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
并不怎么震惊于景盛年的脑洞, 毕竟之前他认为江思梦是间谍。
但林棠能感觉到羞耻啊！
怎么说她也二十多岁人了。
她一直盯着奶瓶，景盛年开口解释：“来得急没带东西，在医院附近的超市买的。”
他坐到床边, “待会儿钱嫂会来送饭。”
五点过半，钱嫂和小吴大兜小兜出现。
还是之前的医院, 还是之前的病房。
林棠的伤势比上次更严重。
上次车祸都只是轻微脑震荡, 这次不过让人推了一把, 脚崴了不能下地、各处擦伤，以及更严重的脑震荡。
“我这是被马踢了吗？”抿了口粥，林棠好奇摸了摸头上裹着的纱布绷带。
就感觉疼, 但又不知道哪里疼, 上手摸也不敢用力。
听见这话，景盛年放下东西过来，“很疼？”
“还好, 就是难受。”林棠小心确认：“我不会真让马踢了吧？”
这往后说出去好丢人啊。
景盛年弯下腰，仔细检查绷带, “没有，是摔到草坪下的垫子上了。”
垫子淋了水, 里面的填充物打团，她脑袋直直撞了上去。
不过也幸好有垫子, 没摔得太狠。
知道这样, 林棠就放心了。
她神情愤愤, “到底是谁着急忙慌不看路，得亏我福大命大, 不然天天晚上去找他！”
“不许瞎说！”景盛年突然拔高声音, 沉声呵斥。
林棠吓一跳，眼眶当即就蓄上一泡泪, “你凶我？我都快难受死了你还……哼！”
她低头拿袖子抹眼泪。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随即一张棉手绢递过来。
林棠瞥一眼，别过头去，她才不要接。
“我错了。”话音落下，下巴被一只大手捏着抬起来，景盛年举着手绢，动作轻柔地为自己擦拭眼角，神情专注而认真。
他指腹带着薄茧，随着动作擦过脸颊，带起一阵酥痒。
林棠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她鼓鼓腮，眼睛红红地看着景盛年，语气凶巴巴：“我都这么惨了，你不许再凶我，不然我就告诉傅姨。”
话出口，只见眼前这人顿了顿，接着起身，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下次不会。”
林棠抿抿嘴角，这个态度算过——
他几乎没有停：“下次我小声点。”
林棠：“……”
那你这不都是往我心窝子上戳上吗？
真的是，攻略什么攻略？跟他过一辈子迟早把自己气死！
很快，就听景盛年又道：“但你也不能再说不吉利的话。”
林棠：“……”
气死了！
吃过饭洗漱后躺在病床上，她气鼓鼓抱着胸，幽幽盯着一旁烧水的景盛年。
“待会儿再讲故事。”他抬手，随意捏了捏林棠脸颊。
林棠缓缓睁大眼，美女的脸是你能捏的吗？
拿手背用力蹭了蹭，她语气不怎么好：“你没跟爸妈他们说吧？”
“没有。”景盛年想了想，安慰她：“也没有上热搜。”
热搜……
林棠一手托腮，表情深沉。
不说她都没想起来。
她虽然籍籍无名，但剧组在网上名气很大。
《延昭传奇剧组摄像不甚摔倒，惊马被踢》，想到这样的新闻标题，林棠打了个冷颤，赶紧缩进被子里。
烧好热水，景盛年先去关灯，只留下了玄关处的一盏顶灯，然后过来病床半躺在林棠一旁。
区区两人，豪华病房的病床的大小绰绰有余。
遥想几个月前，景盛年还只能在角落沙发上过夜，现在都能直接上床了。
林棠抬眸悄悄瞥他一眼。
手机幽幽的光芒打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挡住一片阴影，他蹙眉不知道在看什么，拇指动了动似乎在谁和通信？
好哇，不讲故事，跟人聊得起劲？
“咳！”林棠戳戳他手背，装模作样问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差不多。”景盛年下意识扣起手机。
这个动作看得林棠眯起眼。
才不是！
肯定不是！
他工作的事从来都不避着自己！
“那你还讲不讲故事？”林棠没好气道。
“讲。”景盛年重新找了几本书，从头开始讲。
以往讲差不多半小时，林棠就合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但其实据他观察，如果安静入睡，这个时长会缩短到十分钟以内。
林棠的睡眠质量极其优越。
估算着时间，景盛年逐渐放轻声音，结果扭头一看，她睁着大眼睛看起来精神得很。
还正够着脖子，盯着他手机屏幕看得起劲。
景盛年：“……”
他只好清清嗓子，接着往下念。
又半个小时，他下床倒杯水，润润嗓子才打算继续。
林棠跟着坐起来，“我也想喝水。”
景盛年已经走到床边，听见这话只好折回去，灌了一个奶瓶的温水拿过来。
林棠不情不愿接过，吸溜吸溜抱着一顿抿。
不经意间看过去，他又在盯着手机看。
林棠：“……”
有事！绝对有事！
可恶的小老鼠，都忘了它自己是谁的系统，见天不是游戏就是甘琦，彻底把她这个宿主给抛在脑后了。
喝完水，可怜巴巴望了眼景盛年的手机，林棠心里馋得要命。
她也想玩手机。
可惜貌似丢在了剧组，现在手边连个打发时间的平板都没有。
郁闷地睡着，次日吃过钱嫂送来的早饭，景盛年要去剧组附近的公寓收拾东西，林棠再三叮嘱：“一定不要把我的手机忘了。”
钱嫂留下来照顾她，林棠自觉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照顾，就歪在床上对着电视发呆。
下一个节目是经典小品联播，她稍稍提起精神，春节晚会最爱看这个了。
午饭是叫的外卖。
A城变化大，林棠也没了记忆，不太懂这个店那个店的，但她知道看包装就不便宜。
再算算VIP病房的费用，林棠现在出口气都是金钱的味道。
忘了问景盛年她这伤势怎么样？几天才能出院？
养伤哪里都可以养，直接回家吧还是，也省得钱嫂跑来跑去。
**
影视基地。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当事人差一点就有性命之忧，剧组只好暂时停拍。
演员们也没闲着，赵导大手一挥，把人赶去另一个广场训练骑马。
接着就是制片人到场，开始排查追究责任。
推人的是剧组某位工作人员带进来的亲戚，高中生，季闻黎的狂热粉丝，属于一会儿见不到季闻黎就能轻生的程度。
高中生年满十六周岁，可以对自己做下的事情负完全责任。
但昨天情形慌乱，事发后那名粉丝就偷偷跑了。让那位工作人员联系家长，家长却拒绝交流，一看就是打着躲死不出来的主意。
可受害人家属也很强硬，拿到信息后就直接报警，找律师起诉，才不管对方配不配合。
往重了说这就是蓄意谋杀，虽然未遂，但就算躲到深山老林里警察也会把人扒拉出来，送上法庭接受审判。
会议室里，制片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还好没上热搜。”
这部剧投资巨大，主演之一出了这样的丑闻，再加上‘高中生’‘未成年’‘追星’等等的标签，可以想见舆论会彻底不受控制，也势必会影响电视剧的口碑。
他心里不踏实，又往下安排：“再把工作人员手机再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遗漏。”
门被敲响，助理小跑进来，凑在制片人身边报告：“那位受害者家属刚才过来，说要取当时事发的视频。”
剧组拍摄时，会在四处安排记录摄像头，一般会当做花絮发出去引流。
“不是已经给他了？”制片人皱眉不悦。
小助理讪笑，“只是一个角度，他说他想要当时所有开启的摄像机画面。”
制片人拍桌咆哮：“不可能！”
母带给出去他们这剧组就废了！
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制片人一看备注，下意识扯扯嘴角做出笑容。
旁边赵导几人看到这变脸速度，心叹怪不得人家能拿大钱呢，这素质真比不上。
“喂，甘总……啊？”制片人苦着脸，“母带给了他，万一再泄露出去怎么办？”
【T市飞往A城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
甘逍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起身去检票，随口回道：“不会，只要昨天和前天的拍摄画面。不放心那就换男主，我再追加投资。”
反正这剧也是为了哄妹妹玩儿的。
拿到证据和林棠的东西，景盛年没做停留，直接离开。
甘琦听着信儿紧赶慢赶都没赶上，“人呢？”
某工作人员：“是林棠的丈夫吗？他刚走。”
甘琦：“……”
她累瘫在地上，“有说在哪家医院吗？”
“没有。”
甘琦生无可恋爬起来，手机手机打不通，留言也没回信，难道要通过她哥先拿到景盛年的号码，再问他医院地址？
**
医院。
林棠冷冷抱胸，目光凶狠，盯着姗姗迟透了的小老鼠。
“玩疯了是吧？”
“心野了？”
“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是我的系统？！”
小老鼠跪在地上，一身粉色因为羞愧已经变成了大红色。
【我错了。】
呜呜，它简直太不是统了，宿主差一点就没了它竟然才知道？！
【我把这些天赚的钱都上交，给棠棠你治伤，多出来的咱们买点好吃的好喝的，你想买什么都行？】
林棠脸上的怒容一瞬间凝滞，呆呆眨眼，“赚的钱？”
【嗯呐，我打游戏赚的钱。】
林棠：“……？？”
等等，你打游戏赚钱？
你不是系统——
对啊，你可是系统！
林棠搓搓手，“有多少？”
她不是贪小老鼠那点微薄的收入，她就是单纯好奇，真的只是好奇。
【也不多，就十来万吧。我才玩不久，账号们还没养起来，这些是帮人代打赚的。】
林棠结结实实震惊了一把。
瞪圆杏眼，张大嘴，她不敢置信，“十多万？”
这才几天就十多万？
林棠捂上心口。
什么世道？
系统AI都赚得比她多。
怪不得天天见不着老鼠影子，赚这么多钱的生意搁谁谁不迷？
【我刚才定了哈哈牌的冰淇淋，棠棠你最喜欢的口味；还有你之前刷视频看到想吃的小吃一堆；你吐槽过好用但贵快用完的面膜和身体乳也买了，还有还有……】
林棠缓缓放下手，唇角上扬，表情微笑。
朋友们，这是她应得的。
小吴下楼领外卖，还领回了景盛年。
他放下东西，看了林棠一眼，“你买的？”
“……朋友吧。”林棠犹豫片刻，挑了个比较合适的说法。
然而看在景盛年眼里，她的反应却说明，这位‘朋友’似乎对她来说很不一般。
“是在国外认识的？”他起开冰淇淋罐子，挖了一大勺装在纸盒里，“不能吃太多，天凉吃多了胃不舒服。”
林棠飞快?下一块送进嘴里，敷衍点头，“嗯嗯，真好吃。”
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刚想再说几句，景盛年电话响了，去病房外接听。
林棠没在意，她吃完冰淇淋，把目光放在一堆小吃上。
烧烤、炸鸡、煎饼果子、串串香、麻辣小龙虾……
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林棠朝着麻辣小龙虾伸出罪恶之手，伸到一半旁边一只手横插一脚。
钱嫂笑眯眯：“夫人你身上有伤，不能吃这个。”
林棠：“？！”
怎么可以？
她一瞬间如遭雷劈。
钱嫂把小龙虾随手递给小吴，接着在小吃堆里扒拉扒拉，最后扒拉出来几样。
林棠着急开口：“除了这个我都能吃？”
“不是。”钱嫂目光怜爱，“除了这个，别的都不能吃。”
林棠：“……”
她一脸生无可恋。
更过分的是，她不能吃的东西，全便宜了景盛年和小吴。
小吴埋头吃得欢快。
但景盛年感觉自己受了牵连，他其实并不爱吃这些，如果不是怕浪费食物。
第42章
住院第三天, 终于有人来探病。
——甘逍甘琦兄妹俩，以及季闻黎三人。
当是时，林棠正极度无聊, 在小老鼠的推荐下下载了一款时下火爆的手机游戏，并拉上景盛年、钱嫂和小吴组队上分。
只不过五个人的小队, 三个新手, 一个老手小吴但人菜瘾大, 四个小垃圾全程被小老鼠带飞。
“夫人，略略略大佬是不是专业打电竞的选手啊，这技术去打比赛还不是轻松拿冠军？”
小吴看着自己从上了两个段位的账号, 笑得龇牙咧嘴。
林棠：“……”
让它去那就纯纯欺负人了。
体验感太差, 林棠三人都放弃了游戏，剩下小吴抱着老鼠腿进了下一局。
笃笃几下敲门声，小吴收起手机上前。
不多时甘琦的声音传进来：“这是林棠的病房吧？”
“是, 您是夫人的朋友吧？”小吴回一句，侧身将人迎进来。
甘琦先进病房, 一看到病床上‘虚弱可怜’的林棠就惊了，“伤得这么重？”
“真该死！”
她摘下墨镜, 红着眼眶坐到床边，“你这不会破相吧？”
林棠摸摸头顶缠着的纱布, “没破皮, 就是撞了个包。”
甘琦放了放心, “那你裹这个？”
“抹了消肿的药，怕我蹭掉。”林棠伸手拽根香蕉递过去, “你们又开始拍了吗？我都没事了, 就是崴了脚要休养一阵子。”
甘琦表情微滞，下意识看了眼景盛年。想到提前通知的那些话, 她清清嗓子，戴上墨镜，剥开香蕉咬了口。
嘴里含着东西，说话都含糊不太清楚。
“嗯，拍了拍了。你别担心，熊导不是还说下部剧也带你吗？”
