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诗人
这诗,且不说好不好,也太耳熟了吧,云啊月啊的,这不是歌词吗?
“怎么样怎么样,知音,我这诗你品鉴品鉴,如何?”顾海眨着眼睛,殷切地望着路圆满。
路圆满只好点点头,大拇脚指在鞋子里头跳起了舞,说:“挺好的。”
唯恐顾海追问她到底哪里好,她连忙转移话题,问:“我听说你们出版书都挺赚钱的是吗?”
顾海脸上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伸手理理干枯的头发,忽而露出愤愤之色,说:“现在这个时代是文化沙漠,人人都向钱看,只注重物质,忽视了精神,这是病态的,畸形的,你知道现在什么书卖得最好吗,言情、武侠、地摊文学,真正有艺术价值的书籍却无人问津!”
路圆满懂了,他的书不好卖。
“我是作家,是诗人,却要为五斗米折腰,为了我的诗集能出版,我和小学没毕业的煤老板诗词相和,称兄道弟,让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并列在我的作品上!”
路圆满懂了,他的书是自费出版的。
居然真有人欣赏顾海的诗,还能忽悠住煤老板。路圆满心想,如果能给青苗小学投资,刘秀英校长大概也能写出来个百八十首来。
听着顾海还要再高谈阔论下去,路圆满赶紧又转移话题,问:“听说你是来我们村体验生活的?我们这边有什么可体验的?”
顾海脸上的悲愤之气还在,但颇有帮人答疑解惑的耐心,说:“这是这个城市中最底层居民生活的地方,我来感受下里巴人的生活,才能写出更贴近生活的作品!”
路圆满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头很不舒服,没想到在他的眼中,路家河村是这样的地方,她反唇相讥,说:“顾大诗人,您写的是朦胧诗,那是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就是要写得玄之又玄,云山雾罩才更让人欣赏,您不应该接地气,您应该上天的!”
顾海却没有听出她的讽刺之意,反而目露欣赏,眼神炽热,“你果然是我的知音,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我要记下来,用在我的新诗里!”
他匆匆忙忙回去找纸笔,又匆忙返回,“知音,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路圆满揉揉额角,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聊了这两次,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哥们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不能用常理揣测他,路圆满便直接问他自己好奇的问题:
“你既然是来最底层体验生活的,那就应该体验彻底,为什么要来住这么贵的房子?”
顾海的表情便古怪起来,支支吾吾地又开始绕圈说话,不过话中的意思还是被路圆满提炼出来:
他虽然想体验底层人民的生活但是他受不了苦,所以差中选优;他有赞助商,目前兜里很富裕;另外就是住最好的房子会让人有种优越感,觉得别人看他时,目光都是羡慕的,那种感觉恨美妙,会让人灵感爆发,产生强烈的创作欲望。
路圆满心想,怪不得他能当诗人,内心世界还真是丰富。
对顾海好奇的点基本上都搞清楚了,路圆满便想找借口结束话题,一抬头看见程昱自院门口走进来。
路圆满惊喜地跑过去,一把抱住程昱的胳膊,“你怎么来了?”又抬腕看手表,才下午3点多。
程昱点点她的鼻子,“两天没见,想你了。”
路圆满:“就昨天一天没见而已,哪儿有两天。”
程昱:“昨天今天,正好两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路圆满笑得不行:“别拽文,正过敏呢!”
程昱不解,还没顾上问,就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睛,他也没在意,路圆满家里租户多,时不常看见新面孔实属正常。
顾海仔细打量着程昱,冷不丁地问:“这是你男朋友?”
路圆满看见程昱就把顾海给忘了,完全忘了院子还杵着一个大活人。
“是啊,他是我未婚夫。”路圆满嘻嘻笑着,又朝着程昱介绍说:“这位是103新搬来的租户,是名诗人。”
顾海仰着头,目光在程昱面前停留片刻之后,又转向路圆满,很是遗憾惋惜地摇头,“可惜了,好好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订婚!”
程昱目光微凛,眼神锋利地看向顾海:“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海碰触到程昱迥异于刚才的目光,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扯扯嘴角,说:“没有,我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你们慢聊,慢聊。”
说着,他回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跑,跑到103门口才注意到手
里还拿着给路圆满的签名诗集和钢笔,犹豫了下还是跑回去,隔了一段距离递给路圆满。
路圆满两只胳膊都缠在程昱的胳膊上,懒着不想动,程昱看了眼顾海。
顾海将另一只也伸出来,托在书上,稍稍转了个方向,递到程昱面前,笑着说:“惠存,惠存。”
将程昱终于伸手接了,他才转身跑回屋去。
路圆满憋住笑,拖着程昱回了自己屋子,就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牵动了肚皮,直喊着肚子疼。
程昱被她感染,也笑了起来,瞧着门关好了,便坐到路圆满身边,搂着她,隔着薄毛衣帮她揉肚子,又去亲她的脸庞,柔声问:“笑什么?以后离那个诗人远一点,我瞧着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儿。”
路圆满这会儿顾不得笑,轻锤了程昱一下,小声说:“你敢耍流氓,我爸在小卖部,随时会回来。”
在沪市最后的那两天,程昱克制得厉害,不敢抱她,不敢跟她接吻,不然随便到她的房间去,就怕自己会失控。他像装满了炸药的火药桶,有点火星就会引燃。他从没想过自己在27岁的高龄,迎来了自己的青春期,身体和心灵都空虚、躁动,饥、渴难耐。他总是想起情人节那天,郑红在电梯里的那句话,虽然很难听,但特别符合他的症状。
回到燕市,到了熟悉的环境中,约束感强了,程昱的欲望不像在沪市时那么狂野、奔放,但此时和路圆满单独相处,又浓烈起来。
他吻着路圆满的耳朵,从耳尖吻到耳垂,吸着,咬着,听着路圆满不自觉发出来的“嘤咛”声,贴着路圆满的耳朵眼说:“快嫁给我吧,我要忍不住了。”
路圆满被他亲得迷迷糊糊,舒服得不行,但又口干舌燥,不满足,想让程昱亲她的嘴唇,吃她的舌头,可两人一接吻就控制不住,嘴唇红肿会被父母发现,程昱知道她顾忌这些,吃了一会儿耳垂,唇舌向下,贴着她的动脉,亲吻着脖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路圆满的耳朵眼里,半边身子酥麻,身体舒服,大脑也好似停摆了,程昱的话说完了一会儿,才传入她的大脑中,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直到坚硬的触感抵上她的小腹,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程昱的意思。
程昱的手在她的腰侧游移,像是跃跃欲试跳水的
孩童,一直晃胳膊、蹲身,却始终没有跳进水里,只在踏板的方寸之间活动。
路圆满的手伸出去,在程昱的胳膊上往下滑,划到程昱的手背住盖住,程昱的手翻上来,和她十指紧扣。
“嗯”,路圆满答应了一声。
程昱不再掩饰自己的丑态,让路圆满感受到他勃发的欲望,路圆满没有逃避他,让他心里升起了更强烈的渴望。沉溺享受却又不满足,想要更进一步,却始终都有一根理性的丝弦控制着他的行为,让他不能越过雷池。
程昱初听到路圆满的这声“嗯”时,只以为是无意义的呢喃,过了一会儿,他猛然自路圆满颈肩抬头,正过路圆满的脸庞,让那种粉白如霞的小脸看向自己。
“你刚说什么?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路圆满目光迷蒙,有些迟钝地从程昱的嘴唇划到他的眼睛上,慢慢聚焦,而后歪头看向一边,说:“嗯,我的意思是可以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不是说现在就结婚。”
“太好了大满,你终于肯答应了!”程昱猛地在路圆满唇上亲了两口,又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说:“只要你肯考虑就行,天知道我多想你嫁给我,却不敢催促你。”
路圆满可个子高,也不瘦,可是每次被程昱这样抱着,她就会觉得自己特别的娇小,像个小孩子。
抱了一会儿,路圆满拍拍程昱后背,示意他放开自己,虽然不舍,但程昱还是放开了她。
路圆满脸色更红,指指他小腹处,解释自己要他放开的原因,“硌!”
程昱哈哈大笑,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天啊,他在说什么!
“流氓,se狼!”
路圆满跳起来捂住脸,往自己的卧室而去,“砰”地把门关上。
程昱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踱步走过去敲路圆满卧室的门,说:“金鑫邀请我们一起去看房。”
好一会儿,路圆满闷闷的声音才从屋里头传来,问:“现在吗?”
“嗯”,程昱说:“他今天下午有些时间,问我们要是能去就一起看,要是过不去就再找别的时间。”
筹备一场演唱会不是容易的事儿,需要协调各方面的关系、资源,金
鑫这阵子不是在跟人谈事,就是在谈事的路上,昨天程昱去找他,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忙碌。
路圆满:“那我们还是去吧,省得他还得找时间迁就我们。”
路圆满在屋里换衣服,程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昨天和金鑫见面的事儿。
路圆满换好衣服,背上小包,锁上门,又跟小卖部的路志坚打声招呼,说去看房子,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才离开。
“阿姨干嘛去了?”程昱打着方向盘问道。
路圆满扣上安全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小姑家的表弟跟同学早恋,被老师叫家长了,小姑觉得自己去丢人,就把我妈也拉过去了。”
程昱想起那个满脸稚气,犯愁到底是靠华清还是考燕大的孩子,惊愕不已,“他才多大啊,还是个小屁孩!”
路圆满笑,说:“你觉得他是个孩子,在小女孩眼里,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我听小姑说,他和早恋对象都老公老婆的叫了,说再不阻止,估计孩子都生了。”
程昱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必须得早结婚,不然就被他超过了!”
路圆满“噗”地笑出来,说:“放心吧,学生和家长已经联手将他们给扼杀了,他超不过你。”
程昱夸张去做了个舒口气的表情,侧头对着路圆满笑了下,说:“幸好。”又接着问:“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路圆满:“不是现在的孩子早熟,是一直都早熟,我上学那会儿初中生就有谈恋爱的,你们学校肯定也有,就是你没注意罢了。”
这倒是,程昱全副身心都在学习上面,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连班里的同学都认不全。
他嘴角歪了歪,调笑地问路圆满,“你呢,有没有男孩子喜欢你?”
路圆满认真地想一想,说:“我那会整天只知道傻吃憨玩,人家就是喜欢我,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程昱又想起刚刚没和路圆满说完的话,又接着强调:“别跟那个诗人走得太近,我怕他对你不怀好意。”
路圆满点头,说:“我知道,我是对他有些好奇,才跟他聊天的。你如果读了他的诗,你也会对他好奇的,会好奇他诗写的这么烂,为什么还这样自信,还能忽悠有钱
人给他出书,给他赞助费。”
程昱哑然失笑,心里头升起来的那丝酸意悄然退去。
金鑫和房产经纪在小区门口等他们,招手停车后,两人坐上了后座。
从小区门口,经过小花园、健身区、游泳池,又开了将近十分钟才到达住宅区。
房产经纪一路都在介绍小区环境,重点介绍了隐私性,安全性,还有已经入住到这栋小区里的业主,莫不是明星、企业家、外企高管等。
路圆满看着四周围的环境,确实还不错,在二环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宽敞大院子的小区确实不多见。但进出不方便,如果是步行,从小区门口到住宅楼,起码得走二十分钟,小区又出于隐私管理的要求,限制了出租车进入,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私家车,得走二十分钟路出小区才能打到车,对私家车的依赖性太强了。
“喜欢这里吗?”程昱搂着路圆满肩膀,落后了一步问。
路圆满将自己的顾虑讲了,说:“你公司在西关村,我们家拆迁之前也离不开那边,这房子咱们十年之内大概都住不上,买房相当于投资,我觉得还是买交通方便些的地方为好。这个小区的房价比别的小区贵了一倍,不划算。当然,这个小区隐私性确实好,但咱们不是明星,锦绣家园那种程度的安保就可以了。”
程昱点头,“有道理。”他习惯了开车进出,还真没注意到出行这个问题。
金鑫回头看他们,催促道:“别腻歪了,看完了咱赶紧吃火锅去,一天没吃饭了!”
房型还可以,是精装修,据说是著名设计师设计的,但还是那个问题,如果是自住,那肯定是不错,如果拿来投资或者出租就不合算了,赚上几年的房租才能把装修费赚回来。
金鑫瞧出路圆满意兴阑珊的表情,拉过程昱问:“你媳妇儿没看中这里?”
程昱点点头,说了路圆满的考虑,金鑫听着直点头,说:“确实是个问题。”他在燕市没车,出行全靠出租车,让他下了出租车再步行二十分钟,穷的时候行,现在可不行。
金鑫朝着路圆满露出赞赏的目光,说:“没看出来,你媳妇还挺细心。”
程昱露出个与荣有焉的笑容,目光追逐着路圆满,温柔缱绻,“那是自然,也
不看看她是谁媳妇,她优点可太多了,慢慢你就知道了。”
金鑫身上一阵恶寒,抖抖后背,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感叹道:“果真,爱情使人面目全非!”
因为程昱的提醒,金鑫对这个小区的兴趣大减,看房也没那么仔细了,很快看完,跟房产经纪在门口分开,叮嘱他再帮自己选选其他的小区,着重强调要出入方便的。
房产经纪本来以为这一单稳签,谁知道又有了变故,心里头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承诺一定要帮着金鑫找到更适合的小区才离开。
金鑫夹好装了银行卡和证件的真皮包儿,上了程昱的车,说:“本来以为今儿就能定了,我钱都准备好了。”
程昱:“也不用非这么着急,多看些楼盘再说。”
路圆满:“就是就是,好几十万呢,你的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花起来要慎重一些。”
金鑫回燕市这些天,天天在酒桌上混着,路圆满瞧着他憔悴了不少,他这行是可以赚快钱,但辛苦也是真的。
他闭上眼睛,说:“行,听你们的。”
这几天,金鑫没空的时候,程昱跟路圆满又看了几个楼盘。其中一个楼盘还不错,拆了二环边上的一片棚户区建起来的,小区拐个弯出来就是二环路,去哪儿都方便,房价也相对便宜,4500一平米,现房,如果两个人一起买,还能再打个95折。
唯一的缺点是毛坯房,程昱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不住,对金鑫来说却不合适,他买来是自住,但大部分时间在粤省,根本没时间、精力盯装修,程昱住的也远,不可能过来盯着。
经过这几次看房,路圆满跟房产经纪相熟起来,房产经纪服务态度很好,也很希望能做成这单生意,路圆满便把顾虑点直接跟他说了。
房产经纪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说:“姐,您看样板间怎么样?楼层、户型都不错,可以直接拎包入住,您要是看上了,我去跟售楼公司谈。”
路圆满和程昱对视一眼,程昱说:“麻烦你去和售楼公司谈一谈,尽量争取更好的价格,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我朋友那里问题不大。”
和房产经纪分来后,两人又步行在周边看了看,发现步行十分钟之内就有大超市、菜市场、饭店、小
学、中学、诊所,公交站也多,距离2号线地铁走路也就三四分钟,可以说生活、交通都相当便利。
路圆满点头,“这里确实不错,让金鑫自己过来看看,要是他能相中,就买这里好了。”
搞定了金鑫在燕市的落脚地,还有程昱的第一套投资房后,也到了梅芳芳内地巡回演唱会燕市站开幕的时刻。
程昱开着车送未来的岳父、岳母去看演唱会,远远,就看到工人体育馆附近人头攒动,将附近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直行的、转弯的各种车辆,从周边宽阔的大路汇集到体育馆的狭窄小路上来,前方有交警在指挥交通,但一时半会儿的也于事无补。
路圆满打开窗户朝后看了一会儿,说:“把车停到附近吧,别进去了,进去就出不来。”
程昱观察着四周,将车停在附近巷口的马路牙子上,说:“只能停这里了。”
程昱和路圆满下车,准备送何秀红和路志坚过去,何秀红忙说:“我们又不是找不着,也不是七老八十了,不用你们送,晚上记得来接我们就行。”
路圆满:“行吧,那你们俩看着点车。”
程昱:“带好电话,我们提前去出口等,要是找不到车就打电话。”
何秀红和路志坚挎着胳膊走远,落日余晖撒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何秀红边走边往四边张望说笑着,路志坚警惕地关注来来往车辆,挡在何秀红身侧,护着她往前走。
程昱久久看着他们,心想,自己和路圆满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时时陪伴,彼此爱护。
路圆满过来搂住他的腰,“看什么呢?”
程昱握着她的手,让她搂紧些,笑说:“早知道我们让金鑫多留两张票,也去看演唱会好了。”
路圆满:“我是故意没要,两张也算了,四张也忒多了,他又不肯收钱,都给我们了,他还赚不赚钱?”
程昱:“你这小脑袋原来想这么多,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想看。你知道的,金鑫跟我关系不一般。”
路圆满:“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不一样,但我们毕竟不是你,感情是不一样的。我们老是占他的便宜,会影响你和他之间感情的。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我的高中好朋友A,大学好朋友B,跟我关系
都特别好,但是如果我要求A像对待我那样去对待B,A肯定就会不高兴,慢慢的就会对我产生不满,破坏了我和A之间的友谊。”
程昱笑,揉揉她的脑袋,拉她回车上,说:“我们也不算是占金鑫的便宜,他这个公司一大半的启动资金是我的,当时说的是入股,但他生意做起来之后,我只跟他要了本金和利息,算作是借款,他这些年来,一直觉得亏欠了我的,多跟他要几张演唱会的门票,反而让他心里头舒坦。”
路圆满恍然,原来是这样。她挤挤眼睛,问:“那你现在后不会后悔没要股份,他现在公司应该挺赚钱的。”
程昱:“没什么可后悔的,我本来就只是打算借他钱,没打算掺和他的生意,怕他心里有压力,才说入股的,这个公司是他自己一点点拼出来的,赚多少钱也是应该。我有自己的公司,也能糊口,没必要惦记别人的钱。”
路圆满听得直笑,探身过去朝正在系安全带的程昱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不愧是我路圆满喜欢的人,大气!”
程昱心花怒放,一脚油门踩出去,开出去半天才发现自己开错了方向,仗着路圆满对这边不熟,赶紧绕路往原定方向开,他打算带路圆满去王府井大厦逛街、看电影,玩到演唱会散场,再过来接何秀红夫妻两个。
翌日清晨,路圆满惦记着程昱在,没赖床,早早起床梳洗、换衣服。
昨天到家时都半夜12点多了,何秀红就没让程昱走,住到主屋的侧卧里,一大早起来给程昱做了丰富的早餐,三人围在餐桌上其乐融融地吃吃饭。
何秀红的兴奋劲儿从昨天晚上一直延续到现在,晚上没睡几个小时,却精神得不行,胖胖的脸庞上放着光,正在眉飞色舞地一边给程昱讲,一边自己回味,梅芳芳唱了那首歌,换了哪些造型。
路志坚和程昱两人,一个时不时地补充两句,一个随声附和“是嘛”、“真不错”、“太棒了。”
路圆满瞧着他们还真像一家三口。
吃完饭,程昱去上班,何秀红去找好姐妹继续唠演唱会的事,路志坚去看小卖部。路圆满本打算睡个回笼觉,但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却睡不着。
她觉得程昱不对劲儿。
按照程昱的上心程度来说
,她答应了可以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程昱应该立刻将结婚的事情提上日程,和何秀红讨论婚期的,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程昱自然不可能不想结婚,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程昱在憋着要干点什么。
想通了,路圆满就有些期待起来,也就放心地睡着了。
不多时,路圆满被院中的嘈杂声音吵醒,撩开窗帘往外看,便看见诗人顾海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姑娘站在院中说笑着。
这个小姑娘是三楼的一个租户的女朋友,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便利店里工作,平时住在集体宿舍,偶尔白天会过来,帮着男朋友收拾收拾屋子,做点饭。
小姑娘对顾海似乎很崇拜,听着顾海高谈阔论,从舒婷、席慕蓉,到汪国真、海子、顾城,全都批判个遍,最后得出结论,将来自己的成就肯定高过他们!
听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一口一个“老师”地叫着,不停地表达着自己崇拜的心情。
顾海便邀请小姑娘去他屋里头继续详聊,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路圆满连忙从屋里走出来。
“大诗人,忙着呢。”
顾海带着小姑娘已经走上了台阶。
那小姑娘看见路圆满,咬咬嘴唇,迅速觑她一眼,小声叫了一声:“小房东。”
路圆满朝她点点头,说:“又来帮你对象收拾屋子?真是贤内助。”
顾海脸上表情如常,朝着路圆满笑呵呵地说:“知音,有几天没看见你了,忙什么呢?”
