为家族未来的繁荣，牺牲奉献。
这才过去多久，她如果翻脸不认人，是不是也太言而无信？
作为一个生意人，最看重诚信。
且就算把事情说清楚，推了楚家，也没有转头就跟别得男人纠缠不清的道理，毕竟大家族，都要面子，传出去就是无缝衔接的丑闻。
楚家要面子，赵家也要面子。
楚家做为公司的大股东，要留足面子。
所以赵水月这两天有点儿烦躁。
她捏了手机躺床上，目光幽幽抱着枕头，试探楚鑫：“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楚鑫敛眉，“什么问题？”
赵水月沉吟了会儿，委婉地引导他思考，“是这样哈，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就比如有些男人，可以没有感情就那个，所以催生了一些黑色产业，国家年年打击，还是存在地下交易……但是有些男人呢，更喜欢有感情的发生，接受不了没感情的动物行为……那，你是哪种？”
大概女孩子主动提及这个话题，楚鑫有些不好意思，电话里安静两秒，才说：“我当然也是后者，所以才主动约你，就是不希望到时很尴尬……”
赵水月松了口气，“那万一……还是不行呢？我现在就在想，你我联姻，到底对，还是不对……”
没想到楚鑫竟然说：“放心吧，对你，我没有很抗拒，从一开始追求你，我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总之，你调整好自己就行……”
楚鑫一番话，就把赵水月接下来的试探完全打乱，她抿了抿嘴皮子，“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改天再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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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鑫关心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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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赵水月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因为你割.腕这个事，我心有余悸，所以我想把联姻之事从长计议……
可她毕竟先不仁不义，这个时候再推卸责任pua他，未免太没有担当责任，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只能说：“没事，可能考虑太多，焦虑吧……”
谁知楚鑫会错意，让她压力更大，“放心，今天我就去医院做心理侧写，让你知道我现在没问题，到时候，你应该就不焦虑了。”
“……你不想找个喜欢的人结婚吗？”
“我说过，喜欢只能带来伤害。”
赵水月叹了口气，“你果然和我一样极端，咱俩那么像，在一起肯定掐架。”
楚鑫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不打女人。”
赵水月想起什么，“那可能我没节操，其实我有家、暴倾向，我打男人。”
顾云漠就被她打过。
没想到“楚留香”却笑了，“是嘛，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力气，能打多痛？”
赵水月想说，你去问问顾云漠，不过话到嘴边，又识趣咽下去。
第一次心烦意乱推了约会。
至于为什么心烦意乱，当然也是因为顾云漠。
自从前两天他受刺激，强吻了她，这两天时不时赵水月就会烦。
一朵乌云在她头顶飘来飘去，她知道要解决问题，但是一想到解决问题，要面临很多利益牵扯，要做很多解释和交代，还要安慰楚家父母，就让她头大。
结束电话，赵水月打着呵欠下楼。
谁知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低低交谈声。
“你跟eay的老孙，是什么关系？”
“孙伯伯在MIG的时候，人缘比较好，偶尔同事出来应酬，他负责看孩子，带过我两次。”
“没想到MIG这么有人情味，老孙也有这么和蔼的一面，出来应酬，还给同事带孩子？”
“赵伯伯不信，可以去问他，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小，可能记忆上有出入。”
“巧了，老孙也是这么说，说做过你奶爸。”
“是么，看样我记性确实挺好。”
说话间，听到脚步声，顾云漠转身就看到赵水月。
赵水月扶着栏杆，听得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赵中骏双手掏兜，“没事，随便聊聊。”
若有所思看了顾云漠两眼，才转身离开。
眼下四周静寂，赵水月站在台阶上，扶着栏杆面对顾云漠。
顾云漠没事人一样，只说：“下周末出去玩，我准备帐篷和吃的用的，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赵水月沉吟了会儿，“孙董事，不会是你爸爸吧？”
顾云漠一怔，转过身看她。
第75章
“你觉得我和孙董事, 长得像吗？”
“他现在老了，感觉不怎么帅。”
“嗯，他年轻的时候, 也很一般。”
感情孙董事这辈子就有钱了, 压根没帅过？
顾云漠这句话未免就有些毒舌了。
不过赵水月又想，孙董事有钱啊, 现在这个社会, 有两样东西很重要, 一个是样貌, 一个是财产，至于内涵，可以后天修炼。
当然, 样貌也可以后天修炼，只不过比较花钱, 底子不好, 就更花钱。
所以老孙就算不帅, 但老孙有钱。
他如果愿意，想变帅就能变帅，但其实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压根没有变帅的必要, 哪怕长得像个矮冬瓜，也照样有高挑美女趋之若鹜。
掌握住权利和地位，就相当于掌握住人生的选择权, 否则, 人就只能被选择。
想到这里, 赵水月才想起什么，坐在台阶上, 托着腮八卦，“我还以为你是孙董事私生子，毕竟孙董事一直单身，对外宣称没娶妻没生子，说一直单身我可不信，保不齐就是玩着玩着，年龄太大剩下了……”
顾云漠看她一眼，抬了抬眼皮子没说话。
“不过圈子里传闻，孙董事有心上人，爱慕多年，后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被一个王八犊子横刀夺爱了，所以后来就游戏人间了。”
顾云漠低下头，眉宇拧了拧，“王八…犊子？”
赵水月点点头，“所以，如果是真的，我还真想认识认识，这当代林徽因长什么样，让孙董事到现在都念念不忘……不过最近我又听安娜说，孙董事心上人离婚好多年了，还是因为孙董事离婚的——这个孙董事，就是当代金岳霖啊——”
顾云漠实在听不下去，脸色沉了沉，深吸口气，“天色不早，我去睡了。”
赵水月不由地狐疑，忍不住就问：“你怎么了？哎，既然早年间你就认识孙董事，那这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顾云漠侧头看过来。
喉结滚动着，沉吟半晌，“当然是无稽之谈。”
赵水月慵懒随意，“管他真的假的，工作那么累，茶余饭后的，总要找些乐子吧……你知道什么的话，不如说说？”
“……”
茶余饭后找乐子可以，找到顾云漠父母头上，他一个当儿子的，让他怎么说？
“以后有机会见到当代林徽因，你可以当面问。”
“这等风流韵事，我怎么问？”
“开门见山，直接问。”
“那多尴尬？”
“你跟我讲就不尴尬？”
“你又不是孙董事的私生子，你尴尬什么……”
顾云漠斜了眼，睨着她，咬了咬牙。
她还要再说什么，顾云漠却已然转身，冷着脸回房。
这个反应，让赵水月一时间有些不确定，难不成，还真是孙董事的私生子？
*
老孙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被赵家父女，差点摁头当了爹。
当然，老孙也不介意顾云漠认他当“干爹”，奈何早年间，老孙不过是MIG的副经理，尽管人前有身份有地位，高层应酬的时候，实在微不足道。
也只能吃完饭抹抹嘴，溜须拍马之余，自觉帮领导照顾一下孩子。
那个时候，领导们在酒席上把酒言欢，谈笑风生，老孙还是小孙，经常一个人在走廊里撵小少爷，从走廊这头，撵到走廊那头，从独立大包间，撵到公共会客厅。
知道的，是他在追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在遛狗。
偶尔两个人跑累了，也会跟小少爷肩并肩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星辰，老孙都会试探着问一句：“好久没见你妈妈了，她最近在忙什么？”
当然时间一晃很多年过去，曾经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多年未见，也成了如今稳重自持的男子。
老孙每次见到他，都会感叹白驹过隙，岁月如梭，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了。
人嘛，年轻的时候心比天高，会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宇宙的中心，过了中年以后，就会明白，无论这辈子你有多大成就，都逃不过魂归故里，化身黄土的归宿。
年轻的时候，很多放不下的心结和执念，一旦拉长了，都会凐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后来顾慧离婚，带着孩子回到这里长住，老孙也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经常跑过去主动献殷勤，毕竟顾教授并不是等闲女子。
周末，顾慧坐在咖啡厅内，侧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飞驰而过的车辆。
她抽回来目光，转身从身后拿了东西，慢条斯理推到老孙面前。
老孙低头看看，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顾慧拧着眉问：“东西我不想收，以后你也不用送了。”
老孙“啧”了一声，看着她，这才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就送个礼物而已……”
