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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手机恋人24

    “阿晚, 小心脚下。”

    陈山晚看着郁睢朝自己递来的手,再看看地上只是水泥铺得不是很好,加上是乡间小道, 有些不可避免的碎石子的路,觉得郁睢只是单纯地想牵他的手而已。

    他这一路上拒绝了很多次郁睢想要牵他的意思, 而且是明确地拒绝。

    因为陈山晚并不想被拍然后上热搜。

    ——陈山晚在去年都还刷到过一对路人同性恋因为颜值太高被拍上了热搜。先是被不明真相的路人怀疑是哪个公司的明星出道要炒作, 后又被“扒”,有些嫉妒的人混在其中, 各种真真假假的料满天飞,最后很明显是影响到了对方的生活。

    陈山晚有看见他们双方本人出来发声, 只是效果怎么样, 陈山晚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

    不过……

    陈山晚看了眼郁睢。

    郁睢不是人。

    而且郁睢从来也没跟他藏着“他”现在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陈山晚无声地出了口气, 到底还是把手放到了郁睢的手心里:“要有人拍了放公众平台上, 你记得删。”

    郁睢的眉眼立马就弯了起来:“好。”

    “他”攥紧了手里的手:“一定。”

    陈山晚看向不远处的屋舍:“这就是你那个学弟的老家么?”

    他们不在家好好谈恋爱, 跑来这儿, 就是因为郁睢的这个学弟是接触那个阴阳先生的人, 也是在听到郁睢回来时, 直接从公司请了年假跑回了老家的人。

    陈山晚:“他还在这儿吗?”

    郁睢嗯了声,望着陈山晚被浅灰色围巾围住, 在动作时才会若隐若现的脖子, 思绪有点飘远:“在吧。”

    陈山晚:“?”

    他偏头看“他”, 就正好抓包了“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

    陈山晚默了默:“你能看路吗?”

    郁睢一本正经:“阿晚你就是我的路啊。”

    陈山晚很不争气地被他这话弄得有点燥,被郁睢纠缠住了的手指也无意识地绷了绷。

    郁睢却能够察觉到, 故而笑得更深。

    无声无息害羞的阿晚也很可爱。

    陈山晚决定不跟郁睢再在这方面做纠缠:“别‘吧’, 到底在不在。”

    郁睢哦了声, 乖乖确认了一下:“在。”

    陈山晚继续往前走, 眸色微凝:“那就行。”

    郁睢这位学弟的老家,是很常见的乡村自建房的模样。

    外面看着还可以,里面却几乎没有什么装修,就是水泥糊了地板和墙壁还有天花板就用。

    而且因为这会儿还是年节,家家户户都敞着门,陈山晚他们连门都不用敲,就站定在了人家门口,将简陋的堂内一扫无遗。

    对着门还供奉着财神爷,看上去挂了些年头了,上头的供台都有些掉色。

    陈山晚他们站在门口时,赶巧碰上那位学弟正好和家里人坐在正厅的火炉周围。

    陈山晚来之前看见过他的照片,郁睢从学校系统里面扒出来给他看的。

    是个长相清秀的人,唇红齿白的,单从长相上来说,的确有集邮的资本。

    但现在这个学弟和照片上长得有点不一样了。

    认还是认得出来是他,只是感官上会觉得很奇怪。

    就是那张脸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

    陈山晚盯那个人盯得有点久,郁睢本来就因为他千里迢迢跑过来找别人有些不爽,现在那点情绪开始发酵,让“他”扣着陈山晚的手的力度都不住加深。

    陈山晚稍顿,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因为看见他们到来的那位学弟,在看见郁睢没有遮掩的脸时,直接被吓得想要逃,双腿却又因为过于恐惧而丧失逃生的力气,无力地带倒了椅子,摔在了地上。

    学弟的家人本来还准备热情笑笑跟陈山晚他俩打声招呼,问他们是有什么事的,看见他的反应,登时也忘了要说什么,立马跑过去扶,说着家乡话。

    陈山晚大概能听懂一点,意思是问他这是干什么。

    学弟却嘶吼着:“走!走开!”

    他脸上满是惊惧:“走开……”

    但别的话,他也没有念出一句来。

    陈山晚有点不确定地看了郁睢一眼:“你没有偷偷吓他吧?”

    郁睢低叹:“阿晚,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他”说:“我没有偷偷吓他,只是那个阴阳先生出事时他也意外遭遇了场车祸,整张脸都毁容了,你看到的是修复后的。”

    郁睢漫不经心地道:“不过他能修复就是一种奇迹了。”

    陈山晚大概明白这个“奇迹”是什么。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瓜分了郁睢的“命”。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因为其中一只手被郁睢扣着,所以郁睢可以感觉到他的力气收紧。

    郁睢稍稍扬眉,既开心于陈山晚为自己动怒,又烦躁于这点情绪还有些分给了别人。哪怕只有丝毫。

    那位学弟的家人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自家孩子的异样是来源于他们,所以看向他们的目光带有警惕:“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他杀了一个人。”

    陈山晚凝视着那个被自己母亲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学弟:“虽然迟了三年,但他需要付出杀了一个人的代价。”

    “……你在说什么胡话?!”

    “爷爷的你们是哪里来的?!别在我们家发疯!”

    “要钱是不是?!现在要钱的人说话都这么晦气了吗?!”

    ……

    他们七嘴八舌地骂着,郁睢的眉眼冷下去,但在“他”动手前,陈山晚拉住了“他”。而那位学弟也一下子被戳中了心理防线最薄弱的地方,抱着脑袋试图躲避,嘴里更是哭着叫喊:“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已经付出代价了啊啊啊!”

    “我已经毁容了,我付出代价了…饶过我吧……饶过我吧……”

    他这话无疑就是坐实了陈山晚说的话。

    抱着他的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老幺,你在说什么?”

    这位学弟却已经怕到不敢辩驳一句,甚至连正常对话都做不到了:“不要找我,不要找我…还没有付出代价的是那两个家伙,害了你的不只有我,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

    他语无伦次地一直在说话,甚至在发现自己没有力气逃跑时,甚至连滚带爬地从自己母亲怀里起身,跪在郁睢面前,哭着给“他”磕头,看得他的亲朋好友们全部都很茫然。

    郁睢对这一幕却没有半分触动,而是看向了陈山晚。

    “他”很好奇,他家阿晚心这么软,会不会就此作罢。

    然而陈山晚微垂着眼睫,那细长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并没有遮掩住眸中的淡漠。

    他看着哭天抢地的人,语气都很平淡:“你付出的只是你贪心,一条命的代价你并没有付出。”

    对方如遭雷击般,呆坐在原地:“你要…杀了我吗?”

    陈山晚几乎是本能地:“我不能杀人。”

    大概是因为作为人类,又或者因为从小受到法律教导,所以这样的念头才那么根深蒂固。

    陈山晚望着他:“你自己去自首吧,不然…你们三个是最清楚郁睢现在的情况的,不是吗?”

    “我自首、自首……自首你们就放过我吗?”

    他哭道:“我不想再做噩梦了,放过我吧呜呜……”

    陈山晚确定这不是郁睢搞的鬼,所以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明明你自己的良心也不安。”

    所以自首了,就真的不会再做噩梦了.

    离开了这个乡镇后,陈山晚和郁睢并没有急着飞回南方。

    因为陈山晚问郁睢陪自己玩玩吗。

    郁睢当然点头。

    只要是陈山晚提出来的要求,无论是什么,“他”总是会本能地想先答应再说。

    “还没有人陪我旅游过。”

    陈山晚笑着,哪怕他和郁睢牵着手走在路上惹来了不少的目光,他忽然也觉得没什么了:“以前你都只能在电话里陪我。”

    这边小县城禁烟花查得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到晚上时,陈山晚和郁睢甚至可以看见有人放烟花。

    一朵朵打在天上,很是绚烂。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买了点热乎的小吃,郁睢一只手牵着陈山晚,另一只手帮陈山晚端着。

    等到简单的游玩结束后,陈山晚和郁睢回到酒店,道了晚安。

    也许是因为今天有点累了,陈山晚没有翻转很久就闭上了眼睛。

    因为酒店房间没有来得及安装摄像头,所以郁睢只能凭借陈山晚的手机确定陈山晚有没有睡着。

    “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新的动静,就悄无声息地破解了酒店房间的门锁,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陈山晚的床边。

    这边遮光做得很好,一片漆黑,正常人类肯定看不见。

    可郁睢不一样,“他”的眼睛就是在绝对黑暗里也可以看见东西。

    所以“他”精准无误地找到了陈山晚的位置,轻轻在床边坐下。

    郁睢伸手,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陈山晚的额发,眉眼温柔又专注,却也隐隐压抑着翻涌的欲丨念。

    “他”的阿晚。

    从见到第一面,甚至是透过手机摄像头看见的第一面起,“他”就抓心挠肺地想要撕咬上去,想要纠缠上去,想要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做尽所有亲密的事。

    郁睢自己有时候都觉得“他”的忍耐力太不可思议。

    “他”早该失控的,只要看见陈山晚,“他”的脑海里就都是那些不能述之于口的妄念。

    可“他”偏偏又忍到了现在。

    “他”最终还是像从前的每个夜晚一样,忍不住低下头,在陈山晚的唇上落了一个轻吻。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陈山晚“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郁睢:“……”

    陈山晚:“……”

    郁睢僵在那,头一回感到尴尬。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翻车了吧!被抓包了吧!

    跟大家说一声哦,11月不开《白玫瑰》了,我想全文存稿后明年发出~今年12月开《还是一篇水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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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手机恋人25

    在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后, 陈山晚没让郁睢开灯,他虽然不太看得见,但他知道肯定是郁睢。

    所以他将腿支起来, 隔着被褥用膝盖碰了一下郁睢的背:“聊聊吧。”

    陈山晚语气凉凉:“郁学长怎么大半夜来爬丨床了?”

    郁睢轻咳了声,却又为这样的陈山晚心动不已。“他”顷刻间就掌控回局势:“想你, 睡不着。”

    陈山晚:“?”

    他呵呵:“你不需要睡觉的你知道吗?”

    “所以我的等待时间就更加漫长了。”郁睢俯下身, 一只手越过陈山晚的上半身,撑在他的身侧, 试图试探一下他的态度:“阿晚,很煎熬。”

    “他”还想说点什么可怜话的, 但陈山晚却已经翻过身去, 看着好像是不想听“他”说话了,可闭上眼后说出口的话却是:“上来吧。”

    郁睢:“……”

    郁睢:“?”

    “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阿晚?你说什么?”

    陈山晚实在烦“他”:“你不想上来睡就滚回自己的房间, 我很困你知道吗?”

    语气是凶的, 可耳垂又不争气地红了。

    郁睢看着心痒得不行, 很想捻上去, 再捏一捏, 然后亲一亲。

    最好能含住咬一口, 尝尝这么漂亮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滋味。

    但“他”得忍着,因为郁睢很清楚, 能邀请“他”同床共枕, 就是陈山晚现在的极限了。

    他好像格外不习惯肢体接触。

    尤其是和“他”的。

    和好了也快一周了, “他”到现在也只亲过陈山晚三十二次,深吻也仅有八次而已。抱这种本该时间会很长的举动更是加起来算, 这么些天“他”抱着陈山晚的时间也只有九十个小时。

    太少了。

    ——郁睢如是想。

    郁睢小心地掀开被子, 伸手隔着衣物触碰到了陈山晚的肩膀。

    陈山晚很明显地僵住。

    其实他本来是想让郁睢就躺在旁边的, 不是进被子里抱住他这种。

    毕竟郁睢也不用盖被子睡觉, 不会感冒不会生病。

    但郁睢探进来时,他终究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任由郁睢抱住了自己,把自己捞进了怀里。

    陈山晚的头枕着郁睢的手臂,脊背贴着郁睢的胸膛,整个背面都和郁睢紧紧挨着,包括双腿都被纠缠上。

    郁睢弯曲了手臂,锁住了他的脖颈,连带着他的下巴尖和嘴巴都埋进去了一点。“他”另一条手臂则是将陈山晚的手臂连同腰身一块锁住。

    紧紧一个姿势,就让陈山晚品到了无尽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陈山晚被“他”勒得也是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能松一点吗?”