路圆满:“瞎忙。”
她又转向那小姑娘,瞧得这姑娘低下头去,双手搅动着,正在上台阶的脚悄悄往后推了推,朝着顾海说:“老师,我想起我还得去收拾屋子,今天就先不跟您学习了。”说着,又跟路圆满说了声“再见”,便跑去了楼梯。
路圆满瞧着她上了口,朝着顾海笑着说:“不好意思,大诗人,把你的学生吓跑了。”
顾海:“那得补……”顾海顺口说道,又忽然打住,讪讪地对路圆满笑,说:“也不算是学生,我看她喜欢诗歌、文学,就跟她多聊了几句。”
路圆满盯着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只是聊两句没什么,大诗人您
可不能打什么坏主意,诱骗小姑娘呦。”
“哈哈,小房东你真爱说笑,我堂堂一个著名诗人能打什么坏主意。”顾海撩着他的长发说道。
路圆满点点头,“没有就好,我就开个玩笑,我相信大诗人您的人品。”
顾海又去揉搓他卷卷的刘海,眼瞧着几根卷曲的头发从他头上滑落。
路圆满回了屋,心想着,这些搞艺术的果然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
路圆满对顾海最初的印象不算好,但也不能算坏,觉得这人很神奇,好奇他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自信心,他在家里也住了一段时间,路圆满也逐渐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很爱和女孩子搭讪,尤其是年纪小、看起来涉世未深、学历不高的女孩子。
路圆满无意中听过两次他和女孩子的对话,几乎都是一样的对话模式。先做自我介绍,表明自己诗人的身份,说自己是作协会员,说自己出版了诗集,获得过什么奖项,把自己吹嘘成空前绝后的伟大诗人。
之后,他就开始高谈阔论,批评下几位当代著名诗人的不足,又慷慨激昂地就批评当代诗坛乱象,表现出纯洁的诗坛被金钱权利所玷污的不满。最后再邀请女孩子跟自己去参加诗人们的聚会,至于女孩子有没有去,去了之后又如何,路圆满便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叫顾海的所谓诗人长了一颗不安分的心。
意识到自己的花花肠子可能被人看穿的顾海心虚地点头,“我的人品自然没得说。”
路圆满又深深看了顾海一眼,这才回了屋。
顾海也赶紧跑回屋关好门。心说自己还真是看打眼了,第一次瞧见路圆满,就如同在荒野地里看见一朵娇俏美丽的白色玫瑰花,野性、热情、天真、单纯,纯洁,没什么心眼,让他心头涌起猎人看见猎物一般地欣喜,可谁知道,她竟然有未婚夫,他相形见绌,愤愤不平,但也明白那位未婚夫先生自己招惹不起。
后来算是相熟了,他才知道,自己第一眼所见所感完全是假象,路圆满可不是单纯的小野花,她是颗带刺的家养蔷薇,精明、眼毒、嘴巴毒,顾海就更不敢招惹她了。
今天路圆满说这番话的用意,顾海也听明白了,这是在警告他,别随便勾搭小姑娘。
顾海心里头把路圆满给骂个狗血淋头,他拿起笔来,想写首诗狠狠讽刺她一番,苦思冥想一番之后落笔:云不在地上,海不在天上,他们都很好,只待在自己的地方。狗不拿耗子,猫不啃骨头,他们都很好,从不管别人的闲事。
做完这首诗,顾海自我欣赏一番,非常满意,又抄在信纸上,准备把自己的即兴之作给自己的投资人老板寄过去,展示下自己体验生活的成果。
写完信封,贴好邮票,将信封扔进外埠邮筒里,顾海做了决定,他要搬家,脱离路圆满的视线。
当然,他不会搬出路家河村,路家河村很好,有很多单纯好哄的小姑娘。再说他撒出去的网还没捞上鱼来,不能半途而废。顾海舔舔嘴唇,准备等会就出去找房子。这次他有经验了,坚决不找和房东同住的。
住惯了103房间有马桶,有淋浴,有电视,有冰箱,有洗衣机的现代化的日子,顾海对村里其他房子就很有些看不上,他去看了几家,都很不满意。
因着顾海的造型太过引人注目,好多村里人都认识他,在他第一回 去看房时,何秀红就得到了消息,她还挺纳闷的,顾海本来就是一个月的短租,这是出了啥大不了的事儿,刚住十来天就住不下去了。
路圆满自然能猜到,轻“嗤”一声帮她解惑,何秀红这才恍然大悟。她这阵子早出晚归,跟大嫂、小姑子还有村里要好的几个妇女到处跑着去摘野菜,竟然没发现新搬进来的诗人竟然是这种货色。
“搬走更好,省得看见他犯恶心。”何秀红说着,又泛起疑惑,“他那诗写得跟白开水似的,人又长得獐头鼠目,这也有小丫头上钩?”
路圆满“噗”地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觉得有,您是没瞧见,有个小姑娘看他的眼神放光,一副崇拜得不行的样子。”
何秀红摇摇头,说:“要不说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得多念书,多长见识。”!
第52章 求婚
顾海的房子还没找好,就有人找他来算账了。
找他算账的也不是别人,三楼的租户,也就是便利店女孩的男朋友小王。
那天太还没彻底黑,路家人一边看电视,一边择下午何秀红弄回来的野菜。好几种野菜放在一起,要分类放好,把里面混着的干草清出来,择根、择掉老叶子。
何秀红利索地择菜,手上沾着菜梗上白色的粘液、泥土,她没让路圆满沾手,瞧着手里头鲜嫩的荠菜说:“明天中午让小昱过来,咱们包荠菜饺子,春天第一茬荠菜,鲜嫩得很!”
路圆满答应一声,正要给程昱打电话,便听见一声巨大的踹门声。
几人赶紧跑出去,就看见了103晃晃悠悠的大门。
何秀红立时就不乐意了,“我们家大门招谁惹谁了,这么倒霉,要是被砸,又是被踹!谁要是给我弄坏了,肯定让你们翻倍赔偿!”
她正要去过去警告顾海一声,就听见103屋里面传来巨大的咆哮声:“你个王八蛋!”
同时,外置的铁质楼梯疯狂震颤,伴随着“哒哒哒”急促地脚步声,一个女孩子疯狂从楼梯上冲下来,看见路圆满一家三口,焦急的脸庞稍缓,气喘吁吁地求助,“我,我男朋友要打,打诗,诗人。”
屋里已传来“啪啪”的,巴掌和身体碰撞的声音。
路志坚当先一步进了屋,便看见小王将顾海按在靠着桌边的椅子上,挥着有力的手掌往他脸上扇。
顾海胳膊被小王一只手掌按住,双腿被小王的双腿钳制住,像是被绑住一般,也在拼命挣扎,挤得桌子嘎吱作响,但小王身高马大,又是干体力活的,顾海根本挣扎不开,只能被动地挨打。
小王右手一巴掌把顾海的脸扇到右边,顾海的脸会条件地转回来,小王再一巴掌下去……
路志坚赶紧拉住小王的胳膊,再被小王这样打下去,顾海真要被打出个好歹了。
不过路圆满仔细瞧了瞧顾海的状况,只是脸红肿了些,小王还是有理智,留了手劲的。
“先停手!”
何秀红的一喊加上路志坚的拉拽,小王便停了手,愤愤地朝着顾海呸一口,“王八蛋,敢惹老子的女朋友,废了你!”
顾海被打蒙了,小王一脚踹门进来,二话不说按住他就开始打,他光顾着“吱哇”喊疼,喊住手,根本就没时间想被打的原因,这会儿睁开眼睛,看见站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年轻女人,才大概明白了被打的缘由,连忙捂住脸,急急地辩解:“我不是,我没有,我跟她清清白白的,就是跟她谈论诗词歌赋,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小王又朝他“呸”一口,从裤兜里掏出个纸条往他脸上扔去,顾海哆哆嗦嗦捡起,打开看一眼,又迅速揉成团,往女孩子那边看一眼,心虚地看小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是比喻,比喻!”
路圆满瞧出小王并没被冲昏理智,还是有分寸的,也就不担心出现刑事事件,就挺好奇那张纸团上写了啥。
瞧见那张纸团从顾海垂下去的手掌里掉了下去,路圆满凑过去,站在路志坚身后,借着他身体的遮挡,把那张纸条捡了起来,又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何秀红旁边,悄悄地将那张纸条展开来。
“无题-致美丽的凤儿:你就是天上洁白的月亮,浑身无暇,我整晚睡不着觉,沐浴在你的香气里,我想飞到天上去,触碰你,热烈的吻你,合二为一……”
路圆满重新将纸条揉搓成团,“啪”地扔在地上。
顾海这顿打绝对不冤枉,要自己是小王,打得比他还狠。她瞧了眼门口哭泣的凤儿。
凤儿焦急不已,心疼地望向顾海,好几次都想冲过来解救顾海,但被小王凶恶的表情吓住了。
路圆满不由得摇摇头。
小王打了顾海一顿,呼哧地喘着粗气,蒲扇般的大手蜷起来,只露出个食指指向顾海的鼻子尖,双眼充血地瞪着他:“今天看在房东的面子上,我就绕了你,下次要是再敢打凤儿的主意。”
小王瞄瞄顾海的下身,恶狠狠地说:“废了你!”
顾海恐惧地瞧着他,喉头干咽,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不停地点头。
小王这才把几乎要顶在他鼻子尖上的手指头收回来,朝着路志坚点点头,说:“不好意思房东,给您添麻烦了。”
路志坚跟他点了下头,拍拍他肩膀。
小王朝着凤儿走去,凤儿瑟缩地往何秀红那边躲。
何秀红眼睛
从凤儿身上扫过,还是开口劝说小王,“她禁不起你一巴掌,别动手,咱这里不欢迎打女人的。”
小王点点头,说:“房东你放心,我不跟她动手。”
说着,他就拎小鸡一般将凤儿拎出去。
路圆满看见,临出门时,凤儿还回头,深深地与顾海对望一眼,那目光无比透着深情、眷恋,就好似被王母娘娘用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
看得路圆满一阵儿恶寒。
等小王两个走远了,顾海才扶着椅子,坐正身体,捂着肿起来的右脸,看着路志坚几个,含糊不清地喊:“帮我报警,这是流氓,打人是犯法的!”
瞧着几人都没有动,他又喊道:“真爱无罪,他没有权利拆散我们。”紧接着又喊道,“我跟她还什么都没干!”
声音中透露出委屈,还有些许的遗憾。
路圆满一家三口默契地退了出来。
何秀红仔细地瞧着103的大门,又来回晃了几下,确定自家的门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才放心了。
回了家,路圆满说:“他应该会尽快搬走吧?”
何秀红点点头,“人怂色胆大的玩意,我得看着他点,别把冰箱电视给搬走喽,他交那点押金可抵不上。”
路圆满笑:“他是比较色,应该不会偷东西吧?”
何秀红撇撇嘴,“那可不好说。”
路圆满猜得不错,顾海第二天中午之前就搬走了,没留在路家河村,不知道搬去了哪儿。
何秀红干脆给他结算了电费,检查了屋里的家用电器,利落地退了押金,至于没住满的租金自然是不能退的。
何秀红将103的门锁上,跟路圆满嘀咕:“103邪门了,接连两个租户都没住满就退租,还都是欠了风流债,被人找上门来的。”
路圆满:“还真是挺巧的,管他们呢,反正咱没吃亏。”
确实没吃亏,第一个租户张萌留了几千块的电器,第二个租户顾海比正常租金多收了200块。
路圆满:“我去打印租房广告。”
有了电脑和打印机方便了许多,路圆满打字还不算太熟练,好一会儿才把横向A4纸的广告贴出去。
程昱走到院门口就看见
这张崭新的广告单:
内有豪华套间,有上下水,马桶、淋浴,配有九成新电视、洗衣机、冰箱,适合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租户居住,房租460/月,押一付一,进院详谈,下面留了家里的固定电话。
家里有这种条件的房子就一套,那个诗人搬走了?程昱进院时,特别往103房间看了一眼。
何秀红和路志坚把荠菜馅饺子包好了,凉菜也都上了桌,见程昱来了就下饺子。
程昱跟何秀红和路志坚打了招呼,将带来的黑色手提包放在沙发边上,去洗手帮忙拿筷子,四处扫了眼没看见路圆满,便问何秀红:“阿姨,大满呢?”
何秀红:“刚还在这呢。”
路志坚:“刚手机响了,她去接电话了。”
等饺子煮好,路圆满也接完电话回来了,见程昱到了,便朝他笑,问:“上午忙不忙?”
程昱一见到她,目光便不自觉地黏在她身上,但碍着未来的岳父岳母在,不得不收敛,笑说:“还好,上午审批了财务递交上来的年终奖,还有行政部递交过来的年会章程。公司定了去九华山温泉度假开年会,做拓展,你想不想去?”
公司为了防止年末员工大批离职、跳槽,将年终奖的发放时间改成第一季季度的季尾,也正好是一个财年,除了发放年终奖外,年度大会也会在近期举行。会有年终总结,来年展望,以部门为单位的拓展等等。
九华山庄是个大型的商务度假村,在燕市的大北边,在往北走一些就到隔壁赵北省,距离西关村大概是2个小时的车程,里面有天然温泉,集会议、餐饮、娱乐、住宿、拓展等各种功能为一体,路圆满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少参与些你们公司的事情,省得你那些经理们担心我抢他们的饭碗。”
程昱:“好,以后带你单独去,我看了介绍那边还是不错的。”
吃完了饭,程昱郑重地说:“阿姨,叔叔,大满,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说。”
路圆满心弦一颤,想着程昱终于要开始他结婚的事情了吗?
何秀红和路志坚也仿佛有预料,对视一眼后,脸上都带了笑意。
几人坐到沙发上,路家一家三口自觉地坐成一排,程昱先去沙发边拿了手提
包,然后到坐到三人对面,拉开手机包拉链,从里面取出个大红本来,正面朝着三人的方向,放在茶几上,端正坐好后,开口道:
“二环瑞园小区那套房子的房产证下来了。”
“这么快?”确定了买哪栋、哪层、哪套后,路圆满就没管过了。
程昱点头,“全款支付的,下房本快。”
路圆满点点头,将房本拿起来,随手翻开,翻到第二页时愣住了,吸了一口凉气后捂住嘴巴,看了程昱一眼,又看看房本上的名字,又看看他妈,再转头去看程昱。
“怎么写的我的名字!”
何秀红笑呵呵地接过来房产证翻看着,好似对这件事情并不意外。
程昱笑说:“我见人求婚都要准备求婚礼物,我想来想去,就准备送这套房子给你,没提前告诉你,想给你的惊喜。”
确实是个大惊喜,要不是父母在,路圆满肯定就会跳过去狠狠地拥抱他,亲吻他。她在乎的不是一套房子的价格,而是这套房子的价值,他代表着程昱的一颗真心,她目光似水地盯着程昱,想让程昱明白自己的欢喜,同时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父母面前失态。
程昱迎着的目光,接收到了她的心意般笑着对她轻点头。
路圆满压了压自己快要翘到耳朵边上的嘴角,说:“你这……哪儿有送几十万求婚礼物的……你,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程昱只笑看着她,没说话,这眼神看得路圆满受不了了,忙转过头去躲避。
何秀红看完了房产证,轮到路志坚看了。
何秀红笑呵呵地说:“使用面积150平米,够住了,就是大平米的房子不太好出租。要我说,就先把厨房卫生间简单装修下,什么时候自己住了,再好好装修。”
路圆满看着她妈,问:“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何秀红:“那是当然,身份证、户口本还是我给小昱的,要不他怎么能帮你□□?”
路圆满:“你还真能忍得住。”
何秀红笑呵呵地没说话。在她朴素的认知里,检验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是否真心主要看他是否肯为你花钱,是否肯共享他的一切,程昱提出要买这套房子送给路圆满时,何秀红对程昱的好感又
上升了一个档次。她愿意配合程昱,给闺女一个惊喜。
路志坚仔细把上面的信息看完了,也一脸是笑地把大红本递给路圆满,“小昱的一片心意,闺女好好收着。”
老爸的话说得路圆满脸蛋直发烧,有些羞恼地叫了一声:“爸,你也学坏了!”
显然,程昱用一所二环房子求婚的豪爽举动把未来岳父和岳母的心都给俘获了,连少言寡语都路志坚都开起玩笑来。
程昱也跟着笑,“收了我的礼物该答应我的求婚了吧。”
路圆满“腾”地站起来,跑到门口,又转回头,说:“你们商量,我才不管!”
身后传来父母和程昱的大笑声,路圆满捂着快要烧着的脸和即将炸出胸膛的心脏,一气儿跑回自己的屋子,躺到床上,蒙上被子“呼呼”地大喘粗气,然后又打滚,“咯咯”地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路圆满将被子踹下去,感觉自己身上燥热,出了一头一身的汗,连忙下床,跑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撩了凉水洗了把脸,心脏还在疯狂跳动着。她从卧室走到小客厅,又从小客厅走回卧室,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拿起小游戏机打俄罗斯方块,打了没几下就死了,她将游戏机扔到床上,又去开电脑,电脑还没启动就不想玩了。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喝了好几杯水,又坐到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摆弄了几下鼠标,心头的躁动还是无法平抑下来。
门被轻轻叩响,路圆满猜到是谁,心弦绷紧,憋着没有说话,门把扭动,敲门的人走了进来,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大满。”
路圆满还是没有回答,假装没听见。
程昱走了进来,靠在卧室的门框上,双手插进口袋里,满脸光彩地灼灼望着她,柔声问:“怎么不理我?没提前告诉你,生气了吗?”
路圆满抬起头,尽量憋住自有主张,非要上扬的嘴角,撅撅嘴巴,说:“我哪儿有不理你,我是爱生气的人嘛?”
声音一出,把路圆满自己吓了一跳,有些不能相信这么娇娇糯糯的声音是从自己嘴巴里发出的。
程昱走过来,从背后搂住路圆满,双手摸索着路圆满的脖颈、脸颊,说:“不是,我的媳妇心胸宽阔,腹有锦绣。”
路圆满轻拍他的手:“谁是你媳妇,我才不是。”
程昱喉咙滚动,发出轻笑声,说:“马上就是了。我和叔叔阿姨商量了婚期,准备在9月或者10月找一个良辰吉日。”
9月或者10月?现在是三月末,那就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
程昱下巴抵在路圆满头顶,问她,“你高兴吗?”
路圆满没有说话,微微点头,程昱察觉到了,心里头满是喜悦,重重在路圆满的头顶上亲了一口。
程昱好想抱紧她,和她热烈地接吻,可惜啊,叔叔阿姨就在隔壁,等下还要去见他们,不好做得太过分。
“晚上去我那里好不好?我们看看要不要重新装修。”
程昱还是没忍住,嘴唇顺着头发滑落到耳朵上,轻轻舔了一口。
路圆满浑身一颤,嘴边溢出羊羔一般都叫声,答应着:“好。”
于是,路圆满又不可避免地吃了辣火锅,直到第二天嘴唇还是肿的,何秀红觉得好笑,“火锅就这么好吃,都辣成这样了还要去吃。”
路圆满的脸也和嘴唇一般火辣辣地发热,一本正经地扯谎,“是啊,越吃越上瘾,越辣越想吃。”
何秀红又带了钱和礼品去了去了隔壁村,上次给算订婚日期的那户人家,得到两个良辰吉日。一个是9月7号,白露的头一天,一个是10月9号,寒露的第二天。拿回这两个日期,四个人坐在一起研究到底哪个更好,程昱对着日历看了看,说:“9月7号更好些,10月9号中秋节刚过,怕忙不过来。”
中秋节过后的第四天,怎么会忙不过来,不过是想早些结婚罢了,程昱是新郎官,他的意见自然很重要,瞧着路圆满也没意见,这个日期就定了下来。
距离现在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时间还是挺充裕的,不过饭店必须得提前定好,现在可以办婚礼的饭店少,供不应求。饭店也不用再去找,上次办订婚宴的西关村大饭店规格就非常好,服务到位,饭菜也很不错,可以预定那个最大的礼堂,上次他们也去参观,可以摆下二十桌。
还是和订婚时一样,不用程昱和路圆满操心,何秀红和路志坚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当。但两人也懂得尊重小两口,小事自己做主,定好了通知他
俩,大事还是要征询两人的意见。
程昱对他的准岳父、岳母愈加尊重,觉得这两位分寸感拿捏的非常恰当,既能显示出对他的亲近,把他当成一家人看待,又给了他这个女婿充分的尊重。
程昱就和金鑫感叹,说她岳母如果从政或者从商,成就一定不会底。
有一次程昱和金鑫通电话时,正好路圆满也在,便跟她开起了玩笑,“嫂子,你答应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你们都快结婚了,我的女朋友还没影呢。”
路圆满哈哈笑了两声,说:“你的事儿我真放在心上了,我把身边知根知底的想了个遍,也没想出合适的,总不能随便找一个敷衍你,别光靠我,你自己也要自力更生啊,把你用在生意上的心思分出一半来,准能成!”
金鑫笑,说:“行,嫂子,我听你的,争取你们婚礼上我带一个过去。”
路圆满这话还真不是诓金鑫的,她真是把帮金鑫找对象的事儿放在了心上,甚至是路敏、罗琳、杨薇薇都考虑过,不过一一都给排除了,她觉得金鑫小时候过得不幸福,可能找个单纯的、热情如火的女孩子更合适。还是让金鑫自己自由恋爱吧,自由恋爱不会首先考虑条件、性格,而是有没有感觉。
就像自己和程昱那样,单从条件来说,两人差距太大,几乎不太有能相合的地方,就连路圆满自己,也觉得两人不可能,但爱情来了,这些所谓的条件就得通通让到一边。
说到做媒,另外一对儿倒是有些眉目了。
就是小四子和王丽。
何秀红起了给王丽介绍对象的念头,在村里的年轻人里边扒拉,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小四子还不错,父母啊,人品啊都过得去。因路圆满和王丽关系更好些,又都是年轻人,何秀红就派路圆满去试探王丽的想法。
于是路圆满在一次过去三号楼帮着租户修理窗户合页的时候,找了王丽,聊了几句后,直接问王丽:“你有没有想过找个本村的小伙子?”
王丽:“想过呀,有房、有钱,有本地户口的,多好啊,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路圆满:“帮你寻摸寻摸吧,反正本村的小年轻条件就那样,学历不高,没什么上进心,有点吊儿郎当的,土里土气的。”
王丽就
笑,说:“行,我先谢谢你了,你觉得他们条件不好,可是在我眼中,不,是在很多跟我条件差不多的姑娘眼中,他们是金龟婿,他们不求上进是因为什么都有,会投胎,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而我们这些人努力地工作,追求的不过是你们一直都有的东西。”
路圆满点点头,问:“你想找什么样的?”
王丽:“长相、性格别太差就行,条件太好的估计也看不上我。”
问完了王丽的意向,路圆满碰见小四子的时候,又问了他的意向。小四子的态度比王丽更积极一些。小四子贪玩,上学的时候就不爱学习,初中毕业之后,闲暇时间差不多都在和朋友们打牌、打台球,聊天喝酒,不会搞对象,遇到有好感的女生也不好意思主动搭讪,跟他略有些粗犷的外表截然不同。
听说路圆满有给他介绍对象的意向,小四子倒是挺激动的,说:“本地外地都行,长得漂亮点,温柔点就行。”
既然两人都有意向,路圆满就找了个机会,把两人约出来,简单介绍了下两人的情况,就离开了,让两人自己聊。
都在一个村住着,王丽又住了好几年,彼此之间见过不止一次,一见面,两人还挺有熟悉感的,瞧着两人的表情,路圆满觉得这事儿有戏。
果然,不久之后,王丽和小四子分别来找了自己,说对对方挺有好感,想要再加深一步了解。
两人认识到现在有几个月了,感情渐入佳境,王丽已经去小四子家拜访过了,贵叔、贵婶两位家大人对王丽也比较满意,估计不久的将来就有好消息传出来。
暖气停了,墙根的煤堆都烧完了,冬日即将结束。何秀红又把墙根清理出来,准备继续种月季,这次她种的品种叫月月红,是南方的品种,一年能开好几次花,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北方的环境。
路圆满从自己房间出来,正看见103房门口一个身影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匆匆离开,往楼外的楼梯上跑去。
虽然只看见一个背影,但还是认出是那位收了顾海情诗的凤儿姑娘。
她到103门口来干什么?路圆满走过来,站在锁着的房门前往里张望了下,听着“哒哒”的上楼声,心想着,凤儿这是在睹物思人?她没有忘记顾海?
