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郁年跟付智明视线相对,然后他就看见付智明的脸红了,郁年付了钱,也买了两盒,他看着付智明:“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脸红什么。”
付智明买完之后就推着郁年往前走:“我就是担心,他不收怎么办?要不我说是你买的吧?”
郁年服了他的脑子:“你是没见识过遥哥儿的拳头吧?”
“那怎么办?我送的他不收怎么办啊?”付智明愁得厉害。
“那你自己想办法。”郁年没惯着他,“别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付智明点了点头:“村长办事很是利落啊,我就给了点铜板打点,就已经办好了。就是宅基地的事情,还得回村子里,跟村里的人合计一下,看宅基地选在哪里,我是很想跟你们做邻居的。”
这会儿时间还早,郁年跟付智明也没着急回去,因为郁年要去书肆买纸笔,以前都是田遥给他买,不过最近田遥摆摊很忙,正好他今天来了镇上,就干脆自己去买。
书肆的掌柜对郁年的印象很深,毕竟整个镇上坐轮椅的也就郁年一个了,知晓来意之后,掌柜就把原先田遥常买的纸和墨递给他:“贵夫郎常买的就是这几样。”
郁年道了谢,就看见付智明在一边,神神叨叨地看着一本书,郁年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看什么呢?”
付智明还想藏,但郁年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他看那本书的封面,大喇喇地写着《夫郎的心思》。
郁年简直没眼看:“你看这个干什么啊?”也很怀疑,这个书肆里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书。
“我想看看书里是怎么写的。”付智明赶紧把书放下,“但是好像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我看现在最不靠谱的就是你了。”郁年推着轮椅往外走,不再去管付智明。
付智明赶紧跟上去:“哎呀我就是看一眼,咱们去摊子上等他们吧,然后一起回去?”
郁年点了点头,这条街跟郁年他们摆摊的街还有些距离,去那边的时候,正好要经过原先周老的医馆,这会儿门户还是紧闭着,应该是铺子还没有处理出去。
他们走到摆摊的那条街,就明显能感觉到人多了起来,湿冷的空气里多了些食物的香气,越往里走就越能闻到空气里的炙热的味道。
摊子前面的人不少,但田遥第一眼就看到了郁年,还有一个朝他挥手的付智明。
站在他面前的食客也算是老熟人了,他看到田遥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喜笑颜开,他转过头去看,就看到在不远处,一个书生推着一个腿不方便的男人过来。
他先前听说过摆摊的这两个哥儿的事情,隐约着记得说一个是有个残疾的夫君,一个是个寡夫郎,也是生活得不容易,不然也不会两个哥儿出来抛头露面了。
只是田遥现在不得空,所以只是给郁年笑了笑,很快又重新投入了自己手上的事情。
付智明先前就跟沈桥一起出过一次摊,所以这会儿也去搭了把手,这会儿摊子上就更热闹了一些。
郁年在一边坐着,田遥能明显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变多了些,但郁年并没有在意,而是在一边帮田遥算账。
等着的人自然是跟郁年的话比较多:“你这夫郎什么都好,就是算账不快。”
田遥都惊呆了下巴,这人怎么还告状的。
郁年笑起来:“我会多教教他的。”
许是因为今天帮忙的人多,差不多到午时中的时候就已经卖光了。
他们三个人收拾好了东西,田遥本来想自己拉板车,被沈桥拉住:“你推着郁年,板车上没什么东西,也不沉。”
沈桥刚拉到板车的绳子,却突然手心里一空,是付智明接了过去:“我来吧,哪有一个男人在,还让你们来拉车的。”
沈桥的空着的手蜷了蜷,没再跟他争抢,和田遥一起走在后面。
田遥说:“今天咱们不回去吃饭了吧,他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郁年点了点头:“办完了,从今天开始智明也算是槐岭村的人了。”
田遥想了想:“咱们今天去客常来吃饭吧?就当是给他庆祝一下?”
付智明走在前面听到了:“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这样就很好。”
“我还没下过馆子呢。”田遥说,“就这么决定了。”
他们把板车放在赁的房子里,又一起去了客常来。
除了先前帮周老在客常来要菜,田遥可从来没上客常来里吃过饭呢。
掌柜的也看到了田遥,这会儿脸上挂满了笑:“哟,可真是好久没见了啊,近来也没上山去,这常客可都说,很久没吃过野味了呢。”
田遥也笑着:“您这里哪里缺我拿来的这点野味,今儿我也是来吃饭的,掌柜的可不要给我压力啊。”
掌柜拍了拍胸脯:“一定让你们吃好喝好。”
随后就有小二带他们去楼上靠街道的位置上:“您几位请坐。”
郁年自然是被田遥抬上来的,因为腿的原因,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登过高了。
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郁年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又广阔了几分,从前他登过的高山也不计其数,今日只是个酒楼的二楼,也能让他产生同样的心绪。
在座的三个人,只有郁年有过下馆子的经历,所以剩下三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郁年点了几个招牌菜,随后在一块等着,郁年想起今天买的东西,他拉起田遥的手,打开羊油的罐子,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手。
田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笑起来:“我还没涂过这些东西呢,手真的能变嫩吗?”
“总比这样皴着疼着好。”郁年给他擦完手,刚好菜也上了,郁年擦了擦手,“吃饭吧。”
他们这才起筷子,田遥端起茶水:“恭喜你,落了户,买了地,以后的日子就是一片光明。”
沈桥停下筷子,一片诧异:“什么?落户?买地?”
田遥这才跟他解释说:“他们今天上镇上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从今天开始,他也是我们槐岭村的人了。”
沈桥抬起头,撞进付智明亮晶晶的眼神里,他很快又低下头:“恭喜你。”
田遥跟郁年两个人只埋头吃饭,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盘子里的肉,这边是期期艾艾连多看一眼就要面红耳赤。
他们都是节省的人,点好的菜都吃完了之后,田遥结了账之后,背着郁年下了楼,让付智明帮他把轮椅带下来。
田遥的动作非常快,这会儿他们就在楼下的桌边等着。
付智明刚想去端轮椅,又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追上沈桥,动作很快地把自己怀里的两罐羊油递到他手中,随后头也不回地端着轮椅下楼了。
留下沈桥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的羊油罐子还带着付智明手上的温度,他觉得有些烫手。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像是心照不宣的安静,其实田遥的心里并不平静,他总是想回头去看沈桥和付智明,但郁年一直按着他:“你消停会儿。”
回到家里之后,沈桥还是很安静地帮他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之后他跟田遥道别,回了自己家里。
“你说他们能成吗?”田遥看着沈桥的背影。
“你别操心了。”郁年很无情地说,“过来。”
田遥这才看见了郁年摆在小桌上的纸笔:“哎呀,最近太忙,我都忘了给你买纸笔了。”
郁年点了点头:“你过来。”
田遥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就被郁年按住了:“今天他们说你算术不行,这会儿给你补一补。”
田遥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他怀疑郁年是很久没有去学堂里教课,所以这会儿要狠狠地折磨他!
“郁年……”
“不行。我说你算,全都正确了才能去做别的。”郁年铁面无私。
田遥干嚎起来,在一边等着的灰灰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赶紧跑过来,发现无事发生之后,又没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窝里。
田遥闹够了发现郁年丝毫不吃他这套,也就静下心来算数,他也不是不会,就是如果人多又着急的话,他就算不太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等到田遥算完了,他才跟郁年说:“我觉得最近灰灰的兴致都不太高,你给它看过没有?”
郁年也能感觉到,这会儿灰灰是没兴致,在白天的时候他会表现得很兴奋,上蹿下跳。
“村里有老人家,可以问一问这是什么情况。”郁年也有些担心,灰灰现在已经是他们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要是灰灰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真是要心如刀绞了。
灰灰来家里已经一年多了,长成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样子,如今已经是整个村子里狗里的领头了。
等等,一年。
郁年想起了什么:“遥哥儿,灰灰该不会是发,情了吧?”
田遥也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不是都在春天吗?”他记得以前的时候,每到春天,村里的猫猫狗狗都很躁动,天天嗷嗷的,他家灰灰这么不同凡响?
郁年想起在周老那里看的书:“书上有记载,狗一般会在十个月的时候发,情,灰灰现在已经一岁多了,按理说它那个的时间已经算是晚的了。”
田遥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郁年:“那现在怎么办?要去给它找个媳妇儿吗?”
郁年摇了摇头:“灰灰不一定能看上村里的狗。”
田遥啊了一声:“那怎么?咱还得上山去给它找个狼媳妇儿回来啊?”
第92章
给不给灰灰找媳妇的事情暂且不提, 第二日田遥他们出摊去了,郁年代替田遥去了村里的祠堂。
因为村长今天要跟村里人宣布付智明落户到了村里,还要商量付智明的宅基地的事情。
村长开门见山, 第一件事就说了付智明把户籍落到这里的事情,村里人都表示了欢迎。
先前村里的孩子们都以为是付智明把郁年挤走了,还是郁年去解释过一次,这才让付智明后面的日子好过了一点。
他以前教课的时候,课堂上总是沉闷生涩,很多孩子都打瞌睡,回家就跟家长说不要再继续上学了。
后来还是郁年去过一次,安抚了他们一次,又跟付智明促膝长谈,说教孩子不是这么教的,后来才慢慢地有所改善,他在学着让自己变得幽默风趣起来,在教孩子的时候自己也从中间找到了跟先前不同的学习方法,他自己也是受益良多。
到现在,付智明跟孩子们也磨合得不错,所以听到他落户在村里了,村里有孩子的人家心也更定下来一些,他落了户,日后就不会再担心学堂没有夫子了。
所以他落户,村里人都表示了赞成。
“只是落了户,就要有宅基地。”村长说,“咱们村子里剩下的宅基地不少,智明说他想离遥哥儿家中近一些,我记得在那边还有一块地方。”
田遥的家在槐岭村的最深处,在他们家跟村里连接的路边,确实还有一块宅基地空着,村里别的人都愿意把宅基地选在宽一点的地方,像田遥他们这种往深山里去的,他们都表示不理解。
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村长点了点头,说:“那就这样,我会去衙门完善一下户籍信息,以后智明也就是咱们村里的人了。”
当然付智明买地的事情村长没有说,毕竟跟钱有关的事情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万一谁存了歹心可就不好了。
不过村长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情,是关于宋耀的。
宋耀已经没有了亲戚,现在瘫在床上需要有人照顾,思来想去,村长决定把宋耀的地卖掉,把卖地的钱拿来找个婆子或者什么人照顾他直到他入土。
村长这么一说,村里人也都没有意见,毕竟买自己的地养自己,谁也不能说什么,村长也是心善,总不能看着这一条人命平白的没了。
付智明嗤笑了一声,随后跟郁年谈论起了别的事情,一直说到村长把事情都讲完了,他们才往回走。
付智明一共借了田遥他们二十两银子,买地花费了十一两,现在加上他的润笔,还剩着十五两。
“郁兄,十五两的话,足够盖房子了吗?”付智明推着郁年,慢慢地往回走。
“应当是足够了。”郁年想了想,只要他不是想盖得很豪华,那十五两银子怎么都应该够了。
“我想尽快把房子盖起来。”付智明他们已经走到了村长给他选好的宅基地上,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他站在这里,就像是已经看到了他以后的生活,他这会儿一腔热血,就想立刻把房子盖起来。
“盖房子的事情,你还是问一下村长,他肯定有认识的人。”郁年虽然在村里生活了一年了,但对这些事还是没什么数,就连他们家盘炕,都是田遥找的人来的。
付智明的动作也算快,现在离过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往年这时候,在外面干活的人也都回来了,毕竟冬天随时有可能下雪路也不好走,最后一个月就都回到家里来准备着过年了,所以付智明把想盖房子的事情一说,村长立刻拍板:“这会儿村里的人不少,上次修学堂的时间比较长就是因为村里的劳力少了,你要是想盖房,那在过年前一定能跟你盖好的。”
付智明连连道谢,说真的,村长对他已经是十分照顾了,他看着村长,想起了他原先那个村子里的村长,求他办事是一定要给钱的,极其自私自利,如果上次的事情放在他们村的村长身上的话,那钱一定是会被他昧下的,更别提什么建学堂的事情了。
村长很快就帮他联系好了帮他盖房的人,大家也都乐得在过年前的这一个月还能有活干,又因为是自己家孩子的夫子或者说是以后的夫子,所以并没有要很高的工钱。
这边他们热火朝天地开始盖房,那边的田遥跟沈桥还是一天都不停歇地出摊,为的就是今年能过个好年,后面的雪开始多了起来,田遥他们有时候也都不会回来住,还是留在镇上,所以对他们盖房子的进度也不清楚,小年的那天,田遥说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出摊,老顾客们觉得遗憾。
“明明这段时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出摊啊?”
