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凤英就很庆幸田中梅跟着来了。
田中梅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 “您也知道小妹对我有误会，不喜欢我们俩。所以到时候您自己进去，我们就在附近等您了。如果您能说通小妹, 您就出来喊我们，行吗妈？”
在这一点上，田中梅和秦军早就想好了。他们之前得罪了秦湘, 也不知道现在秦湘气消了没有, 他们就先让连凤英去打打前阵, 如果能说通最好，他们也能跟着沾光，就算不能, 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也正好让连凤英和村里人看看, 秦湘眼里只有钱没有亲人。
听她这么说, 连凤英还有些忐忑, 她这次出门可是背着秦保田出来的, 这要被秦保田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但随即她又想通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秦湘的妈, 当妈的来看闺女为了闺女着想有什么不对的。
连凤英舒了口气道，“你放心行了。湘湘虽然在结婚这事儿上有些固执，但对我和你爸还是很孝顺的。”
对这话田中梅可不怎么相信, 但她可是听说了, 秦湘那买卖赚钱的狠，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总得有个男人给管钱才行。她二婚名声也不好也不安全, 自己的亲大哥不就是正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田中梅想的很美，想想那些钱都是自己的, 想干嘛就干嘛，多好啊。
“您快去吧，我和秦军就在这儿等着您的好消息。”
得了鼓励，连凤英舒了口气三步一回头的往秦湘住的小院过去了。
只是过去之后她愣住了，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人根本就不在家。
“这是上哪儿去了，难道是赶集没回来？”连凤英失望的回来，对田中梅说，“家里没人，是不是赶集没回来？”
秦军皱眉，“也有可能，那您就去门口等着，今晚咱就不回去了。”
“啊？”连凤英很想说要不回去吧，可秦军不乐意，想了想连凤英又回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的确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就蹲在门口等着。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出门的又晚，其实田中梅和秦军打的就是天太晚正好在秦湘那儿住一宿的主意，只要人不走就有机会。大晚上的秦湘还能把他们撵出去不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从下午等到天擦黑也没见人回来。
连凤英和田中梅两口子又冷又饿，连凤英是那种为他人奉献，舍弃自己的人，家里的好布料好棉花都可着男人和儿子做了，自己的棉衣还是以前的，又薄又硬还不怎么暖和，这么冻了许久，早就冻透了。
连凤英哆哆嗦嗦的过去找秦军，“要不咱们回去吧，老三和你妹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实在不行咱去老二那儿也行……”
“不能去老二那儿。”秦军一想到秦海那张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就格外难受，他宁愿跟老三打交道都不想跟秦海打交道。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秦海就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心眼儿多的跟蜂窝煤是的，跟老三横冲直撞的还不一样，秦军最怕的就是秦海了，“妈，秦湘就在这安的家，早晚有她回来的时候，咱就在这儿等着，她还能夜不归宿了？”
连凤英犹豫，叹了口气又过去蹲着了。
恰好刘美凤刘老太太出门买酱油，看见胡同口有俩人探头探脑的就心生警惕，再仔细一瞧，好家伙，她家院子门口也蹲着一个人。这难道是抢钱的？
她可是听说了，租她房子的小姑娘干个体户赚钱了。
那可是她的房子，有贼那可不行。
这要是以前，刘老太太直接就喊人了，但自打秦湘报了一次公安之后她就长心眼儿了，知道有危险的时候要找公安同志了。
而秦军两口子一直注意着秦湘家小院的动静，压根没看到身后的老太太。
刘老太太听着这俩说不行爬墙进去的时候就彻底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小偷了，于是非常干脆的猫着身子往附近的公安局去了。
到了公安局，人公安局里的人正准备下班了，刘老太太瞅见之前见过的高个子公安，赶紧拽住人家，“公安同志，我家那小院有贼，正准备翻墙进去呢。”
高个子的公安一听这事儿，连忙喊住其他几个人，直接往小院过去了。
而秦军和田中梅也的确正跟连凤英商量这事儿。
秦军说，“反正这是您闺女住的院子，您这个当妈的大老远的来看闺女总不能一直在外头挨冻，咱们好歹进去烧火吃口饭，进屋暖和暖和，秦湘最孝顺您和爸了，肯定不会怪罪您的。”
连凤英这人脑子本来就有些不清楚，秦军这么三言两语的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那咱就进？”
可爬墙这事儿上连凤英可不行，还得秦军来。
于是等秦军爬上墙头从里头费劲巴拉的把田中梅拉了进去。
再然后，没等把连凤英也拉进去，公安来了，直接抓个正着。
好了，屋子也不用进了，直接进了公安局。
三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见到公安有着天然的畏惧。就是自认为有点见识的秦军，这时候也吓坏了，脸色惨白，直接噗通跪在地上求饶了，“公安同志，我们没犯法啊，我们爬的是自家的墙头。”
“对对对，自家的墙头。”田中梅拉了连凤英一把，让她赶紧解释。
没等连凤英开口，刘老太太呸的一口唾沫喷田中梅一脸，“你家的墙头？那是我家的院子，我租给谁住了我能不清楚？”
连凤英急急忙忙解释，“秦湘是我闺女，我闺女就是秦湘，她的院子那不就是我们秦家的院子吗，我们说自家也没错啊。”
她闺女都花钱租了那不就是秦家的了。
刘老太太和公安都傻眼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公安同志看着秦军说，“现在是新社会，你先起来再说。”
秦军战战兢兢的起来，“公安同志，那是我妹子的家，她租了那就是我们家的，我们爬自家的墙头还犯法啊。”
“呸，真不要脸。”刘老太太火力全开，“秦湘租房子的时候就说过了，那房子只她和她三哥住，所以其他人我不认，你们就是小偷，是贼。”
“那怎么是贼了，那是我家。”
田中梅直接和刘老太太吵吵起来。
公安同志一个脑袋两个大，直接喊了一声，“都停下，有事儿慢慢说。”
公安局里分辨不清楚的时候，秦湘和秦洋却已经接到了他们的货物，八百件衣服，装了足足三个麻袋，来的时候他们特意找了辆三轮，直接拉着去了招待所秦洋的房间。
秦洋说，“我就守着这些货也不出去了，一会儿你出去买饭，回来在屋里吃。”
秦湘点头，“行。”
时间本来就不早了，秦湘忙出去买饭，回来兄妹俩吃饭的时候秦湘就摸着眼皮说，“三哥，我这眼皮一直在跳。”
秦洋抬头瞥了一眼，“右眼？”
秦湘点头，“右眼。”
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能，有她爸看着她妈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她妈那么多年都没出过村里，见不到她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还是她的小院出事儿了？
也不能，就算有贼光顾都白瞎，她的钱除了打给向阳红服装厂的，可都带出来了，院子里就一些日常家用的东西，也没值钱的东西。
秦洋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儿，现在最大的事儿就是这一堆货了，我一直盯着，不会有事儿。”
秦湘笑着点头，“多亏有三哥，不然我一个人可搞不定。”
回到房间，秦湘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准备写一份协议。
她当然不会只给三哥发工资，三哥虽然没出钱，但出力比较多，而且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安全方面就没办法保障。这年月可没有摄像头，安全不安全的全靠大家自觉，纵然已经在严打，总有看不到的地方。有三哥在，起码安全不用担心，很多需要出力的也不需要她做。
秦谢将协议写完便放进挎包里，这是她第一次起草这个，后面还得再修改，等修改完了再拿给三哥。
人疲惫的时候入睡也格外的快，拿到货后秦湘心情愉悦，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而在清水县城公安局内，却是灯火通明，几个公安轮流审问秦军夫妻还有连凤英，最后也真的审问出东西来了。
只是几个公安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无语，竟然是看妹妹挣钱了想来给人家管钱，脸真够大的啊。
这当妈的想来帮衬闺女也就罢了，可居然是想带着儿子来给闺女管钱。
刘老太太对秦湘印象很好，不忍心她吃亏，所以一直坚持着不肯走，这会儿简直了，看连凤英的时候忍不住问，“你真是秦湘的亲妈，秦湘不是你捡回来的？”
连凤英再傻也觉得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难堪，“那还能有假，我怀胎十月生下来好不容易养大的……”
“啧啧，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刘老太太算是明白了，为啥秦湘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年初二就独自一个人跑出来租房子住，有这样的家里人的确住不下去啊。
结果田中梅不乐意了，“我们也是好心，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不安全，我们当哥嫂的得帮忙才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刘老太太一惊，“她离婚了？”
“是啊，离婚了。”田中梅鄙夷道，“您把房子租给她也不怕名声不好。”
刘老太太看着这一家子真是无语了，直接对公安道，“我觉得这事儿得等小秦回来再说，这几个人明摆着就是不安好心，哪有亲哥嫂说自己妹子名声不好的，这是巴不得我不把院子租给他们妹子啊，太坏了，性质太恶劣了，我猜测他们就是来抢钱的。”
公安也这意思，总不能苦主没来就把人这么放了，他们这可是抓个正着的。
一听这话秦军和田中梅不干了，秦军也顾不得害怕秦海了，忙说，“我二弟和四妹妹在县城，你们可以把他们喊来为我们作证。”
公安一听那是得把人喊来问问，于是便让人要了地址去喊人了。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睡觉了，秦海被喊起来倒是镇定，却把黄秀芬吓了一跳，得知来意，黄秀芬有些慌，秦海安抚道，“没事儿，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去看看。”
秦海跟着过去了，秦娟也被从家里喊出来了。
路上秦娟很担心连凤英和秦军他们。
秦海对秦娟道，“到了那儿你就实话实说就行了，实在不会说这不是有我吗。”
公安见他们俩也没说别的，也就没管，到了那儿自然有人把事儿跟他们讲了一遍。
进去后秦军看见秦海那张脸的时候就忍不住瑟缩一下，但还是讪笑道，“老二，你快给我们作证，都是一家人，爬自己家墙头算什么擅闯民宅。”
“不是擅闯民宅是什么？”秦海冷静的看着他们，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都懒得和他们说话，直接对公安道，“公安同志，我们家早就分家了，父母单独住，而我妹妹秦湘因为一些事情跟我大哥大嫂早就断绝关系了，所以我怀疑他们是怀着恶意来的。至于我妈，脑子有点不清楚，我怀疑是被他们蒙骗过来的。”
连凤英不敢想象，瞪大眼睛看向秦军，“大军啊……”
秦军哪想到秦海一点面子不给直接这么说，急了，“妈，你快跟秦海说说，不是这么回事啊。”
可惜秦海不为所动，一五一十的将秦湘与秦军夫妻的纠葛讲了一清二楚，将在场的人给震个不轻。
这年月毁人考大学就是毁人前程啊，这还是亲哥嫂呢，可真够坏的。
刘老太太看着他们呸了一口，“真够不要脸的，都闹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脸来找人小秦还想给人管钱，你们咋不上天呢，直接给老天爷管家算了。”
说着她又看向连凤英，“就你这样的也配给人当妈，还不如生下来就当个没妈的孩子呢，好歹还不用担心自己亲妈跟别人合着伙算计自己。”
老太太最厌恶这种事儿了，看连凤英的时候就跟看垃圾一样。
连凤英也委屈，“我、我……可我打了也骂了，还能怎么着啊，不都是一家人啊……”
她这话让人更无语了，公安同志道，“这属于犯罪了，我们会调查清楚。”
田中梅傻眼了，“可秦湘都砸了我们家了啊……”
公安同志道，“一码归一码，你们可以要求她赔偿你们的损失。”
秦海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公安同志，我妈当时到底还没进去，那我是不是可以先带她离开了？”
公安同志点头，“可以，等明天秦湘同志回来后再仔细调查。”
“不行，还有你大哥大嫂他们呢。”连凤英见秦海不管老大他们了，也不肯走了，“你不带他们走，我也不走了。”
秦海眯了眯眼，“您真不走？”
别说秦军打怵老二了，就是连凤英也打怵，她不敢看秦海的脸了，一屁股坐在那儿了，“他们不走我也不走。”
这还威胁上秦海了。
秦海脸色不好看，见秦娟想说话，一把拉住她，然后道，“行，既然您不走那就在这儿好好陪着您的好大儿吧。”
说完秦海直接拉着秦娟走人了。
看他们走了，连凤英又急了，“老二。”
秦海头都不回。
刘老太太也准备回去了，厌恶的瞥了他们一眼道，“枉为人母，枉为人兄。”
公安局外，秦娟有些担心，“二哥，妈在那儿会不会不太好？”
“她都不怕你怕什么。”秦海漫不经心道，“她既然要陪着大哥大嫂那就陪着就好了，硬拉着她走，估计还得埋怨咱们呢。”
秦娟性子软，但也有点主意，听二哥这么说了也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秦湘和秦洋便坐车回了县城，才到家，刘老太太就上门来扔下一个大炸弹。
秦湘傻眼了。
第42章
“我妈和我大哥大嫂在公安局？”
秦湘懵逼的看着刘老太太, 无法相信。
刘老太太点头，“是啊。”
于是刘老太太从头开始说起将昨晚的事儿说了个清清楚楚。
秦湘：“……”
刘老太太翻个白眼，“不是我说, 你妈可真够糊涂的。”
这一点秦湘也很赞同，“她糊涂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已经习惯了。”她摸着下巴, “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在公安局呆了一晚上了？”
刘老太太点头, “没错。”
她一顿, 看着秦湘的表情有些同情，“你真的离婚了啊？为啥离婚啊。”
“没为啥，就是我前头男人大过年的偷人, 这样的王八蛋我不想要了, 于是就离婚了。”秦湘说的轻描淡写的, 没看到秦洋脸色很难看了。
刘老太太唬了一跳, 离秦洋远了点儿, 小声对秦湘道，“你这三哥……不会要打人吧？”
秦湘瞥了三哥一眼, 笑眯眯道, “没事儿，他就算打人估计也是想打我大哥，没事儿。多谢您跟我说这事儿了。”
刘老太太笑道, “咱们这关系说啥谢啊, 都是应该的。要不是你我这院子还得背着闹鬼的名声呢。那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等等再说吧，我先把货收拾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也好。”没错, 秦湘没打算现在就去公安局给人领出来，既然进去了, 想再出来那也得得到教训之后。
刘老太太走后，秦湘拉了秦洋一把，“三哥，先收拾东西。”
好几麻袋的衣服呢，两人打开倒在炕上检查了一下，发现款式竟然比上次多了，不过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两人将衣服重新装回去，便盘算明天往哪里赶集了。
秦洋道，“你学习去，我收拾。”
秦湘点头，麻溜的学习去了。
学习这事儿是一件长期的事情，她如今时间紧也就顾不得和三哥客气了。
而且如果她考上大学后，这买卖如果想继续，少不得还得交给三哥看着。所以后续不管是进货还是卖货去城里找店面，她都会带着三哥一起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公安局的同志过来了一趟，秦湘和秦洋假装这才知道，然后跟着公安同志去了公安局。
路上秦湘询问了一下高考下巴豆的事儿，公安的意思也是说如果那俩不承认，这种事时间长了也没证据了，很难定案。而田中梅和秦军虽然看着蠢，但昨晚也没问出什么来，咬紧牙关就是不承认有这事儿了。
秦湘也没打算真的把人关里头去，如果真是这样，别说她妈不会饶了她，就是她爸估计都会对她有意见了。
秦洋担心的看了眼秦湘，知道高考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秦湘其实心里无知无觉了，毕竟过去那么久的事儿了。她笑道，“三哥，我没事儿。”
秦洋嗯了一声，跟着进去。
等看到连凤英和秦军两口子的时候两人沉默了。
不过是关了一晚上，三人就面容憔悴的不得了，秦军才不到三十呢，看上去老了至少十岁。
看到秦湘的时候，三人顿时就委屈上了，连凤英忙道，“秦湘，你快跟公安说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啊，爬自己家的墙头不算犯法吧。”