103的房门锁着,自从顾海搬走后,空了半个月了,贴了租房信息,但大概是租金太高,还没新的租户来住,不过算来,现在还在顾海的租期内,自家也没亏。
晚间,三楼的小王拿着张纸条急匆匆地跑下楼敲门。
何秀红和路志坚在看电视,路圆满坐在旁边拟写自己准备邀请的婚宴名单,听见敲门声抬头便看见了小王。她心想白天还见到了凤儿,晚上小王就跑来了,这一对儿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进来,门没插。”
路圆满略抬高声音喊道。
小王推门进来,也顾不得打招呼,直接问:“你们知道顾海搬去哪里了吗?”
路圆满瞧着小王神色焦急,便问:“你找他有事?”
小王点头,将手里头拿着的字条递给路圆满,咬牙切齿地说:“凤儿跑了,工作也不干了,去找顾海了!这个王八蛋,我打轻了!”
何秀红连忙凑过来,“找顾海了?她知道顾海去哪里了?”
路圆满正在看那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说她不愿意再跟小王在一起了,嫌他文化,不浪漫,说自己不爱他,以前是因为年纪小,两人又是老乡,才被小王哄骗,成了他的女朋友的,现在她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爱情。现在她要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了,她会好好和顾海过的,让小王别找她,忘了她。
何秀红靠过来,大略扫了一眼纸条,立刻问:“她有没有带走你的钱?”
小王一愣,随即反映过来何秀红问话的意思,焦急之情竟然奇异地缓和下来,想了想说:“应该没有,我的钱还在桌子上放着,银行卡我随身带着。”
何秀红点头,“那就好,这一个个的!”她是想到了小果子的妈妈,那个女人把家里所有的钱财席卷一空跟人私奔,才造成了陈大娘一家困顿的生活,好些年都缓不过来。
路圆满把纸条又看了一遍,字迹不甚美观,有错别字,还有涂改的痕迹,还能从重重的落笔痕迹上,看出凤儿真的是对小王挺不满的。
路圆满将纸条还给小王,说:“我们不知道顾海搬去了哪儿,不过留过他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有他的居住地址,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抄给你。”
小王接过纸条,反复地看了几遍,
忽然就沉默了,紧绷着的脸渐渐松懈下来,叹口气,苦笑一声,说:“算了,不用了,她铁了心要走,我找她回来也没有,心不在我这里了,我就别上赶着讨嫌,做棒打鸳鸯的事儿。”
小王把纸条塞进屁股兜里,对着何秀红、路圆满和路志坚笑笑,说:“我刚刚看到纸条没多想就跑过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走了,你们忙。”
瞧着小王走出去,何秀红感慨,“挺好一伙子,凤儿瞎了眼了!分手就分手呗,工作不要了,还搞私奔那一套,这个小姑娘,脑袋被门挤了,将来有她的苦头吃!”
顾海那样的人,只想要露水姻缘,况且凤儿大概也没有那样的魅力,让顾海这样的浪子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对于凤儿投奔顾海之后的生活,大家都不觉乐观。
本以为凤儿会和小果子她妈一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也见不到,却谁知,才过了一周,凤儿就又出现在了路家的小院子中。
路圆满在自家院子中看见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特别从一楼跑上去,才确认垫着行李包坐在小王家门口的就是她。
她看见路圆满,抬头对着路圆满腼腆地笑了笑,“小房东好。”
路圆满:“你怎么在这里?”
凤儿低下头,手指头抠着行李包的提手,说:“我跟小王吵架了,他把门锁换了,我进不去,就在这里等他。”
她怎么忽然又跑回来了,是跟顾海闹掰了?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和小王和好?路圆满真是好奇极了,她看看手表,已经6点多了,铁质楼梯“哒哒”响个不停,有下了班的租户陆续回来。
路圆满正想下去,便看见小王从楼梯口走上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凤儿,先是吃惊,而后脸沉下去,几种表情在脸上脸上变幻着,就是没有惊喜。
凤儿连忙站起来,带上笑容,“王哥,我回来了!”她还想接着说,忽然想到旁边还有路圆满,就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咬咬嘴唇,顿了几秒钟才说:“是我错了,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吧。”
路圆满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妨碍了两人说话,但又实在好奇凤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舍得走,恰好看见隔壁房间开着门,这是上家租户刚搬走,还没来得及打扫,便灵机一动,假装拿了楼道里放着大笤
帚进了房间,假装自己就是上来打扫卫生的。
她进了屋,还顺手将门关上,贴着墙边顺着窗户往外看。二楼三楼的墙体都比较薄,一点都不隔音,小王冷冷的声音传进来:“你不是投奔顾海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外面凤儿见路圆满离开,便朝着小王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吸气,说:“对不起,王哥,我一时被狗屎迷了眼,我错了,顾海他不是个东西,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说完,便等着小王热烈地回抱她,等着小王摸着头她的头发说原谅她,说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等到,小王既没有拥抱她,也没有回应她。
凤儿的心开始一点点地沉下去,她松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去看小王的表情。
小王的脸在抽搐,在压抑着怒气。
“……王哥,你别这样,我害怕。”凤儿声音喃喃,又问:“王哥,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小王深吸两口气,才将胸口翻涌的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他是愤怒的,但比愤怒更重的是一种类似于被侮辱的情绪。
他缓缓开口,“你以为我这里是旅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我是抹布,不用了就随手扔掉,觉得有用了就捡起来?你以为,你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我就会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回心转意再来找我?凤儿,我不像你,没这么下贱!”
凤儿听着小王的话连连摇头,听到最后一句话,像是被击中了一般,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小王,“王哥,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都快要结婚了,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小王笑了下,说:“我说得不对吗?你跟人私奔不是下贱吗?但凡你光明正大和我谈分手,我都高看你一眼!”
凤儿:“……可是,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都回来找你了……”
小王打断她的话,问:“是你自己知道错了还是顾海不要你了?”
凤儿哑口无言。
小王又继续追问:“你敢说你身子还是清白的,你没跟他睡过?”!
第53章 小别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凤儿头上,砸得她心里头说不出的羞愤、懊恼,但她还是坚强的,一会儿就缓了过来,使劲儿抠着手指头,说:“是,王哥,我对不起你,身子给了他,但我的心回来了,以后都是你的,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以后再也不想别人了,我们现在就回老家领结婚证!”
屋里头的路圆满赶紧捂住嘴巴,把情不自禁喊出来的那句脏话捂回去,这个凤儿真是百花园里的一朵奇葩!
小王好似也被她的逻辑震惊到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晚了,你走的那天我打电话把你跟人跑了的事儿通知两家了。凤儿,从你私奔去找顾海的那一刻起,咱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走吧。”
说到后面,小王声音已经冰冷一片。
凤儿不相信这么冷漠绝情的话竟然是从曾经的爱人口中说出来的,她的眼睛蓄满了震惊、受伤。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你一直都让着我,疼爱我,我犯了错误都可以原谅的,王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路圆满想,如果自己不是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光听凤儿的语气准得以为小王是个负心汉,准备抛弃她了。
她悄悄往门缝里瞧,凤儿背对着自己,双手在腿侧轻轻打抖,仿佛受了太大的委屈,还在隐忍着。
路圆满想,看来凤儿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以为她所犯的错误就和打了一只杯子那般的简单。
小王的拳头在腿边紧攥着,说:“你赶紧走,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不,不,我不接受,你是我对象,我们就要订婚了,你不能不要我!”凤儿此时才有点相信小王是真的绝情不要她了,她不能接受。破釜沉舟,辞了工作去投奔顾海,把自己身心都交给对方,却发现人家身边像自己这样的小姑娘有好几个。顾海跟他们亲密时,并不顾忌她,还跟她说,艺术需要刺激,他这是在寻找灵感,说国人太保守,得学习西方人的自由、奔放,说文化人多风流,喜欢他就要接受他的风流,要她和其他女人和睦相处。
短短一周时间,凤儿经历了太多跌碎眼镜的事儿,但仔细想来,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顾海是诗人,是文学家,跟普通人
肯定是不一样。可是,才相处两天,顾海就开始嫌弃她了,嫌弃她文化水平低、悟性低,长得不好看,身材差,嫌弃她占了自己的房间,没了工作,还得花自己的钱。
凤儿不是自己主动离开顾海的,是被他赶出来的。
那时候凤儿伤心是伤心的,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退路的,她有信心,相信只要自己好好道歉,王哥一定会原谅自己的,没准,王哥正在到处寻找自己,一看见自己就把自己犯的错误给忘了,求着自己跟他回去。
可是,现实全然不是凤儿想象中的那样,王哥不打算接纳自己,还一直再赶自己走,这让凤儿如何能够接受?
听着凤儿理直气壮的话,小王哈哈笑了起来,说:“凤儿,我发现你不光贱还不要脸。我凭什么要一双被人穿过的破鞋?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我都不要你,滚!”小王说到后面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吼出“滚”字时,脸憋得通红,太阳穴青筋直冒,仿佛下一刻就和那天揍顾海一般,提起拳头就往人身上招呼。
凤儿被他吓住了,张了张嘴吧,到底没敢再说什么,提起自己行李包匆匆跑下楼梯。
路圆满等了好一会儿,听见了小王开门、插门,又将一个茶杯重重砸在地上,而后犹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看来凤儿跑回来找他,比当初留书私奔带给小王的伤害还要更大。
路圆满将大笤帚放回原位,轻手轻脚地下楼。
何秀红已经盛好小米粥,准备吃饭了,看见路圆满进来,说:“哪儿也没找到你,打你手机也没接,我还以为你去找小昱了。”
路圆满挑了下眉头,“他在九华山庄开年会呢,我才不找他,妈我跟你说,我刚刚看了场热闹!”
何秀红立刻感兴趣,“什么热闹,快说。”
路圆满自己拿碗去盛小米粥,小米粥盛好,她坐在餐桌前时,就把刚刚的所见分享给了何秀红。
何秀红听完,嘴巴大张着,颇有些长了见识的感觉,说:“我总觉得自己听过见过的稀罕人、稀奇事够多,可总有人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太少!”
但到了第二天,何秀红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起了自己的见识少。
因为第二天,凤儿又来了,这次不是来找小王
,说来租房的。
“你是说,你想租小王旁边那间房?”路圆满听了凤儿的来意后,又重复了一遍。
凤儿眼睛鼻头都红肿着,声音是“囔囔”的,跟伤风了似的,可见昨天自小王这里碰了钉子后,回去狠狠哭了一通,但显然,她哭过之后又坚强起来。
她使劲点点头,说:“小房东,我俩的事儿你大概已经知道了,王哥生我的气我认了,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虽然他骂我骂得很难听,但我不怪他,我不能再抛下他,我得让他原谅我,以后加倍地对他好,弥补他。”
路圆满听着,几乎要对凤儿竖起个大拇指,赞扬她一声大度了。别看文化水平不高,但春秋笔法却运用得炉火纯青,真是个人才!
路圆满没有插嘴,听凤儿继续说。
凤儿见路圆满没说话,便以为得到了支持,立时就有些高兴起来,说:“我看隔壁房间空下了,就想着住过来,我听说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天天在王哥跟前,他肯定能回心转意的。”
月……路圆满听到月,就联想到顾海那些关于云,关于月的诗,尤其是写给凤儿的那首,就有些犯恶心,咳嗽起来。
路圆满咳嗽两声,又喝了两口水,才说:“那个房间租出去了。”
“啊?”凤儿挤了挤干涩发肿的眼睛,“怎么租出去了,我昨天晚上看还空着。”
路圆满坦然地说:“昨天白天就租出去的,租户交了房租和押金,还没搬进来。”
凤儿失望极了,急切地问:“那三楼还有空房吗?有人要搬走吗?三楼没空房,二楼也行!”
路圆满摇摇头,说:“天气暖和起来后,每天都有好几波看房的,别说这栋,其他几栋也没空房了。”
凤儿低下头去抠自己的裤子,没说话,但也不走,一分多钟后,她才失落地挪动脚步,说:“那行吧。”
走到门口,她往103房间看了看,问路圆满:“那间还没租出去吧?”
路圆满:“没,460一个月。”
瞧着凤儿走出自家院子,路圆满往三楼方向看了眼。小王旁边那间房自然还没人租,只是小王这几天遭遇的事儿够堵心的了,就别再给他添堵了。
至于凤儿临走
时问起103,路圆满倒是不担心她住到103来,一是租金太高,二是顾海曾经住过,她要敢住那间房,就更挽不回小王的心了,这点但凡长了脑子的人应该都很清楚。
她把凤儿准备近水楼台的事儿跟何秀红和路志坚通了气,统一口径,但凡凤儿来问,就是没房。隔了两天,凤儿还真来问过一次,后来就再没来过了。
时间进入到4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北方大地也从干枯衰败中苏醒过来,一日绿似一日,草木欣欣向荣。
路圆满又在张亮的二手电器铺子门前看见了名字叫张春妮的小姑娘,坐在店铺前的台阶上,一边看着手里的课本,一边注意着来往的行人中是否有冲着自家铺子来的。
好久没见这小丫头了,个子长高了些,但还是有些瘦。
她看见路圆满,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对她笑了下,喊道:“小房东您好。”
路圆满笑:“你好,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从学校回来了?”今天不是月末放假日,不是节假日,不应该这个时间出现在家里。
张亮夫妻两个还是把张春妮送去了位于同州区的寄宿中学继续上学,说来这里面还有路圆满的一点功劳。
张春妮将手里的课本收好,放在怀里抱着,说:“弟弟生病了,爸爸妈妈带弟弟住院了,让我回来看铺子。”
路圆满吓一跳,忙问:“你弟弟生什么病了?”
张春妮:“阑尾炎,医生说要做手术把阑尾割掉。”
原来是阑尾炎,实在算不得多大的毛病,至于两口子都去医院陪着,让正在上学的女儿学都不上了,跑回来看铺子吗?
路圆满:“你自己中午怎么吃饭?”
张春妮说:“我会做饭,炒菜,焖米饭、蒸馒头都会!”
路圆满瞧着这张稚嫩的小脸,夸奖道:“你可真厉害!好好学习,有不懂的可以去家里问我。”路圆满指指自己家的方向说。
张春妮小脸立时一亮,“真的吗小房东,我听说您以前是老师!我真的可以去问您吗?”
路圆满笑:“真的可以的。”
张春妮又确认道:“晚上也可以吗?我白天要看店,得晚上店铺关了才可以。”
路圆满:“只要我在
家里就可以的。”
张春妮小脑袋点得像鸡啄米,说:“我今天晚上就去行不行,我攒了好多不会的题目!”
等到路圆满肯定的答复后,张春妮高兴得不行,一劲儿给路圆满鞠躬,道着感谢的话。
天擦黑,路圆满接到了程昱的电话,下午他跟高管们开了高层会议,正准备去聚餐。明天上午还有半天会,下午还有明天是纯粹的娱乐、拓展时间,他就不参加了,准备明天中午就赶回来,带路圆满去吃火锅,要路圆满提前去锦绣家园的家里等他。
一个电话接得路圆满脸上发红,心潮澎湃,放下电话后脑子木木胀胀的,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这才想到张春妮小姑娘说晚上要来请教问题,忙拉房间门走出来,正看见张春妮抱着自己的书包站在正房门口,想敲门又不敢的样子。
“春妮”
路圆满叫她。
张春妮像个弹簧般扭过小脑袋来,看见路圆满立时就笑起来,朝着这边跑过来,鞠躬喊道:“小房东老师好。”
这孩子可真乖,路圆满笑,“来很久了吗,怎么不敲门?”
张春妮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来很久。我敲门了,就是声音小。”
路圆满悄悄张春妮的小拳头,说:“我爸妈在看电视,声音小了他们听不见。来我房间吧。”
路圆满领着张春妮进了自己的房间,带着她到沙发上坐下,直接问:“有哪些题不会?”
将张春妮送走后,洗漱上床,又接到了程昱的电话。
程昱去了九华山庄开会,两人有两三天没见了,这对热恋期的男女来说,就好似分离了十天半个月那般的久。会议安排得太紧,上午下午都有安排,晚上也在开小会或者聚餐,程昱抽不出时间回来见她,想得不行,打电话也解不了思念之情。
两人打电话聊到11点多,困得不行了才各自睡去,但因今天中午就能见到程昱,路圆满太兴奋,早早就醒了睡不着,便又赶上了和何秀红、路志坚一起吃早餐。
路圆满:“妈,今天中午程昱回来,我们出去吃辣火锅。”
何秀红点头表示知道了,有些抱怨地说:“不能吃辣还得要吃。”自从两人定好婚期后,何秀红对两人私下里的相处管得更
宽松了。
路圆满心虚地低头吃饭。
何秀红:“对了,你跟小昱要不先抽个空把证领了?”
路圆满猛地呛咳,咳嗽好几声才止住,连忙说:“不是定好了9月7号结婚嘛。”
何秀红:“9月7号是正式办婚礼的日子,你们办婚礼之前把结婚证先领了。咱路家河村都是先领证后办婚礼。”
定好了结婚日期,家里开始筹备结婚的事情,路圆满逐渐有了一种要即将嫁为人妇的实质感,她期待,但是心里头隐隐还有一丝抗拒和不安,每当抗拒和不安浮现时,她就想,反正还有5个多月才结婚,她可以暂时不想这件事。
可谁知,何秀红让她先去领结婚证,领了结婚证就是结婚了啊。
路圆满立刻反对,说:“不用那么早,9月份再领好了。”
何秀红倒也没再说什么,又问起了张春妮的事情。
“怎么忽然想起给那个小丫头补课了?”
路圆满拿起根油条,撕成小段泡进豆浆碗里,说:“不是补课,就是有不会的题帮她讲讲,我几次看见这个小孩,都在看书学习,是个很爱学习,也非常有主动性的孩子,很难得。”
何秀红:“你啊,天天说你不爱管闲事,闲事管得比谁都多。”
路圆满吃着泡好的油条,“举手之劳嘛,这孩子虽然用工,但基础太差,人也不算太聪明。”
路圆满摇摇头,觉得有些可惜。这孩子天赋一般,虽然真的特别努力,但奈何家里父母重男轻女,自然就更不会把教育资源倾斜到孩子身上。
何秀红:“一人一个活法,也不是只有读书上学这一条是征途,现在那么多农民企业家,煤老板,哪个学历都不高。”
路圆满点头,同意何秀红的说法。
吃完了饭,路圆满回到自己房间里挑衣服。
这会儿天气热了,大街上的女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脱掉厚重的棉服、毛衣,甚至是秋衣秋裤,穿起了连衣裙、单衣,争奇斗艳地展示着自己婀娜的身姿。
往年路圆满听她妈的,秉承着春捂秋冻的原则,可如今不一样的,她爱美了,在意自己的外貌、穿着,在意爱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也想穿得更漂亮些。
衣橱门大开着,路圆满选美般地挑选着,想着这件衣服有没有在程昱面前穿过,这件衣服穿上之后是不是更显身材。
正挑选着,路圆满接到了一个电话。
“路圆满,我是毛小刚,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毛小刚,听到这个名字,路圆满脑中立刻浮现出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亲密照片。
“哦,毛小刚啊,好久不见,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毛小刚在路圆满这里的第一个标签是田红的前男友,第二个才是师专的同学。
电话那头的毛小刚干干地笑了两声,说:“怎么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师专的同学嘛,我知道田红在你们面前肯定没少诋毁我,上次她请你们聚餐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这个女人,一向爱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也懒得辩解,我只能说清者自清,你们都是有头脑的,肯定不会被她蒙骗的。”
路圆满扯了下嘴角,心说,照片明明白白把你搞外遇的事儿拍得清清楚楚,幸好人家田红“爱搞小动作”,不然你还不知道被脚踩两条船欺骗多久呢,她笑了两声,没接毛小刚的话茬接着说,而是笑着道:“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田红都交新男朋友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你俩还有过一段。”
毛小刚一噎,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附和着说:“是,过去两个来月了,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祝福她。”他怕路圆满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连忙紧接着说:“她有了新男朋友,我也就往前走了一步。老同学,下周日我结婚,邀请你来参加。”
“下周日呀,我估计够呛,时间都安排出去了。”路圆满也没管下周日是几号,随口说道。
毛小刚又干笑着,说:“老同学,我可是咱们班第一个走入婚姻殿堂的,你们可得帮我把场子撑住,不能不来啊!不管怎么说,咱们同班三年的情意都在的,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那是最铁的情意。”
路圆满:“……我尽量,不过很有可能调不开。”
毛小刚没再说什么,路圆满正要挂电话,毛小刚又突然开口,“我本来不想解释,想给田红留点面子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对不起田红,我跟她早就分手了,我是和她分手之后才跟别人好的,我
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有半句虚言,让我这辈子永远评不上职称,永远窝窝囊囊让人看不起!”
这誓言发得更狠的,不由得让路圆满有所动摇,但回想着田红理直气壮的派头,又觉她是有理的一方。
她对这两位同学都不算特别了解,也没法判断到底谁是谁非。
没想到毛小刚这么快就结婚,不知道新娘是不是照片里面的那位。路圆满挂了电话,正想给罗琳打个电话问一问,就接到了田红的电话。
田红很直接,电话接通了就问:“毛小刚给你打电话了没?”
路圆满:“打了,刚挂。”
田红骂了一声“王八蛋”,然后说:“路圆满,姐妹儿,老同学,听我的,咱都不去,不给他这个面子!”
路圆满:“这事还没过去,还恨他?”