顾慧问：“真追我，你敢吗？”
老孙想了一下，“我就是……”
顾慧垂下眉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莫晋鹏之间的利益关系，以我对他的了解，睚眦必报，心眼特别小，到时候，恐怕你职位不保……”
说到这里，顾慧嫣然一笑，尽管已经年过半百，不过保养得宜，也就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带了几丝褶子。
“况且，我们都这个年纪了，顶多再活二三十年，如果还因为情情爱爱耽误时间，说明还没活明白。”
老孙嘴角笑意收敛，拧着眉审视她，“不是因为莫晋鹏才一直不谈恋爱，一直不再婚？”
顾慧噗嗤一声笑了，“我不是年轻小女孩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我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老孙叹了口气，“感情，我和莫晋鹏在你这里，就是浪费时间的存在？”
顾慧挑眉，“不是你们的问题，是顾云漠的问题，他浪费我时间浪费的最多，”说到这里摇摇头，拿了包站起来，“儿子都是赔钱货，浪费这么多时间，一有了女朋友，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啊，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什么货色……”
老孙听了一愣，“什么样的女孩子，约出来见见？”
顾慧撇嘴，“我还没见过，你觉得你能见得着？其实见不见都无所谓，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懒得问……问了，他也不说，防我跟防贼似的，你说，我是这么不好相处的人？”
说到这里，提了个意见：“要不然，你把这个礼物退了，折现，等我儿子结婚的时候，包个大红包？”
老孙抬手扯了扯衣领，“瞧你说的，我看着他长大，结婚的时候，只给大红包怎么行……”
顾慧抬手看了看时间，“咖啡先喝到这儿，回见，我要去做实验了。”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老孙目送她，送出去好远。
天天做实验，天天做实验，真不知道，实验有什么魔力？我堂堂一个老板，都没你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忙得一杯咖啡都喝不完……
老孙也没再停留，从咖啡馆推门出来，仰头看了看天色，空气湿润，仿佛要下雨。
他紧走两步，朝车子走去。
刚坐进去，兜里手机就响了，看一眼，嘴角上扬，“喂？”
莫晋鹏在那边道，“孙总，近来在忙什么？”
老孙侧头看了一眼车窗外，不紧不慢落下去车窗，总不能说，刚才忙着跟你前妻献殷勤，毕竟莫晋鹏是东家的东家，这么说，等于给自己找麻烦。
洋装无事，“没忙什么啊，就是喝喝茶，喝喝咖啡。”
莫晋鹏沉吟半晌，“帮我查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孙提了提眉梢，因为顾慧方才说得一番话，就有些心里不舒服，“莫总，我现在已经不在你手下做事了，虽然还是逃不出您的手掌心，但也不能直接越级，把我当丫鬟使唤吧……手下人一堆，就找不出来一个好用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莫晋鹏不好意思笑笑，安抚他：“人是你们那边的，你查起来方便，当然，如果孙总觉得被唐突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老孙叹了口气，到底是做过莫晋鹏的下属，如今虽然身份显贵，那也显贵不过莫家的权势。
沉吟了会儿，“查谁？”
莫晋鹏说：“一个姓柳的姑娘，照片给你发过去了。”
老孙点开照片，姑娘白面粉唇，好一张漂亮脸蛋，轻呵一声，“一把年纪，你好意思？”
莫晋鹏眯起来眼皮子，“想什么呢，给我儿子物色老婆……最近楚家老爷子给了我启发，儿子不争气，可以培养孙子……这姑娘能力很强，野心也大，最主要的，她说自己和云漠相识，我听着那个意思，还颇有好感……”
方才喝咖啡，顾慧刚提过好事将近，此刻看到照片，老孙难免就心生狐疑，忍不住问：“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莫晋鹏敛眉，“你听谁说的？”
老孙一怔，自然不好意思说，听你前妻说的，抹了抹嘴，“道听途说。”
莫晋鹏也没有多想，老神在在表示：“早就分手了，你消息不及时。”
“分手了吗？”
“分手了。”
“我怎么听说——”
“你听说什么都没用，少八卦不该你过问的家务事。”
莫晋鹏沉吟许久又道：“我听说你们eay高层会议的最新决策，想对赵氏集团绝对控股，你真闲着没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增持股份……”
老孙低头笑了笑，“消息都传到您这儿了？我听说，莫总和赵中骏的小女儿还打过高尔夫，想必关系不错，您不会干涉吧？”
莫晋鹏慵懒一笑，“你获利，就是我获利，自然不会。”
第76章
eay狼子野心, 小动作不断，但其实站在利益的角度，商场尔虞我诈, 向来只有永远的利益, 没有永远的朋友。
赵氏集团不像楚家，转型为科技公司, 他们的最大股东是美国某公司, 实行AB股制度, 楚家父子二人, 就占有自家公司60％的股份。
AB股制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AB股的核心，就是同股不同权, 简单理解，就是把投票权和分红权分离, 为了防止恶意收购而发明。
目前在国内的大部分资本市场, AB股是不被认可的。
所以在国内, 只要控股股东出手，董事长被董事会强行罢免，商海沉沉浮浮，好像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事情轮到自己家, 就难以接受了。
赵中骏不可能没有嗅到风吹草动，眼下楚家站在谁那边，就显得尤为重要。
不过这晚, 赵中骏把两个女儿叫到房间, 安慰她们：“就算不是董事长, 我也是公司董事，你和你姐也有公司的执行权……只是掌控权, 落到了eay手里……其实我老了，不能带着企业走更远，卸任也是早晚的事。”
赵水月看着脚尖，低声说：“可我不希望，我爸爸为了公司辛苦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到eay手里，况且绝对控股以后，更换公司管理层轻而易举……控制权之争，赢了以后，向来都要面临高层大换血……”
赵水阳抱着手臂，在一旁淡淡说：“公司彻底易主，确实是早晚的问题。”
说到这里睨过来，“妹妹，这个时候，能不能拉拢住楚鑫，就显得尤为重要。”
赵中骏闭上眼睛，沉吟了会儿，“好了。”
他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
“除了怂恿楚家股份转让，eay也一直在二级市场增持公司股票，还不断定向增发，扩大股本，稀释其他投资者的股份，你们不要单纯认为，一场商业联姻，就能解决根本问题，真要控股，联姻也只是缓兵之计……”
赵水月错愕许久，看过来，“看样这次eay势在必得，三方面都在做准备……”
父女三人聊了许久，才从书房内出来。
赵水月一个人去了院落，抱着手臂，静静仰头欣赏月色。
就算是缓兵之计，那也能从长计议啊。
晚上七点半，楚鑫的再次邀约，在这个时候就让人无法拒绝，他说：“我母亲想邀请你来家里吃饭，怎么电话都打不通？”
赵水月捏着手机，“刚才在书房，和我爸爸聊工作。”
楚鑫笑了笑，“这么晚，还在忙工作？”
赵水月心情不佳，没说话。
楚鑫就说：“我妈妈想见你，赏不赏脸，我过去接你？”
赵水月迟疑了会儿，“好，我需要换件衣服。”
挂断电话，赵水月转身往回走。
认真梳洗一番，从衣帽间选了一件端庄大气的长袖长裙，浅蓝色，略成熟，中规中规，别提有多适合见家长。
她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眼，刚涂好红唇，就听到院子外一声鸣笛。
看吧，等闲没出事的时候，楚鑫还算伏低做小，现在她们家才有风吹草动，大半夜过来接人，都敢这么高调了。
赵水月换上裙子，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下楼，心里想着，一会儿看她怎么奚落楚鑫。
谁知才刚走从台阶上下来，走过只开了一盏灯，略微有些暗淡的一楼走廊，手臂就被握住，对方往旁边轻轻一扯，赵水月顿时脚下失衡。
一边踉跄着，一边磕磕绊绊，被拉到旁边角落。
这里没开灯，正好又是拐角，光线更暗，只浅浅勾勒出一个模糊轮廓，居高临下审视她，黑暗中，就显得眼眸特别亮。
“大晚上，去哪？”
赵水月纠正，“还不到八点。”
“嗯，所以去约会吗？”
赵水月有些烦躁，挣扎着抽出来手臂，小心翼翼看他，“可以理解为约会，也可以理解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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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下颌侧了侧，透过窗子，扫向外面花园旁边，亮着光的车灯。
“刚才听到鸣笛声，果然是姓楚的，”他转回来脸庞，不咸不淡问，“什么叫可以理解为约会，也可以理解为工作？约会就是约会，敢做，不敢大方承认？”
他后背抵着墙壁，说到这里，嗓音就带了几分冷漠。
赵水月刚要开口，捏着的手机突然震动，拿起来看一眼，楚鑫打来的。
她只能往外走，“上次不是跟你分析过利弊，说了你也不懂，他妈妈想请我吃饭，我必须要去——”
谁知才刚踏出半步，又被顾云漠唤住，“什么时候能彻底处理好？我不喜欢这样。”
赵水月回头看他，“处理什么？”
顾云漠后背抵着墙壁，沉吟许久，倏然冷笑了下，“你说了什么，忘了？”
赵水月思索了一下，只好又慢吞吞又回来，仰头看着顾云漠，观察他的神色，“我并没有答应你一定……你自己说的，不介意……”
四周陷入死寂。
光线又暗，就显得顾云漠的脸庞，特别黑，带着阴沉。
赵水月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不合时宜，屏幕又亮起来，楚鑫再次打电话催。
赵水月拧着黛眉，不能挂断那边的电话，也不敢守着这边接听，只能干巴巴抿了抿红唇。