秦湘看着连凤英笑道，“我跟您还能算一家人，因为您是我亲妈，而秦军和田中梅，我记得我跟他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而且您和他们也是分了家的人，所以他们算不得爬自己家的墙头。”
说着她看向公安，“公安同志，他们有这一回如果不惩戒，说不定还有下一回。我和他们有纠葛，万一以后还来怎么办。至于我砸了他们家的事儿。”
她从兜里直接掏出两张大团结扔进田中梅的怀里，“这是我的赔偿金，我要求严惩他们翻墙企图入室的罪名。”
连凤英顿时惊呆了，“秦湘……不能啊，他们是你大哥大嫂。”
秦湘瞥她一眼，“您再喊，我连高考那事儿的一块追究。”
连凤英顿时哑了嗓子，眼泪却是一个劲儿的流。
田中梅和秦军是直接傻眼又吓坏了，田中梅一屁股坐在地上，“秦湘，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磕头。”
说着田中梅竟然真的给磕头了。
秦军一看也要磕头，秦湘厌恶的挪开位置，“公安同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公安同志点头，又指着连凤英，“将你母亲带走吧。你大哥大嫂按照规定要拘留的。”
秦湘点头，对连凤英道，“走吧妈，我们送您回家。”
连凤英呆呆的，“我不走。”
说着直接坐在秦军边上了。
秦湘气笑了，“行，那您陪着。”
说完直接拉着秦洋走人。
秦洋自始至终也没发表意见，出了公安局才道，“我回去找爸来，让他把妈带走。”
两人才说完，就看到秦海和秦保田骑着自行车来了。
到了近前，秦保田下来，愧疚的看着秦湘，“秦湘，是爸没看好你妈，对不住你。”
秦湘看着她爸，心里一软，“爸，她有多糊涂我知道，这事儿也不怪您，您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家里，这事儿肯定是秦军和田中梅撺掇我妈的，就她那糊涂性子，一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跟着来也正常。”
秦保田叹了口气，“以后我去哪儿都尽量带着你妈，不让他们来给你捣乱了。”
秦湘并不在意，“也不用这样，等有一天我走的更远了，他们找不到我也就行了。”
“湘湘……”秦保田看着女儿心里难受极了，他知道他们两口子还有老大两口子对不住秦湘，可人在公安局关着……
秦保田又实在说不出口让秦湘将秦军两口子放出来，便叹了口气，“你们回去吧，我把你妈带回去。”
说完秦保田低头直接进去了。
秦湘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刚才她是很担心她爸跟她求情让她把秦军夫妻放出来的。
如果真的这样了，她大概在丢了妈之后再丢一个爸了。
她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但凡对她不好的，她都可以舍弃。
“湘湘你别有心理压力，你做的并没有错。”秦海这人不喜欢管家里的事儿，用他自己的想法就是性子里有些凉薄，他不知道妹妹到底赚了多少钱，但只用耳朵听，眼睛看也知道干个体户并没有那么容易。
秦湘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秦洋道，“走吧，你回去还得看书学习呢。”
秦海还得上班，赶去厂里了，兄妹俩直接回到小院，该干嘛就干嘛了。
像这种事儿能捂得住一时，捂不住一世，早晚秦家屯的人都会知道。
至于田中梅夫妻怎么败坏她的名声，秦湘也不怎么在意了，那个地方虽然是她生长的地方，也有眷恋的地方，可她觉得她会离那里越来越远，最终那里可能只是个逢年过节才会回去看望父母的地方。
别人怎么看她，她早不在意了。
如果真的在意，在她离婚的时候就该找绳子挂树上了。
如今对秦湘而言，唯有赚钱才能解忧。
有钱解百愁。
秦湘学习去了，秦洋则把后门开了，将搭的小架子拿出去，然后铺上东西开始卖袜子内裤小饰品之类的东西了。
屋后就对着百货商店，在县城来说是人流最大的地方了。
秦洋有了赶集的经验，东西摆上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了。只是他这人常年在外头行走，身上自带一股子煞气，哪怕人长的很帅气，也免不了让人心生恐惧。
喊了一会儿也只见几个小姑娘犹犹豫豫的上前来问。
秦洋便说了价格，“小饰品你们可以试戴一下，不好的话可以不要钱。”
秦洋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但性格就那样，真的很难改变了。
最后还是一个小姑娘实在喜欢一个发卡，给了钱拿着飞快就跑了。
秦洋松了口气，好歹是开张了。
他揉了揉脸，正想说话，突然看到眼前有人盯着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李文静。
李文静双目通红的看着秦洋，“秦洋，你为什么在这儿摆摊，你宁愿摆摊也不想和我搞对象吗？只要你答应跟我搞对象，我就让我爸给你安排个正式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秦洋冷冷的撇着她，周身的气压都低下去了，“我再说一遍，走开。我跟你说过无数次，我跟你没关系。”
李文静开始抹眼泪，“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你好不好的跟我没关系，我们没可能，你就算要死要活也别来赖我。”秦洋嗤笑一声，“别拿你那一套来吓唬我，我秦洋不是被吓唬长大的。你要死要活能威胁的只有你的父母，你是死是活跟我可没关系。”
“晦气。”
秦洋干脆也不摆摊了，将东西一卷，往屋里一放，门砰的就关上了。
秦湘听见动静出来，惊讶道，“怎么了？”
秦洋脸色不好看，“没什么，碰见疯狗了。”
这话让秦湘想起在大集上看到的李文静，莫非是看到她了？
秦湘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三哥，我看着那姑娘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你可千万要注意别着了她的道，这样的人一旦沾上，可就很难撕下来了。一辈子的事儿咱可不能栽到这样的人身上。”
“知道了。”秦洋揉揉她的脑袋，“行了，你去学习吧，反正这些东西也不着急卖，顺带着来吧。”
秦湘笑了起来，“好。”
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俩起床下两碗面条吃了，然后便出门赶集了。
就清水县来说，一共有十二个镇，却不是每个镇都有大集，所以有时候一个大集逢集，好几个镇的人去赶集。
秦湘和秦洋对赶集如今也算熟门熟路，直接往大的那个去了，如前两次一般，都很顺利。
头午赶集，下午三点收摊，兄妹俩连轴转，这次花了四天的时间将货全部卖完了，就连袜子内裤之类的也出了不少。
如今已经到了正月底，天气也逐渐转暖了。
秦湘盘算着手里的钱，赶紧给何副厂长又打了电话，将六千多块钱打了过去，定了一千二百件衣服发过来。
何副厂长对秦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发货耽误了你出货了。”
秦湘当然也知道，他们就是赚快钱，供货的确很重要，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大集的时候会不会有其他人去卖。所以能早点出货自然是好。光大款发货来来回回的就得耽误三四天的功夫，都能卖不少的货了。
可资金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卖出货去，再打钱让那边发货。如今在大集上摆摊的摊位费便宜，其他的也没有要添置的，秦湘暂时没还钱给俩哥哥，将卖了的钱全都用来进货，多进一件儿衣服那就是一件儿的利润呢。
不过秦湘对何副厂长已经很感激了，“您已经帮了大忙了，从出货到发货都给我盯着，已经省了时间了。”
挂了电话后秦湘立马又买了一些土特产给何副厂长和冯主任寄了过去，这些都是人情，少不得要维护的。
等下一批货到了的时候，也是秦湘第二轮赶集的时候。
到了大庄乡大集的时候秦湘发现事情有了变化。
大集上有了其他的个体户卖衣服了。
而且就摆在秦湘他们之前摆的那个好位置，两个年轻男人，看到他们的时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撇开头去。
秦洋脸色不好看，“我过去看看。”
秦湘拉住他，“三哥，现在看什么，你还能打人家一顿将人撵走？而且人家也是正常竞争，我们没道理跟人闹不愉快。”
这种情况，在她打算赶集之前就有预料了。
宁城有向阳红这样的发展不好的服装厂，他们临市甚至清水县也有这样的服装厂，他们在本地没门路，只能从向阳红服装厂进货，那么本地有关系的人自然也可以从本地的厂里拿货然后过来卖。
这都属于正当竞争。
就是去临市或者省城卖，也免不了这样的事儿。
尤其赶大集，大家注重的只有质量和价格，款式要求不高，所以能下功夫的就只有这两样了。
秦湘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为了和他们打对台戏将价格降下去，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这会儿才七八点，人也很少。
秦湘想了想，让秦洋看着摊子，她朝那边摊位走了过去。
赵明赵亮兄弟俩看着秦湘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赵亮说，“哥，她过来干嘛？会不会骂我们？”
赵明好歹大一点儿，稳定心神道，“怕什么，这大集上卖同样衣服的人多了去了，咱们这是正当渠道来的货，她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而且她那个三哥没过来，说明人家就不是来找咱打架的。”
听赵明一说，赵亮也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兄弟俩观察秦湘这个卖衣服的摊子好几次了，他们偷偷算了算觉得不少赚。
想着自家有个拐着弯的亲戚在市里一个服装厂工作，他们便厚着脸皮求上门，弄了这么一批衣服。他们这边的国营厂子不怎么喜欢卖给个体户，这还是他们说尽好话，又跟着亲戚去找了领导送礼好歹弄了点积压的库存。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秦湘弄的那些衣服到底多少钱，他们拿的这些货价格不算太便宜，所以就在刚才兄弟俩还在争执该卖多少钱呢。
赵亮的意思是该比秦湘的低一毛钱，他们虽然少赚点，但是多出货也一样，赵明却有些犹豫，觉得这样不太好，万一他们便宜一毛，秦湘更便宜呢？他们还能继续低下去？
谁知道秦湘就过来了。
见兄弟俩警惕的看着她，秦湘笑了笑，“你们好，我是秦湘，你们应该知道，我之前就在这儿摆过摊子。”
赵明看着她道，“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这大集就是这样，谁先交钱谁先挑，我们先交的钱这里就是我们的。”
秦湘点头，“我知道，你们也不用紧张，我不是过来抢摊位的，我是来跟你们谈问题的。”
“什么问题？”赵明警惕的看着她。
秦湘开门见山道，“你也看到了，不出意外，这集上可能就我们两家卖衣服的。我想问问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赵亮脱口而出道，“我们可是竞争对手。”
秦湘噗嗤一声笑了，“这会儿你不告诉我没关系，等人多了，人家客人问你的时候你也不说吗？我早晚得知道啊。我说了我过来是谈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赵明让赵亮闭嘴，然后对秦湘道，“那你说。”
秦湘道，“你们也知道，我家是卖八块一件儿，十五两件儿，我希望你们也按照这个价格来。至于卖出去多少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赵明皱眉，“你还有袜子可以送，可我们没的送，真要卖起来我们吃亏。”
秦湘笑了，“是啊，我还有袜子送。但是你们如果执意要低于我的价格卖的话，我也不在乎和你们打一下价格战，我不知道你们拿货多少钱，但我拿货却是很低的。但你们也想清楚，一旦打价格战那就没完没了，利润也就降低了。以后你们再来摆摊的时候想将价格再提上去都不可能了。何必两败俱伤呢，你们说是不是？”
第43章
有竞争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是能让秦湘时刻保持警惕, 不要被眼下的蝇头小利蒙了脑子。坏处也显而易见，如今正是她创业积累资金的初期，有了竞争能让她清仓大甩卖的这条路缩短进程。
她不清楚这两人到底只赶这个集, 还是会和她一样挨着大集赶，但这两人有可能摆摊，其他人也可能摆摊。这时代的聪明人很多, 她能看到机会, 其他人也能, 看到有利可图，加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哪怕赶集大甩卖只是她初期的一个计划，却也增加了难度。
秦湘过来找这两人说价格的事儿, 自然也是担心会出现价格战的问题。一旦打起价格战, 于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她就希望这俩人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别和她打, 真要和她打, 她还真不想打。
现在她就是赌了。
秦湘继续道，“我有我的优势, 你们也有你们的优势不是吗？你们这个位置人流量大, 赶集的人从好几个方向来，而我那个位置只能有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人。你说是不是？当然，如果你们要和我打价格战, 我也不怕, 尽管看看，到底最后谁能赔钱谁能赚钱。我已经赶集有一阵子了，资金我也有, 哪怕这一批货赔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大约第一次干吧？总得想想以后是不是。”
赵明打量着秦湘，觉得这女人比他想象的厉害, 打价格战他也不想。
他犹豫了一下说，“行，那咱们就约定好了，都卖八块一件，十五两件。”
秦湘点头，“行，我希望我们都能信守约定。”
说完她便回去了，赵亮犹豫，“哥，咱们真按照她说的来？”
“对。”赵明皱眉，“老二，咱们可是凑钱拿的这一批货，如果真的跟她比着讲价，咱们可能就只能一锤子买卖了，不如就按照她说的来，长久下来也不一定差，咱们哪怕只赚她一半也是好的。”
见秦湘回来，秦洋问，“他们答应了？”
秦湘点头，“答应是答应了，能不能做到就不一定了。待会儿咱们还是那么卖，趁着现在卖的人少，咱们抓紧时间卖一波，积累个三万两万的咱们就去一趟羊城进货上省城发展去。”
两三万！
“那不成万元户了。”秦洋惊呼。
秦湘笑了声，“三哥，咱们这次进了一共有一千二百多件衣服，全部卖出去也就接近一万块了。”
秦洋压根儿就没算过账，所以对这些也没概念，听秦湘一说他才陡然反应过来，这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从一千一的本钱块积累到一万块了？
秦湘笑了起来，“你别忘了，我那一千一百块钱大部分都投资在袜子上了，衣服这几乎属于无本买卖。”
秦洋一愣，也明白过来，但还是感慨道，“也很快了，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秦湘挑眉，“回头给你开工资。”
到了九点来钟的时候大集上开始上人了，秦湘他们不得不选择了大集门口的位置，可大集不止一个门口，这边人流自然比以前的位置要差一些。
而原来他们摆摊的位置已经让赵明兄弟俩占了，那边也已经开始吆喝上了。
秦洋着急，连忙出声吆喝，大集上吆喝声此起彼伏。
好在赵明兄弟俩没违背承诺私自降价，不然这生意真就没法做了。
但对赶集打算买衣服的人来说，那就是好事儿了，卖的人多了，还能讲价呢。
然而不管是赵明那边还是秦湘这边，都没人肯降价，只要讲，那就是没利润不能讲了。
上一集来赶集的人买了衣服回去便在村里显摆了，那些没能来赶集的人自然觉得遗憾，这不，到了赶集的日子就三五成群的来了。
可一看竟然有两家了，那可不得好好挑挑拣拣。
两家的货不是一个厂里产的，但都有个特点，都质量不错，价格便宜。
开始的时候还比对一下，后来发现似乎差不多。
秦湘观察了一下发现，她这边的优势在于她不光有上衣也有裤子和袜子内裤，而赵明兄弟俩那边只有褂子，而且可供选择的款式就那么两种，而且数量也有限，她估摸着那兄弟俩顶多只有两百件衣服。
加上秦湘和秦洋兄妹两个长相好，身材高挑，一人一身衣服穿在身上那就是妥妥的衣服架子，看上去都好看不少。
一群大娘大婶儿的可不就喜欢往秦湘这里来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集上的人少了，秦湘叹了口气也是无奈。
他们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但因为有竞争，卖出去的也没上个大庄乡大集多。大体算了算，最多卖了二百件。
二百件的确不少了，可对秦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走吧，咱们回去的路上去村里再卖一波。”
秦湘有忧患意识，生怕下一次卖的人更多了，而且临近春耕，赶集的人也会少很多，所以趁着二月之前赶紧卖吧。
回去县城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途也经过好几个村子，兄妹俩如宁城时候那般，沿着村子叫卖，还别说，效果不错。
起码没人竞争，价格又实惠，一个村子怎么也卖出去了二三十件儿。
等到了县城的时候，带的四百件衣服还剩了一百二十件儿。
但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也多了，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五点了。
而在门口，他们看到了秦保田。
看到他的时候秦湘以为他是为了秦军他们来的，便有些不得劲儿了。
秦保田忙道，“我不是为了你大哥大嫂来的，他们被拘留五天，是他们活该，我是担心你。”
听这话，秦湘提着的心落了回去，开门让三哥拉车进去，“爸，进来说吧。”