    然而这话只会让郁睢把他缠得更紧。

    郁睢把脑袋都埋在了陈山晚的发间,唇贴着后颈和后脑勺的界限处,弄得陈山晚也低着头,半张脸都困进了郁睢的臂弯里。

    “不能。”郁睢声音低低地,明明封锁陈山晚的是“他”,郁闷委屈的却也是“他”。郁睢说:“阿晚,你快点熟悉我好不好?”

    “他”真的快要因为陈山晚每次为“他”的靠近绷那一下,甚至有时候没反应过来时还会挡“他”而发疯了。

    陈山晚自知理亏,并且也为郁睢这么多次明明察觉到了却没有说,而是在忍耐这事多少有点歉疚。

    他闭上眼,有点无奈地纵容:“行吧,你抱吧。”

    郁睢扬起唇。

    陈山晚被“他”这么抱着,也没了什么睡意:“郁睢。”

    他动了动腿,想把被子踢下一点,却因为被缠得太紧实在没有办法动,他在这一刻觉得郁睢真的像条蛇:“把被子拉下一点,很热。”

    郁睢乖乖照做。

    陈山晚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喘过气了。

    他闭上眼睛,但到底因为刚才提到了郁睢不用睡觉这事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

    “…除非有很厉害的人来杀你,不然你也是长生不死的。”

    “嗯,我知道。”

    郁睢凝视着陈山晚,哪怕把人抱在怀里了,“他”也依旧舍不得闭上眼不去看陈山晚。

    郁睢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从小到大,“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偏执的性格,反而是什么都不在意的豁达,可唯独在遇上了陈山晚后,“他”就不懂得放手两个字。

    郁睢低声:“等你到了那一天,我就自杀。”

    陈山晚:“……”

    好像,意外地不意外郁睢的答案。

    陈山晚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你能做到?”

    郁睢应声,轻轻说:“能够感觉到自己该怎么做吧。”

    陈山晚笑了声。

    难得听见他笑出声,郁睢扬起眉:“这么开心。”

    “只是在想本来还以为你多少也会考虑一下,去找我的转世什么的?”

    陈山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被自己觉得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已经有了睡意,声音也有些含混,但十分直白。

    郁睢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发丝:“不会。”

    “他”道:“你的转世会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如果我去找你的转世,去跟他说喜欢,那么会让他陷入我到底喜欢的是你还是他的一些问题中。所以我会选择和你一起转世,让我的转世去喜欢你的转世。”

    陈山晚:“……?”

    讲实话不是很理解。

    “…你为什么能这么确定你的转世会喜欢上我的转世?”

    “就是确定啊。”

    郁睢低笑:“阿晚,你真的永远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

    陈山晚莫名被这话戳了下心脏,但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他也是第一次在重逢和好后跟郁睢说这话:“郁睢,晚安。”

    “…晚安。”

    郁睢亲了亲他的发间.

    回到家时,郁睢也成功地登堂入室。

    陈山晚坐在沙发上,看着郁睢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把“他”的东西搬进来,侵占了他的空间,有点别扭,又本能地欢喜。

    他想他确实是很喜欢郁睢的吧。

    不然怎么会在此时很想亲一亲笑得这么灿烂的郁睢。

    陈山晚低头,看似在躲避,其实眉眼已经微微弯起。

    他也是很开心的,每天睁眼能够看到郁睢,被郁睢抱着睡着时,陈山晚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眠浅的问题消失了。

    就好像……

    他知道郁睢会保护好他一样。

    有郁睢在,不需要担心什么。

    其实陈山晚也觉得自己这种思想很矛盾,因为现代社会,他在自己家睡觉,能有什么不安全的?可他就是从小到大都极度缺失这份安全感。

    郁睢把东西搬完后就看见陈山晚在看手机。

    “他”在心里轻啧了声,面上却还是那样平和甚至带着轻松的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坐在侧沙发的陈山晚,双臂封锁了陈山晚的上半身,连带着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陈山晚身上:“阿晚,看什么呢?”

    陈山晚:“?”

    他纳闷地偏头看了郁睢一眼:“你不是知道。”

    郁睢微顿,扬扬眉:“阿晚你这是答应我可以随意翻你的手机了?”

    陈山晚面无表情:“我不答应你就不看了?”

    “唔。”因为知道陈山晚不在意,郁睢才敢开这句玩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偷偷看,不让你知道。”

    掩耳盗铃是吧。

    陈山晚懒得理“他”。

    陈山晚看手机,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他们宿舍的几个人,加上在大学里玩得好的几个说想搞联谊玩,拉了个群,也没问他去不去,反正就是把他也拉了进去,现在正在讨论时间和地点。

    “你想去?”

    “嗯。如果他们去的地点正好我也想去玩的话。”

    “哦。”

    郁睢哦了声后,见陈山晚没再回“他”,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提醒陈山晚:“好吧。”

    陈山晚觉得郁睢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就莫名很好笑。

    “…我会带你一起去的。”他拍了拍郁睢的手臂:“你再用点力就要勒死我了。”

    郁睢果断松开,满意而又愉悦地亲了一下陈山晚的脸:“爱你。”

    陈山晚:“……”

    他耳根子登时就发烫了:“…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郁睢蹭蹭他:“这就去做饭。”.

    到晚上时,陈山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拿着吹风机等他的郁睢。

    他走过去,让郁睢给他吹了头发,又想起自己刚才无意间瞥见的郁睢带过来的东西。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整个人不仅臊,还燥。

    尤其在吹过头发后,郁睢又掰过他的脸吻他。

    不是那种轻轻一碰就结束的吻,而是深入的。

    掠夺着他所有的气息,让他的神经都为此开始战栗。

    陈山晚本能地勾住郁睢的脖子给自己一个支点,哪怕他知道郁睢肯定不会让他摔。

    而这一次,郁睢的吻在遏制不住地往下走时,陈山晚并没有拦截。

    郁睢反而停了下。

    “他”咬着陈山晚的锁骨,声音含混而低哑:“阿晚,是可以吗?”

    陈山晚没有说话,但搂紧了“他”。

    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郁睢的念头太重,却又因为那满腔的爱意填满了“他”整个灵魂,又勒得“他”、强迫“他”温柔。

    像是缰绳一样。

    “他”以最小心的姿态对待着所有的一切,可有些东西越是克制、忍耐,反而就越是折磨。

    念头只会越来越深,终究会爆发出来。

    到第二次时,陈山晚的脊背贴着郁睢的胸膛,指尖都染上了绯红,如同一张被泼了彩墨的白布一般,漂亮又狼狈。

    他近乎是失神地呢喃着郁睢的名字,脑袋混沌到再没有半点清明,又被郁睢翻转着抱起,再次被咬破锁骨上裹着的皮丨肉。

    铁锈味蔓延开来,陈山晚发着颤,红了眼眶淌出生理性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嘘

    下章手机恋人完结~明天是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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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手机恋人26

    陈山晚意识清醒的时候, 外头的天已经是黄昏了,至于是第二天,还是过了好几天, 他暂时也没能回忆起。

    反正记忆破损又荒诞,他不知道有多少次以为自己要死了。

    甚至他这次清醒, 都没有动的力气。

    确实有郁睢还抱着他, 抱得很紧的原因在里面。

    但更多的还是别的原因,毕竟他现在是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连生气的精丨力都没有一点。

    陈山晚只想续睡, 毕竟他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郁睢知道陈山晚醒来了一会儿,“他”能够感觉到陈山晚的呼吸不一样了, 也知道他醒来后就又睡着了。

    “他”本来是还想继续闹陈山晚的, 但因为感觉到了陈山晚的疲累到了极点,到底还是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忍了。

    郁睢垂眼看着怀里的人, 同时也用还藏在卧室里的摄像头扫着。

    陈山晚暴露在外的肩臂被郁睢的臂弯藏住了不少, 但光是露出来的那一点, 就足以窥见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齿丨印几乎都是开在那些星星点点深浅不一的痕迹上, 浑身的白都没有多少。

    郁睢也知道自己太放肆, 但“他”就是忍不住。

    尤其陈山晚每次都会无意识地喊“他”。

    明明将他拉下深渊的是“他”,他却还是本能地寻找“他”, 想要抱“他”, 还会呢喃着喊“他”的名字。

    郁睢真的…很难忍。

    等到陈山晚恢复点元气时, 已经是深夜了。

    他动了动,郁睢就立马问:“要吃点东西吗?”

    陈山晚嗯了声。

    郁睢亲了下他的额头, 起身去蒸饺子。

    陈山晚缓了好一会儿, 浑身还是酸痛得厉害, 尤其是某一处, 简直……

    说气恼他倒是没有,毕竟这事也是他点头同意的。

    非要说有什么是他不同意的,无非就是郁睢再来了一次又一次,连拒绝的话都没有让他说出口,甚至还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皮带捆着他的手。

    还撕毁了他两套衣服。

    还咬他……

    陈山晚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疼得轻嘶了声。

    不过除了刺痛,还有别的感觉在他的天灵盖炸开,让他瞬间就回忆起了郁睢咬上来时还盯着他看的那个眼神和表情。

    “……”

    老实说,人有点麻。

    蒸饺子很快,郁睢把饺子端进来时,陈山晚提出了要先洗漱。

    于是“他”弯腰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陈山晚身上是套了件T恤的,裤子也套了一条,只是是郁睢随手、但故意拿的自己的,所以显得宽大。

    暴露出了些许痕迹。

    陈山晚看到了,但懒得计较,郁睢则是滑动了下喉结,默念了几遍克制,才没有在一起把陈山晚摁在盥洗台上做些什么。

    这里,也有关于那方面的记忆。

    毕竟这几天里有三次就是洗澡时出的事。

    陈山晚洗漱过后,被郁睢喂着吃了一碟饺子,终于有了点劲:“…我觉得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他看着郁睢:“一天最多两次。”

    郁睢如遭雷击,刚想可怜兮兮地说点什么,为自己再多争取两次,就听陈山晚补了句:“你答应的话我就答应你开学申请不住宿。”

    “…好!”

    郁睢果断点头,却低叹着感慨:“阿晚,你拿捏住我了。”

    陈山晚看他一眼,还没说什么,郁睢又笑吟吟地说:“不过我很开心。”

    “他”圈着他,去亲他脖子上的痕迹,摩挲着,贴着说话:“说明阿晚你现在很了解我。”

    陈山晚心说你也很好了解。

    他想要是他带郁睢出去的话,应该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郁睢对他的在意吧.

    到联谊那天时,因为陈山晚下了限令,所以陈山晚能走了。

    只是他还是没有跟任燃西他们从上午开始玩到晚上,就是过去吃了顿晚饭。

    去之前的几天,他们定下了日子和地方后,陈山晚就说了自己还要带个人来。

    但他没说带谁。

    郁睢笑吟吟地:“要玩惊喜吗?”

    陈山晚有时候觉得郁睢是真的有幼稚的那一面的:“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说。”

    他们宿舍里,谢想是很崇拜郁睢的。

    然后自从郁睢回来后,谢想天天在宿舍里说郁睢的事儿,弄得郑晨和任燃西也很崇拜郁睢了。但在他们聊的时候,陈山晚从未开口。所以陈山晚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说。

    不如见面。

    见一面就知道了。

    他们联谊就在这座城市,晚饭也是定在了年轻人喜欢的那种餐厅,没弄什么包厢做派。

    那家餐厅陈山晚跟郑晨他们去吃过,烧烤火锅一体的店,底料和调料味道都很不错。

    郁睢有车,所以他们是坐郁睢的车去的。

    陈山晚不是第一次坐郁睢的副驾驶了,因为除了去北一点的城市找郁睢的那位学弟,他们还去了那家公司,见到了公司老板和郁睢之前的助手。

    他们都因为想从郁睢这里瓜分到东西而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比如那位公司老板砸了几个投资失败,现在公司周转已经岌岌可危;那位助手则是至今还陷在学术造假的风波丑闻中,陈山晚和郁睢到公司时,都有听见议论。

    现在这三位都去自首了。

    只是因为郁睢还活着,他们终究只能以杀人未遂、畏罪潜逃、知情不报的罪名坐牢。

    这还是郁睢伪造了证据,才能让他们以这样的罪名自首,说是他们利用了郁睢研发的东西伪造了当时的监控视频,实则是他们拿钝器敲击了郁睢的后脑后以为郁睢死亡,再进行抛尸。结果没有想到郁睢没死而且还回来了,他们提心吊胆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来自首。

    当然,这个说法反而是假的。

    但要是到警察局说自己用符把郁睢变没了,是不会被相信,也没有办法入刑的。

    陈山晚和郁睢下车时,手自然而然地又被郁睢牵住。

    郁睢:“这边气温回升得很快。”

    今天出门只需要穿两件衣服就差不多了。

    陈山晚嗯了声,用空闲的手勾了一下自己的高领衣。既是确认遮住了,也是拉一下。

    衣物选得再柔软,摩挲着他脖颈上的齿印与吻丨痕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郁睢自然瞥见了那一瞬间晃过的美景,喉咙不免发干。

    啊。

    所以要以什么样的办法才能骗到阿晚和“他”在车上来一次呢。

    郁睢也有很多烦恼的.jpg

    他们到餐厅时,任燃西他们已经到了。

    因为是联谊,所以其实还有好几个陈山晚不认识的女同学也在。

    见他们进来,谢想直接一声国骂出口:“卧槽?!”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郁郁郁…郁学长?!”