两个人默默无言，赵水月的目光落到别处，而顾云漠冰冷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半晌赵水月实在抵不住，低着头喃喃低语：“你说了，你不介意的，现在又说不喜欢这样，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顾云漠眯起来眼皮子，犀利目光挪到她脸上，半晌，闭上眼深吸口气。
听她又说：“我现在必须要走了，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吧……”
她说完不再停留，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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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漠嗓音哑然，从齿逢里挤出来一句，“外面月色不错，适合出门，那就一起去吧。”
“什么？”
他身姿挺拔，整个深吸隐在黑暗处，冰冷的视线笼罩着她，半晌，淡淡侧头去看别处，模样有几分委屈，“嗯，我不介意，你介意？”
赵水月不由地停下脚步，缩了缩脖子，回头难以置信看着他，“你这不是砸我场子嘛……”
顾云漠反问：“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好？”
赵水月低着眉眼，“好什么好，别这样行嘛……”
顾云漠却上前两步，直接拉了她，“走吧，我是你朋友，你不是一直很想做朋友，还是说，你一直也只是把我当成可以上床的朋友……”
赵水月一把拉住他，仰起来小脸，“没有…就算是上床的朋友，你也是第一个啊……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顾云漠冷着脸僵立在原地，稳了稳心神。
深吸几口气，“几点回来？”
“十点。”
他淡淡眨眼，“太晚了。”
“九点四十，不能再少了。”
赵水月说完，扯了扯他的衣袖，“我都让你在我家住了，不要太贪心行吗……”
顾云漠睨着她，没说什么。
赵水月突然想起什么，竖起来手指，指着他娇笑起来，“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蔡记海参汤？”
顾云漠耷拉着眼皮子，抬手揉了揉眉骨。
赵水月见软得不行，又来硬得，“差不多得了顾云漠，咱俩都已经分手了，你再管东管西，小心我把你扫地出门！我劝你适可而止！”
顾云漠揉捏眉骨地指尖顿了顿，刚缓和下来的脸色，顿时又暗了暗。
他一把将赵水月拉回来，沉吟片刻，垂了眉眼贴近她叮嘱了句什么。
赵水月一怔，“你在想什么，我是那么轻浮之人？”
顾云漠斟酌了会儿，拧着眉俯身，又说了句什么。
赵水月皱着眉辩解，“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姑娘……”
他又说了什么。
赵水月一把推开他，“还用你说——”
说完不再管他，丢下他转身就往外跑。
顾云漠亲眼目送赵水月跑出门，又亲眼目送她手忙脚乱爬上旁得男人的车。
车门一关，红色尾灯划破黑暗，扬长而去。
顾云漠静静看着红色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立在原地许久没动。
也不知过于多久，抿了抿嘴皮子，仰起头，看着水晶吊灯，叹了口气。
然后拿了电脑，心不在焉地走到客厅，撑着额头看文献。
九点钟，赵水阳出来拿东西，看到某个人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一瞬不瞬。
笑着调侃，“顾老师真是爱学习。”
顾云漠抬起头，唇角轻扯，勉强挤出来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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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沈宛瑜从外面回来，看到客厅灯还亮着，惊讶道：“小顾，怎么还没睡，身体不好要多休息……”
顾云漠回过来头，浅浅点头，“好。”
十一点，阿姨睡了一觉醒来，出来喝水，见客厅灯还亮着，走近一瞧，顾云漠清瘦地背影，孤零零坐在沙发上。
忍不住转身回房间，拿了一条毯子过来，抖开帮客人披上。
顾云漠抬头，迎上阿姨温柔的笑脸，勉强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十一点半，赵水月还没回来。
顾云漠胸膛逐渐起伏，喉结滚动着克制情绪，给她发消息。
赵水月酒意微醺，正站在楚家大门口，跟楚鑫一边散步，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
不方便回消息，甚至不方便看消息。
直到楚鑫跟着上了车，她才缓过神儿，“司机送我就行，楚阿姨手艺真好。”
楚鑫还是拉了车门上来，两个人肩并肩坐上后车座，他目光灼灼，试探着握住她的手背“是嘛，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吃饭。”
赵水月不太自然地抽离指尖，“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是eay——”
她刚说到这里，兜里手机振动，赵水月看都没看，直接关机。
楚鑫问：“这么晚，业余还这么繁忙，怎么不接？”
赵水月一怔，抬起头粲然娇笑，“垃圾推销电话，烦死了……”
第77章
晚上十二点, 深色私家车才迎着月光，从远处翩翩而至。
窗帘半敞，微风轻送, 顾云漠双手掏兜, 细碎短发垂下来，静静立在落地窗前, 把院落里的场景尽收眼底。
只见车子停顿数秒, 某人才从车内款款推门, 一只细细的高跟鞋落了地, 脚步轻盈，“啪”一声合上车门。
紧接着，另外一边车门又打开, 楚鑫紧随其后下来。
近光灯开着，一束黑暗被驱散。
赵水月转过身, 迎着光芒, 红唇含笑, 楚鑫看上去心情亦不错，步伐缓慢走过来。
姿态闲适地回头看了一眼四周，低下头跟赵水月说些什么。
赵水月嘴角笑意放大，歪了头, 眼眸泛着晶亮睨他。
楚鑫双手掏兜，对顾云漠这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应是催促她赶紧进门。
此情此景, 让外人看来, 倒有几分热恋情侣的依依惜别之意, 毕竟已经午夜十二点，倘若不是热恋情侣, 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闲情逸致。
赵水月这才挥手告辞，刚走两步，又被唤住，楚鑫跟过来，两人腻腻歪歪又聊起来……
顾云漠看到这里，下颌压低，眼睛眯成一条缝，胸膛起伏着，做了个深深吐纳。
他不想再看，不想再自寻烦恼，干脆眼不见为净。
赵水月压根不知，此刻正被某个人盯着。
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正了正神色，要笑不笑地打趣楚鑫：“让你这么说，我感觉好没有诚意，如果我们两家不联姻，你岂不是早就倒戈？eay稀释股权的行为，也是侵犯你们的利益，你们倒是好脾气，尽然不计较，谁知是不是早就勾结到一起……”
楚鑫浅浅看着赵水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像这种控制权的争夺，惨烈程度就像神仙打架，难免伤及无辜…如果不是自家人，明哲保身不站队，才是上上之举，谁愿意趟浑水……毕竟对我们来说，谁掌权不重要，谁能给我们赚钱，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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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水月娇笑地看着他，虽然笑容很甜美，不过语气却很不客气，甚至有些犀利，“哈，我以为我都很利益了，论起来无情，你比我还厉害……早前你追求我，亏我还以为你对我情深义重，让我避之不及，现在看来，世家子弟，果然没有真情……”
楚鑫拧了一下眉，“你希望我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然可以，但前提是，最后能不能抱得美人归，毕竟谁都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功夫……”
赵水月挑眉，似笑非笑，“先做再嫁，才有诚意…难道你能拒绝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为了你不管不顾？虽然冲动很幼稚，但也很感人……”
楚鑫低下头，“嗯，往往最直白的表达方式，最容易打动人，不过我们这个圈子，这种人应该很少，你还是别心存幻想了。”
赵水月摆了摆手，“不跟你扯了，扯再多都没用，好没意思……”
说完不再继续停留，提了包转身往里走。
楚鑫嘴角上扬，站在原地目送。
等赵水月走到廊下，转身驱车离去。
红色尾灯，消失在深夜，赵水月指尖握上门把手，松了口气。
这一晚和长辈吃饭应付，一言一行都要时刻注意，除了应付长辈，还要应付楚鑫，天知道她心有多累。
调整了一下状态，一把推开门。
客厅里亮着一盏灯，玄关和客厅的中间，有一面木质镂空隔断，雕花刻纹，影影绰绰，上面摆放几只故作有品位的瓷器。
赵水月弯着腰有气无力换鞋，透过缝隙，看到下颌高抬，仰头欣赏月色的顾云漠，恍惚之间，佳人清冷，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赵水月顿了顿，这个欣赏月色的角度？岂不是刚才看到了什么？
换好鞋子，趿拉着慢悠悠晃进来，颤了颤眼眸，念念叨叨说：“不好意思，计划赶不上变化，回来太晚了，蔡记汤粥铺子关门了，没买到海参汤……”
当然事实情况更残忍，她压根忘了这一茬，今天太累，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就下意识撒了个善意的小谎。
倘若有记着，只是正事忙太晚，导致人家关门，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换作任何一个讲道理的人，都不会生气……
她说完却没得到谅解的回应，忍不住抿了抿嘴皮子，走到客厅入口，指尖扶着门框，探了探身子。
只见顾云漠长身玉立，立在落地窗前，目光一瞬不瞬地，仍旧盯着漆黑夜色，茶几上清茶一盏，此刻没了热气儿。
