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灰灰和郁年一起到了村长家里,这会儿人已经农闲,村长正坐在自己家的门口抽烟,看到郁年的时候招呼胡婶子给他倒了杯茶。
“郁年啊?最近在家中还挺忙的啊?”村长开门见山,毕竟田遥那天拉着板车回来,很多人都在旁敲侧击地问田遥是不是发了财。
郁年喝了一口茶,他因为前一段时间吃药,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茶,这几天到了停药的时间,所以才没有负了村长的好意,慢慢饮茶:“我今日来,就是跟村长说这事的。”
他放下茶杯,正了正神色:“遥哥儿在鼓捣些生意,买板车也是为了上镇上做生意。”
“晨起时听见了动静。”村长抽了一口烟,“人年纪大了,觉也少,早晨听见了村里的犬吠声。”
郁年点了点头:“是,他们出摊的时间挺早的。”
村长的声音里带着些疑问:“他们?”
“遥哥儿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找了沈桥帮忙。”郁年实话实说,“毕竟遥哥儿在村里就跟他们两个关系好了。”
“我说沈桥怎么突然说不去学堂煮饭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村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那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郁年这才进入正题:“是这样的,我们做的这个小生意,需要大量地采买一些蔬菜,比如什么白菜萝卜之类的,我跟遥哥儿没有田,只有一块小菜地,我们自己的菜是没有办法支撑我们摆摊的。”
村长没说话,等着郁年的下文。
“您比我们有人脉,所以想拜托您帮着我们看看,能够在哪里买到便宜质量又好的菜。”
村长这才笑了笑:“我哪有什么人脉,不过就是都看在我这一张老脸上。”
“我跟遥哥儿毕竟是生脸,所以在村里的话,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买这家的那家不高兴,买那家的这家不高兴,所以还得麻烦您,从中调停。”郁年朝村长的那边挪了挪,“也许现在是村里的这些就够了,但日后的话,我就不敢保证整个村种的菜还够了。”
村长嘶了一声:“你们以后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
郁年点了点头:“我相信遥哥儿,所以我现在来跟您说,是因为我知道您是一直希望村里能好好地发展,从您建学堂我就能看得出来。”
村长的眼睛红了红,郁年别开了眼睛:“所以遥哥儿做的这个生意,假以时日,我相信村里一定会焕然一新的。”
“你需要我做什么?”村长揉了揉眼睛。
“我们就最近这几天可能就会要买大量的蔬菜,我想先问村子里买,等村子里菜跟不上了,就麻烦村长,再帮我们联系一下邻村的或者别的什么可靠的菜贩子。”
村长点了点头:“你们这个生意,真的能持续很久吗?我联系他们卖给你们了,你们真的能够全部用上并且能够保证把钱都给他们吗?毕竟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也都不太富裕。”
“我能保证,至少这个冬天,您能找到多少,我们就买多少。”郁年斩钉截铁地说,“冬天冷,蔬菜不易储藏,我们家的地窖不大,所以我每天下午的时候告诉您第二天要用的量,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要,我就帮你找,但是……”
郁年知道他的顾虑:“我知道您的顾虑,所以我会提前给您一部分的银子。”
最后两个人达成了共识,郁年才跟灰灰一起离开村长家里。
田遥一觉睡到日落西山,他醒来的时候闻到了骨汤的香味,应当是郁年回来把汤熬上了。田遥穿好衣裳起身,就看见院子里堆了好多的菜。
他打着呵欠,还有些没睡醒,找到郁年,微微俯身靠在他的肩头上:“这么多啊?”
“醒了?”郁年摸了摸他的手,刚刚从床上起来,他的手暖呼呼的。
“睡得很香,这会儿精力充沛。”田遥笑起来,“这会儿什么都能干。你怎么跟村长说的啊?”
“咱们买板车回来的时候,村长就已经有点眉目了,更别说你最近买了这么多的骨头和肉,村里都快传开了。”郁年说,“我不去找村长,村长最近也会来找咱们的。”
他们的时间也不多,明天要准备的东西至少要比今天的多一倍,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田遥立刻开始准备,白菜这种最好处理的都交给郁年,田遥开始动刀,切土豆片,土豆片不能切得太薄,也不能太厚,所以田遥还得多注意一些。
没一会儿沈桥也来了,他帮着切萝卜片,两把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成了这个黄昏的里的交错的乐章。
郁年坐在一边撕白菜,思绪突然飘回了家中还没有出事的时候,他在庭院里看书,娘在一边的亭子里谈琴,爹在娘亲的琴音里附和着一首唱曲,眼前没有琴音,没有唱曲,只有菜刀反复落在砧板上的有节奏的声音,还有田遥跟沈桥两个人的小声的交谈声。
他相信,琴音和唱曲是他爹娘两个人的安宁,而此时的菜刀和砧板奏出来的声响,就是他的安宁。
“郁兄,我来帮忙啦!还需要帮忙做竹签吗?”
郁年摇头:“不用再做竹签了,你要是闲,帮我做个其他的东西?”
付智明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帮到他们的忙,听见郁年说要做东西,他立刻就应了下来。
“笊篱会做吗?做一个不一样的。”
“啊?”付智明睁大了眼睛,“做什么?笊篱?”
“你连灯笼都会做,一个笊篱不会了?”郁年手上的动作没停,“你那灯笼呢?”
切菜的声音停了一下,郁年抬起头,田遥还在埋头切菜,像是一刻没停过,那停的是哪个,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
“郁兄,要做什么样子的?你给我个图我好照着来啊。”
郁年停下手里的活,拿了纸笔来给他画出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跟普通笊篱不一样啊?”付智明边说一边就已经动起手来了。
田遥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做竹编的啊?”
“我小的时候那会儿还没上学堂,就喜欢去做些竹编玩儿,后来上学堂了,就再也没碰过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你想要的样子。”付智明拿着竹子,在脑子里想了想接下来的步骤。
不过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在跟郁年商量过后,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付智明总算做出来了一个:“郁兄,这是你要的吗?”
郁年看了一眼,他做的这个完全就跟郁年画的一样:“你有这个手艺,怎么一开始还在摆书画摊子?摆个摊子做点竹编卖,也够你吃饭了。”
付智明摸了摸脑袋:“我不知道我能做这些啊,还是该早点认识你们。”
“好,你做得完全符合我的预期,所以麻烦再帮我们做一些吧,能做多少做多少,都用得上的。”郁年看着他的样子,把竹子往他身边推了推。
“啊?!”付智明瞪大眼睛,“还要?”
“能者多劳,你多费心。”
于是在付智明的怨声载道中,天渐渐地黑了,付智明跟前做好了六个笊篱,田遥他们也准备好了明天要用的菜,也把料炒好了,汤也多熬了两锅,他们家的锅灶不够用,先前还去刘之家也熬了汤,走的时候还让小宝也喝了些,这会儿他正跟刘之一起往家里搬汤。
刘之力气小,搬的锅小一些。
“我娘又送来了一只羊,小宝又有奶喝了。”刘之跟在他的身后,“我好馋上次吃过的羊肉啊,什么时候能再吃啊?”
“你不会想等小宝不吃了就又把羊杀了吧?”田遥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想吃的话,等我哪天空了,咱们把腌着的羊腿吃了。”
“我是卸磨杀驴的人吗?”刘之瞪了他一眼,“呸呸呸,我跟我娘说了,过年的时候她会送我一只羊,到时候娘他们也会过来吃,你可得帮我啊,我两个哥哥也会来的,他们都是在外面跑的,我听陈旭说你有想要的外乡的东西,到时候你也可以拜托我两个哥哥帮你啊,他们都在外面跑的,见多识广的。”
“那我提前谢谢你了?过年的时候可能大家都没空,你看选个其他的时候来我家吃吧?也叫上桥哥和付书生,咱们坐一桌。”
“好,我下次问问我娘亲,看看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
田遥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你有没有觉得,桥哥跟付书生两个人,怪怪的。”
刘之迟疑地看了一眼田遥:“不会吧?”
“我今天听郁年说付智明做了个灯笼,我那天送桥哥回家,他家门口就挂着一个灯笼呢,我回去的时候,他还很细心地收好了。”
刘之手里端着锅,走路小心翼翼地:“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啊,寡妇门前是非多,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不好了。”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了,这事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但是你觉得,他们两个人有戏吗?”
“说不好,要看桥哥怎么想吧,我觉得难,他被伤透了心,怎么还能有心思想这些呢。你呢,现在就好好带着桥哥挣钱,有了钱就万事顺遂了。”
田遥笑起来:“那你什么时候来跟我赚钱?”
“等我小宝能走路了,我来给你拉车行了吧?”刘之走在后面,“可别嫌我啊。”
“我真嫌你,我到时候去买个骡子。”
“我连骡子都不如是吧?”
田遥端着锅跑得飞快,就怕后面的刘之追上来揍他。
一时间两个人欢声笑语的,倒是给夜色多添了一些生气。
第82章
刘之帮他送完汤之后就回家了,付智明还在油灯旁边苦哈哈地做笊篱,田遥跟郁年还有沈桥去房间里数钱了。
钱都是田遥收的,这会儿沉甸甸的一个包袱,先前没有概念,这会儿全部摊出来才发现数量是真的不少。
他们两个哥儿都不太擅长算术,所以最后还是郁年数的钱,他把铜板按堆分了一下,算了一下,总共有三千五百多文,就是三两半的银子。
沈桥已经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今天就一上午的时间,竟然能卖三两多银子。
郁年粗略地算了一下,不算什么板车炉子之类的,只说菜品的话,他们今天赚的钱大概就是一两银子。
就算是一两银子,在沈桥看来也是不可思议了,只是一上午的时间,就能赚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他要绣几百张手帕才能赚得到。
田遥分了五百文给沈桥:“桥哥,这是你的。”
沈桥赶紧给他推回去:“是你的注意你的点子,买这些东西也是你出的钱,我怎么能要你的。”
“可是你也帮了忙啊。”田遥有些不理解,“还有你的酱,也帮了我大忙的。”
郁年没有说话,低着头。
“遥哥儿,这些话咱们要说在前面的,不然我是真的不能跟你一起了。”
田遥一听他这话,皱起眉头。
“我是来帮你的,我并不是跟你一起做生意,所以你只需要给我工钱,而不是跟我平分这些。”沈桥很认真,他很珍惜跟田遥的友情,他也知道田遥是真心为他好,所以赚了钱也想要跟他分享,但原则就是原则,田遥可以给他工钱,但他不接受平分。
郁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遥哥儿,你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沈桥这才放松一些:“你给我工钱,按天结按月结都行。”
田遥看了一眼郁年,郁年朝他点了点头。
“那我一天给你三十文的工钱,一个月就是……”他想掰手指头算,郁年就给了他结果。
“九百文。”
“凑个整,一两银子吧。”
沈桥却摇头:“哪有这么高的,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钱最多也就二十五文,你给我三十文……”
田遥有些不高兴了:“多给你还不好啊!”
“我也不值这个价啊。”沈桥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吧,一天十五文。”
“二十文。”田遥闷闷地说,“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沈桥无奈,只能接受:“那就一个月给我结一次。”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田遥才想起还在外面苦兮兮地做笊篱的付智明。
这个点儿了都还没吃饭,田遥赶紧去做饭去,家里的菜一大堆,随便煮了煮,烙了好几张饼,切了点咸菜,大家都饿了,吃得大快朵颐的,一点都没剩下。
在付智明要离开的时候,田遥给了他半吊钱,说是做笊篱的钱,他倒没有推辞,笑着跟田遥说谢。
他们第二日出摊的时间晚了一些,到了镇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没像昨天一样饿着肚子,沈桥在过来的时候带了饼,是他早起烙的。
田遥边走边吃,这会儿还有点时间可以吃,等到了镇上,怕是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了,田遥记得,这是昨天没能买到的,今天倒是来得早。
他们见到田遥之后就是一顿抱怨:“昨儿个来得还早,今天怎么就偷懒了?”
