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走了之后, 靳卓岐自己收拾了房间,盯着卧室已经不亮了的灯,自己去附近电器店买了灯管安装上的。
旁边风扇功率太小, 起不了什么用,靳卓岐站在凳子上安装完灯, 又修了修浴室的水管, 穿着的那件白色背心全部浸湿,沾染上了些灰尘, 仅仅煲贴在腹部,露出漂亮有型的腰线跟腹肌, 他修完就把衣服脱掉一齐扔进了垃圾桶里。
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喝了一瓶矿泉水,仰着下颌, 喉结被灯光照出吞咽的弧度, 喝完大半瓶水, 接到了付坤的电话,说查到了。
“应该是梵天纵干的, 还有他旁边俩人,我看到监控显示好像兆锐也去了,最后是兆锐跟梵天纵一齐回来的。”
付坤说完,也就听到了靳卓岐的一个“嗯”字。
沉默半晌,付坤试探着问:“卓哥,你跟聂召……你看上她了?”
就算是林思凝跟了他那么久,付坤都没说过这句话。
但他碰了认识不过几个月的聂召, 还是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
“没。”
靳卓岐的嗓音有些沙哑,或许因为思想比较放空, 也并没有在乎他的僭越。
付坤嗯了一声。
靳卓岐如果这样说,就说明他真的没喜欢。
“那要管吗?”
“要不让江悬教训他们一下。”
他并不认为靳卓岐让查会不管不顾。
江悬的身手可是靳卓岐一手教起来的, 之前在boxing俱乐部训练了大半年,外表看不出的衣服下浑身腱子肉,跟一个从WBO比赛拿到冠军后退役的教练打过,不相上下,那身专业拳击手的水平一对三自然轻而易举。
他算是靳卓岐精心培养的一把暗刀保镖。
“找几个人盯紧他们。”靳卓岐润了嗓子后的声音有种摩挲过的颗粒感。
付坤极力忽视:“哦行。”
过了大概两秒,靳卓岐轻笑了声:“梵天纵既然那么喜欢碰人,你多给他找几个。”
“别让他知道跟我们有关。”
付坤顿了一秒。
他当然听得出来,靳卓岐这个人,指的不会是普通干净的人,这个我们,也单单指的是聂召。
“知道了。”
“对了,你的通知书下来了,明晚喝酒庆祝一下?”付坤扬眉问。
他们仨的通知书是同时到的,地址都填的一个地方,都是付坤去拿的。
靳卓岐脑子聪明也肯努力,以市第一的成绩拿到A大通知书,报考时被各科老师连环夺命call说这么好的成绩上A大亏了,说了大概一周,发现说不动,也就放弃了,A大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难以攀登的名校了。
付坤是那种虽然脑子灵光,但只要能够考到那个名次不变,就犯懒,最开心的应该是平常性格最收敛的李拓,他跟着卓哥之前,学习惨不忍睹。
不过好在在最后一年的恶补之后还是成功考上A大。
“阿拓开心死了。”
靳卓岐说了句“行”。
随后付坤又说了句:“那我叫聂召一起吧。”
靳卓岐没吭声,付坤就当他默认同意了。
既然聂召都跟靳卓岐在一起了,自然也必须让有些人知道。
不管靳卓岐的态度是什么。
这是规矩。
***
聂召根本没报考,早上还是被快递员的电话给吵醒了。
她坐起身,看到窗外下着小雨。
八月天,烟雨朦胧。
她喂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穿着拖鞋拉开窗帘。
快递小哥的声音铿锵有力:“你好,有你的一份快递,我估计一个小时后去计生巷2胡同,请问你有空来签收一下吗?如果没时间你说个时间,我晚点过去。”
“快递?”聂召身上就剩下吃饭的钱了,哪有钱买什么东西。
“能帮我看一下是什么吗?”
她害怕是一些无良网友从文艳那里拿到了她的地址,给她寄把刀片什么的。
“哦是大学通知书。”
“好的,有时间,你一会过来吧。”聂召挂断了电话,给卢湘发了条微信。
聂召:【你的通知书填的我家地址?】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卢湘才腾出时间回复:【对,忘记跟你说了,你帮我取一下,我的身份证号发给你。】
聂召说了句:【行。】
跟她说完没多久快递小哥就到了,聂召打着雨伞去门口拿快递,刚拿到手的那一秒聂召就愣住了,旁边快递员以为是快件出了什么问题,隔着一层雨水声音混沌不清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聂召抬起头看他:“没有,麻烦了。”
说完抱着通知书回了公寓。
到家了之后就给卢湘发了消息。
【你不是说要考京宁市的大学吗?】
具体哪所学校她不太清楚,但聂召记得她想去京宁,想体验北方的风土人情。
【对啊,不是吗?】
聂召给她拍了个照片,上面写着西传大学。
【录取的时候你没看?】
那边卢湘很久都没回复,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卢湘才回:
【没,估计滑档了吧,可能京宁大的分数太高了。】
聂召没关注过京宁大需要多少分数才能上去,沉了口气,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反倒又看到卢湘发过来说:
【西传也行,我本来就很喜欢文学,而且以后又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聂召可没忘记卜嘉也在西传,学的传媒。
【我一会去找你,刚好吃个饭。】
【可以!你快来,今天有活动,而且我跟店长说你是我朋友还可以再打九五折。】
聂召“嗯”了声。
本来打算中午去的,可还是因为小猫耽误了,它从中午开始上吐下泻,去了动物医院才得知是毛团刺激了肠胃,聂召依照医生的叮嘱买了些化毛膏以及一些猫草,医生说这种猫草种下去长成小麦苗,猫咪吃下去能吐毛球,不至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聂召这个时候才真的感觉,养一个小猫也挺不容易的。
她还心血来潮给小猫起了个名字——碎碎。
脆弱得要命,好像一些小病都能让它濒临死亡,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它还是很怕人,不跟包括卢湘在内的任何人亲近。
卢湘那样温和性子的人,都有生物不搭理她,聂召再没期待过它会变得亲近人了。
生病的猫咪或许也跟人类一样脆弱,为了不让它感觉到太寂寞,聂召又陪了碎碎一会,说是陪,也只不过是她坐在沙发旁边抱着冰淇淋,面前的电视机上放了一部《猫和老鼠》看。
嘻嘻哈哈过了大半个下午,直到五点多,有些饿了,才站起身出门觅食。
下雨天也不算很冷,聂召换了件吊带裙,长到膝盖,下摆是有些蓬蓬的白色蕾丝花纹设计,又穿了件很宽松的牛仔裤,背了个小包,脖颈挂了乱七八糟的好几条项链。
她向来喜欢乱搭,这些项链不太值钱,卖二手的跟假的差不多价了,所以才被她带来这里的。
从抽屉里翻的时候,扫见了一条Chrome Hearts的项链,她看到靳卓岐经常戴的那条就是这款,样式不太一样,但很相似,怪不得她看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靳卓岐还是有点审美在的。
聂召心血来潮换了这条同款项链,打了车去了卢湘所在的快餐店。
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也没打扰她工作,前台挺忙,站了好几个穿着黄色蓝色衣服的外卖小哥,下雨天点外卖的人频多。
点了一份套餐之后,聂召就坐在窗边无聊地看窗外的雨。
或许是因为天闷,快餐店还开着空调,聂召披了件防晒外套松垮地搭着。
给她上热可可的江悬身上套着快餐店的服务装,给记忆中的模样又附加上些许呆板,服务装不是完全套在外套上的,像是一个围裙,没完全掩盖住身上穿着的那件不薄也不算厚的外套,他个头比靳卓岐矮一点,应该也有一米八多,如果不是因为不会说话跟性格沉默,应该也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
至少从外表来看,不是所谓的薄片男。
聂召抬起头,眼神倏然在他外套上定住,说了声谢谢,捏着吸管抿了一口。
等他转身离开,才抬起头继续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忽然在记忆中抓到了什么。
他身上这件外套,有点眼熟。
江悬一直是个在班级很边缘的人,甚至可以说比卢湘还要边缘,卢湘只是对自己不熟悉的人话少,一旦认识知道,就能发现她其实很话痨,且还有些小八卦,胆小又胆大的矛盾体。
但江悬,或许是因为天生哑巴,让他本就失去了表达的能力,那张看着内敛又缄默的脸,会让想跟他主动靠近的人都心生退却之意。
卢湘对他的评价似乎很好,或许来自与对好学生的崇拜以及他帮她找到了这份不错的工作。
只不过,他有点倒霉。
喜欢上的是她这样的女孩。
聂召轻笑了声,等江悬继续给她上餐时,聂召拖着下巴,口吻随意说了句:“你这件外套,挺眼熟。”
在某个午后不知道哪位好心同学也曾经给她披上过,被她随手扔在了旁边。
江悬肉眼可见地定住了,手指捏着托盘用力捏紧,顿了一秒,又面不改色地继续刚才的动作往她面前放餐,放完,点了点头,佯装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陷入工作。
聂召慢吞吞吃着,一边跟卢湘眼神打了个招呼。
她实在太忙了,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店里的单子长到拖地,几个人手忙脚乱的,也难怪工资这么高。
当然,即便这么忙碌的情况下,聂召都能注意到有几个年轻的女孩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好几秒,偷看的没一点技术含量,聂召跟人对视好几眼了。
看来网上的事情发酵的还真的挺大。
她没太关注,不知道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但也无所谓,成为八卦的中心而已,还能怎么,她不都已经被骂习惯了么。
低着头玩了局游戏,收到付坤的电话,说是叫她晚上出来喝酒。
【靳卓岐叫的你叫的?】
付坤:【有什么区别吗??你来不来。】
【他叫的我去。你叫的,排到你了我通知你。】
【……】
付坤服了:【卓哥叫的,今天收到通知书了,庆祝一下。】
【考哪儿了?】
【A大,还能是哪。】
【几点,地址,有人接我吗?】
付坤觉得自己伺候了个祖宗。
【八点吧,还是那个酒吧,你打车来不行了。】
【没钱打车,来接我一下。】
【……行。】
等她回完消息,卢湘才忙不迭地走了过来,衣服都没换,等解决完午餐还要跟同事换班。
她坐过来之后还跟江悬招了招手:“江悬!我们坐一桌儿,不占位置。”
江悬听言忙的过来了,聂召跟卢湘坐一排,江悬自己坐一排。
面对面,聂召余光瞧见了江悬跟她买的同一样套餐,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本来吃饭的时间就很少,聂召吃了个半饱了,手指捏着薯条时不时咬着吃一口,瞧见卢湘还在低着头玩手机,聂召叫她:“别玩了,一会儿不就要上班了吗?”
她换了个新手机,屏幕很大,开了最亮,聂召扫了那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界面,是ig的界面。
卢湘以为被发现了,哦了一声,忙不迭合上手机,开始慢吞吞地啃着汉堡。
吃的太快又被掖着了,聂召把手边的果汁递给她。
又看着她仰头咕嘟着果汁,声线放缓说:“不用帮我弄这些,没用的,也浪费你的时间。”
况且卢湘根本不会骂人,她在网上跟那些人对峙,只会把自己气到。
聂召都快要不在乎那些评论了。
卢湘没说话,鼓着腮帮子啃着汉堡,一口嚼了几十下,咽下去之后才说:“我不想看到他们骂你,你明明很好的。”
她知道聂召很好,只是看上去冷,性子懒不喜欢多管闲事,但骨子里却很通情,她相信这件事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的。
况且,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不在乎那些骂自己的评论,人都是感性动物,就算再掩饰,也骗不了自己。
对上对面江悬疑惑的表情,卢湘也没说什么,只是跟江悬说:“你快点吃吧,一会忙完帮我多干点儿。”
江悬就老实点了点头。
呆头呆脑的。
聂召眉眼微挑,看了看卢湘又看了看江悬,眼里意味不明。
等人吃完走了,卢湘才捶了一下聂召,凶神恶煞的模样:“你什么眼神?!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那跟骆禹寻呢?”聂召眨了下眼睛,好奇地问。
卢湘张了张唇,还没吭声,顺着聂召的眼神,转过头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了多久了,一直也没进来。
也没给她发消息说要来。
卢湘看着外面的骆禹寻,站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骆禹寻有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卢湘一米六几,站在他面前小小的一只,需要仰着头看他。
卢湘对骆禹寻会过来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中午不小心摁到了电话,当时在厕所,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有十几分钟了。
她有些慌乱地擦了擦眼睛,蹲在厕所捏紧手机,声音还有些掩盖不下的哽咽:“喂?”
那边骆禹寻的声音很安静,也很轻,像是害怕吓到似的:“你,怎么了?”
卢湘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睛,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净,嘴巴里的话转了几转,手指在手心搅弄着,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跟谁分享什么,此时的摁错电话像是一个被撕开的口子,让她想要把所有垃圾清理出去。
她红着眼低着头,空气中沉静了好几秒,声音低闷地说:“我,想考的学校没有录用。”
她明明已经过了京宁大的分数线。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她爸爸偷偷给她改了志愿。
她小心翼翼那么久,还是被发现了。
“没关系的,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并……并不影响你以后会很优秀,你在哪里都会很厉害的。”
骆禹寻并不太会安慰人,嘴巴里也没什么墨水说出一些能够戳心窝的话,不过磕磕巴巴的话语还是让卢湘舒服了一点。
“嗯,你说得对。”
或许是上天注定的,她离不开这里。
低垂着的湿哒哒的眼睫微颤,卢湘又低声问他:“你,上次的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还有什么书推荐吗?”骆禹寻心尖一颤,顺着她的话说。
“等我回去看看。”
挂电话的前一秒,卢湘倏然说:“骆禹寻,谢谢。”
……
聂召一直盯着外面看,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骆禹寻低着头也不说话,卢湘又说了句什么,最终高大的男人跟在她身后进来了。
简直跟酒吧那个花臂的混子男人天差地别,站在卢湘身后紧跟着他倒有些乖。
卢湘请客,给骆禹寻点了一份晚餐,让他坐在那儿等她一会,起码要等到同事吃完晚餐她才能请假下早班。
同事大概也知道她不容易,很快回来了跟她交接,卢湘见他吃了大半没吃完,不知道不合胃口还是什么,说了两句话,随后低着头看他。
“你们想去看电影吗?”
她看了看骆禹寻,又看了看聂召。
卢湘还没去看过电影。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买票,只是知道别人出去玩时会去看电影唱歌喝酒什么的,可这些在她的世界里都极其陌生。
聂召摆了摆手,眼底带笑揶揄意味很浓:“我就不去了,一会有事儿。”
把旁边放着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她,卢湘犹豫了一秒,说:“你先帮我拿着吧,等下次我用的时候再找你要。”
“行。”
聂召挥了挥手,笑靥如花:“玩得开心。”
卢湘被聂召直白地调侃,少见的有些羞赧,跑过去觉得自己很是过分地揉了一下聂召的头发,揉完就跑了。
聂召倒是不急,外面的雨水渐大,都能听到落在地面上的雨声了。
她一直很喜欢下雨天,或许是因为它阴沉,压抑,看上去并不算好,所以她喜欢。
她喜欢一切破烂不堪的东西,觉得总要有人喜欢那些。
慢吞吞把面前的拌饭吃了个大半,正要走,捏着一把长柄雨伞的江悬换下工作服正要下班,看着远处聂召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张唇问:你打伞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聂召微微挑眉:“你开车了?”
江悬摇了摇头说:我开的电瓶车,有把雨伞。
聂召摆了摆手:“那我不如打车,你回去吧,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
这个时间来吃饭的人居然还挺多,聂召不好意思吃完占着位置,站起身走了出去,外面还下着朦胧小雨,即便是被雨淋衣服也不会太湿,只不过有些潮气。
她站在夜幕里,江悬还是沉默不语地走过去把手里那把很大的黑色放在她头顶上。
或许因为他不太爱说话的原因,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让人安稳的影子,好似永远都站在背后,只要你需要,他便会走出来挡在前面。
聂召微微侧过头扫了他一眼,说了句:“不用。”
江悬还是固执地站着没吭声,低着眸目光落在聂召那张脸上,被雨伞笼罩着,看的并不算很清晰,更别说此时冷湿的雾气还有些打湿镜片。
视线下意识往下,隔着一层雾片,余光猝不及防地扫见了她没裹紧的外套里,精致的锁骨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痕,那种暧昧的痕迹像是人狠心咬下去的,像是一头眼红发疯的狼,想要把美味的人类拆骨吞噬下去。
他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了雨伞,下巴都绷紧了,脑子里在思考是谁留下的。
他在快餐店工作很忙,毕业后除非是聂召来找卢湘,他能跟着拼桌吃饭之外,很少跟聂召有相处的机会,微信也甚少打扰。
聂召见他没离开,正想缓解一下气氛,说些什么来度过这段等车的尴尬时间。
远处一辆黑色跑车划过雨幕,缓缓停在了路边,刚好在路灯下。
聂召看过去,车窗缓缓拉下,露出驾驶座上男人的半张脸,光线打过去,下颌线利落,那双经络分明的指骨随意耷在车窗之上,少见地带了一个银色素圈,在尾指上,显得那双手修长且瘦骨嶙峋,指间夹着一根烟,偏头看过来,眼神不咸不淡的。
手机响起,聂召打开接听,夹着层雨,电话里传来的音质低沉且有磁性。
“过来。”
聂召扫了江悬一眼,随口说:“来接我的人来了,先走了。”
江悬全身都跟紧了聂召的动作,自然没放过她手机上的备注。
——债主。
聂召走进雨幕中,只有江悬像是被钉死了般,直直站在原地看着聂召走过去,脸色甚至有些泛白。
靳卓岐。
她什么时候跟靳卓岐在一起的。
一直走到驾驶座门口,聂召透过车窗看他,副驾驶上没人,付坤没来。
她何德何能啊让卓爷来接。
聂召正想吹个口哨开玩笑,余光扫见靳卓岐那张看上去没情绪的脸,熄了声。
靳卓岐的视线落在远处久久没动静的江悬身上,倒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觉得有点意思,因此嘴角扬起了若有似无的笑。
目光又落在聂召这张脸上,都这样了,还是很有让一些男人为她倾倒的本事。
或许是因为谁都想护着她,但她只能靠着他的这种感觉,让靳卓岐觉得更有趣。
聂召觉得靳卓岐的这抹忽如其来的浅淡笑意有些奇怪,刚想回头看一眼江悬,那双搭在车窗上的手弹了弹烟灰,把剩下半截烟递给她。
聂召以为要让她去扔,刚接手,那双宽阔的手掌往上,不轻不重地控制着她的脖颈往他的方向移。
她站在车门外,因为倏然的动作,来不及反应,脑袋往他身边贴,双手下意识摁住了车,像是半趴在车上似的。
被他笑着用力摁压着她的后颈,聂召被迫探进车窗跟他接吻。
等吻上有些微凉的薄唇时,或许是因为肌肤相贴后的熟稔感,熟悉的气息让她夹着那半根烟松的手指缓缓懈下来,还没熄灭的烟头发出“滋啦”声响,似乎摁在了豪车的水晶漆上,可被撬开的齿关,舌尖互相搅着,聂召没时间管保养车要花费多少钱。
一吻结束。
聂召的脸颊都有些泛红,混迹场合见过不少世面的聂召当然什么都看过,但还是第一次跟人深吻。
说真的。
她有点腿软。
身上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热。
而靳卓岐也仅仅是衣领被抓的有些凌乱,嘴角的那抹恣意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慵懒又随性,又有些性感。
此时她盯着靳卓岐,特别想不着调地来一句。
——满意了?