秦保田看着闺女儿子满身疲惫的样子也是心疼，也不说自己等了一下午了，“你们这是刚赶集回来？怎么这么晚。”
秦湘便说了集上的事儿，“这不就晚了一些，没事儿，这都是正常的。”
秦保田叹了口气说，“你们也别太累了，知道你们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都这个时间了也没车了，秦湘便劝道，“您在这睡一晚，明天我们去咱们镇上赶集您一块过去再回去就是了。”
天已经黑了，秦保田也没法，只能住下。
晚上秦湘做了晚饭，爷三个吃了饭，秦湘便先去学习了，秦洋带秦保田去他睡觉的屋子，“您今晚和我挤挤。”
秦保田看着秦洋，问道，“你们这段时间挺好的？”
“挺好的。”秦洋回答。
秦保田又问，“你真的辞职了？”
秦洋点头，“对，辞职了，现在湘湘是我老板。”
秦保田叹了口气，又笑，“亲兄妹说什么老板不老板的。”
闻言秦洋不乐意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就是给湘湘打工的，您回头也看好我妈，别让她再被我大哥大嫂哄着干那些不着四五的事儿来了，下一次可就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
提起这个秦保田脸上也不好看，这两天村里还没啥，还不知道秦军两口子被拘留的事儿，连凤英在家也不敢说。村里到现在每天都在讨论他闺女干个体户在大集上卖衣服的事儿。不少人都来找他打听秦湘赚多少钱，甚至有人上门提亲。
这些都被他拦住了，他知道秦湘的眼界儿高，心也大，经过王俊生那事儿，他是不想轻易的管秦湘的婚事了。
秦保田道，“你妹妹这里你得多看着了。”
秦洋：“这还用您说？”
爷俩正说着话，秦湘敲门进来，她将自己写的协议递过去，“三哥，你看看。”
秦洋拿过来看了一眼，直接话也没说撕了粉碎，“我说过了，你给我开工资就行了，实在过意不去你就多开点儿，直接按照利润给我分不行，我不要这钱。”
秦湘无奈，又从兜里掏出一份递给秦保田，“爸，您给我看看，我三哥犯浑，您帮着把把关。”
秦保田拿过来一看，看向秦洋，“你咋想的。”
“就给我发工资行了。”秦洋道，“我在车队也是拿的固定工资和福利，你是个体户，可以多给我发点工资，没福利也没关系。”
秦湘摇头，“你重新看看爸手里那个。”
秦洋拿过来一看，把分成从四六改成了二八，秦湘解释道，“三哥，你这属于人力和安保入股。之前你借给我的三百块钱我也不还你了，直接算在里头了。你如果再拒绝，我只能让你回去继续开车了，我再请人来做这些。”
一旁秦保田也劝，“你就听你妹妹的吧，你现在觉得这样太多了，可以后呢，万一挣的钱多了，你每个月还拿几十块钱会不会觉得不公平？不如一开始就写明白了，省的以后兄妹俩为了钱的事儿闹别扭。”
秦湘有些惊讶她爸能说出这些话来，赞同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说实话如果不是三哥，我可能都不会找自己的亲戚来合伙，只因为这个人是三哥，所以我才放心，我不希望我们的兄妹情谊，在未来会因为钱的事儿闹的不愉快，我们提前说好，对我们都好。哪怕有一日你有其他想干的事，我也会按照分成给你折成钱。”
秦洋看着秦湘认真的神色，想了想点头，“行。”
协议一式三份，两人都签字摁手印，两人各拿一份，另一份教给秦保田保管。
东西弄完，秦湘回屋睡觉，秦保田对秦洋道，“你跟着你妹妹好好干吧，我看出来了，秦湘离婚后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不会差的。”
秦洋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爷三个便都起来了，而后拉着板车往孙祖乡大集去了。
他们秦家屯就属于孙祖乡，离着距离也不算远，一路走过去又把摊子摆上，秦保田也没回去，而是站在不远处围观自己闺女和儿子赶集卖衣服的过程。
九点多的时候开始上人了。
因为之前有人来看到了秦湘，回去后便宣传了一下，所以甭管是王家庄的还是姜家屯的，这俩集不少人都跟看热闹的是的来这集上看秦湘了。
秦洋注意着周围打量的眼神有些不高兴了，“要不我把人撵走？”
秦湘无所谓道，“没那必要，咱长的这么好看还能不让人看了，他们爱看就看，我还得让他们掏钱来看。”
说着秦湘直接冲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喊道，“三柱，来赶集啊。”
三柱没想到看个热闹还被秦湘点名了，讪笑道，“是啊，趁着还没开始忙活过来赶集溜达溜达。”
“那赶集买什么啊，不得给嫂子买件衣服啊。”秦湘根本不等他回答，当即拿起一件衣服给他看，“你看着衣服怎么样，赶紧给嫂子买一件让她高兴高兴。”
说着秦湘又招呼其他几个秦家屯的，“你们站着干什么呀，赶紧的，不给自己买也得给家里人买啊，咱们都一个村的，我一人给你们搭一双袜子。”
都是一个村的，还真不好意思拒绝，被秦湘这么连拉带拽的就到了板车边上。
三柱刚想说不买，结果抬头对上秦洋的眼睛，顿时就怂了，任凭秦湘将衣服塞他手里，“八块一件，十五两件儿，你要不要给嫂子买一身？”
“不了不了，一件就好了。”三柱生怕秦湘再说什么，连忙把钱拿出来交给秦湘了，完全忘了自己来赶集到底是为什么了。
其他几个也是，都畏惧秦洋，纷纷掏钱买衣服，拿了衣服没一会儿就跑个没影儿。
而几个王家庄的，自打秦洋在王家庄一战成名，对秦洋也是畏惧，秦湘甚至不说什么都老老实实的过来买衣服了。
其中一个还是当初抓奸小分队的小青年呢，他忍不住问秦湘，“秦湘，你不知道吧，王俊生和崔红结婚了，王家还分家了。”
秦湘早就知道了，可她也不关心啊，听了这话，便说，“替我说一句恭喜。”
小青年又说，“对了，我琢磨着王俊生是故意不带崔红一起走的。”
秦湘抬头看他，“还买衣服吗？”
小青年摇头，秦湘指着旁边说，“一边儿去，别在这挡着我做买卖了。”
这个集上人不少，赵明赵亮兄弟恰好没到这个集上来，秦湘正好能够快赚一笔，她是闲的有这功夫不赚钱跟人东拉西扯的讲闲话。
什么也没钱更重要。
而秦保田也一直没走，站在不远处看着闺女和儿子忙活，中午的时候他去买了几个包子回来，“你俩换着吃点饭，我帮忙盯着点儿。”
秦湘惊讶，“爸，您还没回去啊。”
“没，爸看看你们做买卖。”秦保田憨厚的一张脸满是心疼，“都说你们赚钱，可也真辛苦。”
秦湘倒是不怎么在意，“这年月干什么不辛苦啊，在这摆摊卖衣服不比种地轻快多了？”
秦保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秦湘道，“爸，我们这没啥事儿，您早点回家去吧。”
她突然想起之前听刘敏华说的苏省那边养鸭的事儿，便问了秦保田一句，“爸，您觉得在村里那个鱼塘里养鱼养鸭怎么样？”
秦保田不傻，一听这话估计是想让他干呢，他犹豫道，“这个不好弄，以前咱们大队养的时候都赔钱拿了。”
“那是没技术，这个得找地方学。”秦洋接过话茬，“在宁城那边就有人养，您要是感兴趣，咱们可以去那边看看学习一下，回头您和我妈养鸭也挺好，比种地要强。”
秦保田皱眉，“我想想吧，等春耕后再说。”
秦保田回家去了，秦湘和秦洋也继续忙碌。
因为没有竞争的关系，今天卖的还不错，卖了得有三百件，而袜子也不多了。
回到家稍微一休息，秦湘就给刘敏华打了电话，结果那边说留了口信往杭城那边去了。
秦湘算了下刘敏华去杭城的时间，发现可真是很频繁了，所以刘敏华很可能是在搞批发啊。
也就是说她无意中接触到了一个搞批发的大佬？现如今她还在摆摊阶段呢。
秦湘按照那边留的电话打过去，恰好刘敏华在招待所，接到她电话，刘敏华笑了起来，“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怎么，打算补货了？”
秦湘笑道，“是啊，不过我还是要批普通的袜子，还得麻烦刘姐去那边彩虹针织厂找徐晓萍帮我买上一千双袜子。”
“没问题。”刘敏华虽然不明白秦湘为什么不买款式新颖的，专门去买便宜的，但人家委托了她也不拒绝，当即就说明天就给办。
挂了电话，秦湘又盘算着手里的货，顺利的话还得有个三五天才能处理完，下一批货，兴许就能要上一千五百多件了。
这钱就像雪球，越滚越大，如果不出意外，她手里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秦湘呼吸了一下早春的空气，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只是第二天赶集看到集上多了的两家卖衣服的个体户的时候，秦湘的好心情刷的就下来了。
第44章
他们这边的大集, 一般是五天一次，因为秦湘他们住在县城，所以去周边的乡镇距离都差不多, 有的集市秦湘也不是每个集都去的。
秦湘看到多了两个卖衣服的个体户的时候，秦湘想都不想就跟秦洋道，“走, 我们去另一个大集。”
另一个大集离着这边大约也得十几里路走过去走的快的话也得一个小时。
说实话现在过去有点晚, 可能没有好位置了, 但现在他们在这个集上也没好位置，而且还有两家竞争的。本就是靠着价格和质量挣钱的，大集上人流也就那么多, 也不是每个人都去买衣服, 就算和平共处一样的价钱, 能卖出去的也有限。
所以秦湘毫不犹豫的就转战其他大集了。
一路上秦洋走的飞快, 到了集上的时候果然已经没有好位置了。
不过没关系, 他们可以在集市的入口摆，东西一摆上, 扯开嗓子就开始叫卖, 只是因为卖的次数多了，能卖出去的也没以前多了。
秦湘知道这买卖长久不了了。
从集上回去的路上兄妹俩仍旧去沿途的村里叫卖了一路，有的村子富裕一些能卖个二三十件儿, 有的村子最多卖个七八件儿, 聊胜于无。
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秦湘摊在炕上好半天没动弹，每天都那么叫卖, 嗓子都有些疼了。
秦洋看着有些心疼，“明天我喊, 你就别喊了。”
秦湘就笑，“你不怕吓着人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秦洋说，“这次进货出的没以前快了。”
秦湘点头，“这很正常。我决定明天找人谈合作。”
秦洋疑惑，“跟谁谈？”
“跟个体户啊。”秦湘道，“咱们这次进的一千二百件衣服才卖了六百多件，还有接近一半儿，我打算赶集的时候顺便招商。”
“招商？”
秦湘笑了起来，“你忘了在宁城时候那个李玉孔了？没道理咱们这边就没人不想卖衣服，只不过大家没有路子拿货就是了。我给他们供货，只拿一小部分利润，你觉得他们能不能乐意？”
秦洋明白过来，“行，咱们试试。”
有钱了秦湘也不乐意做饭了，幸好他们这个位置比较好，吃饭什么的也方便，去了后头找家小饭馆点了俩菜吃饱喝足。
回到家，秦湘就找硬纸板，上头写了招商谈合作的事儿。
第二天他们再去孙祖乡大集的时候就直接摆在板车边上了。
来来往往赶集的人不少，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家对那纸壳都挺感兴趣的，就问写了什么。
秦湘便让三哥给人讲了一下，而她主要还是卖衣服。
这一次蔡红艳又来了，但是她之前已经买过衣服了，这次是没打算再买了，反而看着那纸板有兴趣了，“秦湘，你这是打算搞批发？”
秦湘意外的看向蔡红艳，没想到她还知道批发呢。
蔡红艳脸一红，这不是听人说的吗。“你这打算把衣服批发出去不自己摆摊卖了？”
秦湘点头，“没错，每天赶集太辛苦了。”
“辛苦啥啊，再辛苦能有当初下地干活辛苦？以前干活你都没吆喝辛苦现在就摆摊挣那么多钱了反而矫情上了。”蔡红艳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忙找补道，“你真的打算批发出去？多少钱一件？”
秦湘看着她，开玩笑道，“怎么你感兴趣？如果感兴趣我就跟你谈谈，不然就算了。”
蔡红艳还真有些动心。
虽然王家欠了不少债，但老两口说了，那一千块钱以后是要王俊生还的，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自己小家这些年也存了百八十块钱呢。秦湘这买卖虽然她不知道能挣多少钱，但一件衣服就算挣五毛算下来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蔡红艳期待的看着秦湘，“你觉得我行吗？”
秦湘笑，“只要有钱，我没什么不行的。但也事先说好，要想干，一次至少得拿货五十件，不然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我自己来摆摊都一个集卖的都不少于五十件了。”
“五十件儿啊，那得多少钱啊。”蔡红艳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哪怕按照七块钱算那都得三百五十块钱了，她哪有那么多钱啊。
秦湘见有人来问衣服了，也就不搭理蔡红艳了。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这大集赶的多了，出货量也慢慢的降下来了，毕竟想买衣服的前面几个集该买的也都买了，剩下的只能零零散散的卖了。也不是不能赚钱，只是不像刚开始那样出货快了。如果没这么搞之前，一天哪怕卖袜子和内裤挣个三四十，也不算少了，人就是不容易满足，有了利润大的之后就有点不能接受小利润的了。
秦湘原本还想积累个三两万的再收手去干其他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得及时从这里收手了。
干批发也不错，县城的小院就是县城的库房，到时候他们愿意干的可以去县城拉货，也可以让三哥给送货，都在县城周边，哪怕利润低一点儿也比自己忙活要好的多，同样不少赚，她就能从一线卖货中解脱出来，联系进货的事儿，然后学习。等积累够了资金就能去羊城进货了。
人多的时候过来问的还真没多少，主要普通老百姓还是以种地为主，对这种干个体户的事儿有些恐惧，总担心什么时候会有人抓投机倒把。最多看见了问两句，真正想了解的还真没有。
等忙的差不多了，还真有人过来问了，大部分都是在集上摆摊的，有人问过一听最少五十件批发就打了退堂鼓，有的想到秦湘赚钱的样子蠢蠢欲动，哪怕最近出的没那么多了，也不错了。
秦湘留下几个想干的，就具体说了一下，“我批发给你们一件儿六块五，你们卖多少钱是你们的事儿，但我也提前跟你们签协议，一个大集只能留两个，多了我也不供应，多了这生意你们也没法干，只有两家的话可以一头一个，商量好价格卖多卖少都有的赚，你们说是不是？”
这事儿秦湘也想过一个集就一个，但目前来看也不现实，现在只有一个人卖，很快还有其他人卖，竞争是早晚的事儿。
秦湘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有些打退堂鼓了。
这时候身后有人突然道，“秦湘啊，跟你商量个事儿。”
秦湘回头，意外道，“你怎么还没走？”
蔡红艳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看她，“我不批发衣服，我批发你的袜子内裤啥的可以吗？”
她话一问，其他几个人也有这么问的。
在这集上卖衣服的几乎没有，但有卖布料的，也有卖针头线脑的，袜子的也有卖的。
都是小本生意，本钱少，相对应的利润也低。要不是眼睁睁看着秦湘卖的好，他们也不可能硬着头皮来问。
秦湘看着蔡红艳，突然觉得这个以前挺烦人的前大嫂也是有点脑子的。
她点头，“当然可以，但袜子这东西利润小。”
“利润小我不怕，只要你乐意批发给我就行啊。”蔡红艳真挺担心秦湘会因为王俊生的事儿不批发给她的，她忙道，“你放心，以后王俊生回来我也不给他好脸色看，我们都分家了，跟他不是一伙儿的了。”
秦湘乐了，“你怎么样我不关心，只要给钱我卖给谁不是卖，你说是不是？”
蔡红艳不好意思的笑了。
秦湘看向其他人，“你们可以想想，有人想干的，明天下午五点可以去县城百货商店门口找我。不乐意就算了，我自己卖虽然累点儿但也一样能卖。”
其他人走了，她见蔡红艳还不走，便问，“怎么，你现在就想批发一点？我跟你说，如果批发袜子你至少得批个三百双，太少了我也不批发。”
“我批。”蔡红艳知道秦湘的袜子普通的棉袜子和锦纶的袜子三毛一双，她批发肯定得给她留出利润来，怎么着也用不到一百块钱，这样她自家也能拿的出来，再多就不行了。
秦湘道，“如果你只是赶集，我给你的建议是你只批发普通的锦纶袜子和棉袜子，踩小人的袜子捎带上一点儿，普通棉袜子和锦纶袜子，我一双给你两毛钱，卖三毛，你有一毛的利润。踩小人的袜子给你三毛一双，也是一毛的利润。”
蔡红艳算了算，这样的话，三百双袜子如果都卖出去，她就能赚三十块钱了。也不少了。
她唯一担心的是她能不能卖出去的事儿。
蔡红艳苦着脸问，“我这么多能卖出去吗？”
秦湘道，“你还没开始呢就先觉得卖不出去了。赶集的时候你可以在集上卖，不赶集的时候你可以在村里便宜一点儿卖，一双里哪怕便宜五分钱，也有人觉得占便宜吧。或许你可以把袜子三五双定价卖，比单买便宜点儿，人家乐意不乐意买？当然我觉得你也可以把内裤啥的也一起弄点，品种多了又的挑选，更容易卖一些。”
蔡红艳被她说的心动了，唯一不凑手的就是钱了，“那，那你能让我赊账吗？”
闻言秦湘直接冷了脸，“那你赶紧走人吧，我跟你什么关系啊，我还赊账给你，你脸够大的。”
说着秦湘非常干脆的收拾东西了，她的确不反感把东西批发给蔡红艳，毕竟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而且她也存着恶心崔莲花的心思。崔莲花肯定是不乐意儿媳妇跟她扯上关系的，蔡红艳如果从她这儿拿货那不得把崔莲花恶心死啊。
秦湘不搭理她了，蔡红艳又急了，“有话好好说，那我回去凑钱。”
秦湘道，“要干也是明天下午五点过去找我。”
“太晚了……”
“其他时间我没空，我还得去赶集。”秦湘说完招呼秦洋走人，蔡红艳站在原地唉声叹气，可怎么想都觉得这买卖能干。
这大集上也有卖袜子的，可质量还没秦湘的好呢。
不过这事儿在成之前不能让她婆婆知道，不然就她那婆婆肯定不能让她干的。
回去的路上，秦洋问秦湘，“你干嘛要卖给她啊，不膈应的慌啊。”
秦湘不以为意道，“要膈应也是王家人膈应，我膈应什么。”
秦洋一想也是，“你也不嫌麻烦。”
“卖给谁都一样，做生意就这样，今天的敌人说不定明天就是合作伙伴，再说了，我跟蔡红艳也没什么大的纠纷，顶多就是些口角，没必要惦记着。”
至于上辈子蔡红艳两口子的极品行为，认真算下来其实也没占到多少好处，顶多就是惹人厌烦就是了。蔡红艳就是崔莲花的刀，上辈子被指挥着干了一些破事儿，这辈子还没做，就先这么着吧。
用蔡红艳恶心崔莲花也挺好。
到家后秦湘算了下今天出货量，忍不住叹了口气，“跟开始的时候真的是没法比啊。”
今天在大集上还是只有他们一家卖衣服，但卖出去的连二百件都没有了。几乎该买的都买了。
秦洋也有些担心，“那你找人卖这事儿能成吗?”