    而让他们更为吃惊的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陈山晚看着是正常走路的,主要是郁睢很明显是黏在陈山晚旁侧。而且再往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也明显是郁睢要抓得更紧。

    几人都懵了:“…你们这是?”

    郁睢没有回答,只用含笑且期待,品一品还莫名有几分可怜的目光看着陈山晚。

    陈山晚真不知道“他”戏怎么这么多,不过还是大大方方道:“对象。”

    虽然很容易被郁睢逗得耳热,但陈山晚在面对外人时,反而很平静:“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在手机上说,所以直接带过来了。”

    谢想又是几声卧槽。

    郑晨是最纳闷的,因为这里面他跟陈山晚关系最好:“不是,你什么时候???你们才认识多久???”

    陈山晚和郁睢在服务员新添的椅子上坐下来,本来椅子被摆得有点距离的,郁睢非要挪一下,紧紧挨住了陈山晚。看得注意到了这一点的几个女同学捂住了嘴,在心里尖叫。

    就是说!

    很配啊!

    很好磕啊!

    陈山晚对郁睢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只是之前是网友。”

    任燃西:“…多潮啊,原来学霸们也玩网恋。”

    另一个男同学:“说的好像在座的有谁不是学霸一样。”

    南方大学可是国内top级别的学校,能考进来的,都是学霸。

    任燃西纠正:“人是学神。”

    陈山晚没有否认网恋这个说法。

    只是一群单身狗里有一对情侣出现了,就难免遭受前所未有的热情。

    郁睢反而没有丝毫不耐烦,“他”让陈山晚吃饭,然后“他”来面对大家的“拷问”,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编出了旷世绝美爱情。

    在听到“他”说“他”虽然中间失踪了三年,而且失去了这三年的记忆,但一见到陈山晚就知道陈山晚是三年前那个跟自己谈网恋的人,但又怕陈山晚已经有新欢如何如何时,谢想这个心思敏感的甚至还哭了。

    陈山晚:“。”

    他跟郁睢谈恋爱的时间直接被郁睢编到了从初中开始。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陈山晚忍不住:“你怎么不干脆说我们小学就开始了呢。”

    郁睢诚恳:“其实我想说从出生时就开始了,但那会儿都没有智能机…不过我想好了,下次再见到他们,我就跟他们说我们发现了我们还有小时候的缘分,其实我们小时候就互相认识,还玩了一段时间……”

    “郁睢。”

    陈山晚打断“他”:“收一收你的神通吧。”

    郁睢眨了下眼,进家门后就直接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不弯腰踩着鞋帮拖鞋的陈山晚:“要是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陈山晚:“……”

    所以到底图什么?

    陈山晚仰头侧首看向郁睢,决定换个话题:“我手机呢。”

    是在郁睢口袋。

    但郁睢拿起了陈山晚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脸:“在这儿呢。”

    陈山晚:“?”

    郁睢低笑着去亲他:“你的手机恋人。”

    陈山晚稍怔,最终还是被逗笑。

    他侧过身搂住郁睢,任由“他”加深了这个吻。

    —手机恋人完—

    【作者有话说】

    嗷呜!

    好甜!

    (捂着心口缓缓倒地)

    本来不想说,感觉还是要提醒一下,所有世界都是架空,一切法律法规世界观我说了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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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鱼人①

    渔村。

    夜晚的大海, 静谧而暗藏无尽危险。

    今夜无星无月,于是海滩就显得格外幽寂。海风与海浪的声音都构成了湿冷的乐章,警告着欲要靠近海岸线的人。

    明明是盛夏的天, 陈山晚却蜷缩着床上,背靠着墙, 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很紧。

    他的房间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 靠海。

    如果他不闭上眼睛的话,在自己房间里, 很容易就能瞥到大海。

    人们都说大海如何漂亮,文学家和诗人也爱描绘海。

    在他们笔下的海, 总是无比吸引人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描写, 都引人入胜。

    陈山晚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在这儿出生的孩子, 就像是水里的精灵, 哪怕涨潮了也能游回来。他们靠海生活, 靠海吃饭, 因此就不该有怕海的。

    在这种情况下怕海, 就像是个异类。

    而陈山晚偏偏就是那个异类。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出生起就极其害怕大海,小时候不懂事, 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只一味地因为海的声音、海浪, 甚至只是看见大海而恐惧。

    现在大了些,就大概知道原因了。他并不是怕水, 他也确实在恐惧大海。因为在他的观念里, 大海会夺走他所珍视的人。

    明明他的父母和哥哥都活得好好的。

    陈山晚是想要离开海边的, 想去别的地方生活、读书, 也不是说要离开这座城市,只要往里走一走,不在这个海岸线就好。

    可他的家人却不允许他离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那么害怕,他们却还要将他留在这。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陈山晚的眼睫稍动了一下,就听见外头传来哥哥的声音:“阿晚?”

    陈山晚抿着唇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没有说话,于是门就被轻轻打开。

    陈壹透过门缝见他没有睡觉,便走了进来,顺便还把门合上。

    他看上去和陈山晚其实并不是很像,但眉眼有着当哥哥的温柔:“涨潮了,今天海浪格外大,我担心你害怕……”

    陈壹叹了口气,走到陈山晚床侧摆着的扶手椅前坐下:“你别怕,我守着你,你睡吧。”

    陈山晚看向他:“…哥。”

    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幼兽在压抑着哭泣的嘶吼:“你大学开学时带我走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

    陈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这个举动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毕竟陈山晚一个人住在小阁楼上,除非有人贴着门口偷听他们说话,不然哪需要警惕?

    至于偷听,这是他们自己家,就算是不喜欢听他说要离家的父母也去为几日后的海祭开会了,家里只有他们,也没必要警惕。

    陈壹轻声:“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说出去。”

    “…为什么?”陈山晚抱紧了自己,无法理解地看着陈壹:“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离开这里,只有我不被允许?”

    渔村的管理很严格,这里不欢迎观光者,也抗拒许多来自外界的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封闭的蚌。当地的居民进出都需要通行证来敲开这个蚌壳。

    更为可笑的是政丨府居然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山晚呢喃着:“我也很想去看看你们说的游乐园,去看看最新的交通工具…是叫汽车吧?还想去街上玩,想去酒吧……”

    “酒吧你可去不了。”陈壹听着外头的海风声音愈发凄厉,心里发着颤,但还是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跟陈山晚说:“国家可不允许任何商人售酒给未成年。”

    陈山晚哦了声,心情到底是在和哥哥的插科打诨中好了些:“那每次海祭还要我喝酒。”

    陈壹低下头,好像还在笑着:“这个不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飘远:“阿晚,那是海祭。而且你喝下的东西不能被称为是酒。”

    陈山晚有点烦:“是神水,我知道的,你们每年都跟我说。”

    他嘀咕:“但那就是酒的味道。”

    陈壹笑笑:“那么笃定?偷喝过老爸的酒?”

    “…尝过一点点。”陈山晚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看向陈壹,打了个哈欠:“哥,我困了。”

    陈壹示意他:“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陈山晚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但脊背还是隔着裹得很紧的被子贴着墙壁:“说好了哦,你不许走的。”

    陈壹似乎有些无奈:“嗯,我不走。”

    陈山晚合上眼,半张脸陷在了柔软的枕头里。

    陈壹和陈山晚长得确实不太像。

    陈壹虽然长得也不差,但他和陈山晚的那种精致漂亮差远了。

    少年虽然还很青涩,但已经美得不可方物,要不是因为亲眼见识母亲生下了弟弟,陈壹都会误会陈山晚是被他们禁锢在家里的海妖。

    还是海妖中的佼佼者。

    他太漂亮,那双眼睛的眸色虽深,却有着超脱俗世的空灵清澈纯净,好像一眼就能望进人心。

    也难怪那样的存在都会看到他。

    陈山晚家里在渔村很有地位,是渔村的管理者,因此住在小独栋。

    陈山晚不被允许做的事很多,可父母和哥哥对他都很好,他独自一人享有阁楼。并不是那种憋屈的小屋子,相反卧室比楼下的主卧还要大,整体装修都透着一股奢侈,不少装饰品都是珍珠和只有大海才能产出的宝石打造的,还有些特意挑选出来的漂亮贝壳和珊瑚用来做摆件。

    甚至那些珍珠的颜色都不一样,有些还是很稀有的色彩,还有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一颗拿出去卖都能卖好大一钱。

    乍一看,真像海底王宫里精细养着的小王子。

    不过陈山晚的生活和小王子也确实差不了很多了。

    他自己也知道,他不像别家的孩子需要帮家里出海打鱼又或者晒网,不需要做任何的事,就连学习成绩他们也不在乎好坏。

    学得好会得到很多的夸赞和奖赏,偶尔在个别他有些头疼的科目考得和别的科目比起来算是有点差了,也只会得到安慰和鼓励。

    除了不让他离开渔村,还有每年必须参加海祭外,他们就再没有任何别的对他不好的了。

    甚至他不想出海,他们都不会逼他。其实小时候怕海的小孩子也不是没有,别家的大人多少都会骂没出息,他们家却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母亲只会摸着他的头说不想出海就不出海了。

    陈山晚知道父母还有哥哥对自己有多好,也正是因此,才不能理解他们既然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他离开他害怕的这个地方。

    陈壹看着陈山晚睡着后,就起身离开房间,顺便把门关上。

    下楼时,他还看了一眼就在门口的那个巨大、约莫有三米长两米高的水族箱。

    水族箱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

    可陈壹看一眼就立马挪开了目光,甚至鬓角处都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陈壹下楼时,父母正好回来。

    见到他从楼上下来,打扮得漂亮的女人轻声:“他睡着了?”