第22章
聂召坐在副驾驶上, 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壳后面的镜片看嘴唇,还好他没用力,倒也看不出什么。
窗外的雨水渐大, 隔着车窗只能听到雨水拍打玻璃的声响,聂召偏过头看着玻璃窗, 残留的雨滴顺着窗户往下滑, 她歪着头靠在车门上,脑子里放空着。
聂召不主动开口说什么, 靳卓岐更不会说话了。
车里的寂静维持到了半个小时后车停靠在海边别墅车棚里。
聂召还有些愣。
愣完之后意识到他们是在靳卓岐的别墅聚。
应该会有人来打扫,院子里干干净净, 有些欧式风格的建筑,从外表看, 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宫殿。
别墅院子里有一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亭子, 绕着挺多看不出是什么的藤蔓, 下面摆了烧烤架,以及一些从冷冻箱里拿出来的各色食材, 旁边还堆积着几堆火把,有两个女孩低着头在烤红薯。
下了车,聂召没走过去就瞧见了那边坐着一堆男男女女,还有几个穿着打扮特别成熟的,或许不是他们这一届的。
她想到靳卓岐休学了一年,可能是以前跟他玩的好的朋友,暑假还剩下几天才结束, 开学前的聚餐也不无道理。
她低垂着头跟在靳卓岐旁边不紧不慢地往那边走。
高中的消息或许还很不流通,但对于大学来说, 某个专业某个班级的某个男生告白失败的破事儿,都能在当天晚上闹得全校皆知, 更别说她这样的了,但凡是个喜欢上网的,都能看到现在还没下去热度的八卦。
她是被台海国际高中在校网上官方挂出处罚结果的,因为葛元凯的帮忙,才没有开除学籍,不然她连弘高都进不去。
这件事闹的整个台海各大高校没人不知道,当今时代网上消息流通迅速,流言蜚语排在最前头。
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靳卓岐,脑子里在想,他是故意的么?
聂召在台海的小房子里自己住了三个月,谁都不敢见,来到这里之后才逐渐放开性子,可不代表着,她愿意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张脸摆在阳光下,空气里,就意味着被批判跟审视。
即便她知道在A市这段时间已经有人认出来她了,可还是觉得,现在就是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靳卓岐领她来的。
空气比平常没下雨的天显得湿重阴沉的多,天空没星星,冷风也一阵一阵地吹拂过来,面前的火把烧着,温度不算太高,达到了一种制衡。
旁边一个桌子上还放了一个小锅在煮火锅,浓汤翻滚,香气四溢。
几个人正在嚷嚷着烤鸡翅,一道清朗的声响絮絮叨叨在骂付坤,说他笨手笨脚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是,你他妈搞那么多辣椒谁吃啊?还有这里面都没烤熟。”
“我就爱吃辣的,没辣你不如吃生的。”付坤很是不满有人质疑他大厨的水平。
“你不会等烤熟了再放???”
“没入味!”付坤回头骂他,“别烦!”
“我不管,这几个你快点你搞完拿走你自己吃。”
付坤狠狠剜了他一眼。
聂召坐在旁边,她也不太会烧烤,坐在几个火把前看着几个人打牌。
靳卓岐坐过来后就从兜里掏了一盒烟,抽出一根,微微弯着腰用烟头借着火把的火,差点烧掉了半根。
那个短发女孩大概是长发女孩的朋友,一米六几的身高,学生头,脸圆圆的很可爱,穿着打扮也很稚嫩,应该刚上大一。
或许是女孩的第六感,聂召刚走过来就注意到短发女孩一直在看她了。
她可不会傻逼的以为对方是个女同。
等她坐这下,没忽视可爱女孩拉着朋友的衣袖在暗示什么,大概太胆小,不小心跟聂召那双清凌凌的双眸对视上,低着头再没敢往这边看了。
“怎么卓哥带女朋友来了?”女生收到暗示随口问了句。
她倒是知道靳卓岐之前有个女朋友,不过听说分了。
倒是没想到她们昨晚还在八卦的网上风言风语的主人公会站在靳卓岐旁边儿。
世界是挺魔幻的。
或许都没人知道在ig上闹得轰轰烈烈的平面模特聂召来了A市。
碰上聂召那张脸,即便不喜欢,女孩眼神还是震了一下,知道她漂亮,但在现实里看,好像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真的美。
“欸,就是,不介绍一下吗?”
一个穿着运动外套的男生扫了一眼聂召,又看向靳卓岐,眉眼带着笑说。
付坤走过来,踹了他一脚:“起开,我坐这儿。”
男生撇唇,往旁边挪了挪。
“你就非挤一块儿是吧。”
“这么爱我是吧?”
“我爱你大爷。”
聂召不知道是不是要自我介绍,向来游刃有余的女孩在这群人面前竟然有些犹豫不决,或许是因为是靳卓岐的朋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吻。
打成一片或是敬而远之。
这些人看上去跟他很熟,应该是经常会聚的铁友。
那个略显可爱的短发女孩或许也不是第一次见靳卓岐,眼里的粉红色泡泡都快溢满大海了。
“聂召。”聂召还是清淡地点了点头说。
旁边低着头认真打牌的一个蓝毛扫了一眼聂召,随口说:“哪还需要介绍啊,网上不都她照片,什么姿shi——样子的都有。”
打完,还笑嘻嘻地看着男生说:“你昨天不是还夸她长得好看要见见真人来着?”
聂召没吭声,余光瞄了眼靳卓岐,他还是弓着肩,胳膊肘抵着膝盖坐在小凳子上,夹着那根烟抽。
头顶的灯照下去,因为低腰的姿态,整张脸都有些暗,看不出是什么态度,脚边的烟灰火星都比他生动。
聂召也没想过他会有什么态度。
让她难堪而已,有什么不能全盘接受的。
旁边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孩听言,脸上表情全黑走了过来,环着胸站在男生旁边,睨着他冷眼问着:“什么?谁好看啊?”
男生笑着躲闪开,还不忘瞪了蓝毛一眼:“没啊,我什么都没说,别他妈栽赃我,老婆你吃烤串,我去给你烤鱿鱼。”
女生斜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在聂召身上,看了眼靳卓岐,没吭声,反倒是歪着头问蓝毛:“你们在群里说我什么了?”
蓝毛佯装不懂:“什么群?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手机给我看。”
蓝毛仰着头睁大眼睛,本就可爱的娃娃脸,显得很是真诚:“真什么都没说,我们是那种人么。”
又一脸谄媚说:“姐你除了身材没那位“平模”好,其他完胜。”
话音刚落,旁边付坤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皱着眉不轻不重踹了他一脚。
蓝毛揉着屁股皱着眉,还没开口,远处跟着李拓过来的盛况嘴角微勾着,声调也散漫:“干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盛况坐在了聂召旁边,递给了她一根刚烤好的鱼丸,眨了眨眼睛礼貌问:“聂召又不是听不出在开玩笑,是吧。”
聂召接过,指腹搓捻着沾了些油的木签,仰头扫了他一眼,随后轻笑了声:“嗯。”
旁边倒是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挺大方。”
声音不轻不重,冷飕飕的。
聂召侧过头扫了他一眼,在心里写了一千字的小作文。
就靳卓岐这样坐在旁边跟爷似的旁观看戏状态,她不信他不是故意的。
让她陷入这种境况,被这些陌生男女用审视的眼光扫着,侮辱的语言评头论足的,不是他么?
或许是被靳卓岐激的,聂召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仰着笑说:“卓哥的朋友,面子还是要给的。”
明晃晃地指摘你们虽然没礼貌,但靳卓岐在这儿,所以她架着靳卓岐的面子接受一切的粗俗无礼。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人脸色瞬间变了。
连向来傲慢轻浮的盛况都挑了挑眉看向聂召。
也是,能逼得别人跳楼,还害死靳卓岐他妈之后好好在他身边的人,能是什么好欺负的。
“欸,快点吃,凉了不好吃了,谁下的虾滑啊!都他妈要化完了。”盛况走过去拿着公筷在火锅里搅弄着。
中途聂召去了趟卫生间,因为不知道在哪,拐了一圈才找到。
好在整个别墅的灯光都大开着,卫生间的窗口就能看到远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在烤串,没了她气氛很融洽,聂召站在窗口上听着雨声,想到他家客厅茶几上有盒黄鹤楼,从客厅拿进来,点了一根烟抽,坐在旁边马桶盖上略显无聊地往窗外看。
走了也就两三分钟,他旁边的位置就被那位短发妹妹给占了,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聂召很有眼色地不再过去,也被调侃完了,她过去只会打扰他们聚餐。
抽了挺久的烟,聂召的喉咙还是受不了这种刺激的冲击跟凉意,每次抽完烟她都觉得嗓子疼,本就厚嗓的人声音逐渐变得愈发低沉了。
她强迫自己熟悉这种味道,跟熟悉酒味一样,让自己彻底躺在低谷之下。
长发女孩还不忘记给自己小姐妹牵红线,瞧见靳卓岐捏着手里的一次性杯子,半杯酒见了底,意识很散在放空,便叫了他一声。
“卓哥。”
她俩其实差不多年纪大,当时都是同一届的,或许是他的气场给人带来的镇压感,身边这群朋友大多数都叫他卓哥,不像是全名那么疏远,显得亲密一些。
“缺女朋友么?”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男生都开始眉飞色舞了。
长发女生拖着下巴,看了看自己脸红到不敢抬头的朋友,指了指说:“上次你见过,我室友月月,学美术的,认识一下呗。”
性格跟林思凝很像。
也是A大的,她不信靳卓岐上大学会不谈对象。
况且就靳卓岐这长相,入学当天都是要被表白墙挂爆的程度,先下手为强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上次加过微信。”短发女孩小声腼腆地说。
她知道靳卓岐只不过是礼貌地同意了好友,平常他的微信号根本加不上,如果不是有很好的朋友在中间,他不会给面子加乱七八糟的人。
从始至终,她发了一个你好,靳卓岐没回。
靳卓岐一直没吭声,低着头把玩手里那支打火机,点着火,在指骨之间来回转,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给面子看那个叫月月的一眼了。
旁边付坤打着马哈:“我们卓爷谈恋爱需要你介绍啊!别开玩笑了。”
蓝毛还不忘拱火:“就是就是,里面不是还有一位么,估计塞不下。”
“不会啊,叫什么,聂召是吧,她应该不介意,她能当——”
“磅”的一声。
面前的火堆被靳卓岐站起身踹了一脚,没烧完的木棍往四周滚,带着火星的石炭蹭了周遭人一腿,生怕惹火上身,连连往后退。
“卧槽。”裤腿都点着了的蓝毛禁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声后,瞧见靳卓岐那张脸,声音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靳卓岐站着身,那张脸暴露在头顶的灯光下,表情阴鸷到了极致,眼神都黑漆漆的,唇线死绷着,下颚线条流畅,跟刀光没什么区别。
“说够了吗?”
“下次聚餐别叫我。”
靳卓岐转身就要走,身后的盛况忙的站起身拉他,解释说:“舟舟也是听说了……那件事,这不是替你忍不了吗?”
靳卓岐把眼神放在了旁边付坤身上,启唇笑了声,没什么温度:“所以聚餐是为了这个?”
付坤忙的摆手撇清关系:“我不知道的。”
说完之后把视线放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李拓身上,除了他们三个应该没人知道。
李拓放下手里的竹签,嘴巴里的肉串还没嚼完。
“我说的,盛哥问,我就说了。”
付坤:“……”
平常还说他没脑子。
到底他妈谁没脑子??
靳卓岐把手里的钥匙扔给盛况,气压挺低,声音里的那股劲让人不寒而栗。
“我跟她怎么,轮不到你们过问。”
脚下一踹,那根滚烫的火棍直冲着李拓。
“别他妈多管闲事。”
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李拓躲着摔了一个跟头,手掌都擦出了血道子。
蓝毛被骂了,低着头拍着烧破的裤腿,满脸委屈:“我这不是给他鸣不平吗?不是,什么情况???他没事吧他。”
付坤沉了口气,也骂着:“早知道你们这样就别聚了,聚个屁啊聚。”
“我裤子都烧破了!!!你还说!!!”
“日……我赔给你!”
靳卓岐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往车库走,低着头下意识打开微信,才想起来他跟聂召根本没加微信。
从短信中翻了下,开着坐在驾驶座上敲着字。
【出来。】
聂召收到信息时正在打游戏,闲着也是闲着,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走了没有,准备等一会再出去,一开局就有些入迷,被敌方情侣怼着杀,一股火气就上来了。
靳卓岐的短信发过来时候游戏正好结束,她完胜,还在公屏给那对小情侣发了个BSU,发完开开心心退出了。
出去时路过小亭,还瞧见短发女孩在哭,付坤几个人正在灭火处理火把,烧烤没吃完,但开始收摊了,气氛好像不是那么对。
起码不是她刚才看到的那种和谐。
聂召熟门熟路走到车停着的地方,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看了靳卓岐一眼。
车内没开灯,停在一个略显黑暗的地方,她本来就看不清,靳卓岐的脸在她眼里是完全模糊的,只能看到侧脸线条,五官整个都陷入黑暗中。
绷紧呼吸也能听到男人的清浅呼吸声,聂召没吭声,侧过头去扯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刚系好,被靳卓岐捏着可以拉长的那端,紧紧往后扯,安全带骤然像是一个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一样,把聂召的身子紧紧囿于副驾驶上,脊背贴着靠背,整个人钉死在这儿。
他很用力,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聂召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他侧着身,有力的臂膀跟她紧贴着,死死拧着安全带,紧的她胸疼。
“我真他妈想弄死你。”
低沉带着强烈压抑的声音从齿关溢出来,带着浓重的火气跟暴躁,平常那副散漫又运筹帷幄的外表完全失控崩塌。
即便是看不清,聂召也能想象就在肩膀处的那双手,手背上的青筋凸出的怎么厉害。
“那你来,我不反抗。”聂召声音毫无起伏。
可肩膀却有些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知道自己欠谁的么?”
好似找回了些理智,声音即便还是低又寒,却带着点逼近的架势。
“靳卓岐的。”
他没再说,只有炽热又滚烫的呼吸在寂静漆黑的车内起伏。
或许消了些气,手上放松了些。
聂召垂落的手指微蜷。
倏然懂了。
他是说。
除了他,她不需要忍让任何人。
第23章
车子继续往前开, 聂召认得出来是送她回去的路线。
“靳卓岐。”
他没吭声,聂召就偏着头看他。
“你在前面路口停就行。”
“我饿了。”
他们倒是吃的挺多,聂召被香味诱惑了半天, 吃的饭消化完了不说,也有些馋。
脑子里又在想, 她没剩下多少钱了, 聂召特意搜了一下,距离A大开学也就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开学的时间倒是挺早。
她又没事干,或许可以找个兼职。
但她这样的, 出现在什么店里都会被围观吧。
车子停靠在路边,聂召解开安全带时还顿了一下, 随后歪着头问靳卓岐:“你要吃吗?我请客。”
外面下着雨来吃烧烤的并不多, 这种天气火锅店或许才是别人的最爱。
进去了之后发现是老板帮烤好的, 聂召还松了口气,不需要她动手了。
她在点的时候靳卓岐自己找了个桌子坐, 破旧的烧烤店灯光都是几个小灯泡撑着,靳卓岐那个身高往那一坐格外突兀,聂召盯着他宽阔的脊背看了两眼,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重新看向菜单随便点了些。
感觉他也不会吃太多。
等坐过去之后,聂召低着头玩手机,她跟他可没什么话要说。
玩了一会, 或许是靳卓岐这个人存在感太强,她实在没有办法忽视, 只好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试图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抬起头, 视线掉入对方漆黑的瞳孔中。
双目对视的一秒,在空气中交汇停滞。
靳卓岐往后靠着,盯着聂召那张脸,心里想什么完全浮在表面上,他扯了扯嘴角:“没话聊就闭嘴。”
“……哦。”
聂召继续低头玩手机了。
等老板上了烧烤,聂召一盘一盘端过来,也没再管靳卓岐,低着头捏着竹签吃肉串。
她胃口还行,这家烧烤特别辣,也很入味,吃了两三串嘴唇都红了一圈,舔了下唇,聂召看像旁边冰箱里放着的啤酒。
抬眼扫了靳卓岐一眼,他没吃,低着头在玩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聂召总觉得他此时不是很轻松,浑身都在绷紧着似的,肩线都很平实。
或许是印象中靳卓岐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聂召此时还诡异地觉得他在等她吃完饭,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但也没想太多,聂召就自己去买了两瓶酒过来,拿着一次性杯子,倒了大半杯,放在冰箱里很久了,天气又冷,一口下去冰牙也刺嗓子。
苦涩感让她皱紧了眉头。
“你要喝点么?”
聂召抬眼问他。
靳卓岐放下了手机,还是那副没声的样子,双眼看着她,随后,下巴一抬,往旁边杯子上示意。
聂召就站起身走到他旁边给他倒酒,倒了小半杯就停下了。
刚倒完,又想到他一会还要开车回去。
即便是距离不远,可外面下着雨,靳卓岐那开车的速度,有点危险。
于是脑子里的思绪还没想完,就摁压住了他捏着酒杯的手腕。
她的手很热,指尖摁压住靳卓岐的腕骨,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被冰的手指轻抖了一下,却没移开。
靳卓岐扫了一眼她的手,视线缓缓向上,跟她的眼神对上。
聂召说:“我忘了你一会还要开车,别喝了吧。”
靳卓岐盯着那杯酒,扯了扯嘴角,来了一句:“车祸也死不了。”
聂召直接把他手里那杯酒从他双指间拿了出来,他没用力,或许也没想过聂召这样的举动,也就被她轻而易举拿走仰头喝完了。
“还是别喝了。”
她说完,还不忘把杯子也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过身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坐在对面吃烤串。
靳卓岐手机里除了微信跟必要的软件之外,很少下载别的APP,也很少玩什么社交平台,因为开学需要,所以看了看学校的官网,被拉进了好几个不同的群里。
即便是他爆出聂召的那件事,之后他也从未在网上看过一眼,从那天看到聂召来到这里时,他就知道自己报复的目的达成了,自然也不需要在从网上检验效果。
同样,他也不知道那些朋友在网上看到是,对聂召的印象是什么。
手指利索点了几下,在某平台搜索了聂召的名字,词条下仍旧是持续不断的骂名。
他眼神一滞,盯着那一字一句的编造,只看了几秒,退出卸载了软件。
过了大概很久,聂召还没吃完靳卓岐就站起身往外面车里走了。
从刚开始,聂召就看得出来他没什么胃口吃,店内气味浓郁,凳子是横排的木凳,冰凉又硌人,跟他家CG沙发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还没吃饱,也无所谓靳卓岐会不会离开,这里距离她家不算很远,就算淋雨走回去也无所谓。
等咬着嘴里的鱿鱼串时,低头刷着手机上附近招聘信息的聂召倏然顿了一下,一道飞过的记忆被拉扯回来,聂召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往门外看了一眼。
烧烤店的人只有寥寥两三桌了,老板大概是准备关店,已经开始收拾没卖光的烧烤食材。
旁边坐着几个干外卖下班的男人,满是疲惫的脸上染上些许放松,传来寥寥笑谈声。
店里有些寂静,声响还不如窗外的暴雨大。
门外乌洇混沌,滴滴答答的雨水滴落地面又炸起,那辆黑色的车停靠在她可视范围内,挪动一个位置之后,才能斜斜看到靳卓岐那半张脸,车窗开着,他坐在车内抽着烟,整个人都好像跟世界分割开了一样,留在自己陷入黑暗之中,遥望着明亮的地方。
聂召倏然觉得嘴里泛苦,瞬间,没了胃口继续吃什么。
结了账,剩下一瓶酒没开,问老板能不能退,老板说不能,聂召就带回去了,剩下没吃完的东西想打包,但想到坐在他车里可能会留下气味,也就直接提着那瓶啤酒走了。
上了副驾驶,聂召系上安全带,车内漆黑,那抹猩红也就格外亮眼。
靳卓岐没顾及她,手肘放在方向盘上,食指中指夹着烟,继续抽着没抽完的半根烟,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他比白天更沉默。
“靳卓岐,你是不是腿疼。”
他刚才从烧烤店出来,走路的姿势很不对。
车内虽然开着窗,却也开了空调,温度不冷不热,不至于太凉。
靳卓岐偏头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聂召那张脸上,她散着长发,或许是被风吹的,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唇瓣也很红润,像是染了口脂似的,那双眼睛里清透到底,带着直白的询问,让靳卓岐有一秒的失神。
腕骨处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到刚才甚似烈火燎原般的炙热感。
“嗯。”
聂召刚才手机上搜了,说:“你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会好一点。”
她其实想问,真的治不好了吗?
