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宁潇这顿饭是注定吃不好的。
她习惯单线程做事,双线程就很容易烧她cpu了。
之前陆煜那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已经透露出了很糟糕的讯息——她那时没说话,陆煜却跟她说,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就像是站在她面前,亲眼看到一样。
宁潇当时没反应过来,挂了电话,抬头看见了路边的摄像头。
她心下烦乱,上车就睡了觉。
而池蔚然明显也不对。
从家里出来后,他的态度明显冷淡很多。
那他们之间这意外,就不能算解决完毕。
偏偏这两件事都不能立马解决,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足以让宁潇心情直坠谷底。
现在任清越又忽然出现——
本来这是小事,放在平时,宁潇最多心下腹诽一会儿。
于她而言,年少时那些心动就像石子在湖面打出的水花,也许会有点涟漪,但恢复平静后,留不下任何痕迹。
可有那两件事在前,这熟脸的出现,简直就像最后一根稻草。
她主板直接放弃运行了。
所以下意识地接了话,问他要不要这两百。
搁平时,就她现在这个人经济状况,宁潇只会给一百。
她问完以后,抬眸看过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敏锐地察觉到任清越也愣了一瞬。
好像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她很快就转开了目光,从外套兜里要找钱的时候,听见池蔚然那边冷不丁开了口。
在场所有人,连带着宁均言在内都怔住了。
池蔚然脑子转得快,嘴下也不留情,但他们记得他不喜欢呛人,尤其是这种……
明显不像开玩笑的话。
谁也看不出他喜怒真意,池蔚然只是唇边挂着一点笑,黑眸盯住她。
他的视线仿佛没有重量,却有如一抹幽静山风。
风只席卷一座小山峰。
其他人都被摒在一道屏障之后,气氛一时间僵住。
宁潇垂了几秒眸,深呼吸后又吐缓缓吐气,随即小臂被宁均言用力握住。
意思是让她别冲动。
宁均言非常清楚,宁潇跟池蔚然要拿这当战场,就他俩这都没磨下去的性子,可不是这小小的包厢能承受得住的。
好在,宁潇嘴角也扬了笑:“我记着呢,我那里纸币多,你放心,到时候让我哥拿给你。”
语毕,她转身把两百塞给了任清越,笑意轻松灿烂。
“不是有急事吗?你先去解决呗。小钱而已,转账不急。”
包厢内的气氛这才重新活络了起来。
调笑的聊天的吃饭的,大家默契地让一切重回了轨道。
任清越目光微闪,抿了抿唇:“好,谢谢——”
犹豫片刻,他声音放轻了些,叫了声她名字:“宁潇。”
宁潇扬眉,有些夸张的惊讶:“哇哦,不错,还记得我叫什么。”
她本意是要讲笑话的,任清越却没有笑。
他转身出了包厢。
宁潇刻意没抬头看对面。
要不是成年了,估计池蔚然会揪她出去大战一场吧。
想到池蔚然会极度不爽,宁潇现在的状态好极了,简直是横扫烦闷做回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顶着高压多吃几道菜,没几分钟,任清越很快又回来了,还在她右边的空位处加了把椅子。
宁潇握筷子的手都顿了顿,她扭头看了眼任清越,眉头极轻的一蹙。
嚯。
这高岭之花变了,怎么恩将仇报呢。
她本来只是想好好吃点东西,现在倒好,众人虽然热闹,但宁潇明显感觉到,在场的人都分了点注意力到他们这儿来。
“你坐这儿,夹菜不会不方便吗?”
宁潇轻咳了一声,低声问道。
不是她不想大大方方。
因为这话里赶客之意略重,她相信任清越也能听出来。
但任清越也没动。
只淡淡道:“没事。我喜欢吃的菜,都在这个方向。”
……
他怎么不知道降低分贝啊。
宁潇撑着太阳穴,礼貌地给了标准笑容。
“我们年级的人,你都认识吗?”
任清越喝了点汤,随意问道。
宁潇看了他一眼:“哦,没有,我跟着我哥来蹭饭的。”
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把人打量完毕。
任清越轮廓清隽,比少年时更显得斯文沉稳一些,架着幅银边眼镜,气质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你在b市工作?”
宁潇问。
任清越点了点头,神色淡静:“对。人工智能方向。”
宁潇笑了笑:“不错啊,你当时考上了b大,在榜上挂了两年呢,我们走过路过天天能看到。”
任清越唇角很轻地勾了勾。
“是吗?你考得也很不错。”
宁潇有点惊讶:“……啊,谢谢。”
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如果是高三毕业的聚会还好说,现在大家都是标准奔三人,宁潇对大学的记忆都快淡了。
但她又确实有点吃惊,任清越会知道她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潇注意到有人出了包厢门。
她不想关注的,但长着眼睛就很难忽略池蔚然的存在。
宁潇注意到,他要反手关门那一秒,才接起了不停作响的手机,神色看不分明。
宁潇支着脖颈看了几秒,错过了任清越的话。
“——抱歉,我没听清,我……有点急,上个洗手间。”
她用餐巾擦了擦手,略带歉意地扔下一句,很快也闪身消失了。
任清越坐在原位,沉默了会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又被人拍了拍。
是宁均言。
他笑着递过来一瓶啤酒:“喝点?别管我妹,她这人一阵一阵的。”
话是这么说,宁均言的笑容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焦虑。
完了。
玩儿完了。
两个人前后脚出去了。
等会儿吃完饭,他不会要去警局里捞两位吧。
*
宁均言只猜对了一半。
竹林掩映的灰瓦墙砖,在萧瑟的秋意中沉默。
宁潇去完洗手间,逛到迷路,被人堵个正着。
或者说,不是堵,是掠。
她手腕被人冷不丁地扣住,拉到无人会经过的墙角,他掌心虚撑在墙上,却形成一个牢固的三角形,宁潇试了两次都钻不出来。
“池蔚然!你干嘛?心眼这么小?”
宁潇有点急了:“想要我给你呗,现在就转账啊,你得先起开!”
池蔚然俯身。
气息完全笼住了她。
他的黑眸似笑非笑,语气也有点慢慢悠悠的。
“你给我的,也能给别人。”
宁潇警惕地盯着他,背脊已经彻底贴紧了墙,再贴就只能钻进墙里的程度。
她都能清晰感觉到砖的凉意粗糙。
面前的人却离得更近了几分,他们的鼻尖几乎要相触。
“宁潇,你这人不可信。”
池蔚然懒洋洋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令耳廓都发痒。
“我——”
宁潇刚想说一个字,立马就缩了回去。
这个距离,感觉动一下就会碰到。
在再次发生事故的边缘了妈的。
宁潇侧过了头,避开了这危险来临的一秒。
池蔚然轻笑了一声。
“给你的东西,我从来不给别人。”
他平时笑起来就有点懒散的性感,现在又含了些更多的意味。
像把更卑劣、阴暗的东西从深处放开,放在了台面上,仿佛末路放手的疯意。
竹林在他身后微微摇曳。
池蔚然背着光,伸手用虎口松松卡住她下颌,徐徐垂眸,唇几乎要贴住她,却又留出了微妙的距离,轻声道。
“那晚就是。”
“我从不听人的,但你说要怎样,我就怎样了,对吗?”
下一秒,池蔚然虎口用力,轻柔又不容拒绝地调整好位置,俯身吻了下去。
一个侵略性极强的,凶狠漫长的吻。
风掠过竹林。
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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