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儿整个人都恍惚了。
盛夏的晨辉刺眼得紧, 巳时刚过,头顶的烈日能把人烤化了。
可再热,也比不过苏霓儿心头的焦灼。
陆卫青意味深长的笑颜近在咫尺, 殷娘就站在身后迫不及待地催促, 那些进进出出的侍卫将一辆辆马车塞得满满的。
苏霓儿终于意识到, 殷娘没有开玩笑。
“娘, 我们要搬去哪?”
殷娘笑, “你这孩子,睡糊涂了?自然是搬去上京, 和你哥同住。”
陆卫青在上京有一栋奢华的府邸, 亭台水榭、假山碧池应有尽有。
殷娘早早安排妥当, 提前命下人将别院收拾干净。
为了让苏霓儿住得舒坦,院子里的陈设按其喜好摆放,就连雅院的名字也沿用“冬雅阁”。
殷娘:“你不是一直嫌咱这儿小么?放心, 你哥那儿宽阔, 从你的院子去往前厅,得一炷香的功夫。”
这哪里是宅子的问题,是她压根不想去啊!
苏霓儿:“娘,这么大的事, 您怎么不知会女儿一声呢?”
“怪我,没提前同你们商量, ”殷娘话头一转,看向陆卫青, “今个一大早让你哥安排, 还以为来不及, 这不将将合适?”
陆卫青坐在马车里翻阅案卷,闻言抬眸, 狭长的眼睛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明明他的笑是温和的,眼波里却流转着看不透的意味深长。
淡漠、无所谓?亦或是幸灾乐祸?
总之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殷娘接着解释,眸中的神色很是动容。
“你哥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身旁也没个暖心的。难得你俩情投意合,娘不忍你们分开。娘年纪大了,就想一家人整整齐齐、团团圆圆的”
殷娘难掩悲切,取了丝帕拭眼角的泪。
话说到这份上,苏霓儿若是再使小性子,委实狠不下心。
天下父母无不盼望天I伦之乐、儿孙常绕。
太子这些年杳无音信、不知生死,殷娘心里头够苦了,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
只有两个孩子幸福,才能安心些。
苏霓儿晓得,甚至清楚得很,娘之所以临行才同她讲,就是怕她不同意,强行她一块去上京。
只是突来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原本开心着哩,寻思着陆卫青终于要离开丰县、离开她,那她是苏霓儿的事暂时不会被发现,及笄之日的劫难很可能也会化解。
今个十五,她明日就及笄了
怎么办?
前世那一日的折辱在脑海中浮沉,她心里乱糟糟的,又慌又担忧,面上还得佯装无事,搂了殷娘撒娇,说自个愿意得很,巴不得日日和陆卫青黏在一块儿呢!
“娘,您别哭,女儿不怪您,女儿是高兴。”
说着她娇滴滴地勾了陆卫青的袖摆,“哥哥,你也很欢喜,是吧?”
陆卫青身子很明显一僵,视线扫过袖摆上鲜嫩的手儿,如山的眉蹙起。
苏霓儿赶紧掐了他一把,他阴冷的面色缓和了些,微眯着眼眸,多情地捉了苏霓儿的如葱玉指,握在掌心把玩。
“是。”
那低沉的声音宠溺,温润的眸底更是含着一汪痴情,直激得苏霓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反手就在陆卫青的手背上挠了一爪子,广袖遮着,殷娘看不见,只当女儿家娇羞,闹腾。
陆卫青润玉般的手背上泛起数条清晰的指甲印,猫儿似的,他也不恼,慵懒地斜倚在马车的窗前,继续读刚才放下的案卷。
苏霓儿借机抽回手。
“娘,您先歇着,女儿回屋收拾收拾。”
“不麻烦了,”殷娘抬眼看了头顶渐烈的骄阳,手虚挡在额间,“时辰不早了,该启辰了。你的东西大部分已经搬上车,剩下的,你哥会安排。”
从丰县到上京,赶马车也就是一日的行程,骑马的话,大半日就到了。
可殷娘身子欠佳,何妈妈年岁也大了,赶急了遭不住,中途还得休息啥的,天黑前能到达上京就不错了。
苏霓儿瞥了眼后面排着的马车,发现箱笼上贴着封条,封条上写着物主的名字,有一整车都是她的东西。
可她记得清切,她出门的时候,装首饰的小木箱原封不动地放在梳妆台上。
那里面有陆卫青的半块玉佩,她无论如何也得带上。
“娘,我就拿一样东西,很快回来!”
