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偏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素来高冷淡定的李昭容咳得满脸通红, 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有失声尖叫。
淑妃更是吓得一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给打翻了,茶杯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安嫔差点没被这个大瓜给呛死,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顿时苍白如纸, 心里的惊惧恐慌难以言表。
就连没什么存在感的周才人也跟着连咳了好几声。
唐诗震惊得都没心思理会她们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 紧紧捂住嘴,不可置信地在心里问:【瓜瓜, 你确定没弄错?】
【众所周知,傅太后就皇帝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一个人可能撒谎,但太医、还有满朝文武不可能都是瞎的啊,没道理这么大的事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淑妃几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悄悄点头。
可不是,她爹贵为二品大员, 都没听说过这事。
要知道这种消息,进宫之前, 她爹肯定会悄悄嘱咐她。
但瓜瓜神通广大, 消息一向灵通, 能知旁人所不知,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瓜瓜嘿嘿一笑,再次抛给唐诗一个重磅炸弹:【别说满朝文武了,好像皇帝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这个事瞒得可深了,要不是你刚才提醒了我,我仔细去查了一番都不会发现。资料我整理好了,你自己看吧。】
别啊, 你直接说不行吗?
淑妃几人八卦听到一半,心里跟猫爪挠过一样, 心痒难耐,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只好在心里不停地催促。
但她们没催到瓜瓜和宿主,反而等到了东来。
东来突然出现在偏殿门口,笑眯眯地行礼:“诸位娘娘,皇上今日事务繁忙,无暇陪娘娘们用晚膳,娘娘们请先回吧,御膳房将膳食都送到了诸位娘娘宫中。安嫔娘娘请留步。”
又是这句话,这都多少次了。
淑妃她们早就习惯了皇帝拿她们当摆设的事。反正每天来承乾宫有热闹可看,又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时常能得一些赏赐,她们也乐得当这个摆设。
可今天八卦才听到了一半就赶她们走是几个意思?
她们极不情愿,可东来含笑站在门口已经做出了请的手势,态度虽恭敬但也强势,不走都不行。
哎,看来是皇上不想让她们知道接下来的事,要一个人吃独瓜。
妃嫔们满腹怨言地上了小轿,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是皇上头一次让人打断她们吃瓜,这正好说明了一件事,瓜瓜所言必是真言。
天哪,皇上竟然真不是太后亲生的。
难怪太后会给皇帝下药呢!
哪个亲妈舍得给自己而已的儿子下药啊,尤其是皇上身份这么特殊,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还有太后三天两头拼命给皇上塞傅家的女儿,也有答案了,太后必是想皇长子出自傅家女子的腹中。为了这个目的,她也不在乎损伤皇上的身体。
不过皇上的生母是谁?对方又去了哪儿?这事是如何瞒天过海的?皇上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淑妃几人心里带着一万个问号不情不愿地离开,临走时恋恋不舍地瞥了安嫔一眼。
安嫔这是又要留下来给皇上开小灶啊,羡慕,呜呜呜,皇上为什么要独霸安嫔和瓜瓜,让她们也听一听嘛,这么大的事,她们肯定不敢对外走漏风声的。
却不知被留下的安嫔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哪知道什么内情秘辛啊?一会儿皇上得不到答案,会不会马上就拆穿她,然后一刀砍了她啊?
她在偏殿坐立难安,心跟悬挂在油锅上一样煎熬。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召唤她,倒是东来领着人给她上了菜,还都是她家乡的菜色。这样的殊荣,若是以往,她肯定会很高兴,但今日坐在膳厅内,她却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另一边,唐诗坐在小轿上看完了八卦,小嘴都张成了鸭蛋那么大。
【瓜瓜,这么说傅太后还是皇帝的杀母仇人,太刺激了。】
傅太后入宫虽得宠,但却迟迟没有身孕。经过太医的细心调理,她终于在入宫第十年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皇七子。
但这个皇子从小体弱多病,哪怕有奶娘的细心照顾,太医开的各种补药调理,他还是只活到了四岁便夭折了。
失去寄予厚望的儿子,傅太后备受打击。
但更要命的是,她已经三十岁了,在古代这是一个差不多能做奶奶的年纪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容易受孕,这把年纪再有孩子的几率太小了。
先帝好色荒淫,年年都有更年轻更漂亮的美人入宫。
而她容颜逐渐衰老,再怎么保养也不及那些十几岁花一样的小姑娘,若是没有儿子傍身,迟早会失宠,又如何在这吃人的后宫安身立足?