旁边还放着一台电脑，屏幕亮着，电脑旁边，就是顾云漠丢在那，静静躺着的手机。
看到手机，赵水月才想起，刚跟楚鑫聊到紧要关头，刚切入今晚正题之际，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她当时着实有些慌张，正事被打断也有点烦躁，于是直接关机处理。
关于这个事，赵水月不想解释。
她觉得做为男人，更应该理解她，倘若不理解她，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能适应就适应，不能适应，也得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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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只觉得身心俱疲，扬了扬脖颈，低喃：“你继续欣赏月色，那我先上楼休息，今天很累……”
顾云漠此刻才目光幽幽地，看过来。
一言不发盯着她，脸上表情实在少得可怜，让人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漠地，眨了眨眼皮子。
看她的眼神，也由深邃，变成了疏离。
赵水月刚抬脚准备上楼，就听他凉凉地问：“你不应该说些什么？”
赵水月扶着栏杆，凝神思索一瞬，侧了头问他，“哪方面…能提示一下吗？”
顾云漠听到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脸庞，终于露出一丝破绽，他低了头，唇角却往上扬，“嗯，看样没什么好说的。”
赵水月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哦，本来十点能回来，但楚太太让我陪她看什么楚鑫从小到大的照片，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那么多照片，看了两个多小时……”
夸人的话，都差点磨烂嘴皮子。
她说完以后眨了眨眼，见顾云漠还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且爱搭不理的模样立在那儿。
突然间特心累，摆了摆手，“我跟你聊这个干嘛，很累，不说了。”
顾云漠看着她，浅笑起来，也不知赵水月是不是看错，就觉得他眼眸漆黑，微微泛了几丝红。
半晌，语气平稳温和，却让人觉得，声音悠远，有些空灵，“不是只有你自己累。”
赵水月黛眉蹙起来，恍惚之间，微微出神。
顾云漠这才抬脚，修长双腿不紧不慢走过来，走到她半步之遥，停下。
垂了眼皮子，居高临下望着她。
嗓音没有什么起伏，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温度，“或许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你觉得我脾气特别好，我再提醒你一次，我脾气不好，温柔都是装的，如果你想尝试火山喷发是什么感觉，我也不介意伤害你……”
灯光下，赵水月目光盈盈，盯着顾云漠看了又看，刚开始是疑惑，轻声细语问：“我也没怎么惹你吧，你威胁谁呢，我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顺便也提醒你，从小到大，我吃软不吃硬。”
这番话说到最后，就多了几分委屈，心想我风里雨里，他妈的在外面辛苦赚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处处端着小心赔笑脸，你他妈的在我家有吃有喝，有阿姨伺候着，你还跟我闹脾气？
你凭什么阴阳怪气？凭什么对我摆脸色？
不能帮我分担工作的担子，还不能帮我分担情绪的压力，一天天的，就找事！
她视线看向别处，“心情好，我可以哄哄前男友，心情不好，你再找茬，就是你不识趣了……咱俩谁惯着谁？我看我才把你惯坏了……你觉得不顺眼，就别在我家住了，有吃有喝伺候着，还那么多破事，我最讨厌事.逼.儿的男人……”
大概今天太心烦，独当一面的女孩子，都有脆弱一面，赵水月一时红了眼眶，冲动之际，还有些蛮不讲理：“你一吃软饭的，还软饭硬吃上了？”
顾云漠咬紧齿关，下颌收紧，低了眉眼审视她。
半晌，轻笑一声，闭了闭眼。
赵水月脾气顿时炸毛，“你这个笑什么意思，嘲讽？你敢嘲讽我？”
她往门口翩然一指，撵人送客，“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滚出去——别说咱俩已经分手，我没给你带绿帽子，以后真在一起，我就是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也得给我好好戴着———”
顾云漠脸色阴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使劲往前一带，把她带了一个趔趄，“吃软饭？我得好好戴着？”
他眼神冰冷，酝酿着怒意，“这是你憋了这么久，真正想说得吧！”
赵水月还就不是吓大的，跟她来硬的，她能比谁都硬气，恶狠狠表示：“对，人生要想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跟我在一起，你能忍就忍，不能忍，你也得忍！怎么着，看不顺眼？不顺眼，你也得忍！”
顾云漠手上越发用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既然绿帽子我认了，情侣之间的义务，我是不是也要拿回来？！”
说完，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一楼卧室扯。
两人都在气头上，奈何体力悬殊，赵水月被拉得踉踉跄跄，因为动怒争吵，这会儿头脑发热，脑瓜子嗡嗡的。
被紧握着粗鲁往前带的手腕，拉扯间很痛，她只能被迫跟着他走。
小野猫又岂是那么容易驯服，于是又挠又抓，开始动粗。
赵水月被扯痛，顾云漠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腕子都被她没轻没重挠开花。
红印子都算轻的，重一点的地方，隐隐往外冒小血珠……
这还是有史以来，两人第一次暴怒争吵，顾云漠第一次没有让着她，以至于本就暴脾气不好惹的赵水月，也跟着暴露了本性。
这么大的动静，也得亏是深夜，才没有吵醒父母。
走廊没开灯，顾云漠拧开房门，一把将赵水月推了进去。
卧室里也没开灯，漆黑一片，她被绊了一下，直接就倒进卧室一进门的沙发上，惯性太大，脸颊深深陷进去，差点闷着她。
赵水月反应两秒，手臂撑着沙发支起来身子，顾云漠单手把房门合上，走过来，黑暗中就开始解衬衫。
一枚两枚三枚……露出平坦肌理，虽然身形消瘦，却蕴含着力道，举手动作之间，没有一丝赘肉，线条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他眼眸如深潭一般冰冷，衬衫往旁边一丢，慢条斯理走过来。
赵水月这会儿才看出他要动真格，才晓得害怕，气势上顿时软了，手臂撑着沙发扶手，往后退。
“你敢！”
她娇声呵斥。
顾云漠嗓音平淡，“你猜我敢不敢？”
说着，眯了眼睛俯下身，她就被黑影彻底笼罩。
赵水月就算再强悍，那也是内强中干，其实骨子里，也是小女孩，遇到这种事自然胆小，立马抖了手，抵在他胸前。
“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嗓音软软的，带了一丝沙哑，顿时眼眶一热，泪水就像不要命似的，溢出来。
方才还挠人抓人，叫嚣着，蛮横不讲理，不管不顾什么颠三倒四的话都能往外说的女孩儿，这会儿突然就软弱憔悴下来。
顾云漠慢慢消气，恢复理智，僵硬住。
抬起来手，想要道歉，却被她慌张躲开。
“你太过分了吧，你怎么能这样……”
“……”
顾云漠喉结滚动着，叹了口气，狼狈地抚了一把脸，抿着唇线不说话。
赵水月吸了吸鼻子继续指责，“就算生气，也不能这样吧……”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委屈，闭着眼眸一撇嘴，坐在那里仰着脖子，断断续续开始啜泣。
哭声带着压抑隐忍，仿佛受伤的小兽呜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整颗整颗落下来。
她其实是爱哭的性格，不过呢，长大以后她总告诉自己，哭只会浪费时间，压根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很多想哭的时候，赵水月都会忍着。
当然，今晚突然大哭，一方面是顾云漠的表现，让她受了惊吓，但其实也只是导火索，更大一方面，则是公司的动荡。想替父亲分忧解难，却没有能力的无奈，还有她可以自愿联姻，却不喜欢被别人胁迫联姻的委屈……
种种大事压在心头，赵水月早就在崩溃的边缘，之前性子要强，不愿意示弱，一直用理智压着，不想表现出来……
顾云漠心都被她哭化了，又心疼又自责又愧疚，黑暗中，眼眶微润。
闭着眼睛，吐了几口气，克制着情绪，“好了，不要哭了……”
他语气温柔，深含无奈。
说完之后，仰起来纤长脖颈，喉结用力上下滚动，须臾，侧了眸重新凝视她。
迟疑着起身，往她旁边坐了坐。
与方才判若两人，仿佛那个暴怒的顾云漠就是一场虚幻，再一次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
慢条斯理拉了她，揽入怀中。
他靠着沙发，赵水月卷缩着肩膀，窝在他怀里不断落泪，不断啜泣，滚烫的眼泪流下来，挂在尖俏白皙的下巴上，又顺着下巴，落在顾云漠脖颈处。
他觉得有些烫，简单几滴眼泪，仿佛有融化冰川的力量，虽然心有不满，却不舍得再发。
再没有尊严的要求，再多的委屈，顾云漠仿佛都能咽得下。
他目光平淡，修长有力手臂搂着她，看着前方，浅浅问：“我这样，让你很痛苦吗？”
赵水月含着泪，委屈点头。
是，很痛苦，很挣扎，纠结矛盾的撕裂感，让她压力非常大……
尤其和楚鑫出去，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石，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还有些喘不上气，尤其今晚楚鑫握她手，赵水月差点没绷住，毛骨悚然到想逃跑…当然，极力忽略，极力隐藏，藏得很好，演戏也特别棒，就是特别累……
让人精疲力尽……
顾云漠得到确切答案，眼眸暗了暗，不过刚才暴怒一番，眼下就隐忍多了，闭着眼用力咽下去情绪。
