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的阳光刺眼,车道上,一辆黑色本田车不顾限速的标识,在车流中各种穿行超车。


    “……如若阿尔萨斯受重伤陷入昏迷,或者,在他同意的情况下,我准许你,杀了他。”


    禅院甚尔操控着方向盘,细品着当时在电话中听到,让他罕见升起震惊情绪的话语。


    雇主的声音淡漠,语调平稳如精准的机器,好似对于他来说,杀死“阿尔萨斯”也就那名白发男孩,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意识到这件事,禅院甚尔的震惊逐渐被不解与探究所取代。


    如若对方真的不在意那个白发男孩,为什么要花重金聘请他来当贴身保镖?


    相互矛盾的表现,勾起了禅院甚尔的好奇心,但这一切,都得先和乌丸羽涅汇合,看看他的情况再说。


    禅院甚尔:“……”真够倒霉的,昨天刚遇见一只一级咒灵,今天居然又碰上一只。


    想着,他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的红点定位,用力踩下了油门。


    ——


    米花町距离赌马场较远,等禅院甚尔抵达时,时间已然是下午一点多。


    他推开车门下车,一抬头,就看见前院铁门大开,前方的入户门下,站着一名背对着他,按着门铃的黑发男孩。


    末尾的门铃声落下,入户门依旧没有反应,工藤新一拧起眉,担忧地把耳朵贴了上去,想试试能不能听到当时的异常声响。


    忽地,身后投下一片阴影,没等他回头,后脖子的领子被人粗鲁地往后一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


    工藤新一一懵,望向挡在他身前,身形高大的男人,脑袋里自动调出有关此人的记忆——保镖先生。


    为了确认,他小心地往前挪了两步,看到禅院甚尔还算熟悉的侧颜时放心了心。


    瞧着保镖输入密码的动作,哪怕对方没有询问,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先给自己解释了一嘴,见禅院甚尔没反应,顿了一下,放下心地继续道,“我当时从阿笠博士,也就是隔壁那边回来的时候,听见房子里面传出了一声巨响。


    “因为我听乌丸说家里只听他一个人,我怕发生意外,便过来按了下门铃,结果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然后……”你就来了。


    工藤新一的语速很快,禅院甚尔开门的速度也很快,只听“咔嚓”一声,入户门的门把成功按下。


    “你可以走了。”


    禅院甚尔瞥了眼自顾自说着无用话语,现在还想跟着他进门的男孩,不留情面地赶人。


    刚走没两步的工藤新一一呆,仰头看着男人懒散的神情,他感觉,比起走,这人更想说“滚”……


    没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入户门“啪”的一下关上,只留给他只有一阵带有淡淡血腥味的风。


    血腥味啊……


    等等——


    血腥味!


    门外工藤新一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猛吸一口气,确定不是自己嗅觉出现了问题,他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如果可以,工藤新一也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


    想起保镖那一张对人不太友好的脸,以及确实不友好的态度,又看了看自己瘦弱、还不到人家肩膀的身体……也不是不行?


    工藤新一攥起拳头,眼底闪过一抹坚定,掐掉还未接通的报警电话,打算先去探查一下,毕竟不能报假警浪费公共资源。


    他如此洗脑着自己。


    就在工藤新一想尽办法溜入别墅时,禅院甚尔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过玄关,看清了客厅中渗人的景象。


    没有他想像中的咒灵追着乌丸羽涅,后者拖着满身伤口在房子里狼狈逃窜的场景,反而是一种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客厅中铺满雪白的鹅绒,上面滴溅着成片血花,有的凝聚成了血泊,鹅毛在上面无声飘着。


    “滴答——滴答——”


    不知是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


    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充斥鼻腔,作呕的味道让禅院甚尔蹙眉放缓了呼吸。


    他的步伐带起一道微风,鹅绒轻轻飞起,托着血滴在空中盘旋一阵,又重新落回地面。


    禅院甚尔在硕大的客厅中环视一圈,没找到咒灵的身影,却看见躺在沙发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乌丸羽涅。


    他在原地怔了怔,注意到了倒在沙发旁的棒球棍,和一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得到了答案。


    禅院甚尔:“……”这两种东西居然真的可以祓除咒灵?