苏霓儿回身就跑,恰好遇见从府内出来的青衣,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漆红色小木箱。
青衣:“小姐,您要找的是这个吧,奴婢给您拿来了。”
青衣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小木箱,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展示给苏霓儿看。
“您瞧,东西都在呢。金步摇、翡翠镯子、珍珠耳环”
“谢谢了!”
苏霓儿打断青衣,一把抢过小木箱,“哐当”合上,宝贝似地搂在怀里,“还是青衣最了解我,呵。”
心里却是吓坏了。
那半块玉佩藏在首饰的最下方,稍不注意就露馅了呢。
她额间冷汗淋漓,长长嘘一口气,抱着小木箱上了马车。
长长的队伍徐徐前行,车轮子压过青石板的咕隆声切。
押送薛家贪I腐案的是另一队官差,早早就出发了。
苏霓儿和陆卫青共乘一辆马车,行在中间;殷娘领着何妈妈和青衣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
马车里,苏霓儿和陆卫青面对面坐着。
这是一辆金丝楠木马车,四周雕栏玉砌,前后悬挂的罩灯上刻着飘逸的“陆”字;
内里装饰繁华,前半部分是方桌和软椅,后半部分是休憩的小塌,中间用一方丝帘隔开。
方桌上,四角青花盏装着一壶金银花凉茶,旁侧冰鉴的提壶孔开着,冒出汩汩如烟冷气。
到底是凉快的,可苏霓儿静不下心来。
她瞪向陆卫青:“娘说搬家你就同意?你不推一下?说人手不够急着回京之类的,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赶吧?”
但凡晚个两三天,不,哪怕就一天,只要错过明日她及笄之日不就好了?
眼下两人呆在一块,明日定会在上京。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霓儿颇有微词,吐出的话透着藏不住的凉薄。
她知道怪不得他,娘性子执拗,决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且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
她就是心里不舒坦,非得一吐为快。
陆卫青没有看她,眸光停在手中的案卷上,缓缓道。
“回京路上不太平。若是遇上山洪或是山匪打劫,也好有个照应。”
他说得轻飘飘的,语调不疾不徐,她却愣是听出了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快慰,先前那一抹怪异也寻到了答案。
这不就是昨晚她激他的话么?
他明知她不想同他一起归京,不仅拒绝过他,也拒绝过殷娘。
他想要的,不就是她明明极其不愿意、却又无可奈何的反应么?
她“啧”了一声。
“放心,真遇上事了,拉你一起垫背。”
拿起方桌上的茶盏,倒了一盏金银花凉茶,润心头的那股无名火。
窗外,街道两旁柳树成荫,柳枝飘摇荡起离别的弧度。
苏霓儿靠窗而坐,怀里抱着漆红色的小木箱,一种类似于茫然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无限放大。
八年了,她再一次踏上回京的路。
那个她拼尽全力逃离、永生永世不想踏足的地方。
今日的变故让她真切明白,前世的劫难并没有远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呈现。
冥冥中,似有一双无形的手从背后推她,推着她走向命运的节点。
她和陆卫青像是两株荒漠里的藤蔓,无论种子洒得多远,最后都会绕在一起。
既然躲不开,那就想办法将伤害降到最低。
她扣响长桌,示意他抬头。
“你说你明日有事,很重要么?能不能不参加?”