田遥赶紧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他熟练地架锅烧火,在动作的时候又说:“今天跟昨天不一样了,昨天一串一串地数和煮还是太麻烦了些,所以今天都是成份的,有全素,半荤半素和全荤的,全素是十文钱一份,铺底的豆芽是赠送的。半荤半素的是十八文,全荤的三十文。”
“啊?怎么又这样算了。”
“也是为了大家方便。”田遥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笊篱,“每个人的一份都会倒进这里面煮,不会少了大家的。”
“今天的底汤不是鸡汤啊?”
田遥点了点头:“今天是猪骨汤。”
“给我来一份半荤半素的。”那个汉子就是昨天吵着要喝汤最后把田遥的汤全分了的那个,“要红汤里烫,不要芫荽。”
“好的好的,您是一号啊,别记混了。”
他说完之后就去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其他的人就看见田遥拿了那个深深的笊篱,选了菜装在笊篱里,笊篱柄上还有一个挂钩,可以挂在锅边,这个笊篱上还写了一个符号。
“还怪新奇的。”一个大婶手里拿着一个碗,“我要半荤半素的,荤的不要猪肺,能换成别的呗,煮清汤。”
田遥点了点头:“你您想换成什么?”
“猪舌吧。”
田遥立刻把她的菜也装好,放进清汤锅里:“您是二号,自己带的碗的话一会儿我叫您。”
没一会儿田遥的几个笊篱都装满了菜,放进两个锅里咕嘟着,剩下的就得等有空位的时候再烫。
一个婶子看着田遥的笊篱,很是新奇:“你这是从哪里买的啊?”
“不是买的,是一个朋友做的。”
婶子哦了一声,又等起了她的菜。
今天的生意也很火爆,他们带了比昨天多一倍的菜,卖的时间也只比昨天晚了一点就卖完了。
人一多,难免出错,包括但不限于给不要芫荽的客人加了芫荽,清汤煮加辣汤的加成了清汤,不过问题也都不大,给换一下就行。
客人们倒是也很理解,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难免犯点错,只要后面能够补救,也就没什么大事。
最后剩下的还是被李二头给包圆了,他今天来得晚,到了的时候只能下不全乎的几样菜了,倒是汤里豆腐还剩了两块,那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煮的了,这会儿的滋味别提多好,算是弥补了一下他昨天的缺憾。
他昨日把吃的带回家,家里的夫郎和孩子两个人都抢了起来,最后还是他说明天再买,儿子才勉强把剩下的给了小爹。
只是今日不巧,出门的时候有点事情,到这里了果然没剩多少了,最后他把剩下的都包圆了,说要带走,看他手里没带碗,田遥只好借给他一个自己装调料的大钵给他,里面装上了满满的汤。
卖完之后,田遥松了口气,跟沈桥坐着歇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快午时了,他们得收拾收拾回去,晚上还得准备明天的菜品。
今天倒还好,汤给他们剩了个底。
田遥倒是不太饿,只是站了一上午有点累,这会儿捧着水喝。
沈桥像是停不下来,把他们的东西收拾好,才坐着歇气。
“桥哥,咱们一会儿要去一趟镇的东边。”镇子的东边是卖肉的屠户。
沈桥点了点头:“是该去一趟,咱们村里的屠户那里的肉都不太够了。”
毕竟他们村里的屠户一天最多杀一头猪,而镇上的屠户杀猪的量要大一些,自然能卖的也要多一些。
他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拜托烧饼大哥帮忙看着,随后去了镇东。
这会儿已经到了午时,屠户这里没什么生意,他正坐在一边打盹儿。
田遥先前在镇上的时候,就常在这里买猪骨,屠户对他也有印象:“倒是许久不见你啊?”
田遥笑了笑:“我是来跟您做生意的。”
屠户以为田遥只是来买肉的,没想到开口就是做生意:“什么生意啊?”
“就是今后您杀猪之后的猪骨和下水,我都要了。”
屠户啊了一声:“什么?猪下水?”
田遥点了点头:“您做吗?”
屠户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毕竟猪骨和猪下水都不是贵价的东西,很多时候没人买都是扔掉或者喂狗的,这会儿居然还有人买,不过有人买总是好事,相当于平白赚钱的:“我这一天出的量可是不少,你都要?”
“不是这一次,是以后长期。”田遥说,“我每天午时过来,您帮我准备好?”
两人最后又商讨了一下价钱,双方都没意见之后田遥付了定金,然后又拿了今天屠户这里剩下的猪骨和下水,他让沈桥等在这里,自己去拉板车,随后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村子里,村长把各家都召集在祠堂里,说了一下要买白菜和萝卜的事情,先前已经卖了很多豆腐给田遥的齐叔心里有了点数,因为最近他做豆腐的锅都快烧冒烟了,这会儿他的儿子还在努力地做豆腐呢。
除了豆腐,他家媳妇这会儿还在发豆芽,家里陈年的豆子全都被翻出来了,也不知道田遥究竟做的什么生意,要用这么多的豆腐和豆芽。
不过他也能赚到钱,也不关心田遥他们究竟是做的什么生意,只希望他们家能把生意越做越大,这样自己家的豆腐也有了出路,何乐而不为呢。
村长果然说了要买菜的事情,大家都有些不以为意,随声说:“谁家都种着几颗白菜的,您要买菜说一声就行了,值当这么大张旗鼓的啊?”
“我的意思是咱们村里的大家,有多少我就收多少,大家给我一个家里有的数,我合一下,也不用一股脑都送过来,我有个数,要多少,会让大壮来帮忙收。”
“整个村里的?”
“村长是要干什么啊?”
“别是什么骗子把村长都骗了吧?”
底下都是窃窃私语的交谈声,村长都听在耳中:“如果不信也不愿意的,就不用报上来了。”
虽然大家都有怀疑,但总觉得该去试一试,所以在说完这件事情之后还是都在付智明的那里去登记,看来还是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第83章
付智明算了一下,整个村子里有的菜的存量也不算特别多,按照他们现在这个用量的话,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人群当中的宋耀咬了咬牙,他家里虽然有地,但因为他自己要在外面做活,以前都是沈桥种地,沈桥管收,今年秋收之后,他跟沈桥和离了,家里的地就空了下来,后来黄一来了,他说自己怀着孕,不适合去下地操劳,所以他们家连点菜都没种,平白错失了个赚钱的机会。
他走到家门口,隔着低矮的院墙,看到黄一在院子里晒太阳,他那个兄长在一边给他剥核桃,两个人好不悠闲自在,他刚要进门,就听见黄一轻呼了一声,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他的兄长就附耳到黄一的肚子上,听着他肚子里的胎动。
宋耀此时心里的狐疑达到了最高,院子里两个人的动静,怎么看都像他们才是一对夫夫。
“你们在干什么!”宋耀气势汹汹地推开门。
这时院子里的黄一有明显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你回来了?村长说有什么事吗?”
“说什么,说泼天的富贵也轮不到咱们。”宋耀没好气地说,“先前让你种点菜,你说你腰酸背疼钟不了,现在村长在各处收菜,就咱们家没有,你倒是高兴了?”
黄一愣了愣,听见宋耀这样的语气表情也没变:“村长要收菜?他收什么菜?”
宋耀摇头:“不知道,咱们家又没有,凑什么热闹。”
黄一却想起了他这两天都看到两个夫郎拉着板车,从大路上经过:““难道是帮那个拉板车的夫郎买的?”
宋耀愣了愣:“什么?”
他想起了村里的传闻,说田遥家里买了板车,不知道他突然从哪里发了财,明明还有个残废拖累他,怎么还能赚到钱的?还有沈桥,他听书哟沈桥之前在村里的蒙学堂里做饭,这两天也不去了,难道是在帮着田遥做生意?
要是真的的话,他一定要去找沈桥要些好处。
第二天一早,宋耀就悄悄地起来了,果真看到田遥带着沈桥拉着板车往镇上去,他起来的动静惊醒了黄一,黄一也跟着他起来了:“做生意的果然是这个夫郎。”
黄一看向宋耀:“你认识他吗?”
“怎么不认识。”宋耀咬牙切齿,他可是还记得当时那个田遥帮着沈桥打他来着,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黄一。
“村长的菜生意要是真为他们做的,那他们家还挺有钱的啊。”黄一说。
“他们家能有什么钱!他还养着个残废,能有什么钱。”宋耀重复着说,“他能有钱,我名字倒过来写。”
黄一只是嗤笑一声,到底把他这话记在了心里。
后来的好几天,田遥他们带的菜的量都差不多,每天也都能卖完,这几天都能固定地每天赚个二三两银子,出摊十来天,他们就已经把前期的投入赚了回来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他们摊子的生意不减反增,谁能在这样冷的天气里拒绝吃一顿热腾腾的东西呢?
尤其是那红汤,一口汤喝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在他们摆摊半个月之后,镇上就有别的摊子模仿了他们,开始卖起了汤煮菜,但他们没有能做红锅的材料,所以即使价卖得低,也没有太影响田遥他们的生意,只是原本该在午时卖完的东西,要晚一些才卖完。
田遥有些气愤,但沈桥拦住了他:“别放在心上了,只要他们学不去辣锅,就对咱们造不成威胁的。”
“我就是觉得心里憋得慌。”田遥还是气呼呼的。
“咱们把味道做好,不愁那些模仿的人的,毕竟咱们的回头客多。”沈桥跟他走在回去的路上,“你看并没有影响咱们的。”
今天沈桥在出摊的时候,先前有以前的回头客跟他闲聊:“新开的那家我也去尝了,跟你们完全没办法比啊,那白菜蔫哒哒的,萝卜一股水臭味,汤也是不鲜,虽然便宜些,但到底还是得信啊。”
沈桥把这话告诉田遥之后,田遥才勉强好受了一些,但还是心里堵,于是回家郁年又好好地安慰了他一下:“我今天看小爹的手札,发现了羊腿的做法。”
田遥的眼睛亮了亮:“什么做法?”
最近的天已经凉了起来,先前的那两只羊腿他们用盐腌起来的,放在室外竟然也没坏。
“烧烤。”
田遥有些不懂这个词,但是他信郁年和自己的小爹,随后他就看到郁年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清洗干净羊腿上的粗盐之后,在羊腿上深深浅浅地划了很多刀,先是用烈酒姜片腌制,又用之前沈桥改进过的里面加了辣椒的酱,均匀地抹在被划开的羊腿上约莫半个时辰。
随后用一根比较粗的木棍扎在羊腿上,最后把羊腿放在一个架子上,用火来慢慢地炙烤。
“这是小爹写的方法吗?”田遥凑近郁年,已经能闻到一些焦香的味道。
郁年点了点头:“试试吧,不然这两根羊腿都快坏了。”
郁年一边守着羊腿的火候,一边还是帮着处理白菜,天阴沉沉的,压得人心口难受,沈桥在切菜的时候,看了一眼:“估摸着明日有雪了。”
已经冬月了,槐岭村历来多雪,今年的雪已经来得比往年更晚了。
有雪就意味着他们去镇上的路不太好走了,可能这两天要比以前更早出门了,雪天路滑,他们的车上还是汤汤水水,更得注意了。
郁年想了想:“遥哥儿,不然去镇上赁一间房子,若是遇上大雪天气,就不用来回奔波。”
“那菜呢?”田遥问。
“咱们可以请陈旭,每日午后帮着送一次的。”
田遥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是今天说起这个太匆忙了,要赁房子这件事情的手续也还是比较繁琐的,就算明天开始看,还要签契书,去衙门备案,一系列的事情还很多:“可是赁房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付智明开口了:“信我的话,就让我去帮你们看房子,我最擅长看房子了。”
这些天蒙学堂也停课了,付智明也每天都过来帮忙,和郁年作伴,看看书,帮他处理一下食材,当然田遥也一视同仁,也给他发工钱。
“那就麻烦你了。”
付智明笑着摇头:“房子的要求就是有大大的厨房,还有一间卧房吧?”
