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吻厄 > 46、四十六
    46.


    宁潇陷入了大脑当机状态。


    等反应过来后,她扔烫手山芋一样把东西甩了出去。


    “可能……我买成宠物装了。”


    她轻咳了一声,想想不对,又迅速把东西抓过,消灭罪证一样扔回袋子里,卷成一团丢到了角落。


    “买错了。哈哈。”


    宁潇面上勾出一个活跃气氛的笑容,灿烂的同时强装镇定。


    池蔚然从一开始些微的错愕后,神情都没怎么变。


    一直抱着臂,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不说话,宁潇心里是慌乱交替着懊恼,升到了顶点。她干脆拿手做扇子,边扇边往洗手间走:“中央空调好热,开的几度——干嘛!”


    池蔚然只是轻碰了下她手腕,宁潇整个人瞬间弹开老远:“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我今天没力气啊我先说明——”


    昨天运动量过大,已经让她严重透支。


    今天要再失控,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走直线回国了。


    “宁潇。”


    池蔚然叫她名字,声线懒洋洋的,掌心合住她脸颊,轻捏了两下,在宁潇炸毛前适时收回手。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端详了几秒。


    “在我身边,你不用特地做什么,也不用特地买什么。”


    宁潇愣了愣。


    “现在已经很好了。”


    池蔚然轻松落拓地笑了笑:“你不是来了吗?就算是礼物了。”


    是命运交到他手里的恩赐。


    能这样重逢,再见,跨出难以想象的一步,在早起时看到她的睡颜。


    这一切,池蔚然曾经连幻想都不会去试。


    幻想这事在他看来就是自我欺瞒,清醒后如果落空,会比不想更难捱。池蔚然骨子里就是只会朝前看的人,即使失去什么,也不会让自己沉溺其中。


    只有宁潇是个例外。


    她在哪里,他就朝哪里频频回头。


    所以现在,他敢想了。


    想见到她,便抬起眼睛。


    想触碰她,只要牵住手。


    这样难得珍贵的体验,使人间也变得和蔼温柔起来。


    “池蔚然,你是不是……”


    宁潇踌躇,视线从他手上的戒指滑过。紧张到咬了下唇又很快松开,一鼓作气地说完:“是不是真的挺喜欢我啊,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她本来不打算问的。


    因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池蔚然问她为什么喜欢,她也是答不出来的。


    只是之前看到他,总有痛苦、烦躁、欢欣交杂在一起的感觉。


    直到这个人属于她——


    这个事实抚平了一切。


    又让她像微醺一样,轻飘飘的,踩在巨大的棉花糖上,即使重重地砸下去,也不会受伤。


    池蔚然很容易给人安全感,这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无法否认。


    包括跟池蔚然合作过的队友,打过交道的朋友,即使对他印象各不相同,这一点却是难得的共识。


    这个问题让池蔚然失笑,他没急着回答,捉过宁潇的手,交叉着缓缓握紧。


    “是哦。”


    池蔚然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唇边泛起的笑容柔和的要命。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池蔚然凝视着她的眼睛。


    “所有人都说你快乐,有活力,坚定又一往无前,我当然喜欢这些。”


    “但不那样更好。”


    “你可以脆弱,崩溃,想哭就哭,要骂就骂,可以把你的弹弓射向月亮,如果没把它打下来,我会再补一次。”


    宁潇本来眼泪汪汪的,一下又哭笑不得。


    不是她泪点低,实在是池蔚然说的太认真了,他这个人正儿八经的时候太少了。


    他高考那天都没这么正经。


    宁潇记得很清楚。


    “那明天圣诞了,我没什么可以送的啊。”


    她有些纠结:“要不你挑吧,把网址发我,我来买……你不用看价格,看上什么就发——”


    池蔚然揽着她往前走,走到了巨大落地窗前,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旁边是已经拧开散热的电子壁炉,在换过的新地毯上,摆放着一个尺寸超大的北极熊懒人沙发。