陆卫青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不能。”
苏霓儿又道,“既是不能,你为何不骑马先行?我们几个女人路上磨蹭,多耽误事啊。”
陆卫青放下案卷,凝视着她的眸光渐生不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恰有一只雀儿飞过,停在马车的窗棱上,歪着头,叽叽喳喳地啄雕花木。
陆卫青剑眉微蹙,食指轻扣窗棱,雀儿一惊,扑腾着翅膀飞出去老远,不知落在哪个草丛堆。
苏霓儿笑着,“我这不寻思着娘身体不好么,赶不得远路,就想慢悠悠的,顺带看看风景。”
苏霓儿说的话半真半假。
自打在丰县安家,今次还是她头一遭出远门,存了游玩的心思。
路上寻片林子烤个野餐、找个山泉泡个凉水澡、支个画板画遥远的山迹和流水所谓“快活”二字,不就如此么?
当然,更紧要的是想错过明日的劫难。
若是能和陆卫青分开,或者晚些抵达上京,说不定那场劫难就化解了。
陆卫青沉默着。
须臾,从软凳下的置物箱里摸出一个白色的气囊袋,不大,约莫小半个拳头那样,软软的,似乎稍稍用点力就破了。
苏霓儿不明所以,“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东西?”
陆卫青不回答,浅抿了口茶水,调转话头。
“你多年不曾回京,就没惦念的小伙伴或是想见的人么?”
自然是有的。
是个男孩,比苏霓儿大两岁,叫狗子。
人有些憨,但重情义,待苏霓儿极好。
也是个小乞丐,哪怕讨到半块干窝窝,也会分一半给她,就住在苏霓儿家隔壁,和瘫痪在床的爷爷相依为命。
前世,狗子哥在一次外出采药时,不慎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他爷爷闻言吐了一口鲜血,活活气死。
当苏霓儿得知的时候,就剩下乱葬岗的两座孤坟。
重生后,苏霓儿很是感慨,万般嘱咐狗子哥千万别去后山采药,同时在离开上京前,留了一箱银子给他,让他好生伺候爷爷、过安稳的日子。
当然,还有一点同样重要,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陆卫青。
陆卫青是日后的帝王,若是与其为敌,子孙三代都莫想要富贵。
不知道狗子哥听进去没有,更不知他是否还活着、人在不在上京。
苏霓儿抽回思绪,“嗨,哪来什么小伙伴?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许久不联系,走在街上面对面碰着,兴许也不认识。”
陆卫青静静听她说完,冷峻的白皙面容上没有多少表情。
苏霓儿也没有同他谈天说地的心思,琢磨着怎样才能晚些抵达上京。
一天,就晚一天也是好的。
金辉穿过路畔的红杉树,透过茂密的枝条,在陆卫青的侧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慵懒地半靠在软垫上,头微微一偏,长睫上的日辉浮动。
他懒懒吐出几个字。
“明日你及笄,我总得陪你。”
这句话多少有些迫不得已,并非心甘情愿。既是明面上爱得死去活来的小两口,面子这玩意儿总得顾及。
可如此一来,今晚必须赶回上京。
苏霓儿:“谁,谁让你陪我的?这些虚的东西,我一点不在意!大不了,我的生辰宴晚几天办,你到时候给我补过,行不?”
陆卫青冷淡淡地侧身,不再言语,拒绝的姿态明显。
苏霓儿瞬间就焉了。
*
马车行过城门上了官道,弯弯绕绕,追着不断西移的旭日,走了两三个时辰,而前面殷娘乘坐的马车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距离上京越来越近,苏霓儿心中的恐慌愈发肆溢。
她伸了个夸张的懒腰,捂着空空的肚子。
“哥哥,这都晌午了,你不饿么?你扛得住,我和娘不行。呵,我起得晚,没用早膳,你知道的。”
陆卫青斜倚在软凳上小憩,听见苏霓儿的话没睁眼,打了个响指。
外头马背上的清袂快速跑上前,从窗外递进来一个食盒。
盒子里装着一盒桂花酥和几样凉拌小菜,就着早上熬的桂圆莲子粥,盛夏用最是可口。
陆卫青懒懒地掀开眼皮,示意苏霓儿用午膳。
苏霓儿讪讪一笑,顾不得马车没停,抱着食盒就要往下跳,“我给娘送去,”
却被陆卫青用剑柄拦下,“娘有。”
苏霓儿顿住,一副不放心的模样,“那我也得看看。”
陆卫青手中的宝剑横在车帘处,拦住苏霓儿往下跳的冲动。
他眉眼一挑。
一个上午,马车行了不过三个时辰,苏霓儿不是腰酸背痛就是腿麻,央着求着要下马车活动活动;
等下了马车,小解一次需半炷香的功夫、抓个癞蛤蟆不慎跌入臭水沟、再蹲在溪边洗个花裙子磨蹭半天。
最要命的,是她不知哪来这么多话,和随行的侍卫官差挨个打招呼,关心人家累不累、热不热,热情到没人敢理她;
最后,她只好对着马儿噗嗤噗嗤的鼻孔,默默念上许久。
照这个进度,三天三日也到不了上京。
最可笑的是,她每回出马车,都得抱着她装首饰的小木箱,走到哪抱到哪,绝不离手,搞得好像陆卫青很惦记她那点宝贝似的。
陆卫青沉声道:“闹够了没有?”