“我觉得能成。”秦湘拿出纸笔给三哥算一笔账，“一天下来别说一百件了，只卖五十件，我们的利润至少都是125，运费是向阳服装厂出的，所以这125就是我们纯赚的，一个月多少钱？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一个工人一个月多少钱了。四五十！他们从我们这儿批发衣服过去，一件衣服就算一块钱的利润，卖出十件儿去，一天都净赚十块，一个月都有三百块钱了。”
秦洋听着果真是这样，他不由笑了起来，“我这是跟你一起赚大钱给赚迷糊了。”
秦洋忍不住乐了，“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一天啊。别说着衣服的利润了，就袜子你没看蔡红艳都心动，实在是在乡下赚钱太难了。”
至于蔡红艳能不能真的干这事儿她也不怎么操心，袜子这事儿她完全可以做添头，让卖衣服的一起捎带着卖。今天蔡红艳也给她提了个醒，明天再找人分销的时候顺便也问问袜子的事儿，小钱也是钱，一点都不能丢。
收拾完东西，秦湘准备去做饭，秦洋在边上打下手，秦洋说，“要不以后我做饭你学习吧。”
秦湘幽幽道，“三哥，你好歹让我空空脑子。”
摆摊卖衣服，学习连轴转，她觉得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吃饭之后休息一会儿秦湘就学习，晚上八点多跟着秦洋锻炼一下身体，学习一些格斗技巧，之后洗漱睡觉。
劳累的好处就是睡眠贼好，上辈子的失眠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第二天再去其他集上赶集的时候秦湘依然摆出了招人卖衣服的事儿，同样的，来问的也不多，对于有意向的，都要求下午五点拿着钱过来找她签协议。
因为这事儿秦湘三点便收拾东西往回走了。
到家后又根据后世的经验起草简单的合作协议，之后抄写几份，就等着五点到来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秦湘到了后头的百货商店门口，这会儿百货商店还没关门，秦湘就看到来了有六个人，而蔡红艳也赫然站在中间。
秦湘也不是小气的人，对他们道，“走吧，去我家商量一下，如果合适咱们就签了协议，晚上一起吃个饭，晚上住宿的话我出钱。”
蔡红艳举手，“那做不成的呢？”
秦湘乐了，“做不成的我还管你全家啊。”
她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来的人肯定都是有意向的，毕竟价格和条件之前秦湘就已经说了，如果真的不想干今天也不会跑这一趟了。
秦湘笑道，“走吧，去我那儿聊。”
她领着几个人到了她院子那儿，正碰上刘老太太从乔慧兰家出来，看见她惊讶道，“你这是……”
秦湘解释，“我准备不去赶集摆摊了，就打算卖给他们，让他们去摆摊，这不就让他们过来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儿，一会儿就走了。”
刘老太太松了口气，“你三哥呢？”
正说着秦洋出来了，朝刘老太太点点头。
一看秦洋也在，刘老太太也就不担心了。
“进来吧。”秦洋让开位置，还特意看了蔡红艳一眼，蔡红艳讪笑两声忙跟着其他人进去了。
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凳子也没几个，秦洋倒是搬了几个石头过来，“凑合坐吧。”
秦湘回屋拿了她写的协议出来递给他们，“你们先看看。”
蔡红艳又举手，“我不认识字儿。”
秦湘无语，“让你旁边的给你读一下，我给你读万一再觉得我坑你怎么办。”
等大家都看完了，秦湘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其中一个男人问道，“不就批发点货吗，有必要这么正规吗？”
秦湘道，“我总得有货供给你们，如果你们只跟我说什么时候要多少货，我起码得去订货，万一我定了货你们又不要了怎么办？或者等你们给我钱了我再去订货，那浪费的不还是你们的时间吗？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签订协议，如果你们要货，有货的前提下全款付钱拿货，没货的情况下交订金订货。”
一听这个，就有人不太乐意了，秦湘摊手，“这没办法，你们是小本生意，我也是小本买卖，如果人少还可以，多了我肯定有风险。这个订金金额也不算大，我觉得这是很合理的。”
她指了指蔡红艳，“她也知道我家在哪儿，就算我不在这边住了，我家还能跑了吗？”
蔡红艳尴尬的呵呵笑了笑。
蔡红艳为了卖个好，咬牙先把钱掏出来了，“秦湘，我定，从你这儿批发二百双袜子，一百条内裤。”
秦湘看了她一眼，心道，待会儿必须得多给蔡红艳两双袜子，一天不见有长进了。
而在王家庄，崔莲花也在到处找蔡红艳，“蔡红艳呢？蔡红艳呢？”
她是听人说蔡红艳跟秦湘在集上说话这才来找人的，结果没找到人。
问了王老大，王老大也是一问三不知，结果崔莲花觉得不对劲，掉头逼问，“老大你跟我说实话，蔡红艳干什么去了？”
王老大这人有些木讷，被这么一追问就说了实话。
“妈，孩子他妈也是为了咱家好，秦湘卖衣服多赚钱您是知道的。她就是为了咱家着急啊，想孩子能好好上学有出路啊，不能这么穷啊……”
然而这会儿崔莲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听见蔡红艳找秦湘批发袜子去了，整个人都觉得呼吸困难了，她瞪大眼睛，大喊了一声蔡红艳，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妈啊。”王老大发出凄惨的呼唤声来。
外头王家庄的人听见动静，好奇了，“王俊生家又出啥热闹了？”
一时间关于王家的传言又被挑起来了。
第45章
县城内, 秦湘已经与六个人分别签了协议，而后又带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了晚饭，再将人送到招待所住下, 这才和秦洋回到家里。
秦洋已经对秦湘的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秦湘笑了起来，“明天继续找人。”
第二天一早, 那几个签了协议的早早的拿钱过来提货, 秦湘将货物分发给他们, 手中的货瞬间少了二百多件儿。
秦湘笑着对秦洋道，“下午回来还得继续给何副厂长打电话订货了。”
如果这两天顺利，还能再找几个分销的, 虽然提货量不大, 但是人多啊, 合起来就不少了。
洗了脸吃了个饭, 兄妹俩连轴转的又往其他的大集去了。
有了昨天的经验, 秦湘将条件提前摆好，要求也说明, 能省不少的事儿。
一连几天秦湘都在找分销的人, 同时订货也在持续进行。
一转眼进了农历二月了，春耕也要 开始了，秦湘便建议那些分销的人不要拘泥于大集, 平日也可以挨着村子推销, 趁着大家伙中午休息或者下午干完活的时候推销。
大家头一次拿货量都不算大，一人五十件，成本就三百块钱了, 这可不是小数目，大部分人都是紧着裤腰带甚至找人借才凑齐的。拿了货自然想早点将货卖出去好将钱收回来。于是都很积极的去村里推销。
大部分人都是在靠近自己家的村子推销, 蔡红艳也不例外。
第一次拿货回来之后蔡红艳和崔莲花大吵了一架之后已经好多天没说过话了，等蔡红艳将摊子摆在王家庄的时候，彻底点燃了崔莲花的怒火。
崔莲花知道蔡红艳这是抖起来了，也不跟她说，直接拉着王老大哭，“老大啊，蔡红艳她明知道我们家跟秦湘的关系，可她居然还去跟秦湘合作，这是不把我们王家的脸面放在眼里啊。”
这要是之前，王老大可能无条件的站在自己亲妈这边儿了。但现在不一样了，蔡红艳每天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数钱，是真真的赚到钱了的，比他去外头打零工赚钱多了。真是不能小看这种小本生意，袜子啥的看着不起眼，每天就算卖个二十双那都能赚两块钱了，一个月那就是六十块！比一个正式工人的工资都高呢。
王老大愁眉苦脸道，“妈，你知道的，我管不了她啊。”
崔莲花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我和你爸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么对我，成心要我的命啊。”
这话王老大不想人，“妈，话不能这么说啊，您和爸对老三最好了，咱家的钱都给他花了，我们这当哥哥的也得养孩子啊，不得为自己的孩子想想啊，您也知道您儿子没本事，也管不了老婆，实在不行你去说说蔡红艳吧，儿子不敢。”
崔莲花气的手指头都颤抖了，捂着胸口开始哎呦哎呦直叫唤，王大柱冷着脸出来看着崔莲花道，“给我回屋去。”
进了屋，王大柱皱眉道，“我觉得这事儿秦湘就是故意的。”
崔莲花都要哭了，“我还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呀，你也不听听现在村里人怎么看咱们家，都在嘲笑我们家有眼无珠啊。”
别说村里人了，就是她自己也是气的要命。
崔红哪能跟秦湘比啊，可谁让他们儿子被崔红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呢。
想起崔红，崔莲花气的就牙根痒痒，“我们得尽快安排，让她直接跟其他人睡了我们抓个现行，不能让她拖累俊生。”
王大柱眼中闪过阴狠，“我知道。”
崔莲花突然一拍大腿，“坏了，这几天咱们家有人看到崔红了吗？”
王大柱摇头，“我没看到过。”
崔莲花突然觉得不好，忙跑去王家老宅，这里是崔莲花的公婆住的地方，后来老人没了就慌了。分金的时候他们直接把这儿分给了王俊生和崔红，将崔红赶到这儿来住了，为的就是以后好安排抓奸。
可这会儿大门紧锁，门前都长草了，根本不见有人。
崔莲花忙去旁边的住户家里询问，一问才知道已经好几天没听见崔红的动静了。
崔莲花心中一凉，忙去找崔福生问，这才知道崔红来开过介绍信，说是去县里买东西。
“这哪是买东西啊，不会是去首都了吧。”
而此时，崔红已经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了。
她看着车外的景色，心中一片平静。
她是有猜测的，知道崔莲花和王大柱这两个老东西不会让她好过，故意把她分家出去住那老宅子，心里还不定怎么打算的。
既然嫁给了王俊生，她凭什么要一个人在乡下守着过苦日子，就算过苦日子她也得去城里跟王俊生一起过。
所以她拿钱收买了王福生开了介绍信，成功的跑出来了。
首都啊，那以前可是天子脚下。
想到梦里的好日子，崔红眯了眯眼，她才不要过苦日子，王俊生必须得养着她。
进了农历二月，也就进入了春耕，赶集的人瞬间少了下来。
秦湘已经在周边十多个大集都找好了分销的个体户，后续也不拘着他们提货多少了，反正少了让他们自己来县城拿货，多了便让三哥去送货。
这些人除了赶集之外就是去村里叫卖，虽然辛苦，赚的也没秦湘以前多，但总比他们以前的小买卖有的赚。
而此时阳历已经三月底了，秦湘抽空去学校找宁素梅拿了一套卷子。
宁素梅对她自己在家学习很不放心，仔细询问之后才让她离开，“卷子做完后就赶紧拿过来，我找老师给你批改一下，需要老师讲解的问题也都记录下来，别自己硬学，有时候自己下死功夫更浪费时间。”
秦湘点头，“我明白的宁老师，这阵子我不去其他地方，就在家学习了。”
她倒是很想去羊城，或者杭城进新鲜货，但目前手里的资金还是不够多。她打算最迟4月中旬便带钱南下，而后转去省城那边开找店面开店。
至于这边集市的供货问题，她打算问问二哥秦海乐不乐意接手，如果二哥不乐意，那她只能找其他人了。
从学校离开的时候在教学楼那儿碰见了王笑，自从上次碰见让王笑丢了大脸之后同学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让王笑苦不堪言。
这会儿看到始作俑者，王笑心中的怒火都要挡不住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秦湘哼了一声，“就你这样的还想考大学？”
“我考上考不上的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自己吧，今年第三年了吧？我要是你就有点儿自知之明，脑子是榆木疙瘩，再怎么敲也敲不透的。”
王笑怒火蹭的燃烧起来，“你再说一遍？”
秦湘白了她一眼，“我再说几遍也没用，我就算好几年没上学，你依然考不过我。”
说完她也懒得理会王笑，直接走人了。
时间太宝贵了，还有四个月就高考，这四个月内她还得南下拿货，她要在高考前将省城的店开起来，在开学前让店面走上正轨才行。
至于考的大学，秦湘其实有过意动努力一把考最高学府的，但她也有自知之明，想要考上好大学可以，最高学府还是差一截。如果她全身心的用在学习上还有可能，如今她心里杂念太多，并不能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想考上就难了。
不过她这人也知足，能考上他们省大或者隔壁省的大学也不错，在全国排名也能前十了，服装设计专业不管在哪个学校都是新兴的专业，跟后世没法比，她觉得都差不多了。
想明白这些，秦湘拿着卷子又跑了一趟书店，挑拣了一些用得着的复习资料，这才准备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门口有人在那儿徘徊，秦湘一愣，这谁啊。
这时候那人突然转过身来，朝她咧嘴，“姐姐。”
居然是米红军。
秦湘忙过去，惊讶道，“小米，你怎么来了？”
自打上个月分别，秦湘就以为和米红军的缘分也就到那儿了，毕竟米红军家乡所在的镇子离着这边距离可不近，而且也没有直达的车。
可没想到这才一个月，人居然跑她家门口来了。
能看到米红军她还是挺高兴的，忙开门进来，“进来吧，等很久了吧？”
米红军亦步亦趋的跟着进去，然后打量四周，“姐姐，这就是你家啊，你家院子真大。”
秦湘听着他语气中的羡慕笑了起来，“这是我租的院子，我家在乡下，不过既然我租了说是我家也没错。”
她让米红军坐下，自己去倒了两碗水过来，“喝点水。”
她瞥了眼米红军放在脚边的行李袋，问道，“快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米红军赶紧把碗放下，挺直了腰杆，认真说，“姐姐，我来投奔你来了。”
秦湘挑眉，“投奔？”
米红军忙不迭的点头，“对，投奔。分开后我自己在镇上摆摊，但是我发现摆摊 也没那么容易，我发现跟着姐姐干格外的有激情，自己干的时候了无生趣。我在老家也没什么亲戚了，想了想就跑来投奔你了。”
说完米红军可怜兮兮的看着秦湘说，“姐姐，你别撵我走啊，我很能干活的，力气也不小，真的，我可以继续给你打工，你也不用一天给我十五块钱，一个月能给我三十就成。”
听他这么说，秦湘乐了，“你这是遇见什么事儿了，不得已来投奔我？”
果然米红军把头低下了，半晌才说，“也算是吧。”
秦湘仔细看着他，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米红军眨眨眼，“十八了。”
额，真年轻啊。
秦湘认真道，“那你就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看能不能帮你。”
“不用。”米红军摇头，有些忐忑，“湘湘姐，你是不是不想收留我？我开了介绍信的。”
说着直接把介绍信拿出来了，秦湘打开一看，上头竟然写着投奔远房亲戚。
所以她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亲戚。
秦湘正色道，“你如果不说，那我也没法帮你了，而且你也知道，我现在还处于创业的初期，自己还只是个摆摊的个体户呢，哪有能力雇人。”
一听这话米红军眼中的希望逐渐灭了，他垂着头，“那，那我不要工资，只给我吃的就好了。”
他越是这样，秦湘越是怀疑到底有什么事儿了。
正说着秦洋送货回来了，看到米红军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你怎么来了？”
而且男人看男人还是不一样，秦洋很能明显的看出来之前米红军是喜欢他妹妹的。
秦洋并不反感他妹妹再找一个，可不代表要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他警惕的看着米红军，“你来到底干什么？”
秦湘见三哥开始审问了，觉得兴许有些话男人和男人间更容易说，便道，“我去做饭，你们俩聊聊。”
她这边厨房锅碗瓢盆甚至米面粮油都不缺，却没什么菜，好歹今天也有客人，索性给俩人留了谈话的空间出门买菜去了。