    陈壹点头,站在女人身边的男人抚上女人的肩头:“我就说他没事的,外头的海浪都缓了下来。”

    “…过几天就是海祭了。”女人的目光在父子俩身上扫了一圈:“看好他,可别像他十二岁那次那样出了岔子。”

    男人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安抚她:“放心,我们都知道的。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陈壹看着自己的父母,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而在楼上裹着被子陷入了睡梦中的陈山晚又做了那个梦。

    从他有记忆、大概懂得什么叫做梦开始,他就总是梦见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片海和他从小生活长大的海不一样,周围没有村落,只有礁石和陡峭的崖壁,海滩上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新新旧旧的贝壳和海螺铺了一地,甚至还有不少各色的珍珠藏在细沙里闪烁,也无人捡拾。

    那片海很安静,没有海风,没有海浪。

    却让陈山晚很痛苦。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掌心里,揪得发疼。

    窒息感让他张大了嘴也呼吸不过来,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悲恸席卷了他。

    陈山晚好像坠入了深海里。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眼泪水混在海水里,痛苦却没有减轻丝毫。

    除了痛,还有恨。

    “……”

    他好像出声呢喃了句什么,陈山晚自己听不清。

    他只知道从梦中醒来时,他的枕头已经湿了一片,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让他的眼神都空洞了许久。

    还是外头隐约传来的歌谣声让他回神。

    天亮了,太阳快要出来了。

    靠海吃饭的渔民们要准备出海了。

    陈山晚侧躺在床上,本能地蜷缩起来,双臂穿过自己的膝弯,抱紧了自己。

    好难受。

    陈山晚重新闭上眼睛,感觉到有湿冷的气息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来,他眼睫动了动。

    好像…不是大海的味道,但又莫名带着些阴冷的水汽。

    反正没有那股湿咸味道了,陈山晚就慢慢地舒服了很多。

    他起床洗漱——他在阁楼是一个很大的套间,有独立的盥洗台和卫生间与洗浴间,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容纳成年男子的浴池。

    陈山晚洗漱后下楼,就见一楼铺着碎花餐布的桌子上摆放了早餐。

    奶黄包和豆浆,还有红糖发糕。

    是他昨天晚上在父母去开会前跟他们说的明天想吃的早餐。

    陈山晚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窗户前摆放的花瓶,里面插着很漂亮的黑玫瑰,也是他喜欢的花。

    昨晚和今早因为大海的郁闷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父母和哥哥都对他真的很好。

    也许他真的有什么不能离开渔村的理由吧。

    陈山晚安慰自己,他要懂事一点,说不定等到高考了,他考出去了,就可以离开了。

    ——海边的渔村总是信很多鬼神的,陈山晚虽然不信,但他可以理解父母和哥哥的信仰。

    【作者有话说】

    我来也!

    这一卷就是用我朋友的话就是,感觉晚和郁睢见面后,每一章都开始变得危险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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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鱼人②

    海祭, 对于渔村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关于海祭,渔村是有一个传说的。

    从祖上开始,渔村就流传着关于海神的传说。

    那是种半人半鱼的生物, 在渔村的传说中,祂守护着这片海域, 不让海浪席卷靠海而生的渔村, 也守护着因为出海遇上风浪坠入深海的人。

    祂会保护他们的尸体,不被海里的生物分食, 会为他们的灵魂指引归家的路。

    虽然陈山晚畏惧海洋,在无数次听到这个传说故事时总会纳闷既然都有海神了, 那为什么海神不能庇佑出海的人不会遭遇为难呢, 也依旧会为故事里的那一句话而感到浪漫——

    “当你听见你屋内挂着的贝壳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叮铃的乐曲时, 那就是海神将你所爱的人的灵魂送回来了。那是他们在向你做最后的告别。”

    于是很奇妙的, 在陈山晚记忆里的亲人明明只有父母和哥哥的情况下, 在他其实不信这些神鬼之说的情况下, 他自己做了一个贝壳风铃挂在了屋内的吊灯下面。

    每天期盼着它能无风响一响。

    海祭祭祀的就是海神, 在海祭的前一夜, 渔村所有人都要做准备,陈山晚也要。

    而且他的准备是必须的。

    海祭会在开始前半个月让村中所有十八岁及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去抽签, 选出今年的“神选之人”, 但自从陈山晚出生后, 神选之人的位置就只有陈山晚一个。

    ——没有人有意见。

    陈山晚从前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父母的地位摆在那儿,后来才知道, 是因为这么多年来, 这个仪式流程虽然代代相传, 但从来没有人抽到象征着神选之人的海螺。

    那是一个白金色的竖琴螺, 上头还镶嵌了一排各色的珍珠,据说是海螺自然长出来的,并不是人工的技术。

    渔村的人都信鬼神,所以认为没有人抽中,就是海神没有选中人。

    而陈山晚出现后,神选中了他,那就只会是他。

    陈山晚要做的准备就是沐浴、更换上独特的服饰,以及重温一下他从十二岁以后就开始学的祭祀舞。

    他至今在海祭上都没有完美发挥过一次。

    但不是陈山晚学不好,只是因为海祭是要面对大海,所以陈山晚没有办法完美发挥哪怕一次。

    海祭那天他就16岁了,16岁的海祭又有些不一样的。

    ——很巧的是,陈山晚生日那天就是海祭日。

    “……按照流程,你需要饮下新酒后躺进花船里。”

    负责祭祀的长老披着白色的外袍,颤巍巍地将一串复杂的手饰递给陈山晚:“不要害怕,海神很喜欢你,祂不会伤害你的。”

    陈山晚双手接过手饰,指尖微微颤了一下:“…要把我推进大海里吗?”

    因为知道陈山晚怕海,所以长老没有多言,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看着陈山晚,重复那句话:“孩子,不用害怕,海神很喜欢你,祂不会伤害你的。”

    陈山晚怀疑他是个复读机。

    “手饰,会戴吗?”

    长老问陈山晚。

    陈山晚拿起来研究了一下,试了试。

    手链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但看着很昂贵,像是一件艺术品。

    海色的手镯穿过手腕,金色的细链子要往上缠绕,扣到肘关节去,又是一个海色的细镯子。材料不明,反正摸着很光滑,晶莹剔透的,在光下还有流光运转。

    然后扣在手腕上的镯子还有延伸往手上的链子,有两根,带着两枚指环,恰好和陈山晚的中指与无名指契合。

    这手链意外地合手。

    长老看着陈山晚佩戴好,眸光有些晦涩难明。

    陈山晚没有觉察,只是起身跟着自己的父母离开了长老家。

    回家必定要经过海,哪怕离得远远的,陈山晚也还是不想看一眼。

    好像看一眼,他就会掉进去。

    会被大海吞得尸骨无存。

    回家后,陈山晚就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到第二天时,陈山晚自己换上了白金色带着珠链的服装,祭祀舞的服饰偏裙样,露出来的肌肤并不多,上衣的袖子也是长的,只不过是薄衫,少年冷白纤细的胳膊在其中若隐若现。

    服饰上还有些珠链,陈山晚到了祭台上后还要脱掉鞋戴上脚链。

    脚链是白金色的,坠着一些细碎的海蓝色珠子,从膝盖往下一直到脚背,会在陈山晚跳动时、裙摆飞扬间若隐若现,很是漂亮。

    陈山晚没有那么怕白天的大海,所以他多做几个深呼吸,还是可以在海边的祭台上完成祭祀舞的。

    跳完祭祀舞后,陈壹就捧着用大贝壳装着的神水双膝跪在陈山晚面前。

    陈山晚将贝壳从托盘上拿起来,熟悉的淡淡的酒味并不刺鼻或者辣喉咙,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香甜。

    他一饮而尽后,就到了下一个流程,也是今年因为他满十六岁了新增的流程——花船。

    花船是用小舟和黑玫瑰还有白色的贝壳与海螺,加上各色的珍珠做成的,乍一看不像是要推进海里的船,更像是艺术品。

    陈壹隔着一张厚厚的布扶着陈山晚上了花船,他能够感觉到陈山晚的紧绷和抑制不住的微颤。

    他看向陈山晚,陈山晚咬紧了牙,哪怕是害怕的,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神色,顺从地踏上了花船。

    陈山晚从小就聪明,他知道这艘船肯定要推向海面,但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挣扎。

    父母和哥哥对他很好,村里的渔民也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陈山晚很想问他们,是还会把自己拉回来,还是就要这样放他在海面上,他是那个祭品?

    陈山晚躺在了花船上。

    他明明应该因为紧张和恐惧睡不着,可在躺上花船时,眼皮却分外沉重,甚至就连脑海里那些混乱的思绪都跟着消失。

    陈山晚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到清醒的程度,最终还是陷入了黑暗中。

    陈山晚其实睡眠一直都很浅,但这一次大家合力把花船推到海上时,他都没有因为任何的动静醒来一下,更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变化。

    陈壹看着自己的弟弟被花船带着飘远,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妈……”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平静道:“不要在海边怀疑祂存在的真实性,我们所有人都亲眼见识过。”

    这也是全村人将陈山晚捧着的原因。

    陈壹咬紧了后牙槽,小声说:“可要是阿晚回不来了呢?”

    女人深深看他一眼,这一眼十分复杂:“老大①,一个人的命和全村六百多人的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她抬手抱着自己的另一条手臂,哪怕此时丈夫和儿子都在身边,在说出这话时还是无比寂寥:“他是我的儿子不假,可我没有办法让全村的人为了他承受海神的怒火。”

    女人呢喃着,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祈祷:“海神那么喜欢他,他会没事的。”

    陈壹望着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的花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他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三次,一次是陈山晚刚出生,一次是他无意间撞见的,最后一次是陈山晚十二岁那年突然叛逆,没有参加祭祀发生的事.

    陈山晚是在海祭日出生的,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往年在海祭日出生的孩子也不是没有。

    但那天,传说中的海神却是第一次真正地出现在了渔村的历史上。

    那天的海浪很大,却没有风雨,天空也很晴朗,这对于海边来说是个异常的天气。

    海浪大到拍上了海滩、淹没了海滩,也在陈山晚出生的那一刻冲上了祭坛。

    海浪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约莫有两米多高,上半身是人身的轮廓,下半身是鱼尾的轮空,没有清晰的五官。

    祂出现后,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望着陈山晚出生的方向。

    这样的动静,当然被很多人注意到,一时间还引起了一阵年轻人的骚乱,老人的膜拜。

    渔村所谓能通灵的长老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他跪拜在祂的脚下,询问祂的来意。

    而祂周身的海水形成一根水锥,直指女人所在的方向。

    海浪里有听不懂的语言在歌唱。

    听上去柔和而又美妙,长老让陈壹和陈壹的父亲将刚出生的婴儿抱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陈壹,是恐惧的。

    但祂好像很温柔。

    祂用海水轻轻地扫过陈山晚,将陈山晚身上的脏污洗净,但祂也在陈山晚的眉心画下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咒文。

    之后祂消失了,淹没了沙滩的海浪也褪去,沙滩上凭空出现了一时间难以数清的奇珍异宝,都是用海底的珍宝打造出来家具摆件。

    长老说,那是海神。

    长老还说,这些都是海神送给陈山晚的礼物。

    所以没有任何渔民敢贪图一点。

    那是海神送给陈山晚的礼物,他们这些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海边,是永远信奉海神的。

    他们清出了一间阁楼,将那些东西全部摆了进去,原本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独栋的阁楼,登时就变成了藏着一位王子模样的房间。

    长老还要求他们家在阁楼陈山晚的房间门口打造一个三米长两米高的水族箱。

    “祂会来看他的。”

    长老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陈壹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要不是陈山晚房间那些东西,他都会觉得那天是他的梦。

    不过很快陈壹就不觉得是梦了。

    陈壹高中不是在村里读的,而是去了市区,那是他暑假放假回来的第一天,晚上的时候他想偷偷上去找陈山晚聊天,却在那儿看见了突然满是海水的水族箱。

    他其实没有看见海神,但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鱼尾尾鳍,绚丽又漂亮,流转着五彩的光,贴在水族箱上,对着楼梯口这边。而陈山晚的门好像是开着的。

    祂并没有进去。

    祂只是贴在水族箱里,静静地看着陈山晚。

    那天过后,长老来到他们家,跟他们说海神托梦给他了。

    海神说,陈山晚晚上睡觉有点害怕,睡不着,希望他们能去床边陪一下。

    但祂不允许他们碰他,也不许上他的床,最多只能允许他们搬张椅子坐在旁边看着。

    那时候陈壹感到很可笑,可他又被昨晚的情形给震到说不出话来。

    陈壹还记得,当时长老还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说了句——

    “海神还说,陈山晚是祂的人类,不属于你们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郁睢啊啧啧(指指点点)

    今天给猫主子切肉又伤到手了呜呜呜呜这次是兔肉呜呜呜可恶

    注①老大:是喊大儿子做“老大”

    明天日万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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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鱼人③

    陈壹当时是有些愤怒的。

    陈山晚是他的弟弟, 是他母亲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是属于他们家的。

    就算是海神,也不能这么说, 不应该剥夺他的家人。

    可他的父母很平静地应下了海神的说法。

    那时候的陈壹十分不理解,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反抗。

    他们完全可以带着陈山晚离开这里, 让海神再也找不到。

    毕竟就算是神, 也只是“海神”。

    直到陈山晚十二岁那年。

    那年陈山晚忽然叛逆,明明练了一年祭祀舞, 也一如既往地抽中了神选之人的位置。甚至陈山晚还在海祭日的前两天复习了舞姿,就连前一晚的沐浴也乖乖进行了。

    然而就是第二天, 陈壹去喊他时, 发现为他量身制作的祭祀服还放在沙发上,而陈山晚则是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陈壹回忆起自己在家时确实有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门开关的声音, 但他没有太在意, 以为是父母一早天还没亮全就出了门, 现在想想……

    陈壹当下就被惊得慌了神。

    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自己的父母, 但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陈山晚。

    也是那天, 后来再没身影, 一直被他们这些小辈悄悄议论说是不是幻象的海神现了身。

    依旧是一个晴朗无风的日子,海浪却疯狂地拍打着沙滩, 在顷刻间淹没了海滩, 甚至冲上了礁石, 天也在短短一霎变得无比阴沉。

    长老说,是因为海神以为他们弄丢了陈山晚, 所以发怒了。

    海上天气再如何变化多端, 也不可能上一秒还晴空万里无云, 下一秒就像是要发生海啸。

    陈壹知道长老说的多半是真的。

    他们所有人跪倒在地, 祈求海神平息怒火,却并没有半点用处。

    好在虽然过了从前定下来的陈山晚上祭台的时间,但在陈山晚穿着常服被父亲用布裹着抱着出现时,哪怕陈山晚那会儿在父亲怀里睡着了,没有跳舞也没有喝下神水,发狂的海浪都瞬间寂静。

    就连天上积压的阴云都一点点散去,在他们要把陈山晚喊起来补流程时,海浪送上来了一个镶嵌着蓝色的好像是细碎的宝石的海螺。

    长老捧着听了听,然后告诉他们,海神说,不用继续了,让他睡吧。

    那一刻,陈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海神……对他的弟弟好的也太奇怪了。

    但现在看着花船最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陈壹只能祈祷海神可以一直好得这么奇怪。

    阿晚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不要伤害他啊.

