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两年后——
京宁市机转溧城
艳阳天.
顶着大太阳, 聂召穿着一件深灰色吊带跟热裤,褐色长靴从车上下来,手机里还有葛元凯刚打来的电话, 聂召在手里转着手机,一边把玩着一边接通了对面的电话。
葛元凯问她现在在哪, 聂召才找了个旁边的小马扎坐着, 手掌撑在膝盖处,遮挡着直对着眼睛的大太阳说:“工作呢?怎么了?”
“你在工作??你哪来的工作, 迟颂说你今天根本没来酒吧交接。”葛元凯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语气里满是服气。
聂召看着远处海边的拍摄, 听到远处一个女孩正声音敞亮地叫她,便扬起胳膊招了下手。
“副业随便干干就行了, 你让迟颂先看着, 我去不去不都一样么?我还有拍摄先挂了。”
说完, 聂召直接了当挂掉了葛元凯的电话。
远处汤沅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脚边还放着一个爬山用的军绿色背包, 实在是这地儿比较远,即便是老板包机,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北方。
天气太热,汤沅看到聂召过来,递过去纸巾跟小尾巴似的围上去:“召姐你跑哪去了?”
聂召摇了摇头,把手里的背包扔在地上,看了一眼相机说:“去拍了点照片, 怎么了?她还没来?”
汤沅很轻地耸了下肩膀,团队的人在这儿, 她也不敢吭声。
只不过因为一个新剧爆红的小演员,非要这么大碗, 她们在这里暴晒,那姐倒好,自己当旅游直接晾着他们。
“姐,我觉得你比她好看,我们这要进娱乐圈,一定是断层出道的程度。”汤沅小声说。
聂召笑了声,说:“没背景混不来。”
她十八岁就混腻了。
汤沅才来没几天,因为缺人才跟着来的,看着聂召有些好奇地问:“姐你之前干什么的?”
聂召想到了自己开着的那家酒吧,说:“酒吧前台。”
她这一年什么都干过,葛元凯说让她多接触点人比较好,后来跟了一个旅游团队满世界乱跑,连无人区都去过,今年三月份才回来。
葛元凯有说如果她不想在国内就安排她出国,聂召不太想去,他盘下了一个酒吧让她打发时间,聂召也没去,反倒是因为几千块钱的工资跟着团队来了这边拍摄。
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地上的沙土都滚烫得要命。
她就去附近看了看环境,拍了些照片以及买了两瓶冰的矿泉水过来。
或许是因为这边是旅游胜地,卖水的不多,一瓶矿泉水都要五六十块。
聂召扔给了汤沅一瓶,拧开盖仰着头喝,等到那位撑着黑色遮阳伞的小明星真过来,光线拢着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聂召才又愣了一下,回头问她:
“拍摄的那个小明星叫什么?”
聂召很少上网,回来时间很短整天都忙到不行,就算是因为跟宋珂认识,临时来了他们的一个拍摄团队,平常也基本不去工作室,更别说了解什么其他的东西。
汤沅满脸幽怨地说:“王思琪啊,召姐你连是谁都不知道。”
真的能吃得了这碗饭吗?
聂召目光落在那张跟林思凝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摇了摇头,语气散漫地说:“我这不是没来及认识么。”
“她名字是艺名吗?”聂召看那边正在撑着遮阳伞整理妆容,又问了一句。
汤沅点了点头:“嗯啊,听说本名姓林?还给自己降低了三岁,非要凑进00后小花队伍里,团队还一直给她包装纯欲女神呢。”
“你知道她怎么火的吗?”她眯着眼八卦。
聂召又摇了摇头:“她我都不认识。”
“召姐你之前不是山顶洞人吧?”
前几天热搜几乎被她的绯闻给沾满了,基本会看一眼微博的人都不至于不知道,更别说他们这工作,也算是踏进半个娱乐圈服务业的了。
聂召没吭声,从手腕处套下来个皮筋,拢着张扬的长发往后扎着。
她没化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颊跟当年一如既往的漂亮艳丽,一双眼摄人心魂似的好看,比之前削瘦了些,个子在这群女人中最高,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浑身的线条感却足够流畅有力,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酷冷气场。
她之前一直跟着几个朋友去自驾游时很多时候在山上或者荒野,大部分时间手机都没信号,荒野雨林呆惯了,她也不爱看网络信息,自然不知道这些。
“她好像,跟盛星集团的老板有一腿,不知道是炒作还是真的,最早要不是因为这个老板,谁会认识一个十八线啊,结果现在——”
话还没说完,汤沅被背后的人整个拽住了胳膊,一巴掌甩了过来,汤沅本来就是长相白嫩个子娇小瘦弱的小女孩,一巴掌下去半张脸都被打得红肿。
聂召愣了一下,看到她冷着脸第二巴掌就要落下来,站起身手臂敏捷又迅速地稳稳地握住了林思凝纤细的手腕,站在她旁边,比她高出半个头,聂召低眸睨着她,一张脸笑意全无。
“打人不好吧?”
林思凝看到聂召的那一瞬间,眼底才完完全全看到这个人的五官,眼神里满是恐惧跟错愕。
“你——”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聂召松开了手移开眼,把旁边汤沅给拉了起来。
旁边拍摄团队的负责人是个同龄男性,看到这种场面也忙的过来调和,看到汤沅脸上的巴掌跟满脸的眼泪,一直在跟林思凝道歉。
“思思姐对不起,她是新来的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林思凝抿着唇,指了指聂召:“让她给我拍。”
男人看了一眼聂召,忙的点头:“行的行的。”
说完忙的招手让聂召过去。
聂召拖着一个长架摄影机走了过去,没经过专业的学,聂召的摄影风格很凭自己喜好。
拍了两三组之后,林思凝拿着相机看,眼神极其冷淡地说:“我感觉不太好看,重新拍吧。”
旁边的修图的男人都要骂娘了,你他妈不好看你让修什么?
长着张脸你还想拍多好看???
他的眼神无可避免游离到聂召这张脸上,还不如一个素人漂亮,也不知道怎么火的。
说完,她也并没有在意团队什么脸色,歪着头表情很阴冷地骂着助理:“没看到太阳吗?你拿着伞给自己用的吗?”
小助理被吓得头都不敢抬,立马上前把整把伞完完整整撑在她身上,生怕有一点没护到。
聂召倒是不在意,继续低着头捏着摄像机调试。
后来的几组她一直不喜欢,脸色很沉地看着聂召:“你到底会不会拍??我给你们那么多佣金就给我拍出这些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全场都没人吭声。
甚至那个经常维持和气的组长都没反应。
远处有车停下,几乎那一瞬间,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往那边看,呼吸都有些下意识紧。
团队的投资商有盛星,他轻轻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命运,但他们没想到这一个小拍摄会引来这位,也在内心解答了林思凝能火的原因。
聂召没注意那边,充耳不闻地把玩着摄像机,在想专业团队的摄像机果然漂亮专业,比她自己的好太多,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
男人看到那辆黑色连号的大G,认出来是谁,压着心里的烦躁,还是忍着站起了身,赔着笑脸说:“思思姐,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现在都中午了大家都饿了,也影响拍摄状态不是?”
“而且,靳总应该在等你吧。”
毕竟那辆车上的人他们整个团队都惹不起。
林思凝听言忙的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想到他会真的过来,心里骤然一喜,下意识扫了聂召一眼,随后压着嘴角的雀跃,转身匆匆就往那辆车上走。
团队发了盒饭给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聂召跟汤沅一齐坐在远远的一个遮阳伞下,只有两个凳子,用书包垫着当桌子。
聂召手里把玩着饭盒也没拆开,隔着鲜活的光往那辆黑色轿车里看了一眼,问了一句:“那位是那个老板?”
汤沅一边吃着饭一边点头:“嗯啊,对,听说年纪轻轻身价百亿,好像年初刚从伦敦回来的。”
她又小声:“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伦敦。
那个人也在伦敦。
聂召眼神晃了一下。
把手里的饭盒给她:“你吃的饱吗?给你吃吧。”
汤沅看着人小,饭量大。
她以前是做销售的,整天在外面拉顾客发传单,几乎满城都跑,看着瘦小但力气是真大。
如果不是不敢惹林思凝以及刚才没反应过来,她能瞬间把人干趴下。
“召姐你不吃啊?”
聂召摇了摇头:“不喜欢吃胡萝卜,我背包里还有面包。”
把饭盒给她吃,聂召又去附近买了两块纯冰的冰淇淋,隔着个袋子,坐在她旁边摁在她脸上。
小女孩一下子眼泪哗哗的流。
聂召把力道减轻了一下,轻轻贴着她脸:“很凉吗?”
汤沅吸着鼻子,一边吃着饭一边红着眼睛看她:“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聂召倒是听说过,汤沅是孤儿。
或许是因为以前她也在孤儿院生活,她也就对汤沅的接近没有任何抵抗力。
聂召一边给她贴着,一边从书包里拿了一袋面包啃。
有些干,但或许是经常吃,对她来说吃面包已经成了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了,也无所谓什么好吃不好吃。
她纯纯不太喜欢吃胡萝卜。
“召姐,你这面包,都快过期了。”
汤沅看着生产日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就凭这个面包,汤沅也判定聂召应该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她手上的那块表都是三年前的款了。
聂召手里捏着面包,眼神一直往车上那边看,合着车窗,她也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等过了会儿,女孩从后面下来,驾驶座上的车窗也被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
那一瞬间,聂召心脏都跟着紧紧缩了一下,眼神都完完全全钉死在那边。
太猝不及防了。
他正低着头手里把玩着什么,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看上去衿贵又轻漫,侧脸轮廓在光线的映照下更加凛冽冷硬,仿佛刀削出来的一般,有棱有角,浑身疏离又冷淡。
林思凝站在旁边跟他说话,这个时候也不嫌弃太阳热了。
可男人一直低着头,仿佛没怎么搭理她。
他这人天生薄情,最会晾着女孩子,被捧得太高太久,不缺有人巴巴往上贴。
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印在视线内,聂召脑子被震得发麻,仓促低着头眼睫轻颤,捏着面包的手指都跟着蜷缩起来,把透明包装袋捏出“滋滋”响声,手指被包装袋尖锐的地刺入,才稍稍清醒了一下。
过了两三年,很多时候聂召都快要记不清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病情的原因,害怕这张面容真的在脑海中彻底清除,某天拼命想要查找她看到过的那张他入学的学生照片,可最终怎么都找不到了。
后来断网的那段时间,她只能翻看那段随手拍摄的他在A大打篮球的视频,距离很远,像素模糊,只能看清那道人影。
聂召以前偶尔想过,跟靳卓岐见面会是什么样子,但还没往后深想,就意识到。
他此时正在经济发达的伦敦,过着纸醉金迷的上流生活,人人趋之若鹜,身边来来往往,姿态放高故意勾他的人他不屑花时间去哄,那些谄媚讨好他又瞧不上,这样被众人拥簇包围的生活过于骄奢,应该也不愿回来。
在他的生活里,对聂召应该只有一个苦字形容。
嘴里干巴巴的面包骤然倏然无味起来。
聂召低着头不敢看向那边。
怕他故意没看到她。
也怕他看到她又轻飘飘移开目光。
过了三年了,他俩都发生太大变化了。
或许是因为聂召的眼神太直白,反应却有些不正常,她低着头汤沅以为她在思考什么,小声提醒着:“召姐,你别偷看了,小心被发现。”
这个小明星脾气大也可会仗势欺人了。
聂召抬眸说:“我没偷看。”
汤沅张唇,又听到聂召说:“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
汤沅不禁扯了扯嘴角:“你这啃面包的……”
聂召不认同:“啃面包的就不能觊觎美色了?”
她抬了下下巴,轻飘飘落下一句:“你知道进娱乐圈更快的捷径是什么吗?”
“炒作绯闻呗。”要么跟资本家炒,要么跟影帝当红炒。
“把老板睡了。”聂召一副准备献身的娇媚模样,也不知道哪来的心思还跟她开玩笑,缓解小女孩在异地的紧张跟委屈情绪。
“你才不会这么堕落呢。”汤沅撇唇,完全不信。
听到她这么笃定的一句话,迟了十几秒,聂召低垂着眸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两人天差地别,再也交集的机会。
那天选择飞回京宁之后,她就从未想过跟这个人再有以后。
靳卓岐这么傲的性子,在女孩面前从未低三下四过,被她玩了两次,又怎么可能再多看她一眼。
第62章
下午的拍摄聂召全程都在旁边帮忙, 看着设备依照组长的要求帮忙修修片摆放场地什么的。
那辆车也就中午来了一个小时就走了。
走的时候聂召倒是一直有意无意回头往车上看,吓得汤沅真以为聂召动了心思想进娱乐圈。
结束后明天一早八点的飞机飞回京宁。
黄铭还安排了回京宁的当晚聚餐。
聂召跟汤沅她们一同坐的飞机回去,浑浑噩噩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回去又睡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说晚上的聚餐都别忘了来。
[就我们组的人吗?思思姐请不请?]
[她应该没空来!就我们几个。]
跟她本来就不够熟, 组长原本也没打算邀请林思凝那位“大腕”,也就他们几个今天辛苦一天拍摄的人组了个酒局。
拍摄组的组长黄铭是个不过三十的男人, 未婚,性格细心耐心, 一个不落的带上所有人去了预定好的餐厅之后,还叮嘱所有人不准给女孩灌酒。
聂召本来不想去, 她跟这些人不是特别熟, 如果不是因为宋珂, 她本来就不会来。
她在宋珂的工作室一直都处于一个居家就业的编外人士,她工作室的拍摄也并不是重点, 设计一些小众的晚礼服才是工作室的大头,拍摄只不过因为小众风格而出圈。
本来名单上说好的十个人,就不能少一个。
盛情难却,还有汤沅这个容易出事的性子,聂召也就跟着来了。
餐厅在一个包间,组长这次出了血,选的看上去不是什么便宜的地方。
“这老板会给报销吗??”旁边女孩看着这样的地方, 有些担心地问着。
黄铭摆了摆手:“我出钱,随便吃喝, 不用给我省,破着奖金不要了请你们吃饭。”
说完又看向汤沅:“今天没事吧?下次一定不会有这种情况。”
汤沅忙的憋红了脸说:“没有没有。”
她明知道林思凝不喜欢八卦还在背后议论, 那一巴掌也当吃个教训了。
娱乐圈还真的是祸成口出,怪不得召姐说混不来。
刚走进去,地上放了一打啤酒,估计不开车的几个男士要喝。
汤沅一直眼巴巴贴着聂召,浑身都很拘谨。
聂召从长达一年的四海为家回来,很少来这种场合,内心没跟这些人有深交的念头,也就一直坐在边缘充当透明人。
酒过三巡,几个人的聊天逐渐开始热活,包间气氛升温。
有个看上去还挺年轻的男生,从进了包间开始就一直盯着聂召看,喝了酒,头昏脑涨地忽然问:“召姐之前也是干什么的?”