她必须要有一个儿子,这样才能保证她,保证傅家长长久久的富贵。
经过精挑细选,傅太后瞄上了俞才人的儿子,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六皇子比七皇子大了半岁,但因为母子俩都不受宠,所以在宫里的待遇很差,母子俩也从未参加过宫宴,在人前露过脸,移花接木也不会有人发现。
更重要的是俞才人身份卑微。她是宫女出身,在一次晨起去御花园收集露珠时被路过的先帝看中临幸,就那么一次便有了身孕。
但先帝是见色起意,对她并无任何喜爱,睡过就忘了,听说她怀孕生了个儿子也只给了个才人的位份,赐住在倾香殿偏殿,就再也没召见过这对母子。
倾香殿主殿住的是胡嫔,早年受宠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喜新厌旧的皇帝抛在了脑后,也失了宠。
这两个女人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也没人会追究。
所以傅太后命人在倾香殿放了一把火,胡嫔、俞才人连同伺候的宫女太监共十六人,全部葬身火海,只有六皇子被傅太后派人救了出来,然后在里面放了一具孩童的尸体冒充六皇子。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惊吓太大,当时才四岁的六皇子发了一场高烧,烧了两天两夜,醒来后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两个孩子虽说是兄弟,五官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到底不是一模一样,怕被人发现,太后又以调养身体为名将六皇子送去了道观。
一年后才将六皇子接回了宫中。
小孩子本来就一天一个样,整整一年不见,连先帝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掉了包,更逞论其他人。于是出身卑微的六皇子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为了中宫嫡子。
至于知情人,除了柳嬷嬷外,其他全都被太后给除了。
好狠,唐诗有点怕怕的,只庆幸她没争宠的心思,也没让人觊觎的地方,应该能在这皇宫内安安生生地养老,说不定等下一任皇帝登基了,还能看在她辈分大的面子上还给升升位份,享受更好的退休待遇。
【狗皇帝真可怜,认贼作母这么多年。他把太后当亲妈,太后只拿他当固宠争权的工具,惨啊。】
瓜瓜说:【要不是这样,他也活不到今天,先帝十一个儿子只有他活到了成年。】
唐诗打了个寒战:【该不会都是太后弄死的吧?】
瓜瓜否认:【那倒没有,一半吧,还有一半自然死亡的,古代小孩子夭折率本来就高。】
那也很吓人了好不好?
唐诗决定了,以后看到傅太后都要绕道走,实在绕不过,那也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千万别招了这位的眼,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直到回了昭华殿,看到御膳房送来的满满一大桌子美食,唐诗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跟着狗皇帝也就这点好了,吃喝不愁,尤其是最近她们几乎天天去承乾宫,一日三餐外加点心茶水都被承包了,而且每天几乎都不重样,即便晚上不留饭,也会送她们食材或是做好的饭菜。
这倒是省了一大笔开支。即便被扣了三个月薪水,但因为吃的穿的都不花钱,唐诗竟没觉得手头紧,莫非这就是包吃包住的好处。
唐诗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这也是御膳房送来的。
狗皇帝还挺贴心的,她前天才想着纯天然的桂花酒挺好喝的,这两天桌子上都有桂花酒,今天还送了一壶过来,够她喝两天了。
抿了一口酒,她拿起筷子便听瓜瓜说:【太后带着怀远候他们到了。皇帝正在陪安嫔用膳,宿主要吃瓜吗?】
唐诗眼睛冒光:【吃,用瓜下桂花酒就挺不错的。】
承乾宫,暮色降临,一盏盏暖黄的宫灯挂起。
天衡帝净了手,坐在膳厅中安静地用膳。
安嫔坐在他对面,一粒一粒地数着米饭,心里直打鼓,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差点跪下来磕头认错。
“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声音惊得安嫔蹭地站了起来。
天衡帝缓缓放下筷子,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爱妃今日为何如此紧张?”
“没,没……”安嫔连连否认,有些搞不懂皇帝了。
他没有听到后续就一点都不着急,也没怀疑过她吗?那么大的事,皇上为何如此淡定?就连她心底也是好奇得紧。
但不等她想清楚,太后已经带着怀远候等人进来了。
看着还未撤走的饭食,太后淡淡地说:“哀家来得不巧,打扰了皇上用膳。”
天衡帝行礼道:“母后哪里的话,是儿臣不孝,这几日太忙了竟没去给母后请安。母后用过膳了吗?若是没用,儿臣让御膳房再准备一些母后喜欢吃的,儿臣陪母后用膳。”
“不用,哀家在万寿宫吃过了。你继续用膳吧,哀家在御书房等你。”太后摆手拒绝。
天衡帝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儿臣也用好了,不知母后这个时辰前来有何事要吩咐儿臣。”
说这话时,他阴翳的视线扫了一圈站在门口的怀远候一眼,目光锐利,很是不悦。
太后没说话,直到走进了御书房坐下后,她才缓缓道:“听说皇儿今日狠狠训诫了怀远候他们?”