田红咬牙切齿,“哪儿这么容易就过去,我跟他好了三年多!结果才毕业多久他就变心了,现在还抢在我面前结婚了,我不甘心!”
在她的想象中,合该自己找个条件更好的对象,挽住对方走入婚姻殿堂,看着落魄、憔悴的毛小刚坐在台下,黯然神伤。
现实却是,毛小刚马上要和照片里的女人结婚了,而自己还在和新交的男朋友在了解、试探之中,而且她新交的男朋友哪方面的条件都一般,并不比毛小刚更优秀,这让她如何甘心。
有一首民间流传,被改编了歌词最能代表她的心情: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
毛小刚要结婚的消息田红也是才知道,她和毛小刚已经分手,但一直都在窥视着他,两人共同的同学、朋友太多,获知毛小刚的消息并不困难,只是毛小准备结婚的事情是最近才决定的,那些朋友们又怕刺激田红,就故意隐瞒了没说,田红是偶然得知的。
她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立刻给同学们打电话,想像上次揭露毛小刚有了新欢,背叛他们感情那样,阻止大家去参加毛小刚的婚礼。
她第一个就打给了路圆满。
路圆满原本在班级里就很有名气,但真正在班级里有了分量是杨薇薇搬到了路家河村之后。杨薇薇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人,在班里也没朋友,但偶尔闲聊时,还是聊到了路圆满的家世,同学们这才知道,
路圆满原来是个隐形富婆。程昱的那次露面,有同学认出他那只手表就得好几万,再加上他长相气质俱佳,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便有传言,说路圆满要嫁入豪门。
路圆满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又陡然上升好几个台阶。
路圆满原本在学校时吃穿用度都很讲究,花钱也大方,只是她为人太低调,又住在村里,同学们只以为她顶多是个小康家庭,更不知道程昱手上带的那块表是路圆满送的订婚礼物。
路圆满自然不知道自己竟有了这般待遇,便劝慰了田红几句。
田红这才又强调自己打电话过来的目的:“路圆满,咱们大家都不要去参加毛小刚的婚礼,不给这个王八蛋、负心汉捧场!”
路圆满虽然鄙视毛小刚的为人,但跟田红的关系也就一般,犯不着为了田红孤立毛小刚,况且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她确实不太想去,不过也没说死,“我那天正好有事,推不开,本来也有可能去不了。”
田红好似只听见了“去不了”几个字,声音立时受到了鼓励般地高昂起来,“姐妹儿,还得是你,够意思。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田红就挂断了电话。
路圆满估计着她这会儿肯定在翻同学录挨个打电话。
她看了看时间,10点多,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毛小刚和田红都是任课老师,还有时间跑出来打电话。
路圆满继续挑衣服,试了几套衣服,最后挑了件浅绿色的马甲、大摆裙的套装,这套衣服还是初秋时买的,买回来后,觉得太扎眼,基本就没穿过。
衣服选好,又淡淡上了层薄妆,路圆满便跟父母打声招呼,去了锦绣家园。
路圆满现在来锦绣家园次数很频繁,又经常和程昱成双成对,小区的保安们都知道她和程昱是未婚夫妻,也流传着两人的爱情传说,不过这个版本和智睿科技流传的版本不同,但也有相似的地方。
相似的地方就是,路圆满和程昱的相识都是因着打抱不平而起,不同的是时间、地点。
两人的故事,不光小区里的保安、物业等工作人员知道,也在小区住户之间流传。
大家可能不知道程昱是谁,但一提到是有菜地的那个复式楼的业主大家便都知道了,也
就都知道这栋的业主和本小区的另一位业主谈恋爱了,还是因为有人偷菜而结缘的。
而令他们结缘的那位偷菜者无意之中成了两人的红娘。
那位红娘先时战战兢兢的,唯恐自己偷菜的消息传到儿子、儿媳妇口中,安分了好久,见没人找上门,才稍稍放心。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从小区工作人员闲聊中得知了程昱和路圆满谈恋爱的消息,她心里非常不舒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啐骂诅咒了两人一番,骂路圆满狐狸精拿自己作伐子勾搭男人,骂程昱没见过世面,骨头软,人家一勾搭就上钩……
骂过之后,她顿悟,自己这是成了两人的红娘啊!她立时腰杆挺直,一扫偷菜事件给她带来的打击,又坦坦荡荡地在小区里乱窜了。
路圆满进了小区,往里面走的时候碰见了这位“红娘”,老远就跟路圆满打招呼,“过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啥时候结婚啊?”
路圆满一怔。自从偷菜事件后,路圆满就没再小区见过这位了,没想到今天一见面,这位大娘却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表情也是坦然、平和的,像个关系特别好的邻居,仿佛之前的矛盾从没发生过。
路圆满虽然疑惑,但还是对着这位大娘笑了下,说:“过阵子。”伸手不打笑脸人,偷菜的事情过了就过了。
大娘说:“恭喜你们,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
路圆满敷衍地答应了一声,有点怀疑是不是程昱和大娘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位大娘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寻思着等会见到程昱得问问他。
这位大娘胳膊里头挎着菜篮子,显然是要去买菜的,跟路圆满聊了两句后,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问:“对了,你们两家装天然气管道的钱交了没?”
燕市开始铺设天然气管道,可以实现不用煤气罐,直接打开灶门就能用上天然气。新建的小区在一开始就铺好了管道,但他们这种已经建成的小区就得重新把地刨开,把管道铺进来,在楼里面安装天然气管道,再通到每家每户去。
这部分费用天然气公司承担一部分,居民自己承担一部分。小区居民分成两种,一种愿意承担这笔费用,觉得一劳永逸,一种觉得这笔费用太高,不愿意承担,觉得用煤气罐也挺好。
所以小区改造天然气管道的通知下发了好长时间,小区内部还没能达成一致意见。
不知道大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路圆满也照实说了,“交了。”
瞧着这位大娘还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路圆满忙指指她的菜篮子,“您要去买菜吧,赶紧去,回头没才菜了。”
大娘“欸”了一声,笑呵呵地跟路圆满摆手,“空了聊。”
路圆满加快脚步往前走,虽然这位大娘的举动很奇怪,但也没多想。有些人软的欺负硬的怕,你对她软言细语他就弱欺负你,你对她耍狠不客气,她反而态度变好,开始讨好你。
这种人路圆满从小就见过,何秀红性格现在变成这样,一点都不怕事儿,也和这些人的磨炼不无关系。
程昱说会从九华山庄打包特色菜回来,路圆满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虽说知道程昱差不多得1点钟才能到,但还是忍不住地往外张望。
再她再一次往窗外张望时,程昱的车子行驶进来。
路圆满连忙穿好拖鞋往外跑,刚跑到门口,打开门,程昱的身影也走了进来,看见路圆满,脸上瞬间就挂上了笑容,迅速将手上提着的饭盒往地上一放,便朝着路圆满张开手臂。
路圆满兴奋地大叫一声,跳着攀上去,双腿缠上程昱的腰间,被他稳稳地托住。
“想我了。”程昱扬起灼灼笑眼抬头看他,轻柔开口。
路圆满撑着他的肩头挺起上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庞,轻轻点头后,迅速在程昱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嘴唇移开,正要抬起头,却被一双大手自脖颈之上压下,炽热的呼吸和温柔的嘴唇紧跟而来,将她吸住。路圆满不自觉地张开嘴巴,那条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的舌头便钻了进来。
三天没见了,真的很想他。
亲得难舍难分,浑然忘我,快要窒息时,路圆满才揪揪程昱的头发,将他从迷醉中唤醒,轻柔又眷恋放开她。
路圆满浑身无力,懒洋洋地躺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柔柔地说:“门,门还没关。”
程昱看向大敞着的门,看见匆忙被他放在门口的餐盒,快要从透明包装袋里滑落了。
程昱轻
笑出声,抱着路圆满走过去,将餐盒提起来,放在柜子上,才又将门关上。
路圆满轻轻推开,“把我放下来,我太重了。”
程昱笑:“不舍得放,你一点都不重。”
路圆满:“你胡说,我一百多斤,又不是小孩子。”
路圆满的声音很轻,像是困倦之间的呓语。
程昱笑着,抱着路圆满放到沙发上,路圆满就乖巧地靠在沙发上,像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洋娃娃一眼,程昱没忍住,又亲了上去。
亲吻缠绵,只差最后一步,他们把夫妻、情侣间能做的都做了一遍。
程昱自背后搂住路圆满,亲吻她的肩头,觉得心中的欲念又起起来了,不敢再碰她,转过身去,四肢平摊在床上,叹口气,“还有5个月!”
他有些后悔今天和路圆满这般亲密了,食髓知味,又不能做到最后一步,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
路圆满也忍得很难受,贪恋肌肤相亲、亲密无间的感觉。从两人定下婚期后,她就没打算再拒绝程昱,是他自己不愿意,非要留到新婚之夜。
程昱忍受了一会儿孤单,又转过来抱住路圆满,在她耳边呢喃:“咱们先领证好不好?”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可以为所欲为。
路圆满身体里的恶劣因子跑出来,不想让程昱得逞,就想让程昱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受折磨,“不要,9月再去领证!”
程昱吐口气,去咬她的耳朵:“没发现你这样坏,看着我难受你就高兴是不是?”!
第54章 琐事
两人腻歪着玩闹,亲一会儿L休息一会儿L,直到路圆满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来,两人才想起午饭还没吃。
两人连忙穿衣服起床,路圆满瞧见自己胸前一片片的红印,赶紧套上衣服去照镜子,见自己露出来的地方没有痕迹,这才放心。
程昱从后来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客厅走去,说:“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你出丑的。”
自从两人定下婚期后,何秀红不再言语暗示路圆满,别和程昱发生关系,对她管得也松了,但路圆满还是小女孩的心态,不想让家长知道自己和别人的亲热。
程昱自然也尊重她,平时接吻时都会注意不要太用力,但,激情上来,难免上头,就控制不住,所以他们吃火锅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从一开始吃微微辣,到微辣,麻辣,现在都得吃中辣的了。
程昱让路圆满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去把凉透了的午餐用微波炉热了。
两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该做的一点都没少,路圆满特别累,如被风雨摧残后的荷花般,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微眯着双眼看程昱为她忙来忙去。
程昱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往返好几次才把饭菜、碗筷都端过来,献宝一般地摆在沙发上。
“九华山庄再往过走就是农村,食材都是跟当地农民采购的,化肥、农药用得少,吃着跟自己种的差不多。这几道是我这几天吃着,觉得还不错的菜,专门请厨师做了给你带回来,你尝尝。”
路圆满这会儿L饿得前胸贴后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尝不出味道来。
程昱也很饿,但看着路圆满吃得满足,便不觉得饿了,光顾着给她夹菜,满足她的胃口。
路圆满推他去对面坐,警告他,“你自己吃,别动手动脚的。”
填饱肚子,程昱又蠢蠢欲动,但瞧着了路圆满肿起来的嘴唇不敢再碰她。
路圆满拿了小镜子照,觉得自己舌头也肿了,舌根发麻,味觉都退化了。
“别人接吻也会这样吗?应该不会吧?”路圆满自言自语,她没发现谈恋爱的室友约会回来后有什么异常的。
程昱轻咳一声,有些心虚,说:“应该不会。”
路圆满瞭他一眼,目光放
在他比平时更厚,更红润的嘴唇上,轻轻“哼”了一声。
程昱摸摸鼻子,立刻识相地去了找了冰袋给她冰敷。
晚上8点多,程昱把路圆满送回来。
说说笑笑走到院门口,一个小身影从院门旁边走过来,声音小小地叫了声:“小房东老师。”
“春妮,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一问出口,路圆满便注意到了她抱着的书包,立时明白了她来做什么,连忙说:“你来找我问问题吗,怎么不去屋里等?”
张春妮声音小小,像是错了错事般的心虚,说:“我刚刚去了,您不在我就出来了,想着再等一会儿L您要是不回来我就走了。”
初春到处飞絮,张春妮头发上沾了不少杨树毛子,显见是等得时间不短了,忙向她招招手,笑着说,“那你运气挺好的,正好我回来了,跟我进来吧。”
路圆满让张春妮走在前面,跟程昱解释,“是张亮家的大女儿L,在同州区一家私立初中上学,来问我问题。”
程昱笑着反身将院门关上,朝着路圆满轻轻喊了一声“路老师,辛苦了。”
这村里叫她路老师的人不少,青苗小学的师生、学生家长,每个人叫她时都充满了尊重,只有程昱的声音充满了轻佻,像个流氓大少在喊“嘿,小妞。”
路圆满轻轻拍他一下,斥道:“学生还在呢,正经点!”
程昱去主屋跟何秀红、路志坚问了好,又兴趣盎然地看了会儿L路圆满给张春妮讲题,这次他倒是正经得很,一点都没打扰两人,张春妮问题解答完,告辞离开,程昱也跟着准备离开了。
路圆满送他们到门口,程昱停住脚步,转头捏捏路圆满的手,笑着说:“你认真给学生们讲课的样子很专业,很迷人。如果觉得无聊了,继续去做老师也不错。”
路圆满回到自己房间,想着程昱的话。
她已经许久没去青苗小学了,没有再去代课,也没有管拉赞助的事儿L。刘秀英大概是自觉得罪了她,除了上次来家里送了一回订婚礼物后,就再也没来过。路圆满倒是见过杨薇薇,毕竟她还住着家里的房子,路圆满没主动跟她要过房租,但杨薇薇每次都会提前来家里主动交房租。
前一阵子她就办
好了离职手续,去了几家补习机构面试,不过没能面试成功,拒绝她的原因都是教育经验不足,后来又去了英民教育,经过了二轮面试,还是没被录用,但据说被放在了人才库里,以后有职位空缺,会优先录用她。
杨薇薇决定就先在青苗小学继续当补习班老师,同时给高年级代代课,一边积累教学经验,一边等着英民教育有职位空缺。
她现在每个月赚的钱自己吃饭住宿是够的,加上以前有些积蓄,暂时不用发愁钱的问题。路圆满瞧着她,好似又回到了上学时意气风发的状态。
路圆满想,杨薇薇是真正热爱教师这个行业的,起码现在看来,比自己和刘秀英都要更纯粹,至于程昱说让自己继续做老师,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自己习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又受不了束缚,正式入职不行,偶尔代代课倒是可以的。
刚想起刘秀英,第二天中午的饭桌上路志坚就说起了她。
“……这两天她老往小卖部跑,不是买根铅笔就是买块橡皮,每次过来都东张西望,问她是不是来找你她又说不是。”
路圆满无语,刘秀英能做得再明显点吗,从青苗小学到圆满小卖部,一来一回二十来分钟过去了,中间大超市、小超市起码得有二四个,就非得来这里买?
路圆满跟她爸说:“要是再来买东西,你就让她直接来找我吧。”
下午,刮起了春面不寒的杨柳风,吹了满院子的杨柳絮,还有像是毛毛虫一样的杨树毛子,路圆满戴着口罩拿了笤帚扫院子,她虽然不过敏,但那些絮子沾到脸上还是让人发痒,这活何秀红是不能干的,她气管不好,万一柳絮不小心吸进气管里就是好一阵儿L咳嗽,咳嗽完之后就喘不过气来。
何秀红到这个季节就尽量待在屋子里,好在杨柳絮飞扬的季节不长,就那么几天,等絮子都散了就好了。
路圆满扫着院子,眼瞧着从二楼楼顶上吹下来一条的确良的单人床单,挂在了二楼的铁栏杆上,飘飘摇摇地,迎风招展,眼看就要掉下来。
路圆满赶紧跑到二楼将那条床单摘下来,幸好已经干透了,拍拍就能把上面的浮土、枯叶拍下来。路圆满拿了床单爬到二楼楼顶上,晾到晾衣绳上,用小夹子夹住。
路圆满在楼顶上,就
看见刘秀英进了自家的小卖部,等路圆满从楼梯上下来,正好碰见从小卖部后门走出来的刘秀英。
刘秀英立时摸摸自己新剪的,短短的小子头,眼角皱纹堆叠起来:“路老师,真巧。”
路圆满看着她笑了下,说:“巧吗,你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刘秀英立时干干地笑,感受着手心里头发茬微微的刺痛感,“是,是的路老师,我想来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路圆满笑出声,这听着像是杨薇薇的词儿L。
“进屋去吧。”路圆满引着刘秀英往自己房间去。
路过主屋客厅里,刘秀英听见电视声,往里面张望了演,见何秀红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连忙缩回头,小声问:“何大姐上午没出去啊?”
路圆满推开自己房间门,请刘秀英进屋,“请坐,我去洗了手。”
她把口罩摘了,外套脱下,又去洗了手,才倒了杯水放到刘秀英面前,自己坐到对面。
刘秀英坐得拘谨,有阵子没来这间房子,感觉有了些变化,又好像是没有,她拿起水杯小口地喝了一口。
“你头发什么时候剪的,挺适合你,干净利落还显年轻。”路圆满自己也倒了杯水。
“真的?”刘秀英摸着自己的头发茬,说:“昨天刚剪的,一个学生家长在村里开了个理发店,人家之前给过学校赞助,我就去捧场了,大家都说剪得还不错,主要是省洗发水。”
路圆满:“噢,你这种头型差不多一个月就得修剪一次。”
刘秀英嘴巴张大。
路圆满如愿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便不逗她了,说:“找我什么事儿L?”
刘秀英这才合上嘴巴,笑了下说:“路老师很久没来青苗小学指导工作了,我想跟您汇报下工作。”
路圆满啼笑皆非,“我又不是领导也不是投资人,你跟我汇报工作干嘛?我可不听,赶紧说正经事。”
刘秀英自顾自地伸了伸腿,手掌伸进裤兜里,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展开。
密密麻麻,不甚美观的蓝色钢笔水从背面洇出来。
“你还打了草稿?”路圆满盯着那张纸看。
刘秀英将纸张展开后,还在手
里头压了压,说:“都是跟路老师学的。”
路圆满脱了鞋,盘腿在沙发上坐下,说:“行,那我就听听,你要跟我汇报什么。”
刘秀英的汇报还挺有条理性的,先是说了说上学期期末考试学生们的成绩,再说了说学校老师们,还有燕市师专实习老师们的流动情况,又说了下从小熊方便厂化缘回来的那笔钱花了多少,用在了什么地方,剩余的钱准备用在哪里,最后,总结下了青苗小学这些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收益、支出、结余。
路圆满先时只是当个热闹听着,听刘秀英继续说下去,表情就认真了许多。刘秀英依旧有些磕巴,也还带着口音,但说得比较慢,改善了不少,令路圆满大为震惊。
“我的汇报完了,请路老师指示。”
刘秀英放下手中的纸,盯着路圆满看,想看看她的表情。
路圆满接过那张纸,是刘秀英的字迹,上面没有涂抹过的痕迹,应该不是初稿。刘秀英讲述的内容和这张纸上的内容基本相符,她是把这里面的东西全都背下来了。
路圆满将纸张递还给她,刘秀英将作业纸叠好,放进裤兜里。
路圆满瞧着她的动作,问:“是杨薇薇帮你写的?”
刘秀英摇头,说:“是我自己想,自己写的。”
路圆满将盘腿放下去,盯着她瞧,笑着说:“士别二日当刮目相待,刘校长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总结了?还挺有条理,一目了然。”
刘秀英眼角、脸侧的褶子立刻堆叠起来,不甚明亮的眼睛也从春日的阳光里借到一些光明,仿佛得了路圆满的夸奖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真的吗,路老师,你不是哄我的吧?”
路圆满避开了刘秀英的眼神,说:“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会哄人。”
是的,路老师从不跟她花言巧语,刘秀英就愈加高兴起来,每个褶子上都沾了春日的光。
“都是路老师的功劳,我跟路老师学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老给我戴高帽子。”
汇报内容令路圆满十分惊讶。
路圆满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人空有个泛泛的大目标,就是把青苗小学经营好,赚到钱,但不知道怎么分批、分步地实现这个目
标,简而言之就是脑子一团浆糊。她一直在给青苗小学寻找出路,想把学校经营好,可就像个没头的苍蝇,只知道乱转,却没有可行的方法。
这一纸汇报书,代表着刘秀英终于有所进步,做出了改变。
刘秀英:“真是路老师的功劳……我看了好些遍路老师给小熊写的报告书,我想知道为啥人家因为这个报告书就能给咱一万块。”
人家不光是因为这个报告书就给1万块的,不过路圆满没有纠正,听她继续说下去。
“路老师当初也说了为啥要这样写,我都回想起来了,又仔细琢磨着以前路老师跟我讲过的话。”刘秀英说,“后来又看书学习了。”
路圆满听明白了,刘秀英学习了她的思路、逻辑,这对她一个四十多岁,思维模式基本上已经定性的人来说相当不容易。
“为什么要做这些呢?”路圆满敛去笑容问。
刘秀英愣住,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嘴巴张了张,才说:“就是想给路老师汇报工作……”
路圆满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笑话刘秀英还是这般的浑噩,还是在感慨自己对于刘秀英的重要性,让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突破来讨好自己。
与其说自己对于刘秀英特别重要,不如说是青苗小学对刘秀英太过重要,她讨好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像是以前一样,帮助她,帮助青苗小学。
不管刘秀英自己清楚与否,路圆满明白,刘秀英就是以此来缓和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样的方法是有效的。
也确实有效,这份报告打动了路圆满。
“从你的报告上看,青苗小学账面上的钱省点花可以支撑完这个学期。”路圆满转化话题,引导到刘秀英最关注的话题上来。
刘秀英连忙说:“是啊,这个学期没问题,下学期就困难了。”
她盯着路圆满看,猜测着路圆满的心情,估量着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不会引起路圆满的反感。
路圆满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有什么话就说吧,费这么大力气不就是想让我重新帮助你们吗?”