田遥点头:“卧房也不用太大,一切以简单为主就行。”
“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去一趟。”
他们说话间,羊腿焦香的味道慢慢都飘散,田遥闻着味道,馋虫都被勾了起来:“怎么这么香?”
郁年朝他指了指灶房里:“把先前的蜂蜜拿出来。”
田遥先前爬树摘的蜂蜜,他一直很舍不得吃,这会儿还剩着半罐,郁年接过蜂蜜,在羊腿上涂了一层,随后继续架起来烤,田遥白激动了一回以为可以吃了,结果还得再等一会儿,这会儿手上切菜都没劲儿了。
在田遥的苦苦等待之后,终于听到郁年说可以吃了,于是四个人都围了过去,沈桥经过这一段时间,也变得没有那么拘谨了,也会像田遥一样,对好吃的没有抵抗力。
只是几个人看着这两大条羊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吃,总不能抱着腿啃吧。
郁年这才说:“用刀,一片一片地片下来吃。”
田遥是用刀的好手,郁年告诉他怎么片,他就熟练地片了一片下来,第一片当然是给郁年,然后是沈桥和付智明,最后才是自己,他尝了一口之后就站起来:“我去叫刘之!”
于是几个人又等了一会儿,刘之跟陈旭才激动地跑过来,一走近院子就闻到了那种焦香的味道,刘之咽了口口水,郁年已经把羊腿都片了一下,这会儿摆在盘子里,摆盘的样子都很好看。
刘之搓手,拿起筷子夹起来了一片,一吃就停不下来,油润的油香和火炙烤过后的焦香混在一起,表皮上又带着些微微的甜,后味又是一些辣味,完全吃不出羊肉的腥臊味,这跟直接煮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你是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啊!”刘之拍了一下田遥的肩膀,“以前怎么也不见你琢磨吃的。”
“那当然是以前吃东西只是为了活下去,现在做好吃的是为了精彩地活下去。”付智明说,“就像我在我娘去世之后,也没想过,我现在还能过这样的神仙日子。”
几个人吃完了两条羊腿,田遥又给每个人都下了一碗面,用的是今天刚熬出来的汤,热乎乎的一碗下肚,冬夜的寒冷都不算什么了。
“遥哥儿,我可是跟我娘说了啊,她说冬至有时间,我两个哥哥也回来了,你得拿出你的手艺,我都夸出海口了。”
“你还当真了啊?”田遥无奈,“好好好,就冬至那日吧,咱们就当好好过个节。”
刘之撅着的嘴这才放下来:“我看今晚吃这个就很好,冬至晚上也要有。”
“好好好,都依你。”
郁年在一边对陈旭说:“可能过几日要麻烦你一些事了。”
陈旭的筷子没停:“什么事啊?”
“遥哥儿打算在镇上赁个房子,要是遇上大雪天,他们就不用从镇上回来,就是需要你在他们回不来的时候,把菜给他们送去。”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陈旭嗨了一声,“没问题,小事情。”
“那就多谢你了。”
“我整日在家中,现在又是农闲,我整日闲着,能有点事做挺好的。”
刘之也听见了他们的话:“你就让他去,遥哥儿嫌我,那就让他去,省得一天天在家中捉鸡逗狗的。”
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天虽然阴沉,但院里的火堆烤得人心里暖烘烘的,即使明天是雪天,也丝毫不会影响他们。
第84章
第二天果然下了第一场雪,田遥醒得也比平时早一些,郁年也醒了,他坐起身,看着田遥裹上厚厚的外裳:“下雪了,路上滑,小心一些。”
田遥点了点头,转过身看郁年:“下雪天冷你就不要出门了,就在房间里待着吧,你知道怎么添柴火吗?”
郁年笑了笑:“别担心我,你们才是要小心。”
房间里暖意融融,田遥都有点不想走了,想继续回床上跟郁年腻腻歪歪,可惜他不得不养家糊口,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沉溺温柔乡,他看向床上的郁年,只觉得他这会儿就像是狐狸精,勾着他这个上京赶考的书生迈不出脚步。
没一会儿他就听见了敲门声,沈桥已经收拾好来到门口了。
田遥急匆匆地爬上床,双手抱着郁年的头狠狠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我走啦。”
雪是后半夜下的,这会儿路上的积雪并不深,但就是滑,他们两个人走得就格外小心一点,所以到镇上的时间比先前都要晚一些。
田遥还以为下雪天等在摊子边上的人不多,毕竟大冷天的都愿意在家里待着,可没想到,摊子前面的人只多不少。看到他们的板车的时候还有人跟着去帮他们:“赶紧的,大冷天就更想这一口了。”
旁边周围的人都附和,大冷天的有这样一碗辣辣的热汤喝下去,可真是能让全身都暖和。
田遥立刻干活:“大家久等了久等了,路上太滑不太好走。”
“你们这每天还回去村里啊,就在镇上还方便,不用起大早,中间卖完了还能还能补货。”
田遥赶紧点头:“在考虑了在考虑了,今天已经在看房子了。”
“那感情好,快点做吧。”
看到田遥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菜也摆出来了,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专心地等着自己的菜。
因为天气冷,大家都凑近了他们的锅灶一点,伸手取暖。
也许是因为下雪,来镇上的人并不多,他们卖到了比平时晚一点的时间,最后还剩下了一点,田遥也不打算带回去,打算跟沈桥两个人煮一煮分了。
刚下锅就看见付智明过来了,他应该也是跑了一上午,上衣看起来有些潮,他跑过来的时候还喘着粗气:“我还以为你们回去了。”
田遥赶紧给他盛了碗汤:“先喝点暖暖身子。”
付智明没客气,一口气喝完了一碗汤:“我看好了两间,你们没走的话也去看看吧,这两个我觉得都还可以。”
他喝完了汤就要叫他们去看房子,还是被沈桥拦住:“先吃点东西吧,累一上午了。”
田遥点头:“还剩着些菜,咱们吃完再去。”
付智明的耳朵通红,田遥看了一眼:“今天是挺冷啊,你耳朵都冻红了。”
他点了点头:“是挺冷的。”
剩下的菜也不多,三个人分也不太够,田遥又买了烧饼,陪着菜和汤吃,几个人吃饱之后,让烧饼大哥帮忙看着摊子,才去看房子。
付智明说他很会看房子并不是说着玩的,他看的两间房都很符合他们现阶段的要求,有很方便的厨房,甚至比田遥自己的厨房还要大,只是这个房子的位置要偏僻一些,另外一个房子离他们摆摊的街市近,但是厨房并不敞亮,用水也不太方便,所以付智明还是让田遥自己拿主意。
田遥跟沈桥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那个厨房大一点的房子,远一点不要紧,他跟沈桥都不是懒人,早起一点就行。
于是付智明带他们到了牙行,签了契书,明天就能用那个房子了。
田遥又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云溪镇一到冬天,就有下不完的雪,田遥跟沈桥多数时间都在镇上,每天的菜都是陈旭帮着送过来,用的是村长的牛车,等卸完东西他再赶着牛车回去。
在冬至的前两日,田遥就跟他的顾客们告了假,说冬至那日家中有事不出摊,食客们也都表示理解,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两个人歇过,休息一日倒也正常。
说好的冬至回去,那这两天田遥就决定不回家了,陈旭来送菜的时候,让他给郁年带了个话,说冬至当天再回去,因为刘之的娘家人要来一起吃饭,所以他们在冬至那天还要再准备些别的菜。
他跟沈桥做好了明天的准备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他们两个人都很累,田遥却总觉得心头惴惴不安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沈桥刚刚要睡着,被田遥翻身的动作吵醒:“遥哥儿?怎么了?”
田遥坐起身来,捂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心慌。”
“要去看大夫吗?”沈桥点燃油灯,“我陪你去。”
田遥摇了摇头,索性穿上衣服:“我有点担心郁年,桥哥,我明天上午再上镇上来。”
沈桥也赶紧穿衣服:“这么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回去啊?”
田遥已经穿上了衣服:“桥哥,明日麻烦你自己出一下摊,我今晚一定得回去看看。”
沈桥停下阻止他的话,他们最近在镇上摆摊的事情已经全村都知道了,田遥把摆摊的钱从钱庄换成了银子,这会儿都存在家中。
他尚且因为帮着田遥做事就已经被村里人拉着问了好多,何况是直接赚了钱的田遥他们。
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一个人的嫉妒心。
沈桥也立刻穿好了衣服:“我跟你一起回去,咱们路上也有个照应,摆摊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田遥点了点头:“好。”
今晚没有下雪,连续晴了几日路上也比较好走,他们步履匆匆,路上的风吹乱了田遥的头发。
两日前。
田遥他们去镇上摆摊,郁年就在家中照看那些刚刚种下去的辣椒苗苗,因为房间里格外暖和,种在盆里的辣椒已经长出了绿色的茎。
冬天来了,灰灰也懒懒散散的,成日都趴在屋子里,郁年有时候也会出去,陪它玩一玩雪。
这天他刚刚陪灰灰玩完扔球的游戏,门就被从外向里推开,来的人竟然是宋耀的新夫郎黄一,和他的那个兄长。
“郁大夫,不好意思打搅了,今日觉得身子格外不适,所以想麻烦您给看看。”黄一扶着腰,走到郁年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时候,黄一认出了郁年,是先前在镇上给他看过诊的大夫,黄一有些慌乱的眼神看向他的兄长。
郁年点了点头:“哪里不舒服?”
黄一咬了咬牙:“就是觉得心火旺,反酸。”
郁年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已经是过了孕吐的时间:“我给你把把脉。”
他的兄长找到椅子,扶黄一坐下,黄一伸出手,郁年就搭了他的脉:“不是什么大问题,饮食清淡一些,不必太过进补,你是因为吃得太好了。”
在郁年给他诊脉的时候,黄万才的眼睛就绕着这个不大的房子四处看,眼神冒犯,郁年在把脉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黄一被他一噎:“不用吃点什么药吗?”
郁年收回手,拿帕子擦了擦:“是药三分毒,孕期少吃药。”
黄一点了点头:“我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郁大夫。”
郁年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先前在镇上医馆里看诊,你去过?”
黄一立刻摇头:“没有。”
郁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眼睛:“那你可能是记错了。”
灰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摇着尾巴跑到了郁年的身边,郁年摸了摸它的头,看向黄一:“诊金五文。”
黄一瞪大了眼睛,他明明听说郁年给村里人看诊都不收诊金,所以他才来的:“又没有抓药,为什么要五文钱?”
“我看诊的诊金一直都是五文钱。”只是看心情收不收而已。郁年的手从灰灰的头上挪开,灰灰就开始龇牙咧嘴。
黄一从荷包里掏出五个铜板递给郁年,随后他兄长黄万才扶他离开。
他们走出田遥家的院子,黄一看了一眼黄万才:“怎么样?”
黄万才说:“不是什么难事。”
“你有把握吗?”黄一问到,“我可听说,他那个夫郎可是杀过人的。”
“那有什么,再说了,他夫郎不是最近都在镇上,不会回来吗?”黄万才毫不在意地说,“就是那狗有点难处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黄一叹了口气,“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为什么要剑走偏锋?”
“你说为什么?”黄万才伸手摸他的脸,“我还要忍受你跟他睡在一起睡多久?”
“不是你说要找个人接盘吗?等到孩子生下来,再找个理由和离的。”黄一有些不可置信,“现在倒都成了我的过错了?”