但这句询问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可以,谁又能忍受在阴雨天腿疼到走路都不顺。
“对不起。”
靳卓岐没吭声,她动了动唇,只能说这三个字。
靳卓岐只是咬着那根烟,隔着唇角溢出的一层薄雾看着她,听着她轻而易举说出世界上最简单的三个字。
他扯了扯嘴角,笑说:“聂召,这三个字除了安慰你自己。”
“没任何用。”
聂召手指攥紧酒瓶,瓶身的冰雾冻的指尖的血都失去了温度,滚烫的体温正在层层褪去,变得跟冰一样冷。
他说得没错,好像除了减轻她自己的负担,是没什么用的。
她没再吭声,一直到车子停在家门口,聂召捏着那瓶酒下了车,即便淋着雨也没立马走,站在雨幕里看着靳卓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开的比来时要快,那抹车灯也逐渐变得很小,一直到消失不见。
头发被雨水淋得湿透,身上也湿漉漉的一片,聂召转身回了别墅。
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窝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酒瓶看了一会,站起身找了起酒器开了那瓶啤酒,“滋啦”泡沫往外溢,玻璃茶几上满是酒渍。
她没开空调,空气很冷,也能闻到浓重的酒气。
旁边手机滴滴答答响了好几声,聂召捞起来看,是文艳发过来的。
问她有没有跟那位老板协商好,或者有没有拍些新的照片给她。
聂召扯了扯嘴角。
现在应该不需要她拍,靳卓岐想要拿到她的床/照都轻而易举。
她给对面回了电话,秒接。
“靳卓岐车祸是你做的吗?”
文艳愣了一下:“靳卓岐?谁?”
“你别给我装,靳如馨那个儿子,是不是吴斌干的。”
他想要拿到孟家的投资,孟寻的手术如果吹了,当时的孟家绝对什么都不会给他。
或许当时靳卓岐想要做什么,可能会耽误手术,所以吴斌找人制造了车祸。
凭借他当时的能力,聂召不觉得他摆平不了一个车祸。
“你说他啊,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文艳皱紧眉:“你的意思是,你爸爸的事情跟那个儿子有关??不可能,当时那儿子可惨了,穿得很旧,听说为了给他妈治病饭都吃不起,打了好几份工还借了钱,学校都没去上了。”
“你爸爸的事情可能就是单纯的商战吧。”
文艳倒还纳闷她平常最不喜欢吴斌,甚至早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不想跟他俩扯上任何瓜葛,现在怎么忽然关心起吴斌了?
聂召听着她嘴里口述的靳卓岐,脑子里对那天在医院撞见靳卓岐的记忆又加深了许多。
她并不愿意在外面给任何人签名,把自己捂那么严实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当时撞到人,她大可以说你认错人了然后直接离开,可她还是给那个人签了名。
只是当时觉得,那个男生的脸色很苍白,他很瘦,整个人像是纸片一样薄,表情憔悴,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似的,明明个头那么高,却像是被拆掉了支撑着自己的骨头一样,肩膀弓着,整个人都很无力,像是苟延残喘一样。
聂召不知道哪来的心软,不想让这样的人失望,所以给他签了名。
或许是因为吹了风,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沙发上滴水,肩膀上又湿了一片。
聂召攥紧了手,只是低着头揪着不放继续问:“是不是他做的。”
文艳笑了声:“召召,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把人撞死了可是要坐牢的,他没那么大胆,只为了个投资把自己送进去。”
“是孟家。”
这件事过去了那么久,文艳不理解聂召为什么忽然问,但她现在需要在聂召身上套钱,也不介意告诉她这些。
况且,也根本不难猜。
不过她怎么知道车祸这件事的?
“孟爸知道自己儿子有救了,当然不会让这件事出现任何差池,那个儿子竟然还想在医院门口闹,他妈做不了手术也让孟寻做不了,就他那样没权没势的普通人还想跟家大业大的孟家争,不要太愚蠢了。”
“你要知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权益能够平衡一切,不要觉得海面风平浪静的,只是因为水深而已。”
“那个儿子太难缠了,孟家没办法,只能找个人开车撞他了,那天下了雨,出现车祸也很正常,他在医院躺了一周吧,醒来的时候他妈已经死了。”
“这应该就叫什么,命中注定吧。”
“那个司机现在呢?在哪。”
文艳听着聂召的嗓音,很沙哑,有些不对劲。
“当然是坐牢了,好像判刑了一年吧还是多少,忘了,孟家给他很多钱,多少人都巴不得呢。”
“不过说来也巧,那个司机你也认识,之前一直接你上下学的明叔。”
聂召记得他,他早起也是个做生意的人,后来投资失败家徒四壁,妻子跟他离了婚,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也不认他,为了还债他才来给吴斌开车,后来专门送她上下学,因为存了些钱想要重新做生意才辞职的。
看来他并没有选择自己再次创业,孟家给了他一笔钱,可以还清他的所有债务,他何乐而不为。
所以靳卓岐误会了,以为派明叔开车撞人的是吴斌。
如果他知道孟家呢?知道撞他的是孟家,知道后来强制医院堵死所有知情人的口给孟寻做手术的人是孟家,那孟家就真的完了,事情闹大,孟寻的一切也都完了。
聂召又听到文艳在那边嚷嚷跟她要钱,尖锐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聂召环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又爬起身,半跪在地板上从茶几下面翻出了好几瓶药,每个瓶子里的都倒出来一颗,抓在手心里仰头干咽了下去。
苦涩感溢满唇齿,聂召又捏着那瓶酒喝。
喝了大半瓶,眼里都有些朦胧,酒精的作用似乎会减缓一下头疼,吃完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心悸,心跳得很快很快,像是在最后的呼喊。
她半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花板,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她还是在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靳卓岐。
又在想,她已经这样了。
网上骂言不止,被台海退学,说她校园暴力下辈子迟早下地狱,说她害人跳楼晚上会夜夜噩梦,说她不干净,被p了无数床照大量传播却维权无门,或许现在台海的各个公共商场厕所里还都有人贴了她的联系方式。
她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自然也不担心被弓箭捅出新的创伤,或许她能吞噬掉这些。
让这一切结束在她身上。
酒精让她的反应很慢,坐起身,目光盯着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很久,她又捏着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从茶几上拿过那把刀,尖锐的刀锋在灯光的折射下亮得刺眼,她低垂着眉眼在手里把玩。
她给靳卓岐打了个电话。
寂静冰冷的客厅只有“嘟嘟”的声响,打了好久都没人接听。
或许就是因为不清醒,聂召才一遍一遍地给对方打过去,一直到接通之后,听到靳卓岐的一个清淡的“喂”字。
语气里难以掩盖迷醉的酒气,她醉得厉害,身子软绵绵地歪在沙发上,手机也抓不紧扔在沙发旁边开了扩音,另一只手倒是有莫名的力气能够稳稳抓住那把匕首。
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纤细,莹白到能看到淡紫色的血管。
YES的摄影师赞不绝口很多次,说她是天生的平面模特,身体的每一寸都极其漂亮,是最适合出现在大屏幕上的。
可此时,她竟然觉得这些美好让她觉得痛苦。
“靳卓岐,你用热毛巾敷了没有啊。”
聂召问完,眼眶很红,眨了好几下眼睛都没忍住掉了眼泪。
她不想被发现,不想被说这个电话也是为了自我安慰,没有任何用处。
努力稳着声线,却掩盖不足酒精给她带来的眩晕感,她像是一个盛放痛苦的容器,在默默慢慢消化。
她只是觉得刀锋划过手臂,皮肉撕裂,血滴滴答答往外溢,那种疼痛感会让她清醒点。
也会让她剧烈跳动又疼痛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
“是不是我跟你一样痛苦,你就会开心一点。”
电话那边的声音迷糊嗫喏,靳卓岐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暴雨,风把破旧的玻璃窗吹得咣当响。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而不知道,好像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第24章
聂召喝醉之后并不会什么都不记得, 醒来之后手臂上的痕迹已经结痂了,她掌握着力度,会很疼, 却不至于割断经脉。
捏了捏眉心,又躺在沙发上愣了一会神, 坐起身收拾乱七八糟的茶几。
去楼下买了一份汤包跟粥, 窝在沙发上慢吞吞吃着。
吃完还收到了便利店打来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上班。
这家店是一家国外的连锁店, 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开,店里正缺人, 最近即将开学,来应聘的大学生不多, 因为工资不算高但待遇很好的原因, 急需钱的人不会来, 不需要钱的更不会去。
是二十四小时连锁店,一星期没有招到新服务员的老板收到聂召的询问就焦急打来了电话。
聂召手指忙的捏着纸巾擦拭着有些油的手, 捏着手机清了清嗓子说:“我都可以,明天吧,我要买个电瓶车。”
“好的,可以的,我们现在是三班倒,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下午四点到凌晨十一点, 还有凌晨十一点到凌晨四点,因为都缺人, 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会有两个服务员在店里。”
“早上八点到下午吧。”
晚上自己回来不太安全。
“好的, 那你明天八点之前来就行了,需要交接一下,还有一些事情要谈一下,对于薪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月三千,也还行。
她除了吃饭跟交房租,也不买什么东西了。
聂召说:“没有了。”
“好的。”
说完挂断了电话。
聂召搜到这家店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便利店跟A大距离很近,几乎是步行半个小时不到的距离,她倒不是很想在那么热闹的地方上班,但事实上只有繁华地段的店里会招人。
从茶几上捞起手机,对着手机后面的镜子看了看这张脸,思忖了两秒,聂召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她现在的头发是挺自然的直发,戴上了口罩跟帽子,搜了搜附近的店,找到了一家不怎么出名的理发店,让老板给他卷一下。
理发店的人不算很多,聂召坐在椅子上摘掉帽子说:“不要太小的卷,这个刘海也帮我理一下,中分就好。”
老板点了点头说好。
过程中聂召一直戴着耳机听歌,或许是因为喝醉酒后脑袋有些阵痛,她躺在椅子上还有些犯困,一直到睁开眼,头发上被套了很多卷,模样有些奇怪。
在理发店呆了大概两三个小时聂召才出来,那抹挑染也让理发师给她染回了正常的颜色,跟以前有些冷媚的直发挑染天差地别。
她又在两元店里买了个无度数的黑框眼睛,戴上之后盯着镜子看了两秒,又忍不住笑了声。
还真的有点乖。
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才回去,电瓶车买的二手的,几百块钱,八成新,看上去还不错。
折腾了一整天,回去之后窝在沙发上煮了方便面吃。
她团着腿,或许是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了,没抱期待地朝着小猫招了招手。
意料之内,它只是看着她,没丝毫动静。
聂召看着它叹了口气,眼神是难掩的失落,自言自语似的低喃说:“明天我要去上班了,给你赚猫粮了,自己乖乖的。”
它像是接收到了信息似的,听完便趴在了地面上。
她去兼职这件事也就卢湘知道,每天很早就出了门,回来之后洗澡吃饭,到十点多就开始睡觉了。
从那个醉酒后的电话到A大开学,聂召就跟靳卓岐见过一次面。
去了一家餐厅吃饭,是付坤生日。
聂召一直坐在旁边当边缘人,听着他们在聊天,说的都跟大学有关,说A大的体育场今年刚重修,被他们赶上了,以及已经有人问靳卓岐这个省第一是不是来了他们学校了。
“卓哥这人气。”
“我第一次感觉到被追捧还是因为卓哥。”
旁边几个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调侃着靳卓岐被这么多人注意是什么感觉。
聂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谈话到了她的触碰不到的领域,她对大学毫无期待,他们说的有些东西她也没懂,就只是坐在一边一直没吭声,默默剥着面前的龙虾吃,时不时不忘记给靳卓岐剥几个。
吃了很饱之后,被付坤问起:“聂召最近在干什么?”
聂召啊了一声,抬头说:“还能干什么,无所事事呗。”
她可不想让这几个人知道她在便利店兼职。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最近天气是有些变天,但不至于很冷,聂召穿着一件白色长袖,牛仔裤,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脸上也没化妆,很干净,比之前收敛了许多,想要把自己张扬又特别的性格藏起来,只露出一个虚假的外壳给别人看。
旁边几个朋友看聂召这样子,她回答完之后就朝着靳卓岐看了,忍不住挑了挑眉。
果然什么样的人在卓哥面前都能被驯的乖乖的。
临到散场,聂召才听到付坤提了一句,靳卓岐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住,不想来回跑,也不怎么想住校。
付坤跟李拓极力申请同居,靳卓岐搭理都没搭理一下。
“不是,你自己租个三室一居,纯纯浪费,我俩给你分担房租不行?还有个伴不让你晚上寂寞。”
靳卓岐还捏着那杯酒,指骨扣着杯口摁在桌面,掀起眼皮:“我需要你分担。”
“我寂寞也不找你。”
“草。”
旁边几个男生歪三倒四的笑。
“就是,找你有屁用啊。”
付坤扬眉,看了看聂召,猜着:“你不会是想让聂召住吧。”
金屋藏娇。
付坤不愧是个热场子的人,被频繁提到,聂召也没那么不懂事让他们觉得冷场。
她也满脸茫然地看向靳卓岐,笑着跟他们开玩笑:“啊,卓哥没给我钥匙啊。”
藏着其他美女呢吧。
聂召倒有这个意识,大学跟高中不一样,恋爱自由性/爱自由,18到22岁也是一个男人欲望最高荷尔蒙爆炸的阶段,也是身体素质最“好”的阶段。
她其实不太能接受靳卓岐有了其他人还跟她上床,她也不是一点洁癖都没有,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有时候聂召甚至觉得他了断点也好,找个人把她弄死扔河里,花点钱打点一下。
随后又想,可能这样就太轻易放过她了。
她现在就这样跟在他身边悬着,他可能会好受些。
靳卓岐偏着头看着她,她换了发型,连一直戴着的一排耳钉都换成了黑色不起眼的耳棒,左脸颊的中央有颗痣,从小就有,反而给这张脸添加了些许娇憨圆润,可又因为太瘦,下颌线极其明显,脸就只有巴掌大。
笑起来那颗单独的小虎牙很明显。
酒精对他来说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甚至连表情都不会有所改变,靳卓岐只是偏着头看着聂召,脑子里不自觉想到了前几天的那通电话。
她的声音委屈极了,不知道委屈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她腿疼。
如果她站在他面前来那么一通,靳卓岐可能只会冷眼睨着她,冷声批判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让她别装得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可隔着一层电话,显得好像什么都不一样。
靳卓岐身子往后靠着,浑身疏懒倦怠,压着眼眸,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直接扔给她。
旁边几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还真给啊。
一道黑影子从空中抛过来,聂召忙不迭接着,没抓住只能把钥匙抱在怀里,眼底的猝不及防还没落下去,表情都有些怔。
“走了,困了。”靳卓岐站起身,迈着长腿往门口车上走。
聂召拿着那把钥匙看了眼,应该是他要用的,上面还有一个他家别墅的钥匙。
瞧见靳卓岐落下那句之后站起了身,聂召也跟着上了他的车,坐在副驾驶上还犹豫了两秒要不要还给他。
随后被自己否决。
他又没要,给她就拿着。
听话,她也会。
况且这个钥匙的目的也不难猜,他有什么需求,聂召过去脱就行。
***
A大开学在八月十五号,转眼就是秋季。
靳卓岐开学之后一直很忙,乱七八糟的很多事情,以及一堆社团都想让他进,学校以他第一名的名气,让他参加新生典礼。
学校论坛因为他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直接热闹炸,开学之前还有人说以他的成绩或许会选择外省更好的学校,毕竟A大在国内的排名即便在前十,也不算数一数二,没想到真的来了A大。
还有些不知情不爱上网的同学,在开学当天路上遇到靳卓岐,一路被偷拍无数次,表白墙被挂得成了个人展示墙。
靳卓岐没参加社团,也拒绝了参加新生典礼,甚至在开学那段时间,除了必要的班级开会跟军训,一直也不在学校。
论坛上从开学没几天就有人说他申请了在校外居住。
风风火火了半个多月,连隔壁几所大学的人都知道今年省第一来了A大,一时之间成为A大风云人物。
他们三个的成绩差不多,李拓学的土木工程,付坤跟靳卓岐一样学的金融,被分到了一个班。
付坤是个格外爱扩交际圈的人,班里的大半人在一周之内被他认熟了,他进了校体队,跟那群男生天天没事打篮球。
偶尔靳卓岐也会去,但每次都是打一两场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
一直到月底,燥热的夏季完全不见踪迹,天空下了小雨,秋天正式来了。
聂召几乎每周都跟卢湘一起在他们学校附近约饭,她一周有一天的休息时间,那天全都贡献给了卢湘。
“靳卓岐在A大可出名了,你都不知道,我室友知道我之前高中在他隔壁,还问我他高中怎么样。”
聂召不怎么感兴趣地抬起头笑了下:“是吗?你怎么说?”
“当然实话实说了,前女友遍地,就是一个长得帅的人渣。”
聂召笑了声。
卢湘又低着头说:“林思凝也考的A大,学的英语,他们英语系的教室跟金融系的在一个楼。”
聂召吃着面,不怎么在意地问着,“他们又好了?”
卢湘摇了摇头:“这我倒不知道,但是我不是想去酒吧看看缺不缺人吗,前天看到她了,穿得很——sexy,还有个男生跟她一起,好像也是我们弘高的,应该是她对象吧,我还以为她大学还会追着靳卓岐呢。”
最近军训还没结束,她先试试找找工作,不然真的没饭吃了,没想到会在酒吧遇到林思凝。
毕竟林思凝在她的印象里,除了跟靳卓岐谈恋爱,一直都是个极其内向的性格。
“他又不是钞票,追着他干什么。”聂召捏着吸管插进了饮料杯里。
卢湘眼神瞄在聂召身上,有些欲言又止。
聂召微颦眉:“干什么?有事说。”
“你……没事吧?”
聂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
“感觉你现在的穿衣风格。”卢湘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安分了很多。”
聂召戴了个能盖住半张脸的黑框眼睛,刘海是高中很多人会留的中分,长卷发绑了两个双马尾在两侧,里面一件白T,白色运动外套,牛仔裤运动鞋,比卢湘还要像大学生。
跟以前那副看人一眼就像是在勾搭人的模样对比,天差地别。
聂召搅拌着果汁,说:“这不是有主儿了吗?”
卢湘眼睛里立马冒上了星星,整个人都想站起身来了。
“你谈恋爱了??”
谈恋爱?
她没谈过。
谈恋爱什么感觉?
含糊地“嗯”了一声。
谎话随口就来,笑着:“他醋劲很大。”
卢湘眼睛亮晶晶的:“谁啊谁啊,我认识吗?长得帅吗?”
“下次介绍给你们认识。”聂召只是这样说。
饭还没吃完,手机里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跟她一起来兼职的一个妹妹。
也是高中之后就没上学了,长得特漂亮,平常还在某平台直播,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的。
接了电话,那边妹妹声音挺难受:“召召,你在外面吗?”