林棠也拽了根香蕉，“不用等下部剧，我休息半个多月就能好了。”
“那、那也不行！”甘琦声音猛地拔高，见林棠疑惑望过来，她捂着喉咙一阵咳，“吃东西太快噎到了。”
林棠连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吃东西噎到的感觉，没人比她更感同身受了。
甘逍和季闻黎大包小包搬东西，搬完东西在景盛年的安排下坐到沙发上。
瞥了景盛年一眼，甘逍问：“你没跟她说？”
“她在养伤。”景盛年轻飘飘一眼看过去，像在看傻子。
甘逍：“……”
床边。
林棠一脸呆滞，“我被剧组开除了？”
为什么？
“不是开除，就是吧，你也知道娱乐圈里的人都迷信。你在剧组发生了这样的事，制片人觉得你跟剧组气场不和，为了双方安全考虑，暂时不能合作了。”
甘琦说了这么多，但听在林棠耳朵里，只有一个想法：制片人觉得她倒霉，不想跟她沾边儿。
林棠：“……”
怎会如此？
她拉着脸，明晃晃写着‘不高兴’。
“你们制片人这是搞封建迷信，这明明就是个意外！”
林棠不服：“再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这话时，她下意识放轻声音，还朝景盛年那里看了眼。可别被他听到，不然又要凶自己。
“娱乐圈不讲这个。”甘琦戴着墨镜，两手交叠搁在腿上，后背挺直一脸冷酷。
林棠咬牙愤愤不平：“你们娱乐圈尽好的不学学坏的。”
甘琦：“？！”
话虽如此，“你别带我啊，我好坏都不学。”
她竟然还一脸理直气壮？
林棠：“……”
她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开口了：“你那演技，还是往好了学学吧。”
提起这个，甘琦眉飞色舞地炫耀，“我现在一半以上的戏在赵导那里都是三遍内过的，你那个朋友真不错。”
“……你不会以后都想靠它来给你开挂吧？”林棠吃惊。
目光闪了闪，甘琦梗着脖子狡辩：“那我一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专门学这个？”
林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天天忙，可你忙的不就是这个？
你是干这行的啊？！
“哦，它学业重，刚跟我说教你太费精力，这部剧拍完就不教了。”
林棠单方面替小老鼠做了决定。
甘琦傻眼了，“不是，他之前还说我聪明有悟性，好好学都能拿奖的？”
“它骗你的。”林棠毫不留情，“都背着你了，那跟我肯定说的大实话。”
甘琦：“……”
墨镜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我昨天还给它发了一万块的感谢费！”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林棠：“？”
她惊了，“多少？一万块？”
甘琦的钱真的是大风刮来的吧？
甘琦向来不吃亏，她怒容满面，一把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戳开置顶质问。
林棠见状，唤出小老鼠。
用心声同它交流：“快快，直播。”
刚出来小老鼠还是懵的，不过还是按照林棠的指示调出和甘琦的对话界面。
【我跟小吴那局刚到一半。】
嘟囔一句，它又调出游戏界面。
林棠可算是见识了。
那不大的光屏砰砰闪出十几个游戏界面，除了刚才玩的那个游戏，还有其它林棠没见过的。
林棠：“……”
真的，这么卷，活该它月入十万！
聊天界面上，甘琦气得发来十几条质问。不知道是不是对着陌生人不好发脾气，她那些质问还都挺‘温和’的，没把话说死。
看出林棠在想什么，小老鼠哼哼两下：【才不是，她这是怕说得太难听我直接不教了。】
甘琦这部戏拍到现在，百分之百仰仗小老鼠给的指导手册。
没有它，就算这部戏拍了半个月，导演也会因为甘琦稀巴烂没眼看的演技把她踢出去。
哪怕甘逍是大投资人。
林棠沉吟片刻，把刚才的的话转告小老鼠。
“也不是不让你教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给的指导手册别再那么细致，不然她下部戏还是没长进。”
最主要的是，林棠身为甘琦的合伙人兼未来导演，难保哪天甘琦不会来拍她的戏。
【OK！】
接着小老鼠一通话术抛过去，不仅将一场矛盾消弭于无形，而且定下了新的教学方式。
之前是好学生式教学法，给一份完全指导手册，小老鼠就不再管。
现在小老鼠声称，教学一段时间，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再往后，甘琦需要对接下来要拍的剧情先提交一份‘指导手册’，‘林略老师’则会针对这份作业对甘琦进行指导。
甘琦：“……”
肉眼可见，她脸色灰败，目露绝望。
可不答应也不行，这老师水平太高了，又合她的心意。把这个气跑了，她难道要抓着林棠这个病号辅导自己吗？
但林棠满意了。
如果她拍的剧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可以放心地拉甘琦过去客串了。
自家人嘛，甘琦肯定不好意思要钱。
剧组开工，两个主演戏份最多，不能离开时间太长。
没等多久季闻黎就上前，“制片人和几位导演托我们向你表示慰问。”
来之前他被叮嘱过，暂时不能透露粉丝的事情。
季闻黎心情复杂。
因为他，同学遭受无妄之灾。
还因为他，说不好这件事什么时候会传到网上，更说不好网友们会怎么对她恶语相向。
对这份慰问，林棠欣然接受，毕竟是别人的好意。
但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要实际一点的，比如等她伤好后不计前嫌让她回去继续实习？
等人走了，林棠托腮叹气，“唉！”
“怎么了？难受？”
突然有声音靠近，林棠抬头，“你怎么还没走？”
勾来凳子坐下，甘逍靠上去，“我又不拍戏。”
林棠眨眨眼，“但你是投资人，不需要去剧组视察吗？”
“什么都要我亲力亲为，请那么多员工做什么？”
他一手插兜，摸出手机，竖起来对着林棠，闪光灯咔咔几下闪烁。
林棠下意识抬手挡脸，“你干吗？”
甘逍嘴角微扬，“留个纪念。”
这有什么好留纪念的？
林棠出溜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杏眼，“该吃午饭了，你不回家吗？”
甘逍挑眉，故作惊讶：“你从甘琦那赚了一百多万，不会连顿饭都请不起吧？”
林棠：“……”
请肯定是请得起的，但为什么要请你？
这时景盛年和小吴带着外卖回到病房，钱嫂来支桌子摆饭。
景盛年表现出了和林棠一样的疑问：“不去吃饭？”
甘逍起身，上前帮着钱嫂一起开饭盒，“这些饭菜不少，我凑合一顿就行。”
林棠&景盛年：“……”
景盛年眸光微冷，沉声道：“钱嫂，先给他腾出一份。”
随即目光转向甘逍，似含警告：“吃完就走。”
甘逍啧一声，颇为不满。
当年要不是这个人趁虚而入，现在说这话的人就是他了。
拿到午饭，甘逍大摇大摆来到病床另一侧，任景盛年杀人的刀子眼神戳了多少次，他都不为所动。
“元旦市一中晚会，你想去吗？”
林棠嘴里含着排骨，“市一中？”
那不是她还有甘琦，还有季闻黎的高中吗？
等等，原来也是甘逍的高中？
同时景盛年貌似和甘逍是小学一路到大学的同学，那岂不是……
她转头看向景盛年。
景盛年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接着回复甘逍：“不去，一号是万景年会。”
“那正好，两家有合作的项目，我代表我爸参加贵公司的年会。”甘逍看看自己的饭菜，也夹了块品相不错的牛肉给林棠。
林棠：“？”
她一下就睁圆了眼睛，瞪着甘逍。
“我还没用筷子。”甘逍连忙解释。
林棠：“……”
她是这个意思吗？
刚想埋头干饭，就听另一侧景盛年语气淡淡：“她不喜欢吃加了蒜的牛肉。”
话音落下，林棠的碗里多了两块糖醋排骨。
哦，她也不喜欢蒜香味儿的排骨。
紧接着，另一侧伸来双筷子，放下两片藕，慢悠悠道：“之前吃饭，看你喜欢这个。”
“那是看错了。”同时景盛年送了两片笋，意有所指：“她更喜欢吃笋。”
甘逍马上给一只虾，景盛年就送一筷子鸡肉。
他给豆腐，他给腐竹，他给鱼他给羊他给土豆他给芋头……
林棠：“……”
不是，到底还吃不吃饭了？
眼见碗里的菜跟小山一样越堆越高，移山的愚公见了他俩都要拜祖师爷，林棠忍无可忍。
“够了！”
“不吃就出去！”
她瞪这个一眼，横那个一眼。
两人默默收回即将要伸出的筷子，低下头安静扒饭。
见他们老实了，林棠才道：“下次不许点超过三个菜！”
一个个就是吃得太好了！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一顿吃这么多种能好吗？
林棠抱着吃撑的胃，缓缓躺下。
饭后，甘逍就离开了医院。
小吴和钱嫂也暂时回了家。
景盛年上床，挨着林棠躺下，“我给你揉揉？”
林棠眼神幽幽，这都是因为谁？
景盛年又靠近些，掌心轻揉她腹部，声线低沉冷冽，缓缓说道：“是他没有分寸。”
第43章
又观察了几天, 林棠被批准出院。
还喜提一辆车子。
——电动轮椅车。
她崴了脚不好下地走动，有了这个，天天在公寓里玩轮椅竞速和轮椅障碍滑行。
地上的毛毯景盛年都撤了, 免得林棠一个不小心车仰人翻。
吃完早饭，景盛年换上西装, “今天去分公司开会, 中午我从食堂带饭回来。你自己在家, 遇到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林棠头也不抬，“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门一关, 屋里安静下来。
林棠扔掉手机, 控制轮椅唰唰唰来到冰箱前，激动地打开冷冻层，挖了三个冰淇淋球回到房间。
找到江思梦参加的那档糊糊综艺, 点进直播间，再把小老鼠叫出来, 林棠问：“她身上的到底是什么系统还不能说吗？”
它听了，一脸无辜, 【我也只是个攻略系统啊，棠棠。】
林棠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觉得, 我已经猜到了。”她故作高深, 说完就不再搭理小老鼠。
小老鼠却开始抓耳挠腮, 急得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也只说：【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
用余光观察一阵子, 林棠接着试探：“说起来, 我也被用过道具。”
这个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宿主的聪明智慧, 她早就猜到了。
小老鼠点点头。
林棠一手托腮，杏眼笑眯眯，“还不止一次吧？”
【啊？啊……】
猝不及防，小老鼠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一把捂住嘴，神情懊恼恨不得回到刚才梆梆给自己两下。
叫你愣神！叫你愣神！
跟她说话你还不专心？！
领导说得对，它这个智商，被棠棠卖了都还帮着数钱。
看到它的反应，林棠收起脸上笑意，一锤手心掷地有声：“我就说！”
她一副‘我果然没猜错’的表情。
冷笑一声，林棠斜睨着小老鼠，两手捏得关节嘎巴响。
“学姐婚礼那次，我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就醒不过来，还被迫听那种东西？”
“我当时来了例假啊？！”
谁家好人给来例假痛经的人听现场语音啊？！
她咬牙切齿：“还有游轮剧情！”
“哪里是我在黑市买大和谐药想要强迫景盛年？分明是她！她自己搞得鬼还污蔑我！”
林棠愤愤捶床，贼喊捉贼这就是！
【……】
“她不仅污蔑我，还要毁我清白？是，她中了药有景盛年，我中了药就随便拉个男人解决，我不怕得病啊我？”
林棠越说越气。
本来只想诈一诈小老鼠的，这么一通捋下来，她真是被这个人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
“仗着有系统就可以不把别人当人看吗？”
知道一切的小老鼠弱弱点头。
没错，你说得对，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我也不把她当人看。”
撂下这句话，林棠开着轮椅车离开房间，没多时又挖了几个球回来。
小老鼠迎上去，她径直路过，“这次任务结束，你得告诉我真相。”
它搓着手很是为难：【棠棠，这个不行啊。】
【这个是上次的奖励，可你不是换成了解药吗？】
林棠指指点点，“你们就不能灵活一点吗？”
“而且按常理说，奖励应该往下顺延才对。我不管，我就要真相。”
【那我走了，下个任务我再过来。】
秉着正面刚不过就躲的想法，小老鼠带着光屏原地消失。
一眨眼，房间就剩林棠自己。
林棠：“……”