聂召抬眸扫了他一眼,轻笑了声说:“之前生病了,在养病,没怎么出过门。”
离开靳卓岐那一年,她确实没怎么出过门。
聂召都快要忘记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她被当时合租的室友带回了医院抢救,恰逢葛元凯当兵回来,他抛弃了所有工作,强制她去看病。
她一直没好,感觉自己的整个骨头都快要坏掉,脑子里根本不敢想靳卓岐这个名字,想起来都疼到无法呼吸。
脑海总是会不停浮现跟他的所有画面,他的所有好跟所有坏,想到脑子都要恍惚,浑身都抽筋拔骨般疼。
或许是凭借着付坤发来的那条短信,她才坚持到最后。
——聂召,我跟卓哥说你会活着去找他,没了你,他也要撑不下去了。
那条短信被她深深刻在了脑子里,每次想死前内心都恨靳卓岐到精神崩溃。
她的命不是她的,是另一个人的。
她得为了他而活着。
聂召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也不知道这样做对靳卓岐好不好。
只是在想,如果她真的没好,这辈子是不是就没办法见他了。
身体好了一些后,跟了葛元凯几个特别好的朋友一起走南闯北,看高山悬崖、大海雨林,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她的一个网友告诉她,网络很复杂,人与人之前的交集也很复杂,让她出去转一转,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关注,活在当下。
那时聂召的身体已经能够勉强跟正常人一样跟社会交流了,只是心情仍旧很低沉,看到对方这句话,她就跟团离开了台海。
回来之后再想起以前那些事情,还觉得好像距离她很遥远。
可当靳卓岐这个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那一切抵死缠绵过的瞬间便全部重新涌入了,涨的脑袋都支撑不住。
她跟靳卓岐,真的就这样形同陌路了吗?
男生掏出手机,小心翼翼问了句:“可以加个微信吗?”
随后又涨红着脸补充:“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也好联系。”
她的微信设置了禁止添加,前两天工作的事情都是他们在群里艾特她的。
聂召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轻笑:“不用了,我这次之后可能不会在这里工作了。”
男生知道她这是拒绝的意思,也就讪讪地收回了手机。
到后面男生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态度,大概年纪小,冲动到遇到喜欢的总要问到底才死心。
聂召看着他,轻声说:“我不喜欢比我小的,而且,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喜欢别人了。”
男生不死心:“我也不小,今年刚毕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别人呢?”
他以为聂召受到了什么情伤。
聂召摇了摇头,没喝酒也感觉自己要醉了,眼神飘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不会了,没人能比他更宠爱我了。”
晚餐吃了一半,聂召没什么胃口就坐一旁跟汤沅闲聊。
黄铭不知道从哪听说的今天靳总也在这家餐厅,倏然眼睛一亮看着包间的人问:“谁跟我一起去一下二楼?”
一般来说二楼的包间没有黑卡很难上去,但他有个朋友正好在这边,一会可以偷偷上楼。
毕竟他们昨天算是得罪了林思凝,不知道这个林思凝在靳卓岐面前什么地位,但就凭靳卓岐飞去溧城看她,这关系就不太一般。
他作为一组组长不能把饭碗给砸了。
“聂召,你跟我一起去吧?”
聂召愣了一下,脑子里乱糟糟了几秒,随后鬼使神差点了点头说好。
跟他出了包间的门,聂召站在旁边问:“靳总自己在吗?”
黄铭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好像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吧,欸一会你看到里面发生什么都别吭声,就站旁边当给我撑撑场面就好了,你能喝酒吗?”
聂召摇了摇头:“不太会喝。”
“那我尽量帮你挡挡。”
等到了包间敲了门,里面一个刚好放酒的服务员推开了门。
里面几个人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来干什么的,正要随口打发了,旁边李拓骤然摁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对上李拓的视线,随后目光落在了男人身后的女孩身上。
穿的很简单,很日常的吊带长裙,但那抹艳红过于沉,衬托着整个人都好像一把朱砂痣。
特别是那张脸,五官精致优越,长得实在过于公主范了,不说话往那一站,也知道不是一般能招惹得起的人物,可此时站在黄铭身后沉默不言,站在想要攀附权贵的队伍,把浑身张扬的气质给彻底收住了。
他兴味很浓地转头看向今天酒局的主场,靳卓岐倒是一直坐在最偏远,身上的西装扔在沙发上,面前放了一杯酒跟一盒烟,烟盒快空了。
听到门口有声音,也丝毫兴致没抬起头看。
“靳总,昨天见面都没跟你打招呼,听说你在这儿,刚好我们组在聚餐,就过来赔罪了。”黄铭挂着笑进了门。
几个身穿低奢西装的男人个个一副斯文败类公子哥的模样,靳卓岐没搭腔,他们也继续各干各的不吭声。
组长脸上一阵尴尬,他或许猜到靳卓岐大概不爱收谁的应承,但没想到直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聂召站在旁边,眼睛一直盯着靳卓岐没移开。
包间坐着好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穿着打扮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的服务人员,还是他们自己带的。
但那个差一点就要钻进靳卓岐怀里的女孩显然不是。
他不会带这样的女孩过来。
他瞧不上。
酒吧的烟酒气息浓重,让常年戒烟戒酒的聂召忍不住皱了下眉,随后目光放在了靳卓岐面前,他面前放了一盒黑利,烟灰缸里的烟蒂堆积,威士忌也空了好几瓶。
聂召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只是在那一秒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刺痛。
在此时这一刻,看着他坐在一群浪荡公子哥的最中央,身边有别的女孩前仆后继,活得跟想象中的一般纸醉金迷,包间的闷热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感觉到旁边男人捅了她一下,才微微侧过头看了黄铭一眼。
黄铭一直跟聂召使着眼色试图她救救场,不然这样出去,连个酒都没敬上,还挺挂不住的。
努力压下心里所有的杂乱情绪,聂召暗自咽了一口气,径直走过去捏着手里那瓶酒,她穿着一身红色抹胸长裙站在他面前,客套又礼貌地笑:“靳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一致地看向聂召,不禁挑了挑眉。
有几个知情人倒是知道他跟聂召的前程过往,但过了这么久,没想到聂召还会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以这样高傲的方式。
果然,在那一瞬间,靳卓岐的脸色都变了,他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微微抬着眸眼睛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唇线抿直没吭声。
黄铭听到聂召这么说,还有些震惊。
还有这关系?不早说。
一个漂亮女孩能说跟靳总认识,那关系可想而知。
但此时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拉着聂召走到他面前想要给他敬酒。
还没说话,就听到头顶的男人落下冰冷沙哑的一声:“松手。”
黄铭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拉着聂召手腕的手,手里的酒杯也没拿稳从桌子上滚落,好在没碎。
聂召低垂着眸看着靳卓岐,捞起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满杯,没递给他反而自己仰头喝了。
随后沉了一声气,脸上的扬气全无,低声下四看着靳卓岐,声音晦涩说:“卓哥,我能跟你谈谈吗。”
这一声较为紧密的称呼落下,空气几乎冰凝住,旁边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陌生的气场直直对向面前的女孩,冷冽,冰凉又锋利,拳头握得死紧,忍了又忍,骤然站起身扯着人的胳膊出了包间。
剩下一群人看着这样的场面面面相觑。
靳卓岐用的力气实在很大,几乎是撕扯着女孩纤细的胳膊往外走,把她整个人都要拖拽到了地面一般。
黄铭下意识都要转头过去跟上,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改变的后果。
毕竟人是他带过来的,他得负责。
还没转过头,门就被旁边男人给关上了,他轻笑着抵着门,看着黄铭,嘴角肆意勾起:“急什么?我们卓哥还没说完,不是说来敬酒吗?怎么我不值得你敬一杯?”
面前这位也是个刚从伦敦回来的,陈家独子陈继巡,即便没有利益交往,他也惹不起。
黄铭苦哈哈地轻笑:“陈少哪的话,敬,靳总应该是跟聂召有事情要谈,等他们谈完了我再过去。”
陈继巡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变了脸色。
“叫什么?niezhao?”
这他妈不是他身上纹身的拼音吗??
舍不得洗掉,看一眼又开始自我折磨。
很多时候陈继巡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女孩能把他哥这样雷厉风行的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怪不得他刚才气压那么低。
估计来包间就知道那个女人也在这儿了。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愈演愈烈。
背着阴冷夜雨,聂召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整个身子都佝偻着,长发被雨水抨击到有些打湿,脸色在路灯下十分苍白。
靳卓岐站在路边看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咬着,刚打着火,想到她刚才的皱眉,又瞬间灭了,一整盒烟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看着女孩削瘦的脸,视线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扯了扯嘴角:“很好玩吗?”
说不想要就不想要,说回来就回来。
靳卓岐又想到昨天他临时大老远跑去溧城,她连看她都没看一眼。
“靳卓岐。”
聂召低着头,身子被连绵雨水冻得浑身发抖,她声音轻又苍白:“我忘不了你。”
第63章
话语落下, 靳卓岐那一瞬间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还是拉着人上了车。
“我他妈这辈子就是欠你的。”
他开的这辆车很眼熟,是他之前还在台海时开的那辆车。
被拉着上了车, 聂召才意识到应该不是一辆,这辆宾利是京A开头的。
坐在副驾驶上, 靳卓岐开着车没吭声, 从头至尾也就问了一句她住在哪里。
聂召忙的说:“禾田小区。”
靳卓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是个老小区,里面的公寓基本都没有电梯, 很多隔档间都被用来出租给在附近的打工人。
距离地铁很近,楼下买东西什么的也都方便, 但跟市中心的繁茂基本不沾边。
聂召从回来之后没赚过多少钱,她一个成年人, 有手有脚不需要被别人养着, 能自己租一个这边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公寓已经算不错的了。
她偏着头看着靳卓岐那张侧脸, 心脏紧紧绞在一块儿。
窗外的霓虹灯映进来,冷硬的五官都被柔化了一些, 可此时坐在驾驶座上,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裹挟着一个成熟又让人趋之若鹜的男人,让她莫名觉得很有距离感。
她又开始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实在有些冲动。
“昨天在溧城我也在,看到你车了。”
聂召看着他说话,他没吭声,专注着开车, 一直到车子停靠在小区门口,熄了火。
聂召的视线落在他车前放着的打火机跟烟上, 还有半盒安全套,跟以前她拿错的那盒好像是一样的。
聂召身子往后靠着, 眼睫低颤,忽然有些心酸他故意不搭理人,故意晾着她。
明明以前,她说要抱就立马给的。
“靳卓岐。”
聂召解开了安全带,沉默了一会,歪着头眼眶红着看他:“我在你这儿被下了禁令了吗?”
说一句话都很难。
靳卓岐妄若无人地拿出一根烟咬着,低垂着眸,那抹猩红映照出些许五官轮廓,比以往更成熟,也更疏离冷淡。
“聂召,没人会等你。”
聂召嘴唇张合半晌,扭头开了门下了车。
车内的隔音效果很好,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暴雨的声音轰隆隆地灌进来,只是几秒,车门被“啪嗒”一声关上,车内重归平静。
聂召环抱着胳膊,躬着肩,全身瞬间被暴雨淋了个湿透。
雨下的倾盆,雨水湿漉漉地从衣服里钻进去,皮肤被空气冻到颤抖,她全然不顾去走进雨幕里,脚步匆匆一路走进小区,摸黑走老楼梯上了六楼,整双鞋子都湿透了。
还好房东没弄地板贴,否则估计很难弄干。
她开了灯,低着头站在玄关处把浑身的水随意擦了擦,随后又去浴室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一边捏着吹风机吹头发,一边坐在床边发呆。
她的性格太冲动了,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可那么些年,让他们隔了这么远,还真的能拉回来吗?
说不一定,他已经有了其他想要爱护了女孩了。
手机响了两声,是还在国外出差的宋珂打开的。
聂召猜测应该是黄铭给她发的消息。
接通了之后,就听到那边宋珂声音小心翼翼问了句:“你没事吧?”
聂召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一直在伦敦。”
宋珂犹豫着说:“嗯……年前就回来了,本来想告诉你的,就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遇到。”
况且一个前男友而已,她这些年也谈了两三个,不至于碰上个前男友还要说一下。
可当时她得知到靳卓岐回来,还是觉得,他们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宋珂从头到尾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
聂召又忽然说:“其实昨天在溧城就看到了。”
聂召窝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全身都缩着,感觉还有些冷,公寓的空调热气拉不满,吹过来像是冷风。
“我回来之后想联系他的,不管是他在伦敦还是什么地方。”
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他们之间还缺少一个完好的结尾。
聂召低着头,用手背贴着滚烫的眼皮,声音不高不低:“我害怕,宋珂,我害怕他有别的人了。”
宋珂张了张唇,或许是因为聂召的关系,从靳卓岐回国之后,她也会有意无意关注他的消息,但他这个人挺神秘,基本就算是干什么也不会被传出来。
跟林思凝那个十八线闹上过热搜,至今也没人说过是真是假。
现在热搜上还在挂着,靳总昨天去溧城探班王思琪。
应该那时跟聂召碰上了。
宋珂顿时后悔让她去了,她只是想让她多跟人接触,顺便出去转一圈玩玩。
老是待在家也不是办法。
“不会的。”宋珂笃定说,“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这句话说出来她都心虚,成年人的世界分分合合太正常,也不会真的有谁一直等。
聂召无神地盯着某处:“我知道他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我就是害怕,他就算是回到以前那种谈一段玩一段的感情里也不想要我。”
那也算靳卓岐头一回认认真真谈恋爱吧,飞蛾扑火似的靠近她,却被她伤了个透底。
宋珂忍不住问:“那,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聂召低着头,手指搅着长发,说话时脑袋都有些木:“不知道,他好像真的对我没兴趣了。”
“应该不会,他如果真的断情绝义,应该都不会回国,也不会送你回来。”
宋珂忽然想到什么,说:“况且,如果不是为了等你,你们分开之后那一年他就应该回伦敦了,又何必在台海等一年呢?”