“是啊是啊,附近村子里都是这个时候来镇上买年货,你们怎么不抓住这个机会?”
田遥笑着说:“实在是太累了啊,而且我们也想要买年货啊,也想要休息休息嘛。”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好。”这位老顾客端着自己的碗,气呼呼地往一边吃去了。
等卖完收摊,田遥说要去一趟工匠坊,上次郁年说要一套银针,工匠坊那边说已经做好了,让他得空去取。田遥不在这段时间摆摊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郁年的腿在这个时候是一个关键的恢复期,他得时时陪着才放心,也算是给他跟沈桥放个假,毕竟这一段时间他们两个都累了,沈桥更是,田遥感觉他已经瘦了好多了。
取完银针,田遥跟沈桥一起回村里,镇上的房子他们赁了三个月,这会儿也还没到时间,所以打扫了一番之后就把门锁了起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都不会再过来了。
回来的路上,田遥又想跟沈桥谈心,但沈桥总是不接他的话茬,说到不想说的地方了他就会把话题给转移开。
“桥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田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你不要再转移话题了。”
沈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田遥看到沈桥明显比以前要舒展的眉目,他说:“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现在比以前轻松多了。”
沈桥点了点头,既然今天田遥要说,那他们就原原本本地再说一次:“遥哥儿,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田遥怔怔地看着他,就听见沈桥说:“但凡他成过亲,或者年龄再大一点,或者不是个读书人,哪怕是身体上有些什么缺陷,我都可以点点头。但问题是,他年轻,是秀才,是年纪最好的时候,他还有很光明的未来,怎么可以跟我一个和离过的人在一起。”
田遥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你和离只是因为宋耀不是个东西,又不是你做错了事情。你现在也能赚钱,你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外面的唾沫星子会淹死人的。”沈桥叹了口气,低下头,“我也,真的有点怕了。”
沈桥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田遥也不好再劝他,只盼着付智明能自己更努力一点吧,毕竟真心才能换真心,沈桥是被伤过的人,也是被家里人抛弃过,如果再义无反顾地投进下一段感情,再有什么变故的话,对他来说就是灭顶的打击。
一路无话的两个人回到了村里,沈桥看到一个婆子从宋耀的家里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我听郁年说,村长做主把宋耀的地给卖了,卖地的钱给他找了个婆子伺候他,保他一生衣食无忧了。”田遥说。
“村长仁慈。”沈桥头也没回。
快走到田遥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呆了,不过是两三天没有回来,付智明的房子竟然就已经修好了,不知道来帮着修房子的人都加班加点多少时间,才能这么快地就把房子修好了。
付智明的房子在村子和田遥家的中间,隔得还挺近,这会儿付智明正推着郁年,跟他在商量着什么,听到声音,郁年朝田遥招了招手。
田遥让沈桥放下板车,两个人也去凑了凑热闹,沈桥不想去,但田遥已经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里带了。
“这么快就修好了吗?”田遥有些惊讶地转了转。
付智明这房子修得简陋,说是房子吧,其实就是赚砌墙,瓦封顶,勉强隔出了三间房,里面空空如也。
“我正跟郁兄商量呢,看要紧的东西买一些,凑合着把今年的年过了,等我的润笔到了,再继续添置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总是会不自觉地去看沈桥,沈桥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房子,就匆匆地把目光移开了。
付智明也不气馁,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
田遥也跟他出了点注意,不说别的,床铺和碗筷总得有吧,得先把食和宿先解决了才行,于是他们约好什么时候一起去镇上,毕竟田遥家里有板车,总是方便一些。
他们从付智明那里出来,田遥跟沈桥道了别,推着郁年回到家里,却没有看到灰灰的影子。
“灰灰又出去了?”田遥看着空空的狗窝,“去哪里了?”
郁年回答他:“每天天刚亮就出去,午后会回来一次,吃一点东西,下午又跑出去,晚上才会回来。”
郁年看了一眼天色:“大概就是这个时间吧,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看郁年这么有经验的样子,田遥就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想起先前他们说的,田遥大惊:“郁年!灰灰不会自己在外面找了媳妇儿了吧?”
第93章
从小年开始,大家就都进入了对新年的憧憬之中,田遥也不例外,他不用出摊的第二天,几乎是在床上睡了一天,先前可能是因为每天都紧张,所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猛地闲下来了,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说着疲累。
他不仅睡了一天,到晚上就开始发热,郁年守着他守了一夜,到第二天田遥的烧才退了下去,人也恢复了精神,只是郁年还是不让他下床。
“我都说了没事了。”田遥靠在枕头上,身上还是有些没力气,他认为是炕上太暖和了,所以他才没劲的。
“多休息休息。”郁年把煮好的粥递给他,“沈桥跟你出现了一样的情况,我给你熬药的时候也给他熬了。”
田遥听见这话就更坐不住了,他掀开被子:“我还是去看看他吧,他也没个人照顾。”
郁年推了推他的肩:“也有人照顾他,你别操心了。”
田遥一听更坐不住,他急匆匆地站起来:“你说,付智明照顾桥哥去了?”
他先前跟沈桥谈心,知道他的心结,要是这个时候付智明再去照顾他的话,乔哥的心里会更煎熬。
“不是,是付智明请了顺婶子去照顾他的。”郁年拉住他的手,“我跟他说过其中利害,他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田遥这才放下心来:“还是因为太累了,不过付智明是怎么知道桥哥生病的啊?”
“他们住得近。”郁年说,“智明昨天来找我,发现你生病了,他就有点担心沈桥也生病,他一个人又不方便去看他,所以去找了顺婶子,婶子过去看了,发现他果然发热了,正好我在给你熬药,他就端了药过去,顺婶子照顾他喝了药。”
田遥松了一口气:“我还是想去看看他,毕竟婶子也年纪大了,顾不了他一夜。”
“刘之今晚在那边,你别担心了。”
田遥这才重新爬上床:“桥哥的身体肯定没我好,他以前……他以前受了那么多罪,郁年,你去给他把脉了吗?除了风寒,他还有别的问题吗?”
郁年点了点头:“你睡着的时候我去给他看了,他身体确实是不太好,他体内的是沉疴,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后来又被打,也没医好过,所以他的身体不能算太好。”
田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这些话,你跟付智明说了吗?”
郁年嗯了一声:“我当然跟他说了。”
“他什么反应啊?”
“没什么反应,该做什么做什么。”郁年笑了笑,“好了,你躺会儿,我去倒热水。”
田遥坐在床上,看着郁年搬来了热水,他现在做这些事情已经非常很熟练了,甚至盆里的水都一点没有洒。
郁年让田遥泡了泡,田遥泡了一会儿之后就把脚拿出来了,却看到郁年又重新加了滚烫的热水进去:“你做什么啊?”
郁年把腿放进去,田遥看着那么滚烫的热水,都觉得腿疼,郁年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烫吗?”
郁年摇头:“不算太烫,我今日要行第一次针。”他拿出先前田遥给他打好的银针,这会儿脚泡在热水里,慢慢地捻着一根针。
田遥看着在油灯下闪着寒光的银针,一时间有些紧张:“郁年你不会扎错吧!”
郁年哭笑不得,他做好了准备,在田遥皱成包子的面色中,完成了今晚的针灸。
等他收了针,倒了水,才上了床,坐在床上之后也没有立刻就躺下,而是继续按着腿。
田遥看见了,立刻坐起来:“我帮你呗,你教我该怎么做。”
于是郁年跟他说了一下该怎么按,随后他按一条,田遥帮他按另外一条。
田遥边按边说:“现在你的腿是什么情况啊?”
郁年笑着说:“再针灸三次,等天气暖和起来,我就可以尝试先站起来。”
田遥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不过要想完全地好起来,行走与常人无异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田遥眼睛都红了:“只要能看到希望就行。”
郁年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哭,是好事。”
田遥不停地点头:“好。”
“你看。”郁年动了动腿,“先前的时候我的腿是完全动不了的,在师父给我医治过以后,已经有了知觉,近来你不在,我都在自己练习,现在能够微微抬起来。”
“好好好。”田遥兴奋地抱住他,“我真是太高兴了。”
第二天起来,田遥就完全生龙活虎了,他带上自己做好的早饭,就去沈桥家里看他了。
这会儿沈桥家里没有人,他一个人睡得晕晕乎乎的,看到田遥,才回味起了昨天口里的苦涩:“遥哥儿?我生病了吗?”
田遥点了点头:“你是不是烧得都没知觉了啊?”他把沈桥搀扶起来,喂了他些粥,“这会儿觉得好些了吗?”
沈桥点了点头:“好多了。”
田遥这才放下心来:“郁年说,咱们是什么,反正就是太累了,病气压久了,才会在空了下来之后就生病,不过还好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我都已经够好了。”
沈桥看着田遥:“昨天是有人来找过我吗?”
田遥嗯了一声:“是付智明,他请了顺婶子和刘之来照顾你。”
沈桥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害怕付智明就这么大喇喇地来照顾他,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那付智明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田遥喂他吃完了一碗粥,才问他:“接下来几天你打算做什么啊?”
沈桥觉得吃了东西之后整个人都有劲儿多了,他想起先前田遥给他的那匹布:“左右也没什么事,帮你把衣服做好。”
“那我到时候要去镇上买年货的时候咱们就一起吧?”
沈桥点了点头:“好。”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人声,是付智明。
想来他因为看到了田遥过来,这会儿觉得不用避嫌了,所以才过来看他。
田遥看着他们两个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主动走到一边:“你们说,我就在外面。”
付智明朝他拱手:“多谢。”
田遥虽然平时很想听他们说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他反而什么都不想听了,他只是希望他的朋友们都能好。
田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付智明才从屋里出来,田遥抬头去看他,只看见他眼睛有点红,但神情更多的是兴奋,他看到田遥,像是克制了一下自己:“谢谢你遥哥儿!”
田遥一头雾水,他回去了沈桥的房间里,沈桥也在哭。
“怎么回事啊?”田遥赶紧拿帕子给他擦眼泪。
沈桥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田遥好奇得不行,但这会儿沈桥的情绪有点激动,他也不好问他,陪他说了会儿话之后就准备要回家了:“我先回去了,中午再来给你送饭,你再睡一觉,郁年说就是要好好休息就好。”
沈桥点了点头,田遥又帮他掖了掖被子:“好好休息。”
田遥回到家里,郁年在看书,灰灰又不见了:“郁年,我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刚才在沈桥家里的事情告诉了他:“但我没好意思听他们说了什么,反正两个人都怪怪的。”
郁年把书合上:“付智明刚刚从咱们家出去。”
“怎么说怎么说?”田遥迫不及待地问。
“他去找人上门提亲去了。”
田遥:!!!