“你别生气。”黄万才安慰他,“是我口不择言,可还不是因为我心里有你。”
黄一别开了头。
“当务之急是你们赶紧去领了婚书,日后就方便了。”
说到这个,黄一也是一肚子气:“早知道当初就不选他了。”
黄万才拍了拍他的背:“他是最合适的,家中没有亲戚,住得里村里也远,日后一旦事发,也能……”他在脖子上比了个动作,“还是合适的。”
黄一这才说:“宋耀今日说明天就能去领婚书了。”
黄万才点了点头:“那我再看看情况,明晚动手。”
原来是因为黄一他们看着田遥跟沈桥两个人每天出摊回家,他曾经看到田遥身上的鼓鼓囊囊的装铜板的包袱,动了些心思。
今日去看诊,也只是为了更清楚地踩踩点,从前这些事情,他们也没有少干。
宋耀的孝期终于过了,黄一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了村长那里,催促着村长帮他们办婚书,正好村长有事,第二日就把婚书给他们办了下来。
那天晚上黄万才把宋耀灌醉,自己揣着一把匕首,趁着深夜,踏上了去郁年家的路上,他经过的脚步不算轻,村子里的狗叫了几声,最后归于平静。
第85章
因为天气冷,郁年都记得田遥的话,所以早早地就上了床,炕被烧得暖呼呼的,他的腿被热气熏得很舒服,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涩滞感。
田遥在家的时候,他们会在床上胡闹一会儿,不过最近都没有做过喜欢的事情,因为田遥最近已经够累了。
田遥不在家的时候他睡前的时间通常都会看看书,尤其是最近付智明给了他很多他原先在学堂里抄的有关科举的夫子的手札,郁年最近都在看这个。
今天陈旭特地来说田遥今晚不会回来,因为他们约好了冬至宴请刘之的娘家人,所以今夜无数,今天看书的时间就要比平时还要晚一些。
还是灰灰有些不满意,扒拉着去够油灯,郁年怕烫到它,赶紧吹灭了油灯,灰灰这才回到自己的窝里,到了冬天之后,房间里烧起了炕,郁年就把灰灰的窝挪进了房间里,怕它受冻。
灰灰趴着,听见了郁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它也合上眼。
夜里寂静,灰灰警觉,在听到动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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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睁开眼睛,只是那动静不大,却没想到郁年也醒了。
灰灰跑到床边,刚要叫出声,郁年立刻竖起手指在唇边,他从枕头下面拿出田遥交给他的装着他们家积蓄的包袱,放在了床头的油灯旁边,然后自己躺了回去,然后指了一下灰灰的窝,灰灰顺着他的手势,也钻回了自己的窝里。
悄悄翻墙进来的正是黄万才,如今黄一跟宋耀已经有了婚书,那这个孩子就有了名分,他们自然就可以离开这个村里了,解决了宋耀,只要对外说黄一丧夫,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在他们要走之前,应该要赚点什么报酬,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田遥家里。
他们昨天来看过,也听说了那个瘸子的夫郎今天不会回来,他们家里也只有一条狗,他的怀里揣着个肉包子,里面放了蒙汗药,本来是想放毒药的,但毕竟毒药价贵,为了一条狗不值当。
他悄悄地走进院子里,发现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黄万才嗤笑了一声,还以为那狗是什么好狗呢,这会儿还不是睡得跟死了一样。
他知道一般的人家会把钱藏在什么地方,钱总是要跟着人才会放心。所以他没有犹豫,就进了他们的卧房,动作很轻很轻,房间里一人一狗都睡得很熟,黄万才四处张望,还翻了衣柜,结果一无所获。
他把目光落在了床上,床上的郁年呼吸平稳,甚至还翻了个身。
黄万才抬起眼,看到了放在床头上的那个绒布包,他伸手拿起来,沉甸甸的一包。
他的唇角勾了勾,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郁年在他走出房门的一瞬间,招呼灰灰,灰灰立刻起身跑了出去,边跑边嚎叫,黄万才吓了一跳。
黄万才皱起眉头,却并不慌乱,拿出了手里的匕首,他也是常年在外,卖力气活的,要想杀一条狗还不简单吗?
因为去年流民的事情,田遥房间里的弓箭一直都放在郁年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郁年把弓箭放在自己的腿上,身上也没披外衣,推开门就看到黄万才手里的匕首正要刺到灰灰的肚皮上,郁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灰灰!”
但灰灰这么久上山下山,追野鸡野兔练出来的反应也不是虚的,它在看到黄万才手里的刀时就已经反应过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拿刀的手上,黄万才一痛,手里的刀也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那个包袱。
灰灰咬了他一会儿,滴滴地血滴落在地上,灰灰松开了嘴,刚一松开黄万才就想跑,郁年喊了一声:“灰灰,别让他跑了。”
灰灰立刻汪了一声,立刻朝黄万才扑了上去,它的体格很大,毕竟身上有狼的血脉,灰灰要比村里的土狗体格大得多,黄万才就被灰灰扑倒,灰灰立刻死死地就咬住他的腿,黄万才还在挣扎,灰灰又咬住他另外一条腿。
尖锐的疼痛让他崩溃大叫,□□声划破夜空。
刚刚灰灰的那几声嚎叫,已经让村里的狗都醒了,这会儿此起彼伏地都叫了起来,刘之家里虽然没养狗,但犬吠声惊醒了小宝。
刘之踹了一脚正呼呼大睡的陈旭:“火烧眉毛了,还睡!”
陈旭立刻爬起来:“哪里着火了?”
刘之忍不住踢他:“上回村里的狗这么叫,还是遥哥儿家里出事,你赶紧去看看,现在就郁年一个人在家,别出事了。”
陈旭也清醒了,赶紧穿上衣裳就往田遥家里赶。
他的反应最快,他到的时候院子里还没有别的人过来,陈旭就看到灰灰咬着一个人的腿,地上的血迹一片,陈旭吓坏了:“这是怎么了?”
“抓贼。”郁年说。
陈旭这才看到那人手里拿着的那个包袱,他们两家关系好,自然知道那个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
陈旭跟郁年交换了一个眼神,按住黄万才之后随后大喊:“来人啊,抓贼啦。”
灰灰也跟着他的声音,也跟着嚎起来,在灰灰嚎完之后,他们家的门又被重重地推开,陈旭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会儿应该在镇上的田遥,此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田遥走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中衣的郁年,陈旭要帮着按住黄万才,注意力也被地上的黄万才吸引了,根本没看到郁年这会儿还穿着中衣。
田遥顺了顺气,才进房间里给郁年拿了衣裳披着,郁年抓住他的手,一片冰凉:“你怎么回来了?”
“我早早就躺下,怎么都睡不着,心里越来越慌,就想回来看看。”田遥这才注意到地上的黄万才,还没有动作,村里的人就来了很多了。
沈桥跟在人群里,喘着粗气,在走进村里听到村里的狗都在叫的时候,田遥就跑得很快,他根本就追不上,这会儿才赶到。
村里人都来了,也都看到了黄万才和他身边散落的田遥家里的包袱,这下可是人赃俱获。
村长也来了,田遥没有动作,只是帮郁年拢了拢衣裳。
朝廷有律法,盗窃者杖二十,拘役五日。
有律可循的事情村长断起来并不麻烦,叫人捆了黄万才,一干人才散去,院子里只剩了郁年一家,陈旭还有沈桥。
“你们可真是心灵相通啊。”沈桥扶着门,“他坚持要回来,我怕他心急路上出点什么事,所以跟他一起回来了。”
田遥只是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郁年,看他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郁年握着他的手:“我早有准备的。前两日他们就上门来,说他身子不舒服,他们进来的认识这人就四处看,分明是在踩点。”从他们来看诊郁年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分明就是来踩点的。
他的弓都还没有拉开弦,灰灰就已经干净利落地把人解决了。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担心。”田遥又摸摸灰灰,如果家里没有灰灰的话,他都不知道今天郁年还能不能平安了。
他们这会儿才看见,黄万才挣扎的时候落下的肉包子,沈桥捡了过来,郁年掰开闻了闻:“里面有蒙汗药。”
田遥心里一阵后怕,要是里面下的是毒,要是灰灰吃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付智明这才姗姗来迟:“郁兄,出什么事啦!我听见狗叫声,又看见好多人从你家出来。”
他走进来才看到,田遥跟沈桥都在院子里:“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沈桥没好气的说:“让你帮忙注意着些,等事情都过去了你才来,有什么用。”
付智明挠了挠头:“这两日看书迟了些,晚上睡得太死了。”
田遥看着他们都睡眼惺忪的样子,才说:“太晚了,你们都先回去睡吧。”
于是他们才散了。
田遥推着郁年回到房间里,心才真正地定下来:“我就知道眼皮跳没什么好事。”
他扶着郁年上床,自己也脱了衣服,跟他躺在一起:“看来还得训练一下灰灰,让他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郁年点了点头。
“他在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有听见了,按住了灰灰,也是我把银子摆在显眼的位置上的,抓贼总要人赃并获才是。”郁年把田遥揽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
“那人是不是就是黄一的哥哥啊?”田遥想起来。
“是,那日他们一起来的。”
“这件事会怎么解决啊?”田遥问。
“按照律法,杖责,拘禁。”郁年说,“但一般对盗窃,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钱到位了,打一顿板子就行了,并不会真正地拘禁的。”
“那如果咱们……”
郁年摸了摸他这会儿已经暖和过来的手:“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听说,昨日宋耀才跟他夫郎领了婚书。”
“领了婚书?”田遥这才想起宋耀先前一直还在孝期。
“我朝有律法,有新生儿出生必得以婚书为信,才能立下户籍,你也知道,黄一的孩子不是宋耀的,但他需要跟宋耀的这一纸婚书,来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拿到了婚书,就准备要跑路了,但是跑之前,还想谋点财?”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郁年坐起身来,“我先把诉状写好,明日你得跟村长去一趟。”
郁年说完,才想起他明日还得去出摊:“那还是我去吧。”
“你在家里歇着。”田遥说,“明日不出摊也行。”
郁年没再反驳他,拍了拍他的背:“不早了,睡吧。”
田遥还是后怕,晚上也惊醒很多次,每一次都是郁年的轻拍之下才安稳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田遥还在睡梦里,郁年先起了,似乎是在跟人说什么,田遥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田遥过了很久才起,他刚刚起来,田大壮就来叫他,说是要田遥跟着村长去一趟,把昨晚的事情再说一遍。
田遥捏着郁年写好的诉状,跟着田大壮出了门。
作业黄一一宿没睡,他迟迟没等到黄万才回来,宋耀睡得跟死猪一样,那样大的犬吠声也没吵醒他。
他的心里有些慌,一早起来心也定不下来,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还是没能等到黄万才,他一边想是不是黄万才得手了,但是为了不连累他所以躲出去了,可昨晚那么大的动静……
没有等到黄万才,倒是等到了田大壮。
“昨日你家兄长在田遥家中盗窃行凶,当场人赃俱获,这会儿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第86章
第二日晨起,郁年因为昨晚只穿了中衣在院子里,所以有些着凉,他自己开了药方,家里有些药没有,田遥就揣着药方,准备去县城给他抓药。
村长把一干人等都带去了县衙里,然后然田遥递了状纸,跟去的人也有能做人证的。
县令看着递上来的状纸,条理清晰,言辞简洁,那一手字更是行云流水,极具风骨,县令有些诧异,槐岭村因为今年流民的事在他这里留下了印象,却从不知道他们的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读书人。
“状纸何人所写?”
田遥赶紧回话:“是草民的夫君所写,因为夫君有腿疾不便出门,因此是由草民前来。”
县令点了点头,这件案子人赃俱获,只需按律法判就行了。
田遥站在一边,看着黄万才,他身上被灰灰咬出来的伤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
县令看了一眼,又问田遥:“他身上的伤可是人为动手的?”