这个小老鼠越来越不把它自己当系统了。
一个人在家无聊，林棠向甘琦要了编剧的电话，就看好的几个案件与对方交流想法。
微信整天在线，她第一时间收到了Andy的祝贺。
TR杂志的十二月刊已经开售，截止到昨天晚上九点钟，一周时间已经卖出去十二万本。
这个数字可以说是近四年来，国内几本时尚杂志的销量榜首。
其中季闻黎的人气肯定贡献了很大一部分。
他是当红一线小生，外形优越演技突出，说不好就能趁着赵导这部剧争个视帝出来。
先前杂志的预告照一发布，季闻黎各平台的数据和关注飙升，TR杂志也狠狠出了一波风头。
第一周销售结束，公司高层看着那实打实的销售额，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这可真称得上是名利双收。
自己的作品得到肯定，林棠自然是开心的。
但说到底，卖那么多本她也分不到钱，把这份荣誉加到简历里，就不再多关注。
林棠转而搜了搜江思梦那期的杂志。
她记得甘琦说推迟到了十一月，结果网站搜索到上个月的杂志预览并不是《新风》，而是挺普通的一期主题。
可能是又延期了叭。
不过看样子还得往后推，谁让江思梦现在这个综艺为期半年，全程直播，除了过年给三天假哪也不许去。
看了几天直播，林棠总觉得江思梦身上有种违和感。
哪有人一整天都可以保持一个弧度微笑的？
她抡锄头的时候都那么笑，脸上的肌肉甚至都不变形。
就跟个假人一样。
林棠连忙呼唤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听不见，一连十几声都不见它出来。
“要你有什么用吗？”
吐槽一句，林棠继续盯着直播，逐帧分析。
更诡异的来了。
据她观察，江思梦每一步的距离十分极其接近，走路时两手摆动的幅度也几乎一模一样。
前面是个小坑，江思梦恍若未觉一脚踩下去，随着嘎嘣一声她整个人栽到地上。
林棠都没忍住倒吸一口气，江思梦脸上还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的笑容，甚至连惨叫都没有。
这不对劲吧？这肯定不对劲吧！
“啊——”
林棠恍恍惚惚，被这一声迟来的痛呼唤回神。
林棠：“……”
这是否太不像真的了？
关掉直播间，她托着下巴苦思冥想。
莫非，这是道具用太多，但是失败遭的反噬？
其实这样才更合理。
吼吼那江思梦这下惨了。
她不好过，林棠就高兴了。
景盛年下班回来，喊了几声都不见人回应，找到卧室来，就见她趴在床上傻笑。
“吃饭了。”他过来，屈指轻敲桌子。
林棠抬头，“我想在房间里吃。”
先给她拧了张湿毛巾擦手，景盛年支上饭桌，把饭菜挪过来。
余光瞥见她光溜溜的脚踝，景盛年蹙眉，“早上没擦药？”
“我待会儿擦。”林棠塞口饭，声音含糊不清：“早上忘了。”
“你下午还去公司吗？”她问。
给她夹块鸡蛋，景盛年回：“有个会，时间不长，结束我就回来。”
“那我想吃糖醋鱼，还想吃辣子鸡，还有蘑菇炒青菜。”林棠歪头想了想，报上一份菜单，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他沉吟道：“辣子鸡不行，你身上有伤，现在不能吃辣。”
林棠撇撇嘴，就那点伤而已。她都好多天没吃别的口味的菜了，不是糖醋就是清炒，红烧和酱香也很少。
林棠想吃。
她翘起脚，对着景盛年小腿踢了踢，“我不多吃，就吃三、不五口！”
说着竖起一只手，真诚地眨巴眨巴眼睛。
腿上传来酥麻的痒意，像被烫到一样，景盛年撤回腿，俊脸紧绷，语气冷酷：“不行。”
林棠瞬间拉下脸，耷拉着眼睛看他。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铁石心肠？
“哼！”
不吃就不吃！
林棠有骨气，她自己点外卖。
正沾沾自喜时，就听景盛年又出来讨人厌：“下次出门前我会改密码。”
林棠：“？！”
她气不过，这次抬脚用力踢过去，“嗷——”
“你是石头做的吗？”林棠疼得眼泪差点崩出来。
景盛年放下碗筷，连忙上前，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查看伤势，“你踢到骨头了。”
脚踝上的触碰激起一片古怪的战栗，林棠轻咬下唇，小声回他：“我我下次注意。”
下次穿鞋踢。
“没伤到。”景盛年起身去洗漱间，洗干净手回来接着吃饭。
接下来都安安静静的，一直到吃完饭。
林棠趴在床上回复消息。
景盛年拿着药在床沿坐下，“擦药。”
听见这话林棠一出溜爬起来，夺过他手上的药，“我自己来。”
他来总感觉很奇怪。
擦完药，林棠打算午休，景盛年过来一起躺下。
林棠转个身，戳戳他手臂，“你是不是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都好多天了，这人一点都不自觉。
景盛年：“……”
他启声：“你身上有伤，我不在不放心。”
“那等我伤好，你就回隔壁？”林棠追问。
他嗓音淡淡：“嗯。”
没两日，任务6完成。
这天早早的，吃过晚饭林棠把手机关机，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她心情忐忑，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记忆奖励，可千万别再是非实物了！
不用讲睡前故事，为了照顾病人的作息时间，景盛年也在一旁躺下，提前入睡。
是夜。
一场小雪悄然而至。
**
“景盛年，她天天都在你屁股后头跑，她是你的跟屁虫啊？”
“不是跟屁虫，我看是小媳妇儿吧哈哈哈！”
“哟哟哟小媳妇儿羞羞脸——”
傍晚的小区游乐场，几个鼻涕都还擦不干净的小男生围上来，对着景盛年和他旁边的林棠指指点点。
八岁的景盛年神情淡淡，瞥这几个人一眼，牵着林棠去玩跷跷板。
三岁多一点点的林小棠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谁见了都会夸一句‘这孩子好漂亮’。
小棠棠歪头看哥哥，小奶音好奇问道：“年年哥哥，小媳妇儿是什么？”
“是不好的话，你不要学。”小景盛年已经很有霸总风范，喜怒不形于色，精神状态也异常稳定。
“是年年哥哥不好，还是小棠棠不好？”
到了跷跷板，景盛年把她抱上去，“都不好。你抓紧了，不能掉下去。”
小棠棠若有所思点点头，头顶两个小揪揪绑着的铃铛晃了晃。
学到了学到了。
第44章
林棠记性好。
但她清楚记得这桩小事, 却还要归功于两个月后的一场婚礼。
两个小孩儿因为长得好看，被方敏瑶和傅雯的好友请去当婚礼花童。
大人总爱逗小孩，见她们形影不离, 就调侃‘小棠棠是不是要给哥哥当小媳妇儿啊’？
‘哇——’一声，小棠棠当场就哭出来, 扑到年年哥哥身上, 眼泪鼻涕糊的小西装满都是。
大人们纷纷围上来,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问为什么哭。
小棠棠抱着哥哥不时抽搭搭的，杏眼红彤彤, 小奶音带着哭腔, “不要……不要当……年年哥哥的小……小媳妇儿……哇——哇哇——”
扎的丸子头都蹭歪了，景盛年一边给她重梳头发，一边轻捋她的后背, 以免情绪太激动哭得背过气去。
镇定中带着丝手忙脚乱。
梳好头发，景盛年这才跟大人解释, “她以为那是不好的话。”
自然这就不免提起了小区那些萝卜头。
大人们：“？”
又是一阵好声好气的解释，小棠棠才终于明白小孩子说‘小媳妇儿’就是不好的话, 大人说的‘小媳妇儿’就是好的话。
“年年哥哥，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吗？”
回去的车上, 善于思考的小棠棠又有了新的疑问。
八岁的小男孩揉揉她的发顶, 神情温和, “不是。”
小棠棠眨巴眨巴眼，杏眸滴溜溜转两圈, 忽地靠近咧嘴一笑, “我想吃冰淇淋！”
对面，小景盛年嘴角的笑意僵住。
搁在女孩发顶的手往下, 一把捏住小棠棠脸颊上的婴儿肥，他表情冷酷，“不行。”
小棠棠：“……”
她眼圈一红，很快就积了一汪眼泪，撇撇嘴就要发动声波攻击：“哇唔——唔唔……”
眼里闪过慌乱，景盛年手快捂上去，低声同她商量，“明天，明天我的那份给你吃。”
小棠棠吸吸鼻子，收起眼泪，勉为其难点头：“那好叭。”
那场婚礼林陌阳和景耀群并没有出席。
回到家，方敏瑶跟老公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林陌阳听完心中警铃大作。
他们家小盛年不会真打着这主意吧？
方敏瑶：“……”
她无语地翻个白眼，“小孩子能懂什么？”
小棠棠坐在客厅毛毯上搭积木，耳朵动了动，她唰一下抬头扭过去，“妈妈！你不能说小孩子坏话！小孩子就在这里，都听到了！”
方敏瑶：“……”
“是是是，妈妈错了。”
林陌阳搓着手过来，把孩子抱起来放到脖子上。
“嘿爸爸我要再高点！”小棠棠抓着爸爸的短发催促，高兴地晃了晃小腿。
林陌阳是个女儿奴，跟方敏瑶说一声，带着她去楼下散步。
“棠棠啊，你以后别老跟对门的哥哥玩儿了，好不好？”
小棠棠往下探头，“爸爸，我想吃小蛋糕。”
某种意义上，林陌阳也算是求女儿办事，就带着她转到蛋糕店，买了一斤刚出炉的南瓜蜂蜜蛋糕。
小棠棠抱着蛋糕，在爸爸头顶啃得欢快，成了花脸猫。
蛋糕碎渣也落了林陌阳一头。
林陌阳：“……”
他默默将女儿抱下来挪到胳膊上，继续洗脑：“你看他，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还经常不让你干这干那。”
这臭小子到底哪里好了，引得他小宝贝天天跟在屁股后头转？
小棠棠抬头看爸爸一眼，心说：可是年年哥哥会给我好吃的，他长得也好看，还会带她来楼下玩跷跷板和滑梯……
孩子不吭声，一直吃蛋糕。
林陌阳低头看小棠棠一眼，叹气。
算了，还是老父亲辛苦一点，严防死守吧。
吃完小蛋糕，小棠棠向爸爸伸手，“爸爸，擦手。”
林陌阳直接揪过衣角，给女儿小油手抹了抹。
小棠棠：“……”
她撇撇嘴，可嫌弃了。
回去的路上，小棠棠回答之前的问题，“爸爸，我也不认识别的小朋友。”
一句话把老父亲给整得鼻子一酸，晚上躲被窝里，抱着方敏瑶一把鼻涕一把泪。
接下来几个月，林陌阳工作再忙也要挤出时间，给女儿做饭、带女儿去游乐场、去看电影、去吃好吃的、还去公司去大学 ……
总之，一边弥补父爱，一边尽可能让小棠棠忘了对门的哥哥。
但事与愿违——
放暑假了。
景盛年终于有空，就跟对门的叔叔林陌阳来了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具体回合林棠不想多回忆，只需要知道，最后的赢家是她这个裁判。
那段时间真是要什么有什么，赢麻了。
赶在暑假的尾巴，两家人搬去了青山原别墅区。
两家的别墅紧挨着，但地理位置上隔了有一公里，走七拐八扭的大路要两三公里。
那段时间林家公司里的研究项目正到了关键时候，林陌阳和方敏瑶忙得连家都回不了。
小棠棠就被接到了隔壁哥哥家，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哥哥白天去上学她白天也要跟家教上课。
一眨眼到了上学的年纪，小棠棠每天拉着哥哥的手上下学。
哥哥升到初中，就在小学学校附近。上学时，他先把小棠棠送到学校，放学时他就来门口接小棠棠回家。
小棠棠换牙了，觉得丢人，笑起来总是抿着小嘴。
小棠棠要上初中了。
小棠棠初中毕业了。
暑假，小棠棠兴冲冲去隔壁找盛年哥哥，却发现盛年哥哥老是躲着自己，说话时冷着脸，也不让她进他的房间，更不让她碰他的东西。
好！
绝交！
小棠棠也是有脾气的。
高中三年，除了两家人聚会，她都没怎么主动找过这位邻居哥哥。
主要是邻居哥哥也很忙，听说大一结束后的暑假就进了分公司实习。
万景的分公司那可多了去了，林棠亲眼见过，他就在高中学校附近的商场当搬运工当收银员。
有一次去同学家做客，她还看到景盛年西装革履戴着眼镜，领一群人去对面空房看房子。
林棠偷偷跑到阳台上听了好半天。
墙的那头。
青年嗓音清越沉稳，给客户介绍这间房屋的优劣，一字一句从来都没有不耐烦。
盛年哥哥从小就老成稳重，聪明勤奋，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上是这样，进了公司也是这样。
景伯伯来自家吃饭，就和爸爸妈妈夸过他好多次。景伯伯还说，不能在盛年哥哥面前夸他，怕他骄傲。
林棠没觉得自卑过，谁让那是她的盛年哥哥，多厉害都是应当的。
但是，此时此刻，听着盛年哥哥游刃有余地应付客户，她突然就很失落。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自食其力。
而她还在烦恼作业为什么那么多？
他只比自己大几岁，可两人间越来越宽的差距，是林棠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
怪不得他跟自己说话总是冷脸不耐烦。
他是大人，而自己在他眼里还没长大。大孩子都不想带小孩子玩，大人肯定更讨厌。