聂召愣了一下,还没从她的话语中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没走?”
宋珂忙的解释说:“我不是临时辞职的吗,过了两三个月了吧,我又回台海了一趟,收拾一下东西退一下公寓什么的,就便利店门口看到过他。”
跟之前很多次她看到的他一样,那时候已经很深夜了,宋珂是跟姐妹在酒吧蹦迪出来,喝了太多酒又开始嘴馋,想去便利店买鸡翅吃。
宋珂结账时看到他的那辆车缓缓停在门口,跟以往一样,买了一盒烟,一瓶矿泉水,手里再没了那盒安全套跟给家里等他的人带的便当。
秋风萧瑟,夜色黑沉,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很是沉默地坐在旁边抽烟区抽烟。
往那一坐就有不少小姑娘上去搭讪偷瞄。
当时宋珂就意识到,他们不是异地了,是分手了。
聂召脑子里像是有个钟在撞,耳膜都要被敲碎掉。
她跟宋珂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坐在床上很久,聂召的视线又鬼使神差地落在窗外的大雨里,窗外乌黑的一团,这边的小区也看不到京宁最繁华的高楼,只有些微昏的霓虹灯还亮着。
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骤然站起身趴着往窗外看。
想要看到门口一个小时前停着的那辆宾利还在不在。
可惜这栋楼并不是临着门口,刚好处于看不到门口的死角。
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刚洗完澡身上的冷气还没散尽,又撑着雨伞匆忙下了六楼。
楼梯的灯光有些昏暗,师傅还没来得及修。
等她下了楼走到门口,寒风把胳膊吹的透骨的凉。
小区门口空无一人,只有来来回回的轿车在马路中央川流不息,乌黑冰冷的空气中,聂召呼吸都被刺的嗓子冷。
她喘着气转过身离开时,没注意到身后一辆黑色轿车在她下来时刚离开。
回去之后聂召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看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捞起手机翻出了付坤的微信号,他的一直都有,而靳卓岐早就换了微信。
【你知道靳卓岐的地址吗?】
付坤是第二天才收到消息的,他有个项目做完一直处理到凌晨,没看手机合上电脑就睡过去了。
一直到早上十点多才醒来,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付坤去了靳卓岐家。
看到这条微信,直接把手机都扔给他了。
他也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聂召回来了,昨晚还被卓哥给带走了。
付坤自顾自地坐在吧台挑了他最贵的酒喝,侧着头一直盯着靳卓岐看。
靳卓岐这些年一直单着,身边几个朋友,连李拓那个向来老实的都谈过好几任,毕竟这个年龄在这儿。
而他也要在年底结婚了,兜兜转转,只有靳卓岐身边一清二白。
“卓哥。”
他刚叫了一声走过去,靳卓岐眉眼清淡地就把手机扔给他了。
付坤低头这么一看。
[望京路23号。]
付坤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是这样。
他连劝都不用劝,没用。
靳卓岐这人根本没放下,他连试图放都没放过。
他回国这一年,身边没人敢提这个名字,可这个名字却极其张扬又刻骨地印在他锁骨。
他是彻彻底底地想着她念着她。
当天靳卓岐没去公司,推掉了本来准备好的几个会议,也翘了一个别人百般邀请的宴会。
头一回在家等了一整天。
可一整天要等的那个人也没来。
第64章
聂召头昏脑涨睡了整整一天, 醒来时已经下午了,还是被肚子咕噜噜的声音给叫醒的,摸起手机看到了葛元凯发来的十几个电话, 刚点下去要回拨,门口传来门铃声, 以及他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在你家们口呢, 开个门。】
揉了揉额头,聂召穿着睡衣用手背贴着有些肿的眼, 穿着拖鞋给葛元凯开了门,一边说着一边去卫生间刷牙洗漱, 声音一听就还没完全醒神:“怎么了?我本来就不想去酒吧,我不会管事儿。”
葛元凯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 皱着眉说:“你是不是感冒了?”
聂召摸了摸额头, 是有些热, 她还以为是被子闷的。
昨天下雨变天,空调遥控摁了半天没打开, 她把秋天的薄被给拿出来了,就这样晚上睡觉还做梦自己被关在冰箱里。
聂召低着头继续刷牙,唇齿含糊说:“应该没吧。”
“你嗓子比打鸣鸡叫的都难听。”葛元凯真诚评价。
聂召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葛元凯手机响了几下,他低着头看了两眼,随后接听,声音清清地边喊边往客厅走。
“喂宝贝儿, 你醒了啊,让阿姨给你做了早餐你记得吃点。”
“今天有点事儿, 一会司机送你回去。”
……
聂召就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两句,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 葛元凯正低着头玩游戏。
聂召坐在旁边踹了他一脚:“去吃饭?”
葛元凯立马站起身拽着她:“吃什么饭,先去医院吊瓶,吃着吃着一脸趴碗里了。”
聂召浑身都没劲,被他拉着也就跟着走,在车上晃的眼睛都有些疼。
挂了号,坐在长椅上医生给插上了针管。
这边大多数都是来输液的,并不是单独病房,更像是一个公开的区域,甚至有人去拿药都要从这里经过。
今天医院人满为患,聂召也并没想着再去开个病房,浪费钱也浪费地方,也就坐在椅子上靠着,浑身都没劲儿。
葛元凯坐在旁边,被小孩儿吵得耳朵疼,拨弄了一下耳朵,皱紧眉说:“要不还是开个病房,又不让你掏钱,你自己非搞这么委屈干什么?”
想到她那个非住不可的破公寓葛元凯就受不了。
聂召身子贴着冰凉的后椅,摇了摇头,蔫蔫的:“不用,你回去吧,就输两瓶,估计还要两个多小时,没事多陪着你对象,别在我这儿转,烦。”
葛元凯听到还愣了一下:“我对象?”
随后轻笑了一声,声音格外轻飘:“那也算。”
聂召睨着他那一副没正行的样子,唇齿微张:“人渣。”
葛元凯立马不满意了,戳了一下她脑袋:“我怎么渣了,两厢情愿的好吗,有你这样挤兑你哥的吗?”
聂召头歪着,强撑着精神跟他瞎扯,刚想说话,余光中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这边走过。
接下的话语瞬间被卡在了嗓子眼,全身都僵住了一瞬。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风衣,显得肩宽腿长,整个人挺拔又轻慢,活生生一个游戏人间的公子哥。
或许是因为那张脸长得过于惹人,让人觉得高攀不起,也让人心动神怡。
聂召仰着头盯着靳卓岐,看着他仿佛没有注意到她似的,迈着长腿漫不经心从这边走过。
他手里提了一小塑料袋的药,一晃而过,聂召也没看清里面是什么药。
他生病了吗?
这个猜测灌入脑海中的那一瞬,聂召想叫住他,随即就被旁边葛元凯捏着一个煎包塞进了嘴巴里。
所有跃跃欲试被全部堵死。
聂召沉默了一秒,咬着嘴巴里油腻的煎包,脑袋一帧一帧转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想死?”
葛元凯不明所以地看她:“干什么忽然诅咒我。”
等眼神落在远处走过的男人背影上,瞬间停住了,不用她说,葛元凯自己都能查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即便是因为孟寻她有了心理病,也不至于到了那种生死不能的地步。
他管不了,聂召的性格硬得很,她想要的东西决定的事情葛元凯也向来会惯着。
“想知道怎么追人吗?哥有经验。”葛元凯卖着关子。
一直到男人挺拔的背影从这层楼消失不见,聂召才转过头看葛元凯,掀唇问:“你追过么?”
“被追的有经验了呗。”
葛元凯笑着凑近她说:“你要学会放软,就跟今天发烧一样,给他打个电话叫声哥哥什么的。”
聂召冷着脸让他滚一边去。
她低着头看手机里付坤发来的地址,抿着唇也不敢去了。
就靳卓岐这种把她当成透明人的样子,她去了可能会被扔出来。
“你烦死了你走。”
坐在一旁安静打游戏的葛元凯扯了扯嘴角,摆了摆手:“行,我走,让你的好哥哥接你哈。”
说完转身给童画打电话,仍旧一副痞到不行的样子。
“宝贝在哪呢……闲了呗……”
聂召盯着他的背影,拧紧眉,心里的燥意升腾起来,忍不住给付坤发了句。
【靳卓岐来医院干什么?】
付坤:【啊?他去医院了?我也不知道,你自己问。】
说完还给她发了一串微信号。
聂召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复制了之后搜索点进去,头像是一只看上去威风凛凛的黑猫,仰着下巴神气十足。
聂召盯着看了两三秒才认出来这个是她的小黑猫碎碎。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从输液开始到输液结束,聂召也没敢加微信。
怕被拒绝,还不如不加。
输液完外面又出了大太阳,盯着热辣的阳光,聂召去附近的面馆吃了饭,从生病恢复之后,她吃饭就变得很慢,胃口也小了很多,一顿饭一直到下午一点才吃完,店里的人都换了好几拨。
出来时聂召走在路上,旁边硕大的玻璃落地窗照出她这一身,聂召对着玻璃的反光看着自己,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胳膊上的伤疤。
或许因为那两年都在外面,风吹雨晒,她没有以前那么白了,自然也没有那些女大学生年轻稚嫩,眼神早没了那种懵懂感。
低着头看了看银行卡里的存款,聂召还是破了财在附近小众品牌的服装店里买了不少衣服。
满载而归从店里出来,就站在路边准备打车,输入目的地时,想到那个冰冷的公寓,手指在手机上一顿,转而改成了附近的一家清吧。
距离挺近,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聂召自己定了个卡座,坐着看台上的乐队弹吉他敲架子鼓,点了两瓶清酒,倒了小半杯慢慢喝着。
乐队翻唱着的是回春丹的《初恋》。
聂召觉得这个歌有些熟悉,在脑子里想了很久,回想起,靳卓岐车上放过。
在台海的时候。
这么舒缓的歌曲不像是他喜欢的风格。
可后来聂召又在他手机歌单里听到过周杰伦的《退后》。
天空灰得像哭过
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
酸酸的空气 嗅出我们的距离
一幕锥心的结局 像呼吸般无法停息
……
我知道你我都没有错 只是忘了怎么退后
信誓旦旦给了承诺却被时间扑了空
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错 只是放手会比较好过
最美的爱情回忆里待续
……
很巧,台上主唱也唱起了这首歌。
她对在台海那段时间的记忆有些太模糊了,就算是现在已经恢复,那些记忆也都是零零碎碎的。
有的真的记不清,有的被时间磨掉。
此时想到这两首歌,聂召低垂着眸,在想,当时靳卓岐在想什么呢?
耳畔传来一阵嬉笑的声响把她的思绪彻底拉回。
“哎,可以加个微信吗?”
聂召往声源处扫了一眼,旁边一个穿得挺正经的黄毛正盯着她看,长得倒是周正,声音却吊儿郎当的没正行。
“不加,抱歉。”
聂召礼貌拒绝之后,继续充耳不闻地倒了一杯酒喝,完全没把这几个人放眼里。
男人不依不饶地靠近她,啧了一声耐心解释说:“其实也不是我们找你,是我们这的酒吧老板找你,他在楼上呢,走呗,一起玩一会,你喝了酒一会玩完我们送你回去。”
玩完。
聂召扯了扯嘴角。
黄毛知道这个女人,高中就跟靳卓岐搞在一块了。
圈子里但凡知道点八卦的人都知道,商界只手遮天的掌权人靳卓岐,京圈所有人都忌惮的存在,背后还靠着伦敦叱咤风云的霍呈决,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大学却深情到因为一个女人坐过一年牢。
说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过了这么多年,任谁都会好奇能被靳卓岐抛弃一切看上的女人有着怎样的魅力,是什么滋味能把他勾得为她死去活来。
聂召眼神低沉着,声音冷气十足:“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黄毛痞气一笑:“让你一起玩而已,你可别不识好歹,伺候好我们老板——”
聂召正要转身就走,被黄毛直接拽住了胳膊就往楼上扯,男女的力气毕竟悬殊,聂召被拉着直接踢翻了旁边的桌子。
清吧本来便安静,周遭看到这情况都面面相觑,还有几个眼疾手快拿着手机偷拍的。
台上的吉他声都停歇了,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
聂召一脚踹向他的腿窝,黄毛没想到她这么硬,踉跄了一步,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他妈别给我不识好歹,我老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这福气留着给你老子!”
聂召捏起旁边的啤酒瓶就要掼下去。
旁边男人见这架势,眼疾手快想要拉着她,还没走上前,被一股更重的力量,带着强劲的风,整个踹翻划出几米。
桌子翻倒,桌面上的几瓶酒炸裂了一地,被光线照着玻璃渣,闪着凛冽的光。
靳卓岐居高临下看着那几个人,单手揣着兜掀起眼皮,目光缓缓落在黄毛抓着聂召的那只手上。
声音阴戾又带足了狠:“手不想要了?”
黄毛瞬间把手松开,往后退开了几步,眼里的意外掩盖不住。
“靳爷,你怎么来了。”
靳卓岐扫了聂召一眼,下巴绷得死紧,一字未落,转身就走。
聂召看到靳卓岐的那瞬间还有些愣,见他离开也忙不迭跟上。
身后男人看着女人被靳卓岐带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颤颤巍巍地说:“哥,怎么跟老大交代啊。”
黄毛舌尖抵着后槽牙,低声骂道:“交代个几把,就算老大在这儿也他妈拿靳卓岐没辙。”
要不是觉得是靳卓岐不要了,他敢把心思放在靳卓岐的女人身上?