聂召听到她的声音,微皱了下眉说:“对,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好像昨天晚上吃坏了,你能不能来帮我值下班。”
他们每个月全勤有五百多,这个月即将结束,这个时候请假太亏了。
聂召倒是知道她直播的内容是探店各种美食,明明不好吃也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吃的还都是刺激胃的特辣的食物。
“我现在过去,你跟店长说你先去医院,我十分钟就到。”
聂召挂了电话匆忙跟卢湘说了一声,就打车回了便利店。
此时六点多,天色阴沉,窗外忽然就下了一层雨,她刚到,也正是店里最忙碌的时刻,附近的大学生五点半军训结束,从学校慢悠悠走到便利店买便当跟零食刚好要半个小时的距离。
聂召戴着硕大的眼镜跟口罩,穿着简单外套拉链都拉到领口最上面,从来了之后便开始忙碌,低着头站在前台给人扫码,手下的动作一直都没停下过。
“54.3。”她说。
几个男生成群结队买完之后,聚集的人群才稍微散去了一些。
她站得腿酸,老板又规定在忙碌的阶段不能坐下,会给人一种疏懒的状态,毕竟是连锁店,影响不太好。
店里还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孩在挑零食,正要过来结账,站在门口忽然就扫见了外面,女孩用力激动扯了扯旁边的朋友,压低声音眼睛睁得圆圆的说:“我日,那个是不是靳卓岐啊?我们等会,等会再走。”
朋友顺着眼神看过去,又忙的低下头:“我去这么巧,就是他,一会儿偷拍一张。”
“哎一会你过去问问。”
“我不要!我不敢,肯定会被拒绝的。”
“猜拳,谁输了谁去。”
……
聂召听到她们说,手指顿了一下,也没抬头往外看。
不远处。
靳卓岐身上还穿着迷彩服,类似军装,扣子没扣紧,隐约能看到里面那件军绿色的短袖,皮带是统一配发的黑色束腰,显得肩宽腿长,身姿笔挺,头发被剪短了一些,露出青茬,眉目硬朗挺括,五官透着股棱角分明的冷峻感,整个人又帅又正。
长腿迈着,走路的姿势倒是挺散漫,优越的身高也让他跟旁边几个人岔开了一截似的,远远看过去眼神一秒定在他身上。
付坤跟旁边人说着什么,只有低着头把玩打火机的靳卓岐倏然抬起头往远处便利店看了一眼。
隔着一层阴雨天,乌洇混沌,空气夹着细细的雨,便利店的门口开着灯,旁边玻璃窗上布满雾气,识别不清里面架子上琳琅满目的便当。
距离隔着很远,靳卓岐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前台点头微笑的女孩。
穿着普通,带着厚重宽大的黑色眼镜,口罩围着脸,一身装扮放在人堆里认不出,完全没了几个月前张扬艳丽的模样。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弓着肩膀往那边盯着,一直跟几个人进了便利店,他们在买晚餐,只有靳卓岐拿了一盒烟跟一瓶矿泉水,放前台结账。
几乎是靳卓岐一进来,两个女孩就暗戳戳往这边靠了,俩人暗自你推我攘,最终齐肩短发的女孩被推到了前台,整个人都扑在前台玻璃桌上了。
低着头捂着脸很是腼腆地笑了笑,随后身子半趴在前台,歪扬着头看靳卓岐,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些许少女腼腆。
“靳同学,可以问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学校都在传他高中跟林思凝在一起过,毕业分了,大多数人都猜他单身,又觉得他这样的人追他要排队,压根不会有空档期。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语气清冷却不失礼貌,听上去又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
女孩心里要卧槽了一句了。
要是想要拒绝,会直接说有吧?
“能加个微信吗?我也是A大的,法学系。”她语速很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说。
靳卓岐低着头要结账,没再看她,只撂下了一句:“好像加满了。”
擦。
女孩脸上表情几个变化,最后没忍住笑了声。
“行吧,那打扰了。”
说完转身拉着朋友跑了。
付坤几个人从靳卓岐被人问加微信就瞧见了,倒也没过来,从开学到现在,这种事儿实在屡见不鲜,要搁他都要烦了,一个来一个的问问问,非要脑门上写个不加微信不谈恋爱那些人才不追来。
因此就算看到,也没走过来看戏围观。
看乐子看了全程的聂召一直装着编外人,没搭声甚至头都没抬,她觉得自己的伪装还挺成功的,连付坤这种阅人无数的跟她对视了好几眼都没认得出来她。
也是,就露出了一双眼睛,且还被她改了很淡的眼妆,能认出来算怪了。
可拿着面前靳卓岐的东西准备扫码,跟他的漆黑眼眸对视上,聂召还是觉得靳卓岐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就站在前台,单手揣着兜,店内明亮的光线拢着人挺拔的身影,优越的身高给这身漂亮的迷彩服加了太多分,显得干净利索,给人一种昂然正气的端正。
她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他买的,水跟烟,没了。
聂召并不觉得靳卓岐跟着人过来,之后还会去食堂或者点外卖。
您牛逼。
靠仙气过活。
聂召不留痕迹把旁边一份刚才客人不想要的还没来得及放在架子上的照烧鸡块便当也扫了。
一份要五十多,她来的那周奢侈了一把买了一份,挺好吃的。
顿了一下,又把旁边一盒安全套也顺便扫了。
一堆全装进便利店的专用牛皮纸袋里。
“155.7。”
靳卓岐视线在那盒安全套上停了两秒,不置可否,垂眸掏出手机扫码。
第25章
靳卓岐结完账付坤几个才千挑万选走过来, 低着头付完,瞧见靳卓岐站在门口,付坤走过去问了句:“你买了什么?”
袋子用虎口合着, 付坤也瞧不见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靳卓岐扫了他一眼,说:“便当。”
又问了句:“晚上学校还有事儿吗?”
付坤想了想说:“好像要军训吧, 怎么你有事?”
靳卓岐摇了下头说“没有”, 转身跟着他们走了,从出了门, 一个眼神再没放在聂召身上。
聂召在便利店一直待到凌晨十一点往家里回,骑着小电瓶车半个多小时回到家, 给小猫倒猫粮时差点一头撞进它碗里,最后强撑着精神泡了碗面, 插着叉子放在茶几上等着面熟的时候, 人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最后醒来凌晨两点多, 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有些冷,忙的扯了个毛毯往身上围。
最近天气有些冷, 公寓的空调也坏了,还没来得及找人修,只能裹着毛毯凑合。
面前的面已经冷掉了,聂召沉了口气,把面汤倒掉,用放了点料当做拌面吃,有些凉, 且被泡发,口感不怎么好。
但这个点, 点不了外卖,她也不想这个时间再出门买东西吃。
等吃完反倒不是很困了, 才两点多,聂召捞起茶几下面的药吃了两颗,坐在沙发上发呆。
八点还要上班,睡不着上班又要犯困。
听着寂静的声音坐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才站起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陷入睡眠,又过了一两个小时才睡着。
***
付坤是第n次来便利店才认出来前台是聂召的。
她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在便利店工作,但平常早上跟中午很少有同学在便利店买饭吃,大多数人都会晚上去买点便当当做晚餐,跟聂召的时间点刚好错开,也就一直没认得出来她。
一直到后来军训结束,听到室友周羡感叹说今天便利店小妹没来,好想去问问店长她今天为什么没来。
付坤才偏过头扫了他一眼:“什么便利店小妹?”
周羡凑过去说:“就学校那边那个24h便利店,早上经常在,今天居然请假了,长得特漂亮,虽然每次都带着口罩吧,但也能看出来,真的很漂亮,而且还很温柔。”
“温柔?”付坤丢了一句,“要微信啊,你在这儿自言自语的,还他妈没追卓哥的女孩有胆量。”
周羡瘪唇:“我下次就要。”
下次去了当然也没敢要,就问了一句人家昨天为什么没上班。
前台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说:“生病了。”
现在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付坤之前没注意,被周羡这么一说,注意力都放在前台身上,这一句话让他辨别出来了。
扫了她一眼,眼睛都睁大了。
聂召没吭声,朝着付坤眨了下眼,继续给他们扫码结账。
从便利店出来,付坤就勾着自己兄弟的肩膀,拍了拍说:“算了吧,你没戏。”
“不是,我这还没说呢,况且她刚才还理我了呢。”周羡不服气。
付坤暗自吐槽。
那他妈是他卓哥的女人。
能让你勾搭走算怪了。
后来付坤就经常来这家便利店买东西,本来卖的餐食就挺好吃,他特别喜欢吃这家的寿司,可惜吃不饱。
靳卓岐倒是很少来,他好像很忙,聂召一个月也就能见他个几面,都是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没说。
聂召脑子里倒是想着那盒安全套,不知道他用了没。
又在想,怎么着也算是她买的,不能给别人用。
中午她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有同事暂时在前台看着,一会还要立马去换班。
付坤也来了这边吃饭,聂召一边吞咽着午餐,一边问他:“靳卓岐在干什么?”
付坤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的事儿我哪敢过问啊。”
聂召又想了想,问:“他平常不带你?除了你们几个,他还有什么别的经常在一块亲密的人么?”
他看着好像是喜欢独来独往。
“没了吧。”
亲密的人……?
付坤捏着筷子停顿下来,想了一会儿,挺神秘地说:“他好像,有个妹妹。”
聂召一顿,嘴里的米饭都不嚼了。
妹妹?
他不是被收养的孤儿么?哪来什么妹妹。
“情妹妹?”聂召挑眉问。
付坤说话的表情少见的有点严肃:“你可别在他面前这么说,我也不确定啊,就之前看到他们家有个超级可爱的洋娃娃。”
谁都不让碰一下。
“说不准是送给女朋友的呢。”聂召随口说。
“怎么可能,他给别人送礼物都是我选的,那娃娃一看就是小女孩的玩具,而且不是新的,像是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付坤又神神秘秘地说,“卓哥有一个小瓶子,专门在德国买的,里面放了很多纸星星,都是他亲手折的,我有次不小心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字,我就看到个妹妹俩字。”
付坤的表情给这件事加上了挺多真实度。
聂召彻底放下筷子,看着他又问:“那个妹妹现在呢?”
“不知道,他没提过,要不是我看到我也不会知道啊。”
“你最好别在他面前问这个啊,更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付坤忽然紧张起来,“听到没有。”
聂召低着头继续扒饭,敷衍地点头:“听到了。”
他还真想不出来,靳卓岐当哥哥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跟对那些女朋友不一样,他对亲情看得很重,或许会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饭没吃完聂召就去继续上班了,剩下一半留着晚上热一下继续吃,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会有这么节俭的一天。
等忙碌完,四点多,聂召从店里出来,或许是因为付坤说的他那个妹妹一直绕在心头,聂召拿着手里他公寓的钥匙,在手心里抛起又抓牢,循环几次之后,骑着车去了他家公寓。
在二楼,每一层只有一家住户,开了门,里面并没有人,今天是周四,靳卓岐满课。
付坤跟他是一个专业,聂召也从他口中得知一周里除了周末,只有周五全天没课。
客厅倒是挺干净,桌面上放着一瓶喝空了的啤酒罐,几本金融专业的书,一台灰色笔记本,还有些烟酒什么的杂七杂八的。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翻了翻他的书,里面记了挺多笔记,她知道靳卓岐学习好不可能单纯靠脑子,世界上没有什么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就是没想到靳卓岐的字还挺好看,笔锋很有利,一笔一划都不失洒脱的漂亮。
又认真翻了下书默读上面的字,连在一块就看不懂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往四周看。
如果不是茶几上这些东西,会让人很难想象这里有人住过,在客厅转了一圈,聂召也没敢进他的卧室看,这点隐私还是要保留的。
倒是在旁边吧台上瞧见了一个牛皮纸的袋子,是她们便利店的袋子。
聂召走过去扫了一眼,看到了里面根本没拆开的安全套,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倒也没想来干什么,只不过这把钥匙天天在她手里,靳卓岐也整天找不见人影,她就有点手痒,看了一眼之后便准备走了。
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
【干什么?】
聂召眼神一凝。
“……”
她立马抬起头扫了一眼,果然在客厅的四角都看到了会自动跟随人转动的监控摄像头。
她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就,过来看看。】
她记得他之前的别墅里有请的菲佣来打扫,那天去吃烧烤就是菲佣准备的烧烤架,之后帮忙收拾的残局。
这里应该没有,她来看看会乱成什么样。
【半个小时。】他回。
聂召并没有待在这里的打算,看到靳卓岐的消息,又下意识扫了一下时间,现在五点,还有半个小时他下课。
既然看到他这么发,聂召也就坐在沙发上没动。
手机里还弹出了一条天气预警,说今晚会有暴风雨,让全市人民做好防御准备。
聂召点进天气看,还真下起了雨,她立马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窗外已经乌黑一片了,整座城市如同黑云压城般被倾覆,只有遥远的地平线处还残留着一道白光。
雨说下就下。
聂召站在落地窗前,又给他回了条。
【卓哥。】
聂召故意没继续下一句,等了大概十分钟,他才回。
【说。】
聂召:【微信能腾出来一个位置给我么?】
一直发短信还挺贵的。
一条要一毛钱呢。
没等他回复,聂召就去主动添加了他的微信号。
她可没那么大本事,等着靳卓岐来主动加她。
不过她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从那天在纹身开始,她叫他卓哥说想缓缓。去陪酒,靳卓岐在玩牌时故意输掉让她喝了挺多,她说自己喝不了了——
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似乎摸到了一点靳卓岐的性子。
叫他哥,他什么都会同意。
微信加了又过了十分钟才同意的,看来上课还挺认真。
聂召盯着最上面的一行——你已添加对方为好友。
网名还挺特别,一个黄色星星的表情符。
她没直接给靳卓岐发消息,反倒是给付坤发过去了一条,问他白天从学校带过去的那份盖饭叫什么名字。
【甜皮鸭盖饭,你想吃?我一会能帮你带。】
中午那份本来也是帮周羡带的,谁知道明天周五,他下午直接请假飞回家去了,让他自己解决那份午饭,他吃了两口,又给聂召尝了尝。
听到聂召说好吃就想问她要不要给她带一份了,结果又被她的询问给完全带跑,也就忘了问。
【不用,我让卓哥帮我买。】
【?】
付坤发了个吓掉下巴的表情包。
【不是,你要找我当跑腿还行,反正我也顺便去食堂,你找卓哥?他平常从来不去食堂的。】
从开学到现在,真也就去过一次,结果吃个饭被偷拍要微信,且食堂人多要排队,挤得不行,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聂召挑了挑眉没搭理他了,她自己心里也挺悬。
最后还是捏着手机,一字一顿敲着字:
【哥。】
敲下这个字之后,聂召盯着,心里倏然还跳了一下。
好似挣脱开那个字,这个称呼也变得格外刺眼,以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悸动。
让她不自觉蜷缩了下手指。
聂召破罐子破摔似的,慢吞吞发:【你能给我带一份你们学校的甜皮鸭吗?听说大学食堂的饭都很好吃。】
她没多说,靳卓岐应该也能猜到是因为付坤她才知道的他们学校食堂有什么。
他们学校进出严格,没有学生证基本也进不去。
一直到五点半,靳卓岐下课时间都过了,聂召也没等到他回复。
外面下着雨,出门买晚餐不太现实,下雨天点外卖配送费很高,她就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打开了靳卓岐的冰箱,里面的东西更是单调的很,啤酒,啤酒,还是啤酒。
沉默了片刻,聂召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喝。
也就喝了两口,站起身去了客房洗澡。
公寓挺大,跟付坤说的一样三室一厅,其中一个被改成了书房,剩下两间卧室,靳卓岐的那间关着门。
另一间的房门没关紧,或许是开着窗户透气,外面的狂风把门给吹开。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单调的床,以及旁边衣柜里有些已经不应季的夏装。
她走进去给关上了窗户,看着地面上的雨水吹进来湿漉漉的地面,倒也没管,开着灯走进浴室去洗了个澡,好在客房里的洗浴用品也是齐全的,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聂召就洗完了。
从浴室出来,在衣柜里找了件靳卓岐的长白衬衫套在身上,刚好遮住大腿,她想找一下吹风机在哪,又想到靳卓岐被剪短了的头发,他估计都不需要吹风机,家里也没这东西。
索性用黑色皮筋捆了三四下,湿漉漉的团成团垂落在脖颈后,水渍也顺着染湿了那一片白衬衫。
浓郁的洗发水的味道夹杂着白衬衫上洗衣液的清香,让她有些莫名的心猿意马。
团坐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又盯着头顶上的监控看。
或许监控中出现人会自动触发警报把监控内容自动发送到他手机上,靳卓岐才能那么迅速知道有人进来。
这个公寓空的不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监控的。
靳卓岐最后一节课是公开课,有关区块链技术与应用,并不算什么热门的课程,或许是因为来上课的教授是学校知名风趣幽默的的郭明良教授,来上这节课的人很多,能容纳二百三十个人的教室座无虚席。
靳卓岐来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坐在中排,刚坐下没多久,旁边就多了个人。
靳卓岐倒也没抬头,只不过付坤看到了人打了个招呼。
林思凝也笑了笑说:“好巧。”
说完便低着头看书了。
踩着上课铃,经常跟林思凝旁边的朋友姗姗来迟,趴在桌子上气喘吁吁地问她老师有没有点名。
林思凝摇了摇头说没。
一大节课,靳卓岐手肘撑着下颌,转着笔一边听课一边看书,看上去懒散又不失认真。
俩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流。
一直到五点半下课,林思凝倏然叫了靳卓岐一声。
“卓哥。”
靳卓岐往后靠着,翘着长腿偏头扫了她一眼。
林思凝笑的落落大方:“你微信没把我拉黑吧?”
靳卓岐停了两三秒,说:“没。”
林思凝笑了笑说:“那就好。”
窗外下着暴风雨,下课的人开始嚷嚷起来,盯着外面的暴雨说这雨来的太突然了。
付坤很有先见之明拿了雨伞,下了课问靳卓岐还去不去图书馆。
靳卓岐摇了下头,站着身子收拾书跟笔,叠放在一块都塞进了付坤的书包里。
一边说:“我去食堂。”
付坤眼睛瞬间就睁大了。
“食堂???”
靳卓岐扫了他一眼,说:“去吃饭。”
付坤眼神都有些震撼了:“不是,你吃饭?”
靳卓岐掀起眼皮看他,声调毫无起伏:“我不能吃饭?”
“……不是,你吃啥。”
付坤背上书包跟他旁边说:“那我也一起吧,问问阿拓吃什么给他带一份。”
身后迟迟还没从教室离开的林思凝一直到人从教室离开才抬起头往门口看,冯怡眯着眼看着林思凝,语气里满是质问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选修这节课,还说什么因为教授,你怎么知道靳卓岐会选这节课的??”
林思凝看了她一眼,抱着书往外走,“听说的。”
冯怡跟在旁边,微微皱了下眉:“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干嘛还非要跟靳卓岐选一个课。”
林思凝一顿,歪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我有男朋友了?”
冯怡满目愣怔:“你——”
林思凝跟叶栋好的时候冯怡被吓到了,叶栋那种平常不爱学习的混子,高中毕业了之后就没在上学了,林思凝那么喜欢靳卓岐,怎么可能会看上叶栋那种人。
但她还是跟叶栋好了。
冯怡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会儿跟林思凝在学校门口接吻的人是叶栋。
林思凝穿着件漏肩的吊带,有些冷,也只是抱着手里的外套没穿上。
她耸了下肩膀,很不在意地说:“跟他上床就叫男朋友吗?那我应该不会只有他一个。”
说完抬步从教室离开。
冯怡站在原地,张了张唇盯着她不伦不类的背影,忽然想伸手把林思凝拉回来,可她已经走很远。
***
下雨天的食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付坤去买了两份炒面,挤过人群走到靳卓岐旁边特意注意了一下,他手里就提着一份打包的甜皮鸭。
付坤跟着盯着看了好一会,他可不会觉得这一份是他自己吃的。
“那我回宿舍了,你明天回去吗?”