“啊?”田遥觉得不可思议,“提亲?”
“他说沈桥点头了,他要马上去办,免得他后悔。”
田遥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拉着郁年的手问了无数个为什么,郁年没办法解答这个问题,只能说:“中午吃什么?”
他反应过来:“咱们煮个咸肉粥吧?你吃过吗?”
郁年摇头:“没吃过,从前吃的粥也都是什么八宝粳米粥的。”
“那今天给你尝尝。”田遥撸起袖子。
先前摆摊还剩下了些肉又没办法退,田遥就用粗盐给腌制起来,放在缸里,又吩咐郁年在有太阳的时候就把肉拿去院子里晒一晒,这会儿那几块肉并没有变质反而多出了些咸香。
田遥把肉上的粗盐洗干净,随后改刀把肉切成了小块,这一块都肥瘦相间,看起来就好看。
他把改好刀的肉直接下锅,煎出了肥油,又少放了些沈桥做的酱,在把肉炒上了均匀的颜色之后,他才往锅里添水,郁年已经把淘好的米和着水下了锅。
田遥搅拌了几下锅之后,把灶里的火弄小了一点,小火慢慢熬着,随后又去把萝卜改刀切成块,白菜撕成片,家里有的黄豆也一股脑都下到锅里,之后把这些菜一股脑地都放进了锅里,小火慢慢地煮着。
郁年觉得很是新奇,这会儿锅里的味道都出来了,肉香混合着酱香和菜香,还有白粥的香味。
“怎么先前没见你这么煮过粥?”郁年跟着他进了厨房,因为一直是小火慢熬的粥,这会儿粥熬得很浓稠,每一粒米都裹着肉香菜香。让人食指大动。
“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懒得做饭,就什么都一股脑地都放进锅里。后来不做事因为,我怕你吃不习惯,毕竟好多人都说,这像猪食。”
田遥盛了一碗给他:“但是先前在镇上的时候,我就跟桥哥这么吃,加了一点酱之后,味道格外好,所以我也想让你试一试。”
郁年捧着碗,吃下去的第一口觉得温暖咸香,粥熬得很糯,五花肉带着油香但又不油腻,豆子带着点嚼劲,白菜爽口,连萝卜都没有土腥味,跟辣锅里又是不一样的味道了。
“很好吃。”
田遥笑起来,他就是想要什么好吃的都跟郁年一起分享。
他又盛了一碗装好,打算一会儿给沈桥送过去。
他们两个人在院子里一人捧着一个碗吃完,就看见灰灰狗狗祟祟地回来了,田遥放下碗就去捉他,结果就被灰灰咬着裤腿,带到了它在竹林里的那个窝里。
田遥看着它窝里的那个奶白色的团子,大声叫郁年:“郁年,灰灰把它的私生子带回来了!”
第94章
田遥看见灰灰窝里的奶白团子,一时间有些凌乱,又觉得有些对不起灰灰,因为他们最近忙,所以对灰灰的关注少了很多,不然他们怎么会没注意到灰灰发,情,甚至现在连孩子都出生了,他们才知道!
郁年也过来了,他看着窝里的团子:“身上一缕灰毛都没有,灰灰这……”
窝里的小奶狗毛色是白的,但是身上有些枯叶杂草,但就像郁年说的,小狗身上一丝灰毛都没有,就算身上有一点杂草,但还是白得跟雪团子一样,除了耳朵的轮廓跟灰灰有些相似,其他是真看不出来跟灰灰有什么关系啊。
但看灰灰这么紧张的样子,田遥又不得不相信这小狗就是灰灰的孩子,既然它都把孩子带回来了,他们也不能不管吧,于是他们像先前养大灰灰一样,任劳任怨地照顾起了小白狗。
田遥把小白狗抱在怀里,看着它连眼睛都没睁开的样子,心都软成了水,照顾这个团子不能像照顾灰灰那样粗放,毕竟灰灰小的时候他们还穷,现在家里有条件了,自然要娇养一些。
灰灰看到田遥把小狗抱起来,目光一瞬不移地跟着,郁年重新给小狗做了一个窝,灰灰这才放心地去吃自己的饭。
想到小狗还小,田遥又厚着脸皮去了刘之家里,小宝还在喝羊奶,田遥想着去分一点。
刘之一边给他装奶,一边打趣他:“你还没当爹呢,灰灰倒先当上了。”
田遥现在已经不为所动了:“我不着急。”
刘之把小宝放到他的怀里:“多抱抱小宝,说不定就怀上了。”
田遥抱着小宝,这会儿也觉得无所谓了,就像郁年说的,他们现在也还没有养孩子的条件,事赶事的一大堆,要是来了,再做来了的打算,要是没有就按部就班等着他的到来就行。
看着小白狗喝下羊奶,田遥才松了口气,只是这么小的狗,只能让他回房间里睡,但是还是担心,晚上睡觉的时候,田遥就看到灰灰叼起小白狗,把它团进了怀里。田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向郁年:“郁年,灰灰是公狗吧,它怎么还会带孩子呢?”
郁年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灰灰都这么做了,他们也只能顺其自然。
田遥也没想到他们自己还没养孩子,就要先养狗儿子,小白比灰灰娇气了很多,田遥只能每天都去刘之家里分一碗羊奶,郁年也会给它煮一些适合小狗吃的东西,灰灰每晚都会像娘亲那样给小狗舔毛,小狗对它也很依赖,田遥也就这么随他们去了。
付智明向沈桥提亲的事情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一时间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这件事情,但基本都没有看好的。
但付智明丝毫不去管别人的眼光,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房子刚刚建起来,还有很多东西要买,成亲也是,需要置办很多东西,偏偏这事又跟过年撞在了一起,让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所以他什么事情都来跟郁年商量。
田遥就负责陪着沈桥,沈桥本来想说给他做衣服,但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给自己绣嫁衣才行,田遥知道了以后,立刻从他手里把自己的布拿了回来,找到村里的另一个婶子帮忙给做了。
“我说不用大办,他非说这是他的人生大事,不能凑和。”沈桥的腿上是一块红布,也不知道付智明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田遥在一边帮他理线,一边附和:“这才对呢,有条件的话为什么不办?”他想起自己的那个成亲,只是身上别了一块红布,如果有机会的他,他也要跟郁年再办一次婚礼。
“我一个和离过的人,还这么大张旗鼓,我都能想到外面的人说话有多难听。”沈桥叹了口气,开始做衣服。
“你管他们呢,自己幸福就好了。”田遥满不在意,“以前那些人也天天说我啊,我都听着,但他们也影响不了我的。”
沈桥抬起头,他也想起了从前听到的关于田遥的传闻,性情暴虐,长相奇丑,家徒四壁。
可那些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正的田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人言可畏,但不在意的人,一样可以在别人的眼光里过得很好,他朝田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遥哥儿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好我自己的生活的。”
虽然仓促,但付智明把成亲前该走的流程全部都走了一遍,最后婚期定在了正月十八,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准备,时间虽然紧,但还是来得及。
在沈桥答应他的第三天,付智明就跟着村长去了镇上,把沈桥放在慈安堂的户籍迁回了槐岭村,和他刚刚落下的户籍放在了一起,等他拿着户籍文书回来的时候,在田遥家里笑得傻得不行。
田遥虽然也为他开心,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面:“我桥哥真的再经不起别的折腾了,你要是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我也不介意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付智明赶紧讨饶:“我一定对他好,你们放心吧。”
田遥这才看到他眼睛下面的乌青:“你是不是熬夜在写你的话本呢?”
付智明点了点头:“我写得越多的话,书肆那边给钱就会更快一点,我总不能成亲还要借你们的钱吧。”
郁年抬手给他把了脉:“肝火有些旺,还是要多注意休息,熬夜伤身。”
付智明朝他点头:“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一定好好将养。”
“你们今年还不能一起过年吧?”田遥想起来随谈村长已经把婚书给他们了,但毕竟还没有办婚礼,外人也不清楚,到底是于理不合。
付智明点了点头:“毕竟还没办酒。”
“那今年都来我家过年吧。”田遥也不想他们两个人今年孤零零地过年,反正他们两家关系也好,住得跟村里人也远,也不用顾忌他们的眼光。
“好。”付智明嘿嘿地笑起来,“遇见你们真好啊。”
本来他的生活就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自从跟遇见了田遥他们一家,他也能有家了,如果他娘在天有灵,应该也是能为他高兴的。
至于他娘会不会嫌弃他娶了个和离过的夫郎,那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了,要是他娘不满意,那也得等他百年之后再去跟娘亲告罪了。
田遥想起了什么,他回了房间里,把小白抱给付智明看,灰灰这会儿满心都在小白的身上,不再像以前一样往外跑,只是在窝里看着小白。
看到是田遥来抱小白,灰灰只是抬了抬眼皮,脑袋偏向了另一边,让田遥把小白抱了出去。
付智明看到田遥怀里的小狗,吓了一跳:“你家灰灰不是公狗吗?”
田遥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叼回来的,有可能是灰灰的孩子吧。”
付智明摇了摇头:“这小白一丝杂毛都没有,这么白,肯定不是灰灰的崽,可能是它从谁家偷回来的。”
田遥有些不能接受他的说法,因为他已经把小白当成了灰灰的孩子了,他说灰灰喜当爹,让田遥心里很是复杂。
“可能小白只是更像灰灰的媳妇儿吧。”
付智明还在往田遥的心上扎刀子:“可你们都没见过灰灰的媳妇儿呢,咱们这附近,也没有白狗吧。”
田遥深吸了一口气:“你回家去补觉,好吗?”
刘之听说了他们要一起过年,他很心动,但他还有一大家子的人,没办法来跟他们一起过。
刘之这天带着小宝,他们一起聚在田遥家里,他家盘了炕,沈桥在他们家做嫁衣也更舒服一些,付智明把郁年带出去了,所以他们三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在炕上,田遥帮沈桥理线,刘之在一边逗着小宝。
“开春了我也要盘炕,这热乎乎的也太舒服了。”刘之盘着腿,看到了在一边的灰灰的窝,“小白长得很快啊,现在都能睁眼睛了。”
“还得多谢你的羊奶呢。”田遥笑起来,“这小白长得可真是白啊,我也不打算给他取别的名字了,就叫小白吧。”
“也行,贱名好养活不是。”沈桥盘着腿,红布在他的腿上很鲜艳,小宝不停地往他腿上爬,想要去抓。
沈桥怕针伤到他,赶紧把针放在另一边,然后把小宝抱进怀里。
小宝在沈桥的怀里笑个不停,刘之这才笑着:“桥哥身上有喜气,小孩子都喜欢。”
田遥伸手在沈桥的身上摸了摸:“我也沾一沾。”
他们在炕上笑成一团,小宝也跟着笑,进了大门的付智明跟郁年,听见他们的笑声,也觉得心情舒畅。
他们没有进房间里,只是在堂屋坐着,付智明出声问:“明天没有雪,咱们一起去镇上买买年货吧?”