路圆满当初说的是如果找到合适的赞助商,她还是会帮忙的,但刘秀英事后回想自己鬼迷心窍提出让程昱
赞助青苗小学的要求,回想着路圆满当时的表情、态度,难得地生出了惭愧之心,她没脸求路老师再帮助自己,几次下定决心,可走到半路又返回去。
上个月,有个老乡给推荐了一家做品牌家具的企业,并帮她和企业的社会公益部建立了联系,她和杨薇薇两人研究好几天,然后和企业对接人见面。
一开始聊得很愉快,对方问了很多问题,因为准备工作做得充足,她和杨薇薇回答得很不错,本以为这事儿L十拿九稳了,可对方却让他们把资料留下来,他们会在研究、考虑下,她立时就有些失望,比她更失望的是杨薇薇,她有些急了,又追着对方,问询还有那些问题需要了解,他们都可以当面解答的。
对方被追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刘秀英看出对方神色不对,赶紧拉住杨薇薇,杨薇薇却说道:“你们是企业,赚了钱就应该回馈社会,这是企业应该,也必须承担起来的社会责任!”
刘秀英一听这话,就知不对,可是已经晚了,对方冷笑一声,说:“首先,我们是私营企业,以盈利为目的,照章给国家纳税,第二,我们并没有因为是私营企业而逃避社会责任,相反,我们做了很多回馈社会的事情,所以才有社会公益部这个部门。我们做公益,不代表要被你的言论绑架,小姑娘,我们有很多公益项目可以去投资帮扶,为什么非要把钱给你们?”
那人说完便离开了。
刘秀英心里头只剩下“完了”这两个字,好久之后,她才跟杨薇薇说:“走吧。”
杨薇薇还愤愤不平,“他们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肯拿出一点来资助青苗小学,或许就是他们老板吃几次饭、洗几次桑拿的钱!”
刘秀英没说话,她忽然就更加理解了路圆满的不再愿意帮她的原因,这其中的道理她讲不出来,却能意会。
好一会儿L后,杨薇薇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跟她道歉,“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一听他说还要考虑,就急了,这下应该是彻底没戏了。”
杨薇薇是真心抱歉,也非常沮丧,但刘秀英没有力气安慰她。
后来,她自己一个人又去找了那位负责人一次,那位负责人没见她,只说今年公司的公益款都有了去向,没有多余的钱了,刘秀英只得离开。
之后,她又通过其他渠道获知了两家企业的信息,但也不敢轻易上门,更不敢让杨薇薇参与。
她无比想念路圆满。经常一遍遍想起路圆满带着自己去各个企业拜访的情景,她有各种办法,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会一味的恭维,有时候说话也不好听,但这都是她的手段,而不是脑子一热,鲁莽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虽然也会被人拒绝,但刘秀英从不曾像现在这般仿佛陷入绝路般的无计可施。
当时觉得,只要跟着路圆满,她就不用发愁,凡事都有她来解决,此时对比过后,才有时间去思考,才愈加觉出路圆满的厉害之处。
刘秀英便又回忆起路圆满这几年来对青苗小学和她本人的帮助,愈加觉得对不起她,于是就有了这份汇报。
刘秀英是真正当汇报来做的,即是这些年来对路圆满对青苗小学贡献的肯定感谢,也是想和路圆满重修旧好。
路圆满一下子就看穿了刘秀英的心思。
听到路圆满直白又带着些不耐烦地让她有事就说,刘秀英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真心地笑了起来,这句话好久没听了,这会儿L听起来是如此悦耳。
刘秀英清清嗓子,拉拉衣角站起来,说:“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后悔,反省,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保证以后再不会犯了。”刘秀英说着,给路圆满深深鞠躬,说:“路老师你知道我口才不好,心里头明白,但嘴上说不出来,我明白你为什么生气的,换了我只会比路老师更生气!”
刘秀英目光真诚,每条褶皱上都散发着渴望与路圆满重修旧好的意思。路圆满伸手扶了她一下,不让她再鞠躬。
刘秀英说:“路老师,青苗小学离不了你,我也离不开你。您能不能跟以前一样?”
路圆满压了压手,说:“先坐吧。”
路圆满只以为刘秀英过来求她帮忙,却没想这段时间,她的变化这么大。路圆满这人记仇,但面对着此时真诚又渴望的刘秀英,却没有办法再有怨气了。
路圆满叹口气,说:“行吧,下不为例。刘校长,靠山山倒,人还是要自己立起来。”
刘秀英脸上的褶子立刻跳跃起来,春日的阳光更多地粘在上面,随着一起起舞,“不为例,不为例,我
保证!我会努力学习!”
刘秀英拍着胸脯,拍起来的灰尘在春日阳光里打着旋儿L。
路圆满连忙往后躲了下,又将双腿盘上沙发,等着刘秀英说话。
刘秀英慢慢坐回去,干干笑了两声,嘴边的褶皱抖了抖,说:“路老师,这阵子我找了两家企业。”
路圆满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刘秀英立时调整出一个舒服些的姿势,上半身前倾,给路圆满讲这两家企业的情况。
路圆满听得头疼,不由得打断她:“听了你的汇报,我还以为你的水平提高了。你表达不清楚,就先用笔写下来,可以迅速地理清思路。”
刘秀英受教地答应着,“下次我一定注意!”
刘秀英一直对路圆满很尊重,路圆满跟她说话很随便,有时候还很不客气,她也不生气,现在对路圆满的尊重加倍,就更不会生气。
路圆满将刘秀英介绍的情况在脑子中梳理一遍,便有了清晰的了解。
“这家超市看着更有希望。”路圆满说。
这家超市叫尚和,是本土的连锁品牌超市,在淀海区的几个人口聚集区,共有二家分店。他们所做的公益活动主要是给附近小区的孤寡老人做义工、送米送面,组织给小区范围内家庭困难的人家捐款,提供生活补助等。
恰好,西关村就有一家分店,路圆满说:“我们改天亲自去看看再说。”
刘秀英拼命点头。
点得路圆满眼花,怀疑她会不会头晕。
路圆满不想让她擎现成的,便给她安排任务:“你去多搜集些超市的资料,哪方面的都行。”
刘秀英连忙答应,问路圆满:“咱们什么时候去超市?”
路圆满想了想,说:“你先搜集下资料,我得好好想想,尽快。”
刘秀英立刻起身告辞,“我先忙去,路老师辛苦了!”
刘秀英走后,路圆满进了主屋。何秀红正在调台,调到中央电视台2频道,正在播报经济类节目,一个学者正在分析泰国、马来西亚目前的经济形势。去年年中,从泰国开始,东南亚国家陆续爆发金融风暴,货币贬值,大量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影响政局,泰国、印尼和韩国受到的影响最大。
电视里插入了些这些地方发生□□的场面,海外华人也受到波及,何秀红停住看了会儿L,感叹:“还是老实在国内待着,安全。”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何秀红又拨回去,看外省的上星频道,重播着一档娱乐节目。这是今年新开播的节目,邀请了港台和内地最红的明星们,开播第一期后引起了轰动,深受学生、年轻人的喜欢。
年轻漂亮的主持人还有明星嘉宾们一起做游戏,逗得何秀红哈哈笑,给路圆满推荐:“这节目太有意思了。”
路圆满坐在何秀红旁边,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心里头却在想着尚和超市的事情。
晚些时候,路圆满接到了罗琳的电话。
“路圆满,你接到毛小刚和田红的电话了没?”
“接到了,前脚毛小刚打电话说他下周结婚,邀请去参加婚礼,挂了电话没多大会儿L田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让我不要去。”
“嘿,这两人,真有意思。”罗琳笑着说:“这两天,咱们同学全都接到了这两人的电话。好几个人打来电话问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路圆满:“那你们商量好了没,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罗琳:“我琢磨着还是不去了,我们这些女的本来就跟田红比较熟悉些,再说本来就是毛小刚不对,咱们女生就得给女生撑腰。他们那几个男的估计得去,咱们就管不着了。你是什么想法?”
路圆满:“我那天本来就有事,没打算去。你们如果不去的话,随礼吗?”
罗琳:“这点大家意见不一样,有的说礼到人不到,有的人不去礼也不随。毛小刚是第一个结婚的,接下来就是你了,你随不随?”
路圆满想了想,说:“随礼还是要随的,人不到,礼也没有就相当于绝交,倒也不至于吧。”
罗琳点点头,说:“有道理,那我也随上。”
路圆满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到时候把钱给去参加婚礼的男同学,让他帮着捎过去就行,谁知道晚上跟程昱在餐厅里吃烤鱼时,又接到了毛小刚的电话。
路圆满很喜欢吃烤鱼里面的熟蒜,程昱就把压在底下的蒜瓣挑出来,放到她方便夹的汤汁里泡着,又将一块挑好鱼刺的鱼肉喂给她。
路圆满小雏鸟一般,张嘴吃掉,接通了毛小刚的电话。
毛小刚语气不善,接通之后就是指责:“路圆满,咱们好歹也是同学,你太不够意思了吧!”
路圆满将电话拿远了些,嚼着鱼肉,不在意地问:“毛小刚,你这帽子扣的,我怎么了?”
程昱放下筷子,关注着路圆满。
路圆满朝他摇摇头,示意不是什么大事。
毛小刚的声音顺着手机传出来,声音不大,但足够两人听清楚。
“路圆满,你还跟我装糊涂,我听说了,就是因为你不来参加我的婚礼,大家才都不来的!”
路圆满轻笑了一声,说:“毛小刚你讲话也要讲道理,我什么时候我这么大的号召力了,我去不去参加你的婚礼,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找你的前女友才对,别正主不找,找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撒气,”
毛小刚:“我自然也找了田红,她背后使的那些手段我知道。路圆满你别装无辜,我都听说了,田红到处说你支持她,站在她那边,就是因为有你打样,同学们才一个个都决定不来的。”
路圆满:“毛小刚你长点脑子行吗,我跟和田红交情不深,没仇没怨,我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干嘛?又不是小孩子,非得选边站,跟你好就不能跟她好的,幼稚不幼稚!我不去参加你的婚礼是因为我那天有事去不了,田红给我打电话时,我也是这么说的,你爱信不信。”
说完,她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朝着程昱嘟囔,“这一个个的都二十多岁工作了,还跟幼儿L园过家家似的,还把我给牵扯上了!”
程昱给她倒杯大麦茶,“喝喝水,别生气,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路圆满喝口水,点点头,但想想还是不甘心,说:“凭什么让他们冤枉我!不行,我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说着,抓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程昱按住她的手,用商量的口吻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路圆满放下手机:“好吧。”
怕路圆满老是想着电话的事情不好好吃饭,程昱就聊起别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聊起了东南亚国家目前的形势。
“……方师兄说通达科技在东南亚的业务大受影响,客户们受到重创
,倒闭、缩减开支的,导致他们的业绩也大受影响,总部将今年的亚洲区的业绩希望放在中国大陆,方师兄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路圆满注意力一下子转移过来,问:“那东南亚的形势对智睿有没有影响?”
程昱笑:“智睿还太小,只在大陆几所大城市发展,还不够格受影响,不过互联在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推广进度要暂缓。”
互联的推广很大程度上依靠着通达的市场推广,通达在东南亚受挫,自然就影响了互联。但总体来说影响不大,就是从之前的全面开花策略调整到重点培养,所以程昱并不担心,他解释了一下,路圆满松口气,“那就好。”
路圆满不懂经济、金融,对于金融风暴的事情,虽然程昱跟她讲过起因,发展,还有未来的预测趋势,但路圆满跟听天书的,就是听不懂。但是不懂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国家没有受到波及就好。
程昱:“国内那些跟东南亚国家有生意往来的恐怕会受到影响。有些企业很依赖东南亚的市场。”
路圆满恍然,“我说今年忽然多了好多出口转内销的商品,是不是跟金融危机有关?”
程昱:“有可能,国外企业支付定金,国内企业便开始生产产品,如果国外企业后续资金打不来,这批产品就要寻找其他的销售渠道。据我所知,程信棉纺就很受影响。”
程信棉纺是程昱父亲程光明下海后创办的公司,经营了小二十年,在国内棉纺行业很有知名度。
路圆满:“他们家大业大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了东南亚市场,还有国内、港城、美国的市场嘛。”
程昱点头,说:“程信的掌舵权正逐步过度给程岩。程岩这个人,志大才疏,夸夸其谈,由他掌舵后,程信的前景不太乐观,我听说,他准备从实业往金融领域发展,如果继续从事实业萧规曹随,发展得不会比以前更好,但能稳定、维持,但如果进入金融行业……”
程昱冷哼一声,说:“恐怕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他只看到金融行业的高收益,却没看到高风险。”
路圆满对程家这二个人都没有任何好感,说:“那正好,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才好,让他们知道谁是珍珠谁是鱼目!”
程昱摇头,说:
“我倒是希望程信不要出事,那样彼此就能和现在这样互不干扰。”
路圆满放下筷子,“你是说,你担心程信出了问题,他们会打智睿的主意?”
程昱:“有这种可能,我父母不至于,他们有自尊心,但程岩肯定会,他如果一直撺掇,我父母就会听他的。”
路圆满:“智睿是你自己一手创办的,一分钱没用他们的,凭什么!程昱,你听我的,你的东西坚决不能给他们!”
程昱先点了下头,说:“你别着急,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程信那么大的企业,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路圆满:“那也架不住人家起坏心呀,不过钱是你的,公司是你的,只要你不给,他们也抢不走,他们要是敢来,你就跟我说,我来对付他们!噘不死他们!”
路圆满没有见过程岩,但从金鑫那里听到了不少程岩的事情,从这些事情里,她很清晰地感觉出程岩对程昱的嫉妒。他比程昱过得好时,那些恶意尚且无法掩盖,一旦程昱比他过得好,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L来。
程昱微笑看着她,心里头一片温柔,他特别喜欢路圆满维护自己的样子。!
第55章 改变
两人饭量都不小,把一条3斤重的烤鱼吃个七七八八,路圆满又喝着大麦茶,说:“这家味道不错,下次带我爸妈来尝尝。”
程昱:“好,下次我们尝试豆豉口味,那个不辣。”
路圆满在外面吃到好吃的饭店都会带父母再来品尝一次,这种互相记挂着对方的感觉程昱也特别喜欢,他已经成功挤入到三人的小群体里,成为另外三人记挂的对象,想想就令他格外有成就感。
回到家路圆满就立刻给罗琳打电话。
“你有没有听说田红拿我当幌子,说我旗帜鲜明地站她那面,孤立毛小刚?”
罗琳想了想,说:“啊?有这种说法吗?我想想,田红给我打电话时说的原话是,刚刚给你打电话了。没说给你打电话的结果如何,但她那话茬一听就让人以为你是答应了的。好个田红,跟我们玩心眼子呢!毛小刚给你打电话怎么说?”
“呵,劈头盖脸给我说了顿!”
罗琳:“你能任着他说你?”
路圆满:“我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就小说他两句,没过瘾。”
罗琳:“那怎么着,杀到他们学校去骂他?”
路圆满:“不至于,事儿没那么大,再说他不算是主谋,顶多就是分不清主次,拿我当撒气桶了,问题还在田红身上。”
罗琳:“这事儿恶心了,她又没明着说,都是大家伙自己以为的,你还没办法说她什么。”
路圆满笑说:“这事简单,她恶心我,我也恶心她呗,毛小刚的婚礼我去。”
罗琳笑:“高,实在是高,行,既然你去,那我也去,田红还是不了解你,算你到你头上了算她倒霉。”
路圆满:“这事儿一般不会露馅,都是同学,谁也不会专门打个电话过来跟我确认真假,况且人家田红也没有直接说什么。谁想到毛小刚不光听说了这事儿,还跑来质问我了。”
罗琳:“啧,没看出来田红这么有心眼。”
路圆满:“咱以前跟她关系也就一般,不了解也正常。”
罗琳:“毛小刚找了别人,我还挺同情她的,谁知道她弄了这一出。”
路圆满:“一码归一码。”
原本不
准备去参加毛小刚的婚礼,就答应了王丽的请客,她和小四子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准备请客谢谢她这个媒人,这样的邀请路圆满自然不能拒绝。准备把吃饭时间定在这天,既然决定要去参加婚礼,王丽那边再更换时间就好。
第二天路圆满专门去了趟3号楼,跟王丽再商量时间。
王丽上的是三班倒的班儿,得迁就她的时间,王丽看看自己的排班表,重新选了个时间,“你和小四子应该没问题,你家那位时间可以吗?”
王丽邀请了路圆满,也让带上程昱一起,正好两对,一起吃饭也更自在。
“应该可以,他最近没那么忙。”
……
张春妮只来了两次便没再来了,路圆满以为她回了学校,碰见张亮媳妇才知道她并没回去,而是在出租房里专门照顾弟弟。
用张亮媳妇的话说,“她弟弟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在床上躺着,怪可怜的,我让丫头陪着他,给他念书讲故事。”
路圆满:“你不怕耽误春妮的学习,她耽误快一周的课了,回去之后很难跟上进度。”
张亮媳妇叹气,“那有啥办法,谁让她弟弟得了阑尾炎。”
路圆满顿觉无话可说,拐到旁边陈大娘菜店里。
陈大娘笑呵呵地说:“今天怎么是你来买菜?”
“顺便过来。”
路圆满往屋子角落看去,那里挂了个花床单当帘帐,拉了一半,露出床上躺着的小孩。
路圆满随口答了一句,问陈大娘:“小果子今天又没去上学,怎么还睡着?”
陈大娘眉头立刻露出愁苦之色,说:“孩子蔫蔫的,我摸着有点发烧,给吃了点药,就让他在家休息。”
路圆满点了,挑了几样菜,绕过自己小卖部,回了家里。
“买回来了?”
何秀红坐在沙发上绣那个十字绣,绣两针就丢到一边去。别人都说绣这个东西上瘾,还容易得腱鞘炎,何秀红不一样,她一点没瘾,这个十字绣到她手里得有小一年了,她还没绣完。
路圆满“嗯”了一声,将菜篮子送去厨房,出来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出4号出租楼的钥匙圈,说:“妈我去4号楼打扫卫生。”
4号楼1
08的租户搬走了,得去打扫干净迎接新的租户。
何秀红:“让你爸去呗。”
路圆满:“不用,我闲着没事。”
从自家到4号楼的路上,陆续看到工人在路边上翻地,路圆满好奇,问路边坐着的本家一位大娘,“他们在做什么?”
大娘撇撇嘴,说:“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说是影响上面号召,改善城乡居住环境,要在路边种花,要我说有那闲钱还不如把地铺铺,一到下雨天就下不去脚。”
旁边一位大娘插嘴,说:“马上就要拆迁了,弄了也是白花钱。”
大娘:“不白瞎,水泥地和泥土地的拆迁费不一样。”
几人聊起拆迁的事情,路圆满趁机离开。
村里关于拆迁的传言,从占地那年就开始传,隔一阵子就会来一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拆迁标准都说得一清二楚,然后就没了下文,但有传言再起,大家也还是会相信,兴致勃勃地讨论。
108房间租户搬走,留下不少家具,包括二手电视、柜子什么的都没搬走,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有人是自己嫌沉,又不舍得雇人搬家,有人是去住了楼房,家具家电都有,用不着这些破烂货。
出租屋里没装有线电视,不过能收到几个地面频道的电视台,比如中央1、2、3台,燕市2、3台等,路圆满插上插销,打开电视,“相声,小品,魔术杂技”的魔性声音便跳出来,路圆满不自觉地跟着哼哼。
21寸的彩色电视机,熊猫牌的,色彩不错,画面清楚,不过没有遥控器,得手动调,这也简单,到时候让租户自己去张亮那里花几块钱陪个遥控就行。有了这个电视,这间屋子会更好租些。
傍晚时分就有租户来看房,路圆满又拿着钥匙串过去,看见了站在了四号楼门前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出头,脸上带着些稚气,像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女的年纪更大一些,有二十六七岁,两人站在一起,年龄差距感很明显,让人觉得这两位不是情侣,而是姐弟。但要说姐弟,这两人长相上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女的更漂亮些,化了妆,带着耳环、戒指,男的就是普通人长相,不出众但也不丑。
路圆满往男孩身上多看了几眼,倒不是他多奇特,而是
他背了把吉他,这让路圆满想起了原来3号楼的一个租户谈静,她也经常背着把吉他,后来惹上了放高利贷的,怕给别的租户惹麻烦,让她搬走了,后来路圆满在村里见过她一次,再后来就看不见了,估计从路家河村搬走了。
“你们几人住?”
路圆满刷开门卡让两人进来。
“我们两人住。”女的说,“想要找住宿环境好一些的。”
路圆满点点头,在前面带路,打开了108的房门,说:“只剩下这间了。”
两人进来,女的打量了下四周,问:“潮吗?”
这一听就是相当有租房经验的,路圆满:“不潮,地基打得高,墙面也做过防潮处理。”
女的走去窗边,摸了把上任房客留下来的一床褥子,感受好一会儿后点头,“确实不潮。”
男生就站在电视机前看着,也不说话,路圆满便主动说:“电视可以看,是彩电,能收到五六个台。”
男生就很满意地笑了下。
女的看见他的笑容,也笑了下,问了路圆满房租、付款方式等信息,说:“我们商量商量,要是觉得合适,尽快给你答复。”
路圆满点头:“好,不过你们下次来,我不保证房间还在。”
这不是销售手段,路圆满说得是真的,开春暖和之后,路家河的房子好租得很,基本上空一间马上就租出去,况且这间房子里多了电视机、家具,就更好租了。
女的看了路圆满一眼,嘴角下压,说:“那就算了。”
她挎了男的胳膊就要往外走,男的却不肯走,说:“就这间吧,还能看电视。”
女的望了路圆满一眼,跟男的说:“咱们再看看。”
男的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说:“都看了好多间了,这间有厕所,能洗澡,有电视,我就住这间。”
女的无奈,“行吧,真拿你没办法。”
她这语气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无奈的宠溺。她说话时,手掌覆上了男的腹部,路圆满看得清清楚楚,那只手掌还在上面不轻不重地蹭了下,然后恋恋不舍地滑下来。
后脖颈泛起一阵恶寒,路圆满把热乎的手掌贴在上面,自己往边上站了站,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猜
测着两人的关系。
女的手掌从男的腹部滑下来后似是觉得不满足,转身抱了下男的略显单薄的身体,朝着路圆满说:“我们家这位喜欢,我们现在就定了吧。”
不用猜测了,这两人真是恋人关系没错了,就是年龄差距看着有点大,但想想她和程昱也差了几岁,都21世纪了,不能只允许男大女小,不允许女大男小。
路圆满应着:“成”,忽地听见程昱的声音传来:“大满?”