    陈山晚醒来时,已经不是白天,而是黄昏。

    西落的太阳洒下的余晖将整片海照得金灿灿的,海风都很温柔。

    陈山晚应该是要害怕的。

    但他一偏头,率先看见的其实不是海,而是一个长得不太像人的少年。

    少年泡在水里,双手扒拉着船沿,陈山晚只能看到“他”半个脑袋。

    银蓝色头发,在夕阳的残光下像是一匹价值不菲的绸缎,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也和正常人的眼瞳结构不同,陈山晚在这个距离,都能隐约看见那宛若宝石般的纹理结构,漂亮得令人失语。

    “他”的眼尾下还覆盖着若隐若现的鳞片,细细密密的,也就一抹,而且鳞片不大,比一般的鱼鳞都还要小很多,乍一看就像是抹了一层闪粉。

    再往下就看不见少年别的了,但“他”的手很长也很大,比成年男子的都还要大,指甲是漆黑的,又或者是蓝到发黑的。

    因为连着肉的甲床那一块颜色渐变下去,能够看出蓝。

    “他”的皮肤很白,已经不是冷白皮的那种程度,而是一种不见光的病态白。

    陈山晚本来应该是要害怕大海的,尤其他被海水包裹着。

    可在看到这个少年时,哪怕知道对方恐怕不是人,他也还是奇异地忘记了恐惧。

    少年像是没见过他这样的物种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陈山晚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也彻底忘了恐惧这件事。

    陈山晚侧过身去看少年,翻动时,花船没有半点的摇晃,就好像他躺在平地的船上一样:“……你是?”

    少年的脑袋又探出了一点。

    这回“他”的下半张脸也露了出来,挺拔的鼻梁和浅色的薄唇都展露在陈山晚的眼前。

    陈山晚也注意到了“他”的耳朵不是人类的耳朵,而是由人类耳朵和类似于翼一样的耳鳍组成的。

    耳鳍很漂亮,以淡蓝色为底,波光流转间还能看见五彩斑斓的光。

    甚至耳垂下还坠着到了脖颈的珠链,海蓝色的珠子小小一颗,看上去就十分昂贵。

    少年张了张嘴,露出了自己的尖牙,用极其缓慢晦涩的语调说着人类的语言:“…郁、睢。”

    陈山晚稍怔。

    他没有半分看见非人物种的惊慌,反而是带着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你叫…郁睢?”

    他想起渔村关于鱼人的传说:“你是鱼人吗?”

    大概因为少年说话语速过慢,陈山晚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语速。

    郁睢点点头,淡蓝色的眼睫好像格外细长浓密,搭配着那双如宝石般的眼睛,看陈山晚的目光专注无比:“鱼人。”

    “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山晚,陈山晚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和人类还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是四节指节:“人类。”

    郁睢说话的语调透着浓浓的非人感,缓慢且诡谲,陈山晚却不怕。

    他侧着身子看着面前犹如海中精灵般漂亮的少年,轻眨了下眼:“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微微低哑的,还带着空灵感,像是风吹过风铃时的声音。

    陈山晚这话让郁睢顿了下,随后整个花船很明显地摇晃了一下。

    陈山晚微微一惊,下意识想要攥住什么,却只能抓住一旁的黑玫瑰。

    娇鲜欲滴的几朵玫瑰被他抓在手里碾碎,极其浅淡的花香溢出来一点。

    那迟钝的恐惧终于再次蔓延上来,陈山晚哪怕再怎么压抑克制,也抑制不住自己握紧的拳头。

    “……对不起。”

    少年艰涩地咬着字音,眉眼间流露出急色:“你别怕。”

    陈山晚是很聪明的人。

    哪怕他现在全身都紧绷着,他也还是能够明白刚刚那一下的晃动还有这么久来的平稳都和郁睢有关。

    所以他有点苍白地问:“你…做了什么?”

    郁睢迟疑了一下,随后陈山晚就感觉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拍到了船边,凉气跟着一起而来。

    他回头去看,就见一截漂亮的尾鳍拍上了船,尾鳍看着十分漂亮,半透明的,上头还有些细碎的类似宝石一样的东西分布着,尾鳍不小,感觉就单单是那个尾鳍,就能盖住他的腰腹。

    陈山晚大概明白了,是郁睢用自己的尾巴一直托着船,给他保持平稳。

    那刚刚晃那一下…难道是因为他夸“他”?

    陈山晚小心地撑着船支起上半身,越过郁睢去看茫茫大海,天生的恐惧让他脸色有点苍白:“…你能把我送回家吗?”

    郁睢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然后朝陈山晚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陈山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把干净的那只手伸过去,放进了郁睢的手心里。

    郁睢握了一下他的手。

    陈山晚这才发现郁睢的皮肤触感和人的也有区别,没有什么肌肤纹理,冰凉的,但很柔软。

    明明看着是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手却可以覆盖住他的手。

    还有…蓝到发黑的指甲很好看。

    郁睢握了握陈山晚的手后,摇了摇头,用食指指了指陈山晚另一只手。

    陈山晚真有点拿不准“他”到底是想做什么,所以犹豫着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

    然后又被郁睢握住,拉到了“他”面前。

    郁睢低头看着陈山晚手指和掌心里残留的花汁,微微垂首,比人类要长的舌头探出来。

    陈山晚一惊,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抽手,结果郁睢的力气格外大,圈着他的手腕,让他根本没有办法与之角力,甚至掌心都被迫展开。

    郁睢的舌尖扫过陈山晚的指缝。

    并不是冰凉的,反而是温热的感觉,让陈山晚半边肩膀都轻颤了一下,因为恐惧绷紧的神经逐渐转向另一个姿态。

    陈山晚的耳朵很红,因为反抗不能,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别过头,咬着牙不去看郁睢。

    可郁睢却盯他很紧,他一边舔丨舐着陈山晚的指尖、指缝与掌心,舌尖在上头的纹路上描绘打着转,弄得陈山晚的指尖绷到轻颤,原本浅粉色的关节都紧到泛出深粉色。

    陈山晚能够感觉到郁睢的吐息越来越炽热,他却根本挣扎不能。

    他在郁睢咬上他的无名指指尖时,终于忍不住,用发颤的声音问“他”——

    “你…你是要吃了我吗?”

    神选之人的意思,是作为海神的祭品,要成为海神的食物吗?

    陈山晚很茫然。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猜自己作为神选之人的命运。

    或许有一天会被丢进海里成为海神的祭品——他是做好了这种准备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大海的恐惧源于这一切,可当他看见好像是要把他当食物吃的鱼人时,陈山晚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相反反而因为这条漂亮的鱼人,没了那样几乎让他窒息的恐惧。

    郁睢停了停。

    “他”看着“他”的人类紧张、赧然,还有丝丝恐惧,下意识地想要安抚。

    “他”的指腹捻过陈山晚手腕内侧的软肉,用艰涩的人类语言说:“不、是。”

    陈山晚不解地看向“他”,就见郁睢又含住了他的无名指,舌尖扫过箍在上头的指环,一字一顿认真地说——

    “你是我的人类。”

    “不是食物。”

    “我要和你接吻、结婚、上丨床。”

    郁睢直勾勾地看着被“他”的话吓到瞪大了眼睛的陈山晚,话语里透着十足的强势压迫:“你是我的。”

    所以别想离开。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郁睢啊///v///

    (指指点点)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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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鱼人④

    郁睢这话是真的嚇到陈山晚了。

    陈山晚瞪大了眼睛, 太过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从灵魂深处涌上来。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远离郁睢。

    可这茫茫大海,全是鱼人的地盘, 全在鱼人的掌控中,他拿什么退, 又怎么退?

    甚至在察觉到他的逃避时, 郁睢几乎是瞬间暴起。

    原本平稳的花船猛地一翻,陈山晚甚至都来不及说什么, 整个人就仰着坠入海里。

    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的那一刹那,有太多碎片式的记忆从灵魂深处涌上来。

    甚至陈山晚原本清瘦的少年身形都在恍惚间好像变成了青年模样。

    但他被人抱住了。

    又或者说是被鱼人抱住了。

    陈山晚没有办法睁开眼, 只能够感觉到有尾巴缠上了他的双腿, 将他的双腿紧紧绞在了其中,他的上半身落入结实有劲的臂弯里, 被牢牢困住。

    先不说这是在海里, 坠落的那一刻陈山晚就丧失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甚至感知都微弱了起来, 就说以这个力度, 就算是在陆地, 陈山晚觉得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挣扎的。

    “阿晚……”

    一声低喃在耳侧响起,直接将陈山晚散掉的那些神思全部拉回来。

    但灵魂深处的恐惧还是让陈山晚全身都在打着颤, 虽然很细微, 可郁睢抱着他, 自然能察觉到。

    “他”的手压在陈山晚的脑后,原本少年的体型变成了男人的体型, 禁锢在陈山晚身上的鱼尾和手也大了一圈, 几乎可以将陈山晚整个完全藏进自己的怀中。

    郁睢抱着自己的人类有目的地朝某个地方游去, 海底所有的生物都在为“他”让路。

    又或者说他出现在这片海域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威压时, 这片海域就清空了,连浮游生物都不存在,只有海水和植物存在。

    陈山晚被郁睢放进了“他”为他打造了很久的宫殿里。

    这里被海水包围,但却又隔绝了海水。

    郁睢把他放在柔软的躺椅上,冰冷修长的手指扫过他的脸,将湿黏在上头的额发拨开一点,“他”的手掌扫过陈山晚的头发,陈山晚的头发就“他”的掌心底下瞬间变干,根根分明。

    郁睢又把手心贴上去,压着轻揉了一把。

    细软的发丝。

    “他”的人类。

    郁睢深情地注视着陈山晚,指缝夹着他的头发,卷着也捻着,甚至在另一只手往陈山晚身上游走,帮陈山晚将身上所有海水蒸发时,郁睢还低下头含住了陈山晚的头发。

    “他”将陈山晚的头发含在口中,抿在唇舌间,用舌尖勾着去品尝。

    好香。

    “他”把鼻尖都贴在了陈山晚的头发里,下半张脸埋了进去。

    想不明白。

    “他”的人类真的好香啊。

    为什么会这么香呢?.

    陈山。

    陈山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陈山晚的魂牌。

    魂牌看着很简单,但只有陈山的人去看才能看出门道。

    比如他现在就叹了口气。

    坐在他对面在汇报的弟子稍顿:“师父?是小师叔出了事吗?”