语气仍旧很温柔，没有一丝波澜，继续问她：“那你喜欢楚鑫吗？”
赵水月睫毛带着湿润的眼泪，轻颤了颤，“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顾云漠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赵水月含着泪撇嘴，“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顾云漠沉寂许久，用力吐了口气，语气颇大度，言不由衷：“如果你喜欢，就嫁给他，如果你不喜欢，出于利益牵扯，我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
赵水月吸了鼻子，含着泪苦笑，“你能想什么办法，你什么都不懂，这其中的关系复杂，利益纠葛涉及面很大，并不是……”
顾云漠撤了撤身子，握着她的肩膀，平静地看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
“你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他抬手抚开她脸庞上，因为泪水沾染在唇边的一丝秀发，眼神暗了暗，迟疑许久，问出第三个问题，“你真心…想让我走吗？”
他情绪克制的极好，只是在问出这句话时，中间停顿了一下。
赵水月低下来眉眼，拧着眉沉思，毕竟在她这里，所有问题都无解，现在说这个，就更疲惫了……
她仰起来脸庞，哑然许久，说话间，两滴泪又落下来，“我不喜欢你逼我，让我感觉喘不过气，很压抑，可你总是步步紧逼，这段时间，我真的太累了，我很累……”
顾云漠沉默许久。
大概他太小心眼了，竟然觉得赵水月每句话，都仿佛往他胸口戳刀子。
其实厚着脸皮住进来，就已经放下尊严和清高了，顾云漠有生之年，不曾为了哪个姑娘，这么无耻，这么卑微……
他觉得每日能朝夕相对，虽然亲眼目睹她跟别人纠缠不清，有痛苦有折磨，但至少也有甜蜜。
却没想到，在赵水月这里得到的答案，只有“累”。
真让他纠结矛盾，又可怜自己，又心疼她……
顾云漠觉得太不堪了。
怎么会这样……再继续纠缠，不舍得放手，是不是就太自私了……
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对方，确实太自私了……
爱一个人，不应该把对方的需求，放在自己的需求之上吗？
顾云漠想到这里，隐忍片刻，“好，我明天就走。”
他摸了摸赵水月的长发，一瞬不瞬深深看着她，勉强露出微笑，“那你以后好好的。”
赵水月眼眸含泪，抬了眼，无声看着他。
顾云漠胸膛起伏着舒了口气，没事人一放开她站起来，弯腰去捡衬衫，背对着她，慢条斯理穿好。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赵水月迟疑地站起来，默了默，“哦。”
直到她呆呆地，从房间出来，顾云漠送到门口，握着门把手道了一句：“晚安。”
随后房门“啪”一声，干脆利索地合上。
赵水月看着禁闭的房门，愣怔了会儿，才晓得转身，拧着眉若有所思，又仿佛丢了魂儿似的，扶着栏杆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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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的某个卧室，仍旧没开灯。
黑暗中，向来修长挺拔的身姿，此刻略显颓败地坐在地毯上，一门之隔，他并没有直接走，而是紧贴着房门，席地而坐。
双手撑在膝盖上，耷拉着头，乌黑细碎的发丝，有些凌乱。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不断的深呼吸，吐纳，被极力按捺的克制，在轻轻颤动的肩膀中，不经意泄露几丝真情。
湿润溢出眼眶，他抬了手遮挡……
也不知过去多久。
兜里手机倏然响了，他掏出来，看着屏幕冷静片刻，调整好情绪，才点了接听键。
嗓音哑然，不想被察觉，语速就有些快，有些刻意，“这么晚，什么事？”
莫晋鹏说：“儿子，明天我要回去一趟，有些事跟你商量。”
顾云漠咽了咽情绪，想尽快结束电话，“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太晚了，明天见面再聊。”
谁知还是被莫晋鹏察觉到什么，“怎么了？感冒了？说话鼻音这么重？”
顾云漠捏着手机，皱着眉宇极力放轻声音，“没，可能刚睡醒。”
莫晋鹏说：“哦，没事就好。”
结束电话，顾云漠站起来，缓了缓，走到衣帽间，开始收拾衣服。
失魂落魄出来，站了一会儿，大概是忘记什么，又走回去。
几来几往，心不在焉折腾到后半夜，才躺到床上。
他定了六点闹钟，打算不声不响就走，至于这段时间养病，回头要怎么感谢赵家二老，郑老自然会安排好……
第78章
赵水月精神疲累, 在楚鑫家里又喝了酒，第二天睡到中午才幽幽转醒。
不知怎么，竟然又梦到柳忆月, 隐约觉得好几个姐妹聚在一起吃饭, 柳忆月就坐在她的正对面，捏着刀叉, 笑吟吟看着她。
在梦里, 好像一切回到从前, 所有不愉快的记忆, 都没发生。
赵水月从小到大被保护的还算好，尽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烂人烂事, 有些污浊，毕竟上流社会圈子小, 身边的朋友要么是有人格魅力的优秀女强人, 要么就是家庭背景显赫, 不需要尔虞我诈扮演角色的大家闺秀。
总之没有能力装有能力的人，才会喜欢吹牛扯淡，高调攀比，真正的有钱人, 反而低调谦和，不会动不动就拿我很有钱当做炫耀的资本。
所以交朋友也好，婚姻也好, 门当户对就显得特别重要, 因为门当户对, 才有一样的价值观。
其实柳忆月对她最大的打击，是摧毁了赵水月心中的“人性之光”。
从前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无论有钱也好，没钱也好，天生我材必有用，都是闪闪的金子在发光。
柳忆月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恶人，让她明白“人性本恶”，如果不是文明的熏陶，我们人类也不过是禽兽。
从那以后，大概留下了心理阴影，凡是让她感觉完美的人，不分男女，赵水月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因为漏网之鱼，可能伤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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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柳忆月每次抢了她男朋友，都会在她耳边不断加深一个概念——你看，月月，这个世界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都只会伤害你……
类似的思想，赵水月被植入太深，很难摆脱被掌控，因为受这种思想荼毒，再加上柳忆月带着她，认清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真实面孔，赵水月觉得，还真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男人真的，好恶心。
以至于和男人做朋友的时候，赵水月比较有安全感，一旦踏出去那一步，突破安全距离，赵水月就会警铃大作。
她没有办法去轻松地接纳，完全地信任，大部分时候，内心都充满了挣扎，质疑，矛盾，纠结，想去放下防御，又不敢放下，想大胆去爱，又害怕伤害，在这两个极端来来回回跳跃，充满撕裂感。
她尝试过，只有把对方推到安全距离之外，做朋友，才会让她再次轻松。
这也是为什么，赵水月一直都想跟顾云漠做朋友，因为做朋友，对她来说很安全。
做朋友，她才能维持好关系。
顾云漠越是表现的完美无缺，散发着“人性之光”，让她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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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向往，赵水月越觉得害怕，毕竟上一个给她这种感觉，让她不听劝之人，是柳忆月……
她躺在床上懒懒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睡眼惺忪，尚且不知顾云漠早就离开。
刚醒来，嗓音还没恢复，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许星，她问赵水月：“有钱吗？借我点。”
赵水月清了清嗓子，“多少？”
许星说：“五千万现金，明天就要。”
赵水月瞬间清醒，不由地拧眉，“五千万，明天就要，你在开玩笑吗？”
五千万数额很大，做生意之人，每天流水也很大，动辄几千万上亿，都是稀松平常之事，但就是每天流水大，所以大部分现金流都不会拿在自己手里，要么放出去投资更大的项目，要么就是需要财务部走审批。
自己留在手里的，多得是时候几千万，少得时候可能就几千，向来没有定数。
赵水月捏着手机，闭了眼，“上个月不是已经给你了五十万，怎么又要，你什么时候花钱那么大手大脚，不是我说你——”
许星沉吟许久，才打断她，“其实不是我需要钱，而是他需要……”
这个“他”，自然指得是刘总。
说起来，赵水月和这个姓刘的，如果不是许星，还真没什么共同语言。
两人仅仅几面之缘，也就喝了三次酒，吃了两顿饭。
倘若许星一天之内要五千万，赵水月还能想办法给她搞出来，但如果是姓刘的……
两人关系着实没有那么好。
她沉默两秒，“姓刘的不是很有钱，你说他很有钱，在我印象中，他在欧洲做海外生意，比我们有钱多了，五千万就是小打小闹，何至于让女朋友找朋友去借钱？”
许星叹了口气，低着眉眼说：“哎呀，他最近资金周转困难，在欧洲接了个什么项目，三个人一起做的，你也知道他这个行业现在大环境不好，上次那个几百万，不是已经还你了？现在又遇到困难了，需要几千万……”
赵水月警告她，“你想想一个身价这么高的老板，他身边所接触的圈子和朋友肯定都非常富有，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向阶层更低的人借钱，说明什么？说明在自己的朋友圈，已经想不到办法了……”