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六了,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了,也是该去买年货的时候了,他们还得帮着付智明买一些成亲要用的东西,得带着板车去才行。
郁年想了想:“明天我得留在家里,智明订的床明天要送来,我得在家里守着。还有也到了写春联的时间了,前几天村长还问我,忙起来给忘了,明天就开始写了。”
田遥嗯了一声:“你想买什么写个条,我到时候照着买。但你也不要太累了,也可以等付智明回来了跟你一起写。”
沈桥想说付智明家里的油灯每天都燃到了子时,但是他还是有些怕他们打趣,还是沉默了下来。
田遥看了一眼刘之,向他使了个眼色:“哎呀,有人心疼了。”
沈桥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第95章
他们几个人一起去镇上,回来的时候拉了整整一板车的东西回来,要不是天气好,路上好走这一板车的东西都不知道该怎么拉回来。
他们在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同村的人,也都是大包小包的买的年货,今年这个年,村子里的人大概都能够过得很好。
把所有的他们的东西都卸下之后,田遥自己拉着自己家的东西回家,一回家就看到自家向来冷清的院子里多了很多人。
看到田遥回来,大家都跟他打招呼,因为在镇上摆摊的原因,田遥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们视而不见,而是都一一打过招呼,说得上几句的就说几句。
郁年这里还堆了好多份春联没写,田遥也不打扰他,反正自己磨墨都是能把墨条弄断的,郁年应该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回了房间里做别的事情,但院子里人太多,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传进了田遥的耳朵里。
“哎,你说多可惜啊,付先生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娶一个和离过的夫郎啊?”
“可能就是看对眼了吧?人家沈桥也没什么不好。”
“话是这么说,但付先生总不至于找一个和离过的吧。”
“哎,还说呢,我先前还想把我娘家的侄女介绍给付书生呢。”
“你可别想了吧,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田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推开房门,看着几个碎嘴的婶子:“婶子啊,你的春联写完了吗?”
那几个婶子才想起田遥跟沈桥是好朋友,赶紧拿着自己手里的春联:“写完了写完了,我们这就走了。”
田遥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话没有被沈桥听去,不然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没一会儿付智明就过来了,帮着郁年分担了一些剩下的没写完的春联,这会当事人在这里,谁也不敢嚼舌根了,院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付智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最近写字太多,手腕上酸疼得厉害。
郁年叫田遥帮他把银针拿出来:“我给你扎两针,过年了,就歇一歇吧,很多事情都不急在一时。”
付智明伸出手腕:“那你要收我诊金吗?”
“收。”郁年拿出针,动作很快地扎在他的手腕上,“一口价五两银子。”
付智明没放在心上,反正郁年也不可能真收他的钱,针扎下去他也没感觉到多疼,还很有兴致地看着郁年的动作:“针灸也不是很疼啊?”
“找准了穴位就不会疼,遇见庸医了疼死你。”郁年停了一会儿才收回针,“去看看你的房子里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乔迁跟成亲礼一起办还是怎么样?”
“都一起,分开太麻烦了。”付智明说,“好希望快点到正月十八。”
“快了,今天都二十八了。”田遥端着一个食盒出来,“这是我做的菜,你拿回去吃吧。”
付智明没客气,他虽然也自己做饭,但无奈手艺不行,每次都只能勉强下口,田遥做菜太好吃了,他每次都忍不住吃很多。
时间很快就到了除夕,原先田遥上山祭祀都会提前两天,但这个年过得有些忙,一直等到了除夕才闲下来。
今年田遥问了郁年的意见,郁年坚持说头一年没去已经是很失礼了,今年一定得去爹爹他们的坟上磕头,所以他们今年是两个人一起上山去给爹爹跟小爹上香。
田遥背着郁年,郁年手里提着祭品。
田遥全身都是力气,他甚至想背着郁年在山上跑几圈,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山了。灰灰也跟着他们一起,它虽然有点担心自己的崽,但还是觉得放两个爹上山去有些不放心,所以它有必要跟着他们上山去一趟。
郁年趴在田遥的背上:“爹跟小爹在天有灵,得多心疼你。”
田遥不以为意:“小时候小爹可没少让我干力气活。”
“都做些什么?”郁年问他。
“嗯,比如我们冬天一起上山捡柴火,最重的那捆是爹的,第二重的就是我的了。”
“小爹呢?”
田遥想起那个时候的小爹:“小爹很忙的,下山的路上,他要摘花,要捡果子,他还会给我做花环,当做是奖励。”
不知道是不是离爹爹跟小爹的墓地越来越近,所以田遥想起了很多关于爹爹和小爹的事情,他一路上都在跟郁年说,说那些平常好像都想不起来的事情。
从田遥说出的这些,郁年在脑海中勾勒出来的小爹的样子又有些不一样了。
本来以为小爹是那种温润慈爱的性格,从他临走之前为田遥写了那么多东西就能够联想到,这是一个为了孩子殚精竭虑的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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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听田遥说起他们日常的相处,他的形象里又多了些狡黠和孩子气。
这样的人,跟他生活起来一定非常有趣,所以田遥才会这么想念他的小爹。
很快就到了他们的坟地,田遥把郁年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坐着,自己拿了柴刀清理坟地周围长的杂草,都清理完了之后,他才拿出篮子里的祭品。
而郁年的眼神却落到了另一边,在这个合墓的旁边,看到了另一个搭起来的衣冠冢,是田遥曾经说的,要给他的爹娘也立一个衣冠冢。
点燃了香烛,他看着一缕香袅袅地飞上林间。
“遥哥儿。”郁年的手都有些抖。
田遥这才凑到他的面前:“有些简陋,等咱们去原仓府接了爹娘回来之后,咱们再重新给爹娘立碑。”
郁年点了点头:“里面放的是?”
田遥这才说:“是娘的那只簪子,对不起郁年,不该把娘留给你的东西葬掉,但是顺婶子说如果没有亲人的东西,那他们就找不到地方来吃香火,所以我才……”
“没事。”郁年抓住他的手,“我留着,本来是想要留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念想,现在有你了,也早该让娘入土为安。”
田遥跟他挨了一会儿,才去准备祭祀的东西。
“爹爹,小爹,我带我的夫君上山来看你们了。”
田遥帮着郁年,把他挪到了蒲团上,郁年跪得很虔诚:“爹爹,小爹。”
田遥跟他并肩跪在一起:“爹,小爹,多谢你们,我们今年的日子比去年过得好多了,郁年治了腿,我们也赚了钱,我们还认识了新的好朋友,还做了生意,用的都是你们留给我的东西。”
郁年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田遥在自己的两个爹面前还是有些孩子气,他说了很多话,最后眼睛红了一点:“小爹,为什么你从来不入我的梦啊?我都有些忘记你的样子了。”
田遥擦了擦眼泪:“你总不是生我的气才会不托梦给我吧?”
郁年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小爹不会生你的气的,他那么爱你。”
“我就是这么一说。”田遥撇了撇嘴,“你这会儿就在他们面前挣表现了啊?”
郁年点了点头:“是,我也希望爹爹跟小爹都能喜欢我。”
“怎么看这桩婚事都是我占了便宜的。”田遥有些担心郁年的腿跪久了会不好,所以扶着他重新坐回石头上。
“是我三生有幸。”郁年说。
祭拜了田遥的爹爹和小爹之后,他们又往郁年的爹娘的衣冠冢前。
田遥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爹,娘,我叫田遥,是郁年的夫郎。”
在爹爹和小爹的坟前滔滔不绝的人这会儿卡了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年就代替了他,也学着他的样子,说了很多话,田遥就一直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等他们说完话,田遥又把这里收拾了一番,才背着郁年下山。
他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边的灰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郁年,走到前面的时候咱们绕一下路吧。”
这是灰灰第二次到这个地方,它应该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来,但田遥带它来了,他就在那个小土包前面绕了绕,随后才跟着他们一起下了山。
回到家里,就要开始准备年夜饭,要做的菜他们前几天就都已经买了回来,因为今年付智明他们也要一起,所以田遥准备大展身手,正好郁年养在房间里的辣椒这会儿已经成熟了,他已经好久没吃过新鲜的辣椒了,这会儿馋得厉害。
郁年除了在房间里养了辣椒,还有几茬青菜,在冬天这个基本吃不到新鲜蔬菜的季节里,能看到这一抹绿心情都舒畅了些。
今年的年夜饭也不能再简单地吃个锅子,毕竟今年这一年都算顺遂,而且生活也是越过越好,他们家郁年治好了腿,桥哥也是苦尽甘来,要迎接他的新生活了,这样的日子当然得庆祝一下。
他们下山之后就让灰灰去叫沈桥和付智明过来,一起过年嘛,就是要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劳动才有气氛。
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像是为了避嫌,在路上都是一前一后走的。
“桥哥,我今晚做一个辣椒炒肉丝,然后前日我买了一只熏鸡,过油一炸就行,再有一个炒时蔬,你做什么菜啊?”