    “…不能说是出了事。”陈山晓凝视着手里的魂牌:“只是你小师叔的灵魂太强大了,这才下到第三个世界,就差点挣破那个世界的躯壳……”

    陈山晓皱起眉,又有些忧心:“也有可能是受到什么刺激……”

    这话还没说完,陈山晓就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他看向窗外:“师弟从小到大就是强大无比的,怎么可能会受到这样的刺激?”

    陈山晓的徒弟不知道陈山晓在呢喃着什么。

    他挠挠头,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个:“师父,小师叔真的能找到办法对付那邪祟吗?”

    陈山晓瞥他一眼:“你问我?我也想知道。”

    弟子哦了声,叹了口气:“其实小师叔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啊,我感觉那邪祟刚出来的那两年也是很安分的,就是后面长老们非要把小师叔和那个邪祟隔开,让祂找不到小师叔,不让小师叔去封印处,祂才开始疯狂上我们的身的。”

    陈山晓当然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就,”弟子挠挠头:“能恢复祂开始上我们的身前的局面也很好啊。祂也没有伤害过我们谁。”

    陈山晓其实是真的挺满意自己这个弟子的:“他们都说是因为祂才导致天下大乱,听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不这么认为咯?”

    弟子一惊,没再开口。

    陈山晓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想自己也可以提前准备一个继承人了啊。

    他说:“之前不让你们议论这些事,是为了不让你们小师叔听见,他现在人也不在这儿了,你继续。”

    弟子小心翼翼地:“那我继续啦?”

    他道:“我觉得不是祂,是因为我也见识过祂出手,就祂的实力来看,祂要是真想这天下,感觉完全没有必要煽动各地的妖魔,祂自己一个就够了。”

    陈山晓嗯了声:“正如你所说。”

    他淡淡道:“但那又怎么样?祂终究是邪祟。你说大家维持从前的平衡,那你要外人怎么看陈山?陈山是诛妖邪除妖魔的门派,陈山第一人却和妖邪勾结。长老们他们那么做,就是拿一个态度出来给外人看。”

    这点他知道,陈山晚也知道。

    弟子:“……小师叔又不是打不过。”

    “他是现在打得过,那以后呢?”

    陈山晓并不意外这些愣头青的想法:“和邪祟勾结可不是小罪名,若有一日你们小师叔飞升了,其他门派拿这个作筏子联合打陈山,你敢说陈山一定能赢?你小师叔都不敢肯定。”

    也正是因为陈山晚始终没有拿出一个肯定的强势态度,他们才会步步小心。

    陈山晓无声呼出口气:“而且不说这一点,就说你们小师叔还在的情形下,一家独大也不是好事。”

    现在陈山虽然占据了世界的半壁江山,但也只是半壁,没到全部,陈山晚的气息一消失,别的门派就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从他们陈山这儿薅点东西。

    ——哪怕他们知道郁睢的气息也跟着一起消失了,甚至都有人猜是不是陈山晚解决了世界最大的邪祟了,他们也依旧不会遮掩自己的贪婪。

    陈山晓喃喃:“我有时候觉得他要是没有办法解决祂的话,不回来就是最优解。就算顶着这么多压力我也认了。但他的灵魂真的太强大了,下层世界是藏不住他的。”.

    陈山晚醒来时,率先感觉到的,就是自己被“人”很用力地抱在怀里。

    一只大手搂着他的肩臂,另一只手隔着衣物压在他的腿上,他埋在一个温凉的怀抱中,脑袋顶被什么压着,鼻腔里也充斥着一股异香。

    说不出来那种香气究竟是什么,反正让陈山晚有些头晕目眩,以至于手脚发软。

    他昏沉地被抱着,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

    抱着他的“人”也察觉到了他的醒来,微微松开了他。

    郁睢早在踏入这座宫殿时就变成了少年形态,一些还未成熟的稚气能够冲散“他”的压迫强势所带来的危险感。

    陈山晚又对上了那双宝石般的眼睛。

    他有点晃神,视线好像被这双眼睛捕捉走,所以才会忽视周围的一切。

    直到郁睢作为鱼人,却反而被陈山晚这个人类所蛊惑到一般,手抚上他的脸,微微低头。

    这是个将吻的动作。

    陈山晚没谈过恋爱,但就是莫名地知道。

    所以他抬手推了一下郁睢。

    手抵过去时,陈山晚才觉察郁睢赤着上半身。

    其实以陈山晚的力气,要撼动郁睢是不太可能的。

    可他推拒的动作却让郁睢成功的停了下来。

    陈山晚凝视着那双过于夺目璀璨的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

    这不是他的家人,他不能发脾气惹恼了“他”。

    陈山晚轻声:“我想回家,能麻烦你送我回家吗?”

    然而郁睢在听到他这话后,手臂猛地搂住了他,就连鱼尾豆将他本来放在躺椅上的双腿卷着,让他硬生生变了姿势。

    看着像是坐在了椅子上,但也像是坐在了鱼尾上。

    郁睢的鱼尾很长,将他的双腿连同衣物一块缠在里面都着不了地。

    可这样的姿势让陈山晚有种难言的异样感,心脏的跳动都好像紊乱了起来,他紧绷着,宛若被什么猛兽摁在了锋利的爪牙下,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吞下了。

    郁睢的鱼尾其实并不冰冷,但也不热,属于一个温凉的温度,对于是人的陈山晚来说,还是偏冷的。

    他的足尖都绷着,偏偏脚心又被尾鳍给贴上。

    那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瞬间就充斥了陈山晚的四周。

    陈山晚贴上了郁睢赤丨裸的胸膛。

    他被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注视着,像是有数不清的无形锁链将他所有行为封锁,要把他的身体和灵魂全部一并困住留下来。

    “……你是,我的人类。”

    郁睢说话的语调缓慢,咬字都很艰涩,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强硬,还有像是被侵犯到了领地的隐怒,因此显得分外狠戾。

    陈山晚被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他眼里的神色带着恐惧,郁睢下一秒就缓和了下来,微皱着眉头,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拍抚着:“别怕,他们把你送给了我,我就会对你好。”

    陈山晚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很难和郁睢进行正常的沟通。

    他深吸了口气,知道关于回家这件事沟通注定没有结果后,展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静:“我饿了,有东西可以吃吗?”

    郁睢松开他,点点头,比画了个手势。

    陈山晚猜测应该是让他在这儿等。

    陈山晚试着点了头:“……好,我在这等你。”

    于是郁睢就朝外游去。

    陈山晚没看清楚“他”是怎么离开的。

    反正他缓了缓后,因为不知道这里是哪,所以下意识地想要自己试着离开。

    宫殿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里面的光都是夜明珠和各种珠宝给的。

    陈山晚走到门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有把门推开。

    陈山晚:“……”

    他被一条鱼人囚禁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家人们,谁懂啊

    第58章 鱼人⑤

    郁睢再次出现时, 拽着一张网,网里是一大堆一时间数不清的鱼、贝壳、螺类。

    网好像还被水裹住了,所以那些鱼都活蹦乱跳的, 拍打着那些贝壳和螺类,声音透过水传递出来, 倒像是什么独特的乐章。

    陈山晚觉得有点稀奇, 抱着反正走不掉的干脆暂时先摆烂的心态看着巨大的水泡,有点想戳一下。

    他抬眼想要去问停住在他面前的郁睢可不可以, 视线却不可避免地撞见了那结实有劲的上半身。

    然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少年的肌肉线条看着并不夸张,但足够有劲。

    鱼人的鱼尾并不是完完全全的那种腰腹往下彻底对半分, 跟鸳鸯拼色似的。而是从鱼尾往上在腰腹和肚脐处还有鳞片覆盖, 只不过是那种从肉身上长出来的感觉了,属于一个渐变的感觉。

    而且郁睢的鱼尾很漂亮。

    乍一看是蓝色的, 但是“他”游动起来时, 鳞片能发出绚烂的光彩, 好像五彩斑斓的蓝。

    鱼尾上还呈规律似的分布着各色细碎的珍珠宝石, 像是从鳞片里长出来一样, 又不是每一块鳞片都有, 反正漂亮得晃眼。

    ……这条鱼人,也因此显得格外昂贵。

    见他看得入神了两秒, 郁睢缓慢地眨了下眼, 有点像蛇一样摆动自己的尾巴, 靠近了陈山晚两步。

    这两步超过了安全距离,使得陈山晚无意识地后撤了半步, 身体也往后仰了仰。

    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 防备的姿态也再明显不过。

    郁睢稍稍偏头, 那张瑰丽的脸上流露出困惑, 弄得陈山晚也很疑惑。

    这鱼人在奇怪什么?

    好在郁睢只是不擅长人类语言,不是个哑巴。

    “他”动动唇,用缓慢的语速咬字音,似乎是因为对于“他”来说人类的语言很难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想让陈山晚能够听清楚:“你为什么……躲?”

    陈山晚:“?”

    他更纳闷了:“我为什么不躲?”

    郁睢歪着脑袋,眼里满是不解。

    陈山晚试图和“他”沟通:“你刚刚想做什么?”

    这鱼人倒是很坦诚:“想亲你。”

    陈山晚:“。”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跟他说喜欢,更何况是这样的话。

    郁睢低冷空灵的声音就好像带着凉意的丝丝细线,扎进了他心头的软肉,让他的左臂都泛着难以言喻的酸,就好像血管都被那细线入侵,牵扯到陈山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陈山晚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他问郁睢:“你为什么会……?”

    郁睢的眼睛缓慢地眨动了一下,要是忽视“他”有劲的身躯和囚丨禁人的举动,这个动作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可爱:“你看了我很久……”

    鱼人慢慢地说:“你很满意你所看见的,那就是对我、你的配偶感到很满意。所以我们就可以……”

    “他”后面那个“□□”还没出口,就被陈山晚瞪大着眼睛打断。

    陈山晚的声音都上扬了几个调,少年青涩的嗓音又羞又恼,语速也快了几分:“我不是你的配偶!”

    他承认他确实挺欣赏郁睢的身材,还有郁睢属于鱼人的那些象征,都很漂亮。

    正常人都是向往美的,他也不例外。

    这么漂亮的生物出现在眼前,实在很难移开眼。

    但“配偶”……

    他才十六岁啊!

    这鱼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郁睢又眨了一下眼:“可你接受了我的礼物。”

    陈山晚简直莫名其妙:“我没有。”

    他看向郁睢手里的那些鱼,有几分气恼,甚至说话都有些赌气的意思了:“我自己去弄吃的,你把门打开。”

    “外面,”郁睢展开手臂拦住他:“都是海。”

    陈山晚猛地心尖一颤。

    他看着鱼人,混乱的大脑因为恐惧瞬间清醒,好像坠入了冰窟:“…你知道我怕海。”

    郁睢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的确足够璀璨漂亮,可宝石是冰冷的死物:“嗯,你待在这儿,不出去,就看不见。”

    其实艰难咬着人类语言字音的鱼人总会给人一种孩童的稚真感,偏偏“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残忍。

    陈山晚攥紧了拳头。

    但让他更加不能理解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对郁睢生气。

    不知道是因为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还是因为他很清楚在这海里,他能依偎的就只有这条鱼人了。

    陈山晚轻呼出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他不知道会不会激怒郁睢的事,而是顺从地接受了现在的局面。

    说到底,他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反正现在只要他躲,他表达不愿意,鱼人都能停下来……

    陈山晚低下眼,如鸦羽般的眼睫掩住他眸中的神色。

    他在想,要不要试着驯一下这条好像对人类缺乏很多了解的鱼人?

    这样他就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让“他”把他送回家。

    陈山晚看向那些活蹦乱跳的鱼:“我不能吃生的。”

    郁睢又缓慢地眨了下眼:“我知道。”

    话音落下时,“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心朝上,亮出了黑色的火焰。

    那火焰看上去实在是太过诡异,汗毛不自觉就立了起来。

    陈山晚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奇怪于为什么有火焰是黑色的,也奇怪于郁睢作为鱼人怎么还能变出火,也更加在意:“…这东西烤出来的肉能吃吗?”