聂召跟在靳卓岐身后,心里的火气压不下,闭了闭眼,聂召短促地说:“卓哥,等等。”
聂召迅速转过身,径直大步朝着黄毛走过去,脚步带风,顺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酒瓶子,表情冷到极致,拿着旁边的酒瓶子直接在那个人额头上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
眼前的瞪直了眼睛的黄毛额头被砸出了一个血坑,从头皮上顺着往双眼中间流血。
他握紧了拳头,愣是没敢动。
眼神越过她,看到女人身后靳卓岐松散地倚着吧台,低垂着眸给指尖一根烟点燃,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好似一副心思根本没在这边的模样。
可却没离开,像是在这儿等着他的女人泄恨,他在后面撑场子。
聂召扔了手里的酒瓶,脸上笑意低冷邪佞:“这是碰我一下的代价,记得也让你老大看看你的脑袋,我不是他惦记得起的。”
说完,转过身跟着靳卓岐从酒吧离开了。
夜幕拉下,夜风徐徐。
斑驳的路灯照着路边停着的一辆辆轿车。
京宁市向被人称之为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作为首都,要远远比A市跟台海发达。
夜晚的繁华景象美轮美奂,这个城市的纸醉金迷只对靳卓岐这种高智商、背景深厚、手腕狠经验丰富的集团CEO来说才能完全体会。
聂召抬起头看着他,即便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她站在他面前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拘谨感。
风灌着耳朵,聂召勾了勾挡在侧脸上的头发,吸了吸鼻子仰着下巴,任由风把头发吹到肩后,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面庞。
“你,生病了?”她轻声看着他问,语气是压盖不住的生涩。
靳卓岐就这么低着头看着她,又不疾不徐抽着那根烟,抽了大半,掐灭了。
嗓音发磁,轻飘飘的:“挺厉害。”
聂召知道他说的是刚才,不太敢继续跟他对视了。
“我仗势欺人。”
如果不是靳卓岐在,她还真的就忍了。
惹事了最后也是葛元凯帮她兜,他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聂召不想麻烦他。
但靳卓岐不一样。
靳卓岐漆黑的眼眸清冷,宛如黑夜里的鹰,目光拢在她那张还有些苍白的小脸上,视线直白不收敛,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那你应该知道,靳卓岐的势不是这么好杖的。”
聂召抬起头,迫使自己的双眸跟他的眼睛对视着。
近在咫尺,她呼吸都放轻了很多,耳畔蒙着一层,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
某些如浪潮般记忆像是刻在了脑子里,那些纠缠,那些声嘶力歇,那些交颈而眠,以及……那个冰凉的吻。
还有初吻后的惩罚。
聂召骤然上前,闭着眼眼睫颤栗不停,微微踮起脚尖,令自己的唇瓣落在他的嘴角。
画面跟记忆重叠。
唇上是冰凉的,干涩,像是碰到了一颗酸梅。
聂召呼吸紧得不行,好似要比那一次要情绪起伏多得多。
贴了七秒。
她缓缓移开,低垂着眼睫还在颤抖。
“要罚吗?”
第65章
靳卓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即便是因为那个吻,整个人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对比聂召的步步紧逼跟试探,他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冷淡旁观者, 看着她为他起波澜。
即便那个轻飘飘的吻过后,还是轻描淡写说了句:“葛元凯没送你回去吗。”
聂召怕他误会什么, 解释说:“他有女朋友的, 就是顺便送我去医院。”
靳卓岐倏然看着她,声音沙沙哑哑的, 像是被冷风冲散开。
“聂召,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聂召看着他, 鼻尖忽然有些酸。
是对她没感觉了吗?才如此淡定自若。
“我不知道。”
靳卓岐沉了口气,随后轻笑了声。
“我在想, 我不想被你耍第三次了。”
“被玩够了。”
如果算上小时候那次, 已经三次了。
“我先走了, 你自己打车回。”
清冷的声线打下,靳卓岐转身上了旁边一辆车, 仅仅一分钟,驱车从这里扬长而去。
背景绝情又凉薄。
聂召站在原地看着那边,心脏像是被揪住,撕扯的有些疼。
她不太能听懂靳卓岐的意思,但从遇到到现在,他好像每次都是拒绝。
她如果像个不要脸的婊子一样继续爬床,估计他更瞧不上。
聂召低垂着头打了车回家。
后来的一周, 她都没跟靳卓岐见过面她不太敢,过了这么多年, 没有确定他的想法,聂召不敢凑近他了。
八月份的天时冷时热, 聂召离开了宋珂的工作室找了一个新工作,葛元凯的那个酒吧也给经理迟颂继续管着,她平常会跟几个乐队朋友一同在酒吧舞台当驻场,有时会去有时不会去。
其他的时间在网上报了个班,继续专业学一些跟摄影有关的东西。
离开了工作室之后汤沅还痛哭流涕的,说没了她她可怎么活,因此有时一个从没来过酒吧这种地方的小女孩也会来酒吧看她弹吉他。
聂召没唱过歌,或许是因为天生厚嗓,唱歌时有带着些蜜调,天生对五音把控很好,一些轻缓的歌曲能够轻松驾驭。
久而久之很多人以为她是花花绿绿乐队新请来的吉他手。
聂召还认识了个新朋友,认识的主要原因是这个女孩经常来酒吧泡男人,且偶然听说她在鼎力资本上班,聂召知道这家是靳卓岐所管的公司。
之前那个娱乐公司也只不过是旗下的一个小公司,公司基本都不靠他产生任何的流水,也不知道创建来是干什么的。
聂召结束了表演之后下台跟她一同喝酒,周烟手里拿着一盒煊赫门拆开,随口说了句:“估计娱乐圈哪个小明星是他前女友吧。”
说着把一根烟递给聂召:“抽吗?”
这款比较适合女孩。
聂召摇了摇头:“戒了。”
又问:“他谈过挺多吗?”
周烟眯着眼,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她:“你看上他了啊?他有点难搞,不然我早上了。”
“就是因为前女友不多才难搞的,这种洁身自好的人,想要攻陷出一个口子太难了。”
她又不玩真的,对这种攻略没兴趣。
周烟又说:“不过我听说他早先还过得挺香艳的啊,估计被女人伤了。”
聂召根本没把林思凝放在眼里过,靳卓岐当年玩玩的时候会跟她好,后来分了就不会再在一起。
“我入职那天,公司里有一只猫,入职的时候hr会提醒,如果是对猫毛过敏的人会最先pass掉,老板在猫就在。”周烟心血来潮地说。
一只猫很有地位,可以说是横行霸道的存在,单独放在家都不舍得,可见的不是这只猫的重要,而是猫咪原主人的重要。
“那只猫可凶了。”周烟嘟囔着吐槽。
她不是个喜欢猫的人,想起那只猫肩膀都跟着颤。
“好像叫什么岁岁,有人说……老板说的,前女友的猫。”
聂召不知道她想了什么错字,捏着酒杯喝了剩下的半杯酒。
也不知道他怎么养的,把一只猫养成这样的性格。
“你的猫啊?”周烟看她低着头也不说话,反应过来。
聂召扫了她一眼,用沉默回答了她的询问。
周烟很是惋惜地掐灭了那根烟:“那看来我是没机会咯,怪不得,最近整个十九楼跟进了停尸房一样,方案都被打回了无数次了,几个主管听到传话要去总裁办公室就开始先跪地烧高香,原因在你这儿啊。”
聂召有些意外,微微挑眉:“是吗?”
周烟看聂召这浑身丧的劲儿:“你不想要?不要我上,你这看上去也不是会怯的性格啊。”
聂召微微颦眉,轻描淡写说:“他看上去已经对我没兴趣了。”
周烟咬着眼打着火:“脱光也没性趣?那穿点儿。”
聂召懒得回应:“……”
周烟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十分娴熟有经验地说着:“你还是没经验 ,男人如果不是喜欢你,根本不会搭理你一下的。”
“你知道那种矫情劲儿,想让你主动点,又不直白说,就爱看攀着他不放。”
聂召觉得周烟这句话还挺有点道理,不知道对靳卓岐这种人适用不适用。
说完,周烟才说了她的目的,笑意渗入眼底说:“哎,你是不是跟葛元凯认识?介绍一下呗。”
“他最近有人吧。”聂召有些意外葛元凯的花名已经传播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也是,他在台海本来就算富甲一方的公子哥富二代,来了京宁工作之后,也一样人见让三分。
他们这些二世祖是容易组成圈子的。
葛元凯虽然渣,但也从来不脚踏两只船,他渣的明明白白,底线倒是还有。
让聂召没想到的是,上次他嘴里喊着的那个宝贝居然是童画,童画会跟葛元凯这种人混在一起让她觉得蛮不可思议的。
她还以为经历过那些,童画会是一个很讨厌他们这些二世祖富二代的人,更别说葛元凯这个无情无义除了钱跟身子什么都给不了的浪子。
聂召还是给她推了个微信号,提前跟葛元凯说了一声,加不加是他的事儿。
正要走,余光忽然看到了远处站着的付坤。
站起身的姿势瞬间定格,她盯着那边的人,想都没想抬步走了过去。
“付坤?你怎么在。”
说完下意识往那边包间方向看,也没看到想看到的那个人。
“卓哥在吗。”
付坤扫了她一眼,在前台拿了两盒硬中华,没双爆的,纯烟。
怪不得他们靳总忽然让他出来拿烟,合着是进来的时候看到聂召了。
“在啊,要去吗?他们在打德州。”付坤语调轻快说。
聂召犹豫了一秒,又问:“他身边有人吗?”
付坤微微抬眉:“有几个卖酒妹吧。”
聂召还是跟着走进去了,包间门打开,靳卓岐身边倒是没坐人,只有两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女孩规规矩矩坐在那儿,其中一个女孩会玩,给他们翻牌。
聂召一进去,就听到卖酒妹清冷的声线说:“庄赢。”
“草,靳卓岐你缺钱?缺钱跟我说啊。”
“你懂屁,我们靳爷不是缺钱,是不想输给你这种菜狗。”
“你他么找抽是吧。”
付坤拿着两盒烟,包间里倒是没太重的烟味,他进去之后没怎么顾及身后的聂召,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聂召的性格也不需要谁给她台阶。
走进去之后,几个坐姿散漫的公子哥也就往她身上瞟了一眼,随后继续低着头玩牌。
聂召看着那熟视无睹的人,径身坐在了靳卓岐旁边空着的位置上。
靳卓岐也就掀眸扫了她一眼,定了几秒,随后移开。
好似没什么心思了,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神一直游离着。
旁边陈继巡看到,结束了一局,笑着说:“没意思,十局八局都是卓哥赢,来晚点真心话大冒险呗。”
旁边男人骂他:“你他妈几岁?”
陈继巡扯了扯嘴角:“我看你是做了什么不敢让人知道的事儿吧。”
“来玩来玩,老子怕你了。”
“先说好,谁发现真心话撒谎了,那就丢人丢到整个京宁了。”
聂召坐在旁边也没吭声,旁边发牌的女孩倒是很懂事,发牌时直接带了聂召一份,就这样被忽然拉入了牌局,聂召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结果第一局她就是那个牌面最小的。
她就说她从来不会玩这东西。
把手里的三扔在桌面上,转头看向陈继巡:“真心话吧。”
陈继巡嘴角里勾起一丝玩味,正想问点爆炸性的消息,脑子里的询问还没成型,对上靳卓岐那双犀利又漆黑的双眸,带着审视跟胁迫,各种想法被整个冲散了。
服了。他抽了抽嘴角。
“有过几个前任?”他语调懒散又没兴致地丢了句。
聂召坦然又直白地说:“一个。”
陈继巡立马抬眼重新把视线放她身上了。
有些意外,实在是聂召这长相以及能把靳卓岐玩弄成那个狗样,不太像她说的。
这么说,卓哥还是她初恋???
太他妈匪夷所思。
第二局总算不是她输了,是刚才还在叫嚷着的那个男生生怕真的被问出来什么,选了个大冒险。
询问的人也丝毫不给面子,让他穿着裤衩在酒吧转一圈,最后以男人送了他一辆限量款的跑车为由被放过。
毕竟这几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公子哥,自己不要脸算了,家族的脸面要顾及。
不知道到了第几局,靳卓岐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聂召坐在旁边,下意识就扫了一眼,备注的是林思凝。
她不留痕迹移开眼,看到这局输的人是靳卓岐,这种牌没有任何技巧纯靠运气,他会输也在理。
询问的人还是陈继巡,聂召听到他一副邪恶的嘴脸问出那句话,整张脸骤然苍白下来,她陡然转过头看向靳卓岐,耳朵嗡嗡的,瞳孔都紧缩了一下。
陈继巡还是一如既往的玩味笑:“前女友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什么?”
性,爱视频么。
这么精准的询问,以及陈继巡眼底的揶揄,仿佛知道什么,让她手指骤然攥得死白,大脑都闷到缺氧。
或许是因为聂召的眼神太过直白,视线也是有温度的,此时聂召的眼神像是下了雪。
靳卓岐也抬起眸跟她的视线对视上,没吭声,就这么看着。
旁边几个看乐子的人看到俩人的对视都已经这么昭然若揭了,互相暧昧看了一眼,开始没正经地起着哄。
“卓哥问你呢,你看旁边人干什么?”
旁边刚好走进来的卖酒妹似乎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看了靳卓岐一眼,又继续低着头给他倒酒,倒了一多半,停下站在旁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聂召。
虽然感觉这个女孩有些眼生,但她知道,应该跟靳卓岐关系不一般。
平常他这些朋友根本不会多给那些女孩一个眼神的。
聂召看了女孩一眼,移开了跟靳卓岐的视线,听到他用一贯的散漫态度回答。
“一只猫,碎碎。”
旁边几个人明显不信。
“什么啊,你刚才的表情明显想的不是这个。”
“哎小绿,今天没穿裙子来哦?”