村长赶紧回话:“回大人,是因为苦主家里养了狗,他身上的伤都是被狗咬的。”
围观的人都嚯了一声,能咬成这样,那一定是恶犬来的,也不知这人怎么想的,竟然选这样的人家去偷。
县令点了点头,很快就按律判了黄万才的入室盗窃罪,杖责三十,拘禁五日。
县令看着田遥:“你可还有别的诉求?”
田遥想起郁年说的话:“大人是极公正的,草民并无其他诉求了。”
到这里也就没田遥什么事情了,他也不想看到当场打板子,血肉模糊的影响他吃饭的心情。
田遥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差点哭到晕厥的黄一,宋耀的脸上都是不耐烦,更觉得面上无光,他本就跟田遥和沈桥不共戴天了,没想到他的大舅子竟然回去他们家里偷钱!
等板子打完,黄万才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黄一立刻扑过去:“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黄万才身上是哪都痛,已经无暇去安慰黄一,接着就有衙役拖起黄万才的身子,要把他带进牢房里。
黄一立刻跟了上去,甚至都没看宋耀一眼,不知道以为那个才是他的夫君呢。
宋耀说了一声晦气,但又不能真的不管黄一,毕竟黄一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黄一跟到牢房里,又花了钱打点才让他进去了。
他看着黄万才趴在稻草上的样子,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你怎么样啊?”
“小一,五两银子,有五两银子的话,我就不用真的关满五天。”黄万才一边喘息,一边说,“带我出去,小一。”
黄一抹了一把眼泪:“好,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办。”
黄一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到宋耀:“夫君,我听说了,只要五两银子,我们就能把兄长带回去。”
宋耀冷眼看着他:“他自己自作孽,就该去牢里反省一下。”
黄一抓着他衣襟的手慢慢落下来:“宋耀,就五两银子!”
“你以为就是五两银子的事吗?是我的脸都快被丢光了。”宋耀看他哭得伤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宋家的人!’
黄一抹干净眼泪:“你给不给钱。”
“不给!”宋耀本来就看一直赖在家里的黄万才不顺眼了,明明自己是个有手有脚的汉子,却非得跟着自己已经出嫁的弟弟,还住在弟夫家里,趁着这个机会给他赶出去才好。
黄一冷冷地看着他:“好,你不给钱的话,孩子你也别想要了,我一副药喝下去,大家干净。”
“你不要总是拿孩子来威胁我。”宋耀不吃他这套,出什么事情都拿孩子来要挟他,换做以前的沈桥,他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话,他一定得打死他。
黄一点了点头:“好,这是你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黄一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他当着宋耀的面就朝着自己的肚子刺下去,刀尖已经扎到了他的衣服,宋耀吓得魂都没了,赶紧去抓他的手:“我给,给就是了!”
他是真没想到黄一是下了狠手的,这会儿衣裳都已经被割破了,他的心这会儿都在颤:“为了你兄长,你能做成这样!”
黄一不管,拿着钱就去把黄万才换了出来,黄一怀着身孕不能扶他,于是还是宋耀扶着他,怕黄一再发疯闹起来,又给黄万才看了伤抓了药,又找了板车把他拉了回去。
这天田遥没有去出摊,出摊的事情交给了沈桥,早上田遥听到的也是沈桥跟郁年的交谈,沈桥说自己可以去出摊,郁年本想劝说他不用去,但看到了他身后的付智明,也就没有再劝,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因为出了这件事,第二天也没有办法再跟刘之娘家的人聚了,刘之都不必他们说,直接跟娘家人带了话,正好刘家大哥要出去半个月时间,回来会在小寒时节,所以刘之重新把聚会约在小寒,田遥还没回来,他怕郁年开始准备,所以让陈旭去说了一声。
田遥从县城回到云溪的时候,正好碰到沈桥和付智明在收摊,他赶紧过去帮忙。
沈桥看到他,有些惊奇:“回来啦?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吗?”
田遥点了点头,放下自己手里的药包帮他们一起收拾,付智明眼尖:“怎么买了药?”
田遥边收拾边说:“郁年有点风寒,他写的方子,我抓的药。”
沈桥哦了一声。
“怎么样,你们今天都顺利吧?”田遥看着依旧是空着的菜篮子,没注意到两个人脸上的红。
“都挺顺利的,一开始不熟练,慢慢地就好了。”付智明回答他。
他们三个一起走回了村里,田遥肯定是不敢再留在镇上了,况且郁年还有些风寒,明日不用出摊,他也得好好照顾郁年。
好在郁年的风寒没有大碍,喝了药下去之后只是稍微有一点咳嗽,别的都没有什么问题了,田遥才放心地重新去镇上摆摊,接下来的时间里,田遥都没有在镇上,每天准备的食材比以前都少了些,保证能够卖完,然后有充足的时间回到村里。
自从上次偷盗的事之后,黄一他们回到家里之后,黄一尽心尽力地照顾黄万才,甚至晚上都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
宋耀也是有很大的怨言,但害怕黄一发疯,又觉得村里人的眼睛里都是嘲讽和看不起,他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出去做活去了,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花了五两银子出去,他也总要挣点过年钱。
宋耀走后的第十天,黄万才的身体也慢慢地好了起来,黄一整日衣不解带地伺候,也累得够呛。
“我们走吧。”黄万才跟黄一两个人把宋耀的家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找到了宋耀藏在家里的积蓄,也就十两的样子。
黄一点了点头:“好,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两个人有些情不自禁地亲在一起,黄万才的手已经伸进了黄一的衣裳里,黄一打了个寒颤,按住了他的手:“别。”
“他又不会回来,怕什么?咱们都多久没亲近过了。”黄万才说,“难道你是对那个姓宋的……”
黄一立刻回抱住他:“没有。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黄万才这才放下了心防,重新跟黄一贴在一起。
提前做完了活的宋耀这会儿已经走到家中,推开门的时候听见了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他立刻推开门,就看见黄一和黄万才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宋耀怒急攻心,竟然没能站稳,手撑着桌子,桌子上的杯子从桌上滑下去,碎裂一地。
他的动静惊醒了两个人,黄一赶紧去拿自己的衣服,就看见宋耀已经跟黄万才厮打在一起了,黄万才的身体刚好,自然是打不过宋耀的,这会儿被宋耀按在地上,碎裂的杯子碎片被压进了黄万才的身上,露出血迹。
黄一担心黄万才,从灶房里找到一根木柴,下了狠手一棍子敲在了宋耀的后脑勺上。
宋耀立刻晕了过去,黄一也扔掉了自己手里的棍子,他有些慌乱:“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现在该怎么办?咱们怎么办?”
黄万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宋耀,看向黄一:“咱们不是说好了要走吗,现在就走,反正这个村也待不下去了。”
最近的时间他跟黄一都没有出过门,但想也知道,村里的人现在是什么嘴脸,只是没能拿到那么多钱,到底还是有些遗憾,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黄万才让他收拾了行李,两个人又把宋耀身上的银子全部搜刮了,黄万才看着躺在地上的宋耀,想起他跟黄一睡在一起的日子,又朝他的身上踢了几脚,才扶着黄一,离开了槐岭村。
宋耀躺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天夜里他才起来,身上发冷,头晕眼花,面前走到房子外面,却又支撑不住,倒在了院子里。
等宋耀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寒风吹了一天一夜,身上烧了起来,他整个人被冷风吹歪了脸,来看诊的大夫说他这辈子可能都下不了床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桥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他的任何事情都跟他没有干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黄一跟黄万才离开之后的一段日子,某一天他遇到了在路上的流浪狗,想起先前被狗咬的窘境,怀恨在心,想杀了这流浪狗出气,没想到又被咬了一口。
没有想到没过几天,黄万才突发怪病,黄一带着他寻医问药却怎么也好不了,最后发狂了一般,没两日就咽了气,留下黄一一个人,挺着肚子,哭天抢地。
第87章
时间很快就到了小寒那天,田遥依然是跟顾客说了那日有事不出摊,他们的生意渐渐地稳定了下来,每天卖出去的菜都是差不多的量,村里的菜买完了之后,村长又帮他们联系了别的村里的,好在每天都能及时地供应。
小寒这日,田遥一大早就起了床,今年的雪比去年少了很多,至少这几日都是晴天,昨天晚上刘之就把先前他娘送来的羊交到了田遥的手上,陈旭在后面搬了一张桌子过来。
田遥笑了笑,他们家的桌子是有些小,他平日跟郁年两个人基本都不在堂屋吃饭,夏秋时节是在院子里摆小桌,冬天冷了就是在房间里炕上吃。
“不是我事儿多啊,实在是家里人太多了,我娘家一家人就能坐一桌呢。”刘之想帮着田遥处理羊,但还是有些不习惯那股膻味,“我两个小侄子,听说有好吃的,也都吵着要来。”
田遥点了点头:“没事的,堂屋刚好能摆下两张桌子。”
其实院子里地方更大一些,但是现在是冬天,在外面吃也不太合适,所以只能摆在堂屋里。
沈桥看着刘之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他赶紧拉开刘之:“这味道你闻不惯,你回去好好带着小宝吧,这里我来帮忙就行。”
刘之立刻站起来,跑得远远的:“那就麻烦你们啦!虽然我很喜欢吃遥哥儿做的羊肉,但是我还是不太受得了这个味道,麻烦两位啦!”
田遥赶紧朝他挥手,再待一会儿都怕他吐出来。
田遥跟沈桥两个人一起处理完了羊肉,他们把最适合用来涮红锅的羊肉放在了屋子外面,寒凉的气温能把羊肉冻硬,明天来切的话就能够切得很薄。
两条羊腿也像上次一样腌制起来,郁年又重新帮他调了一个腌制的料。
等到他们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之后,田遥把沈桥拉进了房间里:“桥哥,离咱们出去出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我给你结工钱。”
沈桥没有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他还没觉着有多长的时间,竟然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看着田遥从包袱里拿出银子,他才反应过来,除去成本,他们两个人就靠着摆这个摊,竟然能赚到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放在以前他是想也不敢想的,从前他甚至连银子都很少见到,更别说现在摆在他的面前是三十两银子。
虽然先前跟沈桥说了一天二十文,但田遥觉得他干的活远不止这些数了,更何况他们的红汤,还需要沈桥做的酱才能做得出来,两个人把这些钱平分都可以,但他知道沈桥不会收的:“桥哥,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觉得我给多了,我肯定不高兴,不然我还要给你掰着手指数一数。”
沈桥一梗:“可是先前咱们说好的。”
“哎呀我就是言而无信的人啦。先前说好,只是因为咱们只出了一天的摊子,所以没有经验。”田遥提前一天就跟郁年对好了说法,这会儿说起来头头是道,“每天早上起那么早,开始摆摊之后一点空闲都没有,还要陪我做那么多活,桥哥,你不收下我良心都过不去。”
沈桥却说:“可我每天吃的都是你的。”
“你吃才能吃多少。一个烧饼也就两三文钱,你帮我的比我给你的多多了。”田遥把两个银角拿给他,这还是他怕沈桥不收,已经克制过的了,“桥哥,你一定要收下,就快要过年了,桥哥,家里还有很多要添置的东西。”
听到快过年了,沈桥顿了顿,最终还是收了下来,本来应该是六百文,田遥给了他二两。
田遥这才喜笑颜开,郁年在房间里跟付智明讨论功课,田遥想了很久,看沈桥这会心情挺好,他还是有些没忍住:“桥哥。”
沈桥抬起头,油灯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格外地温柔:“怎么了?”
田遥问出来:“你跟付智明……”
他的话没说完,沈桥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也跟他实话实说:“他也许有那个意思吧,但没有明说。”
田遥为付智明着急起来,说出来不就能有夫郎了嘛,读书人都这么矜持的吗?