路圆满连忙:“唉”了一声转身出来,正看见程昱从门口处走来,立时满脸是笑地跳跃着迎出来,“你怎么来了?”
“会议提前结束,到家听阿姨说你来了这边,就过来接你。”程昱快走过来,看着路圆满也是满面笑容。
“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万一我去了别的楼呢?”路圆满喜悦地抱怨,说:“等我下,我帮他们办个入住手续咱就回去。”
屋里空间有限,程昱就站在门口等着,屋里的那对男女齐齐地向程昱看来。
女的好奇地多看了程昱好几眼,问路圆满:“他是你男朋友吗?”
路圆满点头,收了女的递过来的钱数着,抽空和程昱对了眼,说:“不是男朋友,是我未婚夫。”
女的:“哦,真好,要结婚了。”语气里羡慕又是惆怅,她看了眼身旁的男的,见男还在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不由得很是失望,对着路圆满说:“我们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婚。”
路圆满随口说:“只要到了法定年龄,拿身份证户口本去一方户籍所在地民政局领证就行呗。”
女的苦笑一声,又看了一眼男的,说:“哪有这么简单。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比他大6岁,他还在上学,我都上班了,他们家不同意。”
路圆满看看女的,又看看男的,女的爱意明显,但男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女的数次很期待地看向男的,男的不知道是一无所觉还是故意的,都没有看女的。很容易让旁观者觉得女的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会好起来的。”路圆满泛泛地说。
数完钱,路圆满又开好收据,说:“押金和一个月的租金我收了,给你们开收条,押金收条收好了,退租时凭着收条退押金。”
当着他们的
面儿查了电表数据,又重复地跟他们讲着说了几百遍的入住规则、注意事项。
最后将门卡和房门钥匙给他们。
也不管他们哪天搬过来,反正从今天开始就算租期了。
见这两位租户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不管他们,路圆满和程昱先离开。
程昱还是头一次见租房子的这套流程,心疼她每次都要说这么多话,提议道:“把那些注意事项打印出来,让租户自己看好了。”
有了上次防火知识的普及,路圆满觉得这种张贴的宣传方式还挺不错的,说:“也行,以后每来一个租户就发一张入住须知,让他们仔细阅读。”
4号楼住满了,3号楼又空出两间房来,空出房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智睿科技的两名员工,小杨和小朱。
一开始程昱补贴租金将他们安排到路圆满家,纯粹是为了照顾路家的生意,无心插柳地给他和路圆满中间搭建了一座桥,就是小杨,顺着这座桥,程昱曲线地抱得美人归。
无意中做了桥梁的小杨在睿智科技发展得很好,转做销售工程师后,工资有了显著提高,小朱虽然没有小杨发展得那么好,但也顺利转正成了睿智的正式员工,薪资待遇优渥。两人都不缺钱,就准备换个更好的环境生活,于是两人就决定从路家河村搬走,去附近的小区合租。
在有搬走想法时,小杨专门来找了路圆满,试探她的意思。
路圆满笑着说:“这是好事儿,代表着你们在燕市的生活迈上了新的台阶,将来还会在这座城市里有自己的房子,会越来越好的。”
小杨见路圆满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便心无负担去找房子,找好房子又跟路圆满打招呼、结算电费,很快便搬走了。
这事儿程昱是从路圆满这里知道的,他都差点忘了小杨还住在这里了。现在程昱对路家河村比小杨还要熟悉,好多路家河村的村民都把他当成本村人看。俗话说“媳妇娶进门,媒人扔过墙。”他没有需要小杨帮忙的地方,小杨住不住在路家河没有影响,所以路圆满就随口一说,他就顺耳一听,并不在意。
空了的两间房很快也住上了人,年前年后这两个月,这几栋出租楼里半数的租户都换了新面孔。
4楼108的新住户刚搬过来
的当天就被投诉,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投诉。投诉的理由非常之让人无语,那位女的,也就是名字叫劳嫣红的这位,jiao、床声音太大,严重影响了邻居们的正常生活。
据第一位投诉她,也是最大受害者的隔壁邻居说,她下班回来大概6点多,这位劳嫣红就在叫,她一进楼门就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隔壁在干什么。声音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一个来小时,隔壁邻居以为终于消停了,可没想到在她准备上床睡觉之时,又开始了,巨大的噪音搅合得她根本就睡不着,她忍着羞臊和烦躁,一直忍到两人消停了,一看表,半夜12点,她这才耐着心里头的郁闷睡了。
第二天早上就直冲到房东家里来投诉了,她投诉的时候,路圆满刚接了1楼最里面,120号租户的投诉,也就是说,劳嫣红女士的jiao,床声,整个一楼都听见了。
何秀红使劲咳嗽两声,对难得早起,就听到这么劲爆消息的路圆满说:“这事儿你甭管了,我去处理,你吃完饭先回屋去。”
路圆满后知后觉地脸红了,刚听到这个消息光顾着震惊了,此时才觉出别扭,应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秀红的尴尬一点都不比自己闺女少,心说还是自己男人聪明,来投诉的刚说了几句,他就借口去了小卖部。
自家闺女虽然已经订婚,很快就要结婚,但还是个小姑娘,可不能污染她耳朵。
何秀红安抚投诉的隔壁邻居:“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处理,肯定不能让她再影响你们的。”
何秀红怎么跟劳嫣红说的,路圆满不知道,反正在那之后再没人投诉过。路圆满以为,劳嫣红出了这么大丑,很快会搬走,却谁料两人不仅没搬走,还在左邻右舍都混熟了。
路圆满虽然没和程昱发展到最后一步,但该知道的也知道,该见过也见过了,瞧见那个男的就不自觉往他瘦弱的小身板上瞧,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有劳嫣红,说话的时候没觉她有那么大的嗓门,咋这么能叫,被一楼的人听了春宫也不觉害羞,真乃神人也。
因着这事儿,何秀红开始怀疑劳嫣红的职业。路圆满在租房时问过两人的职业,劳嫣红说她在超市工作,那个男的则是体育大
学音乐学院大四的学生。
很快,路圆满就证实了劳嫣红的职业,因为她和刘秀英在尚和超市里见到了她,她正在给来往的女性客人推荐某品牌的卫生巾,严格来说,她不算是超市的员工,是品牌方派驻到超市里的售货员。
何秀红的顾虑可以打消了,人家是正经人,只是奔放了一些而已。
尚和超市就是刘秀英准备拉赞助的那家,在西关村的这家是个分店,也是三家店里规模最小的。西关村有三家大型超市,尚和是其中规模最小,名气最小、开店时间最短的一家,另外两家都是国外超市连锁,不过规模、品类、价格都比尚和要有优势。
比如路家河村的居民说是去超市,默认就是去那两家,路圆满来的次数也不多。
路圆满带着刘秀英一起过来,说是考察,但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性,就是过来看看。
超市在华唐商场背后那栋写字楼的地下一层,跟旁边的写字楼连通着,一半做了停车场,一半做了超市。需要从写字楼从一楼大厅坐下行电梯下去。
在超市转一圈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除了买了一大堆东西,又碰见劳嫣红外,路圆满颇有收获。
她和刘秀英在路边等着程昱过来接她,从5点开始,西关村附近路面上的车辆就明显多了起来,碰上红绿灯,还会小堵一阵儿。等了四五分钟,程昱的车子就开过来的,在前往拐弯处掉个头,停在路圆满旁边,下车帮着路圆满将东西放进后备箱里。
刘秀英跟程昱道了谢,就自觉地坐到后座上,她还是头一次见路圆满和程昱相处的样子,她无法用词语去形容,就是感觉路圆满自见到程昱,周身的气质就变得柔和,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眉眼都透出欢喜,而程昱也是,满心满眼都黏在路圆满身上,仿佛周边的人或事都不存在,只能看见她一个。
看着他们,刘秀英觉得特别美好。她这辈子没尝过爱情的滋味,跟丈夫没有感情基础,只见了几次面就结了婚,婚后就是搭伴过日子,在一起的时候,每天话也说不了几句。后来因着自己执意要带上所有的积蓄来燕市发展,跟他彻底闹翻,这么多年不见面,偶尔也会想起他,却绝对不是思念。
刘秀英想,要是自己能重活一次,一定不那么早就把自己
嫁了,一定要尝尝书中所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滋味。
路圆满和程昱聊了一路,到路家河村口时才好似想起后座还有个刘秀英,跟程昱说:“先把刘校长送到青苗小学吧。”
刘秀英忙说:“不用,不用,我在你家门口下就行,就不麻烦程总了。”
路圆满也就没强求,在门口停下车,打开后备箱,让刘秀英把她的东西取走,说:“我有了点想法,明天上午你来我家,咱们商量下。”
刘秀英答应着,第二天上午就来找路圆满,没敢太早来,怕打扰路圆满睡懒觉。
这两天杨柳飞絮减少,何秀红在家里憋不住了,又开始跟几位好姐妹约着出去玩,征用了路圆满的相机,今天去了东单公园,准备在那里玩上多半天,下午再回来。临走之前叮嘱路圆满爷俩中午煮冻饺子吃。
何秀红走之前把正屋的门给锁上了,刘秀英走进院子时,路圆满正拿着钥匙开正屋的门,见到刘秀英就跟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问:“你吃早饭了吗?一块吃点?”
刘秀英连忙说:“早就吃过了,你吃,你吃。”
路圆满:“成,我去盛饭,咱们边吃边聊。”
刘秀英:“路老师您先吃饭,我不着急,等会再说也一样。”
路圆满没说话,去了厨房,从锅里取出两个热乎的大包子、一颗鸡蛋放在碟子中,又从碗橱里拿出两份早上新拌的凉菜,皮蛋豆腐、凉牛肉,又从旁边的大紫砂锅里盛出一碗小米粥,本来想着端去茶几上吃,但一趟拿不过去,索性就不麻烦了,招呼刘秀英:“刘校长,过来这边聊。”
刘秀英赶紧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来得不是时候,早知道晚点来了。”
路圆满招呼她在餐桌旁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水,说:“没事。”
路圆满在她对面坐下,喝口小米粥,又咬了口包子,压了压肚腹中的饥饿感,才开口:“尚和的事儿,我觉得有门儿。”
亲自去了尚和超市一趟,关注到了以前未曾注意过的地方。尚和超市和小熊方便面厂有相似之处,都很注重企业的名声,不过两者的不同点是,小熊方便厂的老总孙书海更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做那些好事有沽名钓誉之嫌,尚和超市更注重企业形
象,想要塑造出一种良好的企业文化,干这些好事的功利性没那么强。
尚和超市结账口出来后,专门有一个企业文化展板,上面展示着超市里近期的好人好事,有企业行为,也有员工的个人行为,但整个尚和超市逛完,也没发现一点尚和老板的个人信息。
路圆满跟劳嫣红聊了聊,她驻在尚和几个月了,还没听说老板的事儿。只知道老板是燕市人,平时很少来店里,她一会儿没见过。
劳嫣红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也不算是尚和的正式员工,但还是知道尚和不少事儿的,路圆满从她那里知道了尚和办公室的地址,大概了解了些尚和公司的组织架构,知道了负责社会公益活动的是总部总经办一名叫徐立的主任。
劳嫣红很热情地回答着路圆满的问题,她自己不清楚的,还请相熟的尚和老员工过来帮着解答。从那些老员工口中得知了尚和所做的公益活动,不光有外人能够了解到的,比如利于社区的鳏寡孤独活动等,还有给旗下员工教育方面的支持,比如对对贫困家庭孩子教育的补贴,还有对成绩优秀孩子的奖励等等。
贫困家庭孩子的教育补贴自然发的是现金,不过为了确保补贴确实用在孩子教育上,需要家长凭着老师的考评录领取,成绩优秀孩子们的鼓励是实物,猪肉、米面粮油都有。
这些只有内部员工知道,从没有宣传、报道过。
从这一点上来看,尚和做公益的目的与小熊方便面厂并不相同,前者的目的更纯粹。综合判断,路圆满对求得尚和的赞助多了些信心,所以才和刘秀英说有门儿。
刘秀英一听路圆满这么说,立时激动地搓手,“路老师,太好了,您说怎么办,我全听您指挥。”
路圆满就着小米粥,啃完了一个包子,又拿起鸡蛋磕开了剥蛋壳,说:“尚和的企业文化和小熊厂的不一样,咱们就不能用之前那一套。”路圆满边吃,边慢慢和刘秀英讲着她昨天理顺好的策略。
“……归结起来就是4个字,以情动人。上次给小熊长的报告前面那几部分可以用,不过还需要再增添内容。”路圆满细细跟刘秀英讲着,刘秀英学聪明了,自带了纸笔记录着。
路圆满瞧着刘秀英没有重点、主次的笔记,有些嫌弃,但想着刘秀英进步已
经挺大了,这么大年纪了,资质又差,指望她一口就吃成个胖子也不可能,便没说什么,开口说:“这次可以让杨薇薇一起去,别的企业不吃她那一套,尚和的徐主任没准会吃。”
其实,如果修饰下杨薇薇从公立学校辞职的动机,把她塑造成一个自愿投身到农民工子弟教育的事业中的志愿者,可能更能打动人。但路圆满没这么做,一时考虑到杨薇薇不具备把谎话说成真的的心理素质,二是不忍心欺骗一个极有人文情怀的企业。
还是用真诚、坦诚的态度,用实实在在的真实数据来打动人吧。
路圆满大概跟刘秀英解释了下她为什么让杨薇薇去,刘秀英表示听明白了,说:“我去跟她说。”
路圆满点头,说:“我要到了徐主任办公室的电话,等下我们先给他打个电话。”
前几次去企业拜访,怕被拒绝,都是直接上门的,这次路圆满却说要先打电话,刘秀英有疑问,但却没问出来。
路圆满给她解释:“尚和给我的感觉和其他企业不同,我觉得他们可能会给机会让我们上门拜访的,如果被拒绝咱们再直接找上门去也不迟。”
果然如路圆满所料,接下来与尚和的沟通很顺畅。
先是给徐主任打电话,电话里路圆满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位于西关村路家河村青苗农民工子弟小学的路圆满,想上门拜访,求得尚和集团的一些支持。
徐主任停顿了十几秒后就说可以,和路圆满约了下周二下午2点的时间。
刘秀英在电话边上听着,直到路圆满挂了电话还一脸不敢相信,问着:“就这么简单,他都没问什么就让我们上门了?”
路圆满:“他不需要再问什么,我们是谁,想去干什么他都清楚了,具体的细节完全可以见面再聊。”
徐主任这么痛快的态度,让刘秀英信心百倍,“头一回见到这么好说话的领导!”
路圆满给她泼冷水,“只是答应见面而已,该准备的资料,该说什么话还是得提前准备好。他们是真心想做事的,你这个校长也是他们考察的一部分。校长是大海航行的舵手,必须让他们相信你有能力把学校管理好,青苗小学才有被赞助的价值。刘校长,见面那天必须要说普通话,不许结巴,务必把见面
时候要说的话反复练习好!”
刘秀英立时压力倍增,坐立不安,她擦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眼神游移,“我不行吧,我说不好……”
路圆满不悦地看向刘秀英,“你不行?那就放弃好了!”
刘秀英目光立时坚定起来,“我行,路老师,我可以,不能放弃。”
两人把策略、话术商量个七七八八,最后路圆满说:“你根据咱们商量的内容,整理出文字来。”
刘秀英正想说自己不行,但想想刚刚路圆满的态度,又不敢说了,想着可以找杨薇薇帮忙。
她的心思太浅显,路圆满一眼就看懂,难得语重心长,“刘校长,你得真正独立起来,别人不可能帮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时时处处帮你,你要想把青苗小学办好,还得靠你自己的,你得成长起来。”
这话路圆满以前是不会说的,因为没必要,她觉得刘秀英都四十多岁了,思维都定性了,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可通过上次刘秀英给她做的汇报,她发现,刘秀英这块朽木或许也有雕琢的价值。
刘秀英脸色肃正了,说:“路老师,我会努力的,我肯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就是……”刘秀英摸摸她的头发茬,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努力,路老师,你说大海航行靠舵手,我觉得你就是我的舵手。”
路圆满“噗”地笑了,说:“士别三日,你这马屁拍得都更高级了,确实有进步。”
刘秀英见路圆满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说:“我说的是心里话,没了您的帮忙,我心里头慌得很,您一说要帮忙,我心里立刻就踏实了,就是这回不成,也还有下次,准能成的!”
路圆满:“不要过度依赖别人,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总是帮你的,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第56章 田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王丽请吃饭这天。
餐厅是王丽定的,定在了华唐商场,华唐商场里边的饭店路圆满和程昱都吃过,知道这家价格不便宜。
路圆满早就发现了,程昱这个人跟谁都能聊得到一块去,原本王丽和小四子都很约束和拘谨,这种约束不是因为程昱的金钱地位,纯粹是差生在好学生面前的自卑感,因为程昱华清大学毕业生的身份,下意识就把程昱的地位拔高,自己在地底下仰视他。
不过聊着聊着,瞧着程昱平易近人,他们说什么话题程昱都能接得上,还很风趣幽默,渐渐就放松下来,等一餐饭结束,小四子已经和程昱称兄道弟了。
和王丽两人在华唐商场门口分开,程昱喝了点酒,想散散酒气,两人便步行着从西关村往路家河的方向走。
两人手挽着手,走在春日夜晚的人行道上,听着呼啸而过的车声,闻着汽车尾气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花香,看着幽蓝的,没有星也没有月的天空,都感觉很惬意。
路圆满:“今天累不累?”虽然和小四子两个交谈甚欢,但感觉着程昱是在被迫上工,他和小四子几乎没有任何相同之处,怎么会有共同语言,不过是交际罢了。
“要是不喜欢,以后这样的聚会你就别去了。”
程昱抬着路圆满的手晃了晃,在嘴边亲了一口,笑着说:“你当我是什么?瓷娃娃,风一吹就碎?我没有不喜欢,小四子很幽默,和他聊天很放松。”
路圆满:“他那不是幽默,是贫嘴,装大尾巴狼。”
小四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程昱面前装得很懂似的,大谈特谈华清大学,谈论企业管理,谈论IT行业,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本正经地给大学生讲代数题,因为得到对方的回应而沾沾自喜。
她夹住程昱的胳膊,让他停下来,借着路灯观察程昱的表情,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就放开他,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粗,我要是做了你不高兴的事儿,你就直接跟我说,别积在心里,积来积去就成怨恨了。”
程昱哈哈笑,说:“不至于。”
路圆满攥攥他的手,示意自己在说正经的,让他重视起来,“恋爱的时候对方做什么都是好的,但结
婚之后,日子过久了,感情没那么深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就有可能被翻出来,成为双方吵架的理由。”
程昱停住脚步,松开握着路圆满的手,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向着自己,眉头微锁,表情严肃地说:“大满,我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爱上就是一辈子,我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大满,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厌烦我,不喜欢我吗?”
程昱目光急切地望着她,寻求她的答案。
路圆满没想到程昱对这句话如此在意,连忙说:“不好意思,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日子过久了,爱情转化成亲情,感情也不是变淡,就是转换成另外一种感情方式……”
路圆满觉得自己真是多余说了那句话,现在有点解释不太清了。
“我都是听人家说的,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我现在说这话,就是为了咱们的以后考虑……我也是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我这个人自私又自我,也不是个轻易就能喜欢上别人的,我不会厌烦你的……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在我面前,坦诚一点,好恶都告诉我。从你追求我开始,一直在迁就我,迁就我的家人,这种单方面的付出,我怕某一天你会厌烦的。”
程昱深深地注视着路圆满的眼睛,忽地笑起来,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了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说:“好,以后如果我不想干的事儿一定会和你说,绝对不勉强自己。可是大满,我要跟你说,所有对你,对叔叔阿姨做的事儿,都不是勉强的,都是怀着愉悦的心情去做的,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家,我想加入进来,成为其中的一员,希望你们都高兴。你们高兴了,我便高兴了。”
程昱揉抚着路圆满的后背,说:“你和我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可能无法理解我的这种感受,和你在一起后,每时每刻我都身心舒畅,从来没有勉强自己过,包括今天和小四子吃饭聊天。我想融入你的生活,这些都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
路圆满双臂收紧,回抱着程昱,声音娇娇,“那我也要融入你的生活。”
程昱笑,喉头在路圆满脸侧滚动着,低低地说:“好,我们水乳、交、融。”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稍一琢磨便觉得不对来,路圆满手掌蜷起,去捏程昱硬巴巴的后背,“流氓!满脑袋黄色思想!”
程昱笑声低沉,说:“路老师,我哪里耍流氓了?你给我解释一下。”
一场严肃的谈话瞬间风格大变,程昱嘴唇在路圆满颊边轻蹭,呼吸声越来越重。路圆满想着这还是在大街上,正要将程昱推开,便听见个嘲意满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这社会完了!现代的年轻人啊,有伤风化!”
路圆满立刻转头去看,见是个背着手遛狗的老爷子,一副嫌弃、嘲讽,不忍直视的样子,眼睛却不错眼珠地看着这边,像极了看到亲热镜头就捂脸,却还叉开指缝往外看的小孩子。
对着这位老爷子,路圆满一点不觉得害羞,甚至还有些好笑,她放开程昱,转头面向那位老爷子,忽地踮脚在程昱脸颊上亲了一口,又亲密地搂住程昱的腰,说:“老爷子,马上就是千禧年了,您还活在六十年代呢?您老人家多听听,多见见,省得少见多怪让人笑话,回见了您!”
路圆满说完拉着程昱就走,走出去一段,她回头看,也看不见老爷子的表情,只模糊地看见他被狗带着跑得飞快。
程昱的手伸过来要牵她的手,路圆满乖乖被他夹住手指,用指甲挠他的手心,“以后在外面注意点!”