许星说：“你也知道大家讨厌朋友之间金钱往来，与其借朋友钱，我们更倾向于银行贷.款，产权交易，各种形式的融资……”
赵水月就笑了：“是啊，所以他的行为才让我没有安全感，他明明有那么多搞钱的方式，为什么要借钱呢？”
许星被问得一愣，支吾了好半晌，“既然是我找你，那就是我做担保，如果他还不上，我替他还。”
赵水月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害怕你把自己搭进去，万一是个无底洞呢？他到底什么情况，你搞清楚没有？”
许星急了，“你到底借不借啊？”
赵水月说：“我有刘总的联系方式，为什么他不亲自开口，反而让你来找我？第一，我觉得他在利用你，第二，他在利用我们的姐妹之情……拿捏人心，觉得别人是傻子，对你没有诚意，充满算计……”
许星道了句：“别说了，月月，我就想善始善终，五千万赌他一个人品，倘若最后赌输了，愿赌服输，我也承担得起……”
赵水月皱着眉想了想，如果只看自己和姓刘的关系，那自然不借，毕竟对待穷途末路之人，谁都不希望下错赌.注，拿着钱打水漂。
但许星张口，那就不一样了，毕竟是好姐妹，好姐妹亲自张口，看在情份上，明知五千万可能要打水漂，姐妹情分也胜过这个价。
她明知刘总算计，也愿意买单。
赵水月挑了挑眉梢，“我想想办法，一天时间太少了，后天给你答复，最近公司有麻烦事一堆，我也正心烦呢……”
许星关心了两句，赵水月也没有细说，只浅浅聊了两嘴，毕竟是公务，不方便说太多。
结束电话，洗漱收拾一番，赵水月就踩着小碎步从楼上下来。
谁知才刚走到走廊，就听到客厅内爽朗笑声。
赵中骏站起来，一边给客人斟茶，一边热情表示：“哪里哪里，没有打扰我们，家里多个人还热闹，今天突然离开，反倒是我想多了，还以为最近我和宛瑜太忙，没照顾到位……”
赵水月听完不由地拧了拧眉，扶着墙壁，款款进了客厅。
就看到郑老先生坐在客厅沙发上，今天穿了一身亚麻布料的宽松中山装，浅白色，看上去仙风道骨，一举一动，带着风韵，就像个得道仙人，出尘脱俗。
不过两人只言片语，赵水月也听出眉目。
顾云漠走了。
她愣怔许久，还真就走了……
昨天说话那么重，换作她，也会甩手走人……
赵中骏回身看见她，指了指，“过来，问郑爷爷好。”
赵水月这才回神儿，眨了眨眼皮子，低着头走过来，心不在焉，“郑爷爷好。”
郑老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这才神色不明地点点。
大抵顾虑着什么，也就模棱两可问了句：“月月，你对小顾，真不喜欢？”
“呃……那个，什么？”
赵水月被郑老突然这么一问，本就很失落，又何况自己老爹在场，简直尴尬到无地自从容，顿时脸庞发热，一瞬间面红耳赤。
磕磕巴巴不知道说什么。
赵中骏何等精明，本来还云淡风轻低着头斟茶，闻言手臂停滞一瞬，目光幽幽往后转，浅浅扫了赵水月一眼。
而后没事人一样，嘴角含笑去看郑老，试探着问：“郑老什么意思，我没听太明白？”
郑老这才不好意思笑笑，对赵中骏一脸抱歉，“说起来这个事是我不地道，奈何小辈央求，我也只能答应……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要强得很，等闲没求我办过什么事……”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点破，赵中骏听到这里，就已经坐实了猜测。
也怪不得这个叫顾云漠的，第一晚住到家里，沈婉瑜就靠在他怀中，警告他：“我们家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单身，突然住进来这么英俊的男孩子，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别回头住着住着，把哪个闺女拐跑了……”
赵中骏当时听完，叹息着合上财经杂志，还笑了笑，“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一天天的，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
沈宛瑜说：“你不要质疑我的第六感行不行？小心我们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奈何赵中骏对顾云漠第一印象实在太好，觉得这孩子张弛有度，应该是克己复礼之人。
还调侃了句：“小白菜也不是哪只猪都要拱，也要挑一挑不是？况且，猪拱白菜，也不是见到白菜就想拱，也会挑一颗最钟意的……”
眼下想来，他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知不觉，竟然有人把他家当做恋爱战场，大胆追爱，心思坏，专打他小女儿的主意……
郑老就算身份尊贵，可再尊贵，也尊贵不过自己的女儿。
赵中骏冷下来脸，顿时就没有那么热情了，可以说和刚才端茶倒水的时候，判若两人。
甚至对郑老先生发难，“郑老，不管怎么说，我一直都把您当尊敬的长辈，没想到，算计我也就罢了，您竟然联合外人，跑我家里，打我女儿的主意？”
说起来这个，郑老也有些委屈。
本来他也知道自己身份体面，虽然如今退居二线，但出门在外，哪个不给他三分薄面？
要不是因为顾云漠这小子，郑老完全不可能放下身份，被人奚落了，还要宽慰安抚后辈。
可毕竟自家的猪，就想拱人家金尊玉贵的小白菜，不管有没有拱到位，作为男方这边的亲人朋友，地位上，自然就低了……
他也只得讪笑两声，有生之年第一次伏低做小、赔上脸面——
“小赵，你先别生气，其实顾云漠这小子，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学识才华，亦或是家庭背景，那都是相当可以的，倘若他有一样不行，我也不会舍下脸，为我身边后辈的孩子牵线搭桥，毕竟牵线搭桥这种事有多麻烦你也知道，撮合成了，以后婚姻美满，合家幸福，那是我的功劳，万一结局不好，辜负了姑娘，就成了出力不讨好，还讨人嫌的行当……所以没有十足十的信任，等闲我不愿意插手小辈们感情的事……”
赵中骏仿佛又嗅到什么，脸色阴沉，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又扫了赵水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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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说：“等一会儿我处理了郑老，再来处理你。”
赵水月颤了颤眼皮子，小脸惨白，用力咬了咬红唇。
低下头看着脚尖，那叫一个胆怯。
其实在这里，郑老已经点得很明白，只要两人有心，多问一句，郑老也不介意把顾云漠的真实身份，摆到台面上说一说。
奈何父女两人，一个只顾着震惊生气，一个只顾着尴尬害怕，显然都没有心思追问。
“郑老，现在虽然恋爱自由，但月儿从小保护得好，骨子里单纯善良，不擅算计，像这种小心思多，城府深，心机又那么重的男孩子，我们是压根不考虑的……回头我女儿驾驭不住，免不了要受委屈……你也别解释了，尚且不说我女儿看不上，就算是看上了，我也是不同意的！”
“况且，我女儿最近正在跟楚家的男孩子接触，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能成为亲家，你们这样，岂不是陷她不仁不义？万一传出去，对我女儿名声更是有损！”
郑老见赵中骏动怒生气，尴尬之际叹了口气，虽然理解赵中骏护犊子心切，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不平。
你女儿单纯善良？你女儿不擅算计？你倒是好意思觍着脸说……
奈何赵中骏就觍着脸说了，郑老还拿他没办法。
既然都已经分手，各家护着各家，郑老虽然不会怼赵中骏，却也深深松了口气，分了好，分了好，赵水月这个孩子，还配不上我们家云漠……
也幸亏好事未成，等这事过去，郑老还可以端端架子，拿身份压一压赵中骏。
这倘若是成了，别说郑老，哪怕就是莫晋鹏来了，按照祖宗的规矩，在老丈人面前，都得赔笑脸，端茶倒水……
到那个时候，赵中骏父凭女贵，腰杆子硬了，不得在圈子里横行霸道，拿鼻孔看人？
郑老就笑了笑，“罢了罢了，小赵，这事是我不地道，我今天过来，一是表示感谢，二是赔礼道歉，左右小顾已经搬出去，虽然有贼心，却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你就莫要跟我计较了……”
赵中骏脸色这才缓和，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心头虽然仍旧怒气难消，也不好再发作。
赵水月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父亲，大气都不敢出。
郑老轻咳，末了又故意炫耀，“说起来利益联姻，我就觉得，既然是利益联姻，选择楚鑫，不选小顾，真是丢了西瓜，捡个芝麻……可惜啊……”
“什么叫丢了西瓜，捡个芝麻？”赵中骏愣怔一下，侧头看过来。
这句话显然也让赵水月一怔，抬起来水润眼眸，打量探究郑老。
郑老先生沉吟良久，摆摆手，“算了，我现在不想参和小辈们的事，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如今再说也没有意义，我不说，你们也别问……”
赵中骏看着郑老先生，不由地眯起来眼皮子。
显然看出来郑老是故意的。
赵中骏硬气得很，“就算丢了西瓜，我们也乐意捡芝麻，我女儿喜欢就好。”
这天郑老先生并没有在这里用饭，待到十二点半，起身告辞。
赵中骏因为顾云漠这个小插曲，心情不甚好，也就没有强留。
把郑老先生送出门，赵水月一个人站在廊下，准备迎接来自父亲的盘问加教训。
不多时，赵中骏背着手回来，扫了她一眼，直接进门。
走两步，只站住脚，语气不咸不淡道两句：“月儿，你不是小姑娘了，婚姻大事自己要考虑清楚，一旦做了选择，哪怕回头不喜欢了，也要走下去……”
这番话是忠告。
说完没再说什么，绕过她离开。
赵水月听完怔了怔，父亲的反应很平淡，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赵中骏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赵水月一向也摸不透他的脾气，家里也就妈妈沈宛瑜，吹耳旁风最管用。