    郁睢点点头,蓝到发黑的指甲一划,一条海鱼就从水泡中飞了出来,然后被“他”简单粗暴地丢进了黑色的火焰里。

    陈山晚抿唇,更加怀疑这能不能吃了。然后他看着“他”又用手指一挑,摆放在旁侧的柜子里就飞出了一半可以当碟子用的贝壳。

    贝壳和还在火里烧着的鱼都在郁睢旁侧悬浮着,郁睢朝陈山晚伸手。

    因为记挂着鱼,陈山晚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攥住了手腕。

    郁睢的手指很长,哪怕是抓着他手腕的,手指还是有些抵到了他的掌心和掌背,甚至食指直接压在了他的中指。

    陈山晚顿了顿,就被郁睢拉着,带着他往里面走。

    郁睢在海底为陈山晚建了一座宫殿。

    刚刚那个厅不算大,就只有一个躺椅,还有些存放“他”没有概念,不知道要放在哪儿好的物品。

    但里面就很漂亮了。

    卧室、餐厅、客厅,应有尽有。

    而且所有的物品都镶嵌了珠宝,透着一股惊人的华贵,照亮了整个巨大的宫殿。

    陈山晚都觉得,哪怕是从前的皇帝,恐怕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郁睢把贝壳碟子放在了餐桌上,鱼放在了贝壳碟子里。

    直接被丢进黑色的火焰里炙烤的海鱼出炉后格外的鲜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本来就很饿了的陈山晚的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叫声。

    郁睢还很贴心地递上了筷子。

    这筷子看上去还是双正常的筷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陈山晚暗自琢磨着。

    说实话,陈山晚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太平静了。

    因为他接过了筷子,吃了口鱼。

    味道比他想象得还要好太多,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

    他吃完了这顿饭。

    除了鱼,郁睢还给他烤了一个他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即使是在渔村长大也没见过那么大的贝壳。

    贝壳肉也很好吃,有点像奶油,很香甜。

    吃饭的全程,陈山晚都能够感觉到郁睢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陈山晚忍不住问:“你不需要进食吗?”

    郁睢偏头:“…要,也可以不要。”

    陈山晚没听懂。

    郁睢却没有再说。

    “他”是海的化身,这片海就是“他”。

    “他”是可以不用吃别的东西的,因为每年死在这片海里的所有生灵都是“他”的养分,但对于“他”来说,真正的食物只有一个。

    陈山晚。

    但他是“他”的人类,“他”的配偶。

    “他”不会吃掉他的。

    陈山晚又一次觉得跨物种交流真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他换了别的他也很想知道的问题:“那你们鱼人是怎么选……”

    他说不出配偶这两个字,所以顿了顿后,才深吸了口气,继续道:“鱼人里,没有你喜欢的吗?”

    郁睢好像很困惑。

    “他”漂亮精致的眉眼里全是不解:“没有。”

    陈山晚以为“他”说鱼人里没有他喜欢的,刚要说什么,就听郁睢又艰难地咬着字音补充:“没有鱼人。”

    陈山晚一愣:“什么?”

    郁睢知道自己说人类语言很慢,所以“他”指了指自己:“一个。”

    陈山晚:“……”

    他沉默,瞬间就领会到了:“只有你一个鱼人?”

    郁睢点头:“嗯。”

    全世界只有一片海洋,只不过是被人类划分成了不同的海域而已。所以当然只有“他”一个鱼人。

    ……只有这一个鱼人?

    陈山晚倏地想起郁睢说“他”送了他东西,并且他接受了。

    他家里他房间的那些摆设和这个宫殿的很多都很相似……

    “…你是海神?”

    陈山晚不可思议地看着郁睢。

    郁睢依旧点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陈山晚懵着,第一反应是终于可以问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了:“你为什么选我?”

    他只是一个人类。

    还是一个怕海的人类。

    海神为什么会选择他?

    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郁睢眨了一下眼睛,低冷而空灵的声音响起,这一句话“他”每天都在练,练了无数遍,所以说得格外标准,没有半点艰涩,也因此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的动人。

    “因为喜欢你。”

    从陈山晚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

    所以“他”现身了。

    “他”要把“他”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捧给陈山晚,因为“他”喜欢他。

    郁睢认真地补了句:“很喜欢你。”

    “他”本该在陈山晚出生的那天就吃掉陈山晚的,“他”能够感觉到,只要吃掉了陈山晚,“他”就能够成为真正的神。

    可“他”舍不得。

    因为喜欢陈山晚。

    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他”永远被困在这片海域也没有关系。

    “他”不想陈山晚消失。

    【作者有话说】

    直球鱼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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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鱼人⑥

    陈山晚没有再问郁睢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已经在郁睢那两句话中丧失了语言能力。

    他定定地看着郁睢, 过速的心跳清晰却又无端模糊。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见到郁睢的第一面开始,他的灵魂深处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驱使着他靠近郁睢。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是因为传说中鱼人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陈山晚不明白, 反正他很清楚他没有办法对郁睢冷脸。连装都不想。

    所以在鱼人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小心翼翼地试着冲他伸出手, 用一根食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陈山晚也没有躲。

    他没有避让的举动让郁睢瞬间就绽放出了一个笑,然后飞速地缠上了陈山晚的手, 紧紧扣住了陈山晚,尾巴也稍稍游动, 拉近了距离。

    这个距离…“他”再近一点, 鼻尖就要贴上陈山晚的鼻尖了。

    这使得陈山晚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还微微偏开了脑袋。

    陈山晚的声音很轻, 像是用气声说话:“你靠得太近了。”

    郁睢又用那种困惑不解的语气问他:“为什么?”

    陈山晚心说这还有为什么吗。

    但又奇异地能够明白郁睢在问什么。

    所以陈山晚抿抿唇, 低声说:“我没有答应你。”

    他甚至还能提前预判到郁睢会说什么:“我不知道那是你送我的礼物, 就算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送的礼物是那种含义, 所以你不能拿这个绑定我。”

    郁睢好像没有听懂, 因为“他”歪着脑袋。

    陈山晚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种非要跟鱼人掰扯清楚的心思登时没了。

    郁睢就是在这个时候问:“那你要怎么才能答应我?”

    “他”攥紧了手里陈山晚的手指, 他说话咬字还是那么艰涩, 配上这句话听着都无端委屈:“你明明都不抗拒我的接触了。”

    “……这不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

    陈山晚其实也答不上来。

    毕竟他从没和人牵过手, 允许郁睢的这个动作,确实是有些……

    而郁睢在这个时候开口:“我知道了。”

    陈山晚稍顿, 就见少年鱼人十分认真地问他:“要慢慢来, 是不是?人类都喜欢讲……”

    “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因为卡了壳而流露出些许苦恼。

    那张精致的脸做这样的神色很可爱, 也让人很心软。

    尤其这提醒到了陈山晚,郁睢的非人特质。

    “他”不是人类,海里又只有“他”这一条鱼人,只有“他”拥有语言的智慧。

    陈山晚不知道郁睢多大了,但就算郁睢不是和他一样大,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肯定很孤独寂寞。

    也许郁睢根本不明白“他”说的那些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单纯地看见了一个漂亮的人类,就想要他永远地陪着他。

    毕竟在鱼人的世界和观念中,“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东西的意义。

    因为鱼人和人类终究是不一样的,更别说这片海域只有“他”一个鱼人。

    想到这儿,陈山晚看郁睢的视线就逐渐变成了仿佛在看一个还很懵懂的,因为喜欢一个玩伴就说要和他结婚的小孩。

    也是因此,陈山晚终于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这么一笑,就让郁睢睁大了眼睛,本来就纠缠在陈山晚身上的目光更是定定地黏在他身上,像是钉子钉死了一般。

    陈山晚轻声:“循序渐进吗?”

    郁睢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

    “他”的人类一笑起来,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想点头。

    陈山晚想了想:“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他在想他要想办法教会郁睢人际关系,但他也才十六岁,要怎么教会一个非人的物种这些概念,对于他来说也是件很头疼的事。

    好在郁睢很听话。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

    “那明天可以亲你吗?”

    陈山晚:“。”

    他瞬间就感觉全身都有些臊,耳根也是泛起了红,就连被郁睢缠住的手指都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陈山晚的指尖蹭过郁睢的手,鱼人对这方面的感知十分敏丨感,所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陈山晚抿起唇,声音都有些变调:“不可以!”

    郁睢哦了声,又追问:“那…后天?”

    陈山晚:“?”

    他真不明白这个鱼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后天也不可以!”

    陈山晚轻轻咬着牙:“郁睢,我说过我没有答应你,这不是一天还是两天的问题!”

    郁睢完全不生气,就是缠着陈山晚的手又紧了很多,像是怕陈山晚因为羞恼而甩开“他”的手一样,重复了那个没有被陈山晚回答的问题:“那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做我的配偶?”

    陈山晚实在有点受不了郁睢的直言直语,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莫名有点升温,像是一锅冷水逐渐变热,甚至开始沸腾。

    陈山晚深呼吸了口气,勉强压下自己繁乱嘈杂的心绪。

    但因为升高的体温,陈山晚浑身都绷着,觉得自己被郁睢缠住的那只手格外滚烫,他想要抽手出来。

    可郁睢的力气太大,缠得太紧,他就连挣扎都做不到。

    所以陈山晚只能偏头避开鱼人过于赤忱直白的视线,有点慌乱地:“…我不知道。”

    郁睢盯着陈山晚变成了深红色的耳廓,还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暴露出来更多的脖颈。

    “他”的人类的脖子细长白皙的,且有属于人类的温暖温度。

    皮肤摸上去很真实。

    拉出来的颈线很漂亮。

    郁睢的喉结明显地滑动了下。

    好香啊。

    好想咬一口。

    “他”的人类真的好香。

    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等陈山晚在混乱中迟钝地察觉到沉默有点长,品到了空气中蔓延的危险感时,郁睢又压下了那些翻腾的欲丨念。

    “他”望着陈山晚,让人摸不着头脑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陈山晚:“……?”

    他忘了刚才脊背炸寒的感觉,心里纳闷无比。

    这条鱼是明白什么了?

    他都没明白。

    郁睢又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浴室那边走:“你休息吧。”

    陈山晚走在“他”旁侧,视线忍不住往郁睢的鱼尾上扫了两眼:“…几点了?”

    但显然鱼人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外面天黑了。”

    陈山晚稍顿。

    郁睢在这里,也可以感知到外面吗?

    陈山晚:“人不是天一黑就要睡觉的。”

    郁睢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睛好像亮了一下:“那你要我陪你玩吗?”

    陈山晚默了下,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但我今天很累了。”

    “嗯。”郁睢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谎言一样,领着他到了镶嵌着宝石的盥洗台前:“那你早点休息。”

    陈山晚略有点心虚。

    就见郁睢抬起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指尖就倏地出现水流,被“他”引入了杯子里:“刷牙。”

    陈山晚看着放在旁边的牙膏和牙刷杯子:“…这些东西你是哪来的?”

    “有些船遭难会翻进海底。”

    郁睢认真道:“我就挑他们没用过的东西搬了回来。”

    并不意外。

    陈山晚示意郁睢:“那你得松下手。”

    郁睢看了看自己抓着的陈山晚的手,到底还是慢慢松开了。

    等陈山晚洗漱过后,就在郁睢的注视下上了床。

    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郁睢要是要和他同床共枕怎么办,但还好郁睢只是趴在了床边,双手扒拉在床的边沿,下巴搁在上头:“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陈山晚并不知道,虽然鱼人只有郁睢这么一条,但有些规则是天生就在郁睢的脑子里的。

    比如鱼人只能给心爱的人摇篮曲。

    陈山晚点了头。

    传说里鱼人的歌谣的确很动听,如同精灵一般,让陈山晚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一点点沉入黑暗。

    一夜好眠无梦.