    宁潇吹了声口哨,难掩兴奋:“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她完全不认床,野生动物一只,喜欢尝试睡到床以外的一切新地方。


    包括但不限于沙发、躺椅、地板等等。


    池蔚然耸了下肩:“当然。等明天日出的时候我叫你。”


    又揉了揉她发顶:“我去取毯子,你冷的话先去壁炉那边取会儿暖。”


    宁潇满眼都是北极熊,一通狂点头,等池蔚然一上楼,立马高高兴兴地滚进了柔软的新地毯。


    池蔚然在主卧柜子里拿了床新毯子,走到楼梯口往下望了望,她正在趴在北极熊背脊上,时不时晃着手脚。


    突然,他又想起这次出来前,约见她主治医生顾南卉见了一面。笑意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又收了回去。


    顾南卉说,宁潇刚被兄长带来时,本来是按照精神分裂治的,因为出现幻听幻视、严重失眠的现象,药也是按照精神分裂和失眠来开的,吃了快半年。但后来主治医生又发现不对,她并没有出现病理型的深层变化,也没有陷入彻底的幻觉。


    整体情况更接近自我保护型的言语暗示,换句话说,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姑姑去世的意外真实的发生过,熟识的学妹也不在了。


    而且她在意识到这件事以后,自己尽了最大努力调节了状态。调到正常人的生活节奏,让自己忙碌起来。


    这种生活状态很辛苦,但是对她这样的情况是有好处的。


    顾南卉最后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


    她不是真正需要吃药的情况,可心理上的安全感,需要长久持续的重建,如果决定陪伴,最好不能半途而废。


    为了确保他听清,顾南卉还又强调了一遍。


    ——池先生,听说你跟亦翎很熟,我知道你们的生活都很精彩。如果只是‘感兴趣’,就让她自己恢复就好?您清楚我意思吧?


    池蔚然那时候自嘲地轻笑。


    他当然清楚。他倒是想陪,可没有这个机会。


    好在,终于还是有了。


    池蔚然黑眸微微闪烁,走下楼梯,用毯子把人盖住:“吃水果吗?我冰箱有新买的。”


    宁潇被中央空调的暖风吹得昏昏欲睡,听到水果口水自动分泌。


    “吃!我去拿个苹果吧。”


    她刚要爬起来站直,就被池蔚然摁了回去。


    “行了,坐着吧,您的吃法就是在衣服上蹭蹭开啃。”


    池蔚然挽袖子朝厨房走去。


    宁潇哼笑,懒洋洋道:“你懂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过了十分钟,宁潇上下眼皮都打架了,池蔚然才过来。


    她探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直接清醒了:“!”


    苹果、橙子、梨削皮切块摆盘,草莓、车厘子洗得水灵灵,满满两盘。


    “你刀工真不错啊。”


    宁潇美滋滋左手叉一块苹果,右手叉一块草莓,一起送到嘴里,顺口调戏他:“会做家务吗?回家也帮我——”


    “当然要做。”


    池蔚然笑了一下,虎口卡着她脸颊轻捏了捏,笑眯眯道:“这次还是付两百吗?”


    宁潇干脆地咬了一口他手,瞪了池蔚然一眼:“你手长我脸上了啊?脸捏坏了你赔?”


    “你也可以还回来啊,我又不会阻止你。”


    池蔚然耍赖也耍得理所当然。


    宁潇没说话,低头闷吃了几块橙子和草莓,把叉子放回原位,擦了擦手,猝不及防地扑了过去,把池蔚然压在身下,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脸,结果人这时候倒反悔了,两个人在地毯里滚了好几圈,等闹完,宁潇困意也是真上来了,拍了下他:“哎,不玩了,我想睡了,你自便啊。”


    说完就自觉地爬回了北极熊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给自己盖好了毯子,一直拉到脖子上,掌心还满意地拍了拍毯子边缘:“很好。真暖和。”


    头顶的射灯也适时转暗。整个客厅只有温暖昏暗的夜灯灯源,还有不远处电子壁炉的一点火光。


    “晚安。”


    宁潇睡得很快,在最后进入梦乡前,迷迷糊糊说了一句。


    池蔚然看了她许久,蹲下身,在她盖好的毯子上也轻拍了拍,温柔无声。


    “晚安。”


    他的声线低而静地在宽敞的空间里消散。


    宁潇是被叫醒的。


    本来脑袋还不太清醒,一句‘日出看不看’,她瞬间就支棱了。


    “看看看!”