他租的公寓只是平常上课的时候会去睡,周五周末都没课,靳卓岐都会回去。
每次也只有很多人去找他时才会住在别墅,平常都自己住在从小住着的筒子楼里,可能是习惯了,毕竟住了十几年。
靳卓岐扫了眼手机里的监控视频,目光刚好跟洗完澡穿着他白衬衣的女孩对上。
或许是因为客厅灯光的原因,那张干净的脸莹白似玉,碎发没扎紧也没擦干正往衣服里滴着水,脖颈被光照得湿漉漉又水盈盈的,白衬衫的下摆堪堪遮住腿,长腿盘着,白色蕾丝若隐若现。
从监控的角度俯视下去,能够清晰看到没扣紧透明扣子,而露出的形状漂亮又白皙到刺眼的半弧圆,白的晃眼。
靳卓岐又想到了微信里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一个“哥”字。
他灭掉手机,撑着雨伞往外走,嗓音有些隐隐的用力:
“明天回不了。”
第26章
靳卓岐打车回的公寓, 车程不到半个小时,捏着手里那份还在往外溢着香气的晚餐,撑着雨伞两三分钟从小区门口到了家门前。
公寓安装了指纹解锁, 不用钥匙也能打开,食指摁压在指纹屏上, 门“咔啪”一声打开。
靳卓岐提着外卖袋双腿刚踏进门, 一个身影蹿过来,胳膊如同勾人的妖蛇, 瞬间缠绕住他,她赤着脚踩在他鞋上, 顺着长腿蹭了下,仰着下颚踮起脚尖往他唇上贴。
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浑身冷意, 被炽热贴紧, 靳卓岐眼神一沉, 手指松下,外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靳卓岐一双粗重的手掌紧紧扣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带到旁边的墙壁上, 想把人撞碎,劲儿狠得要命,带着一种强有的攻势,指骨强迫抬高她的唇到他可以轻而易举吻住的舒服位置,像是野兽在撕咬似的席卷。
聂召被咬得生疼,又觉得他的吻技很好,她有些透不过气, 脚尖还是扑棱着在他腿上蹭,指骨撞在冷硬的皮带上, 她也就迟钝了一下,又继续锲而不舍地解。
身后的门被靳卓岐推了一下, “啪嗒”一声,倏然关上。
聂召不得不承认,仿佛进了大学校门的那一刻,靳卓岐就跟高三末端时不太一样,那天穿着那身迷彩服,颀长身高,身形落拓,长相又格外出众,浑身散发着成熟又撩人的魅力。
他本就是恹冷又硬朗的性格,硬实的肌肉与宽阔的肩膀,身体的每一寸,都好像在疯狂爆发着一个男人最好年龄里的荷尔蒙。
他的吻技确实很诱人,也能让人瞬间沦陷。
聂召被人拖起来,整个人有些腾空,随后被重重扔在沙发上摁着吻。
她的呼吸有些重,像是撕拽似的扯他的衣服,又摁住他的手,衬衫的扣子已经被扯掉了好几个,露出宽大的领口,聂召低眸扫着自己浑身上下唯一的布料,带着不稳的呼吸说着:“我想穿着。”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掩盖在白色衬衫下的地方或许不会很好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习惯,只有在自残之后才能睡一个安稳觉,也逐渐更加熟悉自己的皮肉,知道割多深能感觉到疼痛的极限而不至于要去医院缝针。
最近添了挺多暗色的疤痕,她是疤痕体质,或许抹不掉了,太丑的东西不适合暴露在空气中。
聂召的眼睛有些微醺似的泛红,头发上的水把两人身上都染成暗色,她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声音低低的,仿佛说话都能溢出浑身的女孩香:
“哥,我想穿着你衣服。”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黑漆漆的眼眸愈发深暗,另一只手把人拖着放在他身上,粗粝的手掌环着她的脖颈,感觉到些许经络的跳动,呼吸骤重,声音像是沙哑的巨兽:“别叫这个。”
聂召只是看着他没吭声,巴掌大的白色布料掉在地上,她侧坐在他怀里,双臂勾着他的脖颈,跟他的紊乱的呼吸撞在一起。
“等会儿,我先帮你。”
她放下手直至碰到不敢直视的地方,缓慢合拢又逐渐紧握着。
靳卓岐没吭声,眼神深到可怕,一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环着她的腰,身子似乎抖了一下,强压着即将偾张的念头,不紧不慢地从旁边拿了根烟点燃咬着,烟雾弥漫,鼻尖却充斥着褪不掉的浓郁薄荷洗发水的味道,以及身上坐着的像是温玉般的香味,都好像要完全盖过这根烟的气味。
感觉到手心的东西在跳动,已经到了她完全控制不住的状态,聂召才有些颤巍巍的松开了手。
她此时才忽然涌上一种意识,陷入一种她好像玩脱了的认知中,她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挑衅靳卓岐。
她勾着他的脖颈,面对着靳卓岐坐着,慢吞吞的想要直坐下,结果手心过多的水让她根本掌控不住。
而靳卓岐只是不疾不徐地看着她,还是继续抽着那根香烟,如若不是眼角眉梢的殷红,聂召会以为他真的不动如山。
“哥,帮帮我。”聂召抱着他的脖颈,整张脸都埋在他肩膀的位置了,整张脸都红的要滴血。
“进不去。”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烟被扔到地面独自燃烧,聂召感觉到了堪称窒息的一秒。
她清醒她没决定吃完饭再开始,又在想没吃饭会不会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
晕过去之后呢?
靳卓岐被她撩拨成这么样子,会继续对着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直至剧烈的动作把人弄醒,还是停下?
她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聂召急急地呼气,交错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客厅,她双目都有些失神,只觉得眼前的灯光都好像在晃,地动山摇,浑身不由自己。
手臂晃着都快要抱不住靳卓岐了,双臂抱了一会儿就没力气,软的像是挂面,整个人像是在坐秋千,上下起伏,来回飘荡,整个人要被撞飞出去。
而后她仰躺在沙发上,整个四肢都摊开,眼前站着的靳卓岐一直都是沉默又猛烈的,聂召动了动想要坐起身,又被他误会为是拒绝而强行分开。
“卓哥,你技术这么好?”聂召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眼神瞄着靳卓岐。
靳卓岐又抽了根烟,抬起眼皮:“怎么?”
聂召摇了摇头,眨了下眼问:“那我呢?我好不好?”
靳卓岐吐了一口烟圈,削瘦修长的指骨夹着那根香烟,呼吸的热气跟她的交汇,重新进去。
“我再试试。”
被猝不及防闯入,聂召有一瞬间的失声。
聂召不知道房间是否隔音,一直也没敢尽情放声,脸颊闷在他身上,感觉到了靳卓岐身上硬实的纹理,手指又下意识摸着心脏的位置。
原来跟她一样,在剧烈的运动时,所有人都会有如此快的心跳声,像是在敲锣打鼓,震得所有情感崩溃。
“聂召,你这么贪吃么?”
靳卓岐拍了拍她,手里重重的套被打了个结扔在垃圾桶里,他重新换上另一个,把她整个人像是抱着小孩儿似的环抱着。
“吃饱了吗。”
聂召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会弹跳跳跳球,不管被撞飞到多远,都会被他强有力的手里强行拖拽回来。
她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哭腔了,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背,刮出几道红色的长痕。
“哥。”
“又到了吗?第四次了聂召。”
“卓哥。”聂召一句话都说不完,只是睁着眼眼神害怕又哀求似的喊着他。
“我受不了了,停一会吧。”
靳卓岐摸了摸她的脸颊,退出后重新放进去,也注意到有些红肿了,手指很轻地擦拭着她额头沁出的一层薄汗,那点怜惜几近于无。
声音嘶哑又夹杂着利刃似的温和:“别给我玩这套。”
聂召紧紧抱着靳卓岐的腰,她浑身都湿透了,整个沙发估计是不能要了。
她才忽然反应过来,或许在其他方面喊他哥他会心软,但在这件事情上,男人有着天生的占有欲与侵略攻势,她真的会被弄死在沙发上。
聂召清醒她体力一直还算好,即便浑身都软到没力气,也没真的晕过去,身上还穿着那件已经潮冷的白衬衫,从玄关处捡了靳卓岐拿回来的外卖想要吃掉。
外卖盒还算完好,只有些汤汁洒了,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靳卓岐瞧见,刚要拿走:“别吃了,点外卖吧。”
聂召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他说:“我就想吃这个。”
是靳卓岐给她买的。
想要他给谁买东西,或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一个月才三千工资的聂召在最近深知了赚钱不易,也不想浪费这份还没动过只是有些冷的晚餐。
聂召低着头吃饭,面前重映着一场篮球比赛,湖人队对阵勇士队,科比·布莱恩特完成了一记重量级跳投,最终帮助湖人116:114赢得胜利,也在不久前宣布退役。
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两眼,瞧见洗完澡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睡衣的靳卓岐捏着手机坐在了她旁边。
聂召看见笑了一声,她没看错的话,是微信上一个女孩头像的人给他发了消息,备注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林思凝。
她本想装作没反应,本来也不怎么在乎,靳卓岐这个人在她眼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样的性格根本不会趋于一个女孩话下,只有别人对他神魂颠倒的份儿。
可他明晃晃给她看,没有丝毫掩饰他跟她大战了半盒安全套后跟别的女孩调情聊天,好像就是在指名道姓地坦荡对她说“爷就是在玩你”。
聂召也顺着他,吹了个口哨笑得谄媚,“卓哥风情万种啊。”
风情万种不是形容男生的,靳卓岐这种,应该属于人渣败类浪子那一类,令女孩前仆后继的类型,聂召懒懒散散的非要这样评价。
靳卓岐回完消息,倒是慢悠悠瞥一眼:“种就落你身上了。”
那可没。
垃圾桶里呢。
聂召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不愧是名校大学,食堂阿姨都不带抖勺的,这一份几乎满满当当的,她最近胃口不是很好,吃一点就饱,但也很容易就饿了。
吃完盯着那一半,觉得浪费,又想到靳卓岐好像没吃晚饭。
她捏着饭盒忘他旁边递了一下,也没想他真的会吃他剩下的:“你吃吗?”
靳卓岐看她一眼就知道是她吃不下了。
刚才还嫌弃不想吃凉的的人,二话没说接过她手里的饭盒,用着她刚用过的筷子扒拉了两口。
最后俩人都没把一份盖饭吃完。
窗外还下着暴风雨,回去是彻底回不去了。
聂召就是有些担心小猫,不知道它自己在家会不会怕黑。
“卓哥,喝点酒么?”
她每周都是周五轮休,明天不用上班,忽然心血来潮想喝点酒醉一把。
醉酒后,她会睡得好一点。
以及靳卓岐冰箱里的酒好像都挺贵的,平常可喝不起。
靳卓岐懒散地翘着长腿,或许是餍足之后,整个人都给人一种疏懒到极致的状态,眼皮都懒得抬。
聂召便自己去冰箱挑了两瓶看起来很贵的拿了出来。
可她不知道这两瓶也是酒精度数最高的。
从吧台拿了两个玻璃杯过来,给自己倒了半杯,又给靳卓岐倒了半杯。
“喝酒没意思,玩个游戏吧,”
靳卓岐睨着她:“什么游戏?”
聂召想了想,她好像没有什么会玩的游戏是有信心能够赢得过靳卓岐的。
耸了耸肩膀,捏着那杯酒仰头干了。
“算了,玩不过你。”
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没断过。
靳卓岐就坐在一旁,换了个姿势用手肘撑着膝盖,偏着头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本就有些艳红的脸颊更加红润起来,眼底都水润润的。
过了几分钟,门铃被敲响,靳卓岐出门去拿外卖,快递小哥把手里的药递给他,结了账,关上门重新回到房间时聂召已经烂醉如泥躺在沙发上了。
靳卓岐在她旁边坐下,她就立马醒来又坐直了。
喝醉了,靳卓岐看着她想。
聂召歪着身子,脑袋倏然重重靠在靳卓岐的后肩膀上,又蹭了下,一直到下巴抵着他的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着。
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唇齿不清地含糊问了一句:“卓哥,你有没有什么,觉得很遗憾的事情。”
如果她可以帮他重新实现,她很想很想做到。
客厅开着空调,空气中还有些暧昧过后的味道,窗外是暴雨,声音含糊不清闷在窗外,显得客厅寂静很多,仿佛时间都被放慢了。
靳卓岐任由她靠着,眼神在空气中虚放,倏然说:
“除夕夜的时候有人答应陪我过生日,以后每年的生日她都会陪我。”
“然后呢?”聂召好奇问。
“然后她攀上有钱人跑了,一次都没实现过。”靳卓岐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干净。
聂召啊了一声,又问:“你生日是哪天?”
她可以陪他过的。
靳卓岐偏头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或许褪去了白天那副精明到仿佛要算计一切的聪明样,此时有些过分乖。
嘴角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微扬起,他说:“四月一,不是什么好日子。”
手里的药被拆开放在桌面上,看了看药膏的说明书,挤出来一点在指腹上,趁着聂召现在意识不深,扯了扯她衣服的下摆,半蹲着身子给坐在沙发上的她涂药。
聂召下意识乖乖张开,有些凉,她缩了缩又被摁住。
她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靳卓岐,声音仿佛飘着:“不会啊。”
“四月一,四月的开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草长莺飞四月天。”
“卓哥。”聂召笑了笑。
“你的生日在草长莺飞的那天。”
“要不,以后我陪你过吧。”
第27章
聂召最后是被弄醒的, 她醒来半身躺在床边,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她感觉到些许火辣辣的疼, 疼到要抽气。
身上那件已经潮到贴在身上的白色衬衫凌乱又破碎,只是堪堪在身上披着。
她下意识歪头扫了一眼胳膊, 还好只有领口跟下摆有些乱, 没有露出胳膊上的伤痕。
她伸了一下腿腕从他有力的掌控中挣脱开,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靳卓岐俯身上来,把人那半截也整个拖上床, 带着细密的笑意,手指掐着她的下巴, 声音挺轻:“酒醒了?”
聂召睁着眼盯着他, 浑身都软到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呼吸都顺不过来。
“你八百年没碰过女人是吧?”
靳卓岐挺直着,咬着根烟又去蹭她腿。
“没碰过你这样的。”
“你睡会儿。”
这他妈她怎么睡??
最后聂召只是歪着头躺在床上喘气, 整个人魂儿都晃没了,靳卓岐也没弄太久,后来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他去洗完澡,又要抱着聂召去洗澡。
聂召动了动手腕甩开,有气无力的:“我自己去。”
跟靳卓岐做这件事最爽的就是,他技术不错也很会前戏所以聂召也是舒服的, 且做完她能睡个很沉的觉,比自残还有用。
窗外已经翻起鱼肚白, 天亮了。
聂召挣扎着坐起身,疼的她感觉到双腿都残疾了似的。
“你站得起来?”
靳卓岐扔了一件黑色衬衫给她, 翘着长腿,坐在旁边跟大爷似的抽着烟,眼角眉梢带着笑:“看来是爷还不够卖力。”
聂召瞪了他一眼,扶着腰一瘸一拐抱着那件黑色衬衫往浴室里走。
走进去之后才瞧见浴室里的浴缸里已经放了水。
还没那么不懂怜香惜玉。
聂召舒舒服服地躺进去,身子的酸涩感缓缓袭去了些。
旁边还放着一盒药膏,聂召扫了一眼,瞧见是涂抹红肿地方用的,开了盖,说明他之前给他涂过一次了。
妈的,禽兽吗他是???
涂完药就上。
她怀疑他根本没碰过女人,才这么跟开荤了似的。
靳卓岐盯着浴室花纹玻璃里的人,只有一个虚晃的影子,看不清一点。
碾灭了手里那根烟,靳卓岐走出卧室捞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查聂召之前在台海的情况。”
对面付坤愣了一下,问:“具体是指什么方面的情况?”
靳卓岐没忘记他想抱人去洗澡,看到的她胳膊上一道又一道的割痕,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让人有收藏的冲动,可那些割裂的痕迹充斥着破碎感。
刀痕很深,从力道和方向来看,靳卓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她自己割的。
挺狠啊。靳卓岐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身体,精神。”他说。
付坤快速说:“好,我现在去查。”
挂断了电话之后,靳卓岐独自坐在客厅许久,嗓子干疼,又忍不住从茶几上拿了根烟抽。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也没见聂召出来,重新走进房间敲了敲浴室的门,传来里面聂召清醒又懒然的声音。
“干什么?我还没洗好。”
靳卓岐没吭声,转身下了楼去附近买了些早餐。
刚进了家门,聂召已经穿着衣服从房间出来了,她昨晚把自己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了,现在也已经烘干晒干了。
扫了一眼他买的早餐,聂召没打算跟他一起吃。
“我先走了。”
虽然腰还是很疼,且饥肠辘辘。
但她有点担心独自在家的小猫碎碎。
靳卓岐坐在餐桌前没吭声,聂召抓着湿长的头发,揉着腰慢吞吞从公寓离开。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整个公寓平静下来,靳卓岐也没什么胃口吃了。
转身回了卧室睡觉。
卧室里没开窗,窗外是雨后的清新空气,房间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淡淡的香,他并没有开窗透气,反而让自己陷入这种味道中,少见的睡得很沉。
***
付坤没太过关注过网络上关于聂召的事情,他一项秉承着一个原则,靳卓岐不想要知道的,他也同样不会主动去查询什么。
他不太喜欢别人过多问他的事情,即便是身边很好的朋友。
付坤时刻觉得靳卓岐很能隐忍,也很强大,经历过这些一切,他还能面不改色过着自己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自闭症,让他在人群的边缘时便是寂静沉默的。
可追根溯源查到一些事情之后,付坤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比较好。
他倏然想起了靳卓岐经常捐款的落款人,NZ,不难猜是聂召。
他哪有那么傻逼告诉聂召靳卓岐有个妹妹,告诉别人自己的弱点是一件致命的事情,即便是他觉得聂召这人还不错,也不会让靳卓岐置于危险之中。
他大概能猜到靳卓岐那个妹妹就是聂召,跟她说那件事只不过是想试探她,试探的结果是,她好像真的不记得了,但是她也跑不了。
下午,付坤去靳卓岐家里找他时,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说是从台海的医院花钱拿到的,以及聂召也在A市的医院做过检查——中度抑郁症。
已经被靳卓岐发现那或许已经更严重了。
付坤很难想象像是聂召那种外表看上去洒脱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在身上。
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有时候也会跟人开玩笑,时常云淡风轻,就算是在靳卓岐身边,也好像只是为了还他些什么而刻意卖乖,骨子里那股谁都不服的张扬气息根本没法收敛。
付坤有时候对聂召也是恨的,他曾经带入过自己,如果是他妈妈有机会捡回来一条命,被别人生生折断,他会疯到跟对方同归于尽。
所以他觉得靳卓岐的报复并不算重,反而因为以前的认识而手软了很多很多。
“医生说,她高一的时候就去检查过。”
付坤有点猜不透,说:“卓哥,你以前跟她认识吧。”
“阿姨——”
靳卓岐看着手上的一张张报告,挺多,还有很多医生问话的内容付坤都搞到手,目光在一排一排的字上划过,他的眼神逐渐愈来愈沉,手指摸着薄薄的一层纸张,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明的感觉。
是看到恶人恶报的爽快吗?好像也不完全是。
“卓哥,你把聂召当什么?”付坤头一回大胆地问了句。
不知道是不是报告影响的情绪,靳卓岐眼角眉梢还是冷意,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扯:“有血海深仇的旧相识。”
他不过在玩她而已。
她胳膊上的弓箭就是在时刻提醒靳卓岐,她小时候把他抛弃了,长大后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又杀害了愿意把他捡走的人。
他笑了声:“怎么,你觉得我对她太好了吗?”
付坤看着靳卓岐,眼神对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骤然身上起了一层冷汗,全身都僵硬了。
他只是简单的想问,但好像适得其反,倒是在提醒着靳卓岐他妈妈是怎么死的。
所以付坤一直没吭声。
只是在想,他真的觉得让聂召陪/睡也算是惩罚吗?
你把她当妹妹你上她?
付坤离开了别墅之后,靳卓岐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那厚厚的一沓检查报告单,上面刺眼的红色字体中度抑郁症,以及女孩藏在衣服下白皙胳膊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一切的画面冲撞,震得他四肢百骸都开始疼。
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刀,钻心的开始痛。
靳卓岐目光落在远处放着的,他小时候跟靳如馨拍的照片上。
靳如馨很喜欢拍照,说想要保留下来他的所有一切,她并没有什么钱,每天干着普通人的卖力活,外卖快递跑司机都干过,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给靳卓岐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说如果是别人带走靳卓岐,可能可以给他更优渥的生活,所以她也不能输。
可靳卓岐自己明白,他小时候自闭症严重,谁都不搭理,除了一张长得还算标准的脸,完全不是那些大人们会选择领养的类型。
自闭症很难治,或许一生都不会跟人交流,脑子可能还有问题。
她给靳卓岐起名叫卓岐,是希望他以后卓越不凡,岐又有聪明、外向、祥瑞之义,是她一个不认识多少字的人查了好久的字典给他取的。
靳卓岐捏着那些报告,从中间撕碎,一直到把整张纸撕裂到看不清写了什么字,才放下毫不留情扔进了垃圾桶里。
站起身,盯着垃圾桶里刺眼的白色,长腿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些纸片瞬间洒了满地。
沙发上还有些暧昧不清的水痕与白渍,空气中浓郁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与翻了满地的垃圾桶冲击着,客厅一片狼藉。
靳卓岐深呼了一口气。
他占尽上风。
有着绝对的决定权。
他有什么可不爽的?
***
聂召回去之后没多久大姨妈就来了,她疼的不行,挣扎着站起身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止痛药,又想去附近的超市买卫生巾,刚出了药店的门,就跟兆锐对上了面。
聂召没要跟他聊天的打算,在她这里,俩人成不了朋友就算是敌人也无所谓了,刚要从另一个方向拐弯,被兆锐紧握住了手腕。
聂召微微抬眸扫了他一眼,抿着唇声音冷淡:“松开。”
兆锐就松开了。
站在旁边,挡着她的路没避让的意思。
“问你个事儿。”
他的语气挺温和,不错的态度让聂召停下脚步愿闻其详。
她挑了挑眉问:“什么?”