林棠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但第一次，她有了自卑的感觉。
跟同学告别，她独自要回家。
走到楼下，被人从后面叫住。
“棠棠。”
林棠恍了下神，人已经走到跟前，“来同学家？”
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景盛年举起文件夹帮她挡阳光，“等我一会儿，我去推车。”
抱着他的外套和文件，林棠等在一旁，委实大吃一惊。
都买车了？
没多时，景盛年骑着电动车过来。
林棠：“？？？”
对哦，他刚才说的是‘推车’。
林棠：“……”
好叭，电动车也是车。
长腿着地，他停在林棠面前，鼻梁上的眼镜已经取下来，“我先还车，再跟你一起回家。”
林棠多看了两眼，其实他戴眼镜也挺好看的，斯文俊雅，颇有精英人士的风范，都没那么冷淡了。
今天穿了裙子，林棠朝一侧坐上电动车，盖上他的西装。
电动车往前一动，林棠抓住景盛年身体两侧衣服，歪头问他：“盛年哥哥，这不是你的车子啊？”
“跟同事借的，我的车子忘记加油了。”
后来林棠才知道，他用工资和从小到大的奖学金贷款买了房子和车。
年纪轻轻还没毕业，他就已经领先很多人了。
回到家，也就是这天，林棠得知了自家要破产的消息。
林陌阳和方敏瑶从事的都是医药方面的工作，林家的公司也是集医药和医疗器械研发为一体的知名企业。
林家祖上是医药世家，公司最有名的几款中成药就是林氏祖传的药方改进而成。
药方上交后，仅有某国营企业和林家的公司可针对药方继续研究并售卖成品。
近几十年，国内对于中医医学的看法褒贬不一。
林氏虽是中成药起家，研究方向也多是现代医学相关。
破产的起因，约莫就是先前那个耗费了林陌阳和方敏瑶多年的项目。
项目成果被觊觎，加上彼时政策放松对国外资本的限制，林氏旗下各产品被对方围剿。
林氏是本省知名企业，手握多项专利，公司员工数千人，一旦破产对当地省市产生的影响不可估量。
对方有备而来图谋甚大，林氏只是个开始，很快价格战便席卷上下游产业。
纵然林氏有银行做后盾，也只是苦苦支撑。
林陌阳和方敏瑶深知，这不过是透支公司和行业的未来，哪怕赢了也会大伤元气。
两人做下决定，将公司研究成果上交国家，核心研究团队也并入某国企。
由官方出手，以最低价格下放一批相关专利。
至此，国外资本不仅空手而归，损失也是空前巨大。
那段时间林棠几次差点被人绑架，要不是景盛年在附近工作，偶然救了她一条小命，说不定现在都躺盒子里了。
再然后生怕女儿有什么意外，林陌阳和方敏瑶就给林棠请了假，哪也不许去就在家里待着。
不过这样说来，林家也不算是破产，把该交的交了该卖了卖了，夫妻两个用公司换了一笔天文数字般多的钱。
就算躺着什么也不做，除了吃利息，每年还有一笔不菲的专利费用和分红进账。
林棠忽地睁开眼。
原来我也是个富二代啊！
我家好像比景盛年家还有钱呢？！
但是等等——
她的记忆还没完呢！
后来怎么样了？
她为什么没参加高考？
莫非真的被绑架过？
林棠气得捶床。
这可恶的系统，给她断这里。
“怎么了？”景盛年推门进来。
看到他就想起刚恢复的记忆，林棠结结巴巴，“没、没什么。”
他迈步过来，抬手贴在林棠额头上，“脸怎么这么红？”
唰一下，脸更烫了。
林棠扯起被子蒙头倒下，“我还、还没睡醒，先不吃饭了。”
“不是不舒服？”景盛年不放心，蹲下来，拉开被子露出她的脑袋。
细软的头发被蹭得毛茸茸的。
他抬头揉了揉，又给理顺，声线低沉：“不许把头蒙进被子里，会缺氧。”
林棠左看右看目光闪烁，就是不敢看他。
明明记忆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他他他……
他好像是特别的……
第45章
原来她对景盛年的好感不是凭空就有的。
浴室里热气氤氲, 脸颊温度滚烫，怎么也消不下去。
林棠捂脸。
她那会儿年纪不大，喜欢个人很正常吧？
说来也奇怪, 她从小到大跟女同学们都很处得来，跟男同学就属于互相只知道名字的程度。
季闻黎算是最熟悉的男同学, 文理分科后两人当了一年多的同桌, 可平时也基本没有交流。
那么问题来了。
她愿意结婚, 不会真的像那段狗血剧情写的，是因为暗恋景盛年吧？
不对不对，不一定是暗恋。
林棠晃晃脑袋。
她爸说得对, 除了长相和能力, 景盛年的性格非常不讨喜。
冷漠寡言，不让做这不让吃那，这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肯定不是！
小时候还会给自己零食, 后来就躲她躲得远远的。
她去国外留学，最高兴的肯定就是景盛年了。
气鼓鼓地拍了拍水面, 林棠环着膝盖，心想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那是她年纪小不懂事, 只看外表，被迷惑很正常。
现在她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
两年, 结婚两年, 哪怕她在国外, 哪怕景盛年你工作再忙，打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
别的不好说, 但这两年林棠的记忆那是最清楚了。他就只在节日生日发条短信寄个礼物, 当应付差事呢。
气死了！
“洗好了吗？”浴室门外传来景盛年的询问。
林棠没好气地回道：“没有！你不要烦我！”
他平静的声线起伏，“当心着凉。”
林棠没搭理他。
水温渐渐变凉, 她慢吞吞爬出浴缸，擦干换上睡衣，去外间吹头发抹身体乳。
因为脚伤，穿裤子不方便，她最近都换成了裙子。
心里装着事情，就忍不住发呆走神。
她和景盛年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还是离婚比较好吧？
他不喜欢她。
她虽说以前是有一点点喜欢他，但看结婚这两年也能明白，两个人根本不合适。
景盛年是不会主动的，难道要她主动？
暖宝宝都只有几小时热度呢，她才不要去热脸贴冷屁股。
坐上轮椅，林棠决定重拾离婚计划。
她觉得应该不难。
趁这次过年回家，好好跟两边的长辈讲讲道理，相信他们不会忍心让两个孩子互相折磨的。
不同于之前，之前误会景盛年有白月光，所以摸不准他什么时候才愿意离婚。
现在明确他既没什么红颜知己，也不喜欢自己，怕是巴不得自己提离婚。
这样一起面对长辈时，他应该很乐意配合。
出来一看，房间里没人。
林棠控制轮椅来到客厅冰箱前，仰头可怜巴巴望了眼顶上的零食箱子。
那可都是她的珍藏。
被景盛年狠心地收起来，上了指纹锁束之高阁。
可恶！
铁石心肠、没有风度、没有情趣的男人！
零食够不到，林棠开门取冰淇淋。
趁景盛年上班，她每次都偷摸吃好多，现在只剩下半桶咖啡味。
得省着吃了。
挖了一个球，她小口抿着，飞快吃完，然后毁尸灭迹。
拍拍手，林棠控制轮椅回屋。
一转身，冷不丁看到身后的人影，她心尖都颤了颤。
“啊，我过来喝水。”
两手放在膝盖上，林棠一脸乖巧，飞速交代来意。
身前男人缓缓靠近蹲下来，朝她伸手。
林棠下意识后仰，被另一只手半途扣住后脑勺，接着唇边被轻轻擦过。
带着薄茧的拇指留下一道酥痒，离去时带走一抹浅色痕渍。
余光瞥见，林棠：“？！”
糟糕！
她想也不想，把那只手抓过来，揪着袖子拍上去，用力摩擦。
“嘿，景盛年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他下午去了公司，穿的是万年不变的黑色西装。
外套脱了下来，不同的是，今天是黑衬衣和银色领带。
清隽俊朗的面容更显冷峻。
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领带也系得一丝不苟，现在立马去隔壁开会都没有违和感。
林棠掰开他的手，对着掌心绞尽脑汁。
“这个、这个是事业线，一帆风顺，前途坦荡。”
她看着景盛年，目光诚恳。
都这么夸你了，刚才的事就忘了吧。
景盛年也望着她，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感情线呢？”
林棠下意识挺直腰背，杏眸一亮。
这是个机会啊。
她低头，眉头紧拧，故作严肃高深，沉吟半晌道：“不太好。”
景盛年垂眸，“是吗？”
“你看，这个是感情线，中间这里是不是被挡住了？”林棠意有所指：“这说明你会有离婚的经历。”
说完，她抬眼偷摸瞄了两下。
就见对方抽回手，神情冷淡，“都是迷信说法。”
林棠不肯放弃，“说不定是——”
“不是。”他打断她的话，冷着脸起身，绕过林棠直接来到冰箱跟前。
回头一看，林棠心中大骇，连忙伸手，“你你想拿什么我帮你！”
侧眸瞥她一眼，景盛年心中了然。他弯腰打开冷冻室，果然就见几个冰淇淋盒子都空了。
东窗事发，林棠脸色灰败。
景盛年把空盒子空桶清理出来，整齐摆到地上。
他嗓音沉沉：“偷吃？”
林棠垂着脑袋，两手扭在一起，简直无地自容。
合上冰箱门，景盛年站起来，“前天夜里肚子疼，是因为吃多了。”
她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不是，是晚饭吃撑了。”
“不多，你只吃了一碗。”景盛年出言纠正。
林棠：“……”
没法聊了！
一碗还不多吗？
不就吃了几桶冰淇淋吗？下次去超市还给他就是了！
把桶和盒子塞进垃圾桶，景盛年洗把手过来，冷着脸语气不容反驳：“三个月不许吃。”
林棠：“？”
“我不！我想吃就吃！”
才不要你管！
她控制轮椅要离开。
“听话，林棠。”景盛年三两步上前挡住路线，抬手揉她的发顶。
林棠偏头躲开。
“过几天你来例假，吃太多冰的会痛经。”
林棠呆了呆，坏了，忘记这事了。
都怪景盛年！
要不是他这不让吃那不吃，她也不用可着冰淇淋一个劲炫。
都怪他！
推着轮椅回屋，林棠还没动，就被景盛年抱起来放到床上。
她盖着被子躺好，先发制人：“我失眠，你回自己的房间吧。”
“你伤还没好。”他单手推着轮椅摆好，到窗边拉上帘子，回来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浴室门上的玻璃透出光亮。
林棠盯了半天，突然抬手敲了下脑袋，一脸懊恼。
刚才她心虚什么啊？
景盛年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等脚上的伤好了，她可以自己出门，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
轻叹一声。
林棠抿抿唇角，自己肯定是被刚恢复的记忆影响了。
小时候听景盛年的话，那是因为他比自己大几岁，是个大孩子，会带自己玩儿，还给小零食吃。
现在他虽然依旧比自己大几岁，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们两个早就不怎么来往了。
就，就当做普通的邻居哥哥……
吧？
或者就跟他一样，除了必要的交流绝不多说一句。
林棠的执行力向来一级棒。
接下来几天，她说做就做。
饭是景盛年做，碗就她来洗。
分工鲜明，再也不占便宜。
白天他在书房或客厅，林棠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研究小说研究剧本跟甘琦聊天。
晚上他不走，林棠就带着抱枕上床。
说实话她心里是有点怕的，那个电影给她脆弱心灵留下的伤疤，保守讲是一辈子的。
但也没办法，她总不能醒过来就扒在景盛年身上吧？
还是得找个替代品。
洗完澡出来，景盛年注意到，被子鼓起来的包体积不对。
他来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看到了一个胖乎乎的抱枕。
景盛年：“……”
不动声色看了眼林棠，他如常上床躺好。
林棠也在悄悄观察他，见他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的同时在想，他果然不喜欢自己挨他那么近。
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一片寂静中，景盛年出声：“明天想吃什么？”
林棠没怎么迟疑：“都可以。”
他顿了顿，“水煮牛肉？”
昏暗中，林棠眼前一亮，几乎马上回答：“可以。”
说完她才有时间思考，他不是不让吃这些吗？
难道是又想让她帮什么忙？
紧接着林棠就感觉身后抱枕被动了动，景盛年开口：“这个抱枕占的位置太大。”
他说着就要拿开。
林棠一惊，连忙翻身，双手双脚齐齐出动，扯着抱枕不放。
“不行！”
两人僵持不下。
景盛年薄唇紧抿，神情很是不满：“它在这里，占了位置。”
林棠用力抢夺，“但是它，暖和！”
对面缓缓松了力气，林棠一把夺回来，抱得死死的。
然后翻个身，蹭得远远的。
刚躺下，后背就紧贴上一个炙热的胸膛。
林棠想躲，还没动就被连人带着抱枕带回去。