沈桥像是知道田遥在想什么:“他说了,我就能拒绝了,遥哥儿,不行的。”
田遥目光疑惑:“为什么不行啊?你还在害怕吗?”
沈桥无奈地笑了笑:“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田遥还想说什么,房间门被打开,付智明推着郁年从房间里出来:“你们忙完了吗?”
田遥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付智明跟郁年说,“这些都是我上考场之前先生给的东西,我当时觉得受益匪浅。”
郁年朝他点头:“多谢。”
付智明笑了笑,随后看向沈桥:“咱们走了?”
沈桥顿了顿,还没说话,付智明又说:“天黑路不好走,我们做个伴。”
田遥点头如捣蒜:“嗯嗯,是是,那你们路上小心,明天早点过来啊。”想了想又说,“也不用那么早,桥哥你也睡个懒觉。”
沈桥也站起身来:“好,我会睡完懒觉才过来的。”
等他们两个离开,田遥才抓着郁年的手:“外面冷,回屋里去。”
“聊了些什么?”郁年看了一眼养在他们房间里的辣椒苗,这会儿已经有了零星小白花,长得很好,也许等到过年,他们就能吃到新鲜的辣椒了。
“就给他了工钱,然后说了两句他跟付智明之间的关系。”
看郁年的样子,他好像并不意外,田遥问:“你都知道了啊?”
郁年点头:“付智明经常跟我说,不知道该怎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在向我取经。”
田遥撇了撇嘴:“你能有什么经验啊?他问你还不如问我呢。”
郁年知道这又是要翻旧账的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你看,这些都长得很好。”
田遥果然被转移了关注的视线:“真的哎,你怎么能把它们养得这么好。”
郁年这才说:“你有没有发现,小爹留的种子,几乎从来没有不发芽的,而且每一株都长得很好,结的果实也多。”
田遥这才想起来:“好像是,但是咱们自己后来留的种子,出芽率跟结的果就都不如以前的。”
郁年点了点头:“所以小爹给咱们留下的种子,咱们要省着用。”
明天不用早起出摊,田遥爬上床,手指在郁年的衣裳上绕啊绕的,郁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先前因为摆摊,田遥几乎是沾床就睡的,后来又在镇上待的时间比较多,两个人聚少离多的。
几乎是瞬间就天雷勾动地火。
田遥觉得自己的腰有些酸,停了一下之后就引起了郁年的不满,落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我累了……”田遥闷闷地说,“你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好啊?”
郁年嗯了一声,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田遥的脖颈上:“就快好了,你再辛苦辛苦?”
田遥嗯了一声,脚背都绷直了:“好。”
他累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郁年已经在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了。
田遥揉着腰起床,打了个呵欠:“郁年,在做什么啊?”
郁年给他打好水让他洗漱,因为烧炕,所以热水很方便:“做点你今天要用的东西。今天打算做些什么?”
田遥想了想:“我先前找铁匠特地做了一口锅,将一口锅从中间分开,就能一半做清汤,一半做辣汤。”
他从房间里拿出来一口铁锅:“这样好些人口味不同也能在一个锅里吃了。”
郁年摸了摸他的头:“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就是上次冬至之后。”田遥笑起来,“我当时刚想起,还没来得及做好的,这次刚刚好。”
“还有呢?”
“昨天晚上处理好的羊肉已经冻得僵硬,正好能切成片,然后烤两个羊腿,在再做些别的小菜,可惜辣椒还没成熟,不然还能给他们做更多的。”
“也差不多了。”郁年说,“我已经帮你把鸡汤的汤底熬好了。”
田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夫君更贤惠了。”
郁年笑着:“那我可不是得贤惠一点吗?遥哥儿在外辛苦奔波,我自然要做好贤内助。”
田遥撸起袖子,开始准备菜品,白菜青菜豆腐萝卜,齐叔家里也除了豆腐还开发了些别的,豆皮,豆干,这一个月田遥一直在他那里拿菜,齐叔见到田遥也都是喜笑颜开的。
“遥哥儿今天没有去出摊啊?”
田遥笑了笑:“今天家里请客,叔你给我拿点菜。”
齐叔自然干净利落地拿了豆腐和豆皮给他:“不用给钱啦,当叔感谢你,请你吃这一顿。”
田遥也没跟他客气:“那就谢谢叔啦。”
看着田遥离开的背影,齐叔想了想自己家昨晚清点了这一个月的银钱,这一个月竟然比原先他们大半年的收入还要好。
他们只盼田遥的生意能好些再好些,不仅是他家,还有张屠户家,那些家里种了很多菜原先只能贱价卖出去的,今年都能过个好年了。
田遥带着买的菜回到家里,沈桥已经来帮忙了,这会儿正帮着切肉,冻硬的羊肉在沈桥的刀切下之后,卷成了一个卷。
田遥在一边把他切好的羊肉放进盘子里,他边摆边说:“这真好看啊,可惜了,镇上的那些人吃不到看不到。”
郁年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开个店呢?”
田遥抬起头:“开店?”
“开一个跟你现在卖的差不多的店,订做一批咱们家里的这种锅,让客人边煮边吃。”
田遥张大了嘴:“好像真的可以哎。”
第88章
到了晚上,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很多菜,桌上的锅已经煮得沸腾起来,红白两色的汤沸腾着香味,传得老远。
围着田遥特制的锅摆着一圈圈的菜,萝卜白菜再寻常不过,新奇的是被切成了卷的红白相间的羊肉和郁年养在卧室里的碧绿的蔬菜,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亮色。
院子里的火堆上还架着两只羊腿,这会儿在炭火的炙烤之下散发着奇异的香味,郁年在上次李松给的包袱里,又找到了些别的香料,那一小粒小粒的,碾碎之后洒在羊腿上,与炙烤的味道融合,形成了这个奇特味道。
等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田遥听到了门前的喧闹声,他为了迎接他们,门前还挂上了灯笼,当然也是付智明帮他们做的。
这会儿门户大开,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刘家一家人上午就过来了,中午自然是在陈家吃的饭,毕竟两家人是亲家,没理由他们都已经来了,两家人还不一起吃饭的。
在陈家吃过饭,刘夫人的一颗心都在小宝的身上,听说小宝的名字是郁年取的,刘夫人笑着:“子熙,多好的名字啊,果然还是周围有读书人才好,不像我跟你们爹,取名就只是刘大刘二。”
刘家大嫂笑起来:“那娘还是最心疼小之,不然怎么不叫刘三,对吧。”
刘夫人做势打了大嫂一下:“就你机灵是吧。”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在房间里逗着小宝,尤其是刘之的两个侄儿,趴在床上跟小宝玩得不亦乐乎,卧房里是一片欢声笑语,童言童语跟小宝的牙牙学语,热闹得不行。
在堂屋里的陈旭就没有那么好受了,面对着岳父和两个舅兄,他实在是压力不小。
“今年有什么打算没有?”刘家大哥刘大比刘之大了八岁,算是看着这个弟弟长大,自然也是最心疼他,连带着对陈旭的要求也高了些。
先前听自家媳妇说小之生产的时候,陈家的大姑姐还回来给小之气受,虽然平日里小之回娘家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没道理他们都撞见了,还不管的。
还没等刘大有动作,刘二就已经出手了,他们不想同陈家大姑姐起争执,自然能去警告她的夫家赵家人。
陈旭一直有点害怕这位亦父亦兄的大哥:“等小宝再大一些,可能会再跟着镖局干吧。”
刘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走镖也危险,还是要注意一些,寻些近处的地方,太远反叫家里人担心了。”
随后一向不多话的二哥也问了些问题,陈旭也都恭敬地应了,虽然结结巴巴,但能看出来是实心实意。刘大刘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门亲事是小之自己选的,倒也算得上是良配。
除去个不省心的大姑姐,小之两口子恩爱,公婆也都不是多事的人,他们也很放心,也不指望陈旭能够怎么出人头地,只要他们两个人平安顺遂就行。
等他们谈完话,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刘之这才出来解救陈旭:“时间不早了,哥哥,咱们该去赴约了。”
刘大站起身来:“好,是该去赴约吗?我看是你嘴馋了。”
陈家爹娘没有跟着去,他们知道亲家一家肯定是跟遥哥儿有事要聊,他们什么都不懂的,也就不去凑热闹了,先前刘之他们去田遥家里,也会给他们带点吃的回来,人年纪大了,也不太馋。
这会儿一行人才走到田遥的家门口,刘之看到门上悬挂的两只灯笼,笑了出来。
刚到门口,他们就闻到了从屋里传出来的香味,饶是刘家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也是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吃食的味道。
刘之走在前面,看到田遥跟郁年已经等在了门口,他便走上前去介绍:“遥哥儿郁年,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爹,我娘。”
“伯父伯母好。”
刘之又说:“这是我的两个兄长和嫂嫂。”
光是寒暄,就花了不少的时间,刘家人自然不是空着手来的,田遥也没扭捏,都接了过去,沈桥跟在他的旁边,在一旁帮忙,因为同行的有小孩子,田遥怕灰灰吓到小孩儿,所以不得已在他们来之前就把灰灰套上了绳,放在了屋后的竹林里。
灰灰表示不满,在田遥承诺会给他煮羊骨汤和羊内脏之后,它才勉强同意,只是看起来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田遥无奈,又对它说会在大雪封山之前,再带它上山跑一跑,这才见到它的尾巴摇啊摇的。
刘大刘二看着轮椅上坐着的郁年,虽是穿着稀松平常,但也能看出他身上不同于一般乡野村夫的气势,虽说他旁边的年轻人看起来也是读书人,但两个人之间还是天差地别。
小孩子们总是会被香味吸引,刘家两个小孩儿这会儿都凑到了院子里那堆火边,去看架在上面的两条羊腿:“娘,大伯母,好香啊。”
田遥这会儿端着两碗蜂蜜水出来,给两个小孩儿一人一碗:“家里也没什么点心,就喝点蜂蜜水甜甜嘴。”
刘之的两个嫂子向他道谢:“真是麻烦你了,不过这是什么啊?带着这么奇异的香味,真是好闻。”
田遥以前没有见过刘之的二嫂,这会儿见了才发现他的两个嫂嫂都是极其干练利索的人,一见就让人心生喜欢:“这是烤羊腿,将羊腿腌制过,再慢火烤,最后再涂上一层蜂蜜,就可以片成小片就可以吃了。”
刘家二嫂说:“大嫂,想起咱们第一次出远门,晚上宿在山里,打到一只兔子,兴致勃勃地说来烤了吃,结果烤出来之后,吃了一口,那味道真是,又腥又柴,还带着土味,就是说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刘家大嫂也想起来了:“可你们这个不一样,闻起来就很香,不知道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了。”
田遥也笑:“那你们一会儿可要多吃一点。”
那边的郁年已经引导着刘家的长辈入座了,刘之他们送来的这张桌子大,这会儿还剩着几个空位,郁年招呼田遥他们过来坐,挤一挤一张桌子上也能坐得下,就是有些挤。
田遥看着大大的桌子上一口没有那么大的锅,桌上的人又太多,煮下去的菜都不知道能不能分得到,索性他又重新煮了一锅,用的是他们先前的那口锅,刘家大嫂看见了:“我们带着孩子们去小桌上吃,跟你们一群男人抢菜还不一定抢得到呢。”
随后田遥他们在大桌的旁边又摆了小桌子,田遥今天准备的菜很多,沈桥又去切了一盘羊肉,刘家人都没吃过这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还是郁年这个作为主人家的才跟他们介绍:“这边是清汤,这是辣汤,把菜下下去,煮熟了,配上碗里的酱料就能吃了。”
因为怕小孩子吃不了辣,所以田遥在小桌上煮的清汤,刘家的两个小孩都是第一次吃这个,都觉得十分新奇,眼巴巴地等着田遥下菜。
“我在镇上摆摊卖的也是这个,刘之说也想让你们尝尝。”田遥看着羊肉卷由深红色变成了淡粉色,先给两个小孩儿夹了菜,再给两个嫂子都夹了,“尝尝。”
“娘,好吃好吃,还要。”刘家大宝很快就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锅里。
刘家大嫂赶紧说:“遥哥儿你也吃你也吃,我来照顾这两个魔星。”
他们小桌上基本就是吃吃吃,连个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田遥起身去看羊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在大桌上的刘大刘二,都给自己的媳妇夹了满满一碗的辣汤里煮的菜。
田遥抿着唇笑了笑,也看到了自己的碗里的菜。