兆锐语气平静地问:“梵天纵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聂召瞬间紧紧皱着眉:“梵天纵?什么事儿?”
她跟他从那天酒吧之后就没见过了。
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他不说聂召都记不起来这个人。
兆锐看她的表情,还是有些猜疑:“真不是你?”
“他怎么?”聂召根本懒得继续跟他掰扯,强忍着腰腹的疼痛,随口问了一句,“李烨不是帮我打回来了?我没事找他干什么?”
她可不是愿意找事儿的人。
兆锐听着她这句话,微微颦眉:“你不知道?”
“你他妈话能不能说完?”聂召一点耐心都无。
“上次……你被关到钢厂的事儿是他干的,但他什么都没做,我还以为是你找的人报复他。”
梵天纵高中毕业之后找刺激,找了个发廊妹约p,结果最近查出对方有性病,之前给他的那个健康报告都是伪造的,他差点没把那个发廊妹掐死,也没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字,只说是她自己馋所以骗了梵天纵跟她上床。
聂召反应慢了些,拧眉立马反问了一句:“是他干的??”
也不难猜他把她带到那地方想干什么。
兆锐抿着唇,知道聂召没必要骗他。
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以为是谁?”兆锐盯紧说。
不是聂召,就很容易猜出来是谁干的了。
聂召脑子里还有些乱,那为什么靳卓岐要承认?
她又迅速地看着兆锐问:“梵天纵怎么了?”
兆锐说完,聂召忽然笑了声,笑的冰凉。
“活该,怎么没直接死了。”
靳卓岐干的可太漂亮了,她都忍不住想鼓掌。
兆锐哑口无言,几秒后憋着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样?”
聂召笑的格外开心:“有靠山的感觉当然很好。”
兆锐沉了口气:“聂召,靳卓岐没那么简单。”
聂召没吭声,眼底笑意尽收,静静看着兆锐问:“马权出狱你站哪边?”
他就被判了一年,明年就出来了。
兆锐低垂着眸,下巴绷紧没吭声。
马权对他不止是多年来的朋友,他帮过他很多,这也是他即便知道马权性格偏执也没跟他闹掰的原因。
“你觉得他出来之后会放过我吗?不会的,他也不会放过靳卓岐。”
聂召缓缓说着:“你不会护着我,但靳卓岐会。”
她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靳卓岐认下这烂账,顺势而为让她知道他的恨意罢了。
但她很清楚,靳卓岐不会允许聂召这个人在别人手里受欺负。
她这条命只能用来一点一点来磨灭他的火焰。
聂召回去之后睡了整整一下午,她庆幸来身上这天是周五不用上班,不然站在便利店一上午,可能真的会血流成河。
醒来之后腹部还是有些残留的难受,本来昨晚就被折腾的没力气,这下双腿愈发酸软,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
好巧不巧,靳卓岐今晚有个场。
说是他们学校几个认识的朋友一起出来喝酒打牌,国庆节之初,A大大部分人都是本地人,出去玩的在昨晚就已经飞往国外了,别的地方人挤人也没什么好玩的,附近夜场卡座爆满,不提前预定都占不到位置。
聂召没打算去,自己学着煮了面条,第一次的效果并不太好,盐分过重面又下的有点多,但还是吃完了,吃完之后就裹着个毛毯在家投屏看《速度与激情》,她倒是很少看这类型的电影,只不过某次瞧见靳卓岐看过,也跟着刷了刷。
看完那一部,低着头在手机上搜去鸡鸣寺的票,她请了假,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坐高铁过去。
买完票又在网上搜了搜流程,避免明天人多浪费时间白折腾,做好攻略之后,又玩了会手机。
期间收到了来自付坤的微信消息。
【妹妹啊,酒吧来不?】
妹你大爷。
聂召懒得没骨头,躺在沙发上敲字:【不去。】
【啧,你情敌出现了,你不来小心卓哥今晚就跟别人走了。】
聂召:【我情敌还少?】
是个女的百分之六十的几率都是她情敌,剩下百分之四十是不敢出轨的。
【他前前女友在呢。】
前前。不是林思凝。
聂召这就好奇起来了,且她必须跟靳卓岐说清楚,脑子里管他想的是哪张脸,跟她上床必须守身如玉。
【哪个酒吧?】
付坤直接给她甩了个位置过来。
入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寒,昼夜温差大,聂召穿着件黑色卫衣,深灰色工装裤带了个Denim棒球帽出了门,帽子还是从靳卓岐家里顺走的。
打了车,到了酒吧门口聂召问他们在包间还是散台,付坤发了个包间号给她。
聂召带着口罩,跟酒吧里热气高涨的氛围以及精心打理过的男男女女都极其违和,绕了一圈还没走到包间门口,她走得腿酸。
谁家酒吧他妈的设置的跟迷宫一样?
门都是跟墙壁一个色的,她差点没找到进来的门。
站在某个长廊尽头靠着墙壁,聂召掏出手机给靳卓岐发微信。
原因有两个。
一是靳卓岐没让她来,她过去了靳卓岐要是不开心,她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难堪。
二是,她是真找不到包间在哪儿。
【卓哥,找不到你们包间在哪。】
那边沉默了又两三分钟,问都没问,甩下俩字:【等着。】
靳卓岐正在玩牌,看到手机响扫了一眼,打了字就站起了身往外走。
旁边几个人齐齐抬头扫了他一眼,其中一个男生问了句:“卓哥走了?”
靳卓岐:“你们先玩,接个人。”
让靳卓岐出门接人的人,包间里好几个人都对视了一眼,开始盯着门口期待会是谁了。
这么大手腕,让他们卓哥去接。
靳卓岐在一楼绕了一圈找到站在墙壁边缘的聂召,聂召从他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就下意识抬起头,随后走过去叫了声。
“卓哥。”
靳卓岐看着她,聂召主动说:“付坤说你让我来找你。”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淡淡“嗯”了声往包间里面走。
俩人的身高差堪称完美配对,聂召这一身不算乖又不算过分张扬的装扮跟在靳卓岐后边,又冷又拽,又保持着点小神秘,不吭声也掩盖不了女主的架势。
走进包间,就有人一眼认出来这位是谁了。
网上的舆论在经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已经开始在慢慢消散,即便不会磨灭,热度也逐渐下来了,几乎不主动搜索词条,是看不到关于她的东西的。
网络的魅力就在于此,好似什么都可以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但那些辱骂却像是一道永远不会磨灭的伤疤永远留在那儿,挖出来就疼一次,跟烙印似的。
大部分人都是意外的,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靳卓岐对象居然是这么一位恶名昭彰的女孩。
埋藏着心里的想法,又开始该干嘛干嘛。
靳卓岐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牌局开到了第二局。
聂召倒是从一进来,就瞧见了坐在旁边抽烟的卜嘉,那张脸格外英气,完全没有女孩的柔美感,一头粉卷发,跟旁边男生笑着说着什么。
看到聂召进来,抬着眼才止了一下,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梭巡。
随后眼神移动到靳卓岐身上,笑了一声,卜嘉放下抽着的烟,说:“卓哥新女朋友啊,好像有点眼熟。”
聂召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靳卓岐身上,脸色瞬间变了。
所以他前女友是卜嘉。
他没说过。
她站在原地,眼神完全冷下来,冷笑了一声,转身就想走。
她可没忘记被卜嘉打的那次她在病床上躺了多久,现在腿上还有一道抹不掉的淤青。
靳卓岐微微站起身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拉扯强硬坐在沙发上,胳膊半拢着人,手指捏了下她的耳朵。
仿佛丝毫没把卜嘉那句话刚在眼里,注意力全放她身上,淡声问着聂召:“会玩么?”
聂召不知道是娱乐局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筹码代表多少,她冷着一张脸,对于靳卓岐的问话没丝毫回应。
脾气挺大。
旁边有人挑了挑眉,也没察觉到气氛不对似的,问了句:“嘉姐认识啊?”
卜嘉笑得挺开心,冲着旁边朋友说:“认错了,之前教训过一个女孩,跟她长得有点像。”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还挺想找她玩玩的。”
她话语里嘲讽的“玩玩”完全就是不掩嚣张的挑衅。
聂召强忍着躁动,低垂着眸没吭声,坐在靳卓岐旁边,整个人都僵持着一股劲儿。
倒是靳卓岐,时不时提醒她让她拿牌,还真挺有兴致似的教她怎么玩。
“愣什么?专心点儿。”
靳卓岐点了根烟,没抽,拍了拍她的腿,神态上慢条斯理的。
聂召偏头看了一眼靳卓岐,拿着手里的牌,耳畔的那道低沉又磁性的嗓音时不时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手气不好,手上这副牌并不算好看,对子都凑不出,靳卓岐还是面不改色地让她推码,装得一副拿到皇家同花顺的模样。
那些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试图从聂召这张冷脸上辨别真假。
最终还真半信半疑以为他们有好牌。
一局结束,靳卓岐站起身出去上厕所,给聂召轻飘飘落下一句。
“自己玩一局。”
靳卓岐出去没多久,卜嘉也跟着出去了。
聂召看在眼里,也没兴趣继续玩什么牌,让旁边付坤接了她的位置,转身就往包间外面走。
她就不该来。
她现在怀疑付坤是不是故意的。
她跟梵天纵是能过去了,但跟卜嘉绝对过不去,就凭卢湘在高中那两年怎么被欺负被孤立的,她就迟早要还回来。
靳卓岐出了卫生间抽了根烟,卜嘉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他。
看到颀长的身影出来,卜嘉微微扬了扬眉吹了个口哨,站在他面前视线不偏不倚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腹部又往下,看了两眼,嘴角勾着,朱红的唇微张:“卓哥,男厕所好像没人。”
靳卓岐半根烟没抽完,在指尖夹着冒烟,姿态散漫又随性,眼神都没放她身上一秒。
“然后呢。”
卜嘉啧了声,也就靳卓岐往这儿一站,半隐在烟雾后的男人侧脸线条流畅,脸型立体,肩宽腿长,冷淡又勾人,她从进包间就在找机会了。
瞧见他女朋友过来好像更刺激点儿。
她声音拖长暗示说:“后悔了,分手分早了呗。”
凑近了些,手指隔着空气想碰他的皮带,目光盯紧人突兀硕大的喉结。
“想给你口。”
靳卓岐手里那根烟又被点燃得更烈了些,六千多的打火机被随手扔进垃圾桶里,靳卓岐视线挪到她身上,勾着唇手指猛掐着她的脖子,轻而易举把人抬高抵在墙壁上。
卜嘉被这倏然的举动给弄的瞬间无法呼吸,脑袋往墙上都狠撞了一下,脑浆都要震出来。
瞳孔睁大,尖锐的指甲下意识抠着靳卓岐掐着她脖子的手指,他的劲儿大,卜嘉用了全身的力气都没丝毫撼动,反而被他捏着喉道越来越紧,整张脸都因为失去氧气而涨红起来。
感觉到他手臂逐渐加重的力量感,她张着唇甚至说不出话来,声音惊恐又断断续续的:“卓……卓哥,别,我错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靳卓岐,眼睛里都被激出了泪水,想找往旁边过来的人求助,可走过来的人看到这种场面便直接转头就走,根本没人再敢过来。
靳卓岐脸上面无表情,手背上青筋涨起,掐着她的脖颈没一点留情。
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根点燃的烟头,跟没听见她的求饶似的,把烟火口重重碾摁在她的手背上。
碳火燃烧的味道腐朽着皮肤,烫得卜嘉忍不住叫出声,浑身开始剧烈的扭动反抗。
“靳卓岐!你他妈松开!!”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手里的烟头被随意扔在旁边垃圾桶里,靳卓岐轻哄似的笑:“没碰脸,叫这么贱干什么?”
他松开手,转过身在旁边洗手池里洗手,洗干净之后单手揣着兜,看着跌坐在地面上大口呼吸的人,手背上表皮的红肿起来的一个圆形格外明显,像是放在烤箱上的肉饼,边缘处流的鲜红的血顺着滴落在地上。
“你敢碰她第二次,试试我会不会弄死你。”靳卓岐居高临下地看着人,性感危险的嗓音重重压下。
说完低着头单手揣着兜往外走,捏着手机给聂召发着消息。
【跑了?】
聂召吃的那个面实在难受,去附近的一家店里买了份蜜枣粥喝,喝完刚出来收到了靳卓岐的消息,回:
【你没跟我说卜嘉是你前女友。】
聂召发完,一抬头,靳卓岐就站在对面路边,刚好绿灯,他就那么站着不动,聂召咬牙切齿地走了过去。
她寄人篱下,她能忍。
走到靳卓岐身边,很是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这么快结束了?怎么她活不好啊。”
“靳卓岐。”聂召眼神阴着,话语从齿关溢出来。
“你敢跟别的女人上床再碰我,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快。”
靳卓岐不知道她哪来的结论。
如果不是聂召主动说他也没跟她翻云覆雨的打算。
靳卓岐还是那一副惯常的晾人态度,被举得太高,他解释都不会给谁。
聂召转身就要走,又被靳卓岐扯住了手腕,在手里把玩着又五指扣合,温热的手温传递着,指腹摩挲着她手指的细腻纹理。
“哪有什么别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很轻佻地拨弄着她的头发,靳卓岐的声音轻浮又散然:“爷的床头风暂时还只有你能吹。”
第28章
聂召瞪了他一眼, 从他手中把自己头发扯出来,转身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去。
还没点开APP,就被靳卓岐一手抽出了手机, 息屏,勾着人的肩膀往自己车上走。
“打什么车?不没钱么?不知道省着点。”靳卓岐轻飘飘地说。
说完捏着钥匙坐在了驾驶座上, 聂召也不再跟他客气, 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
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就有些难受歪在车上差点睡着, 中间一直捂着小腹,即便痛感减轻, 也还是有些胀胀的不舒服。
车子刚停下,聂召就瞬间醒神了。
她拉开车门迷迷糊糊就往公寓走, 进了小区的门,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她仰头看了一眼,脸上的水凉凉的。
不知道是为什么,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烟雨朦胧中,天色还没完全昏暗下去,只是周遭的一切都很阴沉。
靳卓岐那辆通黑的轿车停在路边,开着车窗,露出那张轮廓线条明显的侧脸,正压着下颌抽着一根烟,猩红的火苗燃着, 薄唇溢出一溜儿白烟。
隔了很远,聂召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只是扫了一眼, 随后压着脑袋顶着细雨往公寓里走。
还没走进公寓门口,聂召收到了一条靳卓岐烟后的微信消息。
【周五过来。】
聂召一边开着门一边慢悠悠回复:【你要想浴血奋战也行。】
那边没回。
***
聂召第二天一大早就坐高铁去了鸡鸣寺, 高铁一直到早上十点半才到达目的地,检票进去之后,她带着鸭舌帽仰头看着长长的台阶,站在原地好一会才一步一步走上去。
或许因为下了雨,来的人并不算太多。
上去请了三炷香,点了平安灯,也没往其他地方转。
她来的目的就是想买一个开了光的红绳,有一个小檀木珠,在网上搜了搜之后觉得网上买不如亲自来的有诚意。
买一个,想送给靳卓岐。
她也没指望他真的会戴,她只是想送。
脑子里忽然想到喝醉那天,她的意识很模糊,听到的话语也都是零零碎碎的。
最后拼拼凑凑起来,是听到他说小时候被人抛弃了,之后他再说了什么,自己又回复了什么,聂召都记不太清。
她喝醉后容易忘事儿。
聂召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如果是,他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扔在孤儿院,好不容易被人收养了,又因为她,再次失去了家人。
人是无法接受两次重复的打击的。
从鸡鸣寺出来已经下午了,聂召也没来得及吃午餐,就赶了最近的一趟高铁回来。
下了车在便利店随便买了一些东西吃。
手绳一直放在红色盒子里,聂召没打算刻意送给他,对靳卓岐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想等下次见面的时候顺便给,显得自然一点。
国庆的第二天她就去了便利店上班,之后的几天,见过付坤,也见过卢湘,一直也没见靳卓岐的面。
中午跟付坤一直吃饭时顺口问了句,才知道他飞回了伦敦。
“回?”聂召抬眼,抠着字眼。
付坤捏着筷子的手指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继续闷头吃饭说:“嗯,他暑假的时候也经常回去。”
聂召倒是想问他去找谁,毕竟当时靳卓岐连医药费都凑不齐,现在过得这么逍遥自在,少不了另外一个人的帮助。
可付坤却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看了看时间,吃完饭就跟李拓打了电话说去了附近射击场玩。
连续的十天国庆假期,聂召都没再见过靳卓岐。
一直到国庆结束后的第三天,聂召倏然发现,她的生活中好像除了卢湘,全都是靳卓岐了。
卢湘学的新闻学,她想以后成为一名记者。
聂召其实还挺意外,以卢湘的性格,以为她会选择一些适合在写字楼里的工作,记者需要跑新闻,风吹日晒也需要很强烈的人际关系以及对人群的敏锐性。
又想到卢湘平常那么爱八卦,好像也合理了起来。
聂召给卢湘发信息时,她正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看书。
附近有一家新华书店,最近新进了挺多名著,卢湘杂食,什么类型的书籍都喜欢。
她下午正好没课,且骆禹寻给她发消息问她有没有空,卢湘中午就跟他一起吃了个午饭,下午俩人一同在图书馆看了一下午的书。
她最近在准备一个考试,挺认真地查了很多资料,骆禹寻完全就是充当一个陪衬。
平常酒吧很忙需要他盯着,也只有很少的时间才能过来找卢湘,就这样跟她在一块就感觉挺开心的了。
或许是被盯的有些不舒服,卢湘忍不住抬起头跟他的视线对上,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条,给他写着——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骆禹寻的字体并不算好看,像是小学生,但一笔一划的很是认真。
【你好看。】
卢湘还是第一次被谁夸好看,且对方还是一个异性,或许异性的夸赞更会让人有种得到欣赏的感觉,且俩人本来就在暧昧期,在那天一起去看过电影之后,卢湘一直没有明确的拒绝过他的靠近跟邀约。
她知道没有拒绝就是在同意骆禹寻侵入自己的世界,并且占有自己。
她只是想,或许她也是可以得到喜欢的。
【我们出去走一会儿吧。】
骆禹寻一个在酒吧工作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图书馆这种寂静的氛围,况且他根本不爱看书,从刚来就看的那一页,现在都没翻动过一下。
卢湘也不想总是骆禹寻迁就她。
骆禹寻低着头,一字一句写着:
【出去可以和你牵手吗?】
卢湘接抓着小纸条,把边缘都弄皱了,最后把小纸条揣进了口袋里,收拾着书包跟他出去。
傍晚的风清爽凉快,她穿着简单的外套跟着骆禹寻一齐往外走,纤细又小的手被骆禹寻紧紧攥在手心里。
俩人绕着附近的广场走了一圈,骆禹寻有些犹豫地问卢湘:“你觉得,是不是我哥哥那样才更好?”
他在想他这样是不是很糟糕,毕竟在别人来看,开一家小酒吧,并没有他哥哥那样的工作更拿得出手。
他家里人的思想很守旧,觉得公职人员这种工作才是正道,他开酒吧都是偷偷贷款开了之后才告诉爸妈的,先斩后奏的结果就是这一年除了逢年过节,他爸妈都不让他回家,觉得他们书香世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家里有关系,如果卢湘想,他也可以求求爸妈轻而易举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卢湘偏过头狐疑地看他,不知道为什么骆禹寻会忽然这么想。
她很坚定地摇头说:“不会,我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最好,如果你喜欢,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如果是不喜欢的事情,被迫去做也不会开心的。”
她其实有些羡慕骆禹寻的自由,他敢作敢当,大胆又有特立独行,眼光独到不畏目光,这是她最喜欢他的一点,也是她同意骆禹寻朝她靠近的主要原因。
骆禹寻骤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卢湘觉得他很可爱,忽然笑了一声,肩膀都抖动好几下。
骆禹寻抓了抓耳尖,脸颊有些泛红问:“很好笑吗?”