旁边卖酒妹轻笑着说:“今天冷了,穿制服保暖。”
聂召低着头,瞬间不太想在这儿呆了,她不知道那几个人知不知道视频的事情,也瞬间感觉她好像融入不进去这个圈子。
靳卓岐没发话,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她有尊严,也不想跟别人争抢才能得到他。
不是她的她就不要了。
如果他那么不想,她又要强求什么呢。
聂召站起身从包间匆匆走了出来。
走到前台还拿了一盒万宝路出来。
走到外面,吹着舒缓的风,才恢复了些呼吸。
她蹲在路边,咬着点燃的烟,猛地一抽,还有些呛,薄雾顺着颤抖的唇溢出来,胳膊肘抵着膝盖,聂召一口一口吸着。
她发现香烟跟酒精真的能够让人脑子发昏,还能给人带来暂时的愉悦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盯着这根烟,聂召脑海里不由自主想到了靳卓岐面前放着的烟灰缸里,以及那一盒快抽完了的烟。
他一直没戒,反而比当年更上瘾了。
聂召抽了三四根,风凉,吹得胳膊都失温。
或许视线真的有温度。
聂召微微歪过头,看到了远处站着的靳卓岐,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一直没吭声。
夜色很深,这个时间的京宁霓虹灯闪烁,高楼大厦灯光明亮,道路车辆奔流不息,一片繁茂。
人站在这里显得十分渺小不起眼。
聂召站起身,朝他走过去,站在他跟前一如既往叫了一声:“卓哥。”
她的语气清淡,带着点难掩的低闷,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烟哑的。
靳卓岐低眸看着她,:“怎么没走。”
聂召低垂着头,也没吭声,过了两秒抬起头,撑着笑意说:“不敢走,怕你跟那个什么小绿走了。”
靳卓岐微拧眉,声音低。
“不认识。”
借着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靳卓岐竟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点红。
“视频早毁了。”
那些人以为是他的纹身,所以在开玩笑。
她妈经常倒卖她的视频,靳卓岐知道她是害怕的。
靳卓岐不会让这种会威胁到聂召的东西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相机里除了几张他们俩的合照,其他的早就被毁得稀巴烂了。
聂召别过头不看他了,鼻头还是酸酸的。
“嗯。”
“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低着头打车回去,没排除价格高的司机,秒被接单。
旁边靳卓岐没离开,等车的同时,聂召又努力地放松着心情,开玩笑似的问:“你,后来过得还好吗?伦敦好吗?”
靳卓岐侧眸看着她,对着光,此时倒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语调是自由散漫的:“没什么好不好,整天学习,工作,喝酒。”
几个朋友经常开私机出去玩,靳卓岐再次回到伦敦,除了出差,几乎没离开过那边,像是一个不停旋转加快速度的机器,把自己塑造得冷血无情,少有的休息时间都是喝得烂醉。
那种状态维持了半年。
一直到他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条没回复的消息意味着什么时,才猛地像是被一闷棍棒敲响了一样,明白了聂召的意思。
他偶尔看着身边的朋友在各种女孩身上辗转,真的会冒出一种跟着沉沦下去的想法。
当时恰好有个侧脸跟聂召特别像的女孩出现,中国南方人,在伦敦大学留学,刚大一,在圈子里很受欢迎的性子,跟高中那会儿张扬明艳的聂召实在太像。
她追了他挺久,在生日那天跟他告白,全场起哄,在被她凑过来亲吻时,靳卓岐推开倏然站起了身,迎着女孩羞赧又错愕的视线,说了声抱歉提前离场。
他没力气了。
连滥情的情都没了,全给了那个人,一点都收不回来。
他都想过陪她去死,还有什么留给自己。
聂召不知道靳卓岐在想什么,上车的前一秒,还很勉强地笑着跟他说。
“卓哥,感觉你的世界我好像真的进不去了。”
“我先走了,下次——”
话说到一半被卡住,唇张着半晌,她安静地转过身抬步上了出租车,拉上了车门从酒吧离开。
只剩下靳卓岐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看着那辆车闪着远灯,刺得眼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微微低下头,动了动被冻到有些僵硬的手指,翻出了那个他前几天就一直保存着的号码。
【没有。】
他只是太害怕失去。
转身离开马路边时,靳卓岐都有些自嘲,他居然害怕这个,害怕到不敢主动了,甚至觉得,冰封在这一刻也很好,不会亲密,至少也不会疏离。
***
聂召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想哭,等手指擦过有些热的眼尾时,在眼角摸到了一些湿润水光。
她身子往后靠着,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一路上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等到了家,浑身疲惫地趴在床上,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整张脸都埋进毛毯里,捞过旁边的枕头,压在了脑后。
随后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拖着身子去洗澡,整个人都没了魂儿。
洗完澡出来聂召收拾东西时还翻到了之前的手机。
之前进了水有些死机了,当时去修,老板说让她放进大米里,过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
聂召一直放着,后来兜兜转转,这个破手机居然还在。
试图充上电,还能打开。
她有些意外地发现,手机卡居然还能用。
这张卡还是台海的手机号,算下来,已经过了有两年半了。
她在离开台海的第二年冬天,这个手机就坏掉了。
当时也没有什么钱充话费,她也不怎么用手机,就一直放着,按理说如果长时间手机卡欠费会停机注销,这又不是一两个月,而已经是两年多了。
所以看着那几格被填满的信号格,聂召还有些愣。
手机实在太卡,聂召下载APP用了半天,在里面查了查才知道,在前年的冬天,除夕夜那天,她的手机里被充值了一万多的话费。
或许是对除夕夜这天有着特殊的记忆,聂召盯着日期,倏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把卡拔掉插入了现在的手机里。
用这个手机号挂上梯子登了ig,恢复了一下数据,还能看到之前的聊天记录。
这个账号是靳卓岐入狱那一年她注册的,网名还叫碎碎。
经常发一些demo,此时登录上去,粉丝也已经小十万了。
聂召登录上去才知道,那个吉他曲最后并没有作为动漫的主题曲,既然卖了全版权,对方当然有权利绝定这首曲子是干什么的。
这首曲子最终作为一个校园言情剧本杀的主题曲,在tiktok上爆火,这也是她粉丝暴涨的原因。
过了这么久,ig里的私信数不胜数,聂召翻找了起码两个多小时,都没翻到记忆中的那个账号。
她在刚刚离开台海的那段时间特别低沉,自杀后又被葛元凯送入医院,每天都很痛苦。
她不仅仅要承受抑郁症给她带来的病态,还要像是戒断反应一样,断掉在台海那个公寓里靳卓岐给她带来的温存。
她跟她在一起,他总是舍不得,什么都纵着她,任由她贪恋他。
离开了土壤的植物或许也可以在虚无缥缈的水里生活,但抗不过,就只有死了。
那段时间,出现了一个网友。
聂召不知道她是男生还是女生。
他说他也是一个病人,具体什么病却没有告诉过聂召,只是有的时候会发出一些安慰的话,像是一个自己都要苟延残喘的人却非要给别人一些安慰。
但聂召当时害怕任何社交,即便是会读取他的消息,但从来不会回复一条。
对方似乎知道她会看,就真的把她当成树洞。
聂召对他浅显的好感是源于某次他的截图,让聂召看到了他的ip地址是在伦敦。
因为某个人在,她对那个地方有些特别的向往。
让聂召去外面看看,忘记网络纷争,也是他说的。
那个冬天聂召彻底断了网络,也并没有把这个网友放在心上,此时翻开聊天记录,聂召才意识到,这个似乎,就是靳卓岐的账号。
他的微信号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星星的图标,ig账号是@7star。
聂召恢复记忆后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时,她说自己没有名字,靳卓岐说那她以后就叫星星。
他说是漂亮的意思。
等聂召终于翻出跟他的聊天记录时,还看到了在那一年除夕夜,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7star:[今天可以回复我一下吗?]
聂召的眼睛忽然有些酸。
她决定跟靳卓岐分开的那一年,靳卓岐在台海漫无目的开了一年的出租车。
后一年,他回伦敦,在ig上默默跟她联系了一年,聂召一个字都没回复。
在这条之后他再无音信。
聂召之前觉得他不值。
现在觉得他有点傻。
她笑了声,笑出了眼泪,嗓子干疼到想要崩溃大哭都哭不出来。
只能低着头环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着,肩膀因为没有声音的哭泣而颤栗颤抖不停。
她真的觉得自己的爱情有点太苦了,苦到仿佛是神明特意的考验。
他居然真的把句离别时应付般的默契当了真,分开后那两年他都以为他们俩只是暂时分开,没有分手,等好了再在一起。
所以后来回了伦敦,还不死心用ig联系她,希望一起共同变好,早日相见。
但聂召决定离开台海离开他,就真的,没想过跟这个最爱她的人有以后了。
如果这样还要退却,聂召真不知道要怎么配得起他的喜欢了。
他那么精明会谋算的人,因为她,在爱情里笨拙地兜兜转转。
第66章
聂召一整晚脑袋里都仿佛竖着一根针, 疼的折磨人,眼睛也哭的有些红肿,整个一副头昏脑涨神经衰弱的状态, 完全没睡好。
做梦又梦到了小时候在孤儿院,很多忘记的记忆此时却像是用钉子刺在脑海里, 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做噩梦, 想到她离开之后,那时候靳卓岐找不到她或许很绝望。
他当时给妈妈去台海治病, 即便是过了那么久,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小时候的她, 他的目光里除了意外满是期待,可转头聂召就成了他的仇人, 他应该很恨。
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 聂召完全相信, 她会被用无数方法被靳卓岐搞死。
梦里一直在循环靳卓岐手里拿着一把十字.弩对准她的额头,冷眼看着她, 聂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的眼神蚀骨的冷意跟痛苦,眼泪止不住地掉,额头好像也被破开了一个血洞在止不住往下流。
她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等醒来,缓缓睁开眼,是黑暗的房间, 周遭除了窗户哐当的声音之外,很安谧。
这种静会让她不舒服甚至恐慌。
聂召手往旁边抓着, 摸了半天,才找到了手机, 捏着手机看了好一会,给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付坤给她发的微信号就是靳卓岐的手机号码。
等她打了之后,才倏然清醒过来,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没来得及挂断,就接通了。
看到通话时间开始跳动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滞了。
“喂。”
一道沙哑含着冷风的嗓音传过来。
聂召彻底恢复过神,坐起身抓着长发,看了看号码确定是靳卓岐的,也跟着“喂”了一句。
那边不吭声,两人的呼吸彼此开始传播给对方。
最终是聂召先开的口,声音惺忪,沙哑中还带着点平常没有的放软:“我刚才做噩梦了,就想到了你。”
靳卓岐是被她的电话吵醒的,他睡眠很浅,那句要发给聂召的“不是”最终没有点下去,脑子里杂乱的思绪绕着神经,疼的他连明天早会需要的资料都没处理完。
接了电话之后坐起身开了阳台的门,身子没骨头似的堕散地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盒seven stars,为了醒神,捞起打火机微微低着头,五指合拢挡着火点燃了一根咬在唇里,抽了几口之后嗓子更哑了。
“我是噩梦吗。”他叼着烟含糊应了句。
聂召靠着枕头,单手环着膝盖看窗外,今晚天色很好,还有星星,可惜看不太清。
偶尔有鸟叫。
“没,梦里都是你好的,我坏的。”
说完听到那边的声音,知道他在抽烟,猜不出来他是不是有些烦这个电话打扰,心悬着,指尖开始没节奏地磨着手机背面。
接电话的同时加了他微信,又一边说:“碎碎睡了吗?我能看一眼吗?”
靳卓岐没吭声,微信也没同意。
又这么晾着她。
聂召捏着电话,低垂着眸也跟着没再吭声,听着他抽着烟,以及风声,似乎是坐在阳台。
她开始自言自语似的说:“我离开台海之后就来这边了,第一年过得不是很好,总是想起你,后来去了很多地方,也还是很想,我还以为我不会好了,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时——”
没分开,是不是也会变好。
她没谈过恋爱,也很不成熟。
想一出是一出,当时一个念头地觉得离开他对所有人都好。
那边一直没吭声,抽烟的声音都没了。
聂召压低声音疑问了句:“睡着了?”
她讲话很催眠?
“没。”他的嗓音像是裹在一层沙里。
“同意一下我微信吧。”
聂召:“不然我要哭了。”
靳卓岐:“……”
他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号码,确定没换人。
随后切到微信把她号同意了。
聊天界面第一个立马出现了一个红点。
【你已与“碎碎”成为好友,快来聊天吧!】
聂召看他秒同意,盯着头像看了好几秒。
她低着头把下巴放在膝盖的地方,捧着手机点进了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看上去也不像爱发朋友圈的人。
“靳卓岐。”
聂召很想问他吃不吃回头草,但又觉得不能这么直白。
要是被拒绝了岂不是很难收场。
况且她现在还没什么身份问。
更别说,他现在想要谁都有,干什么要找一个伤他透底的前女友。
算了。
直接上吧。
“你是不是困了。”
他听起来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我先挂了,你别抽了,早点睡觉吧。”聂召说完,也没听到那边有声音。
过了两秒,电话被切断了。
靳卓岐手里的那根烟没抽完,被她的电话吵醒抽了烟彻底醒过神,她又困了挂断了电话。
长时间睡眠不足以及风吹得他脑子里的神经都突突地抽疼。
挂断了电话之后还盯着通话时长看。
明明感觉才几分钟,手机却坏掉了一样显示着三十二分钟。
他捏了捏后颈,捞起手机去了书房继续处理工作去了。
一直到天空泛白也没再去睡,处理着其他项目,等到早上七八点去了公司开早会。
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想到那个电话,她的微哑低嗓是无数梦里的梦寐以求。
她倒是一点没变。
一如既往的只会折磨他。
***
聂召最近上班也挺忙,跟着一个外摄学习拍摄,吃饭时才抽空给周烟发了条消息。
【你在公司地位怎么样?】
周烟:【??你先说你想干什么。】
聂召一边扒拉着饭,一边敲字:【想送个东西给你老板。】
他们公司很严,不能签收非本公司员工的东西,陌生人更是连保安那一关都过不了。
周烟:【这可以,但是老板应该不会看,他平常忙到都不下楼的。】
聂召说:【那就明早,他起码要去上班吧。】
周烟:【那可以,你买了之后我跟前台说一声,说有人送他的,我要因为你丢了工作,你提头来见吧。】
他们公司的制度简直是惨绝人寰的严格,平常没人敢在老板头上动土。
不然也不至于色胆包天也没一个人敢追他的了,为了上位被全行业封杀不太值得。
聂召看到她说这么严重,扒拉着蛋炒饭的筷子都顿住了,咬着筷子在心里暗想。
应该,不会,吧。
他如果真的这么绝情,那聂召就真的不敢凑近他了。
吃了大半蛋炒饭,聂召才想起来拍了个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全方位刷一下存在感。
发完底下瞬间蹿出了十几条评论,毕竟她一个常年微信都跟死了一样的人忽然诈尸,是有列表意外的理由。
没多在乎评论,聂召临下班收到了一条电话,来自文艳的。
在她生病的那段时间,文艳是有看过她,寥寥几面,之后她离开,文艳也没再联系过她。
聂召不太清楚她的近况,她的忽然出现让聂召还有些愣。
外面还骤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风有些凉。
办公室的人逐渐散去,聂召接听了电话听到文艳问她最近是不是回来了。
“嗯,怎么了。”聂召漫不经心地回。
文艳有些犹豫,哆哆嗦嗦半天没吭声。
“你有什么事儿就说。”聂召颦眉。
文艳声音怯怯的:“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那边还有没有钱啊?先借给我一点。”
聂召微颦眉,还是问:“要多少。”
文艳顿了一秒,才忙不迭说:“四万吧,就四万就行。”
聂召沉了口气,说:“我把钱给你,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养女,这些年包括我亲妈留下的遗产,你从我身上捞来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吧,以后别联系了。”
文艳啊了一声。
“哦。”
她的这一声回应倒是让聂召有些意外。
卡上根本没钱,认识的宋珂她也不好意思借,汤沅更是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周烟还不是很熟。
她只能去找葛元凯。
给葛元凯发了消息,他没回,聂召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听到那边沙哑又不对劲的嗓音。
顿了一秒,聂召挂了。
转为给他发微信。
【借我点钱,有钱了还你,四万有吗?】
童画颤抖着腿亦步亦趋去浴室洗澡,盯着女孩赤,裸的背影,一直到关了门,葛元凯坐在床边抽了根烟,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两三分钟才清了清嗓音又给她打过去了。
聂召接听之后听到他问:“你借钱干什么?那点钱够干什么?你要换地方了?我就说你那个破公寓迟早换了,他妈的六楼,老子找你的时候爬断腿了都。”
聂召:“……文艳要的。”
葛元凯愣了一下,倏然说:“她给你要钱?我不是给她了吗?”