“没有啊,你是不是误会了?”
苏霓儿佯装无辜,“我就是心疼娘,没别的意思。”
陆卫青面色微沉,拿剑柄的另一端指了指她怀里的漆红色小木箱。
“放下,我就许你出去。”
苏霓儿的后面泛起一阵恶寒,搞不懂陆卫青为何突然如此,总觉得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眸似要看透她的灵魂,叫她无处躲藏。
她反将小木箱抱得更紧了。
恰在此时,前面殷娘乘坐的马车忽然停了,陆卫青不得不让队伍跟着停下。
青衣小跑过来,隔着车帘行礼:“少爷,夫人说歇会儿,让大家伙垫垫肚子再走。”
此处是一片密林,葱郁的古树遮天蔽日,是稍作歇息的好地方。
苏霓儿忙望向车外,故作欣喜的模样。
“看吧,我和娘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
陆卫青犀利的视线扫过她怀里的小木箱,以及她抱着小木箱紧绷的五指。
他掩下长睫,遮住眸底的疑惑,没有说话。
苏霓儿总算松口气,撩开车帘。
青衣侯在外头,手里拖着一个精致的漆盘,漆盘里装着几个炸糊了的葱油饼,圆不圆方不方,瞧不出个形状,干瘪瘪的。
青衣朝苏霓儿眨了眨眼,将漆盘恭敬地放在方桌上。
“少爷,这是小姐昨日特意为您做的,做给您路上吃的,费了好多心思呢。”
苏霓儿委实没脸看,更不想承认这难看至极的东西出自她手,恨不能找个地缝把自个埋了。
陆卫青却是一笑,正儿八经用帕子拭了手,取了筷箸,却是翻来翻去不知夹哪一块,更别说往嘴里送。
他颔首:“好手艺。”
低沉的男中音很好听,似在夸赞,苏霓儿却是听出了旁的意味,一口气闷在心窝,不上不下。
看着那葱油饼,苏霓儿胃口都没了,索性抱着小木箱下了马车。
她去殷娘那儿唠了会嗑,嚯嚯了些吃的,勉强填饱肚子。
一想到陆卫青刚才凌厉的眼神、逼着她打开小木箱时的霸道,她就瘆得慌。
瞧着大家伙都在吃东西,无谁注意她,她心中生了一计,逆着人群,跑向隐蔽的角落。
这是一棵需要数个成I年男子才能合抱的百年大树,紧邻潺潺的溪水畔。
此地位置绝佳、土壤肥沃,苏霓儿在大树的根部做了个三角形的记号,匆匆埋下她的小木箱。
小木箱有这么大,想要埋得隐蔽,得挖深些。
挖得越深,越费工夫。
苏霓儿累得满头大汗,还得时刻留意是否有人过来,一颗心悬到嗓子眼上。
幸得这块地不算硬实,拿枯枝刨土也不是很费劲。
总算埋好了,踩平了,又用先前的草皮盖上,伪装成没有动过的样子。
起身,想去溪边洗手,转身之际看见陆卫青斜倚在不远处的大树前,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树干,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吓了她一大跳。
苏霓儿:“你怎么来了?”