景盛年长腿一抬，松松压在她两腿上方。一只手臂穿过身下绕到胸前，禁锢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掌缓缓向上，扣在她腰上。
被子一阵翻动，她被牢牢困在身后人怀里。
反应过来，林棠开始挣扎，“你快放开，景盛年，我不要跟你睡一个房唔——”
话没说完就被强行中止。
唇齿被撬开，强势侵入。
所有的挣扎都徒劳无用。
腰上的手掌一路向上，所过之处激起阵阵战栗。
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人燃烧殆尽。
林棠耳旁，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和身上那人粗重的喘息。
力气渐渐松开，两人间唯一的阻碍被毫不留情丢掉。
他也终于停止侵略。
再次接触到新鲜空气，林棠红唇微张，大口喘息。
手指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晶莹，景盛年低头，与她额头相贴，滚烫的热气喷洒在她唇边，气息交缠。
他嗓音沙哑，指腹轻轻摩挲过红唇，低声喃喃：“棠棠，不生气了？”
第46章
林棠不仅生气, 她还更生气了。
第二天一早，就连人带东西丢了出去。
砰一声，房门在眼前关紧。
景盛年：“……”
齐睿来电话, 他暂时离开，进了书房。
甫一接通, 齐睿关切的话语传来：“怎么样？”
如果忽略他语气里的兴奋激动, 勉强算是个好学长。
景盛年脸色一黑, “下午去公司，把T市项目的报表交给我。”
齐睿：“？”
他啧一声，直接道：“没成功啊？”
景盛年脸色更黑, 冷声挂了电话。
回到主卧门口, 他握上门把，意料之中地拧不开。拇指贴上屏幕，‘滴’一声门开, 他提步走进房间。
床的中央，林棠正对着他的枕头拳打脚踢, 裙子的吊带都滑下了肩头。冷不丁余光瞥见景盛年，她愣在当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呆呆眨了眨眼, 直到人走到眼前，林棠才回神, 一把抱紧枕头挡在胸前。
她满脸警惕, “你怎么进来的？”
脚步微顿, 景盛年眸色一暗，徐徐来到床边, 转身坐下。
林棠吞吞口水, 环着抱枕往后挪，强作镇定：“你不能进来, 你之前答应过的。”
他坐在床沿上，端正姿态中透着闲适，只占了一角位置，存在感却强烈十足。
景盛年微微偏头看过来，林棠连忙抬膝盖往远处蹭了蹭。
昨天晚上的事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播，她将枕头又抱紧了些。
“我来找你谈谈。”景盛年开口了。
林棠：“？”
她一边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一边又好奇：“你想谈什么？”
景盛年又动了，他翻身上来，单膝撑起，长臂伸展朝着林棠过去。
林棠都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就又变成了昨天夜里的姿势。
他靠得极近，呼吸喷洒在后脖颈上，滚烫酥痒。
林棠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又气又怕：“景盛年你你快放开我想上厕所我憋不住了！”
身后人无动于衷，语调沉稳地陈述：“十分钟前，你刚去过厕所。”
林棠咬牙。
就非得显摆你记性好是吧？
景盛年自顾自说下去：“关于培养感情的计划，我认真考虑后，认为可以做些改变。”
林棠动了动手腕，没好气道：“我挠痒痒，我不跑，挠痒痒总行吧？”
他大发慈悲，小气地放了一只手出来。
林棠：“……”
倒要听听看你能掰扯什么大道理？
挠完痒痒，他像是一直在留意，立马又把林棠的手攥紧。
林棠：“……”
啊——
气死了！
“你七月份回国，现在是十二月，将近半年。”
说完这句，他停了好一会儿。
林棠后知后觉，他是在等自己的反应，“哦。”
所以呢？
指尖被轻轻捏了捏，低沉的嗓音靠近：“你觉得，我怎么样？”
炙热的气息扫过肌肤，林棠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不怎么样！
扯来被子搭在两人身上，见她久久不言，景盛年下意识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被子遮挡住的空间里，身前后背紧紧相贴，严丝合缝。
林棠吓得更不敢动了。
“还还——挺挺挺好的！”
她懊恼闭眼，这下可怎么再提离婚啊？
“嗯。”耳边响起的声音似乎缠绕着丝愉悦，“那是不是可以，开始下个阶段了？”
他说这话时靠得很近，薄唇微动，似乎随时能亲上来。
林棠紧紧咬着下唇，生怕发出声音来。
现在这种情况不对！
景盛年根本不喜欢她，他、他、他是故意的，他在捉弄自己！
那就，看谁手段更高！
扒拉开他的手，林棠气势腾腾翻过身，但是对上景盛年那张俊脸，顿时就跟戳破的气球一样。
但那不能够！
她再次鼓起勇气，爬起来，胳膊撑在景盛年两侧，对着他的脸就亲下去。
闭上眼，林棠眼前浮现刚才景盛年错愕震惊的表情。
谁怕谁？
看我‘真的喜欢上你’你怎么办？
发愁去吧你就！
惊愕过后，景盛年眼底浮现笑意，抬起手臂揽在她腰后，躺平任由林棠予取予求。
然而唇齿相贴，却久久不见她有一下步动作。
林棠：“……”
她忘了，她好像不会。
眨眨眼，她撑着景盛年胸膛就要离开，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景盛年将她带入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位置掉换。
林棠被放在床上，困在景盛年身下，他俯下身，薄唇一触即分。
嗓音低哑，噙着笑意：“认真学，棠棠。”
话落，他捏着林棠的下巴亲上来，轻咬细舔，极尽温柔。
林棠脑子一片空白，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呼吸。”
景盛年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完全忘记了本能。
“下个阶段，早安吻。”他停下，“晚安吻。”说完又对着晕乎乎的林棠亲下去。
林棠：“……”
呜呜她认输她认输。
掌心炙热，隔着薄薄的衣裙游走。
带起的战栗让林棠不由自主屈起身体，红唇溢出微弱的嘤咛。
景盛年你亲就亲，别动手动脚！
不清楚过了多久。
回过神来，心口处还在噗通噗通狂跳，久久不能平复。
景盛年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被扯开，衬衫扣子也崩掉了好几颗，领口大敞，露出结实匀称的胸肌，随着喘息微微起伏。
一滴汗珠沿着沟壑流淌，再往下滑过劲瘦的腰身。
他仰面躺着，手背搭在额头上，遮住眼底波澜丛生的欲·念。
景盛年一旁，林棠侧趴在床上，脸颊上的热意仿佛要燃烧起来。一侧肩头上的细带已经断掉，反正不是被她扯开的。
嘴唇又红又肿，脖颈前一片星星点点的红痕。
她缓缓睁眼，眼前的手臂上缠绕着某人的黑色领带。
想到刚才的混乱，林棠心有余悸。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能跟景盛年比肺活量。
不行，得赶紧离开。
她说着就要爬起来，却又冷不丁被景盛年带到怀里。
“你还来！”林棠用力掰他的手，气急败坏：“景盛年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爸妈！”
景盛年实在没忍住，胸膛一阵颤动，低低笑出声来：“那我想，爸妈听到会很开心。”
林棠：“……”
这次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她拍床，“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沉默稍顷，随即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惬意：“是你先的，棠棠。”
林棠：“……”
是她是她。
真是后悔死了。
“那我错了，我饿了，想吃饭。”
这都几点了她还没吃早饭。
林棠肯定他也饿了，所以二话不说就离开去做饭。
等没人，林棠气得揪来枕头，又一顿拳打脚踢。
出师未捷，看来他是不怕的。
也对，景盛年怎么说都不吃亏，反而是自己束手束脚。
可惜小老鼠不在，没人给她参谋。
可恶的小老鼠，一点都不称职！
换身衣服，林棠进洗漱间，好好漱了漱口，才出来吃饭。
吃午饭。
景盛年重新换了件白色衬衫，扣子依旧系到最上面一颗。
“热牛奶。”
他过来餐桌，把牛奶放在林棠手边。
林棠先试了试温度，觉得正好，抱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去。
嘴唇周围挂了一圈白胡子，她伸手要去够纸巾，景盛年先一步，伸长手臂，捏着纸巾一点一点给她擦拭干净。
神情专注，眉眼含笑，动作轻柔。
林棠缓缓地瞪大眼，他疯了？！
吃完饭，她哒哒哒回屋，把自己甩在床上。
呆呆盯着一处良久，林棠啧一声。
男人，真的好难懂。
不仅难懂，还难搞。
说好他回自己房间的，结果午休还是赖在这里不走。
林棠：“……”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就上锁了。
不然那就是：“你有钥匙！”
林棠语气笃定。
睁开眼，景盛年抬眸，看向她：“不是钥匙。”
林棠抱着被子坐起来，目光从头到脚将他审视一遍。
她其实是很想上去搜身的，但前车之鉴……
还是不要招惹这人了。
“那我们换一换，我去客房。”林棠不死心。
他总不能连客房钥匙也有备份吧？
景盛年挑眉，“恐怕不行，客房的门锁坏了。”
林棠：“……”
她目露怀疑。
你一个随手买下七八处公寓的总裁，你告诉我你家客房门锁是坏的？
“所以，如果夜里你一个人害怕，可以去隔壁找我。”景盛年如是说，声线温和，绅士大度。
一点也不计较林棠把他赶走的事情。
林棠深呼吸。
好气啊！
他恐吓自己！
忍不了实在忍不了，勉强找回一丝理智，林棠修饰了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景盛年，你觉得，我跟你合适吗？”
听见这话，他缓缓半坐起来，神情严肃，沉思片刻后回道：“你指哪方面？”
林棠：“？”
见他认真，林棠也下意识认真起来，点着下巴一字一顿：“方方面面。”
景盛年沉默，眉头微微蹙起，“别的方面都很合适。有一点，没试过，不清楚。”
林棠：“？？？”
你在讲什么东西？
哪里都很合适了？
“大到事业规划、人生目标，小到兴趣爱好和吃饭口味，还有对另一半的要求等等，哪里都合适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至少得有一点点喜欢才能过下去吧？
眉心蹙得更深，景盛年歪头，很是不解：“前两个我们并不冲突，兴趣爱好也有重合。吃饭口味上，我不挑，至于对另一半的要求……”
他停顿几息，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林棠。”
林棠等了半天，没等到接下来的话。
你别说，照他的说法两个人貌似真的挺合适的。
但关键是，就景盛年这几个要求，随便来个人都跟他很合适。
林棠心头涌上茫然。
她之前的猜测可能是错的。
这个人他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是在认真听家长的话，打算和自己培养感情。
那她呢？
她应该怎么办？
第47章
怎么办？
林棠麻爪了。
继续离婚计划？
好像不太行得通。
继上次被迫谈谈后,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她不死心，又去试探景盛年的态度。
结果……
林棠晃晃脑袋, 不提了不提了。
可不离婚继续培养感情？
她不想。
几个月以前，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凑合着试试当然没问题。
现在不同, 她恢复了记忆, 虽然中间有两年还是不怎么清晰。
但那时他刻意地躲避，同自己疏远，林棠没办法不在意。
“哼！”
“当我是大白菜呢,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心烦意乱, 她抬腿蹬了蹬空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晚上吃饭，林棠通知：“我接了个拍摄, 这周不在家。”
景盛年放下筷子，抿口水问：“要去哪儿？”
“A市附近山上的一间道观。”林棠回道。
她该赚钱了, 不能过年回家都没钱买礼物。
他端着水杯，轻描淡写丢下句：“那我也去。”