赵水月方才只顾着惊魂未定，没心思关心顾云漠离开之事，眼下客厅恢复寂静，她才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走到顾云漠昨晚站立的地方，面对着落地窗，停下脚。
顾云漠真走了……
这段时间，每天下班回来，顾云漠都会站在这个位置。
她一进门，顾云漠便云淡风轻转过来身，望着她唇角轻牵，道一句：“回来了。”
他鲜少那么清闲，那么有时间，每天晚上就为了等她从公司回来……
赵水月也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可以的话，她其实更愿意有一个这样的丈夫，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她忙完了回家，客厅里都会为她留一盏灯，那个人不抱怨，也不急躁，就温柔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其实对她来讲，对男人的要求不高，只要能给她温暖，理解，包容，就足够了。
至于在外面披荆斩棘，与狼厮杀的活儿，她来干。
谁叫她擅长这个……
不过这个大男子主义盛行的社会，男人一定要比女人强，无论是家庭地位，还是社会身份。
就算赵水月是个家世背景，样貌出众的姑娘，也抵挡不住父权社会，男人对女人的掌控。
真找一个没钱的，动不动就他妈的伤自尊，伤自尊，自古以来，公主下嫁，有几个有好下场，到最后男人吃你的，穿你的，凭着你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到头来可能觉得自己最不堪的吃软饭一面，被你看见过，一朝得志，还会始乱终弃。
找个有钱的，大家一个比一个忙，谁愿意在你面前伏低做小，包容你的脾气，迁就你的时间。
所以，顾云漠这段时间的表现，让赵水月很满意……甚至忍不住幻想过，以后结了婚……
第79章
不出两日, 赵水月说到做到，给许星转了款。
警告她：“最后一次，你给姓刘的钱, 事不过三,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告诉你爸爸。”
赵水月说话声调虽然不高, 但语气很严肃, 许星知道这次赵水月动了真格, 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娇笑着说：“放心吧，小妖精，我自己心里有数, 倘若他真那么差劲，我就当花钱买教训, 没钱的时候遇到小骗子, 有钱了, 也不可避免会遇到大骗子，毕竟骗子骗钱也分三六九等，有些专业的骗子，就是会很骗钱……比如那个柳忆月。”
提起来柳忆月, 赵水月表情有些端不住，毕竟对她来说，在金钱利益上, 向来还算精明, 栽在柳忆月手里, 简直奇耻大辱。
殊不知，柳忆月就是抓住了纨绔子弟的这个心理, 才可以每次都全身而退。
论起来懂人性，曾经的柳忆月，显然更胜一筹。
拿了钱，许星仓促决定请客吃饭，赵水月这两日心情不佳，也没心思吃什么，况且如今她改了心性，修身养性，不喜欢再去那等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场所，许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请她吃饭。
赵水月随便指了一家路边烧烤摊，“就在这吧，别折腾了，心情不好，陪我喝点酒。”
这家路边烧烤虽然装潢简陋，但门口迎来送往，客人络绎不绝，生意不错。
想必味道肯定不错，再不济，老板也会做生意。
许星找了个车位，两人随便选了一个靠边的露天场地，拿了马扎坐下。
赵水月从“H”字名牌包里，摸了香烟打火机，附近几桌烟雾缭绕，谈笑风生之际，又抽又喝，赵水月便也入乡随俗，给自己点燃一支。
白皙的青葱玉指捏着香烟，脸上清冷淡淡，睨着远处的夜景，不发一言。
今天出门，穿得又是一件素色的改良旗袍，发丝垂落，举手投足之间吞云吐雾，把抽烟喝酒不学无术的风尘女子与清冷脱俗，绝尘惊艳的下凡仙子胡乱融合到一处，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反而个性，又充满神秘味道，引得旁边几桌男士频频侧目。
点得菜端上来，许星捏了一支肉拿起来胡吃海塞，迎着四周的目光，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抽根烟，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直女撩姬？”
赵水月纤细白皙的手臂搭在身侧，抽完最后一口烟，目光幽幽看过来，扫了她一眼，熄灭香烟。
歪着头，居高临下，带着几分不屑淡漠，环视四周。
只一个凉凉的眼神。
几桌男士纷纷低下头，没事人一样拉了同伴继续喝酒。
许星低声问：“顾云漠走了，你就没发消息哄哄？说不定哄哄，他就回来。”
赵水月俯身凑过来，低着头吃菜，“才不要。”
许星：“为什么？”
赵水月傲娇表示，“我把人撵走的，再主动找人家，多没面子，况且我都决定跟楚鑫……”
许星就笑了，“你这人，就有个臭毛病，越在乎越要面子，什么时候改一改？我看你对楚鑫甜言蜜语的时候，眼皮子眨都不眨。”
赵水月说：“我说甜言蜜语不需要走心，走心了，就不会说甜言蜜语了……这是我的个性，不打算改。”
许星往她痛处戳，“不难受？”
哪壶不开提哪壶，赵水月暼她一眼，“难受啊，但我能忍啊。”
许星撇了撇嘴，“既然喜欢，干嘛还非得推开？”
赵水月说：“就是喜欢，才要推开，这叫负责。”
许星费解地看着她，拧眉思索了会儿，才问：“你害怕因为公司的事，给不了顾云漠未来？”
许星顿了顿，“所以你希望他离你远点，其实不是不喜欢他，反而恰恰是非常在乎他这个人，害怕失去他，对吧？”
赵水月托着腮，眼眸澄澈，“你把我看这么透啊……”
许星拍了拍桌子，“有用吗？你的行为，只会让他觉得你压根不喜欢他……你懂吗？”
赵水月静静看了许星许久，用力咀嚼几下，点头说：“我知道，我跟他不是一类人……我们做事风格不一样，我会考虑很多很多事……”
许星却说：“不是你们做事风格不一样，是你有大病，你这种性格，谁跟你在一起，谁受折磨……顾云漠脾气这么好，都接受不了，你还是一直单身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次赵水月没反驳，睨着她，若有所思了片刻。
微风拂过，发丝轻轻浮动，落在她红唇上。
红唇一张一合，总算说了几句人话：“对，他很温柔，脾气也好，对我很包容，只要我一哭他就都让着我……像我这样性格古怪，脾气大，又很霸道不讲理的人，大概没几个男人，会受得了……”
说到这里，喉头一紧，咽了咽情绪。
“而且，他现在受得了，不代表永远受得了……总有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的一天啊……我有很多很多顾虑的……我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其实我现在也会想，我对柳忆月是很好，但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很显然，我不擅长经营长期关系……情侣也好，朋友也好，都是需要长期经营的亲密关系……在一块，我真的特别不自信……”
许星嗤笑两声，抱起来手臂，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看你，又犯病了，你就是被柳忆月pua了，她伤害你，你还替她找借口，就你这种对自己要求苛刻，追求完美的人，还就容易被pua，因为出了问题，你就特喜欢自己扛，在自己身上挑毛病……”
“适当地自我检讨，会让人进步，但对自己处处要求太高，太过追求完美，就容易陷入有心之人的掌控陷阱！”
赵水月这才眨了眨眼皮子，回过来味儿，“你说得对，我又忘了心理咨询师送我的两句箴言，多责怪别人，少责怪自己；无耻一点，享受低级趣味……”
心病还须心药医，许星也没说什么。
末了，她只是提醒赵水月，“其实，你爸爸都不强制要求你联姻，你又何必有那么强的家族责任感，非要牺牲奉献……你有大义，遇到难关挺身而出，那你自己呢？你连自己都没照顾好，还想拯救家人？你不是救世主，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幸福的婚姻，会很累的……”
她手臂探过来，一把握住赵水月的手腕，轻捏了捏，“你忘了，人生短短三万天，要为自己活着，就算有天色衰爱驰，起码年轻的时候，咱们也曾辉煌，睡过帅哥，还让帅哥倒贴，还不够吹嘘个几年？前段时间你没心没肺，我还以为你真的变了，虽然很堕落，但起码你不累……刻在骨子里的品质，还真是难改啊……”
赵水月觉得气氛太严肃，看一眼被她握住的手腕，慢悠悠抬了眼皮子，活跃气氛：“你是不是更想说，狗改不了吃屎啊？”
许星挑眉，“对！”
两人聊了半天，赵水月感觉许星就是自己的指路明灯，每次她迷茫纠结的时候，都能帮她拨云见雾。
是了，只要一涉及到家人，涉及到顾云漠，赵水月的一切改变，都会失去掌控。
不是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是重情重义的人，很难摆脱感情的控制，做到彻底的，不管不顾的潇洒。
生在红尘俗世，勘破六根羁绊，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道理她听了，认同，也都懂，但她还是不能不顾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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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她喝得颠三倒四，眼神迷离之际，听力也变得恍惚，心情却舒畅许多。
电话这个时候就响了，是楚鑫打来的。
他竟然说：“赵水月你可以啊，为了压eay，把莫家这尊大佛都请来了，怎么着，这次莫晋鹏亲自出手，准备给公司投资多少？占股多少？还是想直接取代eay第二大股东的地位？”
赵水月实在醉得听不清，闭上眼聚精会神，捏着手机大声询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楚鑫笑着说：“说要联姻也是缓兵之计吧，现在既然莫晋鹏出手了，那我就是弃子啊，可以，赵总，如此羞辱我，我记着你……”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赵水月拧着眉头，还不知怎么回事。
