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曼玥跟人吵架只有一个宗旨:不管过程是否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也不管丢没丢脸,吵赢就行。
何况和萧宗延的这场较量她可谓是大获全胜,别提多得意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 看到保姆大姐在辛苦地收拾书房的残局,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愧疚又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姐姐, 给你添麻烦啦。”
保姆宽厚淳朴地笑笑:“没事,这是我的工作,您和萧总和好了就行。”
朱曼玥瘪着嘴吐槽:“我知道他脾气差,不知道他脾气这么差。没同居之前我都想象不到他大男子主义这么重,什么都得听他的。他以为他的话是圣旨啊, 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朱曼玥从小就这样。
本事不大,却格外擅长挑战权威。
最烦约定俗成的陈规陋习。
自诩是仙女,但倘若真是仙女,天条怕是都被她犯遍了。
她跟保姆说这话, 一点儿也不怕传到萧宗延耳朵里,甚至巴不得被他听到。
反正自从她昨晚首战告捷就飘得不行, 仗着萧宗延纵着她,对摸萧宗延的老虎屁股这件事上了瘾,挑衅的心蠢蠢欲动,恨不得骑到他头上去。
用萧宗延的话说就是皮痒得要紧。
保姆始终温和地笑着:“那是先生厉害, 天生就是当领导的命, 大事都由他做主, 又有那么多人听命于他,有点脾气是正常的。而且先生的脾气也没有您说的那么差, 底下人犯了点小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去处理的,看着严厉, 实际上很宽容。朱小姐,您太调皮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把先生气成这样,他早晨出去的时候连您的发卡都还别在胸前呢。”
“那是我让他戴着不许摘下来的。”朱曼玥天生反骨,较劲地说,“他越是想退婚,我越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未婚妻。”
“先生想退婚?”保姆惊讶,随即摇了摇头,“不会啊,他前天还向我打听咱北京的婚俗,我听他的话音,是想给您补办一个订婚宴。”
“你看,他又这样。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想一个人把这件事定下来了。”朱曼玥板着个脸,不满地说,“这种带仪式的宴席繁琐死了,我跟他的圈子又不重叠,除了烧钱没什么卵用,还不如直接结婚呢。”
“是吗?我怎么听先生说是他承诺给您的,您当时也没提出意见,大抵是默许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不知道啊……要不晚上先生回来,您再跟他沟通沟通?”
说到这里,保姆语重心长地说,“我看出来了,先生是个闷葫芦,您又偏生是个倔脾气,时不时就会产生点误会。比如说这个地,我今天来的时候地上的碎渣都被先生亲手扫了装进垃圾袋了,不用猜都知道是怕您扎到了脚。还有杯子什么的倒是不值钱,就是这墙上的画框是欧洲运回来的,一个框几万欧元呢。”
朱曼玥是没想到这满大街的文创店都能买到的破框这么值钱,不禁感叹:“他可真有钱……”
见他们已然冰释前嫌,保姆点到为止,朱曼玥也该去上班了。
今天萧宗延要在几家分公司之间辗转,老吴跟着萧宗延走了。
萧宗延又给她安排了一个话少的司机,比老吴年轻几岁,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看着比萧宗延还不好相处。
不过所有事态都是按照她期望的方向发展的,朱曼玥今天心情倍儿棒,从停车场到医院大门的路上,她都是哼着小曲儿去的。
换好护士服和专用鞋后,她双手插兜,走路带风,春风得意地走进办公室。
然而她的临时工位上却坐着个人。
背影看起来像个帅哥。
一头干燥清爽的黑发发量惊人,一点儿没有熬夜值班的痕迹。
朱曼玥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对方似有所觉,回头看向她。
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洋溢着蓬勃的朝气,笑容爽朗又有感染力。
“你好。”
朱曼玥怔了怔,一边道歉一边仓惶地退出办公室:“对不起,我走错了。”
她退出办公室门口后,左顾右盼。
她的办公室在哪儿呢?
不对,就是这间没错啊。
就在这时,李乐颖来了。
“站门口干什么?进去啊。”
话音刚落,她就揽着朱曼玥进了办公室。
朱曼玥迷迷糊糊又回到了办公室,和刚才见过的陌生男生大眼瞪小眼。
李乐颖见状“哦”了一声,对朱曼玥说:“忘了你们还没见过。这是我们科室的副护士长,崔至洺。他之前外派到昆明参加培训了,所以你们来的时候他还在出差。他应该大你三岁左右,你可以叫他洺哥。”
朱曼玥不轻易叫人“哥”,因为会觉得别人占了她的便宜,于是这会儿问:“那你们平时叫他什么?”