    他踩着血泊,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缓步来到沙发跟前,俯视着上面的男孩。


    乌丸羽涅双目紧闭,脑袋靠着沙发扶手,他脸颊左侧的辫子散落,失去遮挡的红宝耳坠闪着机械性的光芒。


    他一只手搭在身前,一只手无力垂落于地,抛去斑斑血迹,以及一条贯穿腹部,长达十公分的狰狞伤口,看那有规律起伏的胸腔,男孩看起来只是在静静地休息。


    略带艺术系的画面,禅院甚尔意义不明的轻“啧”一声,想起雇主的命令,抽出腰间别着的手.枪,打开保险,顶上了乌丸羽涅眉心。


    食指轻扣住扳机,却迟迟没有按下。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他拿着手.枪的手下移,枪口抵住了跳动的心脏。


    “同作为‘反向天与咒缚’,我给你留个体面点的尸体。”


    刚认识乌丸羽涅不过一天,禅院甚尔自不可能产生什么感情。


    忽地。


    许是他的声音刺激到了沙发上的男孩,乌丸羽涅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原本透亮清澈的眸子,被濒临死亡的浑浊所取代,不再有神。


    这双无神的眼睛,定定望着禅院甚尔,又顺着他的手臂,缓慢移到了胸口的手.枪上。


    “你要杀了我吗?”


    男孩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到几乎要被血液的流动声所掩盖,好在禅院甚尔五感敏锐。


    他笑着耸耸肩。


    “大概吧,雇主的吩咐。”


    出乎他意料的是,乌丸羽涅并未露出难过或者失望的表情,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口腔内的血气不停上涌,乌丸羽涅喉咙滚动两下,还是忍不住咳了出来,腹部上伤口血液如泉水,客厅内的血腥味更重了……


    “行了,还有遗言没有。”


    禅院甚尔低头看了眼绕过他鞋子向两侧流动的血液,今天这一幕,或许可以让他记上一个星期。


    “你……的号…码是…多少?”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


    “什么?”


    他错愕地开口。


    “你……的号码…告诉我!”


    乌丸羽涅强忍着喉咙的痒意,在禅院甚尔怔愣的目光中,撑着沙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他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屏幕上面的血液,偏头吐出一口血的同时,点开了拨号界面。


    把手机递给表情复杂到无以言表的禅院甚尔,抹掉嘴角的血迹后,乌丸羽涅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碧青色的眸子恢复些许清明。


    “这次的怪、怪东西有点难打,我不能、能保证房子的完好,可我不想换房子了。”


    说到这,他的声音又虚弱了下去,没精打采地靠着扶手,“你或许可以解决…他,到时候的具…体事宜我会提…前告知,为了保…证副本不发生变化,时间不……会太多……”


    “所以,你把…号码给我。”


    乌丸羽涅直视禅院甚尔的眼睛,用一种很淡然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处境,“尽快,我的……身体差不多到…极限了。”


    禅院甚尔:“……”不会流血过多傻了吧?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即将昏过去的乌丸羽涅,最后飞快在手机上按下了自己的号码。


    不管这人是想在生命的尽头做什么,对于禅院甚尔来说都是不足为惧。


    倒是那一番奇怪的言论,引起了他的兴趣。


    副本吗?


    禅院甚尔心中咀嚼这个词语,眼睛眯起,仔细打量着乌丸羽涅的状态。


    他十分确定,这副身体绝对活不过一刻钟,五分钟都是极限。


    有了判断,禅院甚尔懒懒地坐到茶几上,注视着乌丸羽涅,对方嘴唇无声起合,似乎是在速记着他的号码。


    过了半分钟,手机倒扣,男孩对着他快速背了一遍,认真确认道:“对吗?”


    “……对。”


    “好的。”


    闻言,乌丸羽涅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躺回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禅院甚尔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站起身。


    “砰——”


    没有消音的枪声就这样响起,吓飞了停落在树上歇脚的鸟儿。


    刚翻过墙的工藤新一听见枪声,瞳孔骤然收紧,咬着牙快飞地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透过未拉起窗帘的落地窗,他看见能称为童年阴影的情景。


    黑发保镖单手插兜,右手持枪,枪口上还冒着未散去的硝烟,冷漠的神情配合着满地血迹,让人不免心生惧意。


    许是觉察到他的视线,黑发保镖扭过了头,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


    工藤新一咽下口水,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飞快地转身逃跑。


    他一边提速,一边从口袋中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刚想要拨通警方的电话,眼前突然间陷入黑暗。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工藤新一只以为是杀人犯追上来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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