许星这个时候探过来头，“咋了，谁给你打电话？公司有事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水月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扣，托了腮，脸庞红扑扑的，说话却有些不雅，“楚留香，他妈的神、神经病，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一些、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大概是、是、是喝多了吧，耍酒疯……”
她大着舌头吐槽。
许星帮她继续斟酒，“别理他，煞笔。”
第80章
一周过后, 莫赵两家签订合作共赢的条约，大股东入驻，自然所有高层们聚在会议室等候。
孙董事代表eay出席, 抱着手臂, 下颌高抬，一脸不悦。
现在想来, 还觉得莫晋鹏这人不讲诚信, 就是个嘴子。
先前还特地问过莫晋鹏的意思, 他亲口表示, 你获利，就是我获利，不会干涉。
而如今说话不算话, 亲自下场跑过来打他脸。
就好比带头人带着手下去刀人，说好了, 莫晋鹏指哪个, 他杀哪个, 结果他妈的刀都举起来，准备好了磨刀霍霍向猪羊，作为幕后大老板，却一巴掌把他扇飞, 然后来了句：“这猪看起来很肥，我来刀，你去嚯嚯别的。”
孙董事真想提醒一句, 我们是一个战线, 我是您的下属公司, 您是不是搞错了？
奈何莫晋鹏态度很坚定，就是要亲自过来分一杯羹。
搞得孙董事里外不是人。
想到这里, 孙董事低下头轻笑一声，目光沉沉去扫赵中骏，沉吟半晌，不咸不淡说了句：“没想到董事长和莫晋鹏私下里关系这么好，不声不响的，就把海外项目找好了最大投资方。”
赵中骏挑眉，没搭腔。
说话间，莫晋鹏到了，一众人起身整理西装，表情严肃地下楼接人。
赵水月和赵水阳走在最后，两人互相看一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水月拿着文件资料，低声问：“所以上次，爸爸让我陪莫晋鹏打高尔夫，就是因为海外投资吗？”
赵水阳目光澄澈，看着前面人流往外走，闻言才侧过来眼眸，“嗯，比那还早些时候，董事长就开始接触莫晋鹏，毕竟莫晋鹏在海外投资控股，生意做得很大，”说到这里，沉吟了会儿，不由地敛眉，“不过莫总一直不看好我们的项目，所以投资合作一直没拿下……董事长大概是给了更大的利益，才突然决定投资吧……”
赵水月点点头，心想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想超越他，难啊。
这些年无论遇到什么大风大浪，在最紧要关头，每次都能四两拨千斤，化险为夷。
这就是人格魅力。
这次因为是签合同的大场面，所有高层出席不说，门前红毯铺设，两边还摆了两排接待贵宾的百合花，一进门，写字大楼还放了路标指示牌，可见诚意。
只见几辆黑色私家车，缓缓在门口停靠，林肯加长商务房车，夹在最中间。
之前赵水月听许星这么调侃过一句，什么人喜欢林肯房车，45岁以上，从商，成熟，有魅力，对大叔控少女杀伤极大。
最关键一点，有钱，是非常适合傍的大款，但是只能玩玩。
因为林肯本就是老牌子，证明他这人很怀旧，也就是说，他不会为了你和他老婆离婚。
透过车子看男人，一向是许星的爱好。
结合许星的猜测，赵水月突然觉得，和莫晋鹏还挺符合。
恍惚之际，车门拉开，先下来几个高层领导，单手扣上西装纽扣，跟赵中骏等人握了握手，然后转身伺候老板下车。
今天大人物云集，赵水月自然没有资格站在最前面，她排得位置比较靠后，紧挨着姐姐赵水阳。
掠过层层人群，心不在焉眺望过去。
就见莫晋鹏一身剪裁得体的名贵西装，打着领带，眉开眼笑从车内下来，就在众人松了口气，准备往里走之时，莫晋鹏食指一抬，似乎说了句“等等，今天带了我儿子过来，引荐你们认识”。
话音落地，修长的腿探出来，蹭亮黑皮鞋落地，俯身弯腰，不紧不慢从车里出来。
那人身姿挺拔，略显清瘦，西装革领。碎发乌黑。
一时间人头攒动，赵中骏脸上表情很丰富，往前走了两步，笑容僵硬一瞬，毕竟是重要场合，很快就收拾心情，勉强笑了笑，热情握手。
赵水月没看清五官轮廓，况且，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帅哥没见过，所以好奇心不重，轻轻一扫，忽略而过。
直到握手寒暄结束，对方转过来脸，被人群簇拥，顺着红地毯往里走，赵水月现在红毯旁边，才愣怔住。
低着头，眉眼清淡朝她走来的，不是顾云漠还能是谁。
他就那么众星捧月，一脸适从，堂而皇之地上了台阶。
一直走到第三个台阶，脚步才顿了顿，抬起性.感下颌，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而过，随后又转回来，精准到赵水月，目光在她身上定格了两秒。
赵水月一身职业黑裙，垫肩深色束腰西装，娇俏地站在那，颤了颤眼眸，此时此刻，心情简直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顾云漠只逗留两秒，身旁莫晋鹏就拉了他低语什么，他侧过去头，拧眉听了，微微颔首，抿紧唇线，随着大部队往里走。
两人就那么擦肩而过，赵水月目光呆滞，久久没有回神儿。
一行人上了专用电梯，赵水阳抬脚跟上，走两步，回头去看赵水月。
“愣什么，走了。”
赵水月咽了咽，“顾云漠，先前住在我们家那个，就是莫晋鹏的儿子，你不惊讶？”
赵水阳点头，“惊讶，但是没你这么惊讶。”
赵水月咽了咽情绪，拧眉看过去。
郑老来了一趟家里不当紧，当晚全家老少，都知道那个住在家里养病的男子，是她的一个追求者。
没两天，沈宛瑜更是大半夜把她叫了出去。说了些有的没的。
搞得赵水月都不自觉摸了摸脸庞，觉得自己也不算风流，怎么就被贴了风流倜傥的标签。
如今顾云漠是莫晋鹏的儿子，回头沈宛瑜知道了，可想而知，又要奚落她什么。
赵家两个姐妹，沈宛瑜更喜欢大的，赵中骏更心疼小的，夫妻两人一人一个，倒是很公平。
但在家庭角色中，母亲的角色往往比父亲重要，赵中骏又经常在外忙碌，所以小时候，每次回来，都要听赵水月告状。
奈何夫妻二人感情甚笃，赵水月就算告状，父亲通常都开解她，“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所以赵水月和妈妈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和爸爸关系好，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赵水月做为小情人，自然更受父亲庇护娇宠。
会议厅内，大人物签订合约，关于接下来几年的合作内容，董事长赵中骏高谈阔论，画了好大一张饼。
赵水月没进去，贴着墙根站立，和秘书安娜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如何，整个公司上下，包括家中老少，没有一个人能理解。
也只有安娜这个从始至终的知情人士，能体谅一二。
不过安娜是下属，很多时候小心谨慎，也不能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聪抱着手臂，下颌高抬，倒是斜眼睨她，没头没尾感叹了句：“小月儿，你还挺有眼力见儿，怪不得那个时候，给这个顾云漠又是过生日，又是送礼物……原来你早就有所怀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仅过生日，送礼物，还谈过恋爱，睡过莫晋鹏儿子呢，不仅如此，她还指着人家鼻子让人家滚，说他吃软饭，还软饭硬吃……
这段关系，该做得做了，不该做的，也都做了。
赵水月深吸口气，挺直了脖子，目视前方纹丝不动。
尽管她现在意识到，挺喜欢顾云漠，也挺想跟他再见一见，但没有想过是这样见面……
刘聪哪里明白赵水月心情的复杂，还拿肩膀蹭了蹭她，“小月儿，这次找到这么大的投资方，回头我跟董事长说说，得给你记一笔功劳——”
赵水月冷冷打断他，“在公司里，请叫我赵总。”
刘聪握拳清了清嗓子，满脸长辈对晚辈的宠溺，“好好好，赵总……”
赵水月撇过去头，不再看他。
而此刻顾云漠坐在里面，紧挨着莫晋鹏，手臂撑在桌子上，两指撑了额角，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楚鑫身上。
“你觉得呢？”
耳边突然响起莫晋鹏的问询，顾云漠反应两秒，才抽离视线。
看着父亲微微颔首，“我没意见，那就签合同吧。”
一句话落地，屏息凝神的赵中骏，紧握的拳头，这才松了松。
莫晋鹏轻咳两声，从齿逢里挤出来一句低语，暗示顾云漠：“合同，不再看看？”
顾云漠却翻开合同，拿了钢笔，低下头笔走龙蛇，干净利落。
末了，合上文件，跟赵中骏做交换。
莫晋鹏轻咳两声，着重强调一点，“新得经营理念，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所以我建议，这次项目，索□□给年轻人甩开膀子去搞，比如……”
他暗示赵中骏，“你两个小女儿，就很有才干，我看就不错。”
说完，不情不愿地扫了一眼顾云漠。
正襟危坐。
两份合约签订，甲乙双方各执一份，顾云漠站起来，赵中骏也站起来，两人握手，前方闪光灯噼里啪啦拍照。
莫晋鹏挑眉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
不到半个小时，合同签好，赵中骏这方的大秘书，打电话通知酒店马上过去用午餐，助理们也从里面脚步匆匆出来，去安排车子。
顾云漠坐在那，一向温润如玉的脸庞，多了几丝沉稳成熟。
直到莫晋鹏在他耳边噙着笑，咬牙切齿，“我给你这笔钱，可不能只是玩玩，虽然你大学修得是经济金融行业，不过做生意还得靠实战经验，可不是书本上随便两句话，你就能悟明白……”
扬起来浅浅笑容，对父亲道：“你不是说，让我拿去投资，就当练手，赢了算我的，输了你买单？”
莫晋鹏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才探手点一点顾云漠面前的桌子，“说是这么说，但投资需谨慎，合同你起码再好好看一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云漠瞧过来，“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相信她有更大的作为。
莫晋鹏失去耐心，起身整了整衣领，低声警告：“得得得，你还是回去好好搞你的研究吧，我也就允许你插手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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