卢湘摇了摇头说没,又犹豫着小声说:
“你手好湿。”
骆禹寻心里陡然缩紧,下意识就要松开,他是一个特别容易流汗的体质,更别说现在牵的是他喜欢的女孩的手,又白又软,他都不敢用力。
心里紧张的要命,怎么可能不出汗。
没松开,反倒是没卢湘握紧了。
俩人坐在附近公园的椅子上,卢湘偏头看了一眼骆禹寻,目光落在他那张脸上。
骆禹寻的脸长的很正派,没有靳卓岐那种□□的出挑,身上有一种或许是家族遗传下来的,很刚正的气质。
卢湘觉得如果他喜欢的是另一份类似他哥哥的工作,也会同样优秀。
鬼使神差的,卢湘微动了一下小拇指,突然说:
“骆禹寻,你能吻我一下吗?”
她想试试。
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了,她不想吊着骆禹寻,也想知道跟他接吻会不会心跳加速,这是检验是否心动的直接方式。
骆禹寻有些错愕,怔怔地看着卢湘,抿着唇,说:“你,别开玩笑,我没想。”
“我想,我想试试,我想知道。”卢湘挺认真地说。
骆禹寻看着她的眼睛想要探究些什么,最终只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面好似什么都没掺杂,她的话语就是她的内心。
骆禹寻跟她对视着,似乎猜到了这个吻结束之后的会发生什么。
这是一个验证,更是一种判刑。
他喉结微动,手指下意识很紧地握着她的手,很白很嫩,又很小。
在认真辨别卢湘真的没开玩笑之后,骆禹寻全身都绷紧了,他忘记了怎么呼吸,只是看着卢湘,随后轻轻凑近,在女孩的唇瓣上轻贴了一下,很快就移开。
卢湘眨了下眼睛,还是刚才的姿势:“太快了吧。”
轻飘飘的像是羽毛,有一点点的温度残留。
“你可以再吻一下。”
没感觉到吗?
他的心跳都快到要跳出来了。
骆禹寻动了动唇角,又凑过去贴,或许是因为不想要错过机会,这个吻很深,舌尖卷着女孩很甜的口腔,笨拙又青涩地摁着她的后脑勺,闭着眼眼皮颤抖表情完全沉迷。
一直到卢湘呼吸不过来了,憋得脸红,才很轻地捶了下他的肩膀,唇齿间满是他的味道,她的耳廓已经红透了。
“太多了……”
骆禹寻哦了一声,抓了抓耳朵,耳廓很烫,他又不忘查探结果:“我合格了吗?”
卢湘看着手机里聂召发来的消息,躲闪似的站起身说:“下次告诉你,我去找召召了,下次见。”
说完转身上了附近的一班公交。
骆禹寻坐在原地,看着远处坐在公交车靠着车窗的女孩,指腹揉了一下唇瓣,又很轻地舔了一下,随后捂着心跳低着头。
“操。”
卢湘跟聂召约了去他们学校转转,或许是因为聂召没有上大学,卢湘知道时还有些失落,她以为她怎么都会跟她一起度过大学四年的。
她便私自想要聂召来她们学校看看。
学校的门卫并不严格,聂召很轻松就跟她一起进了学校,在附近教学楼转了一圈,最后坐在室内体育馆观众席看远处的男男女女打篮球。
“一会儿你直接在我们学校吃饭好了,我请客。”
聂召点了点头说行。
想到什么,又问:“卜嘉是跟你一个专业的吗?”
卢湘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卜嘉,点了点头说是。
“不是一届的,怎么了?怎么忽然提到她?”
聂召扫了她一眼说:“我怕她欺负你。”
卢湘有些意外她忽然这么想,轻笑:“不会的,高中跟大学又不一样,况且我现在又跟她无冤无仇的。”
她从开学到现在,跟卜嘉也没遇到过,学校硕大,又分南北校区,她在南校区卜嘉在北校区,距离颇远。
只不过偶尔听说过她的一些八卦,某个活动上她作为主持人大放光彩,以及被西传评选为上一届的校花,看上去不染世俗的女神范儿,私底下男朋友却比谁换的都勤快,玩得也很开。
她从高三那一年开始就没再见过卜嘉了,或许是她们换了人欺负。
卢湘最清楚卜嘉那种人,她出身高贵,家教严格,但个性叛逆,不能在明面上丢家族人的脸,便很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存在感,特别是像是她这种性格软弱的人。
看到别人因为她而痛苦的表情她会展现出病态的笑,洋洋得意高高在上,这种病态深入骨髓,她不可能改。
卢湘看到自己通知书的时候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她没能顺利逃离让她害怕的家,让她厌恶的A市,居然也逃不开卜嘉的魔爪吗?
卜嘉如果想欺负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所以除了能够祈祷她放过自己外,她别无他法。
一直到开学一个月,她每天都胆战心惊,可因为南北校区一次都没跟她遇上过,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不交新的朋友,对一切事情能忍则忍,这是她的生存法则。
聂召想说高中你们不也无冤无仇么?
最后只是说了句:“没有就好。”
又补充:“如果她找你了记得告诉我。”
卢湘根本没往聂召跟卜嘉有仇那方面想,毕竟不是一届更没在一个学校,产生交集的几率几近于无。
只以为是聂召担心她,于是又很认真地说:“那你也不要跟兆锐还有靳卓岐他们玩了,遇上了也不要掺和里面,会被欺负的。”
聂召歪头看向卢湘。
卢湘的世界很小,小到从前只有她自己,现在有一个朋友聂召跟一个骆禹寻。
“好。”她只是说。
“我跟骆禹寻要在一起了。”卢湘忽然犹豫着说。
她没有心动,甚至心跳都没有加快一秒。
只是觉得,骆禹寻的心跳好快啊,她睁着眼,看到他闭着眼,眼睫都在不停颤抖。
“啊,恭喜啊。”聂召身子往后靠着,懒懒散散地应。
“你不意外吗?”
“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好意外的?”聂召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卢湘对聂召的感情观不予置评,她觉得谈恋爱是需要很负责任的一件事,不能轻易开始也不能随意结束,更别说她这样的了。
她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让她有一个安分的生活,但她也在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你国庆没回家么?”聂召忽然的问话把卢湘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啊?回了一天。”
她根本不想回去,但电话一直打,她还是在国庆的最后一天回去了。
天气逐渐转寒,人逐渐由短袖换成长袖加外套,有好几天聂召上班都穿着加棉卫衣去的,早上实在太冷。
她歪头看了一眼卢湘,比起她,卢湘的衣服更是单调,来来回回这几件,好似能换过来就绝不会买新的。
“这什么?”
她的手指很轻地碰了一下卢湘的脖颈,有一块深红,像是蚊子咬的,但也跟自己胸口上,还没褪去的吻痕一般无二。
卢湘坐着弯了腰,衣服帽子往后坠,痕迹藏得深,聂召眼尖才瞧见的。
卢湘“啊”了一声,瞬间直起身子摸了摸脖颈。
“什么?”
聂召眼底带着笑:“不知道,蚊子咬的么?”
她怀疑是骆禹寻吻的。
卢湘想到什么,房间昏暗,灯光摇晃,尖叫声刺耳。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能是吧。”
“走吧,去吃饭了,一会儿食堂人就走了。”
卢湘掩盖着情绪,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聂召去学校食堂,在她来之前她就充好饭卡想好要请她吃什么了。
“嗯。”聂召。
从他们学校出来已经傍晚六点多了。
靳卓岐不光是国庆的时候不在,这两天也请了假,一直到今天才有了踪迹。
聂召试图想知道他在伦敦干什么,但付坤那张嘴比什么都严,就是一只靳卓岐养得最忠诚的狗,半个字都撬不出,且靳卓岐也从没发过朋友圈,也就作罢。
倒是也没想到靳卓岐下了飞机会第一个给她发微信。
为什么知道是第一个,聂召几分钟前才问了付坤,付坤说不知道,卓哥没说,估计还要过两天吧。
打开微信看到他发过来的俩字。
【在哪?】
聂召微微扬眉说:【家。】
还在路上,但也没什么区别。
省的再找不到人,聂召还是发了句:
【我前几天去鸡鸣寺了一趟,买了一个红绳想要给你。】
红绳很单调的一根,跟路边一块钱一条的没什么区别,甚至那颗小木珠也不是很精致,只不过是因为鸡鸣寺的名号,以及说是大师开了光的缘故才挺受欢迎。
【信佛?】
倒也没有……
【你拿着玩吧。】聂召。
这种廉价到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估计都不想沾染。
这位爷有了钱之后吃穿住行都奢侈到比上流还上流。
下了出租车,沉了口气,聂召又敲着字——你不想要就算了。
显得她为了还债非要别人接收她“没用”的好意一样。
还没发出去。
看到那位过着上流生活的下流禽兽发来了几个字。
【洗澡了么?】
所以刚下飞机,先给她发消息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怎么没憋死你呢。
***
靳卓岐看到聂召发的这条消息时正拉着行李箱出舱口,走出机场打了车,扬了扬眉骨有点想笑。
他并不认为聂召是一个会虔诚跪在佛祖面前请求一个完全虚幻的佛祖保佑的人。
他也从来不否认,他印象中那个天真善良又温暖的女孩,已经在十几年的岁月里演变成为聂召这样虚伪自私又卑劣不堪的人。
此时,这样无力又毫无用处的举动在他眼里,却又倏然让他跟记忆中的小女孩交汇了。
轻笑了一声之后,让司机掉了头,漫不经心地给聂召发了条——洗澡了么。
下了车之后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门,小区管的松泛,陌生人进出随意,给聂召发了微信拿到了她的公寓号,径直往她公寓里走。
上了三楼,密码解锁,她的密码倒是好记,四个6 。
开了密码锁,靳卓岐提着行李箱放在了客厅,公寓倒是挺简单,家具不算很齐全,开了灯,靳卓岐又去开空调,摁了半天发现空调已经报废了。
角落里还放着一把薄荷绿色的吉他,琴面有些瘪,似乎修过,但也变回不了原来的样子,所以被灰扑扑的遗弃在角落里。
靳卓岐忽然就想起了她来的那一天,便是背着这把吉他过来的,估计是被推下车撞坏了。
还有她不舍得抛弃的东西么?
吉他的旁边就是一个小猫笼,里面放了小毯子,一个黑乎乎的小猫正睁着眼睛看着他,害怕的往里面缩着,全身谨慎一动不动。
靳卓岐半蹲着身,大手伸进去一把抓住小猫的皮毛揪出来,动作毫无温柔可言,它被腾空在空气中,在他掌心里意识到危险,四肢张开,吓得反抗都不敢,很弱的喵喵了两声。
聂召还养了个这么怂的小东西。
靳卓岐毫无兴趣地重新把小黑猫扔进笼子里。
坐在沙发上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站起身往她卧室走。
跟客厅一样单调,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真去洗澡了。
“谁啊?靳卓岐?”
靳卓岐站在门口挑了挑眉故意不吭声,倚靠着门框往浴室门口看。
里面的水声骤然停下了。
“谁啊?”
靳卓岐恶劣地保持沉默想看聂召的反应,视线转了一圈,倏然落在了床头柜开着的抽屉里,眼神钉住。
他大步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放了几乎整整一抽屉的各种各样的白色药瓶,以及还有一把锃亮的水果刀。
他面无表情地捏着药瓶看了两眼,随后给整个抽屉拍了个照片发给Enzo。
对面回复的很快:【卓,这是什么?】
【我知道还问你?】
【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吗,看里面的药瓶,对方应该严重失眠,不知道他的药量吃多少。】
【建议你带他早点去医院长期治疗吧,这么多药看来吃药挡不了什么用了,抑郁症久而久之会产生厌食失眠,甚至自残自杀的想法,等到不可控的时候就没办法了。】
【是你朋友吗?】
靳卓岐盯着这句话,眼睑低垂:【如果已经自残了呢?】
Enzo回复:【卓,需要我帮你预定伦敦的棺材吗?我有朋友可以打折。】
聂召听到外面的声音,下意识觉得是靳卓岐,但没听到回应,心里倏然涌上了恐慌。
小区的治安并不算好,最近有小区的房主家里遭到偷窃,警察来访询问,聂召才知道某家的古董被偷了导致一对夫妻在闹离婚。
她迅速围着浴巾从洗漱台上抓住匕首,呼吸绷紧,站在浴室门口不敢出声了。
玻璃门挡不了什么用,如果是偷东西还好,如果是——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聂召全身瞬间松懈下来了,手指都跟着一软,匕首应声落地,发出“啪嗒”一声。
她拧紧眉,拧开了浴室的玻璃门。
“我刚叫你你怎么不——”
聂召看到靳卓岐坐在床边,正盯着手里的药瓶看,上面是英文,很多药都是之前葛元凯认识的医生朋友给她买的药。
聂召并不觉得靳卓岐会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卧室窗户半开着,风吹着湿漉漉的头发跟裸露的肩膀,有些冷,聂召裹着浴巾,看到靳卓岐手里把玩着那瓶药,抬起头跟她对视了一眼,侧了一下头视线挪到地面上掉落的匕首。
“想死啊。”他的声线温度很低,轻飘飘的,笑意也未达眼底。
靳卓岐把药瓶都捏瘪了,站起身姿态松散地走过去看着聂召,目光在她的胳膊上扫着。
聂召眼睫忽闪,下意识想躲开他的视线,却被靳卓岐用力抓住了手腕,抬高,狰狞又丑陋的刀疤暴露在两人视线交汇的地方。
聂召微仰着头,唇线崩直,握着拳头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开。
或许是丑陋的地方跟情绪都被尽数暴露在旁人面前,靳卓岐眼底的讥讽跟嘲笑又毫不掩饰,像是觉得她的伤疤很可笑,她吃药很可笑,她生病也很可笑。
这一切的画面逼得她的眼眶有些红。
靳卓岐的情绪出奇的平静,声音平缓:“你有脸这样下去找我妈吗?”
“死掉多容易,眼一闭什么都没了。”
“你的命是属于我的,你有做主的权利么?”
靳卓岐抬着她的下巴,拍了拍她的脸,眼底涌动的情绪想要把人碎尸万段,刺目到似淬了毒。
“我还没玩腻,你最好别让我更恨你。”
她没资格再一次丢下他。
第29章
聂召不会哭, 这是靳卓岐忽然意识到的事情,她的眼眶就算红的泛起血丝,都不会有一滴眼泪水落下来。
或许是强忍着, 或许泪腺不发达,又或许骨子里倔强跟骄傲让她不会流泪。
靳卓岐还是松下手, 却没放开扣紧她手腕的手, 微凉的指骨很轻地摁了一下她的眼角处,感觉到那片皮肤泛起的滚烫温度。
声线放缓:“这就委屈了?”
聂召抿着唇看着他没吭声, 倔强地别了下头,移开对方在眼角的指腹。
靳卓岐松开手, 很轻地整理了一下她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 一些没洗干净的泡沫还沾在上面。
“继续洗。”
靳卓岐转头往外走, 情绪很淡:“没兴致了。”
人从卧室往外出, 聂召咬牙抓着一瓶药朝着他后背砸了过去,力道很重, 直击他的脊骨,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给她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啪嗒”一声,卧室恢复了寂静。
第二天一早聂召收到了靳卓岐的微信,让她下来。
他的车停在门口等她,聂召并不想去,也不想回复他的消息。
靳卓岐:【别让我上去找你, 聂召,被人围观不会很好看。】
聂召气得不行, 最终扭着一股气披着一件风衣出了门,上了车, 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车内的气氛很僵持,靳卓岐倒是云淡风轻的,完全没觉得凝滞的气氛有什么不对。
车子在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走了私人通道,预约了专门的医生给她做检查。
聂召站在病房门口,盯着上面写着“心理科”三个字。
站在门口没动。
“我不想看。”
靳卓岐坐在病房门口旁边的椅子上,低垂着眸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支纯黑色金属打火机,听到她这句话,“嗯”了一声。
随后又不疾不徐地说:“今天的医生是专门给你请的,很多人挂不上号,里面的医生在等你,他在医院德高望重很有声望,你不进去他就一直等着,一直等到你检查结束才可以腾出时间给别人。”
“你知道抑郁症这种病等不了的。”
聂召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靳卓岐扬眸轻笑着:“别让医生等,很不礼貌。”
聂召想骂他是不是有病?
她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看她难受他不应该高兴吗?还是真怕她受不了早死了?
聂召移开视线,抬步往里面走时,听到靳卓岐不轻不重的一句:“我在门口等你。”
聂召关门时低垂着的眼睫忽闪了一下。
医院不能抽烟,抽烟区跟心理科距离有些远,靳卓岐就坐在长椅上转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火苗点燃又被摁灭掉,一声一声,“哒哒”响声在耳畔振聋发聩。
一共数了大概有两千八百多秒,看了一眼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聂召出来时脸色跟进去时完全没有变化,重新做了检查,等到明天才能拿到结果。
跟他一起出了医院的门,聂召一个眼神都没放在靳卓岐身上,径直就往车上走准备回家,却被靳卓岐一把扯过后衣领往另一个方向带。
聂召拽过自己的衣服,偏着头看他,眼睛都瞪圆了。
“干什么?”
“饿了,吃饭。”他淡淡落下。
聂召整理好衣服,掏出手机要打车:“那我自己回去。”
靳卓岐直接夺过她的手机,拉着人的手腕往人满为患的早餐店去,语气强势带着命令的口吻:“陪我吃。”
聂召被他握住手腕才看到他手腕上正戴着她买的那个红绳。
昨天被她直接放在客厅茶几上了,估计是他走的时候拿走的。
盯着看了两眼,她下意识就想抢走不让他戴。
她就不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靳卓岐这颗心跟冰封了似的,根本不会因为什么而有丝毫波动。
他身后跟长了眼似的,聂召还没摸到,就被他不留痕迹松开了手,跟老板要了两份灌汤包跟两份甜粥,坐在露天的桌子上等。
特意买的想送,也没那么矫情要回来。
沉了口气,坐在他对面等着早餐。
还能省下一分早餐钱,不吃白不吃。
低着头咬着灌汤包时,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又想起那根红绳,靳卓岐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偏白,全身充满了男性的强悍有力的魅力,从手臂都能看出健硕精悍,肌肉非常扎实,手指宽阔又粗糙,腕骨明显,戴着那个不堪一击的红绳,还有些莫名的违和跟——奇怪。
等想到这里,下意识抬起头,猝不及防跟靳卓岐的视线交汇了,他的视线正扎扎实实地放在她身上。
聂召浑然不觉,目光往下,他面前的早餐已经吃完了,聂召才吃了两个。
靳卓岐移开眼神,不紧不慢地坐在对面玩手机等她吃,一顿早餐吃的很沉默,吃完,靳卓岐送她回去。
之前的同事因为自己的自媒体流量转好,每个月的工资远远超过了便利店的工作,在国庆节结束后就辞去了便利店的工作。
店里最近没找到人,暂时把聂召分在了下午四点到十一点的排班中,等找到新的人再给她调换过来。
她本来早上想睡一个好觉的,被靳卓岐给彻底打破了,收到他电话的那一刻,她强忍着起床气跟想杀人的冲动,不停告诉自己对面是靳卓岐,才穿上衣服起了床。
此时困意袭来,靳卓岐开车很稳,吃饱了就更犯困,坐在车上就睡着了。
靳卓岐车停了几秒,正等着聂召下车,偏过头才看到人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抵着玻璃支撑着身子,闭着眼长发盖住了半张脸。
本来就脸小,靳卓岐盯着她的侧脸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下颚线更加明显了,一张削瘦的脸颊比来的时候更有骨感,脸颊上几近没什么肉。
车就停在路边,车内静悄悄的,靳卓岐侧着身,微凉的手指把人的长发耷在肩膀后面,把整张白皙漂亮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
她小时候就漂亮。
七岁时,整个孤儿院的人都愿意跟她玩,她像是个小太阳,对所有人都好。
靳卓岐从小就在孤儿院,聂召却是在五岁时被送进孤儿院的,短短几天,就跟所有小朋友成为了朋友。
他不爱说话,因为有自闭症的原因,没有娱乐,吃饭也孤孤单单,时常坐在边缘看着别人玩耍,坐在角落谁都不搭理。
身子过于瘦弱的原因,那些人经常抢东西吃,如果分不够自然就没有他的份,他也不在乎。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靳卓岐的,之后就总是把她的糖果给靳卓岐吃。
看着靳卓岐坐在角落,蹲在他面前问他叫什么名字。
靳卓岐蹲坐着,环着膝盖抬着漆黑的眼不吭声,他个头矮,跟聂召差不多高,他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说话,想要用冰冷疏离的眼神把人击退,他并不想跟这个像是花蝴蝶一样的女孩有丝毫交集。
都在孤儿院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们都只不过是没人要的小孩儿而已。
但她只是很轻地往他身边蹲了蹲,捧着脸,脸上的婴儿肥很重,皮肤白净,年纪很小也能看得出长得很漂亮,干净的手掌很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见他不说话,又小心翼翼摸了两下。
“哥哥,给你吃。”一双眼黑溜溜的,唇齿不清地往他手里攥着说。
“你跟我玩好吗?”