程昱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宠溺、纵容,说:“好,尽量。”
……
明天是周日,要去参加毛小刚的婚礼,程昱要开车去送她,路圆满拒绝:“没必要,我打车去,你有开车的时间多休息。”程昱又说去接她,然后两人一起去逛公园,这下路圆满不能拒绝了,把地点和大概的结束时间告诉给了他。
晚上,选好明天要穿的衣服,玩会俄罗斯方块就准备休息,杨薇薇却忽然来了。
路圆满以为是为了青苗小学的事儿,谁知道杨薇薇却说明天要和她一起去婚礼现场。
这令路圆满有些意外,杨薇薇除了她自己攒的局之外,别人的局她都没参加过,自从辞职后,跟班里同学们有联系的也不多,让人下意识就以为杨薇薇不会去参加的。
“之前没听说你要去,怎么忽然想去了?”路圆满问。
杨薇薇隐隐感觉到了路圆满对她的疏离,但她以为是受了刘秀英的牵连,现在瞧着刘秀英和路圆满的关系缓和了,便觉自己和
路圆满的关系也能恢复到从前了,所以今天主动找来路圆满。
她说:“我确实不想去,有点浪费时间,不过毛小刚跟我说,有人捐助了他们学校一批音乐器材,旧的那些就闲置了,我想让他帮忙,给青苗小学争取过来,有求于他,他的婚礼我就得参加。”
路圆满关注点立刻被转移,问:“毛小刚说的靠谱吗?”
杨薇薇:“应该靠谱。”
路圆满点点头,说:“这么大的事儿毛小刚肯定做不了主,得让他介绍校领导给你。”
杨薇薇抿抿嘴唇,说:“路圆满,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自己,不行。”毕业后参加工作,作为班级、学校干部的光环褪去,她才发现,处处受制,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多次碰壁之后,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青苗小学只有一台破旧的手风琴,公立小学淘汰的那些乐器如果能赠送给青苗小学,将是笔很重要的财富,她非常希望能争取到。
从杨薇薇嘴里直白说出“不行”这两个字,就像她忽然要参加毛小刚的婚礼一样,令路圆满意外。
从杨薇薇决定离职,并从青苗小学学生、家长、刘秀英那里重新获得了该有的尊重后,杨薇薇又恢复了在校时那般的意气风发,又有了那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一往无前的劲头。
路圆满低头想了想,说:“这事儿不容易,恐怕比争取赞助还要困难。”
很简单,与公立单位打交道一向比私人企业要更困难,路圆满有信心能从尚和那里争取到赞助,但却没有信心,也不大耐烦和公立单位扯皮。她自己也在公立学校待过半年,知道其实学校体系跟其他公立单位在行政管理上没有区别。
杨薇薇点头:“但是我觉得,还是得试试。青苗小学太穷了,公立学校的孩子们人人都起码认得简谱,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这里的孩子顶多会唱两句流行歌曲,差距太大。”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单单是没有乐器,也是师资力量不足,校长和家长都不重视副科有关。当然,路圆满并不想和杨薇薇讨论这个问题,问她:“那你有想法了没?怎么争取?”
杨薇薇:“我想了很多,但是好像并不适用。”
路圆满:“说来听听呗。”
杨薇薇抿了下嘴唇,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的想法,但还是说了,“我想着,先以青苗小学的名义和毛小刚他们学校沟通,要是不成功,就去找淀海区教育局的领导--青苗小学虽然是私立学校,但也受教育局的指导,请他们出面,和毛小刚的学校交涉……”
杨薇薇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办法并不靠谱。且不说毛小刚他们学校并不属于淀海区,不归淀海区教育局管理,就说到底要找哪位领导帮忙交涉?人家又凭什么理你这茬?便是淀海区教育局的名义出面,毛小刚他们学校又凭什么配合?学校都有一定的行政管理权,不是事事都受教育局的管理的。
这种从上面往下压的方式不光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人反感,更坏事。要知道制度是制度,规定是规定,但具体执行者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路圆满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没有褒贬杨薇薇的方法,但确定了自己管不了这事,说:“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和这些单位打交道,恐怕帮不了你。”
杨薇薇的失望便表现在了脸上,站起来告辞:“你再帮我想想,明天上午9点我来找你,跟你一块出发。”
路圆满本来打算10点再出发的,11:30婚礼正式开始,她11点之前到婚礼现场就行,坐出租去,四十多分钟就能到,但杨薇薇想提早去,见见毛小刚谈乐器的事儿,路圆满便同意了,虽然她并不觉得新郎官有时间和杨薇薇谈这些。
果然,杨薇薇到了婚礼现场后就一直搜寻新郎的身影,毛小刚忙忙碌碌,一直站在门口跟来宾打招呼,根本没心思和杨薇薇说话,杨薇薇几次想往毛小刚身边凑,都没找到机会和毛小刚搭话,只好放弃了,坐回到同学这桌。
罗琳跟路圆满说悄悄话,“咱班同学来了一多半,除了田红他们宿舍的,还有跟田红关系特别好的,差不多都来了。有几个同学是听说你要来才决定要来的。”
路圆满:“真的假的?我什么时候成了意见领袖了,我看是她们怕田红说,拿我当挡箭牌。”
罗琳:“据我了解,还真不是,你还真有点领袖的意思了,你现在某两位同学心目中是偶像、学习目标。”
路圆满:“至于?就因为我找了个好对象?”
罗琳:“那可不,你不知道现在有句话叫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瞧着吧,一会儿就得有同学来找你搭讪。”
路圆满:“跟我搭讪有什么用,我的经历应该没有推广、借鉴性。”
罗琳:“你现在阶层不一样了,已经跳出了普通的工薪阶层,上升到富婆资本家阶层了,阶层不一样了,人脉圈就不一样了,跟你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路圆满笑:“不至于吧,这么势力吗?那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我自己还混在十年前刚把农村户口转成城镇户口的城中村阶层里,不光没把自己混到富婆资本家阶层里,还把我们家那位给同化了。”
罗琳被她逗的不行,哈哈地笑,桌子上有同学的时不时地往他们这边看,偶尔碰触到路圆满的目光就对她友好地笑。路圆满便明白罗琳所指的那两位同学是谁了,倒也不意外。不过她觉得罗琳夸张了,那两位要是真想跟她套近乎,早就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来了。
罗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笑声,“人啊,走入社会后就是这么现实,别说他们,我都想溜须拍马,沾你的光了。”
路圆满开玩笑说:“你不用溜须我,现在就能沾光,我家那么多出租房你随便选一间,不收你房租。”
杨薇薇这时候丧眉耷眼地从门口走回来,坐在路圆满旁边的座位上,罗琳碰碰路圆满,问:“她怎么了?在别人家的婚礼上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呢。”
之前罗琳跟杨薇薇学校离得比较近,两人有时候会约着见见面,后来杨薇薇在育才小学待得不痛快,找罗琳的次数就多了些,但自打杨薇薇决定要辞职,并搬去路家河村后,她跟罗琳联系就少了,罗琳跟她感情没多深,但还是有种自己是块抹布,用过就被丢掉了的感觉,现在对杨薇薇的印象差得不行。
路圆满也没瞒着罗琳,就把杨薇薇想为青苗小学争取淘汰乐器的事情说了。
罗琳听完之后瘪瘪嘴,好半天才说:“她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做这事儿,还真是对那些孩子们好。倒也不算意外,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以前我觉得她虚伪,能装,要是能装一辈子也不容易。”
路圆满没有和罗琳说起过她和青苗小学的关系,罗琳更是压根没想到路圆满对青苗小
学的帮助比杨薇薇要多得多,在她的固有思维里,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杨薇薇能干,路圆满可不愿意干。路圆满也不想费心思跟她解释什么,索性就不提。
杨薇薇在自己的座位上闷头坐了会儿,又倒了杯水喝了口,此时才想起还没跟同桌的同学们打招呼,赶紧抬起头来朝着在座的同学点头致意。有同学正想跟她说话,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忽地被调小,衣着正式的婚庆主持人走上台。
这是婚礼仪式要开始了,众人纷纷停止交谈,看向舞台上。
毛小刚的这场婚礼请的是专业的婚庆公司,婚庆、婚宴一条龙服务。婚礼司仪声音很好听,自我介绍是燕市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仪式在他的主持下有序进行,很快就到了新郎新娘上台,跟所有嘉宾见面的的环节。
众人都笑呵呵地看向台上,路圆满被罗琳的手肘不小心碰了下,下意识转过头时,眼睛的余光恰好看见门口处大步走进来一个人,不由得侧过身体去。
罗琳是想问问路圆满的婚礼准备怎么举办,却觉路圆满眼神不对,连忙顺着她的目光扭头去看,“田红,是田红吧?她怎么来了,还打扮成这副模样。”
田红穿着身雪白的裙子,化了很浓的装,脸涂得煞白,嘴唇涂得极红,长头发披散着垂在两边,冷不丁一看,像个女鬼似的。
路圆满:“恐怕是来砸场子的。”
田红真要是来砸场子的,不光田红和毛小刚夫妻两个,毛小刚全家都会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沦为笑柄,这事儿太大,不能置身事外看热闹了。路圆满想了想,往另外个方向侧过身,捅捅胳膊桌那位和毛小刚关系最好的男同学,示意他往门口看。
那位同学先是不解,看到门口的人“我操”一声,立刻站起,招呼桌上其他人,“田红恐怕要闹事,咱们得把她带出去!”
这桌坐的是毛小刚最好的同学、朋友,几个同辈的兄弟,都知道他之前和田红差一步谈论论嫁,又闹掰了的事儿,一听这话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瞧见田红这副打扮,心中警铃大作,全都站起来往门口走。
田红也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意识到被人发现了,立刻加快脚步,往礼台方向小跑而去。
所过之处的宾客,无不被她吸去目光,纷
纷议论这人到底是谁。负责过来堵截的人连忙加快脚步,兵分几路堵住田红的去路,田红见自己肯定是去不到台前了,便想张口高喊,刚喊出一个音,就被毛小刚人高马大的堂姐胳膊一伸,堵住嘴巴,田红立刻开始挣扎,其他几个人一拥上前,抱胳膊的,抱脚的,一气儿将她给抬了出去。
几人默契地都没有出声,这番动作,被埋没在舞台上巨大的声音中,只有附近几桌人发现了。台上的司仪和新郎新娘视野宽广,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司仪连忙提高声音,讲了个笑话,将众人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着。
毛小刚嘴唇紧抿,面色泛红,直到众人上前,将田红带出去,脸色才松懈下来。
等到仪式结束,到了新郎新娘敬酒的环节,那几个人才回来。
路圆满拉着那名男同学问:“怎么样了?”
男同学拉了拉自己被扯松了的衣服说,“我们报警了,警察同志把她带走了。”他很是疲惫,罗琳专门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让男同学坐下,看他嘴唇起皮了,又找了个杯子给倒了杯饮料,男同学一饮而尽,愤愤不平地说:
“路圆满、罗琳,我跟你们说,田红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你们别听她瞎说,他们俩的事儿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毛小刚这人就是太念旧情,明知道田红在外面到处败坏他的名声也不管,非要说什么清者自清!”
路圆满:“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一人一个说法,我们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男同学说:“虽说我跟毛小刚关系好,但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我说的是实话,是客观的,我就帮毛小刚澄清一下,你们在同学里边帮忙散散。”
罗琳:“行,那你客观地说说。”
男同学:“毛小刚分配的学校是咱们这些留在城里面最差的,你们都知道吧。”
杨薇薇的最好,毛小刚的最差,全班同学都知道,路圆满便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进入正题。
男同学接着说:“其实分配名单一出来,田红就开始跟毛小刚吵架,她想让毛小刚托关系送礼找人帮他调换,毛小刚不愿意,他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不想再扣父母那点老底。”
“田红就天天哭闹,用分手当借口逼迫毛小刚。毛小刚一开始还
好言好语地哄她,跟她解释自己的苦衷,后来时间长了,毛小刚被闹烦了,不愿意再哄着田红了,就说分手就分手吧,两人就算是分手了。过了一段时间,毛小刚跟他们同事好上了,田红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就非说毛小刚早就和同事勾搭上了,开始到处败坏毛小刚的名声。
他又感叹:“田红她今天来这一出,我们是着实没想到。她怀里揣着个墨水瓶,准备要泼新郎新娘一脸,要不是我们给按住,这场婚礼就搞砸了,毛小刚他妈心脏不好,田红这是冲着要她老人家的命来了,你们说至于吗!”
路圆满有些惊愕,她以为田红大不了就是准备在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同事面前揭穿毛小刚脚踩两只船的事情,破口大骂、谴责一番,却没想到田红竟然还想泼新郎新娘一身墨水,这是情人做不成就做仇人啊!
这名男同学是第三方,不是当事人,不牵扯到自身利益,按照常理来说他的话更可信。假如他说的是事实,从路圆满这个外人的角度来看,田红也太偏执了,遇上她这样的,毛小刚确实很无辜。
人总是自私的,只从自己角度看问题,考虑得失,也许在田红眼中,毛小刚就是个背叛者,她便是交了新的男朋友也难以平息对他的怒气。从田红自己角度来看,她委屈,干出什么事情来都理所应当,但在外人看到,就是纯粹的有病。
这种报仇的方法实在不高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听说田红也是新交了男朋友的,她难道就不怕毛小刚也报复回去吗?
男同学坐下来时,其他的同学都围过来了,听他讲完,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相信了他,纷纷感慨着,又说田红不讲理的,没看出她是这种人,又说毛小刚着实可怜。
眼看着新郎新娘敬酒时还直往这边瞅,同学们赶紧自觉地结束讨论,在座位上坐下,喝酒吃菜。
同学们开始互相敬酒,路圆满没打算喝酒,有人过来敬酒就喝饮料。
喝了一杯饮料后,又觉得太甜,一股子香精味,又换成茶水。桌子上有一道西芹百合炒白果很好吃,清脆爽口,很好吃,路圆满不由得多吃了两口,胳膊肘被罗琳碰了下,示意她抬头看。
“呶,找你来了。”
路圆满抬起头,就看见频频和她目光相碰的康倩笑吟吟地向她走
来,身后跟着在学校期间和康倩形影不离,唯她马首是瞻的王小晨。
“圆满,我原本没打算来,一听说你要来,也赶紧来了。要不是今天来了,还被田红蒙骗着,以为都是毛小刚的错呢,路圆满,还是你聪明,我敬你一杯。”康倩友善地说。
王小晨赶紧附和:“我也是,我也是,路圆满,我也敬你。”
路圆满站起来,端起自己的茶杯,同样友善地微笑,说:“不敢当,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孰是孰非,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事,咱们这些外人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俩都是咱们同学,总是希望他们能和好的。”
康倩:“还是你想得周到,向你学习!”
王小晨:“向你学习。”
路圆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自己周到的,但还是笑着跟他们碰了杯。
康倩正要开始进入正题,一直坐在旁边,低头凝神的杨薇薇忽然站起来,有些激动地看向康倩,“康倩,你爸是教育局的干部对不对?”
康倩有些懵,看杨薇薇这个表情感觉她是有事相求,就不想承认,但大专三年,她经常在班里念叨,并以此为傲。她爸爸虽然只是区教育局一个科长,但在同学们眼中,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了,康倩因此在班里颇受尊重,王小晨成为她的应声虫于此也有关系。
康倩还没回答,王小晨抢先一步回答,很有些与荣有焉的得意,说:“是呢,康倩的爸爸是处级干部!”
杨薇薇眼神陡然发亮,一扫刚刚的颓唐,紧紧握住康倩空着的那只手,“太好了,康倩,能不能请你为农民工子弟教育事业贡献一点力量!”
康倩的脸色从警惕到莫名其妙,再到厌烦,她自己想做的事儿没做成,就被杨薇薇横插一杠子给搅和了。上学时听杨薇薇喊口号,喊了三年,那会肯听,是因为她是班干部,手中有权利,不得不听,这会儿谁也管不了谁了,管她说什么!
她正要找个借口拒绝杨薇薇,忽地想到杨薇薇现在就住在路圆满家的出租房里,立时就改变了想法,脸上的不耐缓慢褪去,说:“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肯定帮。”
王小晨刚看出康倩的不高兴,还没等发挥自己的作用,眼看着康倩又变了脸,她猜不出康倩在打
什么注意,就没说话,在旁边附和着,“肯定帮。”
路圆满自然明白杨薇薇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明知道杨薇薇这条路行不通,但并没有试图阻止或者劝阻。她好奇的是王小晨,在学校时王小晨就是康倩的跟班、应声虫,没想到都毕业这么久了,两人的关系还是如此,她闹不清楚王小晨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独立行为意识,生活在现代社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怎么像个大清朝的奴才一般,对另外一个人盲从附和,甘心当应声虫。
王小晨家庭困难,虽说师专生有各项补助,学费不花钱,餐费也有补助,几乎是免费的,但作为一个妙龄又爱美的女性,要想吃好,买漂亮首饰、衣服还是得自掏腰包,王小晨就傍上了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康倩,蹭着一起吃点好饭好菜,蹭着用康倩的日用品。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渐渐地,王小晨在康倩面前就矮了三分,习惯了讨好康倩,成为了她的马仔小弟。
对康倩的听从、讨好成为一种习惯,便是现在王小晨赚工资了,也没有改掉。
杨薇薇和康倩彼此都抱有目的,相谈甚欢,很快就双手紧握。路圆满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给他们,自己去跟别的同学敬酒。
过了一会儿后,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两桌都是他的同学,就一起敬了,面对老同学,脸上装出来的喜悦就维持不住了,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紧紧搂着旁边的新娘,端着酒杯说:“今天多亏你们,不然我这婚礼搞砸了不说,后果不堪设想,我干了,敬你们!”说着,仰头将一杯酒都喝光了。
又将自己旁边的新娘介绍给大家,说:“我对天发誓,拿我将来的前途发誓,我是跟田红分手之后,才跟我媳妇好上的,田红偷拍的我那些照片,都是我们分手拍的,这个家伙,故意弄这些整我,你们都被她给利用了!”他转头看向新娘,深情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了!”
新娘忙说:“怎么能怪你,你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两人含情脉脉地深情凝视。
经过刚刚的事情,这些同学们都已经接受了这种说法,就有男同学高喊着活跃气氛,“亲一个,亲一个!”
毛小刚脸上立时就浮现出笑容,看了众人一眼,在新娘脸上亲了一口。
有人又高喊道:“亲脸不算,得亲嘴!”
毛小刚嘴巴动了动,又在新娘嘴唇上亲了一口,沾了一嘴唇的口红,立时招来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路圆满心想,自己结婚那天,一定得提前叮嘱好了,不许他们起哄,她可不想让程昱沾一嘴唇的口红被他们取笑。
路圆满和同学们一起被新郎新娘一家送出酒店门口时,程昱早已等候多时。
路圆满一眼就看见他,听着毛小刚父母说着寒暄感谢的话,心却早就飞到程昱那里。
有眼见的同学看见了程昱,指向那边,喊道:“路圆满,你对象接你来了。”!
第57章 成长
……
我可以的。”
们都很缺。”!
第58章 丢内衣
配得上。”
什么事儿?”
云云。!
第59章 成功
隔了一天的傍晚,路家正要吃晚饭的时候,路光提着烟酒、熟食上门了。
“一叔一婶,我来赶饭了!”
何秀红赶紧招呼着路光洗手上桌,说:“大满跟他对象看电影去了,在外面吃,家里就剩下我们两口子,正好你来了,跟你一叔好好喝两盅。”
何秀红便说便打量着路光神情,见他表情轻松,看不出什么异常,猜想着大概是跟路先阔谈妥了。
“欸,一婶,我就是闻着饭香来的。”路光将手中的熟食递过去,“路上买的,加个菜。”
何秀红接过来,去厨房把熟食切好装盘。餐厅里,路志坚开了路光带来的白酒,两人碰杯,就着做好的炒菜喝起来。
何秀红把熟食一一摆在桌子上,笑着说:“你俩别光喝酒,多吃点菜,尝尝你一婶的手艺。”
路光:“嗯,正吃着,一婶手艺还是这么好,我可是从小吃着您蒸的馒头长大的。”
酒至半酣,路光开始说正事,“一叔,一婶,我确认了,那些内衣裤就是我爸拿的,之前的也是……我应该早些发现的!”这话说得很是艰难,要是不借着酒意,何秀红怀疑他根本说不出来。
路志坚拍拍路光的肩膀,“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路光朝着路志坚扯扯嘴角,说:“一叔,我这些年忙着工作,忙着往上爬,光顾着自己了。”他垂下头去,拿起酒杯,跟路志坚碰了杯,然后喝了口白酒,等辛辣的感觉散去,才开口继续说:“我问了我爸这么做的原因,他说……他说,就是太寂寞了,情不自禁。”
路光说得隐晦,但何秀红和路志坚都明白,他们原本也是这么猜测的。本来单身男人有点绮念很正常,不犯法,也不违背道德,可是路先阔这么做不光不道德,还龌龊,属于耍流氓的行为。
这种事儿,何秀红不好插嘴说什么。路志坚本来就不善言辞,这会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拍拍路光的肩膀,说:“来,喝酒。”
路光又喝了口酒,说:“一叔,一婶,我爸听说我知道他的事儿后,非常羞愧,我看他,上吊的心都有了,到现在看见我还抬不起头来,我不敢往太深了说他,他跟我发誓,以后一定不再犯了。我觉得我爸就是一时糊
涂,不是无可救药的变态流氓。”
路志坚顺着他说,“是,你爸一直老实巴交的,这辈子也没坑害过谁,应该是一时糊涂。”
路光得到了认同,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吃了几口菜后,看向何秀红,说:“一婶,我昨天晚上睡不着觉,琢磨了一宿,想着不然就给我爸再找一个。我妈去了好几年了,我两个姐姐各有各的家,也不常回来,我也是忙,工作上的事儿,老婆孩子的事儿,不能时时看顾他,就想着给他找个伴儿,能热菜热饭的照顾他。”
这倒是个主意,路先阔干出这种事来,多半是因为没有女人,长期压抑造成的,要是有了媳妇儿,之前的问题就不存在了,也能管着他不犯错误。
何秀红点头:“要是有合适的,再找一个也挺不错。小光,你跟你爸提过这事儿吗,他怎么说?”