羊腿也是重头戏,田遥在灶房里把羊腿片成了片,一桌端了一盘,刘大一吃,就吃出了熟悉的感觉。
“这里面加的香料……似曾相识。”刘大又尝了一块,“这个味道,我曾经在灵疆府那边尝到过。”
郁年抬起眼睛:“这是先前一个朋友给我们的,还顺带着带了些其他的东西。”
剩下的东西刘大不太熟悉,倒是刘二跟陈旭知道:“这我知道,东鲁府很多这种香料,要买起来不算难。”
这也是他们今天晚上聚在这里的原因,田遥他们想要拜托两位兄长,在出去的时候,能帮忙再买些其他的香料。
“小之都跟我说过了,我常年在灵疆和西辛府行走,帮你带这点东西不是什么问题。”刘大看着这一桌的佳肴,“只是我觉得,你们就现在摆摊子,有点太浪费了。”
他在外闯荡这么多年,吃食也吃过无数种,听刘之说起这个吃法,他在外也曾见过吃过,不过就是煮一锅清水,将食材煮在一起,说真的,就跟他家煮猪食差不多的样子,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觉得不过就是那样。
可今日吃过这个,才知道他的狭隘,肉汤鲜香,辣汤炙热,二者互补,煮下去的菜也都吸饱汤汁,热辣醇香,吃出人一身的汗,只觉得浑身通畅。
那烤羊腿更是,完全吃不出羊肉的膻味,香料把羊肉的香味发挥到了极致,外皮被炙烤得有些酥脆,内里又是鲜嫩多汁,根本不是他们先前在山里随便烤一只兔子的味道。
一向沉默的刘二跟刘大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之间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我刚才就想说,这样的手艺,只是在镇上摆一个小摊的话,太浪费了,你们完全可以让更多人来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
郁年先是笑,又举起酒杯:“多谢两位大哥的夸奖,我跟遥哥儿确实商量过,可能会过一段时间在镇上开个铺子。”
刘二却摇了摇头:“开在镇上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镇上的人到底有限,而且舍得花钱的程度也远不如府城,京城。所以你们的摊子能在镇上卖得动,但是却赚不了大钱。”
田遥这个时候也走到了郁年的身后,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郁年只是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不瞒两位大哥说,其实在镇上开一间铺子,就已经够让我们伤筋动骨了,更别说什么府城或者京城了。”
刘大刘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毕竟是农户人家,能够迈出第一步去摆摊就已经是难得,开铺子到底是件大事,哪是这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
刘大的眼神落在了郁年的身上,他能感觉到,郁年是在藏拙:“也是,开铺子到底是大事。”
话题好像歪得远了些,刘之赶紧出来打圆场:“哥,你就说可不可以帮忙带这些香料回来嘛。”
刘大笑了笑:“这,我不往东鲁府走,你得问二哥去。”
刘二温和地看了刘之一眼:“当然了,小之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这些香料也是耐存放的,带一次回来够用很久很久,不是什么大问题。”
刘夫人看着田遥:“我听小之说了,你们现在摆的摊子上,肉也就那两种,我觉得这个煮羊肉也很好吃,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卖羊的介绍给你们。”
郁年朝着刘夫人鞠了一躬:“那就麻烦伯母了。”
刘夫人笑得真心:“不麻烦的,都是小事。”她能看得出田遥是个实诚的人,自己的儿子跟他这样的人交朋友,她也很放心,所以能照应就多照应一些。
这事说完之后,大桌上的人又聊了起来,郁年有见识,付智明是读书人,大家也都能聊到一块去,很快桌子上又热闹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田遥本来准备了很多很多的菜,竟然全都吃完了,甚至中途他还跟沈桥一起再加了些萝卜白菜什么的,又烙了些饼,才勉强让几个大男人吃饱。
临走的时候,刘夫人拉着田遥的手:“你可一定要开家店,不拘在哪里,我是真爱这一口。”
尤其是那辣锅,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那鲜香辣的味道,让她在这冬天都出了一身的汗,手脚都是暖和的。
“好,我会努力开个店的。”田遥把他们送到门口,“到时候伯母可要来捧场啊。”
刘大在走在后面,跟郁年说话:“若是为长远看,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郁年点了点头:“多谢刘大哥,我们会多加考虑的。”
“过完年我们就要出去,约摸会在三月初回来,倒时再把香料给你们送回来。”刘大说。
“好,今日饮酒了,不便谈正事,改日我们再登门拜访。”这些事情也不是今天这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明白,今天的本意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尝鲜,要说事,还得是正式的场合。
“好。”刘大拍了拍郁年的肩膀,他又看了一眼郁年的腿,“三日后,镇上说,你可方便?”
郁年点了点头:“自是方便的。”
“那好。今日多谢款待,就告辞了。”郁年跟田遥,还有沈桥和付智明现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付智明也是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他看向郁年:“郁兄,你们是想要开铺子吗?”
第89章
郁年转过头看他:“是有想法在镇上开一个,但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付智明转头去看沈桥,只见沈桥看着田遥,面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沈桥帮着他们把院子打扫干净之后,才提着灯笼和付智明一起离开。
等把院子里都收拾好,已经是深夜了,席上郁年陪着他们喝了点酒,还好田遥早就准备好了醒酒汤,虽然郁年没有喝醉,但田遥还是让他喝了一碗。
“郁年,你有没有考虑过刘二哥说的话?”洗漱完之后他们并没有躺下,而是都靠在床头,想着今晚上发生的一切和他们说过的话。
刘大刘二都是走南闯北的人,他们给的建议自然是好的,只是,田遥看了一眼郁年,他原先想挣钱,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医好郁年的腿,给郁年更好的生活,而现在郁年的腿已经快好了,他们也有了一些积蓄,好像突然又没有了奋斗的目标了。
郁年感受到了他的迷茫,他笑了笑:“你怎么想?”
田遥认真地说:“银子嘛,再多都不嫌多的,而且今年因为咱们摆摊,我能感觉到村里的人的日子也明显好了一些。”
郁年点了点头,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来找他看诊的村里人多了起来,有些是在他这里抓药,他这里没有的药,他们也会去镇上抓的,放在先前,可能就是自己去山上找点草药吃一吃,好没好的也就这样了。
“所以这个店我还是想开的,但是只想开在镇上。”田遥说,“至于别的地方,我不想考虑。”
“为什么?”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多的都是田遥说出自己的想法,郁年则是引导他,是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他一些指引。
田遥看着郁年:“我害怕。”
郁年的身子坐直了一些,他把田遥拥进怀里:“怎么了?”
“虽然现在一切都风平浪静的,但是我还是在担心,如果你之前的仇家来找到你了怎么办?”田遥握住郁年的手,“总觉得原仓府那边的事情,就像一个哑了的爆竹,怕什么时候它就燃了起来。”
郁年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不似刚才轻松,只是片刻间他的面色又恢复了:“不是你说的,现在杞人忧天没有用,过好眼前的日子才好。”
田遥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哦,我怎么给忘了。”
郁年在他的脸上亲了亲:“别怕,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站起来了,到时候有什么事,我都跟你一起担着。”
田遥又去揉他的腿:“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因为都在屋子里,没有受冻,所以没什么问题,等开春了,我去打一套银针,师父教过我针灸之束,针灸几次之后,就可以试着站起来。”
田遥想起周老,记起周老好像就是原仓府的人,他看向郁年:“咱们是不是也该给周老送点什么东西啊?毕竟快过年了。”
郁年点头:“好,不拘是什么,总归是我们的心意。”
于是又说起了开店的事情,田遥看着房里里种在木盆里的辣椒苗:“我现在有点理解村长了。”
郁年的手在田遥的头顶落下,他的手温暖干燥:“怎么说?”
田遥偏头,他柔顺的头发从郁年的手心里穿过:“我一开始其实不太理解,那个时候村长有钱了,他为什么没有平分给村里人,而是要建学堂。”
“因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郁年说。
“什么鱼捕鱼的?”田遥有些疑惑,看向郁年,“我在说学堂的事情。”
郁年失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就是,村长想给他们钱,不如给他们希望。小辈才是一个村子发展的希望,村长的心里一直希望他们越过越好,所以想让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希望他们将来能够走出村子,走到更广阔的地刚去。”
“嗯,原来是这个意思。”田遥嘿嘿地笑,“我现在有点理解村长了,因为我也想要村里的人都过得好,当然了,除了那些讨厌的人。”
说到这里,田遥想起村里人遇见他跟他说的话,说那宋耀瘫在床上,这会儿想起沈桥了,村长到底不想看他就这么死了,所以找了个婆子,每天给他送两顿饭,那宋耀竟然恬不知耻地还想要沈桥回去伺候他,真是痴人说梦。不过从宋耀瘫在床上开始,沈桥就一次都没去看过他,反正也与他无关了。
郁年点了点头:“其实你看,咱们就摆镇上的摊子,就能买下村里大多数人家的菜了,要是开了店,就每家人菜地里种的那些,也不太够。”
现在他们摆摊用的菜,是村长跟隔壁村里联系的,让他们每天都送固定的量过来,他们也刚刚好能够卖完。
“郁年,要不,咱们先买地吧?”田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有自己的地才好,“我其实已经看好了几块了,跟刘之家的地在一起,挨着另一边的山坳,平时不会有人去。”
郁年点了点头:“但是现在买了地的话,咱们开铺子就可能会资金不太够。”
田遥叹了口气:“刚刚还觉得钱赚够了呢,结果还是不太够。”
郁年亲了亲他的嘴角:“钱呢永远是赚不够的,我小的时候很不理解我爹,明明家里都已经那么有钱了,为什么他还是要老是出门,不陪我跟娘。”
这是郁年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跟田遥谈起他的爹娘,没有悲愤,只有怀念。
“我就问娘,我说为什么爹老是出门。娘跟我说,爹是想给我们更好的生活,因为娘以前的生活,比现在还要好,所以爹爹不想委屈娘亲。”郁年轻轻地摸着田遥的脸颊,“我不知道娘以前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我想爹应该在尽力满足她,每年中秋的云腿月饼,乞巧的琉璃伴月灯,还有……很有很多很多东西,娘总是说她不在意,但爹还是执意如此。”
“爹娘真恩爱。”田遥趴在郁年的心口上,“他们在天上,会更幸福地在一起的。”
“可惜了,娘亲那些东西,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下了一根银簪。”郁年想起那根银簪子,这会儿被田遥好好地收在了箱子了,跟小爹的东西一起。
“我是没见过那些东西。”田遥甚至是听都没听过,“不过,我现在又有了新的目标,咱们要一直一直赚钱,我也想给我的爹爹和小爹,买那些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的东西。”
“那怎么说?”郁年帮他脱了外裳,把人塞进被窝。
田遥盖上被子,又拉郁年,郁年吹熄了油灯,躺在他的旁边,郁年把他搂进怀里。
“先买地吧?春种的时候,种好多果子和辣椒。”
“好。”
第二天他们需要准备食材,所以也没有出摊,沈桥依旧是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干起活来格外地快,他们在灶房里,付智明跟郁年两个人在另外一边。
“郁兄,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付智明下了很大的决定,“我能,问你借点钱吗?”