她或许永远不知道那颗糖对他意味着什么。
像是一道光透了进来。
靳卓岐永远也忘不了,他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聂召不光忘得干净,也把他丢掉了。
跟他亲生爸妈一样,弃如敝履。
眼神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窗外的阳光甚至可以看清楚女孩皮肤上细腻的绒毛,纤长的眼睫在睡眠中也有些颤抖,如同薄翼的蝴蝶。
车子驱车往筒子楼去,停在楼下,靳卓岐解开安全带,坐在车内听着此刻的平静,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耳畔均匀的呼吸声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安心,仿佛身体血液循环的速度都放慢了,过了十几分钟,才开了车门把聂召横抱着回了看上去破旧的家。
聂召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给自己定的表避免错过上班时间,表响了之后身子抖了一下。
睁开眼,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陌生的环境跟没回过神的意识让她脑子懵了一秒,随后扯开被子坐起身,巡视周遭,掉皮的白墙跟破旧的装饰让她瞬间认出来是上次来过的那个二十块小宾馆。
坐起身之后,聂召捏了捏有些酸软的腿,整理了一下衣服,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仰起头看着头顶煞白的灯光。
之前是一个小灯泡,被换成了现在硕大的罩灯,窗外也是亮堂堂的,只不过被拉紧了窗帘卧室就会有些许的昏暗,灯开着又跟透进来的太阳光线没什么区别,亮到刺目。
上次灯真的坏了啊。
也坏的太巧了。
上班快要迟到了,聂召忙不迭地从卧室走出来,脑子里在想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靳卓岐怎么把她送到这里了。
客厅没人,他应该去上课了,整个房子就她自己在,匆忙离开时目光扫过了茶几上摆放着一张照片,没来得及细想,聂召就打了车去便利店。
小电车在家,来不及开了。
一路上,聂召又回想起那个照片,一个女人牵着一个面容稚嫩,表情严肃,异常削瘦的小男生。
她掏出手机,给付坤发了条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付坤会回答这个问题。
【胭脂巷那边的筒子楼是他家吗?】
付坤回:【对啊。】
那边之前很乱,在九几年甚至有很多人出来卖,后来管制严格一些,这种事情逐渐消散,那边的楼房却很少有人租住了。
靳卓岐从小就住在那里,因为房租便宜,即便有些不安全,对靳如馨来说也已经是个不错的住处了。
后来靳如馨去世之后靳卓岐就买下了那个房子,他经常失眠,只有住在小时候住的地方才会好一些。
聂召深深沉了口气,想到那天自己嫌弃的目光,揉了揉额头。
也不能怪她。
她怎么知道靳卓岐现在还去那种破旧的地方住。
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睡?
又看到付坤顺便问:【下周我们学校有篮球赛,你来么?】
【我去干什么?】
【卓哥也参加啊,献殷勤的好机会来了。】
聂召冷笑了一声。
她并不觉得靳卓岐喜欢献殷勤。
【不去。】
毫不留情回完,进了便利店开始干活了。
***
第二天医院的医生给聂召打了电话让她去拿报告单,聂召还有些愣,她以为今天又是要被靳卓岐拉着起来去医院,但对方好像在昨天检查了之后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了。
她去拿了检查结果,跟心理医生聊了很久,重新开了适合她的药。
医生告诉她不能总是吃安眠类的药物,或许可以找些其他东西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忙起来或许会好一些。
她提着一袋子药从医院回来,本想看账单,但被通知医药费也已经结过了。
从医院出来,看着雾蒙蒙的天,她还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靳卓岐看到她的检查报告,像是整个被扒光暴露在空气里。
即便是知道就算是她不给,他也会从医生的嘴里知道她的身体情况,但她就是不想面对面的,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他视线下。
靳卓岐的眼神太冰凉,穿透力过强,好似没有任何温度,一双黑瞳锐利、冷静,让她无处遁形。
背负着愧疚感,她站在他面前总是没有任何底气。
【吃药了吗?】
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到家仰躺在沙发上,就看到了十分钟前靳卓岐发来的这条微信,催命似的。
她连手指都泛软,有气无力敷衍着:【嗯。】
【下次吃药拍视频。】
【?】
【吃药的视频,拍细一点,让我看到你一颗一颗咽下去。】?
有病?
聂召整个人都坐起身了,目瞪口呆看着消息,有些震撼他会发过来这样的消息。
在输入框敲敲打打很久,外卖到了,倏然泄了气,也就放弃了跟他争执辩驳。
吃完饭睡了一会又投入了一天的工作中。
到了晚上回来,整个人困到已经神志不清了,她最近作息有些混乱,因为临时调整了工作时间还没整理好睡眠,整个人就算刚睡醒也都没什么力气浑身疲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
晚上十二点,靳卓岐还没忘给她发消息。
【视频。】
催债。
聂召扔下手机不搭理他去洗澡了,凌晨一点,才坐在客厅吃了药。
她十一点下班,回到家半个小时,吃饭半个小时,洗澡半个小时,一直到凌晨一点左右才闲下来。
或许生来对镜头的敏感,调整了好几个角度,找了一个拍出来最好看的位置录了吃药的整个过程,有三分钟左右,给靳卓岐发了过去。
后来的几天,聂召也没感觉吃药有什么作用,她不敢用自残来减轻心理上的压力,太明显会被他发现,也没再吃别的安眠药,有时会睁着眼一直到天亮,没事干时经常出神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她甚至觉得,治病比不治更累,反而加快了她生命燃烧的速度。
但靳卓岐总是能够不厌其烦的在每一个吃药的时间点给她要视频。
少见的艳阳天,聂召坐在客厅,冷着脸对着手机,捏着药在镜头前晃了晃,最后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一口把五六颗全吃了。
没把苦涩到皱巴到一起的表情录下来,就盖住了手机。
这次的视频快到只有七秒钟。
太他妈苦了。
忙的从旁边拿了一个她在便利店买的棒棒糖塞入嘴巴里咬碎嚼着,缓解苦涩。
“叮咚”了一声。
还是第一次收到靳卓岐在收到视频后回复的消息。
聂召掀开手机扫了一眼,看着那两个字,反应都慢了一些。
陡然捏紧手机,黑长的眼睫低垂,那抹苦在渐渐被糖果倾覆。
【多笑。】
第30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 聂召就跟靳卓岐有了一个默契的约定。
她每周五都会去靳卓岐家。
在客厅,厕所,浴室, 靳卓岐从小居住的卧室里做。
看上去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欲望很强,像是要在聂召身上解锁新地图, 每次周五那天都像是要少半条命, 但聂召也能在那天,睡上一周最舒服的觉。
聂召偶尔觉得很羞耻, 那是他家,他妈妈以前也在那里居住, 生活了十几年,每一处都是俩人生活过的气息。
她每次睁着眼都能想到靳卓岐跟靳如馨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午饭后或许会窝在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此时的她半趴在沙发上感觉到靳卓岐的存在, 靳卓岐会乖乖坐在卧室的课桌前算着数学题,而她坐在那张整洁却不算漂亮的课桌上脸颊燥热气喘吁吁。
而下一秒就会被激得灵魂出窍, 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她每周都会去医院检查,靳卓岐不进去,坐在病房门口等,不管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亦或者是一下午,他都像是时间很充裕似的在门口等待她出来。
聂召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医生那里知道她的情况,但聂召清楚, 她吃的那些药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经常犯困,便利店的工资也不太高, 在考虑要不要换工作。
但她不知道网络上那些残留的记忆会不会影响她的正常工作,毕竟她现在连口罩都不敢摘下来。
周五, 她照常在便利店工作,天气冷,拿着手上的工资去附近商场买了一件白色衬衫跟无袖的外搭黑色毛衣,简单的牛仔裤,头发被乖乖束缚在后颈,戴着口罩沉默地在便利店干活,她在便利店很少跟人交流,除了工作之外几乎不怎么吭声,除非对方跟她交流,她很少跟谁主动攀谈。
就这样低调收敛的样子,还是有不少人跟她要微信,都是附近的大学生,来便利店工作的长工大概率都是高中辍学不上的,家里家境也一般。
那些给她要微信的男生大概是看她的样子觉得她这张不算是攻击性的打扮,好泡,好上手,好骗上床,玩完就甩也没关系。
过于坦白的猎艳目光让聂召感到麻木跟耻辱,她头一回戴着口罩,站在各种人的目光之下,被赤裸裸的低看跟侮辱。
已经翻不起任何波澜的人,总是委婉摇了摇头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以避免别人的进一步坚持。
聂召倒是知道那个经常来便利店买东西偷看她的男生,个头跟付坤差不多,是靳卓岐他们一个班的,偶尔听到过付坤叫他周羡,不是本地人,有时会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喜欢穿白衬衫,看上去人很薄,一股高中坐在学霸区霸榜第一的好学生气质。
一直到晚饭时间即将结束,便利店最热闹的一波人散去,聂召才捏了捏后颈,歪着脖子在捏着胳膊。
最近天冷,店里新来的男同事给所有人都买了奶茶,见聂召一直在忙,还叫了她一声提醒说:“趁热喝啊。”
聂召朝着他轻笑:“谢谢。”
他挥手:“客气。”
聂召抱着奶茶喝了一口,看着上面的名字,又放下刷了几下手机。
没什么意思,嘴里干涩到她有点想抽烟,就让同事帮她看了两分钟。
同事扫了她一眼,叮嘱说:“你有烟瘾啊?烟还是少抽。”
聂召一愣,随后摇头:“应该没有。”
就是很想抽。
等回来,刚站在前台就瞧见了便利店对面的马路上站着的几个人,付坤周羡还有靳卓岐。
明天有篮球赛,他们晚上还要排练,本来没时间出来,结果被周羡拉着非要来看便利店前台小妹。
他跟靳卓岐指了指,即便隔着很远,还是低声说:“就是那个前台,好像叫聂召,聂小倩的聂,召是号召的召,是不是很好听?”
哪好听了?付坤抽了抽嘴角。
还他妈聂小倩。
他如果是知道周羡拉着他跟靳卓岐是为了给他告白壮士气的,绝对会直接告诉他聂召跟靳卓岐的关系。
但他也说不明白靳卓岐现在跟聂召是个什么情况,说是他对象也不是,说其他的周羡大概不会太相信。
在周羡印象里,聂召一直是个安静的清纯软妹。
这几个字她也就占了个妹。
“你们觉得我要微信能不能要到?”周羡很是紧张地说。
靳卓岐从体育馆出来的,听到周羡的话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他轻笑着抽着那根烟,脸上表情意欲不明,一旁的付坤没吭声。
周羡看他们都不看好自己的样子,脸上都挂不住了。
“不是,我第一次追人,我以前也是被别人追的好吧,你们不要太打击我。”
付坤看了一眼靳卓岐的表情,拍了拍周羡的肩膀说:“要不你换个人追,人就一高中辍学的便利店小妹,一看就处不久没结果。”
周羡家可是真真正正的书香世家,根本也不可能看得上聂召。
付坤试图说出差距让他自己放弃。
“你这什么话?辍学怎么了??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看不起人呢???”周羡瞬间就炸了。
“……”付坤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那你去。”
周羡咋舌:“不过好像挺多人要她微信的,她都没同意。”
这一句说完,连靳卓岐掀起眼皮看向周羡了。
付坤有些惊讶:“很多人么?她戴着口罩又看不到长啥样,说不准是什么牛鬼蛇神呢。”
“你非要打一架是不是????”周羡恼火地挥了挥拳头,很不忿地说。
“我闭嘴我闭嘴,你去要,你要到了我请你吃饭。”付坤又说,“加卓哥,卓哥也请你吃饭,吃两顿,我还就不信你能要到。”
靳卓岐不置可否,懒洋洋地站在旁边撇着他,相当于同意了付坤的话。
本来还犹豫不决的周羡瞬间就有了气焰,输什么不能输了男人的尊严。
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去的便利店,靳卓岐站在门口没进去,周羡磨磨蹭蹭买了一盒口香糖,结账的时候看着聂召,等付了钱,才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便利店的灯光很亮,照在女孩露出来的半张白皙的脸上,不用看全脸他就能知道口罩下这张脸有多么惊心动魄。
旁边没别的客人,他的视线又过于直白,聂召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付坤,主动问了句。
“有事吗?”
抓到了时机,周羡立马捏着手机调出了微信二维码,有些磕巴地说:“可,可以加,可以加个微信吗?”
聂召扫了一眼旁边纯看乐子的付坤,又扫了一眼门外正背对着她抽烟的靳卓岐。
少见地穿着一件校服,黑色带着纹路的西装,黑色西装裤,黑皮鞋,廉价的西装被他衬得像是哪个低奢品牌,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五官优越到几近锋利。
他才是有烟瘾吧,烟瘾很重,做的时候都要抽烟。
聂召从来不否认靳卓岐那张脸也很符合她的审美,她跟靳卓岐□□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很馋他的身子。
掏出手机把微信号给了周羡。
付坤瞬间猜到了聂召是因为靳卓岐才给的,张了张唇想开口说些什么都没来得及。
“滴”一声加上了。
周羡眼睛瞬间都要亮堂起来了,如获珍宝地捧着手机,笑着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上班,明天见。”
付坤:“……”
神他妈好好上班。
等拉着付坤出来,周羡压低声音也止不住语气里的狂喜。
“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不行!”
靳卓岐动了动眉骨,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单手揣着兜漫悠悠抬着步子,语调里带着悠扬:“给了?”
周羡重重点头,非常大方地说:“走,我请客吃饭,不用你们请,想吃什么都成。”
靳卓岐停了下脚步,微微回头看了眼聂召,人还站在前台,便利店此时没人,头顶煞白的灯光刚好落在女孩乌黑的长发上,她正往外看,正巧跟他的目光对视上。
那双眼清澈明亮,睫毛缜密,不说话保持沉默时,还真的符合大部分男生的审美,让人看一眼就充满占有欲。
移回视线,靳卓岐眼底的笑意更浓,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情绪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么大方啊,谢谢周老板了,也恭喜周老板早日抱得美人归。”
付坤汗颜:“……真的谢谢周老板了。”
周羡听到他们揶揄的调侃,羞赧地摆了摆手:“那还需要再接再厉。”
聂召跟靳卓岐对视上,脑子里就剩下了俩字——完蛋。
他不想让给?
聂召颦了下眉,她以为他站在门口的意思是想让她给,毕竟是他朋友。
聂召还没忘记他那几个朋友对她的排外。
给了又能怎么样?
她微信还不能做主了?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干着手里的工作。
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在晚上十点达到顶峰,雨水拍打在地面上又骤然炸开,声音震耳欲聋。
便利店的门关上了些,此时来买东西的人不多,聂召就撑着前台看着窗外发呆。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她下班,正要走,同事阿维问她有没有带雨伞。
“雨还挺大的,你打到车了吗?”
聂召还没回声,又听到他凑过来问:“聂召,门口那辆车是不是在等你?停了两三个小时了。”
聂召愣了一下,往门口看,隔着一层玻璃门的马路上除了一些被雨水炸起的光点,飞速来回的车辆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车?”
阿维眼睛睁得圆圆的:“豪车!黑色的奔驰AMG,我的梦中情车了。”
聂召不怎么在意地说:“应该是忘开走了吧。”
她不认为靳卓岐会来接她。
磨磨蹭蹭收拾好准备打车出门,站在门口还是有意识地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雨幕中的那辆车,没开车灯,雨水盖满玻璃窗,孤零零停靠在路边。
聂召移开眼,目光刚放在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看什么?上车。】
聂召有些意外,回:【我电瓶车还在门口。】
【锁了放着。】
聂召沉了口气打着雨伞往他车里走了,就算是打车,电瓶车也只能放在这儿了。
上了车,雨伞湿漉漉的,她直接扔在了后排。
偏头扫了他一眼,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校服西装,露出里面白色衬衣的领子,甚有些斯文败类的模样。
车子启动之后,聂召想到几个小时前的情况,随口问了句:“那个周羡,是你同学吧?”
周羡给她发了消息,说什么时候约她吃饭,聂召没回。
寂静的空间里,他没回复的那几秒间隔被拉长了许多许多。
良久,才听到他“昂”了一声。
聂召看过去,他那双骨感明显的手指自然曲着,手肘撑着方向盘,耳畔回荡着“刷刷”的刮雨器的声响,湿漉漉的空气粘稠又沉重。
“怎么?你喜欢的类型?”他忽然出声。
聂召没吭声,不知道这爷发什么疯。
“说中了?”
响在耳畔的音色很沉。
车子在筒子楼附近的停车区停下,车熄了火,除了哗哗的雨声,一片冗长的寂静。
车门咔哒了一声。
车内开了灯,靳卓岐眼尾带笑偏头看向她,眼底却一丝情绪也无。
“你要想找个替身玩玩也行。”
手指很轻地把那张脸扭过来,双手捏紧她的脸颊,在这张极其惹眼的脸上轻扫,眼神已经有些冷了。
“你吃错药了??”
聂召撇了下唇,一把把他的手指给拍开了,拿着后面的雨伞开车门往下面走。
一个小时后。
聂召湿长的头发正在往脊背上滴着水,大片的湿痕让整个阴凉的房间水雾气息更足。
她坐在靳卓岐身上双臂缠着他的脖颈,全身都是汗,下巴放在他肩上,以一种异常亲密的姿态靠着他。
“我不行了。”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被抱起来去了浴室,聂召还有些意外,她几乎是见证了眼前这个男人成长的过程,不管是时长还是大小,靳卓岐都越来越过,有的时候她都有些遭不住。
今天还是头一遭这么快就去结束洗澡。
可等到了浴室,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浴缸里放了水,聂召刚坐进去,就被人摁着仰躺在水里洗澡,俩人在浴缸里有些狭小,一些水都被他顺带着搅了进去。
一直到她整个人撑不住扒着浴缸边缘,脑袋无力地坠落进水里,被水盖住了整张脸,呼吸不过来脑袋缺氧,全身惨不忍睹,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一直到差点昏过去才被抱着洗完澡放在床上。
靳卓岐在抽烟,聂召半死不活躺了会,过了好一会才能合上腿爬过去坐在床边扫了一眼烟盒,写着烫金的繁体字苏烟。
从中抽了一根,拿着他的打火机点烟,坐在床边抽烟。
房内开着灯,聂召怕黑也不喜欢在黑暗的地方做,窗外黑暗,照清旁边乌黑混沌的玻璃窗。
四点多,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聂召倚在床边抽烟,薄烟给那张充满媚色的脸染上更多熟透了的性感,脊背处的蝴蝶骨清晰又脆弱,往他身上撂了一眼问:“靳卓岐,你什么时候玩腻。”
聂召忽然觉得两人的状态让她很疲惫,对她来说只想让靳卓岐过的更好一些,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想治病,也不想活着。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前途,高中两次退学,在便利店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这张脸都不敢露出来,每天吃着苦涩的药,还是因为另一个人想要她更痛苦,才给她治病的。
或许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就是靳卓岐想要看到的。
但她治病之后才觉得,她有些撑不住了。
她的私生活很糟糕,前路一片黑暗。
没有理想,没有希望。
聂召忽然理解了那个女孩为什么那么努力赚钱,听到她说愿意给她也无动于衷了。
她身体里撑着她走的那根骨头已经磨没了。
靳卓岐那半根烟没抽完,扯着皱巴巴的白衬衫,眼皮都没抬。
“等你死了。”
“你来。”
聂召偏过头,扯了扯嘴角:“你最好别放过我。”
你放过我那天,我也放弃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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