她佯装镇定,一边往溪边走一边随意地打招呼。
刚才埋小木箱的时候周围没人,眼下突然蹿个人出来,激得她魂都快散了。
不管了,权当他啥也没看见。
她蹲在溪边,背对着他,故意挡住他犀利的视线,把手伸到溪水里,极快地洗去手上的泥渍。
溪水来自远处的大山,带着一股子清冽甘甜的味道,冲淡了她的紧张感。
一张织木棉花的绢子递到她眼前,泛着淡淡的荷叶香,是他专属的味道。
她没有接,缓缓起身,纤细的柔荑泛着清澈的水滴,不住地往下蔓延。
他斜扬着唇角,被拒绝了也不恼,修长的食指伸向她皓白的手腕。
她无意识地往后退缩,他却一勾,勾住她左手腕上的血红色翡翠镯子,正好避免与她肌肤相触。
可远远地看过来,两人暧I昧至极,像是拥在一起。
那血红色翡翠镯子是她和陆卫青订婚当日,殷娘送给她的传家宝。
他左右瞧了瞧,捻着织木棉花的绢子,细细地擦拭镯子上的污泥。
“娘若是瞧见你弄脏了,该骂你了。”
苏霓儿觉得他话中另有深意,尤其是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碎着寒透了的冰,深不见底。
她受不了他沉甸甸的凝视,手儿不自觉地抖。
陆卫青:“做坏事了?如此紧张?”
“胡,胡说些什么!”她蛮横地抽回手,“吃饱了溜达溜达也不行?”
她瞪了他一眼,顾不得手儿湿透了,提着裙摆往大家伙歇息的地儿跑。
陆卫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起她空荡荡的双手,又看了眼溪边大树的位置,沉沉一笑。
苏霓儿回到原处,发现大部队早走了,就剩下她和陆卫青乘坐的马车,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侍卫。
苏霓儿被剩下了,心中难免酸涩,夹杂着说不清的失落。
“娘怎么不等我们一起?”
陆卫青手里把玩着一个白色的气囊袋,正是先前在马车里苏霓儿瞧过的。
也不知他为何喜欢这玩意儿?闻起来腥得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卫青:“娘说她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腿脚麻利,故而先走,我们总会跟上的。”
苏霓儿才不信,咬着唇,恨恨地剁了一脚。
“哪里!她分明是嫌我慢了。真是的,娘身子本就不好,赶那么急做什么?”
陆卫青嗤笑,“是不好,但也不差,至少不是个病秧子。”
苏霓儿:“什么意思?”
陆卫青将气囊袋托在掌心,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却什么也没说。
清袂刚得了密报,心下大喜,跑来向陆卫青汇报,用了他们独创的手势,只有陆卫青和少数几个亲信能看得懂。
——“苏霓儿有消息了!”
陆卫青深邃的眸涌起猩光,似蛰伏已久的秃鹫,盘旋在星空,好不容易找到猎物,誓要将其撕烂入肚。
他颔首,示意清袂先等着,转身将气囊袋丢给苏霓儿。
苏霓儿不想接,任凭气囊袋落在地上,破了,涌出大量鲜红色的液体。
苏霓儿提着裙摆离得远远的,“什么东西?好恶心啊!”
许是心情好,陆卫青居然有闲情逸致同她解释。
“猪血,”,又指了指心口,“江湖人常用的蒙骗之术。”
言罢,也不管苏霓儿听不听得懂,同清袂去往僻静些的角落商量事宜。
苏霓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实在不知陆卫青告诉她这些是为何意,尤其是他莫名其妙地指向心口
陡然,苏霓儿脑中闪过什么。
再看地上猪血的颜色、味道,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呀,娘上回当着他们的面咳的血就是这玩意儿?
娘没有气血攻心、更没有心急造成咳血,只是弄了个猪血做做样子、哄他俩早日成婚?
所以,她是被娘坑了?
啊啊啊,娘啊,您心眼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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