沈桥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篮子里,一块上好的梅花肉,还有酒:“我做菜不如你做得好吃,但也想了个新菜式,也想做给你们尝尝。”
他们在一边商量菜式,付智明跟郁年两个人在看郁年这些天看书的手稿。
“郁兄要去考试吗?今年开春。”付智明看了一眼郁年的腿。
郁年摇了摇头:“春天应该是不行,我的腿还刚在恢复期,要完全好怎么也得到夏日了。”郁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他虽然从小识字,从前却也从来没想过要走科举这条路,现在虽然学了一些,但到底不全面,也有考不上的风险。
想起先前跟田遥说的话,他也不想再田遥面前丢脸,所以还是再学一段时间更加保险。
他们说完话之后就也去了灶房,帮着田遥他们打下手,郁年这一年里也学会做饭了,所以他跟田遥说最后一个菜要他来炒,这菜是他伺候着长大的,他当然要看着它们下锅才行。
所以最后是一人做了一道菜,田遥用新鲜的辣椒炒的辣椒炒肉丝,沈桥做的新菜式,梅花肉切成小块,用田遥的去腥方法焯过水,下锅煎出多余的油脂,再放上田遥的那些香料,加了一勺蜂蜜,再加水炖煮,再锅里的时候,田遥就被那香味馋得不行了。
熏鸡过油煎过,油润鲜香,这个时节难得一见的时蔬,怎么炒味道都不会出错。
付智明不会做饭,所以只是蹲在灶门口帮忙烧火,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撒丫子地往家里跑,最后拿回来一袋花生栗子什么的。
“家里也没别的东西,这是前些日子学生的爹娘们送来的,他们家给不起束脩,就给我了些这些。”付智明把花生栗子抓出来,放在他们先前出去摆摊的炉子上,“烤一烤再吃,可香了,用来下酒也行。”
他们没在堂屋里吃饭,而是把桌子摆到了炕上,田遥把炕上的床褥都收了起来,这会儿只铺了一层薄褥子。
他把郁年抱上炕,自己也盘腿坐了上去。
付智明和沈桥坐在他们的对面。
田遥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些尴尬的样子:“门都已经关好了,这会儿只有咱们四个人,还害羞什么啊?”说完还打了个样,在郁年的脸上亲了一口,“来来来,赶紧动筷子,我都馋死了。”
沈桥的脸有些红,声音很软:“大过年的,别说死不死的。”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随后付智明拍开了酒坛的泥封,给他们都倒上了酒:“咱们先干一杯吧。”
四个酒盏在空中相触,发出了声响。
田遥迫不及待地吃了一筷子菜,沈桥做的那一道肉看起来颜色特别漂亮,他只尝了一口,就觉得软糯无比,他现在跟着郁年,也不太能吃肥腻的肉,但这块肉的肥肉却一点都不腻,除了酱香,还有意思甜香,田遥举起大拇指:“桥哥,也太好吃了吧。”
沈桥腼腆地笑起来:“你要是喜欢,以后都做给你吃。”
田遥跟他击了个掌:“一言为定。”
他们一边吃着菜,一边吃着小炉子边的花生栗子,酒盏里的酒就没有断过,几个人都喝得有些多。
村里没有打更人,他们一直喝到了子时,最后田遥才歪歪扭扭地下床,门外已经飘起了雪。
时间有些晚了,付智明跟沈桥打算回家,田遥送他们到门口。
田遥回到家里,郁年已经把一片狼藉的炕整理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子时,这会儿需要点爆竹,寓意来年一年都红红火火。
去年是田遥自己一个人点的,他想起那个时候的那个怯生生的吻。
郁年坐在门口,等着他点燃爆竹,看着他跑到自己的身边。
在爆竹声响的时候,田遥跨坐在郁年的身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去年还需要偷亲,今年郁年已经会温柔地回应他,不知道明年这个院子里又会不会多一个成员。
房间里灰灰把被爆竹惊到的小白按在自己的怀里,舔了舔它因为害怕而炸起的毛,小白嘤嘤了两声,靠着灰灰重新睡着了。
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付智明看了一眼身边提着灯笼的沈桥,试探着,牵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
沈桥没有挣扎,付智明便得寸进尺,跟他十指相扣。
“下雪了。”
沈桥点了点头。
付智明看到他的头顶的一片白:“这样就白头了。”
沈桥的眼睫上落下一片雪花,随后融化成了水滴,像是落在了沈桥的心口。
第96章
除夕晚上落下的雪,到初五才停下,村里这几天鲜少有人出门走动,大多都在家里燃着炉子,享受一年以来最清净的时光。
除夕的晚上跟郁年折腾得有点久,田遥就没有去庙会,反正也没什么好逛的,后来的几天,他在帮着郁年站起来。
第一次的时候,他把郁年整个架在身上,郁年的脚接触在地面上,田遥支撑着他的身体。
田遥比他还紧张,额头上出了一头的汗。
郁年是这么久了第一次脚接触到地上,先前他的腿不能说没有感觉,但今天他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还能有再站得起来的一天。
“遥哥儿,你先放手让我试试。”郁年的额头上都是汗,田遥有些不敢放。
在看到郁年坚定的眼神之后,田遥慢慢地放开他。
可要重新站起来这件事情,远不如郁年想象得那么简单,在田遥松开手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疼痛从脚心传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倒在了地上,田遥都还没反应过来,郁年就摔了。
田遥赶紧扶住他的背:“怎么了?腿是还不能站起来吗?不着急的。”
郁年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的腿,伸手去碰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所以他才会试着想要站起来,可现实是,只要田遥一松开手,所有的痛就全部回到了他的腿上。
之前被冯喆挑断脚筋的痛,后来被周老碎骨重塑的痛,好像都双倍回到了他的腿上。
田遥的目光里全是担心,这会儿的郁年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郁年,没事的,这会儿站不起来也没关系的,咱们还有很多时间的。”
郁年摇了摇头,他知道不是他腿的原因,是他心里的问题。
他朝田遥笑了笑,让他把自己扶了起来:“没事的,我自己想办法调整一下。”
而后的几天,郁年没有再说要继续站起来的话,他只是对着医书,在不断地翻看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田遥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大年初五,下了四天的雪终于停了,田遥跟郁年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之后,就准备把家里的积雪扫干净,带崽的灰灰终于是有些烦了,看到田遥拿扫帚,它也在雪地了撒了好久的欢,还是小白没有找到它,在窝里嘤嘤地直叫,灰灰听见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雪地,让田遥把剩下的雪都铲走。
院子里的铲完了还有外面的,田遥都热出了一身的汗,就看到他的对面,付智明也拿着铲子,跟他做着一样的动作。
“你已经搬过来啦?”田遥一边挥铲子,一边问他。
付智明点了点头,他的体力明显不如田遥,这会儿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是啊,总不能等十八了才搬过去吧,那家里也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了,不好不好,先把屋子暖起来,这样等他搬进来的时候,才真的是家的感觉。”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觉悟啊,新房子住得怎么样啊?”田遥看不惯他做的那点活,吭哧几下帮他把剩下的雪铲完了。
“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冷清。”付智明嘿嘿地笑,“怎么半个月过得这么慢啊。”
“呸呸呸,别以为我在家就不知道了啊,桥哥这几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了,不然就你那个厨艺,早馋得上我们家门了。”田遥白了他一眼,又跟他说回正事,“到十八那天,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到时候直接说啊。”
“那我肯定是要麻烦你们的,你得帮我做席面。”付智明没跟他客气,“郁兄帮我迎亲。”
田遥的铲子差点拍到付智明的头顶上:“他怎么帮你迎亲啊,这么冷的天你不心疼他我心疼。”
付智明挠了挠头:“不过我没打算大摆酒,就你们,陈旭他们家,顺婶子他们家,还有村长就行了。”
田遥点了点头,实在是村里碎嘴的人太多,就算是请了他们,估摸着以后也不是真心祝福他们的,何必请他们来给自己增加烦恼。
田遥点头:“桥哥在家吗?我去找他说说话。”
“在呢,他的喜服好像还在改呢,你帮我去跟他说说呗,让他别熬夜。”付智明朝沈桥的屋子的方向看过去,“他最近也是熬夜。”
田遥嗯了一声,拿着铲子回家,随后去了沈桥住的地方。
沈桥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也添了新东西,那个炉子燃着,屋里也暖和了起来。
“你来啦?”沈桥抬起头,从床上下来给他倒水,“外面冷吧?”
田遥点头,接过沈桥给他倒的热水,两只手捧着才觉得暖和一些:“还没做完呢?”
“就差几针了。”沈桥的手动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做完了,“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
“下雪天,没什么事,刚刚扫完雪,就想着来看看你紧张不紧张。”田遥跟他一起坐在床上,帮他把喜服叠好。
沈桥笑着摇头:“哪有什么紧不紧张的,我又不是第一回出嫁了。”
田遥撇了撇嘴:“可上次你没有期待,这次不一样了。”
沈桥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田遥想起来自己要跟他说什么了:“桥哥,你有没有想好,年后要怎么办?还是跟我继续摆摊吗?”
沈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不需要我帮你了吗?”
田遥赶紧摇头:“当然不是,但我觉得,我能帮你想一个生意。”
沈桥抬起头:“什么生意?”
“就是咱们过年的晚上,吃的那个肉。”田遥那天晚上就想说了,但是过年的时候正是气氛轻松,田遥也就没提。
“我第一次摆摊的时候,本来是想摆在码头那边的,但我卖的那个东西,不太适合一直干体力活的人,但你这个肉不一样啊,干体力活的人本身身体里就少了很多油水了,咱们要是把价格稍微放得公正一些,味道好一些,不愁他们不买的。”
沈桥想了想:“可是,你都说了是干体力活的,那就是家里穷的,怎么会花钱来买肉呢?”
田遥最近摆摊也有了些心得:“一旦那个味道传出去了,咱们的价格公道,他们肚子里又长期少了油水,馋起来了肯定就会买了。咱们可以先试试嘛。”
“怎么卖呢?”沈桥其实对做生意是一窍不通,跟田遥一起出摊他也是只是帮着洗碗手腕,招待客人的话他其实一直不太会说,也不太会做,他不敢保证,自己一个人去摆摊的话,能不能做得好。
“现在猪肉的价也下来了,去年一年都是三十文一斤,前儿我碰见张屠户,她说现在的肉价已经跌到二十文一斤了,咱们先前一直在他那里买肉,要是买得多的话也能够便宜一些。”
沈桥沉思了很久:“也不着急,年还没过完呢,运河也还没有解冻,我还能帮你摆一段时间的摊。”
田遥看到沈桥眼里的不确定,他才想起沈桥原先也是个只会做农活的人,一时间要他自己去摆摊,估计他还是会不适应。
“没事,先办好你的人生大事最重要。”
在付智明掰着手指算日子的时间里,正月十八终于来了。
郁年和陈旭一大早就去了付智明那里帮忙,刘之跟田遥也去了沈桥那里帮忙,他们还带上了顺婶子,给沈桥梳头的事情就落在了顺婶子的身上。
“我这一辈子啊,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孩子孝顺,夫妻和睦。”顺婶子拿着木梳,一寸寸地帮沈桥梳头发,“前尘往事已经过去,往后的日子,希望一切平安顺遂。”
沈桥的眼泪没有忍住流了下来,他第一次出嫁的时候,他的娘根本没有跟他说过这些,只是一刻不停地催促着他,让他赶紧出门不要误了吉时。
这而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跟他非亲非故,一个像娘亲一样给他梳头,跟他说着夫妻相处之道,另外两个像兄弟姐妹一样,一心都在为他着想,给他整理衣裳夸他今天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付智明把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能给的礼节都给了。
花轿,吹拉弹唱,做到了他所有能做到的。
村长为他们唱礼,从此后两个在这个世上再无所依的人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酒席只摆了两桌就够了,田遥他们吃过饭之后也没有多留,剩下的时间就交给新婚的两个人。
黄昏的时候喜庆的礼乐声回荡在村里,即使住得离村子中心最远的宋耀家中也能听得到。
他口眼歪斜地瘫在床上,这会儿饿得厉害,来给他送饭的婆子还没有来,他全身都动不了,耳边却听到了礼乐的声音。
那照顾他的婆子姗姗来迟,动作粗暴地把饭喂给他,边喂边说:“也不知道你还这么赖活着干什么。”
宋耀的眼珠子动了动。
那婆子皱着眉头:“你也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吧?你知道是谁成亲吗?”
宋耀还是只能动眼睛。
“告诉你啊,今天是沈桥成亲呢,人家命好,现在是秀才夫郎了,可不比跟着你这个废人强吧。”
宋耀的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他双眼红得充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那婆子也不看他:“你可别死在今天给人家的喜事添堵。”
宋耀还是想动动不了,喉咙里像是卡着血,赫赫的声音给那婆子吓得不轻。
她想到了什么,朝宋耀的嘴里塞了一根手巾,防止他自己咬舌自尽,要是宋耀真死在今天,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宋耀想死死不了,这会儿怒目圆睁,无力地看着房顶上。
不过这一切,都跟沈桥无关了。
第97章
正月很快就过完了,田遥懒散了一个月的时间,想着二月二龙抬头那天镇上肯定很多人,生意也会更好,所以决定在二月二那天重新开始去摆摊,所以提前了一天让村长帮他要了些菜。
沈桥成亲之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来帮他,都是先前做熟了的事情,两个人都很快就把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这会儿坐在院子里说话,今天阳光正好,田遥看着他,觉得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从前的沈桥是温柔,但他的眉眼间都是愁绪,现在的他不一样了,整个人身上都是生机,像是春日里发芽的小草,努力向上。
“桥哥。”
沈桥抬眼看他:“怎么了?”
田遥摇了摇头:“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沈桥笑着点了点头:“是很好。”他们现在都对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
“对了,先前我们就跟付智明商量好了,要种你们家的地,等开春了你们家有别的安排吗?”田遥想起先前这件事是跟付智明商量的,现在他们是一家人了,这事当然不能绕开沈桥。
“他都跟我说了,说你们想要种。”沈桥点了点头,“他又不会种地,我一个人种那些也要累死了,你们不是想种上辣椒和那种果子吗?我就是怕不安全,万一被村里的人偷了去……”
田遥很开心看到沈桥身上的改变,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自己去种这地的,因为那才是他的生计,现在因为付智明,给了他底气,他终于不用一个人那么苦了。
郁年从房间里出来:“这些东西只是村子里的人暂时不知道而已,但咱们以后需要的量大了,他们总会知道的。”
田遥抬起头,也是看着郁年。
郁年移动轮椅到他们的面前:“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
沈桥看他们有事要聊,说了告辞。
“商量什么啊?”田遥把沈桥送出门,随后关上了门。
“家里这些种子,咱们自己种肯定是种不完的,而且马上就开春了,咱们要种下去的话,别人也都会看到,与其让他们猜测,不如咱们把种子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种与不种。”
田遥有些迟疑:“可是……”
郁年明白,那是小爹留给田遥的东西,他不想分享出去也是情理之中:“让所有人都知道小爹,记得小爹不是更好吗?”