天衡帝恭敬地站在一旁:“儿臣与怀远候意见相左,是发生了一些矛盾,不过儿臣以为已经解决了。怀远候可是还有意见?”
最后一句话是问怀远候的。
怀远候虽有太后做依仗,但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太放肆,他跪下恳求道:“微臣不敢。微臣的嫡子今天一大早正巧去了东城办事,如今被关在了东城,孤零零的一个人,微臣实在是不放心。微臣就这么一个嫡子,求皇上开恩,放他出来。赌坊离林常两家甚远,他定然没感染上鼠疫。”
太后也跟着帮腔:“皇上看在怀远候一片爱子之心的份上,就通融一下吧,法不外乎人情,怀远候就这么一个嫡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天衡帝不为所动:“母后,怀远候疼惜自己的儿子,洪国公一把年纪也爱重自己的孙子,还有眼前诸位大人,都有各种理由想从里面捞人,这个口子一旦开了,那封闭东城,消灭鼠疫就成了一句空话。若是鼠疫在京城肆虐,死伤无数,儿臣将成为千古罪人,死后也无颜下去见父皇和各位祖宗,请母后恕儿臣不孝。”
说完他跪下重重地给太后磕了三个响头,而且没有起来的意思。
太后没想到她亲自出面,皇帝都不给这个面子,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皇上连哀家的面子都不给?”
天衡帝:“儿臣不孝,请母后责罚。”
“好,好,带进来。”太后冲门口喊了一声。
玲珑立即带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
那女子一进门就跪下冲安嫔哭道:“奴婢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安嫔娘娘。安嫔娘娘,求求您救救老爷,老爷昨日去东城办事,饮了些酒睡了过去,谁曾经今日东城便封了,夫人在家中急得哭红了眼,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啊。”
本来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安嫔如遭雷击,父亲可是家中的主心骨,要有个好歹,这可怎么办?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求求您救救臣妾的父亲,求求您……”
太后含笑看着这一幕。
唐诗抿了一口桂花酒,咋舌:【太后这是打蛇打七寸啊。安嫔这样一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狗皇帝最近又这么宠安嫔,怎么拒绝得了?要是连对方的父亲都不救,安嫔以后肯定跟他离心。】
【不过太后这如意算盘打错了,狗皇帝喜欢的恐怕是男人。】
安嫔更像是个挡箭牌。
一个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而且对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哪有不亲近的道理。但天衡帝连安嫔的手都没牵过,这算哪门子的宠爱。
果不其然,天衡帝转过头,皱眉看着安嫔,面露难色,放软声音安抚道:“爱妃,规矩不可破,鼠疫关系着京城几十万百姓的安危,不是朕不愿通融,实不能也。你一向识大体,希望你能理解朕的难处。至于你父亲那儿,朕会下令让柴亮多派些人照拂你父亲的,等此事一过,朕会好好补偿你父亲,绝不会让你们父女受委屈。”
可再多的补偿也要有命享才行啊,安嫔哭成了个泪人。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这受宠有多少水分。
外头的人瞧着她风光,皇上时常留她宿在承乾宫,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送入她的宫中,可实际上皇上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几次夜半上门献殷勤都被拦在外面。
更何况,她还欺骗了皇上,所以她根本不敢闹。只能点点头,默默跪在一旁垂泪。
太后没想到安嫔这么不中用,一句话便被打发了,登时气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天衡帝则相当欣慰:“朕就知道,爱妃最是识大体,朕心甚悦。母后,不若朕也下令让柴亮派人多照顾一些怀远候世子等人,您放心,只要他们不随意出门,遵守朝廷御令,应该无事的。”
连老丈人他都不通融,又更逞论其他人。
怀远候便明白,今日找太后也是白找了,只能悻悻然离去。
但出宫后,他们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们可是妥妥的傅派,傅家能有今天,皇上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荣登大宝,他们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断没有这样过河拆桥的。
皇上这才登基一年多,就半点都不给他们留情面,讹了他们那么大一笔银子都不通融一下。这样下去,以后朝堂上哪里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于是出宫后,他们当即连夜去找傅国公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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