崔至洺抢答:“她们都叫我洺洺。”
“噫——”李乐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打了个激灵,评价道,“真肉麻。”
旋即对朱曼玥说,“你别听他的,他开玩笑的,我们都叫他崔副。”
“我早就想说了。我是没有名字只有姓氏吗?干嘛不叫我大名?是烫嘴吗?再说了,我知道我只是个副职,能不能别老挂在嘴边提醒我?”
崔至洺语调平和,不论是看他的长相还是听他说话,都能感受到他是个温柔随和的人。
李乐颖熟稔地跟他插科打诨:“这不是知道你是大少爷,没想过篡权夺位。要不然我们随护士长叫你小崔?”
崔至洺笑道:“那还是别了,有种被姐姐们包围,受姐姐们庇护的感觉,我会爱上上班的。”
“就你嘴甜。”李乐颖喜不自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副护士长是靠嘴当上的。”
“哎。”崔至洺叹了口气,“谁不知道我们护士站就我一个男丁,最脏最累的活都是我来干呗。”
朱曼玥讷讷望着崔至洺单薄瘦小的身板,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乐颖却颇自在地回:“是啊,脏活累活都归你干,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害得前几天我们自己搬货都没人帮衬,把她们这些还没毕业的小孩儿都喊上了。”
崔至洺知道肯定是出了状况,便没问怎么没让送货的人搬,只是风趣幽默地说:“看来我错过了一个争取重大立功表现的机会啊。”
李乐颖笑:“可不是?”
崔至洺跟李乐颖单独聊了一会儿,忽然记起朱曼玥的存在,扭过脸对她说:“颖姐只把我介绍给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从刚才你就一直在盯着我看,我有那么好看吗?”
“我只是没见过男护士……看见你,有点好奇。不过我绝无男人不可以当护士的想法,不要误会了。”朱曼玥解释完,便紧接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朱曼玥。朱元璋的朱,曼妙的曼,月是王字旁的月。私下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但是我觉得在工作中,还是叫我全名比较妥当,听起来会更有职业素养一点。”
崔至洺笑起来:“没想到你长着一张娃娃脸,在工作状态中这么恪尽职守呢。”
李乐颖闻言插话:“你可别被她的架势唬住了,这小姑娘到现在连给人打针都不敢呢。”
崔至洺一脸不可思议:“你到现在还不会扎针?”
朱曼玥难为情地挠挠头,辩解道:“我不是不会,是不敢。”
李乐颖为这事快嫌弃死她了,没好气道:“有差别吗?不都是没法给病人打针?真是愁死人了。你这样到时候结业考核,实务部分怎么办?”
“没事儿,拿我练手吧。”崔至洺说着伸出手,自个儿一看,“哎呦,晒成和云南人民一个肤色了。之前皮肤白,血管明显,特别好扎。现在就不知道能不能成了。”
李乐颖一看:“还真是,都晒脱一层皮了。”
“那边海拔也高,紫外线强着呢,我明天涂三层防晒霜都挡不住太阳。还是咱北京好哇,哪哪儿都有空调。昆明气候是不错,四季如春,但也架不住我天天往外跑,回到客栈都累成狗了。”
“昆明好玩儿吗?”
“我哪儿知道啊,我是正儿八经去工作的。”
“昆明的姑娘好看吗?”
“这我可以跟你细说。”
“德行。”
李乐颖借机把朱曼玥拉入话题,指着崔至洺说:“擦亮眼,找男朋友可千万别找他这样的,英俊潇洒,风流成性,在女人圈里如鱼得水,自带渣男属性。”
朱曼玥想到和自己已有婚约的萧宗延,两相对比,跟李乐颖说:“那也比不苟言笑,墨守成规,对别人和自己的要求都苛刻到变态的男人好吧。”
李乐颖摇了摇头,感慨她涉世未深,拍了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道:“这你就说错了。人无完人,各有缺点,但是你说的这种男人,他好歹回家啊。”
朱曼玥不敢苟同:“回家就成吗?这样的话,标准也太低了吧。”
李乐颖叹了口气:“我说的回家不是单纯的回家,是有责任感的意思。责任感在一段婚姻里是很重要的。喏,就不说在婚姻里重要了,在工作岗位里难道不重要吗?”
朱曼玥若有所思。
李乐颖却放松了下来:“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还这么小,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呢。”
朱曼玥欲言又止。
她有萧宗延了,就快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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