田遥想了想:“我就是觉得……算了,能让别人记得他们也很好很好。”
“当然也不是不要钱就送他们,不要钱的东西他们更不会珍惜。”郁年握住田遥的手,“我会去跟村长说,这是小爹偶然得到的种子,我们也是今年刚刚种过,没有什么问题才拿出来的。”
田遥的情绪还是不是很高,但也知道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不然他们种了那么多,总会有人好奇,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
而且他们冬天摆摊,到底还是有人好奇他们到底做的什么生意,也有人明里暗里地打听田遥的辣汤到底是怎么做的。
“遥哥儿,咱们去镇上开一个店吧。”郁年说。
田遥抬起头:“怎么突然想到要开店了啊?”
郁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你这样摆摊每天往返镇上太辛苦了,咱们现在也有足够的钱,我想你能够轻松一点。”
先前的药材的钱他们一直没动,年前摆摊的两个月也挣了七十两,他们现在有接近二百两的银子,已经能在镇上的好位置上赁一个铺子,开上一家店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听沈桥说了,已经有人在模仿你的摊子了,只是他们没有辣椒,没有办法做辣锅,所以咱们直接就放弃这个吧,开个店,他们想模仿也模仿不了了。”
田遥捏着郁年的手,他的手心里也有一些茧:“那把辣椒让他们种出来了,咱们的辣锅他们不也能模仿了吗?”
“不是只有辣椒才行的。”郁年安慰他,“里面还有酱料,还有香料,就算是这些他们都有,一个夫子也能教出很多学生,他们也不一定就能做出这些味道,你不要怕。再说,种辣椒也是需要时间的。”
郁年跟田遥说了很久,才安抚好他,随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找了村长,跟村长把这件事情说了说。
村长很是诧异:“什么种子?”
这个时候一般都是郁年开口:“是小爹留给我们的,先前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所以去年尝试种了一些,好在收成不错。”
“我们家本来就没有地,但我们收了很多种子,我们自己种不了,放在那里也是浪费。”田遥接上郁年的话,“所以想问问,村里有没有人想种的。”
村长看着自己手里的种子,陷入了沉思,庄稼人都靠地为生,看天吃饭,要是分了地种这个,没种粮食的话,如果收成不好,几乎就毁了,他想村里应该是没有人会想要种这个的。
郁年看懂了村长的表情:“村长只需要问一问,我们也没太多种子,也只能是先到先得。”
村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是他们要不要,就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郁年带着田遥跟村长道别,他们今天来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让村里人都种上他们的种子,给出去也只是为了让他们不添乱而已。
第二天一早,田遥就跟沈桥一起去出摊,还附带了一个付智明,他们正是新婚燕尔,这会儿这是离不开的时候,田遥只觉得牙酸。
二月二这天镇上确实是人很多,他们到得很早,这边这条街上就已经很多人了,有熟悉的食客看到他们的板车之后,立刻兴奋起来,手上的肉包子都还来不及放进嘴里。
“你们可算出摊了,都一个月了。”
“谁家像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田遥只闷着头干活,他们是很久没有出摊了,所以这会儿想这一口的都来排队,以前想吃但没舍得吃的今天也来尝试了,生意非常好。
还好付智明来了,不然他跟沈桥两个真的忙不过来,生意比之前好得太多了,即使他们预料到了,多准备了菜,但还是不太够,还没到午时就已经卖空了。
付智明虽然先前跟沈桥一起出过一次摊,不过那个时候摊子的热度并不像现在,今天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他们的累。
付智明坐在小桌上喘气,田遥在仰头喝水,沈桥去旁边买了烧饼。
“真累啊。”付智明接过沈桥给他的烧饼,就着水吃了一大口。
“郁年有跟你说过吗?”田遥也啃了一口烧饼。
“开店的事情吗?他跟我说过的,让我有时间帮忙看看合适的铺子呢。”付智明咽下一口饼,手上没闲着,把有些硬的烧饼撕成小块,放在了汤里,随后推到沈桥的面前,“我还以为今天送你们来了之后就能去看看呢,没想到忙成这样。”
“开店?”沈桥喝了一口汤,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这样摆摊太累了,我跟郁年想换一种方式。”田遥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汤,“开了店,也会稳定一些。”
沈桥点了点头:“也是个办法。”
田遥抬起头来:“桥哥,我开店了你也要来帮我的。”
沈桥笑起来:“那是一定的啊。”
“但是我不付给你工钱了。”田遥笑起来。
付智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夫郎给你干活,你凭什么不给钱。”
“哎呀我话都没说完有人就心疼了啊。”田遥白了他一眼,“不给工钱,给分红。”
这是田遥跟郁年谈好的,他们开了店,会给沈桥分红,因为辣汤离不开沈桥做的酱料,而且他非常有做酱料的天赋,在这个过年的时间里,他又把味道改进了一些,就凭这一点,没有沈桥,他们的店也开不起来。
沈桥赶紧摇头:“不行的,遥哥儿,我肯定会一直帮你的,但是我不要分红,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给我工钱就行了。”
田遥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转移起了话题:“这事儿说起来太复杂了,咱们回去再好好说。”
郁年比他能说会道多了,让郁年来对沈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比自己说一百句都来得重要。
他们在回村里之前也去看了看铺子,不过时间实在匆忙,根本没看到合适的,牙行的人也看出来他们不是真心想要赁,所以态度也敷衍了许多。
田遥他们就没再看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不过沈桥说他跟付智明要逛一下,家里还有好多要添置的东西,田遥就把板车留给了他们,自己先回去了。
小白已经长大一些了,这会儿全身一片白,跟在灰灰的身边转悠,灰灰去哪他就去哪。
家里很安静,田遥刚想出声问灰灰郁年是不是出去了,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的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田遥赶紧跑进房间里,就看见郁年跌坐在地上,灰灰跟在田遥的身边,在郁年身边转了一圈之后仰起头看着田遥。
田遥从灰灰的眼神里就看出来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他让灰灰带小白出去玩,所有才走到郁年的身边。
他的额头上全是汗,身上有灰,一看就是摔了很多次。
看到田遥回来,郁年愣了愣,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田遥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块:“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练吗?”
郁年笑了笑,但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对不起遥哥儿,我好像有点心急了。”
田遥这才走到他的面前,手搭在他的腿上:“郁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郁年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现在站不起来,不是我腿的问题。”
他拉住田遥的手,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是这里的问题。”
第98章
冬天的衣服很厚,田遥感受不到郁年的心跳,但是他能感觉得到郁年此时的哀伤。
“腿的情况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师父的医术很高明,腿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郁年看着自己的腿,“但是我还是站不起来。”
郁年环住田遥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我只要一站起来,就会想到腿刚刚断的时候的痛,还有师父在给我治腿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是痛在腿上,是在心口上,我像是过不去那道坎,只要要站起来,那种痛就一直在。”
他这样的表情田遥只是在刚刚遇到他的时候才看到,他抱住郁年的头:“没关系,要是真的很难的话,现在这样也可以,你不要为难你自己。”
郁年的脆弱像是只在这一瞬间,他叹了一口气:“哪能让你做的这么多努力都白费。”
所以他才会在田遥不在家的时候,努力地想要克服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今天怎么样?”郁年松开田遥,深吸了一口气,才问他今天的情况。
“生意挺好的,很快就卖完了,他们两个要在镇上逛一逛,我就先回来了。”田遥看着郁年,他的脸上有明显的强颜欢笑的痕迹,“你跟付智明说了咱们要开店的事了吗?”
郁年点了点头:“我不方便出门,你跟沈桥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马上开春了他又要回去教课了,所以我想麻烦他现在帮忙看一下铺子。”
田遥嗯了一声,他现在看郁年有点像容易破碎的瓷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
郁年摸了摸他的头发:“别担心我,会好的。”
田遥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很不好受,郁年故作轻松,他实在很难提得起来劲儿。
下午沈桥跟付智明回来了,沈桥看着田遥兴趣不高的样子:“遥哥儿,你怎么了?”
田遥这时才找到了听他倾诉的人:“郁年的腿,他自己也说没什么问题了,可是他一试着站起来就疼,他说不是腿疼,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沈桥看着他:“我懂他的感觉。”
沈桥垂下眼睫,脸有些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以前的经历,在成亲那天晚上,我把他踢下床了。”
“啊?”田遥满脸惊讶。
“我以前那样的经历都是不好的。”沈桥决定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虽然这事有些不好意思,但能帮到他们的话,他也没什么害羞的。
“你要让他知道,你在他的身边,爱是可以治愈任何伤口的。”
田遥大概能想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看沈桥绯红的脸色就知道了。
“我觉得他是很在意你的,上次你自己一个人上山,他就很想要上山去找你了。”沈桥给他出谋划策,“如果你身陷险境,他会怎么做?”
田遥恍然大悟:“我懂了!只是现在哪里去找劫匪啊?”
沈桥都笑了:“谁让你找劫匪啦,就生活里的小事也行啊。”
田遥哦了一声,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
沈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比如你走在路上,突然会摔倒,比如你端一盆热水,突然手没劲,这不都是方法吗?怎么就要劫匪了啊?”
“那多傻啊?什么人才会走着走着摔跤啊。”田遥表示不理解。
沈桥哭笑不得地看着田遥:“你没见过那种两步一喘三步一晕的人吗?”
田遥点了点头:“以前的田柳不就是这样吗?我不喜欢他,刘之也不喜欢。”
“没有让你去喜欢嘛,就是让你适当地学一下,咱们这不也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沈桥看着田遥,他的身量比普通的哥儿要高些壮些,脸上也不会像有些哥儿一样涂脂抹粉,很多时候跟他在一块儿,都会混淆他,因为他跟汉子没有什么区别,让他装柔弱好像真的有些难为他。
“我不会啊。”田遥一想到自己要那样无病呻吟地在郁年面前装柔弱,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你也不想郁年继续这样下去吧?这样对他的腿是不是没有好处,你不是很想他站起来吗?”
田遥咬了咬牙:“那我试试吧,只是这几天出摊就要麻烦你们了,我想在家里陪他两天。”
沈桥点了点头:“没事的,他最近也没什么事,也算是熟悉了,你就放心吧。”
跟沈桥谈完之后,田遥就一直在想怎么能够柔弱得自然一些,他早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
“明天我就不出摊了。”田遥给郁年盛好饭,然后跟他说。
“为什么?”郁年很是惊讶,“不用在家里顾着我,我没事的。”
田遥看着他,不能直说要在家里看着他:“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郁年立刻放下筷子,伸手探了田遥的脉:“哪里不舒服。”
田遥:……
大意了,忘了他是大夫。
“我就是想歇一天。”田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今天太累了。”
“好,那就歇一天。”
他们吃完晚饭,付智明就过来把板车拉走了,他们家的厨房比田遥他们家大很多,所以现在他们都在沈桥他们家准备东西。
晚上照例田遥烧热水,给郁年泡脚,平常这件事情都是他们两个分着做的,今天田遥大包大揽,都要自己来做。
郁年也就随他,只是在看着他出门的时候还是问他:“不是说累了吗?还是我来吧?”