    宁潇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


    她记得她还查过,最近的日出时间都在七点出头,现在这时候正正好,她还有时间冲去洗漱一下。


    “牙刷杯子毛巾都是新的,都洗过了,去吧。”


    池蔚然把餐盘放到茶几上,冲她示意了下位置:“右边那个,别走错了。”


    “好好,谢啦!”


    宁潇风风火火地冲过去,发现牙膏都挤好了,杯子里的水温也正合适。


    一边处在‘池蔚然真他妈会做家务啊’的震惊中,另一边飞速刷牙洗脸,把乱糟糟的头毛又整理了一下,拿梳子小心梳顺。


    说来也奇怪,以前也不是没在池蔚然家住过,几个人都挤到池家看电影过周末。那时候她起床,萧霁犀利评价,说她跟刚从炮兵坑里爬出来的一样,她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池爷爷和池蔚然更是习以为常。


    所以现在,她这已是最高礼遇了。


    最后整理完,她望向镜子里那张洗完后仍有些睡眼惺忪的脸,宁潇有一丝惆怅。


    还是池蔚然运气好啊,能找到她这样的人。


    重新冲回懒人沙发旁,宁潇盯着被淡金染边的天际线与高楼,又转头对池蔚然说了一遍。


    “我真的不错。你运气也好,找我你不会后悔的。”


    她没有在开玩笑,语气认真,双眸清澈坚定。


    池蔚然被她看得心脏漏跳一拍,又不羁地笑了笑,掩盖住了那点沉溺。


    “我知道啊。”


    他说的理所当然。


    宁潇点了点头,重新转头看向窗外。


    日出最精彩的是颜色的变化之快。


    粉紫混着淡橙,似燃非燃,从楼宇间一点点托起太阳。


    她没有拍照,只是沉默又近乎贪婪地用目光索取。


    索取这一刻落进来的光。


    她眼睛都不敢眨,酸涩不已,仍然要看。


    池蔚然无声地揽住她的肩,掌心微微收紧。


    “那年我来过纽约。”


    宁潇忽然开口,音色有些暗哑。


    “姑姑出差也来过。但是我们没有同时来。我当时想又不急,反正总会有那一天的。”


    失去最痛苦的点就在于回溯。


    越回溯越后悔,有那么多‘本可以’横亘在那些时光中。


    池蔚然从背后一言不发地拥着她,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我很早以前夸下过海口。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后悔。”


    宁潇望着盛大的日出,轻声道:“那天是我叫她去的,她明明要去开会,我求她来一次,我怕那次就是我最后一次比赛。还有溪妹。我连她忍着不舒服都没看出来,她比赛的时候我还是最早到的……”


    就那样看着。


    什么也来不及做。


    无论是哪一桩哪一件,她都没有补救的机会。


    宁潇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微蜷起身子。


    有很长一段时间,宁潇都在浑浑噩噩地睡觉。


    她希望醒来后一切都是梦境,但只是在噩梦中循环。


    “池蔚然。”


    宁潇的声音很低。


    “我在。”


    池蔚然说,把人环得更紧了些。


    日出的光照将她烤得暖烘烘的,也让宁潇多了分说出口的勇气。


    “我很后悔。”


    她的眼泪落在他手背,惊人的烫,一路灼烧到人心里。


    “好痛。”


    “真的太痛了。”


    宁潇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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