话音落下,葛元凯紧闭了下眼。
操。
聂召眯起眼,声调都抬高了:“什么你给她了??你他妈干啥了?”
葛元凯啧了一声:“就……回来的时候她不是找你么,跟我借钱来着,我就每个月给她打点,反正我又不缺。”
聂召整个人都要气笑了:“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葛元凯:“……我不是怕她烦你么。”
当时医生说的葛元凯都害怕,生怕一点波动聂召人就没了,他只能用钱把人打发。
聂召直接挂断了电话。
葛元凯给她转了账,聂召也没收,文艳那边她也懒得搭理了。
挂了电话从办公室出来,她成了那个最后离开工作室的人,关了灯,捏着一把雨伞从大楼离开。
外面的雨比刚才刚下班那会大多了,天气阴沉的不像是六点的天色。
她打了车,跟司机说了地址,过了半个小时到了靳卓岐家别墅门口。
她撑着透明雨伞站在门口路灯下,看着别墅里黑漆漆的一片,又看了看手表,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下班了。
雨下的并不大,聂召只好蹲在路边,手里转着伞柄,透明雨伞上的小黑猫也跟着转。
眼睛没有焦点地在漆黑的道路上看着,数着一辆一辆从这里经过的车。
脑子里想七想八想了很多。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雨水越来越大,砸在地上弹射出来把她的裤腿都弄湿透了。
穿着一件白衬衫跟开领黑毛衣,丝毫不挡风。
她冻得直哆嗦,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没忍住给周烟发了条消息问:
【你们老板没下班?】
周烟作为企划部的主管,今天被老板拉出来开会,延迟了两个小时讨论方案的可行性,要在牙签上雕花似的,丝毫细节都不放过,她差点被批成筛子。
聂召给她发消息时,周烟整个人都要被办公室压抑的气氛给搞窒息了。
对面的写字楼整个都关了灯,只有他们这边二十九楼还敞亮着,想想都要痛骂一百遍。不过这个公司比较好的就是,加班工资极其极其的高,绝对对得起你熬的夜。
她的电脑正在投屏,开着她的ppt,进行到了一半,电脑微信上跳出了一条消息。因为刚好某个文件是同事用微信传给她的,微信也就在一旁展列着。
聂召的消息发送过来,跳在了最上面,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工作消息。
她还在低着头看文件,也没注意到投屏上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清晰地感觉到了整个会议室在某一刻忽然安静下来,周烟才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对上助理挤眉弄眼的暗示,她猛地回头扫了一眼,看到那条微信消息,又压低脑袋看着电脑迅速把微信给关了。
看上去神色慌张,动作却是不疾不徐的。
看到了才好。
靳卓岐倒是坐在旁边低着头翻看,浑身冷淡凛冽的气场,一直没吭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那条。
整个会议室像是空气凝固了似的死静。
下一秒,周烟就知道了答案。
“下班吧,明天继续。”靳卓岐合上文件夹,嗓音清冷落下一句话,迈着长腿从会议室离开了。
他一走出去,整个会议室的紧绷气氛瞬间散去了,助理都松了口气,眼神煞人地看着周烟。
“谁啊?谁在追我们老板啊?”
旁边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刚才还一副紧张萎靡的状态,此时瞬间满血复活了似的。
果然八卦是第一生产动力。
“就是啊,谁这么牛,追我们靳总。”
周烟耸了耸肩:“行了,快点下班吧,我累死了。”
“哎你这掌握第一手料还不分享给我们……”
“就是说说呗烟姐。”
……
靳卓岐离开了会议室,把文件放在办公室捞起黑色西装一边穿着一边往楼下走,走了专用电梯,到了一楼看到外面漆黑的天正下着雨,步调明显快了很多。
下雨天堵车,开车的速度会大大减慢,他还是仅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家门口。
车开了远灯,拐角时就看到了家门口蹲着的一个小小的人,头顶的那把透明雨伞被雨珠铺满了,雨越下越大,斜着吹过去,一把小雨伞根本遮挡不住什么。
那一瞬间靳卓岐的眉心都在跳。
车子缓缓停靠在她面前,聂召仰起头,才看到两步之遥的一辆车。
车窗打开,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也顺便暴露在视线之内,她立马站起了身,腿都有些麻了。
笑意明亮着叫了声:“卓哥。”
靳卓岐歪着头看着她,眼神在她脸上扫着,越看心里越烦得不行。
住在一个破到快要被废弃的小区,吃着路边几块钱一份的炒饭,在这里淋雨。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吗?
“你在这儿干什么?”靳卓岐声音带着些不耐。
聂召像是没听出来他的语气,自顾自说:“等你啊,我跟,付坤要了你的地址。”
“没想到你今天加班这么晚,公司一直都这么忙吗?”
靳卓岐就这么看着撑着一把摇摇欲坠的雨伞的聂召,裤子全湿了,整张脸也被雨水的潮气打的有些湿润感,跟个落汤鸡似的。
“等我干什么?”靳卓岐语气不太好。
聂召勾着唇角,没他的同意,也不主动上车,就这么一身狼狈让他看。
“还能因为什么。”
追你呗。
没等靳卓岐说话,聂召又缩了下胳膊,往身后别墅看,拖着声调说:
“我们能先回家吗?好冷,手好像没知觉了。”
靳卓岐手指紧紧扣着方向盘,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那还不上车,想倒在我家门口碰瓷吗?”
第67章
聂召转到车的另一边开了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几分钟开进了别墅车库,聂召又跟在他旁边进了别墅。
客厅的灯光打开,整个客厅一览无余。
家具装饰都是英式风格, 沙发前放着一个硕大的液晶电视,还有一个自动上水的鱼缸, 里面养了不少小金鱼。
或许是注意到了聂召在盯着看, 靳卓岐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随口说了一句:“那是给碎碎玩的。”
聂召:“……?”
怪不得猫咪的小窝也在鱼缸旁边。
她移开眼看着还在睡觉的碎碎, 盯着看了两眼,坐在对面沙发上。
客厅里实在寂静, 聂召的眼神在四周扫了几眼后,最终停留在靳卓岐身上。
他穿着件黑衬衫, 西装裤, 领口的领带扯下来, 衣服前领有些凌乱,那张脸比当年更加立体俊朗, 或许是少了些轻浮跟放荡感,使得整个人禁欲又冷淡。
他微弯着腰捏着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温水,在她面前放下了玻璃杯。
弯腰的同时,抬眼,缓缓跟聂召看着他的视线碰撞上了。
男人的眼睛比以往更加犀利幽深,瞳孔里像是滴了墨一样漆黑,目光锐利, 仿佛能够看透一切。
少了那些年少时的莽撞,从一双眼里也能看得出来岁月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成长。
挺拔, 成熟,性感又独挡一面, 一个完美的男人也不过如此,更别说附带上外形给他的优越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俯视的姿势,聂召总觉得他比当年变得更高了些,仿佛把她整个笼罩下来,如同笼中鸟,退无可退。
聂召低头拿起杯子的同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无名指带着的素戒。
以往回台海时他也带过,说是为了敷衍一些不必要的桃花。
她现在不太能这么觉得,戴在无名指,任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如果他身边有了人,不可能全公司上下都觉得老板是个难靠近的。
“去洗澡。”略淡的嗓音落下。
聂召正在喝水,被靳卓岐这句话给呛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碰到人落下一句已经转身往楼上走的宽阔背影,表情还有些愣。
他的步调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说完就完全把她忽略。
聂召还是起身跟他上了楼。
房间床上连被子都没有,似乎是个客房,浴室里放了些崭新的备用毛巾跟洗漱用品,整间房子干净锃亮,不像是有人用过的痕迹。
但一般会在客房里放备用用品,也就代表着家里会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有人来做客。
聂召不太清楚他私底下有没有什么情人。
就这样脑子想着,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才想起来她没衣服换,穿上了有些潮的衬衫,开了浴室的门,床上扔了一套干净的黑色长袖跟运动裤,男款的,纯棉材质,很适合贴身穿。
聂召身材比例好,即便没靳卓岐那么高,穿上也并不显得臃肿,把长的部分挽起来,还挺舒服。
从客房走出来,靳卓岐正坐在楼下沙发上,面前正播放着新闻联播,他腿上放着电脑,敲击声很有节奏,旁边碎碎已经醒来了,趴在靳卓岐身边,脑袋靠着他。
看到聂召,猫瞳明显扩张了一下,震惊毫不掩饰。
它猛地抬起头直直盯着她看,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喵”,聂召没忍住勾起唇角,就看到碎碎叫着朝着她狂奔过来了,抓着她的裤腿开始攀爬。
碎碎都快成了老猫了。
被靳卓岐养得很好,浑身毛绒绒的像是个大魔王,也远比之前要胖的多。
聂召弯下腰抱起它,坐在旁边沙发上,看着靳卓岐处理工作,又想到那天他去医院拿药。
犹豫不决地轻声问着:“卓哥,你那天去医院拿药干什么?是生病了吗?”
还是根本没好。
她想到这个原因,心尖都跟着缩紧了一下。
甚至开始恐慌是这个答案。
靳卓岐头都没抬,注意力仍旧在电脑屏幕上,指骨没停下。
“有人在乎吗。”
聂召忙的说:“我在乎,我在乎的。”
“你跟我说说话吧。”聂召姿态放低。
她这个人不管是至于什么处境,从来没被人这样忽视过。
即便是当时欠着靳卓岐,她也从未受到过如此冷漠又疏离的对待。
或许当年只是亏欠,现在只有喜欢,所以她更加在乎靳卓岐的态度。
他的漠然总让聂召心里不上不下的,即便是知道如果他真的怀恨在心,不会让她进这个门,可还是不安心。
她那时喜欢孟寻都没有过这样踌躇的情绪。
靳卓岐手指一顿,停下了电脑,目光落在刚才输入进去的数字以及企划案上,瞎敲半个小时,已经跟原来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他没有保存,直接合上了电脑,目光在聂召那张脸上停留着。
“说什么?”靳卓岐看着她一副落寞的模样,声音压制不住有些讽刺,“说你当初只是玩我,敷衍了一句要我们默契一点然后自己玩消失,说你出轨了跟别人睡了,说你觉得是他也行是吗?”
他的话炮语连珠,让聂召更直接想到了当初发生过什么,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连她都快要忘光了,却跟一根针一样深深刺入靳卓岐炙热的心口。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眼睛看着靳卓岐,眼眶浮起酸涩水雾。
“没有,没玩你,卓哥,我喜欢你的,虽然没有你那么早,我也没出轨,我就是一时脑子昏头了说的,没跟他睡,那天在自习室趴了一晚上。”
“除了你谁都不行,我很早很早就不喜欢他了,只不过我自己还没明白过来。”
“你不是我的初恋吗。”
他们怎么说,都算是谈过的吧。
聂召说着说着眼角的晶莹就往下落,剩下半句话没说完,下颚又被忽然挑起,骤然被他极具攻击性的唇彻底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后脑勺被他宽阔温热的大手掌住,他扣押着她一般,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吻,像是一种粗暴的惩罚,磨得唇上疼。
陌生又饱含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渡进来,聂召张着唇舌尖都有些发麻,睁着眼,看到靳卓岐有些发颤的眼睫,双手毫不犹豫勾过他的腰部,如同献祭一般,把自己陷入他宽阔的怀抱中。
靳卓岐有些挫败又狼狈地搅着她的唇,疯狂汲取着来自回忆里的甜味,指骨大力的扣在她的胳膊上揉捻着,能感觉到指腹都要陷入她的软肉里。
想把她锁起来,或者镶嵌进自己身上。
让她只爱他。
离不开他。
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抵抗力不增反减。
被摁在怀里吻,过了太久,聂召已经忘记了接吻的技巧,呼吸全无,整个人像是煮熟的鸭子,喘不过起来,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也不敢抗拒。
一直到结束她的双腿都是软的,她坐在旁边有些愣看着靳卓岐,除了接吻,他没碰她其他地方一下。
不做吗?