县里如今盖了统一的市场，原来在外头摆摊的一些人都已经搬进去了，如今已经形成规模，随时也能买到新鲜的蔬菜了。
秦湘买了几样青菜，又去买了一些猪肉，最后买了一只老鸭，这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俩人还在屋里谈话，秦湘将鸭子宰了，拔毛而后炖上，再去做其他的菜。
如今已经快天黑了，两人终于谈完了，秦湘洗了手说，“去把饭菜端过来吃饭，吃完饭再说。”
米红军忙不迭的起身跑出去端菜了，秦湘问秦洋，“三哥，怎么回事儿？”
秦洋眉头皱着，“在老家没亲戚了，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管，就不想在那儿住了，来的时候这小子把自家老宅什么的都给卖了。”
秦湘：“……那我们留下他？”
秦洋看她，“你想留下？”
第46章
秦湘刚想张嘴, 米红军就端着东西进屋了，她无奈道，“吃了饭再说。”
远道而来好歹也是客人, 老鸭汤、红烧肉，另外配上西红柿炒还有两道青菜，招待客人非常不错了。平时秦湘和秦洋兄妹俩吃饭, 最多也就俩菜。
秦湘见米红军眼都直了, 忙把米饭推过去, “吃吧。”
米红军忐忑的看了眼秦洋，彻底把秦洋惹恼了，“要吃就吃, 不吃就把筷子放下, 看我干什么, 还等着我喂你？”
“我吃。”米红军拿起筷子便扒拉饭, 吃的速度非常快, 米饭里舀上两勺子西红柿炒鸡蛋，就着红烧肉和青菜吃的飞快。活像好几天没吃饭了是的。
看着米红军这样, 秦湘沉默了, 这是真的遇上事儿了啊，就她所了解，米红军这人比较活泼外向, 脾气也不错, 这样的人跟人吵架的机会估计也不多。
吃完饭，米红军非常勤快的收拾桌子，擦桌子洗碗, 动作熟练。
米红军说，“湘湘姐, 我也会做饭的，明天我给你和洋哥做饭好不好？”
秦湘点头，“好啊。”
米红军顿时高兴起来，那这是不是就说明他可以留下来了。
秦湘又问，“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了。”米红军微微垂头，眼神黯淡，“我们家本来就没有地，我摆摊的东西和房子如今也都卖了，回去也没我生存的地方了。”
也不是对自己家乡就没有眷恋，可他的亲人早没了，他摆摊后开始的确赚了一点小钱，就这样都能碍了人眼，转头对方就带了人时常去给他捣乱，让他根本没法做下去。
而他也的确心动当初秦湘带着他干的那几天，于是便一咬牙将东西都卖了，义无反顾的来投奔秦湘了。
说实话半路上的时候他自己也担心，万一秦湘他们不收留他怎么办，可他这一步已经走出去了，他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所以他都想好了，计算秦湘不收留他，他也留在这里不走了，好歹这里还有俩熟人不是。
秦湘不知道他脑袋瓜子里想了什么，她看一眼秦洋，“三哥，要不让他暂时住下？”
秦洋面无表情道，“没地方住了。”
堂屋肯定不能让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来的，但可以暂时和秦洋住在一起。
秦湘道，“让他跟你睡两晚，明天咱们去找胡大婶儿问问给他找个地方住，这样行吗？之前不说有个筒子楼往外出租的，一个月三块钱，也不贵。”
米红军一听，“三块钱我可以自己支付。”
秦洋瞥了他一眼，“行吧。”
看着也怪可怜的。只要不惦记他妹妹，他觉得留下米红军也不是不可以。
起码这小子人还不错，脑子转的也快，到时候也能给他们帮忙。
于是米红军的去留问题暂时就这么解决了，至于介绍信的问题，现在上头已经出了通知了，四月份开始全国办理身份证，到时候让米红军回去再办个身份证也就行了，介绍信的时代逐渐也就退出时代的舞台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湘才起来就闻到饭香味儿了。秦湘一愣，她和她三哥都会做饭，但也仅限于把饭做熟，味道吗，也就一般般，但今天早上似乎格外不一样。
起床出来，就看到米红军围着一个围裙，笑眯眯的从厨房出来，“湘湘姐，饭好了，洗手就准备吃饭了。”
秦湘这才想起来家里多了一个米红军，她愣愣的点头，“做的什么好吃的？”
“皮蛋瘦肉粥，还煎的鸡蛋饼。”说实话这样的伙食米红军自己在老家的时候是不舍得这么吃的，这不是为了表现一下，一大早的他就跟着几个老太太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肉和菜回来，就想着给秦湘做一顿好吃的。
俗话说的好啊，要想抓住对方的心就得先抓住对方的胃，虽然他是为了投奔秦湘……但也差不多了，就那意思。他读书不多，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完米红军就一脸求表扬的看着秦湘，秦湘瞥见三哥从屋里出来黑沉着脸，忍不住笑，“挺好的。”
再说多了，秦湘都怕她三哥直接揍米红军了。
而米红军还傻乎乎的在那儿傻笑，真是没救了。
早饭上桌，米红军又殷勤周到的给秦家兄妹俩盛粥，热情的秦洋都不好意思说他了。看着挺开朗挺热情的，但行动间的小心翼翼让秦洋不忍心了，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啊。
算了，让他先住着，就当找了个帮工了。
早饭后秦湘便让秦洋带着米红军去找胡大婶儿，在胡大婶儿的帮助下暂时找了一间筒子楼住下，一个月三块钱，交了三个月的，米红军自己出的钱。
米红军上岗第一天，便被秦洋带着去市里提货了。
原本是他们兄妹俩去的，现在有了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了。
出发之前秦湘也说了，“一个月暂时只能给你三十，等以后表现好了再慢慢加吧，回来跟你签合同。”
如今雇人也不像前几年的时候不能超过几个人，已经要求没那么严格了，秦湘决定还是走的程序正规一点儿，签合同保险一点儿。
对此，米红军也没有异议，“行，就这么定了。”
三十块钱的确不算多，米红军自己去杭城折腾那一次回去虽然被人捣乱也赚了一些的。
但他莫名的就是信任秦湘，觉得秦湘以后肯定大有作为，跟着秦湘他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现在少点就少点，他也不吃亏。
米红军兴致勃勃的跟着秦洋去市里了，乔慧兰从家里出来，“小秦啊。”
秦湘意外的看她，“乔大婶儿有事儿？”
“你知道我姓乔啊？”自打上次上门想占便宜没占着之后乔慧兰就没再往秦湘跟前凑，这一开口竟然还挺高兴的。
她凑到秦湘跟前说，“那个小伙子是你对象？”
还不等秦湘回答，乔慧兰又啧啧的用暧昧的眼神看秦湘，“看着小伙子年纪不大啊，但是长的也真是精神，你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在我们老家那儿，离了婚的女人最多就只能嫁个鳏夫或者老光棍呢。”
秦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管的可真宽，给你个好脸你家想开染坊了是吧？你再哔哔一句看我抽不抽你，我离婚关你什么事儿，在这胡说八道的。滚蛋。”
乔慧兰没料到秦湘上一秒种态度良好，下一秒就变了脸，直接吓了一跳，“你这娘们儿，这么虎了吧唧的没个女人样，难怪离婚。”
说完怕秦湘揍她是的，赶紧掉头跑路了。
“你个乔慧兰，你嘴巴天天在家啃粪球呢，人家爱离婚就离婚，关你屁事，什么都不知道就胡咧咧，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刘老太太从那头过来，指着乔慧兰骂了一通，乔慧兰不敢和刘老太太对峙，赶紧回家把门关上了。
“你甭搭理她，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刘老太太背着手过来，“不过那小伙子真不是你对象？”
秦湘摇头，“不是，是一个朋友，过来投奔我们，暂时给我们打下手。”
刘老太太了然，竟然觉得有些可惜，“看着挺好以孩子，就算小点其实也没事儿。好好管管以后也能听你话。”
秦湘哭笑不得，“大娘，那真的只是一个朋友，不是我对象。”
“真不是啊。”刘老太太试探的问，“那要不大娘给你介绍个？”
秦湘吓了一跳，忙摆手，“大娘，真不用，我暂时不想找对象。”
她是傻了才找对象，好不容易跳出牢笼，她再给自己找个笼子，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大娘，您可千万别给我介绍，我爸妈那儿都不敢给我介绍，您也千万别，不然可就坏了咱们之间的友谊了。”
见她说的认真，刘老太太固然遗憾，也不好再劝了，“行，你们年轻人现在主意一个比一个大，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管不了了。”
下午的时候蔡红艳来县城拿货，偷偷摸摸的跟秦湘说，“我跟你说件事儿。”
秦湘看她，“什么事儿？”
她觉得可能是王俊生和崔红的八卦，要么就是崔莲花的。
从蔡红艳打她这儿拿货开始，蔡红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每次来都得带点消息过来，不是崔红的就是崔莲花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找借口跟她套近乎的。
秦湘好几次都想直接跟她说甭费劲，只要给钱，她肯定会卖的。
但一想，蔡红艳想说就说吧，她其实也挺想知道崔红和王俊生后面几十年是怎么相爱的。
蔡红艳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我婆婆去找崔红的时候发现崔红跑了好几天了。现在村里说啥的都有。”
秦湘一听便淡定道，“肯定是去首都了。”
蔡红艳震惊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村里人怎么猜测的都有，但是我婆婆去王福生家问了，是开介绍信去首都了，说是去伺候她男人。气的我婆婆跟王福生吵了一架，这下好了，村里就没人不知道这事儿的了。都在说她鸡飞蛋打，说不定一年后直接就能抱孙子了。”
说着蔡红艳鄙夷道，“啥伺候男人啊，就是在村里待不下去了，村里的小流氓看见她都吹口哨调笑两句。”
秦湘哦了一声。
见秦湘似乎不感兴趣了，蔡红艳有些讪讪，“你说说你……”
她很想说当初干啥离婚啊，可这话又说不出来了，现在的秦湘跟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前后这才多久啊，俩月都没有。人家秦湘就从一个小媳妇变成了一个搞批发的个体户了，她在家的时候偷偷跟她男人算了一笔，秦湘现在有可能都是万元户了。
万元户啊，一百块钱在他们看来都是大数目了，更别提是一万块了。没俩月就挣那么多，这一天下来那得挣多少钱啊。
她没说的是他们两口子说这事儿的时候不小心被崔莲花听见了，崔莲花当场就栽倒了。
估计是想到秦湘做生意的本钱还是从王家拿的五百块钱呢，能不怄晕过去才怪了。
蔡红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湘看不惯了，“行了，拿了货交钱赶紧走人。”
算好账，将袜子一双双的数出来给她，赶紧将人撵走了。
关于王家的事儿听一耳朵也就行了，她可不想跟蔡红艳没完没了的感慨套交情。
交情真没有，也不想要，她就想独自美丽，顺便恶心崔莲花。
不然让崔莲花那么过好日子，她心里还不痛快呢。
将蔡红艳撵走，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来提货。
不过秦湘是开了后门那个屋子，所以也不用让人到她的院子里头，在那屋全都搞定。
人都走了，秦湘清算了如今的存货量，而后又记了账。
没一会儿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意思是想从他这拿货，说是在县里开店的。
秦湘笑着将自己衣服拿出来几件，实话实说道，“您如果去下面乡镇开店，我这衣服卖给你也没问题，但如果在县里，这样的款式可不好卖。”
哪怕如今清水县发展不如南方的城市，但县城的人见识的款式新颖的衣服也多，对这种清仓处理的衣服可能也会有人买，但市场肯定不如下面乡镇多的。
对方有些遗憾，“如果有款式新颖的就好了。”
秦湘心思一动，“我可能下个月会去趟羊城或者杭城弄新鲜衣服，如果你需要的话，到时候我可以联系你给你留一批。当然，我是打算直接去省城开店的，你要的话我到时候给你发过来。”
对方眼前一亮，忙留下自己地址，“如果真有，请一定给我留一部分。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秦湘送走对方，想了想便找了一些尼龙袋子用钉子都钉墙上了。再去百货商店买了几个衣服撑子直接挂在墙上，屋里的小支架也搬到外头，上面堆了一些衣服，又把当初赶集的时候写的硬纸板放在门口外头，自己则搬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的位置拿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在县城零卖肯定不如大集上好卖，但事情也不绝对，县城里的人也不都是赶时髦的，能卖一件那就是一件的利润，闲着也是闲着。
还别说，这么卖还真有人问，虽然款式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价格便宜质量又好，吸引不了年轻小姑娘，却能吸引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儿的，到了中午的时候还真卖了几件出去。
倒是她之前进的那些带花边的锦纶袜子和踩小人的袜子内裤什么的卖了一些，这些反而受年轻人的青睐。
眼瞅着时间不早，秦湘正打算回去关门吃午饭，就看到两个人从不远处往这边畏畏缩缩的走来。
第47章
秦湘眯了眯眼, 那不正是之前因为爬她家墙头被拘留的田中梅和秦军吗，算算日子也有个十来天了，没想到现在才出来。
只是看着这样子, 总不会是要来她家吧？
田中梅和秦军也看到她了，脸上露出比哭都难看的笑来，“秦湘啊……”
秦湘东西都收进来了, 闻言哼了一声, 当着田中梅的面把门给关上了。
田中梅的尔康手都没收回来, 顿时傻了眼，“秦军啊，秦湘这是还没原谅我们？我们都受了这么大罪了她竟然还不原谅我们？她的心是铁做的吗, 怎么这么冷血啊。”
在派出所的时候他们吓都要吓死了, 觉都没睡过一个好的, 饭也没过一口香的, 就盼着赶紧出来能吃口热乎饭。可她那个小姑子这是怎么回事儿？真的恨上他们了？都多久的事儿了啊, 还嫉恨他们呢。
别说田中梅了，就是秦军也不敢相信, 田中梅好歹算个外人, 他可是秦湘的亲哥哥啊，把他们扔在公安局那么长时间不管不问不说，现在他们出来了看到他们就跟没看到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人啊。
秦军生气的不行, 快走几步到了后门那儿，砰砰砰的敲门，“秦湘, 我看见你了，你开门。”
屋里秦湘早就做饭去了, 谁管他在那儿干嘛呢。
要么就说人的运气是件很玄学的事儿呢，上一次秦军和田中梅爬墙头被刘老太太抓住送派出所了，这一次在这拍后门，结果又被刘老太太抓住了。
刘老太太掐腰喊道，“嗨，那俩干什么呢，你敲门干什么，敲坏了你们赔吗？”
两口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刘老太太。
俩人对这老太太印象太深刻了，一言不合是什么也不管就把公安喊来抓他们。
他们可才出来啊，他们可不想在进去了，被拘留的这几天可是吧他们都要吓死了，煎熬的不行，以为都要死在里头了。
他们这点本事怎么逃得过刘老太太的眼睛，她哼了一声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再敢在这敲门，我还得去找公安去，你们这刚出来吧，也好意思再来找秦湘，呸，真一把年纪脸都不要了，我要是你们俩麻溜的找地方藏着去，还敢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老太太年纪不小，中气十足，掐腰吼了这么一下子，直接将秦军两口子给镇住了。
田中梅惊恐的扯了扯秦军的衣袖，“咱们回去吧，咱们找妈做主，秦湘再能耐又怎么样，还不是妈生的，回头让妈收拾她。”