田遥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是手有点酸而已,不碍事的。”
为了自己的计划,田遥还故意没有让郁年上床,而是让他坐在轮椅上。
因为郁年泡脚的水温要高一些,所以他们平时把水都烧得很烫,今天田遥端的水他还加了些凉水,所以就算一会儿倒了出来,也不会烫伤郁年。
他端着热水,一边往郁年身边走,他像是很急,所以水都有些洒了出来,郁年看到了,放下手里的书:“你慢点,水洒了出来。”
田遥嘴上嗯了一声,实际上脚已经踩上了刚刚被他洒上水的地方,他装模作样地哎呀了一声,脚下一滑,手像是没有力气一样端着的水盆,一下全都要浇在他的身上了。
郁年的心现在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要是那一盆水都倒在田遥的身上的话,他都不知道田遥要受多大的罪。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要快,郁年扔掉手里的书,双腿站起来在田遥扔掉水盆之前把田遥从原地拉开了。
等到水都泼到两个人身上的时候,郁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水是温热的,田遥是清醒的。
而此刻,他正站着,没有感受到先前一直能感受到的锥心的痛感此刻全都不见了。
田遥用自己的身体撑住郁年的身体:“你现在会痛吗?”
郁年摇了摇头,他现在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站在了地上。
田遥撑着他的身子:“你试试,往前迈一步。”
门外的灰灰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它还是像去年一样,天气稍微暖和一点之后就把窝叼了出去,小白也跟着他挪到了外面睡,这会儿小白睡着了,它赶紧跑进房间里。
看到站起来的郁年之后兴奋地摇着尾巴。
郁年就像是新学走路的孩子,不懂得第一步该怎么迈出去,田遥没有催促他,只是扶住他。
他觉得自己的腿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破碎的木头,上面还有些裂纹,无法再堪大用。
但是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浑身湿透了的田遥,他的目光里带着希冀,眼睛是亮晶晶的,在门口站着的灰灰也是一样,尾巴摇得弧度很大,一看就很兴奋。
其实迈出一步,能有多难呢?
郁年低头,看到自己的双腿,在田遥的搀扶下直挺挺地立在地上。
只是跨出一步而已。
郁年慢慢地动了,他抬起脚,往前上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田遥都哭了出来。
脚落在地上,跨出一步,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他又跟上了另一只脚。
田遥就是他的拐杖,虽然架着他,但只是给他一个支撑,剩下的路还是要他自己走。
他们从房间的中心,走到了门口,郁年伸手,轻轻摸了摸灰灰的脑袋:“回去带孩子。”
灰灰舔了舔他的手,才回到自己的窝里。
田遥知道适可而止,所以在郁年停下的时候就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先把衣服脱了。别着凉了,也别太累。”
郁年本来还想再多走走,但看到田遥的衣裳也是湿的,只能坐下,伸手帮他脱了衣裳。
田遥身上淋的水更多一些,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湿了,郁年只脱到了中衣,田遥却要全都脱完,因为屋子里烧了炕,这会儿也不觉得冷。
既然都脱了,不做点什么的话就有点浪费了。
郁年好像也有很好的兴致,他任由田遥脱完了他的衣服,他一边摸着田遥背上的疤痕,一边问:“谁教你的?”
田遥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唇落在郁年的喉结上,脑子有点懵,不知道郁年问的是什么:“你教我的。”
这个时候问话显然不是好时机,郁年任由他动作,就听见田遥含混不清的声音:“郁年,快点站起来吧,我问过刘之,还有好多好多姿势呢,都需要你来。”
郁年抓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指:“好。”
“我都没有怕疼。”田遥的眼睛红红的,带着点湿痕,“你也别怕。”
郁年吻去他的喋喋不休:“专心一点。”
田遥接下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听得见房子外面有风声,和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呓语。
但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
第99章
田遥第二天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疼,昨天晚上大概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史以来最干柴烈火的一夜了。
郁年也还没起,田遥微微侧身看他,眉眼英气,鼻梁高挺,他才想起昨天郁年站起来的时候,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呢。
“看什么呢?”郁年像是还没睡醒,声音有些懒散,只是感受到了田遥的目光,搂紧了他的腰。
田遥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就是突然想起,你好高啊。”
郁年睁开眼睛,里面还是一片迷蒙:“我都忘了我自己有多高了。”
“等你的腿好了,你以后就能每天都能发现自己很高这个事情了。”郁年在他脖颈边腻歪了一下,就打算起床了。
郁年也跟在他的身后,迫不及待地准备腰起床,他太害怕昨天晚上的种种是昙花一现,所以这会儿要确认一下,自己是真的能站起来了,也是真的克服了自己心里对疼痛的恐惧。
他穿好衣服,从床上坐到轮椅上,看到田遥走进灶房,他就立刻撑起身子,双脚触地,灰灰这会儿带着小白跑进了屋里,在郁年的身边打转。
果然疼痛没有袭来,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但这种不习惯他能忍受,在田遥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坐下去,田遥赶紧过来扶住他:“怎么样?会疼吗?”
郁年笑着摇了摇头:“不疼了,我相信很快就能走了。”
“那太好了。”田遥亲了他一口,“我打算上山去砍个树,找木匠给你做个拐杖。”
郁年不想他太过劳累:“不用特地去山上找树吧?木匠那里应该就有做好的。”
田遥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脸红了红:“我其实就是想上山去走一趟,我已经好久没去过了。”
郁年这才想起,从他们开始摆摊,到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田遥都没有再上山。灰灰是从开始带娃,它也没上过山了,一人一狗都馋得厉害,尤其是灰灰,在小白在他身边闹的时候,他看向大山的眼神里很是憧憬。
郁年也理解他,帮着他做了干粮,替他装好水囊,然后怀里抱着小白:“天还是冷,没打到猎物也早些回家。”
一人一狗撒欢似地跑上了山,山上的积雪还有些没有融化,有些杂草的新芽掩映在雪地里,好看得很,灰灰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才开始掏洞。
田遥没有往深山里去,就只是在自己平日里打猎的地方寻摸,因为天气还不是很暖和,所以很多动物也都没有出来,他们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收获。
不过田遥也不是想要打到什么猎物,只是想出来散散心而已,灰灰比他有出息,咬着一只野鸡到了田遥的面前,在这会儿,他们两个都没什么烦恼,尽情地在山上游荡。
一直到了下午,田遥才依依不舍地从山上下去,他虽然没有打到猎物,但灰灰直接去掏了个兔子的窝,田遥看着小兔子,有些于心不忍,把吓得僵直的兔子放在了一边,只抓着那只野鸡回了家。
他们回去的时候郁年和小白都不在家,锅里温着饭,田遥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本来想去找郁年,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沈桥和付智明拉着板车回来,他赶紧跑过去帮他们卸车。
“今天怎么样啊?”田遥一边帮忙一边问。
沈桥笑着说:“没什么波澜,都挺好的。”他从怀里拿出今天卖的钱,“给你。”
田遥却没有收:“你先收着吧,明天不是还去嘛,还要找零呢。”
沈桥就没客气:“你今天做什么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事情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桥哥,你的方法真的很好使。”田遥迫不及待地拉着沈桥,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然最后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没说,只是说了自己装得有多像,当时的郁年又多紧张。
“解决了就好。”沈桥给他倒水,田遥环视了一下他们的院子,原先空荡荡的家,这会儿变得温馨无比,院子里摆了很多付智明空着的时候做的竹编。
“不知道郁年带着小白去哪了。”田遥一边切菜,一边跟沈桥抱怨,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怎么付智明刚刚还在这会儿也不见了?”
“好像是村长叫去祠堂那边了,说有事要说。”沈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铺子啊?”
田遥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呢,都看郁年怎么安排。”
“开春了,土地都化冻了,咱们要种地的话也该抓紧了,二月二一过,估计很多人都要开始春种了,镇上的摊子生意应该也不会太好了。”
田遥看着沈桥,看着他自信地侃侃而谈的样子:“好,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上山去打了一只野鸡,刚刚已经下锅熬上了鸡汤,你们晚上过来,咱们再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边干活边说话,没一会儿付智明就推着郁年回来了,小白这会儿正窝在郁年的膝盖上,灰灰看到了,直接上嘴,叼起小白,先回了家。
“村长有什么事情啊?”沈桥问付智明。
“就是说了说春种的事情,说郁年他们家有些种子,他们之前种过也能结果,但是感兴趣的人没有几个。”
这也在郁年的预想之中,毕竟春种,要紧的还是种粮食,那是关乎到一家人的生计的,所以他们对什么新奇的种子都不感兴趣。
只有吃过果子的好滋味的刘之,他扒拉着陈旭让他去问村长花了几文钱买了种子,另外一家要了种子的是住在村口的葛婶子家,嘴很厉害的李家夫郎也要了些,说不种在他们的粮食地里,可以种在菜园子里。
听到李家夫郎的话,又有几家人问村长要了些种子,但也不多,都是打算种在自家菜园子的。
村长把铜板和种子都交给了郁年:“这样行了吧?”
“多谢村长。”郁年把剩下的种子收了起来,又抓了些给村长,“村长您也可以让身子尝试着种种,结出的果子味道很不错的。”
村长接了过来:“好。对了,你们最近要的菜也不多了,是以后都不要了还是怎么?”
郁年摇了摇头:“可能以后要的要比现在多,但是要比现在要的东西更好。”
村长用烟袋敲了敲手心:“这是什么意思?”
郁年不想瞒着村长,因为很多事情都还需要村长帮忙,就比如年前这一个月,他们用的菜能够供应得上,都是村长的功劳,他们并不想去知道村长从中得到了些什么,但从始至终他们的利益都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我跟遥哥儿打算去镇上开个店。”
他这话一出,让村长都吓了一跳:“什么?开店?”,村长有些不理解,“摆摊不是挺好的吗?”
“摆摊只是一时之计,我们本来摆摊本来也就是为了要开店的。所以今后还要麻烦村长。”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就好。”村长摇了摇头,“我一把老骨头,能帮你们就帮帮你们吧。”
郁年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田遥:“咱们自己的种子还剩了些,我不太懂种田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适合下种。”
“交给我吧。”沈桥说,“论种田的话,你们三个谁也不如我。”
沈桥说的时候轻松,但田遥知道他从前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会儿说这话,田遥更心疼了他才对。
“我会好好学的。”付智明赶紧说。
田遥想起自己锅里的鸡汤,推着郁年回家,边走边说:“你们晚上过来吃饭啊,咱们商量事情。”
“知道了。”
等田遥他们离开,沈桥给付智明拿了钱:“去张屠户那里割点肉,我给遥哥儿做个他喜欢吃的菜。”
付智明撇着嘴:“怎么不做点我喜欢吃的菜呢?”
沈桥撸起袖子:“你什么不爱吃?赶紧去。”
付智明这才提着自己做的菜篮子,去村里买肉去了。
晚饭之前田遥又去找了刘之,让他们也来吃饭,从过年之后他们也是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刘之还没到饭点就来了,从今天下午村长说了种子的事情之后他就想找田遥聊一聊了。
“你怎么会想要把你小爹的种子拿出来啊?这样不是就少了进项了?”刘之一直知道,田遥靠卖这个果子是能赚钱的,这会儿拿出来,那他以后还怎么赚钱?
田遥感受到了刘之字里行间的关心,他拍了拍刘之的肩:“没事啦,能够让小爹的东西更广泛地种在地里,让更多的人知道,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
“我还以为,是谁逼你的呢。”刘之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大家都知道了,你们自己种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的。”
说到这里,田遥把几个铜板还给他:“你还给什么钱,”
刘之收了铜板:“今天叫我们来,还有什么事吗?”