    次日陈山晚醒来时,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郁睢也不在,他迟疑着掀开被子下地,昨天因为很混乱,所以穿的还是那一身祭祀服,饰品的链子都在他的胳膊、手还有腿上压出了红痕。

    陈山晚默了下,没太在意。

    郁睢给他的杯子里留了刷牙的水,洗脸盆里也有多余的水给他用来洗脸。应该不是海水。

    昨天刷牙他就注意到了,没有海水的气味。

    陈山晚洗漱后,有点想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他转了一圈,打开了一个疑似衣柜的奢侈品,就在里头看见了一柜子的衣服。

    所有衣服的料子摸上去都是很光滑的,手感上来说感觉也很脆弱。

    但比起这身繁杂的祭祀服,这些衣服确实要正常很多。

    所以陈山晚挑了套浅色的衣服拿出来后,还注意到了底下有抽屉。

    陈山晚迟疑片刻,将抽屉抽开,就见里面都是贴身衣物。

    他有点臊,可不得不承认,郁睢准备得很贴心。

    贴心到让陈山晚更加肯定这座宫殿是蓄谋已久的牢笼。

    郁睢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回到宫殿里时,就看见“他”的人类穿上了“他”精心为他准备的衣服。

    没有太多绚烂的装饰,浅色的衣物将人类的美貌彻底完美地展露了出来,漂亮得让“他”一时间忘了自己一路上打的腹稿。

    郁睢把箱子丢在一旁,朝陈山晚游走过去。

    听到动静了的陈山晚放下手里的贝壳,转身看去。

    郁睢停在陈山晚面前,温凉的手指轻轻点在陈山晚的鬓发处,惹得陈山晚浑身一僵。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又被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吸引。

    尤其那上头现在正在闪烁着痴迷的光。

    “……喜欢吗?”

    陈山晚莫名明白郁睢在问什么:“谢谢你给我准备的衣服。”

    虽然郁睢是蓄谋已久,但他真的要感谢这条鱼愿意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一下,给他准备这么多人类需要的东西。

    不然……

    陈山晚看了眼赤着上身的郁睢,实在不能多看一眼。

    他尊重郁睢,但无法接受自己这样。

    陈山晚有点好奇:“这些衣服也是你捡回来的吗?”

    意外地合身。

    郁睢缓缓勾起嘴角,让那张脸变得更加瑰丽:“不是,是我用鲛绡纱织出来的。”

    是受“他”控制的衣服,可以随“他”的心意变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15点,早点来,还有下下章18点这章必须早点来

    然后鱼人篇往后的每一章宝们尽量早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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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鱼人⑦

    原谅陈山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郁睢拿几根棒针在那织——虽然他知道那是织毛衣, 他身上的衬衫不是那样织出来的。

    但怎么说呢。

    脑补出来的画面一时间实在挥散不去,郁睢整个鱼瞬间就可爱起来了。

    陈山晚弯了弯眼。

    郁睢看着,胸腔里原本轻微缓慢地跳动的心脏猛地蹦跶了一下。

    郁睢原本只是轻轻点在陈山晚耳鬓处的手都转成捧姿。

    郁睢的体温是温凉的, 加上“他”的皮肤给人的触感和正常人类是有所差别的,所以陈山晚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呼吸也收紧了些。

    鱼人的手指很长, 捧着他的脸时,手指还没入了他的发丝里。

    甚至指腹都压在了他的耳朵上。

    陈山晚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很奇怪。

    好像很快。

    却又很慢。

    使得他思绪都十分迟缓。

    陈山晚有点怕郁睢要亲他。

    毕竟这个姿势看上去太像是要吻上来了。

    然而郁睢很快就放下了手, 转去像昨天那样,先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勾住他的手, 穿进他的手因自然下垂形成的弧形里。

    在发现陈山晚并不躲避时, 郁睢就立马用自己修长的手指一根根缠上了陈山晚那只手的每一根手指。

    熟悉的牵手方式。

    昨天陈山晚没有太注意,只觉得郁睢处处都透着试探, 今天才觉察到这个举动里面暗藏的掌控欲。

    ……说起来, 郁睢的年龄和“他”的外表是一致的吗?

    陈山晚还没有问出口, 郁睢就牵着他走到了那个巨大的箱子面前:“我给你, 带了礼物回来。”

    “他”的咬字还是一如既往的艰涩:“你看看喜不喜欢。”

    郁睢打开了箱子。

    这箱子真的很大, 里面的东西也很多。

    所有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归类好, 有一半是书,书都各式各样的;还有一半是吃的, 水果和零食, 甚至还有米。

    陈山晚默了默:“…又有船遭遇海难了吗?”

    郁睢始终盯着他:“不是, 是我去跟别的人类换的。”

    陈山晚一愣:“……你跟别的人类换的?”

    “嗯。”郁睢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颗晶莹圆润的珍珠,甚至隐隐带着流光:“拿这个。”

    陈山晚其实不意外郁睢知道拿珍珠和宝石去换东西, 他诧异的是:“你怎么跟其他人换的?”

    郁睢把珍珠放在陈山晚的手心, 然后单手压住了自己的脑袋, 顺着往下滑, 盖在耳朵上:“蒙住。”

    因为怕陈山晚太担心,“他”说话又慢,所以“他”选择了比划:“然后坐在小船里,盖住。”

    “他”甩了甩自己的鱼尾,示意。

    “他们就以为我是附近岛上的渔民。”

    郁睢认真地说:“刚出海的船。”

    陈山晚能明白“他”的意思。

    郁睢是说“他”拿东西遮住自己鱼人的特征,然后坐在渔船里,拿着珍珠去跟刚出海的船做交换。

    那样的船上是有新鲜水果的,虽然他们也需要,但只要珍珠给得够多,对方肯定也愿意交换。

    重点就是……

    “你给了多少珍珠?”

    郁睢单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多。”

    大概一个篮球大小的盒子装满了珍珠换来了这些东西。

    陈山晚抿唇:“…你这样亏了很多。”

    郁睢给的珍珠并不是那种普通珍珠,这样的品相,一颗放到市场上都能卖近千,这还得都是他手里这种小小的。

    而在他们这儿,有十颗这样的珍珠就可以买一套小小的房子了。

    郁睢并不在意地偏偏头:“没关系。”

    “他”说:“很多。”

    郁睢指了指那个箱子:“没有。”

    陈山晚知道“他”的意思。

    郁睢是说珍珠“他”有很多,但这些东西“他”没有。

    郁睢:“你是人类,人类需要这些。”

    陈山晚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他不知道是鱼人太单纯还是怎么,其实郁睢完全可以拿这些威胁他。

    威胁他妥协,让他在“他”身下求丨欢。

    但郁睢没有,“他”只想让他过得更舒服一点。

    陈山晚深吸了口气,无意识回握住了郁睢的手:“…谢谢。”

    他确实需要感谢郁睢,因为人类是需要米饭的,也需要水果,不能只吃鱼和海鲜。

    郁睢眨了下眼:“不用谢。”

    “他”又是那一副认真的表情:“我要追求你,要让你同意当我的配偶,所以我要对你很好很好。”

    “他”把这一路上打的腹稿,默默练习了一路的话说出来。

    虽然语速还是比较慢,但咬字却没有那么艰难了:“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要对你很好很好。”

    陈山晚:“……”

    鱼人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纯粹。

    陈山晚望着郁睢,被握着的那只手紧了紧:“郁睢,谢谢你。”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他要为这样的郁睢再真心实意地说一句感谢的话。

    郁睢:“不用。”

    “他”盯着陈山晚,问:“你…喜欢吗?”

    陈山晚虽然直觉前方有点危险,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郁睢考虑了很多,他大概看了眼那些书,也都是他感兴趣的,是能给他在这里打发时间的。当然,郁睢要是愿意放他回去肯定更好,只是这一点明显暂时不能跟郁睢提。

    他总觉得一提,这么美好的场面就会瞬间变了味,无形的硝烟与危险会在顷刻间笼罩住他,与他纠缠。

    血淋淋地。

    郁睢眉眼微微柔和下来,嘴角也扬起了点弧度。

    鱼人这张脸太过夺目,笑起来时,就连陈山晚的呼吸都微微收紧。

    尤其陈山晚知道“他”是为什么高兴。

    因为“他”带来了他喜欢的礼物,所以“他”很开心。

    但郁睢的下一句话又把陈山晚架了起来:“那你有没有也喜欢我一点?”

    陈山晚顿住。

    他看着郁睢,又想抽手离开了,可郁睢抓他真的很紧。

    陈山晚偏过头,避开郁睢过于直白的视线。

    他抿起唇,没有吭声。

    陈山晚在脑海里想有没有什么可以委婉表示的话,郁睢就轻轻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一声和昨天晚上的知道了语气不太一样,陈山晚能听出“他”的失落。

    陈山晚瞥了郁睢一眼,忽然有点心虚。

    所以在郁睢从箱子里拿出了“他”换来的小蛋糕递给他时,陈山晚问了郁睢一句:“你能吃吗?要不要…一起吃?”

    郁睢立马就点了头,身后翘着的尾鳍也晃了晃,足以看出“他”的开心。

    ……意外地好哄。

    陈山晚看“他”。

    在瞧见郁睢眉眼的喜意时,又想好像也没那么意外。

    小蛋糕其实不算小,陈山晚一个人吃的话会有点撑,让郁睢分掉一点就刚刚好能到八分饱——吃太饱胃会不舒服。

    陈山晚拿着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叉子时,在郁睢的示意下,自己先吃。

    因为要吃东西,郁睢没有再缠着他的手,而且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陈山晚才拆开蛋糕,就感觉到郁睢的尾鳍隔着裤子贴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他稍顿,并不觉得郁睢是不小心的。

    所以陈山晚默默地想把腿往后放一放,结果他才微微动了一下,郁睢的尾巴就突然缠住了他的双腿。

    鱼尾将他的一双小腿卷在尾巴里,没有多用力,却绞得陈山晚没有办法抽腿,除非陈山晚非要掀了这个桌子跟郁睢比力气。

    但这样的话…陈山晚担心他们这平静的表面会被撕破。

    他无法确定后续会发生什么。

    因此陈山晚只能任由郁睢困着他的双腿,将他的腿绞在一起。

    陈山晚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对面的郁睢。

    郁睢歪着头,轻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做了什么事一样。

    陈山晚是没有穿鞋子的,他的脚尖都点在了郁睢的鱼尾上。

    和想象中的冰凉不一样,鱼人的尾巴也是偏温凉的触感,只是鱼鳞终究不柔软。

    不过……

    陈山晚的脚背被迫绷着,脚心都被鱼尾蹭过贴上。

    他紧抿着唇,拿着叉子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惹得指关节绷出粉白色。

    陈山晚可以感觉到郁睢的尾鳍压在了自己的膝盖、大腿上,还垂落了一点在旁侧,隔着衣物,若有若无地摩挲,叫他因为瘙痒,忍不住挣了挣。

    然后换来的是一双腿被绞得更紧,甚至在桌子底下彻底抬了起来,全靠鱼尾支撑着。

    陈山晚感觉到自己的脚尖好像蹭到了滚烫的鳞片,又似乎是他的错觉。

    反正他低着头,用叉子割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没有去看郁睢。

    也因此错过了郁睢那一瞬间危险的视线。

    陈山晚又吃了一口蛋糕,然后就感觉到郁睢又动了动。

    陈山晚:“——!”

    这一次不是错觉。

    他的脚心真的贴上了一片滚烫的鳞片,而且凸起的感觉还像是一个鼓包。

    陈山晚被烫得蜷缩了一下脚趾。

    那个鼓包贴着他的脚心,严丝合缝的。

    “…你,”陈山晚不知道郁睢是怎么了,但他本能地觉得不对,甚至脑子里的警钟都悄然在响荡:“尾巴这里怎么这么烫?”

    郁睢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艰涩,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喑哑:“不舒服。”

    “他”用鱼尾隔着衣物蹭着陈山晚:“很不舒服。”

    说着,郁睢还很委屈似的:“你的脚冰冰的,能舒服一些。”

    陈山晚的脚心又被蹭了下,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在心里蔓延开,化作丝丝缕缕如同郁睢纠缠着他双腿的鱼尾一样,缠上他的神经,要冲着他的灵魂而去。

    陈山晚的耳根子不自觉地红透了。

    他真的不知道郁睢这是怎么了,但他知道郁睢这个动作让他的腿发软也发麻。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想靠吃蛋糕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他那只脚都被烫得几乎和鼓包一个温度了,郁睢也没见好。

    所以鱼尾又带动着换了只脚贴着,细微地蹭着。

    但陈山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陈山晚感觉那个鼓包好像变得更大了。

    “……”

    陈山晚在羞赧中忍不住想:鱼人,也会长瘤子吗?

    【作者有话说】

    目前还是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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