靳卓岐看着她,美眸洇洇,耳廓滚烫,脸颊泛红,一副不动声色的勾人模样。
他刚洗完澡,此时浑身像是泄了满身的女人香,呼吸一口都让他有反应,他强力压制着,沉声说:“困了,睡觉。”
他站起身就仓促往楼上走,起身的同时,聂召没有忽视他腿间忽起的大包。
抓了抓头发,抿了下唇,又低着头用手指摸了摸有些泛红的唇。
有些干涩,不知道他感觉好不好吻。
跟着上了楼,聂召见他进了主卧去洗澡,也毫不羞耻直接坐在了他床上,盖着薄被,鼻息间满是男人熟悉的冷冽青柠味,直直躺着看着天花板,一边听着浴室里隐隐约约的水声。
玻璃门隔音效果还挺好,不然她可能还能听到一些其他把持不住的纾解声响。
等靳卓岐从浴室出来,一眼看到床上鼓起的人,脚步顿了一秒之后,不置一词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坐在了床边。
聂召就立马迎上去,半趴在床上,如同游蛇般细腻滑嫩的胳膊环住他精瘦有型的腰部,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块块凹凸有致的腹肌,陌生的触感让她全身的筋脉都开始突突跳。
靳卓岐被这热意烫到,身子一僵,语气生硬:“松开。”
头顶冷冽的声音震在耳畔。
聂召不撒手,用着温热的体温更紧环着他。
还真的冲的凉水澡。
“卓哥,我能不能跟你睡,我现在也可以关灯睡觉了。”
她好了之后还是不习惯关灯睡觉,这也不能算是病,毕竟是有的人喜欢开灯睡觉的。
可聂召非要硬生生改掉这个毛病,就是当时潜意识里想,靳卓岐开灯睡不着。
她内心还是无法自拔念着他。
她像是一个粘糖似的黏着他,扯都扯不开,靳卓岐拉了几下之后放弃了,敞着腿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处任由她抱着。
随后从旁边柜上捏了一根烟抽,低眸点烟时,还能看到女孩的那双手,跟以前的细白娇嫩不一样,比以往粗糙了些,手腕处还带着当年他送给她的那块手表,表针已经不转了,或许修过很多次,最终成为了报废的装饰品。
从手腕处裸露出来的细微肤色差就能看得出来,她一直戴着表,从来没有摘下过。
在这一刻,靳卓岐低着头揉了一下额头,瞬间缴械投降了。
他真的没法了。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知道她如此绝情决意之后,他想放弃的,所以即便知道那个很像聂召的女孩对他感兴趣,靳卓岐也没有完全断绝对方的心思。
可那个凑过来的吻又让他忽然发觉,即便不是聂召,也不能是别人了。
他不由自己,拒绝不了这个在他年少轻狂的年纪里,轰轰烈烈点了一把火的女孩。
他站在大火之中,不顾自己燃烧,如同入了魔怔,紧盯着她漂亮的眼眸,上挑的眼尾,浑身艳丽张扬的模样。
靳卓岐张了张唇,刚想放任自己的紧紧抓着的坚持。
又感觉到女孩动了动身子,盘着腿坐在他身后,胳膊仍旧抱着他的腰,很紧,力气不重却勒着靳卓岐有些胸闷。
“靳卓岐你别吭声,也别这么快就心慈手软。我追你,正正经经的那种,全部流程过一遍。我俩好好谈成吗?”
聂召软嫩的脸颊贴在他后肩,眼尾的温热也染湿了他的衣服。
“卓哥,这次你给我判刑吧。”
最好一辈子那种。
她很矛盾。
她想要靳卓岐原谅她,讨厌自己被吊着不上不下的感觉。
她自尊心其实挺强。骨子里吃硬不吃软,也生来娇纵骄傲。
可她又不想要靳卓岐这么快原谅他。
她心疼这个一直为了反复退让的男人了。
第68章
聂召说完, 靳卓岐一直也没动静,之后掐灭了那根烟,伸着长手把远处的灯给关掉了。
瞬间, 卧室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窗户外的微弱霓虹透进来, 才能看清一些模糊的影子。
聂召松开抱着他腰的手, 首先揭开被子躺在床上,安安分分侧着头看着靳卓岐。
过了几秒, 那个模糊的背影微晃,跟着躺在了旁边。
或许是因为过了太久, 旁边的气息有些陌生,此时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刚才那个过分炙热的吻, 以及睡在他床上, 鼻息间满是男性特有的味道, 好似被他包围在怀里。
也就拘谨了几分钟,她想要说些什么, 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犹犹豫豫之间,困意席卷而来。
聂召的生物钟在今年被调节得极好,基本都是准点睡觉。
朦胧之间听到靳卓岐侧过头问了一句。
“要开灯吗?”
她一半在梦里,一半在梦外。
脑海里都是靳卓岐的声音。
她闭着眼语气咕哝:“不用。”
“卓哥,晚安。”
***
次日醒来,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半。
她今天不上班, 闹钟也就没响,她睡眠算是很轻, 也不知道靳卓岐到底用了多小的起床声音才让她睡得如此安稳。
坐起身的那一刻,聂召忽然觉得肚子有些胀痛, 她皱紧眉揉了揉腹部,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都睁大了几秒。
随后忙不迭起身把薄被掀开,中间一团红色血渍。
“操。”
聂召抓着头发,有些崩溃地盯着那抹红色看,立马下了床,站在床边把床单给扯了下来。
不知道洗衣机好不好洗,聂召在客房找了个洗脸盆跟洗衣液,又脱了裤子冲了个澡之后,蹲在浴室手搓了两个小时才完全洗干净。
洗了大概有四五遍,如果能晒干,就不会被发现了。
等洗完走去阳台,才发现——
今天好巧不巧是阴天。
绝望地闭了一下眼,她还是把床单给晒了出去。
等洗完才后知后觉,她直接给重新买一个不就得了?
就这样了,靳卓岐应该不会用了。
折腾了大半天,坐在沙发上喘口气,聂召才忽然想到她早上还订了玫瑰花送到了靳卓岐的公司,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
也因为这束玫瑰花,全公司上下都开始私底下议论。
上午七点五十,靳卓岐准点进入公司大楼。
前台Anja来的比平常要早,周烟让她帮忙签收一个东西说是送给老板,她还有些意外。
结果得知是昨天微信小群里谣言在追老板的女孩送的,也就卯着胆子帮了这个忙。
收到东西时整个人都懵了。
是一束玫瑰花,99束的,鲜红的颜色成了冷硬严肃的公司大楼唯一一抹艳丽的色彩。
平常公司最忌讳的便是这些看上去散漫分心的东西出现,除了一些发财树跟绿植之外,基本没有任何跟工作无关的东西会存在。
况且她也并不觉得向来看上去肃穆冷峻的靳总会喜欢这么俗套的花。
追女孩都不适应这一套了。
等靳卓岐走进公司大楼的那一刻,她还是硬着头皮叫住了人:“Boss。”
靳卓岐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她。
“什么事。”
那双眼跟平常一样,冷淡到毫无情绪,他在工作上一直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倒听说过老板年少时期也有轻狂恣意的一面,难以想象那个时候能跟他谈一段该是多刻骨铭心。
Anja面不改色地说:“有你的外送,我看到上面写了你的名字跟私人号码。”
能拿到靳卓岐私人号码的就不是一般关系的人。
见靳卓岐走过来,Anja把旁边椅子上放着的一大束玫瑰花放在前台上,目光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上面卡片上的字,抬眼的同时,明显看到了靳卓岐看到花后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都有些停滞。
他抬步走来停在前台,微垂着头,低眸把目光放在那张卡片上,修长的指骨在灯下看上去白皙又流畅,骨节之间有些凹凸,无名指的戒指刺眼得很。
距离靠得太近,Anja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老板浑身散发着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气质,不敢一直盯着看,只能低着头装模作样地翻看着资料,压着狂跳的心偷偷注意他的反应。
他优越的背景、谈吐、见识,以及他的长相、阅历,都附加上了太多的分,不管是怎样性格的女孩,都完全无法抵抗这样的男性。
不止一次有谣言说靳卓岐已经结婚了,这也是那个林思凝即便在盛星娱乐占有一席之地,跟靳总传出过绯闻,却从来没被媒体拉上桌过的原因。
实在是盛星的创立,太像是为了捧红一个人而建起的,而那个人却一直没出现过。
他早先的那些风流史被扒拉出来,人人都知道他年少时期有个长情难捱的白月光,终日不能忘,现在还在留恋。
Anja愿意帮忙的原因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周烟在公司的地位附带多了一个人情,如果这个女孩是老板前女友,破镜重圆的戏码上场,搓成了那他妈可是她的老板娘。
毕竟她老板在那些谣言里实在有点猛吃回头草的意思。
靳卓岐看着卡片上的字,漆黑的眼眸盯着来回扫了好几遍,随后抿着唇,一个字都没说,捞起那束玫瑰上了总裁办直升电梯。
站在电梯里对着卡片拍了张照片,给微信置顶的那个人发了过去。
靳卓岐:?/图片。
聂召是洗完床单之后才看到的微信,点开图片,还是那张她亲手写下的卡片——
靳卓岐今日开心——召
聂召发了个语音过去:“昨天就买了,你喜欢吗?”
等了两分钟,也没见靳卓岐回复。
她又听了一遍自己的语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直白了。
她敲着文字。
【我刚才不小心把你床单弄脏了。】
【已经洗干净了,但今天阴天,不知道能不能干。】
【家里还有备用床单吗?】
【有,不用洗。】他回。
【已经洗完了,干干净净的。】
他问:【你还没走?】
聂召看到这句话时又被刺痛了一秒,低垂着眸,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心脏也沉甸甸的被坠着。
【我给你点了外送,等二十分钟之后去拿。】
聂召脑袋一木。
回复:【好。】
不早说。
白酝酿情绪了。
碎碎还在客厅玩着毛线球,就算是自己在家也能自娱自乐,他们家保姆都没有,或许会有一周来一次的清洁,厨房看上去很干净且毫无使用过的痕迹,说明靳卓岐很久没有自己做过饭了。
听周烟说他们老板一直都很忙很忙,全年无休,除了每天耗在公司加班就是满世界的出差,他作为系着全公司员工命脉的人,很少给自己假期,即便是生病都能把项目做个漂亮的收尾再回家。
聂召不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都是这样抗过来的,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陀螺。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门口的门铃声响起,从监控中看出是靳卓岐点的那个外送。
出了门,提了一大堆的东西进来。
有一份红枣粥,摸着温度热腾腾的,还有一盒止疼药,一袋红糖,几包卫生巾,以及一张玫瑰花里的那张卡片。
下面坠着一句。
继续。——j
第69章
靳卓岐今日开心
“你喜欢吗?”
继续。
……
聂召忍不住弯唇, 盯着这张看了十几秒,甚至想要拆剪一下放手机壳里了。
窝在沙发上慢吞吞把粥喝完,聂召捂着有些胀的肚子, 总觉得很难受。
她吃完药没多待,靳卓岐买的这些东西也都被她提着塑料袋带回了家, 碎碎自己在一楼客厅玩, 或许是注意到她要走了,爪子狂抓着她的裤腿不撒手, 嘴巴里一直喵喵叫着,听上去有些应激。
聂召愣了一下, 放在手里的袋子低着头看着它,手掌在它身上撸着, 轻声说:“我要回家了, 等一会靳卓岐下班就有人陪你玩了。”
怪不得靳卓岐平常会带着它去公司, 或许碎碎已经习惯了有人陪伴,它离不开人。
它喵喵的叫声也让聂召想到了靳卓岐出狱那天, 她躺在床上自杀,猫咪一直抓着她的衣袖,眼睛里都有水光。
她低下头抱起猫咪,在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养你的。”
她那个小公寓,一室一厅,室内除了一张床跟衣柜之外,能够活动的范围极小, 客厅也只有一张沙发,电视都没有。
更别说聂召刚才随意扫了一眼, 他给碎碎吃的都是进口猫粮,价格要好几万。
家里更没有提供给碎碎居住的一切东西。
可这小猫死死抓着她不放, 聂召心里一软,抱着猫咪从他家离开了。
她现在怎么像是一个跟前男友分手了还来偷猫的贼?
大不了等晚上再给他送过来。
打车回了家,刚到了小区门口,上了楼就看到在他们家门口站着的文艳。
她穿着破旧,头发也跟鸡窝似的,胳膊上甚至还有一些抓痕,看上去极其狼狈。
聂召抱着猫咪皱紧眉盯着她看:“你干什么了?”
文艳抬起头,忙的摁着地面站起身,那一瞬眼前都有些黑,她扶着墙叫了一声:“召召,你不是说给我转钱呢吗?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也没人回。”
聂召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她跟着进来,坐在沙发上,聂召才看着她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
文艳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欠了点钱,人家说要我明天还呢。”
“你借钱干什么了?”
文艳低垂着头有些局促,“文斌出狱之后就跟我离婚了,他的公司也没了,让我净身出户一毛钱都没留给我。”
她哪能算计得起文斌,文斌的资产一直牢牢握在他自己手里,出狱后即便是破产也能靠着那些东山再起。
文艳后来倒是找了个酒店前台的工作,没干几天就被辞退了,她一直颠沛流离,这个年纪也不会有谁真的看上她,也是没办法才去找聂召的,可是聂召生了病,自己自顾不暇了更别说管她。
她靠着葛元凯给的那些钱度日。
可后来被人算计染上了赌瘾,还被一个说要娶她的年轻男人套路借了高利贷,她现在出去卖都没人要她。
聂召揉了揉额头:“欠了多少。”
文艳低着声音说:“也不多……也就……一百五十万。”
如果是几年前的聂召,这些钱她完全可以凭自己凑出来,但现在,对她来说这个数字已经可以说是有些夸张了。
聂召冷眼看着她,语气都开始不好起来:“你看我住的地方是能还得起这些钱的吗?”
文艳没抬头,沉默了几秒说:“葛……那个葛元凯,不是跟你认识吗?”
聂召真的服了。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你最近有工作吗?有住的地方吗?”