这会儿秦军也没其他主意了，便点点头，深深的看了眼关着的后门，咬牙道，“我们走。”
夫妻俩灰溜溜的走了，刘老太太得意的跟看热闹的人说，“看见这俩了吧，之前爬我家墙头让我送公安局去了，刚出来。”
众人一阵哗然。
这老太太看不出来啊，还这么厉害呢。
刘老太太板着脸说，“别以为我这院子租出去了什么事儿就不关我事儿了，只要人住在里头一天，我就得负责一天，想欺负人的，得先过了老太婆这一关再说。”
秦湘开了门，看着刘老太太笑道，“大娘，谢谢您了，我做了午饭，进来一块吃点。”
刘老太太不好意思的把脸板起来了，“不去。”
“来吧。”秦湘直接将人拉进门，然后在堂屋里吃饭，“大娘，刚才我都听见了，很谢谢您。”
她倒是不惧怕秦军夫妻俩，就是觉得厌烦，这俩就跟狗皮膏药是的，不要脸到了极致。
刘老太太摆手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住在我的院子里，如果安全都不能保证，以后谁还敢租我的院子啊。”
秦湘午饭就简单的做了俩菜，就着馒头和刘老太太吃了。刘老太太说，“你这丫头长的好看，怎么厨艺没跟上啊。”
秦湘乐了，“能吃就成，我对吃的不怎么讲究。”
真讲究也得有这条件，她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就好好赚钱，以后有钱了请个保姆专门给她做饭吃。
送走刘老太太，秦湘收拾了一下，然后又开了门继续摆摊卖衣服了。
秦湘难得悠闲，有人过来问就卖，没人就看书学习，时间还真的快。
第二天一早秦洋就带着米红军回来了，秦湘拉着板车过去车站接的，足足有两千件衣服，但这里面却包含了五百件夏季的短袖，这是之前她跟何副厂长打电话的时候要求的。
如今虽然才开春没多久，但他们这边要说暖和也非常快，阳历三月底已经比正月的时候暖和不少，棉衣棉裤早就脱了，晌午的时候一件薄毛衣也就够了，等到四月底的时候差不多就能穿短袖了。
她知道这件事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老百姓们也明白，秦湘这一次弄这么多货就是为了卖上这一波，等这一批货的钱收拢回来，她就准备南下进货了。
之后还得去省城找门头房，办营业执照，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有的忙活。
秦湘不怕忙碌，就怕闲着没事儿。
忙碌起来才有钱赚。
县城周边有十几个乡镇呢，他们找的分销的个体户也没有布满整个县的镇子，所以这一回秦湘打算让秦洋和米红军去没有人占领的集市再摆上几天，以快速出货为主。
三人忙的脚不沾地，秦军和田中梅也终于回到了家中。
从一进村就被人询问，一直问到家里。
问他们这十来天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跟着秦湘发大财去了。
又问秦湘干那买卖挣不少钱吧，能不能带着他们一块干。
听着这话秦军和田中梅更是窝火的不行，“挣什么挣，人家挣再多钱不认识我们这穷亲戚也白瞎。”
到了家田中梅再也忍不住了，趴在连凤英的怀里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这么多天两人不在家，村里人风言风语的可是没少传，闹的家里的俩孩子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现在田中梅和秦军回来了，心里的委屈总算有个宣泄的着落了，跟连凤英哭诉完了，跟村里人哭诉，等秦保田回来的时候秦家屯就没人不知道这事儿了。
村里都在讨论这件事儿，有人觉得秦军和田中梅不知所谓，秦湘早都说了跟他们断绝关系了还上门去找不自在，得了报应活该。
也有人觉得秦湘这人实在冷血无情，连亲哥嫂都直接送公安局去，没有一点人情味儿。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秦保田想阻止都阻止不了，连凤英更是不止一次的跟他哭诉，“这丫头实在太狠心了，这么多天都没说去看看他们哥嫂，这人出来了都不说给一口吃的，太狠心了啊。”
“行了。”秦保田怒吼一声，连凤英陡然止住哭声，被吓了一跳。
“你、你吼我干什么大军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你心眼里就只剩下秦湘了，你怎么这么偏心啊。”
“我偏心？到底是你自己偏心还是我偏心，这话你也能说的出口。”秦保田脸色阴沉，看着连凤英道，“你这么心疼他们，要不以后就跟他们过日子去吧。”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按说分家后当老的是要跟老大两口子过的，但是秦保田不乐意，觉得他们还年轻不用麻烦儿子也不想跟儿子在一块。
在连凤英的想法里，自然是男人在哪儿她在哪儿，现在秦保田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想要她了啊。当即又委屈的在那哭开了。
秦保田心累的不得了，得亏秦湘离婚不回来也是个有主意的，就这样的家不回也罢。
秦保田咬牙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如果你再跟着秦军两口子闹腾，这个家你就别回来了。”
看着他的神色，连凤英知道男人这是发狠了，她几乎不待思考的，直接摇头，“以后不敢了。”
真的不敢吗？
秦保田也不知道，他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蠢货。如果只是蠢点老老实实的也好，可蠢不算还自作聪明这就是要命的缺点了。
秦湘三人忙着赚钱，至于别人怎么说他们还真是没那闲工夫去管。
有了米红军的加入，三人忙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秦洋和米红军赶大集卖货，剩下的沿途村子叫卖，秦湘则在县城摆摊零卖。
三人连轴转，几乎将整个青山县十几个镇里头没有他们个体户拿货的大集都给走了一遍。
但到了这时候变化也多了起来。
卖衣服的个体户比之前多了，之前只是偶尔有像赵明赵亮兄弟这样的拿少量货试水的，进了四月后个体户就多了，虽然大部分人拿货量不多，款式也没多好看，但是也带来了竞争。这让从秦湘这儿拿货的个体户苦不堪言。
在开始的时候他们每天哪怕出货量没有秦湘多，但也能赚到钱，一天下来挣个三五十的没问题，但多了竞争者之后他们的优势不只是他们的优势了，他们出的货自然而然的也就少了。
秦湘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赶集的时间比较长，很多人都已经知道秦湘的摊位，来她这买衣服也成了一种习惯。
等米红军回来跟她说的时候秦湘也有了准备，却并不打算将衣服降价，本来就是清仓甩货的东西，一旦她降了，那些个体户也得降价，后头生意就不好做了。
好在后来打听了一下，多出来的几个个体户衣服款式并没有比他们好哪儿去，都是定位农村市场的，弄时髦的衣服农村的大娘大婶儿也不会认。
倒是蔡红艳的袜子生意得到的冲击最大，毕竟袜子这东西不比褂子裤子，成本高，进价也高。袜子进价便宜，本地又有生产袜子的纺织厂，稍微有点本钱有点门路就能弄来袜子。
再进货的时候蔡红艳跟秦湘念叨了好久，然后说，“这次我要多进一点踩小人的袜子，我有办法卖出去。”
秦湘疑惑，“你真打算多拿踩小人的？”
之前的时候蔡红艳也捎带踩小人的袜子，但是拿的货不多，毕竟比普通的袜子要贵，不少人舍不得。
但这次却咬牙直接拿了四百双踩小人的袜子，普通的袜子反而成了添头，“对，我就是这么决定的。”
这几乎花了蔡红艳全部的存款，她敢这么干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了。
秦湘并不管她怎么卖，反正给钱她就给货。
过了几天秦湘才红米红军那儿听说一个事儿。
说是下面孙祖乡有个流传的说法，说今年小人多，得踩小人才能平安。一开始的时候没几个人信，但传言这东西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之后大家将信将疑的也就信了。现在又不是那十年，对这方面也没人管，传言就越传越凶，接着就有人出了解决的法子了。
然后赶集的时候蔡红艳的摊位前人格外的多，全是买踩小人袜子的，而且还不是一双两双的买，很多人直接给全家人手一双了。
秦湘无语，瞬间明白过来，“不会是蔡红艳找人宣传的吧。”
要不然也太凑巧了。
米红军撇嘴，“我觉得有可能，不过这种话看上去就不可信，怎么那么多人信啊。大集上就那么几家卖袜子的偏偏就蔡红艳和另一家有卖踩小人袜子的，卖的也最好，不是她也得跟她有关。真是想不通，大家怎么就信了呢。”
秦湘笑了，“大家不知道这世上没有神灵吗？过年的时候大家还不是照样祭拜，不过是找个心灵的寄托罢了。甭管她，也就这么一阵子，过一阵子，有其他的流传了谁还记得这个啊。”
隔了两天蔡红艳兴冲冲的来找她补货，秦湘还特意问了两句，蔡红艳震惊道，“你知道这事儿啊，你咋知道是我传的？”
秦湘无语，“谁让这两天就你踩小人的袜子卖的多呢？”
“嘿嘿。”蔡红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传的，是另一个卖袜子的人传的，我只不过跟在后头捡漏挣点小钱罢了。”
于是蔡红艳便把另一个袜子大户的事儿说了，秦湘倒是知道附近几个大集最近多了一个专门卖袜子的大户，没想到这人竟这么有脑子，想出这样的法子过来。
不过秦湘并不看好这样的营销方式，有点糊弄人的感觉。大家一时信买了你的袜子，还能一直有这样的传言啊，而且袜子也不是说穿一次两次就坏了，谁会整天去买踩小人的袜子穿啊。
等蔡红艳走了，秦湘又继续算账了。
而在这时候，历经千辛万苦的崔红，终于找到王俊生的学校了。
要说崔红走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在火车上的时候崔红被一个女人骗了，差点就回不来了。还是她偷听见那女人跟一个男人说要把崔红卖到南方洗头房的时候，才知道她遇上人贩子了，她这辈子虽然没什么眼界，但是在梦里她可是有见识和本事的人，于是趁着人不注意才逃跑出来的。
只可惜半路上她的东西都丢了，浑身上下就剩了几块钱和一张介绍信，去报警也没找到人，她的东西也找不回来了。
去首都坐火车还得两天一夜呢，崔红又不想回去，干脆在当地在公安的帮助下给一个老人当了半个月的保姆，挣了十五块钱，这才得以重新上路。
这样的经历让崔红无法接受，在梦里她前半生过的虽然不是很好，但也一直有人养着，后来她和王俊生好上后更没过过苦日子。
梦里看到的情形哪有这样的啊。
这半个月来崔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就为了那十五块钱，她给一个老太婆擦洗身上，拉了尿了的裤子也得洗干净。做饭做的不好了还得挨骂。
只要一想到那个味道，崔红都想吐。
站在首都火车站的时候崔红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了。
但同时心里也有些埋怨王俊生。
如果不是当初王俊生故意丢下她偷偷跑了，她哪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王家和王俊生到底什么想法她也能猜到一点儿，不就是想着一走了之她也找不到学校来吗。
王家村的人只知道王俊生考上了首都的名牌大学，却不知道王俊生具体上的什么大学，就是秦湘以前也没跟她说起过王俊生就读的学校在哪儿。
但崔红早有防备，结婚那两天她趁着王俊生睡觉的时候偷偷看了他的笔记本，不光知道了王俊生就读的学校，地址都拿到了。
所以王俊生临走前你，崔莲花哪怕故意摔伤让她伺候她也没慌。要不是路上的变故她早找到学校来了。
王俊生想甩开她？
没那么容易，这辈子王俊生的太太都只能是崔红。
崔红花了三块钱找了间招待所，将自己收拾干净，这才往王俊生学校去了。
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她呼了口气，也终于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等她一路打听到了王俊生宿舍楼下，看到王俊生跟一个女生亲密的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王俊生。”
第48章
崔红去首都的事儿王俊生从崔莲花那儿早就知道了, 在最初知道的时候王俊生暴跳如雷，认定崔红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但随着时间推移，十来天过去了, 崔红也不见踪影。
王俊生突然觉得兴许崔红并没有来首都。他知道崔红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明白他匆忙离开家的原因，说不定崔红自己想开了, 不乐意来了。
又或者……崔红在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 来不了了？
他可是听说过的, 如今的火车上并不太平，是有人贩子的。
他虽然觉得这样想不好，可内心深处又可耻的觉得这样也好, 崔红就来不了了。
他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大学生, 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女人当妻子呢？让人知道那真是笑掉大牙了。
恰逢另外一个专业的黄玉琴对他表示了好感, 王俊生想着既然他和秦湘也再无可能, 而他和崔红又没领证, 崔红说不定已经来不了了，何不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他可是挺人说起过, 黄玉琴的父亲是他们省里的干部, 像他们这些大学生除非格外优秀的能留在首都，其他人分配的时候大部分是回家乡所在地的。
首都他留不下，那么省城就是他最好的选择。如果有黄玉琴这个跳板, 到时候分配的时候也能走动一下分配一个好单位。
王俊生人长的不错, 嘴巴也会哄人，几天的功夫跟黄玉琴打的火热。
只是他的侥幸心理没能实现，消失了半个多月的崔红竟然站在了他的学校他的面前。
王俊生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炸裂了, 他可太知道崔红这人的手段了，他不就是崔红从她朋友手中抢来的吗。
“王俊生, 她是谁？”黄玉琴看着眼前虽然穿着老土，但面容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心里生出一股危机感来。
崔红看着两人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曾经她给她的好朋友戴了绿帽子，现在王俊生又给她戴了一顶绿帽子，何其的可笑。
可崔红知道，王俊生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男人了，除了他之外她只能找一些暴发户，可能人家还会嫌弃她。
崔红纵然这会儿气的要死，仍旧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眼中蕴藏着水珠，看着王俊生，欣喜中带着委屈忐忑，“俊生，你说我是谁？”
黄玉琴惊讶的看着崔红，这女人的声音，可真够娇媚的。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看向王俊生。
问题回到王俊生身上，王俊生心乱如麻，忙给崔红使眼色，“这是我妹妹……”
“对，是妹妹。”
崔红还没说完，王俊生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但接着崔红娇羞道，“你如果非说我是你妹妹，那我也只能是你的情妹妹。”
嗡的一声，王俊生一个踉跄。
黄玉琴离的他远了些，“王俊生你给我说清楚。”
王俊生急了，冲崔红道，“你给我闭嘴。”而后转头对黄玉琴道，“你听我解释。”
黄玉琴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巴掌甩在王俊生脸上，“无耻。”
正是下课的时间，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崔红知道这事儿之后她和王俊生的关系会再降到冰点。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王俊生结婚了，王俊生的妻子是她崔红。王俊生除了她谁都别想沾身。