田遥看向郁年,郁年才开口:“是这样的,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
郁年把他们想要在镇上开店的事情告诉了刘之:“我们现在已经在着手看店铺了,如果有合适的,我们就打算赁下来,然后再做一些开店的准备。”
“你们的银子够吗?”刘之看着田遥,“开店要用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你放心吧,是够的。”田遥说,“你呢,到时候我开店了,你要来帮我的忙吗?”
“我?我能帮你什么忙?”不是刘之谦虚,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对,他从小就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除了娘亲要他学着做饭,他几乎是什么都不会。
“不会可以学嘛。”田遥说,“咱们三个人合在一起,天下无敌。”
刘之笑起来:“只要你需要我,那我一定来帮你。”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桥哥负责帮我熬酱料和辣锅,郁年坐在那里算账,我来跑堂。”
刘之指了指自己:“我呢?”
“你就……你就帮桥哥,负责切菜摆盘,忙的时候也来帮我跑堂呗。”
倒是陈旭有些迟疑:“那会不会太辛苦?我们小之吃不了苦的。”
他话刚说完,就被刘之死死地踩住脚:“不会说话可以闭上嘴。”
陈旭这才笑起来:“那我能帮你们做什么呢?”
郁年说:“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店要是真的开起来了,需要的菜不仅要数量,也很需要质量,我需要你去收菜的时候,帮我们看着点。”
他们几个边吃着饭,边畅想着以后店开起来了的日子,对以后也有着无限的畅想。
第100章
虽然昨晚畅想了一晚上,但日子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过,谁也不能一口就吃成一个胖子。
田遥后面几天也都没有出摊,也询问过沈桥的意见,沈桥说他闲着也是闲着,带着付智明一起去也能帮他们在镇上寻摸一下合适的铺子。
在空闲的时候田遥也会帮他们准备食材,田遥跟付智明说好了他们摆摊赚的钱都归他们,就当是给付智明帮忙看铺子的佣金,沈桥不愿意,田遥也不管,反正沈桥给他钱他也不收。
一连五天田遥都陪着郁年,他怕郁年不顾自己的腿的情况,练习过了度,反而对他的腿没有好处。
好在郁年恢复了一个医者的理智,分析起了自己的情况,在恢复的初期,确实不适合太过劳累自己的双腿。
正巧顺婶子带着张嫂子过来,顺婶子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两个啦。”
郁年在看书,听见顺婶子的话之后收起了书:“婶子有什么事吗?”
顺婶子扶着张嫂子:“翠芬说有些不舒服,我想着来找你看看。”
田遥从房间里出来,给他们搬了凳子,才想起年前的时候,顺婶子说过张嫂子怀孕了,后面的时间就不去镇上了,安心在家中养胎。
“她说肚子总觉得坠得慌,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来找你看看。”顺婶子在凳子上坐下,看着郁年给张翠芬搭脉。
郁年看着张翠芬,她现在虽然才二十来岁,但年轻的时候因为太过劳累,身体底子不算太好,内里虚得很,加上在这个时间里怀孕了,所以这会儿有些气血两亏,再严重一点的话,可能就有流产的风险了。
看郁年的面色严肃,张翠芬的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怎么了?是不太好吗?孩子没事吧?”
郁年点了点头,跟他们实话实说:“嫂子想必是从前太过劳累,身子有些虚,需得好好卧床休息,我再给嫂子开点补气血的药,最近就不要再干什么重活了。”
张翠芬的眼眶红了,她从前在娘家的时候是老大,什么苦活累活都干了,那会儿觉得自己年轻,身上都是使不完的力气,觉也没觉得身上有什么问题,后来她成亲,嫁给田玉生,有了安定的生活,但就是迟迟怀不上孩子,幸好婆母并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只是说随缘。
如今怀上了,可情况却不太好。
“嫂子别太担心,你还年轻,好好静养,孩子会没事的。”郁年写了药方,想起他们一老一孕,也没时间去抓药,他看向田遥,想了想他们家里还有什么药材是这会儿能用的,等他们明天出摊回来,再把药带回来。
田遥一下就知道了郁年要什么:“我记得家里还有些你要的药材,你看看。”
郁年找了一下,寻了些有用的药:“婶子,明天遥哥儿他们帮你们把药带回来,您带嫂子回去休息吧。”
顺婶子赶紧跟他们道谢,又想给诊金和药钱,但郁年没收,几番推拒后见他们是真的不收,随后才扶着张翠芬回去。
没一会儿沈桥他们就回来了,付智明看起来特别激动,几乎是放下东西就跑到田遥他们家里来。
“郁兄,好消息,我们找到合适的铺子了。”付智明很是激动,“位置极好,跟他们原来摆摊的地方不远,原先是个卖点心的铺子,因为生意不太好铺子又太大了,这会儿不续租了,牙行张贴出来,我今日跟桥哥去看过,地方很大,位置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租金也不高。”
“咱们明日一起去看看吧?”付智明跑到郁年的跟前,“我跟牙行的人说好,让他暂时不要带别人去看。”
郁年点了点头:“那咱们明天就去看看。”
付智明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刚才碰到的顺婶子:“婶子怎么过来了?我看她们脸色不太好。”
顺婶子先前也是帮助过沈桥好多次的,付智明自然也是希望顺婶子他们一家都平安顺遂的。
郁年看着付智明,田遥这会儿去厨房了,他才说:“张嫂子的孕相不太好,不好好静养可能会流产。”
“啊?”付智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怎么会这样?”
郁年才说:“因为张嫂子的身体底子虚。”
付智明明白了郁年的话里有话:“所以你的意思是,桥哥他也会是这样?”
“他以前受过不少的伤,身体也没有太养好,所以我建议你,等他身体养好了,再考虑要孩子的事情。”他们跟付智明说过沈桥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宋耀对沈桥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他咬了咬牙,随后赶紧说:“那你帮忙给桥哥调养一下身子,我们要不要孩子的都不重要。”
“行。不过你也要跟他说清楚,别因为这些问题让两个人之间出现什么隔阂。”郁年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多谢郁兄。”
田遥他们现在的重心全部都落在了开店这件事情上,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也没有再出去摆摊,原先的顾客追着问了很久,田遥才说了他们以后可能会开店,这让他们都有些兴奋。
第二天他们一行人都去了镇上,付智明昨天约的牙行的人,这会儿正等在铺子前面。
郁年看了一眼这个铺子,位置确实是像付智明说的,是个极佳的位置,它在三条街的交叉口,一条是通往卖小食的街道,也就是他们摆摊的那条街,另一条是通往最热闹的街市,那边卖什么的人都有。
最重要的是,这个铺子的位置离客常来的位置还有一些距离,所以不会被客常来的客流量影响,田遥说:“我跟客常来的掌柜相处还挺融洽的,要是咱们开了铺子,让他们生意不好了……”
郁年还没说话,付智明先说了:“客常来是老店了,他们的背后也不是什么平民,所以你不必担心。”
田遥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付智明仰起头,故作高深:“山人自有妙计。”
田遥没理他,走进铺子里看,这间铺子的空间极大,就听见郁年仰头说:“这里还有二楼吗?”
牙行的人点了点头:“是的,因为二楼的位置并不太宽,加上先前铺子是做成了点心铺子,二楼基本没什么用,所以就没用过。你们要是能用上,就随你们用。”
他们又去看了一圈后厨,后厨的位置更大,还甚至有一个地窖。
“实在是因为主家急缺钱,所以也不会价格这么便宜。”牙行的人说,“您要是能买下来,主家还能给您家更多优惠。”
郁年问了一句:“如果卖的话,要多少?”
“您要是诚心要的话,一百五十两。”牙行的人看他们有意思,“主家是真的着急。”
郁年看了一眼付智明:“一百五十两,太贵了,那不然我们还是租吧。”
牙行的人赶紧说:“一百二十两,一百二十两一口价。”
郁年摇了摇头:“我看这院子挺合适的,咱们就租吧。”
“您看这样行不行,一百三十两,后面那个小院,也就搭着卖给您了,这样您家中不仅有了铺子,还能在镇上安家了。”
“那我们再考虑考虑吧。”
田遥抓住了郁年的手,他已经觉得这个价格很低了,要不是主家有急事的话,他们应该根本就买不到这个铺子的。
要是买的话他们应该也能买得起,还能有个几十两的富余,用来开店的话,也还算是能够勉强支撑下去的。
他们从铺子里出来,牙行的人也随即跟了出来:“一百二十两,小院也送您,如果您愿意的话,明日咱们就可以去衙门签契书。”
“一百二十两?后面小院的东西,都归我们?”郁年这才有了松动。
“是,我要不是看您是实诚人,我也不把最低价说出来了。”牙行的人捧着自己的心,“我可真是一点赚头都没了。”
他们今天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钱,这会儿交了五两银子的定金,说明日再去衙门签契书。
等牙行的人离开,郁年才看向付智明:“有打听到这个铺子的主人是什么情况吗?”
付智明点了点头:“我也是偶然听说,好像是这家人的儿子在府城犯了什么事,听说是犯到了钦差的跟前,这会儿钦差离开的府城,他们家人着急用钱解决,所以才会急着把铺子出手,能卖得出去最好,卖不出去的话,也希望租金再高一些。”
田遥有些好奇:“从哪打听到的?”
“不是摆摊嘛,听周围的人聊起的。”付智明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是做生意的必修课呢。不过你们真决定买下来了吗?”
郁年点了点头:“位置很好,地方也大,还带着院子,就算以后生意做不下去了,也能把铺子租出去,也算是我跟遥哥儿的最重要的财产了。”
“也行,不过我看那个铺子,还是需要重新再装饰一下。”付智明说,“还有得忙呢,你们的钱还够吗?”
“大差不差吧,店是一定要开的。”田遥说,“咱们都做了那么多努力了。”
第二天田遥还是带着郁年一起来的镇上,带着他们家里珍藏着的银票,在衙门中人的见证下,他们签好了契书,这个铺子就归他们所有了。
田遥一手捏着契书,另一只手捏着铺子的钥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哭成这样,付智明只好四处张望,郁年拉着他的手给他擦眼泪。
“别哭了,这是好事来的。”郁年不停地安慰他,“咱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我还想在五月初就开业大吉呢。”
“啊?五月啊?好仓促哦。”田遥擦干眼泪,“还要重新装饰屋子,还要种田,还要联系各方,怎么来得及呢?”
郁年笑着:“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啊,这会儿光哭鼻子呢。”
田遥又哭又笑的:“好好好,我打起精神。”
看郁年哄好了田遥,付智明才说:“我过两日学堂就要复课,就没时间陪着你们来镇上了,帮我照顾好桥哥。”
“那是一定的,桥哥也是我哥好吧。”田遥哼了一声,“我认识桥哥可比你认识他早多了。”
今天已经有些晚了,他们也没想再在镇上吃饭,付智明给沈桥买了些他爱吃的糕点,他们才一起回了家。
接下来的时间才是他们忙碌的时间,田遥又要开始镇上家里两头跑。
沈桥几天没有跟他们去镇上,他去看了看自家的地,先前从田遥那里拿了种子,他今天在按照田遥说的方法增加种子的出芽率。
等到他们回来,沈桥已经做好了几个人的饭:“你们就别回去做了,在家里将就吃点。”
田遥也没跟他客气:“谢谢桥哥。”
沈桥帮他盛饭:“今天如何,还顺利吗?”
田遥点头:“很顺利,桥哥,我以后也是有铺子的人了,明天你跟我去镇上吧,咱们计划一下那个铺子应该怎么修整一下。”
“好。”
“还有好多事情呢,咱们得一件一件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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