林棠：“……”
“你去做什么？”
她特意挑个要跟组的工作, 就是想暂时躲开他啊。
“我不能去？”景盛年挑眉，冷淡的俊脸上浮现一丝讶异。
林棠嘴唇抿紧。
笑话, 人家道观大门正常开着……
所以为什么你也要去？
她压抑着心底的烦躁, 试图冷静, “你不工作吗？”
“暂时没那么重要，有爸出面, 我只需要掌握最新进度。”
视线捕捉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景盛年话音顿住，而后轻声询问：“不想我跟过去？”
林棠戳戳米饭, 闻言脸颊鼓起来。
你都这么问了，她还能说不行吗？
转天，林棠搬出行李箱收拾东西。第一次去道观，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上网搜了搜，差不多就跟住旅馆酒店一样。
这次接的工作是TR主编俞希介绍的，钱不多，但是是A市旅游局的宣传项目。
道观作为A市为数不多的旅游景点，预备拍摄一则长达十分钟的宣传影片，以及数十张观内的照片，届时会挂在政府的宣传网站上。
与林棠对接的是旅游局两个办事员，罗松和范小敏，约好直接去道观集合。
景盛年开车，上午九点出发，十点半到道观山脚下。
把车子寄存在停车场，两人选择坐缆车上山。
林棠趴在窗边，假装欣赏下面的风景。
景盛年靠近，声线温润：“这里的素斋味道不错。”
“又不是寺庙，道士还不能吃肉哇？”林棠回头，没有预料地撞在他下巴上。
“唔疼疼疼——”林棠抱着头，眼泪差点疼出来。
“嘶——”景盛年含着冷气，顾不得下巴的疼痛，捧起她的脑袋，手掌心轻柔摁揉撞到的地方，“是这里？”
她被抱进他怀里，男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包围得密不透风。
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缆车停下，林棠逃也似的先跑一步。
她肯定是被记忆里的感情影响了！
道观大门前是一处占地极大，极为平整的广场。广场上有弟子随时接待游客，也有凉亭和售卖东西的小推车。
十二月是旅游淡季，天气凉，基本没什么客人。
见到两人，接待的道观弟子快步迎上来，先行了个拱手礼，才接着问：“两位女士和先生可是要来岚云观暂住？”
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林棠一时愣住，不知道该不该回个礼。
身后景盛年开口，嗓音清冷：“一间房，我和我爱人一起。”
林棠：“……”
你可以不用强调后半句。
而且虽然但是，“我是摄影师，来为道观拍摄宣传影片。”
很快，早一步来的罗松和范小敏也出现了。
两人正在附近参观，听青松在电话里说林棠到了，小跑着就来了大门口。
两拨人在道观第一进的正门遇到。
“是林棠林摄影师吗？”范小敏有点不敢认，愣了下先开口，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
实在是想不到，对方这么漂亮这么年轻。
再看景盛年，哇塞，助理都这么哇塞吗？
林棠点头，摘下围巾，“我是，你是小敏，还有罗先生……”
双方相认，在青松的带领下去往道观客房。
因为最近没什么游客，道观就把最豪华的几间腾出来给三个人。
原本是预备了两间，临时加了个景盛年，就变成了三间。
青松道长送来了两套衣服，是非常宽松的练功服，灰色棉质。
跟范小敏和罗松身上的一样。
林棠也换上，套了件羽绒服，拿出相机，打算跟她们两个去参观道观。
景盛年学人精，穿了和她一个颜色的羽绒服，还带了相机。
道观一共五进，只有前三进对外开放。
四个人最先去了中央的大殿，那里供奉着三清祖师和一众道教神仙。
大殿中摆着几个蒲团。
范小敏两人已经拜过，现下在门口跟另一个小道士青竹聊天。
“每日清早，师父师叔会带我们师兄弟几人在广场上练功……”
林棠和景盛年进了大殿，停在神像前。
神像高高在上，须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头。
殿内深处光线昏暗，空旷阴冷。
下意识往景盛年那边靠了靠，林棠转头，“要怎么拜？”
景盛年牵着她走近两个相邻的蒲团，跪下双手合十，低沉的声线在寂静的大殿中徐徐起伏：“闭眼，在心里……许愿。”
先偷偷瞥他一下，林棠才合上眼，眼珠咕噜噜不停转动。
许什么好呢？
暴富？健康！还是事业一帆风顺？
或者，离婚？
念头刚起，林棠下意识拍开。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
随即她沉默了。
为什么不行？
林棠在心里自问自答：那当然是因为，两边的长辈都不同意了。
另一个声音回：离婚只需要景盛年同意，长辈的意见只能是意见。她坚持的话，长辈也不能怎么办。
林棠更沉默了。
对啊，只要说服景盛年，长辈的意见就不算数了。
“林棠，许好了吗？”
他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大殿中字字清晰，像一串小石子砸向湖面，搅得林棠心绪不宁。
最后，她匆匆许愿家人身体健康就结束了。
转头看向身旁人，他正好望过来，目光交汇林棠心一慌，随口一问，“你许的什么？”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景盛年起身，眼底含着笑，朝她伸手，“走吧，该去吃饭了。”
林棠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这练功服为了适合大多数人的体型，做得非常宽松，上身根本看不出版型。
偏偏就是这样的衣服，穿在景盛年身上，也能显出他身高腿长来，还多了份随性闲适。
而且因为布料质地柔软，随着动作会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衣服下的精瘦的身形。
到殿门口这一路，林棠异常安静，但耳根一直在发烫。
道士是能吃肉的，至少岚云观的道士是可以。
但就像大殿内拜神可以抽签，为了适应新时代的步伐，吸引更多的香客，道观也推出了素斋选项。
岚云观观主长茂是位四十多岁的道长，有一位师弟长荣，两人会挑些黄道吉日在大殿外解签。
这两日不巧，观主去外地参加交流大会。观主师弟在带弟子整理藏经阁，也就没了抽签这项业务。
到了饭堂，林棠也见到了长荣道长。
罗松带人迎上去，先拱手行礼，“长荣道长，听青竹小道长讲，道长会带弟子们在山门广场处练功，不知可否让摄影师拍下来，加入道观的宣传影片？”
人在道观，周围古色古香，说起话来也下意识变得文绉绉的。
“自是可以。”长荣道长颔首微笑，“□□事有任何要求尽管提，道观方面会全力配合。”
说完他甩一下浮尘，拐手插在腰侧，迈步上前，来到景盛年跟前，面带微笑寒暄：“小景总何时来的，怎的不通知老道一声？”
林棠三人齐齐扭头，满脸震惊，紧紧盯着景盛年。
只见他微微颔首，面色如常，“道长，刚来，陪我爱人工作。”
话毕，景盛年侧头，目光转向林棠。
与此同时，长荣道长和范小敏两人也将视线放在林棠身上。
林棠：“……”
她反应极快：“道长好。”
长荣道长捋着胡子，一眼打量过后，面带慈祥：“这便是侄媳了。”
林棠嘴角抽搐，这辈分是怎么论的？
既然有熟人，就不免在一起吃个饭，何况这还是长荣道长的地盘，就叫了一大桌的好菜来招待。
饭桌上，范小敏和罗松对着林棠两人欲言又止。
林棠埋头干饭，啥也没看着。
她就说，道观怎么可能只有素斋？
还是肉更好吃，东坡肘子软烂不腻，拌饭能多吃两碗。
饭后回客房。
范小敏拉着林棠到一旁去说话，“棠棠，他真是你老公啊？”
“嗯。”林棠点头，这不能有假。
范小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他是你请的助理呢。”
回到房间，林棠盯着景盛年上下打量。
这能是助理？
他铺好床，抬步来到跟前，“去休息？”
看看他，再看看床，她心想，这是在道观，景盛年总不能胡来吧？
拉着被子躺下，林棠刚要松口气，身边人就凑过来，她心一提，听他问：“冷不冷？”
林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冷不冷。”
话虽如此，她还是被摁在他怀里。
林棠：“……”
你说她一拳锤过去吧，当时是爽了，但不出意外事后还是吃亏。
但是什么也不做，又好气啊。
还没办法治他了！
林棠仰头看他，“景盛年，我能问问，你培养感情的计划，都有哪些阶段吗？”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景盛年垂眸，放在她腰间的手往下，抓到她的手，掌心相对十指交握。
“牵手。”
林棠：“？？？”
等等，她眨眨眼，什么时候有这个阶段的？
茫然之际，唇边被啃了两下。
低哑的嗓音响起：“亲吻。”
林棠：“……”
你说就说，可以不用示范。
而且这是在道观！
第48章
牵手, 亲吻，那下一步……
林棠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我觉得进展太快了。”
“不快。”
林棠：“……”
非得跟她对着来是吧？
她没好气道：“我觉得快。”
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发，景盛年思量片刻, 有条不紊同她解释：
“普遍情况下，男女双方会在互相初步了解后, 确定恋爱关系。”
林棠点头, 对对对, 我们还没重新了解过呢。
紧接着便听他说：“但我们不同。”
“棠棠，我们结婚了。”
景盛年语气认真，像在提醒。
林棠顿时泄气。
怎么说都是他有道理。
“但如果你介意, 可以留出缓冲时间。不过不能太长, 两个月或者一个月？”
他的态度温和诚恳。
看似尊重林棠的想法，然而给予她的选择只是走十步还是五步的区别。
林棠又不傻，当然不能傻乎乎往坑里跳。
她抽回被紧握的手, 清清嗓子：“我觉得，从头开始比较好。”
景盛年被气笑了。
虽然预料她不会上当, 但小青梅这么无情，无疑是往他心口上戳刀子。
他沉声：“林棠。”
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林棠下意识捂住屁股，停了两秒她觉得不太保险, 果断把头埋在他胸前, 两只胳膊抱上他的腰。
主打的就是当粘豆包。
景盛年试了几次, 都没办法把人拉开。
林棠抿唇偷笑。
下午要和范小敏她们拍素材，她闭上眼打算午休。
就在以为万事大吉之际, 腰侧突然被挠了两下。
“哈——”
林棠力气一松, 身体软下来，脸颊绯红。
腰上的手还在, 印着灼人的温度。
她一动不敢动，红着眼眶大声控诉：“景盛年你犯规！”
“林棠，谈判失败了。”他轻叹一声，似乎充满了遗憾。
林棠：“……”
这就是男人吗？
哄她的时候喊‘棠棠’，一见骗不了就恼羞成怒地喊全名。
“我不管，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你停——”景盛年动了动，疑似倾身压上来，林棠连忙抬手，抵在他胸膛前，“你也不能这样！”
她快速道：“你不能都不通知就、就、就亲我……”
话音到后面越来越小。
她抿紧嘴唇。
‘摁着亲’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太羞耻了。
手掌托在她脑后，景盛年眸色翻涌，哑着嗓音：“那我要亲你，棠棠。”
林棠开口想纠正：“不对，是——唔——”
是‘我想亲你’才对……
微张的唇被他趁虚而入，结束的时候，她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林棠从来没想过，接个吻而已，比跑五公里还累人。
但不得不说，咳，她某些时候觉得还不错。
喘不上气来肯定不算。
“你的那些阶段，确定不会提前结束吗？”
如果是这样，那想亲就亲吧。
林棠躺平了。
她问完闭上眼，身旁人又动了动，但她现在累得没那个心思去跟景盛年纠缠。
“当然不是。”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徐徐响起，比平日里的还好听，传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他语气认真，但气息微喘着，有种摇摇欲坠中竭力一本正经的反差感。
“一个阶段到下一个阶段，应该水到渠成，没有分明的界限。”
林棠：“……”
她没忍住，半掀开一只眼。
就见景盛年从自己这侧的床头桌上摸到手机，半坐起来在查看什么。
察觉到林棠的视线，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俯身在她唇边轻吻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单手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一边翻着手机，下床去外间接电话。