路光:“他也觉得挺好的,说找个知冷知热的就行。”
何秀红想了想,说:“那找周英给帮帮忙,她在咱村、其他几个村都有熟人,去年还给说和成一对一婚的。”
周英就是住在三奶奶家房后的王树林媳妇,在村里头人缘不错,人脉也挺广的。
路光想了想,说:“一婶,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给我爸找咱燕市本地的,就找个在咱村租房子的,年纪别太小,跟我爸岁数差不多的,最好是没有孩子,没有负担的。她照顾我爸,将来我给她养老送终。”
何秀红略想一想,就能明白路光的用意。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打工,家庭条件肯定不能说好,跟了路先阔这个有房子、有房租收入的,将大大改善她的生活条件,便是路先阔其他方面有些欠缺,人家也能接受,没有孩子,就没有退路,可以确保人家一心一意跟路先阔过日子,不会干吃里扒外的事儿。
何秀红:“你的想法挺好,就是这样的人一时半会的不好找。”
何秀红正在脑子里删选着,看自家租户里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忽地就有些明了地问路光,“你是不是有目标了?”
路光点了下头,笑着说:“一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我们家有个租户,住了一年多了,今年整五十,在西关村干保洁,之前在老家结过婚,后来丈夫跟孩子都出车祸去世了,家里就剩她自己,就来燕市打工了。
她之前找我帮过一点小忙,跟我说了她的情况,这人勤快、利索,做得一手好菜饭。”
何秀红想了想,问:“她长得咋样?”
路光一愣,说:“就是五十岁妇女的样子,稍微有点胖。”
五十来岁,外貌不出众的女子,又在路先阔家住了一年多了,要是路先阔能看上她,应该不至于有后面偷内裤的事儿了。
“一婶,你是觉得,不合适?”路光察言观色的本事相当出色。
何秀红稍稍考虑了下,问:“你看中的对象,跟你爸说了没?”
路光摇摇头,“还没说,只说了要给他找对象的事儿。那位婶子挺好的,配我爸正合适,我爸应该没啥意见。”
何秀红心里不以为然,那个女的配他那个糟老头子是绰绰有余的,可架不住糟老头子长了花花肠子,偷拿的内衣都是小姑娘的,真是想想就让人恶心。
何秀红:“我觉得这事吧,你还是得好好问问你爸,没准他想找个年轻点的,相貌好点的。”
路光给他爸找个对象,是想着有伴了,他就不瞎寻思那些歪门邪道的了,可万一新招的媳妇不如他的意,他又犯了毛病呢?
路光是个聪明,一点就透的人,立刻就明白了何秀红的意思,叹口气,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又拿起酒瓶子,分别给路志坚、何秀红满上,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说:“多亏我来一趟,一婶我敬你,还是您想得周到。”
路光喝了酒,将杯子放下后,说:“一婶,我等会回去就给我爸商量这事儿,让他给个准信儿,还得麻烦您给张罗张罗。我爸虽说……干过那不要脸的事,但脾气性格都还行,每个月房租也能收个几千,要是有愿意嫁给他的,我们该给彩礼给彩礼,只要条件不算过分,我们都能答应。”
冲着路先阔,何秀红不仅不会管他,早就报派出所把他带走了,可路光来求,就不能不管。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讲礼貌、有出息、懂事,是个特别好的小辈,她不忍心看着他嘬瘪子。
何秀红:“行,小光,一婶尽力。”
很快,路光就给何秀红反馈了路先阔的择偶条件:45岁以下,苗条的,长得好看些的,其他不限。
电话那头的路光很是艰难地把这些
条件讲完,说:“一婶,要是一时半儿找不到就算了,我爸他……我会经常回去,看着他的。”
何秀红先前有所猜测,这会儿倒并不惊讶,说:“咱们村那么多租户,隔壁几个村加起来更多,总要找找才知道,你先别灰心。”
一婚的,再找对象很多都是看条件,路先阔图人家年轻、好看,就会有人图他有钱、有房。
路光是觉得他爸55了,又干过不要脸的事儿,打从心眼里觉得人家条件好些的女性看不上他,岂不知在一些人眼中,路先阔也是块香饽饽,要是跟了他起码后半辈子不用为吃穿发愁了。
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都是正常的,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什么可褒贬的。
接受了路光的委托,何秀红把这件事情跟自家相熟的村中妇女,包括张翠环、路梅香周英、贵婶、大河婶等人说了个遍,大家都挺上心的,在自家租户里找合适的人选。
很快,就有个合适的人选出现了,是贵婶家,也就是小四子家的房客。
这人叫苗香秀,东北人,今年43岁,早些年就跟丈夫一起从老家来了燕市打拼,丈夫先是在工地打工,后来又当上包工头,再后来自己组建建筑公司,不知道怎么搭上了住建集团,专门吃分包下来的业务,几年下来,丈夫有钱了,嫌弃她不会生孩子,要跟她离婚。
苗香秀这人,不知道该说她刚强,还是傻,丈夫要跟她离婚,她就答应了,而且是一分钱没要,净身出户,说那些钱不是她赚来的,她不要。
她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从大房子里搬出来,开始打工赚钱,自己养活自己,她没学历,只能干体力劳动,工厂女工、饭店后厨洗碗工、保洁,她都干过,前几年来的西关村,当了钟点工,每天忙忙碌碌地赚钱。
贵婶说:“她这人细高条儿,长相好看,白皮肤,大眼睛,声音好听,人品也不错,在我家住了好几年,我还算了解。我把路先阔的情况跟她说了,人家说可以见见面。”
何秀红:“她这性格合适吗,我听着是挺倔强要强的,这样的人我怕跟路先阔那个老蔫吧头子过不到一堆去。”
贵婶:“人啊,哪儿有不变的呢?以前那是年轻,脊梁骨刚硬,这些年被生活所迫,改了,她现在最后悔的就
是年轻时太倔,太傻,后悔那时候没要那个男人的钱,白白便宜了他!”
何秀红点头:“那宜早不宜迟,哪天约两人见个面。地点就定在你家里行不行?”
贵婶:“那有啥不行的。”
几人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定了。
路圆满还没等来尚和集团的消息,却等来了路先阔即将要相亲的消息。
路圆满举起大拇指,敬佩地道:“妈,你们这效率真是这份的,小光哥找你帮忙算是找对人了!”
顾忌着路光的脸面,路圆满就没参与过路先阔的事儿,但事情的进展她是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
17号上午,刘秀英在电话旁守了一上午,还是没能打开尚和集团的电话,她沮丧地往路圆满的手机上打电话,“路老师,我看是没希望,你下午啥时候能过来?我给徐主任挂了电话?”
路圆满想了想,说:“两点半左右吧,等人家午休结束的。”
刘秀英怏怏地:“行,我就在校长室等您。”
刘秀英还要和路圆满唠叨几句心中的不安和郁气,路圆满却说:“你别老占着电话,万一尚和打过来占线就不好了。”
刘秀英一听是这个道理,立刻道了声“下午见”,立刻就把电话挂断了。
刚把电话挂上,还没一个分钟,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刘秀英心中升起强烈的预感,这个电话就是尚和集团打开的!
她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清清嗓子,才接了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青苗小学校长办公室,请问您找哪位?”
刘秀英说得很慢,尽量让自己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普通话发音,每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您好,我是尚和集团的刘思宇,您是刘校长吗?”
真是尚和集团啊,刘思宇就是那天跟徐主任一起接待他们的刘主管。刘秀英心脏碰碰跳起来跳起来,赶紧回答:“是,是的,我是刘秀英,您是刘主管,我听出您的声音来了,您好,您好!”
刘秀英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又语无伦次,后面的两句话普通话说得不标准,想再多说几句解释下,又想起路圆满的告诫,硬生生忍住。
她的这番心理斗
争对面的刘主管自然不知道,也没在意刘秀英的失态,马上言简意赅地说:“刘校长,我陪着徐主任下午3点左右去你们学校参观,你看方便吗?”
刘秀英脱口而出说了“方便”之后,才反应过来刘主管说的是下午,“您们下午,下午就过来吗?”
刘主管:“是啊,这两天徐主任一直忙着应付上面产品质量抽检的问题,今天才算忙完,就想着赶紧过来看看。”
刘秀英赶紧站起来,说:“欢迎欢迎,青苗小学全体师生恭候您和徐主任大驾光临!”
刘主管:“千万别弄什么虚头巴脑的,徐主任不喜欢,你们该上课上课,千万别影响孩子们的学习。”
刘秀英答应着,挂着电话就一路火花带电地往路圆满家里跑,坐门口阴凉处村民们瞅着她直撇嘴,“这是屁股上着火了?还是个校长,也忒不稳重了。”
旁边有人说:“嗨,就是个蒙事儿的,糊弄糊弄外地人,看着孩子不让瞎出去跑就完了,我们家那个租户说话侉了吧唧,还在学校当老师,反正咱们孩子不用去。”
“我倒是觉得,这校长最近变化挺大的,衣服板正整齐,打扮得干干净净,说话慢条斯理的,见人也大方多了,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刘秀英自然听不到这些闲言闲语,她跑到路圆满家里时,腿脚都软了。台阶上不去,一屁股坐地上,朝里面喊着:“路老师”。
路圆满、程昱还有何秀红、路志坚四人正在餐厅里吃午饭,中午做了炸酱面,面是自己擀的,酱是自己炸的,程昱特别爱吃这一口,怕晚上吃多了积食,选在了中午做,程昱就是为了这口吃的专门从公司跑回来的。
四人吃面聊天,正聊着路先阔相亲的事儿。
何秀红:“我一跟路先阔介绍苗香秀的情况,他就问我,说是不是住在贵叔家里那个,还跟我形容了相貌长相,我说对就是她,这老色胚子立刻就答应见面,给他俩约了明天下半晌在贵婶家……”
她话还没说完,刘秀英的喊声就传了起来。
“刘秀英?大中午的她来干嘛?”
何秀红的话跟上一句无缝连接地说出来。大中午的来家串门就是赶饭碗子,蹭饭的,是种很没眼力价的行为,刘秀英这人虽然讨厌,倒
还不至于如此。
“我出去看看”,路圆满放下筷子,走出来,撩开坠了铁块的防蚊虫透明网眼门帘,便看见了坐在台阶上大喘气,身子扭扯着往屋里看的刘秀英。
“大中午的,你跑我家院里晒太阳呢?”
刘秀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说:“路老师,大事不好了,徐主任他们下午3点就来!”
路圆满摸摸自己的额头,说:“刘校长,才跟你说要稳重、矜持,你就邪乎大事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这是好事啊,徐主任能来,就说明这事成了一多半。”
刘秀英着急就结巴,急于表达自己的意思,憋得她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
路圆满赶紧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着急什么。不用着急,下午让老师和学生们正常上课就完了,咱们提前去村口迎接徐主任一行人就行,徐主任和尚和的作风和小熊厂不一样,他们更务实。”
路圆满的话说完,刘秀英也冷静下来,回想起刘主管也说过徐主任不喜欢虚头巴脑的,她立刻点头,使劲儿呼出一口气,说:“行,那我听你的。”
路圆满目光在她身上扫视着,刘秀英立刻说,“下午我肯定穿得干干净净的,把衣服熨得一点褶子也没有,皮鞋也擦干净,头发,头发一会儿回去就洗!”
路圆满:“成,赶紧回去吃饭吧,吃饱了好干活!”
刘秀英又着急麻慌往出走,走出去两步才想起来要矜持,要端庄,要有个校长的样子,赶紧拍拍屁股上的土,又整整衣服,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出走。
下午两点半,路圆满就和刘秀英站在村口墙根阴凉处等着徐主任一行人到来。
刘秀英紧张得不行,想在原地走走,缓解下焦虑,又拼命克制着,脸部紧绷,眉眼圆瞪,看起来有些狰狞,路圆满忙拍拍她,让她缓解下表情。
刘秀英叹口气,对自己很失望,说:“我心理素质太差了,经历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这么紧张。”
路圆满:“其实我也有些紧张,我对这次的尚和集团报了很大的希望。”
有人和刘秀英共情,她好了些,还有了劝解路圆满的心思,说:“路老师,还是你跟我说的尽人事听天命,这次咱们比小熊厂那次还重视,成了肯定好,万一要是
不成,您也别灰心,咱再找别的赞助单位。”
路圆满点点头,“好,你也一样。”
她看了看表,两点五十,叮嘱刘秀英,“站好了,他们应该快到了。”
路圆满话音落下不久,就有一辆紫红色方头的夏利车驶来。
“来了,是他们。”路圆满眼尖地看见了车里面坐着的人,连忙小声提醒刘秀英。
刘秀英赶紧理理头发,拉拉衬衫下摆,嘴角轻牵,做出个亲切的笑容来。
车子里的人也看见了他们,在跟前停下。路圆满赶紧跟副驾驶上坐着的徐主任以及驾驶座上的刘主管打招呼,然后说:“这里是村口,离青苗小学还有段距离,两位领导要不然把车开进去?”
刘主管等着徐主任做决定,徐主任往村子方向看一眼,说:“就停在村口好了,咱们步行进去,正好可以参观参观路家河村。”
路圆满:“那行,刘主管您把车子停在银行门前就行。”
车子停好,徐主任和刘主管下来,刘秀英这才和两人握手寒暄,说些“一路辛苦”、“欢迎”之类的客套话。
路圆满作为东道主,在前方引路,给徐主任介绍着村里的情况。
徐主任道:“我还是筹建西关村店的时候来过一次,距离现在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这里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路圆满:“是,几年前就不允许村里新审批宅基地了,也不允许随意改建房屋。大概几年内,我们村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不过最近,私搭乱建的又多了些,村里头显得越来越挤窄了,租户们也更多了些。”
路圆满将话题过度到租户,也就是占了绝大多数的打工群体身上,介绍了他们在村里的生活,自然就会涉及到他们子女的教育问题上。
徐主任:“我们单位人资部做过统计,集团员工,包括最基层的售货员、理货员,有一大半来自外地,这是个庞大的群体啊。”
路圆满:“是啊,路家河村的外来人口是本地人口的好几倍,您看,街上玩耍的这些孩子,很多都是外地小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说的是外来人口,其实还是归根究底还是说的农民工子女教育问题。两人聊的话题随机性很强,不在刘秀英提前准备的范畴
之内,她也不随便插话。
徐主任问的问题很多很杂,要不是路圆满是土生土长的路家河村人,有些问题还能不上来,这么一路说着,就来到了青苗小学门口。
虽然说不用准备什么仪式,但刘秀英还是做了些准备,将几个比较优秀老师的课程全部调换到这个时间段,杨薇薇也带了一个班,正在给同学讲一首古诗词,徐主任一行人一进到大院里,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
徐主任环视四周,看着低矮的平房,黄土的操场,掉漆生锈的旗杆,感叹一声:“你们的条件确实艰苦。”
刘秀英也叹口气,说:“是啊,太艰苦了。”
路圆满接着说:“但能给孩子们提供一个上学的地方,便是条件艰苦些,家长们也是乐意的,刘校长这两年四处奔波,就是想给孩子改善改善学习条件。”
刘秀英给徐主任和刘主管介绍了学校的布局后,邀请道:“两位领导到办公室坐坐吧。”
徐主任:“行,到里面坐坐。”
刘秀英带着大家去了校长办公室,这间不光是校长办公室,还兼着会客室、会议室。
路圆满去给沏茶,徐主任和刘主管坐下后,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
路圆满将茶水沏好,放在徐主任和刘主管面前,笑着说:“青苗小学的家具、课桌都是东拼西凑来的。这间办公桌的家具是从西关村一家公司拉回来的,人家买了新家具,就把旧的淘汰了,也没收钱。”
刘秀英不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所以今天还是路圆满主说,她是校长助理,又是路家河村人,充当向导、讲解员倒也是很合理的。不过刘秀英也在时刻准备着,需要她开口说话时,她得及时接上话。
徐主任已经充分了解了青苗小学的条件,说:“你们在这种条件下坚持办学,很了不起。”
路圆满笑,说:“是啊,我们也是佩服刘校长的这种精神,所以才义务来帮忙。”
徐主任:“你也很了不起,做义工,做一天容易,一直坚持却很难。”
路圆满:“徐主任您过奖了,我不算什么,我的师专同学,就是给同学们上诗词课的杨老师,她才了不起,是真把青苗小学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儿做,这一阵子为了争取一家公立学校淘
汰下来的乐器,到处找门路,操碎了心。”
“哦?”徐主任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沫,喝了口水。
见徐主任感兴趣,路圆满就有选择给他讲了讲杨薇薇争取这批乐器时遭受的各种挫折冷遇。
“……杨老师她不过就是想青苗小学的孩子能和公立学校的孩子们一样,也能有正常的音乐课可上。青苗小学也有不少乐感好,音准好的孩子,发展下兴趣,陶冶下情操挺好的。”
徐主任听着频频点头。
路圆满接着说:“副科教育是如此,主课也是如此,青苗小学这样的农民工子弟学校,拥有的教育资源太少了!难啊!”
徐主任低头,若有所思。
路圆满觉得话题进行的差不多,也该进入主题了,便示意刘秀英开口。
刘秀英得到指示,清清嗓子,拿起路圆满帮她倒的茶水抿一口,说:“这也是我四处化缘,四处找赞助的原因,说实在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唉!”
徐主任抬起头,看向刘秀英的目光中,多了些尊敬和理解,说:“刘校长,我可以先透露一下,给青苗小学赞助的报告我已经写好了,等今天参观完毕后就会提交上去,可能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审批。虽然金额不算大,但是一个长期的持续性的公益项目,按照公司正常流程,是需要上交公司高层审批的。另外,可以给青苗小学捐赠一批用品,比如学习用品、生活用品之类,这在我的权限范围内,可以尽快到位,你们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刘秀英的激动之情就要喜形于色,她使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保持住了冷静,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看了眼路圆满。
路圆满回望她,两人似乎眼神交流了一番,而后刘秀英像是得到了指示一般,说:“徐主任,能够支援一些教具,比如三角板、算盘、圆规这些,现在老师们用的教具全是公立学校淘汰下来了,我们修修补补勉强用着,但太破旧了。”
徐主任:“没问题,你们列个清单给到刘主管,只要总计不超过一千块就可以。”
刘秀英立时又是各种感谢的话脱口而出,这些感谢的词儿也是她提前练习好的,就怕她一激动就语无伦次。
徐主任摆摆手,说:“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么
客气了,都是干实事的人。”
四人又聊了几句,徐主任看了看时间,提出告辞,说:“今天这一趟来得很值,大有收获,我们先走,保持联系,你们清单列好就交给刘主管,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看着徐主任和刘主管上了车,刘秀英对着车子挥手,一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中,才停了手,转头在原地转了个圈,手舞足蹈,颠三倒四地和路圆满大声说话,表达自己的兴奋。
路圆满觉得她就是不会跳舞,要是会的话,肯定得在原地跳起来。
“形象,注意形象,不要得意忘形!”
刘秀英立刻警惕地看着四边,暂时没看见人,又蹦跳起来,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等她激动的情绪释放了一会儿,也到了路圆满家。
路圆满站在门口,说:“刘校长,给你留个作业。”
刘秀英像个学生般的立正站好,等着路圆满布置作业。
路圆满说:“用书面形式,写一份这次能与尚和合作成功的总结、分析。”
“啊?又写报告啊,路老师你知道,我不行的!”刘秀英脸上浮现出愁苦之色,跟听说马上就要考试的学生们表情一模一样。
路圆满:“要是以前,我留这样的作业是故意为难你,但现在,我看到了你的进步,发现你还是有可塑性的。刘校长,你不能一直依赖我,我不可能永远帮助的,你要自己成长起来。”
路圆满难得的语重心长,说:“虽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引导、培养你,但总结和分析能培养你的逻辑思维能力,是有好处的。”
刘秀英望向路圆满,满含感激,伸出拳头,像是宣誓那般的说:“路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会努力的!”
路圆满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好。”
回了家,路圆满就瘫倒在沙发上,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妈,晚上吃啥?”
何秀红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烙单饼卷菜吃。”说着,她又从厨房走出来,问道:“咋样了,成了没?”
路圆满:“差不多算成了。”她大概给何秀红讲了一遍。
何秀红:“总算没白费功夫。”
何秀红不喜欢刘秀英,也不喜欢自家闺女给人家当
免费劳动力,但路圆满想帮忙,她从来都不阻止,她太了解自家的闺女了,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心里头装着很多事儿,她帮助刘秀英,可不是在帮助她,而是帮助青苗小学,帮助青苗小学无数个学生,以及这些学生背后的,无数个外来务工的家庭。
依照闺女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跟人吐露这一层的,她不愿意被人评价为一个有爱心的,热心肠的人,这点纯粹是受自己影响,作为亲生母亲又岂能不知。
路圆满从茶几底下拿了一根真知棒,用牙咬开塑料包装纸,含在嘴里,咂摸着甜滋味,说:“是啊,我还挺有成就感的,不过这回确实挺累的,死了不少脑细胞,我得好好歇两天。”
何秀红:“行,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
路圆满:“嗯嗯,妈,等下我给程昱打电话,让他过来吃,他好像还没吃过您烙的单饼。”
何秀红霓她一眼:“知道了,少不了他那份。”
晚上6点多,程昱过来,带了两箱草莓过来,拆开塑料箱,一个一个冲洗、去了蒂,放到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路圆满面前,又用不锈钢的小叉子插起来一颗喂到她的嘴边,笑着说:“怎么累成这样?青苗小学的事情不顺利吗?”
“挺顺利的”,路圆满把草莓叼嘴里,眼睛一亮,看向程昱,“好甜,真好吃。”
程昱眉眼都是笑意。“就知道你爱吃,下午让小赵去郊区大棚买的,说是新品种,这是第一批下市的。”
路圆满又指挥着程昱喂了自己一颗,听见父母在厨房里说话的声音,觉得他们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便靠在程昱肩膀上,说:“尚和给赞助的事儿十拿九稳了,刚刚一直说话一直说话,说累了。”
程昱忍不住亲了她一口,说:“你真棒,我知道你想干的事儿一定能干成。”
何秀红大嗓门从厨房传来:“洗手吃饭了!”
路圆满吓得赶紧坐正身体,程昱被她逗笑,朝着厨房方向回答:“知道了阿姨,我们这就来。”!
第60章 相亲
衣服。”
了好好孝敬你们吧。”
口等他们的程昱。
在做进一步检查。”
,劝也不是。
子的情况。
给我们打电话。”。
着两人相亲结果。
一阵子哄堂大笑。
俩自己接触呗。”。”
都别成为累赘。
布之前过户给路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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