郁年有些诧异,他知道的付智明,其实并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为什么又要突然借钱。
“我想买地。”付智明说,“我在村里,没个立身之本,那当然是不能被选择的,所以我想,我要是能在这里安定下来,他会不会就觉得我是可以依靠的了。”
郁年没有说钱借不借的事情,只是问他:“那以后你打算怎么还钱呢?”
说到这里原先有些呆头呆脑的付智明来了兴致:“你知道,我在手工这方面做得还行,书法虽然比你差点,但也能算得上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在不用上课的时候,我可以去抄书,还有,我最近想了一条新的出路,也是用笔杆子。”
付智明笑起来:“我虽然没有你家遥哥儿那么有力的一双手,但我这双手,也是能够撑起我自己的一个家,我也能够给我的家人好的生活。”
“但是你现在买了地,你自己能种吗?”郁年说,“你又不会种地。”
“这倒也是。”付智明又憨笑起来,“所以我还是得找个夫郎才行。”
郁年眉头皱得死紧:“你找夫郎就是为了给你种地的?”
付智明赶紧打嘴:“是我该学怎么种地才行。”
“所以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挣钱了?”郁年又问他。
付智明悄悄凑近他:“我其实已经在做了。他从怀里拿出两个银角,这是我自己挣的钱。”
郁年越发好奇了:“你可别去做什么坏事。”
付智明瞟了郁年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不是在书肆里抄书嘛,我就看那些个话本子的,这我也能写啊,我还能写得比那些人写得更好呢,所以我就写了啊,然后我拿给书肆掌柜,那掌柜说太短了,让我写长一点再去,那我就继续写啊,那日恰好遇到书肆的东家,当即就给我定下来了。”
“你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挣钱啊?”郁年皱着眉头,“非得在街边摆摊子。”
付智明说:“我那时候,没什么追求,有口饭吃就行,现在不行了啊,现在我有自己的追求,我要教好村子里的孩子们,我还要好好写我的话本,还要建立自己的家庭。”
郁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就好好努力,借钱的事情,你还要再跟遥哥儿说一次,家里的钱是他做主。”
“啊?”
付智明有些呆了,这又是他应该学习的一课吗!
第90章
等田遥空下来的时候,付智明又去找了他,说了要借钱买地的事情,田遥惊讶之余也对付智明表示了赞赏,随后干净利落地说要借他银子。
槐岭村的地定价是十二两一亩,付智明是秀才,所以他买地只需要六两就能买一亩,如果再请村长帮忙通融一下,可能还能省些钱呢。
“你要买多少啊?”田遥问。
“我想买三四亩的,这辈子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了,况且我日后交的赋税也不用太多,这样的话一辈子也就安生了。”
“好,那我就把钱借给你。”田遥看向郁年,想起他才是一家之主,随后朝他询问,“可以吧?”
“你才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郁年从不在意这些,况且刚才就跟付智明说了家里是田遥做主的。
家里刚好有二十两的现银,要是他借得多了,田遥还没办法立刻给他呢。
付智明写了借条,光他们知道没用,还得拿去村长那里,让村长做个见证,毕竟之后买地的事情也要麻烦村长的。
说定了这件事情之后,田遥收起了自己的笑脸:“付书生,你了解桥哥的事情吗?”
付智明的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断断续续地听村里人说过几嘴,只知道他跟村里的那个谁和离……”
田遥跟郁年对视一眼:“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叹了口气,“那你就听完我今天说的,你再决定要不要踏出你的第一步。”
明明是在说沈桥的事情,但说着说着田遥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是陪着沈桥度过那些日子的,他没有办法对那些事情感同身受,但他知道当时的沈桥一定是孤独绝望的。
“桥哥很温柔,他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都像哥哥一样包容照顾我,我也把他当我的亲哥哥,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付智明坚定地说:“我当然不会在意什么世俗的眼光,也不会介意他的那些过去,我只是心疼他而已。”
田遥摇了摇头:“我想桥哥不需要你的心疼,他现在也不需要任何人心疼,我只是希望他能得到爱。”
付智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用自己的真心打动他的。”
付智明朝田遥坚定地握了握拳头:“我会的。”
随后他们聊起了买地的事情:“你买了地,开春就自己种吗?”
付智明说:“我实在不会种地,所以……”
郁年按住田遥的手:“我有一个意见,你买下了地,可以暂时赁给我们吗?”
“啊?”付智明的脑子有些晕,“你们借给我钱让我买地,然后你们又来赁我的地?”
田遥点了点头。
“那你们怎么不自己买地啊?”付智明不理解。
“因为我们买地比较贵,而我们的钱是要花在刀刃上的。”
付智明这才想起,他的秀才身份确实能够让他在买地的时候享受到一些优惠。
“那你们到时候就去种吧。”付智明说,“反正我还有得学呢。”
田遥去了房间里找银子,用包袱包好递到付智明的手上,他才想起:“你的户籍现在在哪呢?”
“放在慈安堂了。”
“你要在槐岭村买地的话,是不是可以把户籍迁过来啊?”田遥问。
“是啊,只是我还没有房子。”付智明想起自己的娶亲路还是很漫长,“我现在住的还是村里的共有的地方。”
“欠我们的钱你可以先不着急还,我觉得你还是要先修个房子起来,你说呢?”
付智明点了点头,他原本是想买四亩地,不过要是想修房子的话,就少买两亩?毕竟房子跟地一样重要呢。
付智明想了想:“我能把房子修在你们家附近吗?这边又清净,离你们家又近,做什么都方便。”
“这边怕是没有宅基地了,到时候你问问村长吧。”
付智明临走之前朝他们两个人鞠了一躬:“多谢郁兄和遥哥儿,要是不是你们,我可能还在镇上餐风露宿,大恩无以为报,日后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文绉绉的让田遥很不适应:“别搞这些,你好好写你的话本,好好赚钱,如果你能跟桥哥修成正果就再好不过了。”
田遥跟沈桥已经两日没有出摊了,可不能再偷懒了,他们决定再卖一个月,到小年的时候就不卖了,准备好好过年。
他们两个人出摊,郁年就陪着付智明去跟村长写借条,然后再谈谈挪户籍的事情和买地的事情。
村长最近很闲,除了每天帮忙操心田遥他们买菜的事情,整天也都没什么事情,村里的人都是喜笑颜开的,今年天气也好,看来这个年会是一个好年。
听到付智明想要把户籍落到槐岭村的时候,村长的手差点被烟灰烫到:“你说什么?要在槐岭村落户?”
付智明点了点头:“承蒙村长的厚爱,让我能在学堂里做夫子,付某无以为报,只盼为村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村长赶紧扶住付智明:“你能在村里落户当然好,我们村里还没有个秀才呢!”
村长显然很高兴,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去帮他把户籍办下来。
“村长,还有一件事,我想我既然落户在村里了,我想买两亩地。”
村长被他这些话搞得有些懵:“你还要买地?”
付智明点头:“有地才是立身之本,还有,村长,我在村里落户了,是不是也能分到宅基地了?”
“是这样,不过这件事也要先知会村里人一声。”
“那也不着急,村长想帮我把户籍迁过来,再去办买地的事情吧。”
“那就明日吧?明日一起去办了。”
正巧郁年明日约了刘家的两位兄长谈事情,明日正好可以一起去。
田遥他们到镇上摆好摊,就被老顾客一顿数落:“说是歇一天,结果两日都没来。”
“是,昨日家里老人家说想吃辣汤,我巴巴地来了,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
田遥连连告饶:“实在不好意思,马上开锅了,大家不要着急。”
也许是因为有两天没有来,有想念这个味道的顾客,所以今天卖得比前几天都要快些。
卖完之后,田遥把板车和一应的东西都放在了他们在镇上赁的房子里,随后跟沈桥一起去镇上逛去了,难得有一点点清闲的时刻。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下午还有好多事情呢。”沈桥掰着手指算,被田遥按住手,“桥哥,咱们都好久没有逛一逛了,天天就围着锅灶转了。”
沈桥还想说什么,被田遥拉着就走:“逛一逛嘛,快过年了,难得咱们有时间买点过年的年货呢。”
沈桥嗯了一声,随着他去了,田遥先是买了些蜜饯,又去布坊看了看布,快过年了,他跟郁年都还没做新衣裳呢。
沈桥也只是看看,什么都没买,他虽然兜里也有钱,但毕竟似乎穷日子过惯了的,哪里舍得买这样好的东西了。
“桥哥,这个颜色适合我穿吧?”田遥拿起一块布,是浅靛色。
沈桥以为田遥会问郁年适不适合这个颜色,结果居然是问自己。
沈桥点了点头:“适合的。”
田遥又摸了摸,觉得合适:“郁年长那个样子,什么颜色的衣裳都适合他穿,所以选布料就要选合适我的。”
沈桥表示受教了。
田遥又问:“桥哥你不买点什么东西吗?”
沈桥摇了摇头:“好像也没什么需要买的。”
田遥知道他节俭,也不劝他,最后孩子气地买了一串糖葫芦,两个人分着吃了。
回去的时候,田遥看着自己那匹布,他也不会女红,先前的衣服都是顺婶子帮慢做的,今年顺婶子说眼睛更看不见了,田遥也就没把布给她,免得老人家年纪大了再熬坏眼睛。
田遥看着沈桥:“桥哥,我那匹布,你能帮我做一身衣裳吗?”
沈桥有些为难,毕竟他天天跟田遥一起出摊,实在是没有时间来做:“也不着急,我衣裳多呢,你有时间帮我做一下就行,郁年的我去村里找别的婶子做。”
他们商量好出摊出到小年,后面还剩着好几天,沈桥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有一件事情做也好,也就答应了田遥。
回去就把那一匹布分成了两块,一半让沈桥带回去,另一半找了一个村里的婶子,帮忙给郁年做,毕竟要过年了,做新衣服也是寻常事。
第二日,还是田遥他们早出门,只是郁年他们也没太晚,毕竟约人谈事,迟到总是不好的。
付智明陪着郁年一起,到时候郁年去谈事,他就跟着村长去跑户籍和买地的事情,到时候他们再一起回去,田遥不在,他也好照顾郁年。
付智明的身上还带着他写的话本的下一回,如果顺利的话,他今天又能收到一笔润笔。
到了镇上,付智明先把郁年送去了茶楼,自己再跑去找郁年。
郁年到的时候刘家两位大哥还没到,他坐在茶楼里,看着四处来往的人。
“久等了。”今天来的人是刘大,刘二有事,没有过来。
郁年朝他点了点头:“刘大哥,请坐。”
他们要谈的事情并不复杂,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字据什么都要写清楚,还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个道理郁年懂,刘大自然也懂。
“我们年后才会出门去,你们现在可还够用?要是不够用我再帮你们想想办法。”
“多谢刘大哥,现在都还够的。”郁年说,“还有一件事,若是刘大哥在外再发现别的香料,也烦请帮我们带一些回来,管他有用没用,我们也都像想试试。”
“好。”
郁年先付了一点银子给刘大,算是定金,刘大也没拒绝。
“你们是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吗?”刘大看着郁年一个人,想着是不是把他送回家。
“智明在镇上办事,一会儿我们会一起回去,就不麻烦刘大哥了。”
刘大跟他客套了两句,就跟他告辞,郁年自己挪动着轮椅,想去镇上转一转,看看要给田遥买些什么东西。
茶楼下面是一条卖饰品的街,摆着的都是什么玉佩耳环发簪什么的。
郁年在一家卖羊油的摊子上停了下来,最近天冷了,虽然没有下雪,但风呼啸着吹,郁年想起田遥的手上都已经有了裂口,今年虽然没有大雪,但风还是像刀割,田遥的脸也被吹皴了,买些羊油给他正好。
他刚要付钱,就听见了身旁传来的声音:“老板,我要两盒这个羊油。”
郁年抬起头,果然是付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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