崔红看着两人，咬唇轻轻道，“这位同学，你不要怪俊生，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在家的时候和我吵架了闹了矛盾，一定是他故意气我的，同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崔红越说越急，眼泪也越掉越多，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摆着是家里娶媳妇了，在大学里又跟人勾勾搭搭的。
就有人喊道，“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陈世美。”
“真够不要脸的。”
“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还在学校勾搭人，这是生活作风不检点。”
王俊生看着两个女人和周围人的目光，如冰天雪地被人扒光。他瞬间想起年三十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痛。
如今竟又一次被揭开了，还都是同一个女人带来的。
王俊生忿忿的看向周围，“你们知道什么？”
众人鄙夷，“我们只知道你结婚了还在学校找对象。”
“你们……”
啪。
黄玉琴又甩了一巴掌给王俊生，“王俊生，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你真让人恶心。”
说完黄玉琴对崔红鞠了一躬，“对不起。”
而后转身飞快跑走了。
王俊生脸颊火辣辣的，他看着黄玉琴很想追上去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看着崔红只觉得厌恶，“你满意了吗？”
崔红像看不见他眼底的厌恶，只委屈的咬唇，“俊生，为了来找你我一路上受了那么多的苦，你别不要我。”
王俊生扭头不看她，这个让他丢尽脸面的人。
在老家丢脸了他回到学校没人知道，可如今在学校丢了脸，用不了两天这事儿估计就人尽皆知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混，其他人该怎么看他。
王俊生拽着崔红疾步往学校外头走，崔红就由着他拽着，小声道，“俊生，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好不好？”
王俊生不答话，只是快步走着。
崔红个子娇小一些，跟着有些费劲儿，踉踉跄跄的，“俊生，我又累又饿，我晚上住哪儿？”
闻言王俊生陡然停住脚看着崔红。
崔红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来，“俊生，我来的时候就决定了，来首都伺候你，我肯定把你伺候的好好的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学习的。洗衣服做饭炕上伺候男人，我都很会，你只要好好学习奋斗就好了。”
见王俊生不吭声，她咬唇，眼中布满水雾，“只是我路上遇见了便宜，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往后我可就指望你养我了。”
王俊生看着眼前笑的一脸温柔多情的女人，就像看着一只毒蝎子。
谁都无法知道这样温柔美丽的一张脸下面藏着多恶毒的心思。
崔红是不想让他好过啊，已经让他丢尽了脸面，可他该怎么摆脱她？
崔红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心里也不恼，男人吗，总是下半身考虑问题，上辈子她都跟过好几个男人，也生过孩子年纪也不轻了，都能勾的王俊生不能自已，为她神魂颠倒，何况是她正年轻的时候。时间长了，王俊生知道再没其他女人的希望，他能没需求吗？她整天在他跟前晃悠，勾引一下，他能不反应吗？
只要能睡一次那就能睡两次，时间长了，她就不信王俊生还能跟现在这样。
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跟王俊生分开的，这辈子都得锁定了。
崔红看着王俊生温柔道，“俊生，这辈子我都只跟着你了，你得好好对我。”
王俊生看着她，心里一片冰凉。
一转眼就到了阳历四月初的时候，这时候天气已经暖和了，像秦湘他们卖的这种薄的褂子套个背心都能单穿了。
因为春耕结束，大家伙赶集的热情也都起来了，秦湘他们进货也从两千件到了两千六百件，就连隔壁县的一些个体户都来找秦湘拿货赶集卖了。
等到了四月底的时候，秦湘则加大了汗衫和短袖衬衫的进货量，哪怕都是最基本的款式，在农村大集上卖的依然红火。
因为要参加高考的缘故，秦湘现在基本不去大集上了，都是秦洋带着米红军去。
两人从开始看着不顺眼，现在配合的也挺默契了，出货量虽然赶不上最早的时候，但因为下面找她们拿货的多，所以生意也不错。
而这一次秦湘的进货量直接达到了三千五百件，光本钱就快两万块了。
秦湘之前还想着早点收拢资金往南方去，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能实现，她打算等这次货款收回来了，就去一趟南方。至于县城这边她思前想后之后决定暂时教给米红军管着。
等秦洋和米红军赶集回来的时候秦湘说了这件事儿，“眼瞅着五月就能穿短袖了，我们得赶在这之前进一些夏天的衣服回来，到时候我们直接去省城，先从摆摊开始，在摆摊的时候顺便找门头房开店。县里这边也离不开人，小米你接货什么的也熟悉了，你就先管着县里，等我找到合适的人手管着县里的工作你再跟着去省城。”
一听要和秦湘他们兵分两路，米红军还真有些忐忑，秦湘似乎看出他的担忧，便安慰道，“这边除了接货你也不用赶集了，就给其他人送送货什么的，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们，以前你自己单打独斗的时候不也挺好的？等月底的时候我给你丰厚的奖金。”
被她这么一说，米红军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他咬牙道，“我试试。”
秦湘笑，“不是试试，是一定要做好。”
米红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湘湘姐，谢谢你信任我。”
秦湘拍拍他肩膀，“那是因为你优秀啊。”
其实也是因为她没人可用。
她倒是想过让二哥接手，她后面就不要这一摊子了，可她去问过二哥，二哥目前却没这方面的打算，还说如果帮忙可以，接手就算了。后来她仔细一琢磨似乎也的确不好。
做生意其实就该避讳一下亲眷，家族企业最容易出问题了。
而三哥是三哥，是她这辈子最信任的人，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对着亲生父母，也没有她对三哥的信任。
想明白这些，秦湘也就不再纠结，这边的批发生意她不想断，那就干着，等什么时候真的干不下去了再说。
交代完这些，接下来几天秦洋便有意的锻炼米红军，让米红军单独去送了几次货，也让他一个人去赶了两次集。
还别说，人的潜力就是被挖掘出来的，米红军以前也摆过摊儿，倒也没掉链子，干的有模有样的。于是秦湘便夸奖了他几句，乐得米红军快找不着北了，拍着胸脯说自己肯定能干好。
私下里秦洋欲言又止的对秦湘道，“你有没有觉得小米对你有不一样的心思？”
“米红军？”秦湘有些惊讶，而后乐了，“他就是小孩一个，我对小孩没兴趣。”
秦洋无语了，“你比他也就大两岁。”
秦湘一滞，看来她得调整自己的心态了，不能老拿她上辈子的年龄来思考问题，不然这对她也不好，万一她的审美也停留在四十多岁的时候，那她怎么选取年轻姑娘们喜欢的衣服？
“我明白了。”秦湘郑重道，“我以后会把自己当成一个二十岁的姑娘思考问题的。”
秦洋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便不说了，打算等有时间跟米红军谈谈，米红军虽然也不错，但现在他觉得米红军配不上他妹妹了，俩人也不是很合适。
等这批货出的差不多了，秦湘便算了算账，先去将二哥的二百块钱还了，又对秦洋说，“三哥，钱给你分一次还是继续投进去？”
秦洋懒洋洋道，“你看着办吧。我又不需要花钱。”
秦湘乐了，“你该给我找个嫂子了，让她帮你管钱。”
“可拉倒吧。”秦洋敬谢不敏，“一个人挺好的。”
秦湘又给米红军发了工资和奖金，足足有四十五块，可把米红军高兴坏了，秦湘道，“以后干的好还会继续涨的。”
米红军干劲十足，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肯定都能干好的。”
交代完米红军，秦湘又去将资金算了一遍，不算不知道，一算之下将秦洋也吓了一跳，“这么多钱了吗？”
抹去零头还有两万三千块呢，更别提如今家里还有一批货了。
秦湘舒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快。”
算算时间也才俩月多的时间，她从借了钱才一千一百块的身家到了两万多。
这事儿说出去都能吓死人。
万元户呢，还不是一万块，是两万多块。
这都没传回秦家屯，听说那边上门提亲想要娶秦湘的就不少人，若是知道她这么有钱，秦家的门槛儿估计都能被踏平了。
秦湘将钱数好，一摞摞的放好，有些发愁，“这么多钱带着也是个麻烦。”
可不这么带着也不行，现在钱往银行里存的很少，而且异地取钱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秦洋看了他一眼，拿了一个自己的外套过来，“在我裤腰上，外套里面缝上兜，我揣着。”
秦湘噗嗤一声笑了，“那你真成了腰粗的大款了。”她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一部分存银行，到了那边现提，一部分带着吧，不然太多了。”
两人去银行存上活期，保证能随时取钱，又把其他的钱都随身放着，然后就准备坐车去省城，倒车去羊城了。
此去不是一天两天，回来也是在省城停留，秦湘对米红军虽然放心，但也拜托了秦海抽空的时候过去看看。
至于这边的院子，秦湘也拜托了刘老太太帮忙照看，就连后门那儿的小摊子也教给了刘老太太，秦湘说了，一天给一块钱的工钱，老太太很乐意干这活，就连老太太的儿媳妇，下了班都过来帮忙。
都安排好了，兄妹俩就出门了。
从县里去省城坐车四个小时，到了省城的时候秦湘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熟悉感。
八十年代中期的省城跟八十年代末期的省城还是有些不一样，但很多地方秦湘都能通过遥远的记忆回想起来了。
这里也是王俊生创业之初呆着的地方，一直到了千禧年之后公司业务扩大，才将总部搬迁到了鹏城。在这里秦湘不光做过王太太，她做过很多份工作，如今想想真的是恍如隔世了。
瞅见秦湘脸上的感慨，秦洋有一种错觉，秦湘似乎在这生活了很多年。
“湘湘，怎么了？”秦洋有些担心？
秦湘回神，摇头道，“没事，就觉得这里莫名有些熟悉，说不定我就是在这边能发展起来呢。”
她深吸一口气，“走吧，哥，我们先去买票。”
只可惜这时候的火车没后世那么发达，从省城去羊城的火车得到第二天一早才有，他们还得在省城住一晚。
秦湘闲不住，便跟秦洋准备出去逛逛找找门头房，如果有合适的能今天租下来就更好了，如果不能，那就只能从羊城回来，先从摆地摊开始做起。
秦湘翻了翻记忆力上辈子去过的地方，直接带着秦洋过去中央商业街那边，那边汇集着省城最大的百货商店，中间有个大广场，每逢周末的时候人流都特别的大。
秦洋来过几次省城，但送货的地方都在郊区了，市中心这边还真是头一次过来，这么多次赶集的经验让他也看出商机来了，“要是在这周围有家门头房，那人流可就不缺了。”
只看最北边的那座三层高的百货商店就知道了，人来人往，在周围其实也有一些门头房了，但店面都比较小，卖吃的比较多，衣服的却是没有几家。
秦湘带着秦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百货商店东边五十米位置的一个拐角处，那里有两间二层楼的门头房，只不过有些老旧，门上挂着的锁都已经生锈了。
她有些疑惑，这么好的位置为什么没人租呢？
上辈子她留意这地方的时候是九十年代初了，那时候这里似乎是开了一家电器商店，生意非常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竟还空置着。
她四周看了看，想要打听，旁边一间屋子里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见他们围着门头房打转，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干什么的？”
秦湘看向对方，实话实说道，“我想租这两间房子，您知道房主家在哪儿吗？”
“租房子？租了干什么用？”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两人，目光落在秦洋身上的时候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道，“这两间房子租下来可不便宜，如果你们是哪个领导的亲戚想占便宜，劝你们还是别打主意的好，这房主也不是怕事儿的人，也有点本事，真闹起来谁吃亏就不一定了。”
秦湘听着这话就知道这里面可能有故事，她对老人和气道，“大爷，我租了是想当门头房，开店卖衣服，并不敢别的，至于什么亲戚，您看我们这样像是有领导亲戚的人吗？如果有什么领导亲戚我们也不至于自己过来问了。”
大爷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嗯了一声就准备回去了，秦湘忙喊道，“大爷，那就是说这房子还没租出去？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
说着她给秦洋使个眼色，秦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塞过去，“大爷，您帮帮忙，咱们也不让您白忙活。”
大爷看了眼这烟，看着也不错，便哼了一声，“进来说。”
秦湘和秦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希望，秦湘回头看了眼这个位置，是真的不错，人流量有百货商店和广场带过来，周末的人流会更大。
两人跟着大爷进了隔壁的那间屋子，里头除了一张床一张饭桌一个衣柜，也没其他东西了，看得出来大爷一个人居住，屋子打扫的很干净。
“你们打算租多久？”
秦湘道，“当然是越久越好。”秦湘看着大爷问道，“大爷，能不能问问这一个月得多少钱？”
大爷伸出一个巴掌，“一个月五十。”
秦湘吸了一口气，“可真不便宜。”
“位置也好，你打眼看看这周围的房子有哪个比这个好的？”大爷很是自得，秦湘犹豫，“这房子跟您什么关系？”
老大爷道，“是我以前的主家的，我在这边帮着看几处房产。”
“那您做主？”
大爷绷着脸，“你猜？”
第49章
秦湘看着大爷, 突然问道，“大爷，您贵姓？”
大爷, “我贵姓跟这件事儿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您都说了这事儿您能做主了，那我们不得说几句好听的？连您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怎么说呀。”秦湘说的一脸诚恳, “大爷, 我们是诚心想租，五十我们也租，我们不还价。”
就这地段儿, 只要开了业, 衣服款式质量选的不差, 生意很难不好, 一个月五十块租金说实话也不高了。
大爷上上下下的打量秦湘, 秦湘身上还穿着她批发的那些衣服，款式质量是不怎么好的。
但他们南下, 路上以不引人注目为主, 自然不好穿的漂亮，甚至她都想在自己脸上抹点灰，好不让人看出来呢。
秦湘道, “这衣服是我之前批发了赶集卖的, 这回南下弄好看的衣服，在省城开店，大爷, 如果您能做主，还请帮帮忙。”
大爷点头, “我能做主，但主家也嫌麻烦，要租至少一年。”
秦湘算了一笔账，一个月五十，一年就是六百块，她一咬牙，“我签先签三年。但协议上得说明，到期后如果我还要租得有限租给我，倘若房子有一天要卖，也得有限卖给我。”
听这话大爷意外的看她一眼，乐了，“好大的口气。”