留下林棠，呆呆躺在那里，被震惊得外酥里嫩。
所以景盛年刚才不是要亲自己？
举着被子盖在头上，林棠把自己扭成了麻花。
化悲愤为动力，下午的拍摄进度拉都拉不住，林棠也着实让范小敏俩人惊讶了一把。
去饭堂的路上，林棠跟范小敏走在一起，她小声道：“棠棠，你跟你老公感情真好，我们在拍景，他就在不远处对着你拍。”
说着范小敏这个毕业没两年的年轻小女生，露出‘磕到了磕到了’的姨母笑。
他拍自己的照片？
飞速扒完饭菜，林棠拽着景盛年风风火火跑回房间，二话不说夺过他的相机。
数码相机，直接翻记录就能看到照片。
一张一张看下去，林棠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从生气到诧异再到茫然。
竟然都挺好看的？！
没有死亡角度，布局也很合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新手。
原来没有拍她的丑照啊？
林棠松了口气，把相机还给他。
马尾在空中一扫，她蹦着去了浴室，还心情很不错地哼起了歌。
花了半小时整理素材，林棠便早早睡下养精蓄锐。
次日一早，长荣道长带道观弟子在山门前的广场上练功。
几百号弟子一字排开，都排到了台阶下。
林棠遥控无人机飞在空中拍摄，罗松带了抬摄影机，从山下坐缆车上行，卡着点拍了几分钟俯瞰的素材。
“没想到有这么多弟子呢？”林棠踮着脚张望。
山门前，几岁的小孩儿有，十几岁的少年有，也有二十多三十多岁的青年。
“山下有个疗养院，据说是道观和万景集团合作开发的，一部分弟子平常住在山下。”罗松解释。
而且道观弟子可以正常恋爱结婚和生子，少许会步入社会当个普通人，也有弟子在疗养院工作。
说着罗松下意识往景盛年的位置瞥了眼。
跟长荣道长相熟，姓景，年纪也相仿，网上搜索到的姓名也重合了，不出意外他应该是万景的总裁。
白天拍素材，晚上剪辑。
林棠开启工作狂魔模式，每天只睡将将五个小时。她还是个强迫症，哪一点不好就去重拍，重新剪。
说好拍七天，就真的一点也不留休息的时间。
范小敏和罗松俩人都惊了。他们看第一天的进度，还以为能早早结束，在道观玩两天的。
不过结果是喜人的，交上去的宣传片得到领导认可，只要后期再加点音乐添点文字介绍就可以。
两人还有工作，紧慢回了市里。
林棠却累得不轻，在道观又待了几天，顺手拍了不少素材，剪一剪可以放在自己的账号上。
经过两期杂志的加成，她的微博账号现在也有了八万多的粉丝。
之前季闻黎闹绯闻那次，他的粉丝一边追着林棠骂，还一边在账号评论区撒花感谢夸夸。
还有别的明星粉丝求合作的，不过林棠算是怕了他们这些明星，暂时是没有这个打算了。
再有两天就是元旦，休息够了，景盛年也有工作要处理，两人这才返程。
**
剧组放假，甘琦回了市里。
她被TR邀请参加今年的慈善晚宴，就在明天晚上。听说林棠也回来了，就约她去逛街试礼服。
地点就在万景对面的大商场。
在海岛婚礼见过的康璇也在。
一见面，甘琦张口就是：“你要不要拍几个MV练练手？”
赚钱的工作林棠当然是来者不拒。
但是娱乐圈是个圈子，信息都在圈子里流通，林棠就认识甘琦一个，想拍也找不到对象。
三人走进T家的店里，甘琦对林棠道：“这好办，张姐人脉广，让她给你找。”
服务员去推礼服，三人坐在沙发上等待。
林棠回道：“那我整理一份作品集，让张姐帮我多投几份，总会有回信。”
想起自己刚回国那段时间，她海投简历，终于有了两份回信，结果因为车祸错过了面试。
“这不行。”甘琦放下咖啡，摆手：“这多没逼格，我还是让张姐打听打听吧，确定了再给你信。”
林棠：“……”
她就是一个刚毕业没半年初出茅庐的摄影师，有工作就不错了，不求有什么逼格真的！
康璇在一旁听着，轻笑着插话进来：“帮我们丽影拍一期怎么样？”
“顺便，诗景有没有意向安排杨清带品牌来丽影？”
林棠摇头，“公司的事我不清楚。”
“那好吧。”康璇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她单手托腮，“明天的晚宴，棠棠你来玩儿吗？来的话，我正好缺一个女伴。”
林棠：“？”
这话为什么听着怪怪的？
甘琦小声，“她最近觉得男人的身体不刺激了，在跟一个女大学生谈感情，长得可清纯了。”
林棠：“……”
眼前恍恍惚惚，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国外。
礼服被推上来，甘琦和康璇分别挑了一件去试衣间。
林棠一个人在沙发上看手机，喝咖啡。
景盛年：【后天年会，可以多挑几件礼服。】
林棠：【上次买的还有。】
她只穿了一件，剩下的还都在对面放着呢。
景盛年：【可以再买。】
看到这句话，林棠又酸了。
刚赚到钱，本来想请他吃饭的，现在不想请了。
景盛年：【我缺一条合适的领带，帮我选一条？】
林棠：“……”
几百万的衣服就在对门，她实在张不开拒绝的嘴。
恰好这家也有男装，趁那两人试衣服，林棠去挑领带。
景盛年衣柜里的颜色很单调，黑灰白外加一个深蓝色，领带也不例外。
但她记得，景盛年有一条银色领带，很特别。
不过，咳，现在戴不了了。
一条银色领带和一枚领带夹，带走了林棠银行卡上的五位数。
呜呜呜，为什么男人的衣服也这么贵？
拍张照片发过去，林棠心都在滴血。
不行，得让他请客。
回到公寓，林棠窝在沙发上，等景盛年带饭下班。
玄关处传来响动，林棠伸着脖子去看，很快就见他出现在视线中，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饭呢？
他眼底含笑，温声解释：“叫了外卖，晚上吃火锅。”
林棠杏眸一亮。
景盛年不疾不徐走向沙发，慢条斯理扯下领带，随意搭在靠背上。
他俯身撑在沙发上，牵过林棠的手腕，冷淡严肃的声线认真说着不正经的话：“送我的领带，一起试试？”
第49章
景盛年老师每天都开课。
林棠同学悟性很高, 聪明过人。
教学成果喜人，现在已经到她压着景盛年亲的时候 不会磕到牙了。
只是依旧不会换气。
这可比游泳换气难太多了。
火锅送上门，吃完回房间休息。
主卧门口, 林棠推开门时，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景盛年没有跟进来, 而是路过径直去了斜对门客房。
林棠见此, 进门转身利落上锁。
这锁不管用, 但聊胜于无吧。
次日是TR慈善晚宴。
晚宴晚六点开场，但从中午开始就有红毯直播，TR大楼下还搭了舞台, 请最近当红的男团女团和歌手们来表演。
林棠在窗边看了会儿, 就回屋跟甘琦聊天。
甘琦：【今天晚宴有何修和郑佑思。】
这两个名字，林棠盯着看着半晌才在脑海里对应上。
何修，道具受害者, 也是渣男；郑佑思，渣男受害者。
回忆的片刻, 甘琦又发来一条：【我在跟郑佑思问他前男友。】
老实说，林棠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江思梦在参加封闭式综艺, 跟进橘子差不多，半年后才能出来。
这么长时间道具早就失效了。
放下手机, 林棠搬出电脑剪视频。
在岚云观拍的素材都不错, 前几天剪了一段, 她打算凑个十分钟的视频，发到账号上。
工作的时候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回过神来, 外面天都黑了, 卧室里的灯也亮起来。
景盛年回来了！
林棠合上电脑，裹着毯子出去。
走到客厅, 隐约能闻到阵阵肉香味。
她深吸一口，踢着鞋子小跑到厨房，扒着门框向里探头，“你在炖什么肉？”
景盛年去了公司，回来像是还没换衣服，白衬衫黑西裤，解了领带，鼻梁上搭着银边眼镜。
腰上系着灰色格子的围裙，他在灶台上忙碌，抽空回了句，“牛肉。”
冷淡的嗓音在饭菜的香气中染上暖意。
朝这边看了眼，景盛年接着道：“还有一道菜，就可以开饭了。”
听见这话，林棠先去放毛毯，然后噔噔蹬进出厨房端饭摆菜。
红烧牛肉放在最中央，围绕它依次摆上番茄炒蛋、醋溜土豆丝和莴笋炒肉。
最后是一道素炒杏鲍菇。
解掉围裙，景盛年在对面坐下。
刚出锅的米饭冒着腾腾热气，打在眼镜上一片雾蒙蒙。
他随手摘下，搁在一旁，“明天公司年会，下午有红毯，想去吗？”
林棠正含着饭菜，闻言停下筷子，费力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水杯送到眼前，她接过来小口抿了几下，“公司年会还有红毯呀？”
这样说，今天TR的晚宴也挺像年会的。
“公司请明星代言，红毯主要是为他们准备的，算是一种宣传方式。”他一边解答，一边熟练地在林棠碗里堆小山。
林棠摇摇头，“不去。”
现在可是冬天，大冬天穿着礼服在室外走红毯，她又不是甘琦那种小火炉，非得冻个好歹出来。
**
次日一大早，林棠就被挖出被窝，拉去做护理。
这是傅雯一个朋友开的工作室，这段时间A城的宴会多，休息室里随处可见聊天的贵妇和千金。
上次学姐郑惠婚礼，林棠被傅雯带着认识了不少她的朋友们。
隔着屏风，林棠也能搭上话聊两句，还加了不少微信好友。
至于景盛年，在跟陪太太来护理的股东和老总们聊公司聊项目，聊红酒聊茶叶。
护理室和茶水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林棠每每快睡过去时，都会被偶尔一句话声吵醒。
也是奇怪，景盛年那么沉默寡言一个人，这种时候话也不多，竟然都不会冷场？
睡眠不足，林棠终于没抵过睡意，最后是被叫醒的。
她换好衣服，打着哈欠出来，找景盛年去吃饭。
他很好找。
空旷的大厅里，他立在人群中，身形挺拔，气质深沉稳重。
在他身上，似乎从没见过锐气锋芒。
像一张林棠心情不好时，夜里对着窗外随手拍下的照片。
神秘莫测，又高深得让人不由自主去窥探其中的隐秘。
一眼晃过去，忍不住回头想再多看他几眼。
今天不工作，景盛年就没穿西装，上身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套了件黑色风衣，不例外裤子也是黑色的。
余光看到林棠，他同几位叔叔说一声，大步走过来，牵上她的手腕。
“中午没办法休息，先带你去吃饭，再过来做造型。”
林棠蔫蔫点头。
昨天晚上跟甘琦聊得太久，十二点多她才睡下，现在困得脑子一团浆糊。
甘琦把郑佑思签到了工作室，还大义凛然地说，敌人的朋友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话里话外都是郑佑思太可怜了，被渣男劈腿后，渣男还打压他的事业，现在只能跑些事多钱少的通告维持生计。
一问多少钱，好家伙，一个通告少说十多万。
林棠：“……”
这可怜什么呀？
她给岚云观拍八个宣传片都没这么多钱。
甘琦这小富婆还是见识少了。
在附近一家私房菜馆吃完午饭，又去了上次的造型工作室。
两个多小时后，林棠今天的造型新鲜出炉。
额前的短发被编到脑后盘起来，一侧别上发饰，转头时镶嵌的碎钻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桌上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套首饰。
林棠问造型师：“是傅女士寄存在这里的吗？”
“并不是。”造型师微笑回道：“这是S家明年的新款，景先生昨天让人送来的，应该是特意送给景夫人的。”
他很会说话。
但讲真的，林棠怕弄丢了。
上次景盛年送的蝴蝶发饰就不见了，耳环也丢了一只。
不过，算了，年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什么都不戴就太寒酸了。
景盛年挑的珠宝很有心机。
最大的主钻也才三克拉，只是设计比较特别，另外成色不错，且是超季新款。
通俗来讲，就是很别致很有格调。
凭林棠那贫瘠的相关知识，也就能看出这么多了。
林棠去换礼服。
年会在万景大楼举办，十六层，会场面积很大，据说开着空调也不暖和。
她翻遍衣架，最终挑了件红色长裙，再搭一件黑色毛绒披肩。
方领吊带裙长度一直坠到脚踝，两指宽的带子绕过肩头，露出光洁的后背。
不过这不怕，林棠套上披肩，瞬间就将冷意挡在外面。
家里偏心的爷爷是老中医，她多少懂点养生的小窍门，膝盖、肚子和后背绝对不能冻着，不然老了绝对有罪受。
红裙在腰部左侧做了抽褶，包裹着身体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林棠扯了扯披肩，踩上高跟鞋出来，一抬眼就看到等在门外的景盛年。
听见声音，他转过身来。
林棠慢吞吞眨眼，从上到下缓缓描摹他的身形。
万年不变的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不过今天戴了条红色领带。
发型似乎变了，也似乎没变，侧分背头，露出额头，显露出的眉眼更加清隽冷冽。
他缓步过来，目光落在林棠纤细的脖颈处。