文艳忙的点头:“有,我现在在一家保洁公司工作,就住的宿舍,他们宿舍还挺好的,一个月工资也有五六千。”
聂召低着头摸着碎碎,看它有些困了,毕竟中午了。
一边安抚着它睡觉,一边放低声音:“如果不是因为我亲妈,还有以前你养我,我不会管你的。”
但凡刚才文艳说她现在仍旧跟之前一样,好吃懒做试图走捷径不好好工作,聂召就完全不会搭理她。
或许是因为,她对所有的恩情都看得太重了,从小没收到过什么喜欢,所以她很感激当时自己都吃不饱饭的文艳还一直拉扯着她长大。
她有时候也会在想,如果文艳没有收养她,跟靳卓岐在一起生活,被靳如馨收养,会不会更好。
可惜现实总是不遂愿。
“走吧,先去吃饭吧,楼下有家面馆。”
她跟文艳一同去吃了饭,把自己卡里大部分钱都给她转了过去,剩下一些给靳卓岐买花的,她吃饭的,以及房租的钱。
重新回到公寓,聂召就开始在想,她或许真的要好好工作了。
登录上了很久没上过的ig,聂召拍下了这张卡片,给后面的名字打了码,发了一条动态。
碎碎:给z送玫瑰花后——/图片
瞬间底下的评论骤然涌入。
【是在一起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
【不是太太真的不是小说吗???】
【大大我们小四月也火了!!!!成了我每天的单曲循环!!歌名也延用了吉他曲的名字!!】
【呜呜呜呜呜呜你终于上线了,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会出新的曲子吗?碎碎会唱歌吗?好像听到腻的声音!】
聂召只回复了最后一条:【会出的。】
她对什么都没什么天赋,也特别不爱学习,唯一从小喜欢且熟能生巧被吉他老师说格外有天赋的也就这个了。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过于在聚光灯下,即便她现在并不在乎网络纷争,那些纷纷扰扰经过岁月过滤,再想起也不过昙花一现,往事随风。
但她已经不太喜欢过分活在网络世界了。
她现实里有很喜欢的人,有很喜欢她的人。
这些才是跟她的生活毫无距离感的真实世界。
聂召特意问了周烟靳卓岐日常的下班时间是几点。
周烟回复说:【他平常都加班到十点才走的,我们正常是六点下班。】
得到回复之后还在想,要加班那么久吗?
也是,他年纪轻轻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管理着一堆在商界驰骋了半辈子的老古董,不付出点心血是不可能的。
她晚上还在写曲子,还计划好洗完澡,在六点时点一份外卖,还想着一会给靳卓岐发过去,再顺便问问他晚上吃什么。
刚拆开外卖盒,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猫呢?】
聂召立马放下了筷子:【你下班了?】
【嗯。】
【我抱回家了,它一直抓着我不放我就抱过来了,一会给你送去吧,我家也没猫粮。】
【不用,我顺道开车过去。】
顺道?
【你在外面?】
靳卓岐:【跟朋友喝酒。】
要开车,说明他应该没喝,那他去干什么?
聂召并不觉得他是那种在乎朋友心情的人。
所以她看到这儿,也直接学着靳卓岐没回,捏着筷子继续咬着鸡肉,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
敲了十几下,靳卓岐的下一条发了过来。
【现在不想喝了,没意思。】
聂召故意迟了一分钟,才捞起手机回:【地址你知道,你过来吧。】
她吃饭比较慢,还没吃完,就传来了门口敲门的声音。
这老小区的公寓没门铃,也只能敲门。
手机里还收到他微信。
【是我,开门。】
等开了门,聂召一边说着:“直接进来就行,碎碎都睡着了,它估计已经饿了。”
它也是个聪明的,想赖着不走,发现这边没有给它吃的猫粮,也就直接选择用睡觉忘记饥饿。
靳卓岐关上门,目光盯着她的湿漉漉的头发看,紧皱着眉问:“怎么不吹头发?”
聂召下意识抓了一下头发,啊了一声。
“没来得及,外卖做的比预计早到了,害怕饭凉了。”
她刚回来也没多久,这边公寓里没有电饭煲没有厨房,凉了就只能吃凉的了。
黄焖鸡米饭凉了会固成一团,实在太恶心。
聂召正想抱起猫给他抱车上,还没走到沙发边,被靳卓岐紧紧扣住了手腕,聂召身子都往后被拖了几步。
“怎么不开空调,手这么凉?”
身后的嗓音灌入耳膜,聂召稳住脚步回过头看他,那张面目冷硬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冷意。
九月份的这几天,接下来的一周天气预报都说有雨,人忽然从穿着吊带变成了裹上毛衣,空气冷到一夜知秋。
好巧不巧,公寓洗澡的坏掉了,空调也莫名其妙拉不上去,只不过是今天修理师傅跟她一样过周日没上班,等明天就能修了。
说是这个公寓经常这样,都是些小问题。
此时落在靳卓岐眼里,一幕幕却却刺眼得很。
聂召任他拉着,老实说:“浴室加热的坏掉了。”
靳卓岐扣紧她的手腕没吭声,下巴绷得死紧,整张脸都阴森可恐。
“你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
聂召蛮不在意的样子说:“没事的,就一天而已。”
靳卓岐松开了手就去抱猫,声音冷淡落下一句:“随便你。”
这句话明显是压着火气的。
聂召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生气,忙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身后。
他身上很热,或许是因为她手凉,感觉到手下跟火球似的。
靳卓岐准备抱猫的动作一停,站在沙发边没动,腹部的那双手跟冰块似的贴着,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人。
“有事。”
“空调也坏掉了,洗澡也不行,还要走六楼的楼梯,每天早上这边楼下可吵了。”
“你在心疼我么。”
聂召的声音放软:“那卓哥捡我回家吧。”
第70章
靳卓岐低眸把捆着他腰的手臂轻扯开, 侧眸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声音清淡说:“会被捡回家的流浪猫都有些优点,你有什么?”
聂召下意识就想到了碎碎。
碎碎根本不会卖乖, 它连碰都不能碰,如果不是被卢湘看到, 卢湘又是一个向来心软心善的人, 碎碎早就没了。
重点根本不在猫身上,而在猫的主人身上。
聂召想了想说:“我……没有优点吗?”
她还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优点, 索性把问题抛给靳卓岐。
靳卓岐盯着她那张一如既往漂亮的脸,没吭声, 转过身声音低沉落下一句:“没有。”
“喂。”
聂召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后背,看着他往门口走, 又听到他轻飘飘含笑落下了一句。
“抱着猫, 走了。”
聂召直接转过身抱起沙发上的猫跟在靳卓岐身后。
老小区的楼梯都没有铺地板, 地上一层薄薄的灰尘,走路哒哒的发出响声, 每截楼梯的灯光都不算清晰,下楼时聂召很怕分心会一脚踩空,一直低着头看楼下。
碎碎倒是在她怀里睡得很乖。
她不可避免抬起头注视靳卓岐的背影,他在前面走,聂召站在台阶上用着几近俯视的角度,目光落在他漂亮流畅的肩线上,脊背板直, 后颈棘突明显,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在某一瞬间,聂召好似看到了高中恣意洒脱的他。
她没跟他在一个高中, 但也很容易想象,他在高中时是怎样的风云人物,或许跟很多古早电视剧里的一样,即便是没有那么夸张,也总是被人注视的。
他这种优等生,家境好又长的帅的混球,是在各大高校女生堆里八卦暗恋的对象。
此时记忆中年少轻狂的模样,跟眼前这个衣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交叠,她愣怔的不知不觉就慢下了脚步。
在她停歇的那一秒,靳卓岐没听到身后比她轻一些的错杂脚步声,微微侧过头,单手还揣着兜,另一只手拿着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的车钥匙,微仰着头,逆着光,挑眉看她:“愣什么?”
声音磁性又清越,带着些岁月过滤后的低沉成熟感。
瞬间透过心脏。
聂召摇了摇头。
她在某一刻,忽然觉得,她有点配不上这样的靳卓岐。
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是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孟寻时才有的。
区别是,她对孟寻的看不起而自卑,此时却对无法并排站在靳卓岐身边而自卑。
她没有什么背景家境,也没有能够跟他匹配的工作,甚至如他所说没有什么优点。
如果不是靳卓岐愿意施舍似的打开一点心窗,她跟他绝无可能了。
可聂召又想到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总总,历尽千帆,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手指微微蜷缩了几下,她抬步跟上靳卓岐。
有风灌进来,最后一个台阶刚好是风口,吹进来的风就卷在这一块,聂召抱紧着怀里的猫,用脊背挡着风听到外面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鼻子也被风灌得泛红。
雨水都已经溅到了楼梯口了。
小区湿漉漉的,雨水把远处的一切都给模糊化了。
本就潮湿阴暗的夜晚显得愈发沉重难耐。
靳卓岐看了一眼她,撂下一句:“等着。”
聂召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靳卓岐直接冒雨走下去了。
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雨幕里,不见踪迹。
她记得他后备箱里似乎是配一把雨伞,但他既然都淋雨了,直接把碎碎抱着上车不就行了,干什么还要去拿着雨伞回来再抱它走?
等他撑着雨伞过来,身上湿透了,甚至裤腿上都在往下滴水。
聂召盯着他衣服看了好几眼,又见他把一个干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单手给她披的,差点掉地上,聂召急措地裹紧衣服,把臂弯里的小猫也完全压在衣服下面。
衣服上还带着一些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喷了香水,像是她以前买过的一款,前调有柏林雪松的冷冽气味。
暗暗深吸了一口,低着头被靳卓岐揽着往雨伞里走,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雨伞整个都是往她这边偏移的。
外面的雨下的真的很大。
夹杂着雷鸣声与时不时出现的电闪,一道劈开天地的光照耀过来,聂召也更清晰看到了靳卓岐流淌水的下颚线。
她正想说不用,又清晰地感觉到靳卓岐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热意滚烫,那一刻聂召忽然觉得有些眼红,鼻尖的酸涩也开始层层叠叠加重。
她低着头没吭声,靳卓岐侧眸看着她,即便天色很黑,路灯被雨幕蒙住,也好似能够清晰察觉到聂召的任何情绪。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空,淡声说:
“已经湿了,再湿点也无所谓。”
他说完之后开了车门,手掌挡着上边让聂召坐进去,“啪”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被关上,他才合上雨伞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聂召坐进来之后还有些愣,她把猫放进来不就行了,她跟着过来干什么?
看着旁边靳卓岐插上车钥匙,开了车内空调,她才试图去拧了一下门把,没打开,被锁了。
“你干什么?”聂召明知故问。
靳卓岐扫了她一眼,表情很难看:“你这小区能住人吗?”
聂召有些不满,她好歹也住了几个月了。
“能,就是有点偏而已。”起码对得起价格。
刚还不愿意带她走呢。
靳卓岐侧头往远处的楼上看了一眼:“停电了。”
聂召顺着他的视线,微微低着头透过窗户往小区的某栋公寓上看,果然,每家每户都关着灯。
他们小区,电路有些老旧,是容易坏。
果不其然,下一刻群里就有物业提醒,最近连续暴雨,小区可能会频繁停电。
消息还没看完,车子已经驶入奔流不息的马路当中。
前方扫雨刷“滋滋”地响着,车载音乐是一首英文歌《Hearbreaker》,空调热气逐渐拂去身上的冷意,聂召却没把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脱掉,反而侧着头看着靳卓岐。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没擦干净的水珠,身上已经湿透了,外套被扔在后排,里面一件白色衬衫的领口被扯开,单薄布料煲贴着身子,似乎能看得到他身体的健硕线条。
或许因为她的视线过于灼热,等到红灯时靳卓岐停下车,手肘撑着方向盘,侧着头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看什么?”他的嗓音不咸不淡的,却因为淋了雨,有些被雨水润过的哑。
“你。”聂召毫无惧意地直直跟他对视着,脑子里游走着。
“你在伦敦的时候是不是很多人追你?”
毕竟他这样条件的男人不算多了,聂召知道,他就是性格随性,谈恋爱也不像是葛元凯那种冲着上床跟自己爽去的,葛元凯的那种更应该说是包养跟一夜情。
但靳卓岐的恋爱就算不认真,也不是随意玩玩。
从记忆中深挖,他当年对林思凝就很好了。
可等问出这句话,收到的是靳卓岐的沉默时,聂召更沉默了,甚至有些后悔她问出这句话。
不太合适。
她现在有没有资格质问另当别论,在意识到她是骗他时,他就已经恢复单身恋爱自由了。
聂召不知道他谈过几段,只是在这一瞬间有些羡慕,甚至于嫉妒那个女孩在大学里跟他谈的那段恋爱。
那大概是被所有身边朋友都起哄祝福的一段。
而她的青春里,除了那些谣言外,却没能在靳卓岐这儿有一席之地。
“我就随便——”她低着头试图给自己找补。
“没有。”他冷漠打断说。
“啊?”
聂召听清了,眼睛又直勾勾地看他,没人追不太可能,他的解释只能是没谈过。
她点了点头,摸了摸扬起的嘴角说:“哦。”
车子停靠在别墅车库,聂召抱着碎碎下了车跟着靳卓岐一同往别墅走,他的车库里停了十几辆豪车,车库都大到她住着的公寓两三倍了。
心里在想着别的,也就没注意前面的靳卓岐,他一停下,聂召就没止住脚步,一头撞在了他脊骨上。
额头被撞的生疼,他倒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
臂弯里的猫咪被这声吵醒,倏然从她臂弯中跳了出去,落在地上,翻了个身仰着头看着聂召,看到熟悉的环境之后迅速熟门熟路地往一楼客厅跑。
估计饿惨了。
两人都没在意小猫,靳卓岐侧过头,看到聂召单手揉着泛红的额头,眼神颇为幽怨地看着他,靳卓岐凝眉:“你想什么?”
聂召摇了摇头:“我……想到一件事,有点犹豫。”
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她能不能开这个口。
她其实大也可以找葛元凯帮忙,但葛元凯的人脉必然不如靳卓岐。
靳卓岐直接停在了原地,转过身靠着旁边一辆黑色奔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黑中支,在手里夹着把玩没抽,一副爷等着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的样子。
“说。”
聂召盯着那根烟看,说:“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靳卓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车库的声控灯开着,灯光硕大明亮,能够把车库的一切都照耀清楚。
“什么忙?”他眼神直看她。
聂召说:“我那个养母,也是我小姨,你还记得吗?文艳,她不知道在哪儿赌债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没那么多钱,为了给她还钱去借别人的拼拼凑凑也不可能,让靳卓岐查清楚再说。
靳卓岐不吭声。
聂召又短促说:“要是麻烦就算了,你就当我没说。”
哪有她这样的啊,还在追人呢。
“聂召。”
靳卓岐声音低沉,眼神都如同黑云压城,漆黑的如同黑潭:“你非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烦都是一点一点叠加上的,我不是怕你——”
话骤然断了音。
聂召盯着他的脸,视线轻薄又贪心:“那……我放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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