“没戴项链？”
她随口解释：“刚才换衣服，不方便。”
耳环也没戴。
景盛年牵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取下项链，绕到林棠身后，帮她系上。
清冷的嗓音缓缓说道：“你送我的领带，今天没戴。”
林棠：“……”
她脸颊唰一下就红了。
气呼呼想，那还能戴吗？
几万块打水漂了……
败家男人！
接着是耳环。
景盛年垂眸，神色认真，指腹每每不经意间擦过林棠的耳垂。
林棠瞪他，“我自己戴。”
话落没两秒，他收回手。
镜子里，耳环已经妥帖佩戴好。
林棠：“……”
她转身向外，“走吧。”
一出房间，就那么巧合，遇到了甘逍。
更尴尬的是，他穿了身红色西装，领口露出的衬衫是黑色。
见到林棠，甘逍视线直勾勾望过去，眼里闪过惊艳，随即得意出声：“啧啧！”
景盛年向前一步，把人挡到身后，神情冷峭。
甘逍挑眉，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他迈步过去，然而景盛年牵着林棠就进了电梯。电梯门关，把甘逍那句未出口的‘景总’关在外面。
电梯安静下行，最终停在地下车库。
景盛年精神状态稳定，至少在林棠看来是这样，步伐沉稳，牵着她来到车前。
开门，上车。
然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枚戒指，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接着也递给她一枚同款式的戒指，“棠棠，来帮我戴上。”
林棠把戒指来回转了两圈，确定是新的，也是没见过的样式。
给景盛年戴上，他启动车子。
林棠对着戒指研究。
这应该不是结婚时买的。
手指上多了一圈，合拢时有点硌，不太习惯。
大小正合适，她都不知道景盛年怎么量的尺寸？
万景大楼所在街道申请了下午四点到晚十点间的交通管制，这个时间红毯上已经有代言人明星陆续登场。
公司大门前，两侧拉起的栏杆后挤满了记者和粉丝。
万景旗下的品牌在合作明星前，会进行详细的背调，目的的是品牌和明星的双赢，是以代言人都是形象良好的优质一线。
车子开过公司门前，林棠看了一路，发现还真有公司董事带妻子走红毯。
不出意外，应该也是为了公司的形象宣传。
听傅姨说，她每年都和景伯伯上去转一圈，年会上还会直播回答网友的问题。
今年她们两个不在，景盛年又推了这个任务，就交到了别的董事头上。
车子开下地下停车场，再坐电梯升到17楼。
距离年会正式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但17楼的小宴会已经开始了。
林棠被贵妇们拉进茶话会，还来了几盘麻将。交谈间，她甚至发现，有几位跟她爸妈认识。
想想也是，她家才破产没几年呢。
一到时间，大家陆陆续续下楼，来到年会现场，按照指引在安排的位置入座。
公司给景盛年安排的位置在第二排左侧的圆桌，这个位置在空调附近，同一桌的都是跟景耀群傅雯一般年纪的的董事。
第50章
会场的布置, 最前面一排是万景各品牌请的代言人，也是直播时镜头首要关注的对象。
其后是公司的部分董事和股东以及合作对象，再往后是集团高管、分公司管理层、以及本年度业绩优秀的部门员工。
万景从上到下几万名员工, 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参加今天的年会。
直播间转到内场。
入座的间隙，台上有小提琴和钢琴表演。
林棠问景盛年, “我听说公司年会员工会表演节目？”
“不清楚, 我是第一次参加。”景盛年的回答出乎意料。
以往每年的这天, 都是他的假期。
林棠：“……”
那今年也可以不来嘛。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景盛年拍拍她的头发，“爸是公司董事长, 他没办法到场, 只能我们来。”
林棠抬眸往上看，鼓腮：“你小心点，不要弄乱我的发型。”
隔壁桌, 甘逍和他表哥落座，向这边望了眼, 趁没人注意拖了张凳子过来。
林棠正跟景盛年说话，冷不丁旁边来这么个人, 一出声吓一跳。
景盛年神情淡定，桌下却抓住林棠的手攥紧。
他嗓音冷淡, 提醒：“甘少的位置, 不在这。”
甘逍拢拢衣领, 抱胸靠在椅背上，语气懒散：“我怕冷, 除了这别的位置都不合适。”
林棠：“……”
镜头不经意扫过这里。
屏幕外, 蹲在直播间的傅雯等人唰一下坐直站好。
景老爷子瞪大眼睛，大手啪啪往老兄弟胳膊上抽, “哎哎，那是不是棠棠跟盛年？”
林老爷子一步撤远，背着手往前凑了凑，“是吧？”
“肯定是，一个红裙子一个红西装！”景老爷子语气肯定，说完呵呵笑，老脸皱成朵花，“你瞧多般配！”
傅雯&景耀群：“……”
该怎么说呢，您亲孙子穿的是黑色西装。
景老爷子跟老兄弟分享：“还喜庆！”
傅雯小声跟丈夫说：“另一个是盛年同学，我没瞧错，以前对咱家棠棠有意思。”
“啥时候的事？”景耀群惊讶完，下意识在心里算起来，“你等等，跟咱家盛年同学……”
棠棠前头四年在国外留学，再往前是高中……高中？！
“咱家棠棠高中就、他就他……”景耀群指着屏幕，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都憋红了。
当年要是让他知道，他高低得叫上老林去学校门口堵这小子去。
怕被二老听见，景耀群压低声音：“这不犯法吗？”
傅雯：“……”
你当你儿子是什么好人吗？
再说这又没做什么，你还不能让人喜欢了？
“后来就出国了。”她翻个白眼，为甘逍解释了一句。
景耀群抿口茶水，捋捋胸脯，顺过气来评价道：“这孩子，脑袋瓜子有点不好使。”
哦，谁喜欢女生不是可劲去追？可劲往人跟前凑？偏偏他往远处跑，还跑出国去了？
“还得是咱家盛年。”他直了直腰，神情语气颇为自豪。
傅雯嘴角抽搐。
都不稀得说你儿子。
另一边，年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是集团赵董的儿子，小赵董拿着话筒台本，上台开场。
台下灯光暗下来。
小赵董在台上侃侃而谈，说这一年集团的成绩，说集团的福利，还说集团的食堂味道好。
听着听着，林棠饿了。
因为要穿礼服，她中午都没怎么吃，到现在水也没喝两口，就怕憋不住去厕所。
林棠扯扯景盛年的衣角，“什么时候开饭啊？”
“饿了？”他微微靠近，看了眼台上，牵着林棠从一侧门口离开。
干坏事永远能被发现。
镜头扫到这个角落，眼尖的景耀群吐出瓜子皮，“这是去干啥？”
傅雯回：“去厕所吧。”
光线从暗到明，林棠抬手遮着眼帘。她轻喘着气息有些不稳，不敢大声：“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牵着林棠继续往前走，听见这话停下脚步，回头仿佛认真思考了两秒，而后道：“就说，陪我去厕所。”
林棠：“……”
就是说，你上厕所为什么要我陪？
拐角走到尽头，是为年会准备餐饮的后厨。
走廊没暖气，景盛年脱下西装披在林棠肩上，他进去要了盘蒸饺出来。
“这个没有汤。”他拆开筷子，夹了只饺子举到林棠嘴边。
林棠拿纸巾挡在胸前，就着咬了一口。
好像是胡萝卜玉米鸡蛋馅儿的。
她咽下去，刚要张嘴吃剩的半个，就见景盛年神态自若地送进他自己的嘴里，细嚼慢咽。
林棠欲言又止，那是她吃过的。
景盛年再夹了只饺子送过来，被饥饿占据大脑的林棠暂时放下不重要的东西，专心干饭。
吃了差不多五个，她摘掉餐巾，“我先不吃了。”
这个礼服不是紧身的，但也并不宽松。
景盛年把剩的饺子吃完，他吃相斯文，速度却不慢。
吃完漱口，两人慢悠悠往回赶。转过拐角，看到了靠在墙上的甘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来，语气散漫：“吃什么了？”
景盛年绷着脸，高冷淡漠。
看样子是不想回答。
他垂眸，定定看了甘逍两秒，牵着林棠就举步离开。
林棠抿抿唇角，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虽然有点不礼貌。
走了没两步，身后甘逍的声音响起，语气冰冷：“景少，有时间么，谈谈？”
景盛年拒绝得干脆：“没什么好谈的。”
林棠竖起耳朵，感觉两人像在打哑谜。
回到会场，台上的流程已经进行到领导讲话。
甘逍紧随其后进来，去了隔壁桌原来的位置。
林棠小声问景盛年：“你们两个不是同学么？”怎么感觉关系不太好，像有过节一样。
但明明两家公司还有合作的项目，对接和负责人也是他们两个。
这个问题……
景盛年呼吸一滞。
“是。”良久后，他如实回答。
林棠歪头，陷入沉思。
景盛年的同学，以前住在一处别墅区，她应该认识的，但完全没有印象。
难道她恢复的不是全部记忆？
还有一点很奇怪，她从小女生缘就好，长这么大不可能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吧？
结果她失去记忆就算了，好朋友也不记得她？
太奇怪了。
一旁，景盛年也陷入回忆。
会场灯亮。
小赵董上台，从前到后介绍出席人身份。
镜头按照他的顺序，一一对焦过去。
“景盛年景总，和他的夫人，欢迎！”
“刘董和他的夫人以及刘少，欢迎！”
“张董和他的女儿，欢迎！”
……
继第一排明星介绍过后，直播间迎来暴涨的弹幕。
【麻麻，请告诉我刚才的大帅哥就是万景的总裁吗？】
【哇塞我看到了甘琦的哥哥，好帅！】
【没人注意到刚才的大美女吗？气质清冷五官明艳，反差和矛盾感真的很吸引我这个老色批呜呜~】
【截图了，精英总裁和清冷千金，豪门联姻，貌合神离，我磕死！】
【前面的磕到真的了，听刚才的介绍，这俩真一对。】
角落的圆桌。
林棠专注思考‘剧情’。
景盛年垂眸，盯着左手戒指。
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遥控器不知碰到哪里，一串弹幕闪过。
景老爷子急得冲到电视跟前，“这是咋了？是不是盛年惹棠棠生气了？”
林老爷子拉着脸，语气梆硬：“啥叫貌合神离？”
景耀群连忙为儿子正名：“不是，那网友都是瞎猜的。肯定是俩人没上过电视，不会摆表情，这是紧张了这是。”
俩老爷子把目光转向傅雯，傅雯点两下头，“是，是紧张了。”
不然还能咋说？
两个老太太跳完广场舞回来，一进门就觉出了不对劲。
这咋一个个脸色不太好看呢？
再一问，原来是小两口疑似感情不和。
景老太太看老姐妹一眼，小声道：“是不是闹别扭了？闹别扭好，闹完了感情就深了。”
林老太太是向着自家孙女的，她当初就不咋同意老头子装病让孩子结婚这事。
孩子有自己主意，喜欢谁看人自己意见，咋你还能仗着那点血缘关系逼迫人家呢？
远在A市的林棠和景盛年，丝毫不知几位长辈如此关注自己的感情问题。
林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下个流程。
——抽奖！
万景财大气粗，直播间也安排了抽奖。
另外，直播间还上架了打折商品，趁机促销一波。
“你最近手气怎么样？”林棠四下看看，抽了几张纸巾用力擦手。
被她的声音唤回神，景盛年学着她擦了擦手，“一直都一般。”
抽奖的奖品有现金有实物，有万景旗下商场的优惠券，有食堂一月免费券，还有旗下游戏充值点卡、视频网站会员卡和手机话费卡。
反正应有尽有。
而且大部分都是万景自家的产品。
最贵的是一台跑车。
林棠摩拳擦掌，对，她就是冲着跑车去的！
“其实我觉得房产比跑车更实在。”
景盛年听了，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嗓音含笑：“下次。”
台上的幕布出现一个巨型二维码。
林棠举着手机，飞快扫了下，同时不忘催促景盛年：“你也快。”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抽奖程序也开始运转。
林棠捧着手机，紧张地等待开奖。
没有跑车，那现金也可以，再不行就电脑，再再不行食堂免费券也OK啊！
随着台上小赵董一声令下，抽奖程序停止运行，结果出炉。
林棠的奖品是……
一个锅。
林棠：“……”
她不死心，退出去再进来，界面上还是一个锅。
好气啊！
这锅的售价只有128！
“景盛年你的呢？”林棠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景盛年下意识翻过手机，沉吟着形容：“跟车子有关。”
林棠眼前一亮，“跑车？”
他缓缓摇头。
林棠歪头，“那是，普通车？”
除了跑车，奖品里还有二十辆普通轿车。
在她的注视下，景盛年又摇头。
林棠：“……”
她木着脸，“电动车对不对？”
景盛年把手机递到她跟前，给她看抽奖页面。
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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