“不是好大口气，是看中这门店，万一我做的好好的，主家突然觉得好，想收回去自己干，那我岂不是鸡飞蛋打？”秦湘也是有这些顾虑，这年月不是自己的房子就是有这种问题，秦湘犹豫一下，“或许您可以帮忙问问，我买下来行不行？”
大爷惊讶，“你真想买？”
秦湘点头，“真想。”
大爷点头，“我能帮忙问，但我主家目前不在这儿，等过几天才有人来，到时候我得问问。”
一听这话秦湘遗憾，“那得多久？实不相瞒，我已经买好明天一早南下的火车，并不能停留太久。”
“那也没办法，他们不在这儿，联络也没那么方便。”大爷说完便不理会他们了。
秦湘想了想，“那我们先签租赁合同，买卖的事儿后面再说行吗？”
大爷，“租赁也得等，我能做主先给你留着不给其他人租，我不能代为签约，一个星期左右吧。”
秦湘看了秦洋一眼，只能点头，“行，那我回来再来找您。”
说着秦湘又把自己县里住址旁边的电话线给大爷留下了，又问了这边的公共电话，好中间打电话询问。
话说完他们也不好再待下去，便从大爷住的屋子出来了。秦湘站在那门头前说，“三哥，这房子可真好。”
其实建筑已经老旧了，能明显看出来有些年头了，而且看着布局，在早先也该是经商开店的，过去十年多年也就罢了，如今环境好了，却也一直没开，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秦洋看她，又看了眼四周，省城发展比县城的确好很多，周边开店的也多一些。秦湘和秦洋绕着广场转了一圈，也看了一些服装店，发现衣服款式并没有很新颖，还是传统中规中矩的衣服比较多，估计都是本省服装厂生产的。
秦湘也没多失望，只是这年月交通太不便利了，哪怕省城的个体户，南下一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而且南方服装发展的很快，服装质量和款式参差不齐，要是找不到可靠的供货商，也拿不到好的货物。秦湘敢去羊城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在上一辈子她因为学习服装设计也认识了一些服装界的人，也给她说起过一些八十年代发展起来的服装大佬，对这些人的人品也有一定的了解，她去了兴许能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大佬，哪怕找到其中一个也是好的。
秦湘道，“三哥，这一次我们得大干一场了。”
被她这么一说，秦洋也多了一些豪情，他看着秦湘，笑了起来，“行。”
虽然那位大爷说了，一个星期左右房东会过来一趟，但秦湘也不能保证就能顺利的将房子买下来，于是又跟秦洋在附近找了找，的确也有合适的地方，但位置比那二层小楼差远了。
那两间屋子以前就是作为门头房，两面都有个大窗户，到时候收拾一下装修的时候都换成玻璃那效果就更好了。两间根据大爷所说里头是打通的，铺面怎么说也有三四十平米了，这面积不小，完全可以做两间单独的试衣间。至于楼上，他们可以用来自住当仓库，都非常方便。
秦湘算着时间觉得还是有些急迫，毕竟还得办营业执照，也不知道在省城好不好办，想了想她认识的那些人，最终还真扒拉出一个人来，只可惜俩人认识是在很多年后了，如今她还只是个小小的个体户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搭上话。
“走吧，咱们找间招待所休息一晚。”
中旬的时候他们县城终于开始办理身份证了，秦湘和秦洋抽空回去办了一趟，如今出门拿着身份证就简单多了。
当时回去的时候也是担心会事儿多，所以他们直接让秦保田拿了户口本和介绍信去镇上办理的，不然回去村里人说话她可以不理会，就担心她妈和田中梅再说东说西的惹人厌烦。
开好房间两人出去吃了晚饭，睡一觉醒来，坐上火车直接南下。
如今天气已经挺暖和了，这一次进货秦湘打算全都进夏装了，漂亮的衣服谁都喜欢，女人的服装钱也是最好赚的。
她琢磨着回来之后在办下来营业执照和门头之前，她和秦洋就先摆摊卖。省城是有夜市的，也可以白天去大学门口摆，总之不能闲着。
这时候的火车可没那么好坐，硬座开始坐还好，后面就很难熬了。
而去羊城历时时间又久，他们一来一回用的时间就快一周了，所以他们能在那边停留的时间也很有限。
秦湘不由想到在杭城遇到的那个马大娘，也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那儿摆摊了。至于第二服装厂的衣服，她也去观察过，的确不错。
关键她很担心门头房，万一他们回来晚了，人家房东又走了怎么办？
秦湘想了想说，“三哥，要不我们先去杭城看看？”
秦洋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第二服装厂？”
秦湘点头，“对，我们先去看看，如果衣服不错，我们可以想办法批发一些回来，等门头房和营业执照办好之后我再自己去一趟羊城。”
“先去杭城我赞同，但你自己出门我不赞同。”秦洋见她还要再说，直接道，“之前你说你早晚要自己干没办法我也没法反驳，现在我跟着你干了，没有理由不让我跟着了。买卖再重要在我眼里也没你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秦洋看了她一眼，“行了，我趴着睡会儿，晚上我换你。”
秦湘无奈，只能点头。
到了下一站，火车上人更多了，但秦湘被秦洋挡在里头，所以不用跟挤挤挨挨的人挨着，但空气也实在难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关系他们根本买不到卧铺车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省城这趟火车是直达杭城的，他们去羊城本就需要在杭城转车，如今下了倒是合适了。
原本秦湘想直接去找那个马大娘，但思来想去她还想多去转转，看看这个杭城第二服装厂到底怎么样。
杭城这边光百货商店就好几个，一些繁华的街道上干个体户的门店也有不少了，秦湘兄妹俩从火车站一路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看。发现这边很多衣服款式的确比别的地方要新颖。
到了百货商店，百货商店也规划出很多的柜台，不少厂子在这边都有柜台，而第二服装厂的柜台在一进门正对着的位置，面积也颇大，墙上挂满了衣服，一边是上衣，一边是裙装，至于裤子，则在最下面的架子上，规划的明明白白。
看着这铺货的质量，秦湘是觉得可以学习的。当然她最主要的还是看衣服的质量和款式。
南方的天气已经穿上夏装了，所以柜台这里几乎清一色的夏装。短袖短裤，长裤连衣裙，应有尽有。
款式也的确新颖很多，但与秦湘预期中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说实话，之前那一回她匆匆看了几眼觉得还不错，这会儿仔细看就觉得不够看了。
秦湘有些失望。
她不由想起刘敏君说起杭城第二服装厂是专门派人在羊城那边学习和收集信息的。
或许这家服装厂只是单纯的从羊城那边做的高仿？
秦湘对秦洋说，“二哥，看来我们还是得去羊城。”
这些衣服在杭城卖的不错，至少这个时间其他柜台人都不多的情况下，这个柜台人流一直不断，显然受众比较多。
但秦湘并不只是进这么一次货，她想着要找就找最合适的，最好看的，最好能够长期合作的。这样以后她也不用每次都过来找货。
秦洋对这些不太明白，“这些衣服不好看吗？”
秦洋笑，“好看，但又不够好看，如果那两间门头房咱们能租下来，那必定要好好经营，怎么也得卖最好看的。我要让省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店，所有漂亮姑娘都穿上我店里的衣服，所以我们还得去羊城。”
他们出门原本就是奔着羊城去的，现在来杭城看看不行那就再走吧，倒也没有多失望。
两人回去车站，买了明天一早去羊城的火车票，继而去了马大娘摆摊子那附近的旅馆。
到那儿的时候果真看到了马大娘。秦湘过去买了俩茶叶蛋，马大娘认出她来了，“是你啊，你又来杭城了，看来上次卖的不错？”
“是还不错。”秦湘笑道，“这次路过杭城过来看看。”
“我们杭城也不错的。”马大娘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跟之前就不一样了，便主动道，“我跟你讲，第二服装厂的衣服就很不错，你需要我介绍你认识我闺女不？”
秦湘乐了，“上回您还说不能走后门吗。”
“此一时彼一时吗，”马大娘直接实话实说，“上一回你看一看就不像有钱的样子，这次你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肯定能进货了啊。”
秦湘笑了两声，笑道，“能认识您闺女当然好，但我们明天一早就得走，所以只能找机会再见面了。”
“这样啊。”马大娘有些失望，“她最近忙，不然今天就能让你们见面了。”
秦湘对这热情的大娘很有好感，当即就道，“肯定会有机会的。”
看的出来第二服装厂的发展跟一些小厂不一样，起码在这年月里能跟得上时代的潮流，只要后续能设计出自己的衣服，那么发展肯定会更好，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停步不前，那么未来发展也不会好。
当然，像这种国营大厂有个好领导就太重要了，如果换个领导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告别马大娘，兄妹俩便就近住了宾馆，第二天四点就起来去了火车站，重新出发去了羊城。
从杭城到羊城距离也不近，直接走了两天一夜，秦湘算了算时间，他们从省城马不停蹄的去羊城一个来回光在路上就要一星期了。
等到了羊城的时候发现羊城温度比杭城又高了一些，幸亏她以前来过羊城几回，来的路上跟人搭讪又了解了一下如今的羊城。知道如今羊城流行牛仔裤、□□镜、的确良衬衫还有一些蝙蝠袖之类的衣服，而且得益于去年底播放的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今年格外的流行红裙子，好多年轻姑娘纷纷穿上红裙子。
至于批发的地方，如果进货量小，则要去十三行或者豆栏上街故衣街这些地方，订货量大的那就得去厂里了。
秦湘和秦洋过来这边是把全部的家当都给带过来了的，两万多块钱，为了那门头房，她怎么也得留下三千块钱，剩下的钱少说也能订小两千件的货了。
秦湘想了想还是决定拿出一天的时间先考察一下，能去厂里一次性订好那自然是好，但有个缺点是，一家厂子生产的款式也就那么多，如果分散去几个厂，那他们的资金人家又不一定能够招待了。
“先去看看再说。”
两人下了火车天色已经暗了，两人去十三行看了眼所有的档口都关了门，豆栏上街也是一样，打听了一下大部分档口早上都是三四点就开门，中午十点多可能就已经关门了。
秦湘无法，又趁着在路边喝糖水的时候跟老伯纹问路去了西湖路灯光夜市。
他们省城也有夜市，听说规模也不小，但他们目前还没去过，这边的灯光夜市却让两人开了眼界。
前世的秦湘来羊城时王俊生的生意已经做的很大，她就是来羊城也不可能逛夜市，而秦洋这辈子活到二十多岁，虽然自认为见多识广，可去的地方甭管是大地方小地方，还真没好好逛过，到了地方除了拉货就是睡觉休息，对羊城有这样的地方还是觉得很惊叹的。
他觉得他辞职的决定是对的，一个人只有开阔了眼界，才会有更好的思想。
秦湘豪气万丈，“走，看看去。”
两人闲适的逛夜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任谁都不知道两人身上揣着好几千块钱的巨款。
当然钱都在秦洋那儿，他人往那儿一站，就很少有人敢往他身边凑。
两人逛了逛，发现夜市上也有不少批发衣服的，秦湘闲玩的心思淡了一些，仔细的观察，款式好的偷摸的看看生产厂家，然后问问价格，几次这么一对比秦湘就明白了，就是同一种款式的衣服，在这地摊上都有好几个厂家。
毫无疑问，这种大多数是仿品，至于正品在哪儿，估计还得她仔细的找了。
通过逛夜市也能发现不少的东西，起码能知道如今羊城流行什么，对面的港城流行什么，而不至于抓瞎。
最令秦洋震惊的是，牛仔裤竟然还有粉红色的，他无法理解，“这样的牛仔裤有人买吗？”
秦湘乐了，“你没发现那粉色的牛仔裤还有男款吗？”
秦洋无语，“男人还有穿这个的？娘们唧唧的。”
秦湘点头，“为什么不能，我跟你说粉红色牛仔裤男人穿上有人会很好看的。”
她甚至坏心眼的想这次她要不要也进一点儿粉红色的牛仔裤，到时候就让二哥穿上，那些在公园里跳迪斯科的小青年儿肯定能喜欢。
秦湘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时不时的问几句，再摸摸衣服的料子，突然听见后面一声惨叫，回头就看到秦洋将一个小青年掀翻在地上，小青年求饶，秦洋将人松开，“滚。”
小青年忌惮的看他一眼而后跑了，旁边卖衣服的摊主说，“他们都是有团伙的，虽然一直在严打，但是也打不干净的。”
说着摊主看了秦湘一眼，“你们最好小心点儿，小心他带人报复你们。”
秦洋眼中闪过狠厉，“那就来好了，我等着。”
秦湘却有些担心，“三哥，我们先走。”
夜市本来逛的也差不多了，秦湘便拉着秦洋往外走，“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没必要在这纠缠。”
秦洋想说什么，但想到他身上那些钱，最终点了点头，“先回去。”
秦洋这人很警惕，得了摊主的提醒，回去的路上也很小心的主意有没有人跟着，然而才走出这条街区，就看到几个男人站在胡同口，刚才被秦洋掀翻在地的小青年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对带头的人说，“虎哥，就是他们。旁边那娘们长的可正点了。”
第50章
秦湘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就想起曾经的那些传言, 说在羊城火车站有一些人拉帮结派专门对外地人坑蒙拐骗。
但那是以前了，前两年的时候国家对这些行为进行了打击，对小偷小摸的也已经进行了整治, 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问题真的就没有了，却也没想到有人还真敢明目张胆的堵了他们。
秦湘担心的拽了拽三哥的衣服，说, “三哥, 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警惕的看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着他们。
那个男人正伏低做小的跟领头的一个男人说话，那男人却是一言不发。
“三哥……”
秦洋拍拍她的手, “我认识带头的那个人。”
秦湘一愣, “啊？三哥, 你为什么认识这些人？”
“晚点再说。”
对面那个虎哥看着秦洋兄妹, 听着身边那人喋喋不休, 突然暴怒，抬脚将人踹了出去, “滚。”
说完, 虎哥对着秦洋的方向抱了抱拳，而后转身带着人走了。
看着人走了，秦湘松了口气, 不觉间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秦湘拽着秦洋, “三哥，我们先回去吧。”
如今这样也没有逛下去的必要了，明天再说吧。
秦洋知道妹妹吓到了, 应了一声便和秦湘往招待所去了。
招待所离着这边有点远，俩人先是坐了电车又走了一阵子才到地方。
进房间的时候秦湘跟着进去了, “三哥，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认识那个虎哥。”
秦洋见她特别好奇，便让她进来了，“也没什么，就去年的时候他们那伙人拦路，然后被我打了一顿。结果那时候突然后面来了一辆车，险些将这个虎哥给撞了，是我把人给拽路边上的。就这么点儿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就没说了。”
虽然秦洋没有详细的说，但只要想一下就知道当时情况多么危险了。
上一回他们去杭城的时候就危险重重，来羊城这边路程那么远肯定也不会太平。
秦湘有些后怕道，“你不是说反应快的话可以躲开吗？”
秦洋，“偶尔也有躲不开的时候，所以就得打架，这也是为什么我学那么多东西的原因。”他看着秦湘嘱咐道，“你也看到了，进货并不安全，所以以后来羊城进货一定要有人跟着你才行，知道吗？”
有了这经验秦湘也不敢托大了，忙点头应了，“行。”她一顿，“不过三哥，你认识人多，以后能不能给找个退伍兵啥的，以后你如果没空也有人跟着我。”
秦洋意外的看她一眼，“行。”
秦湘回了房间洗漱休息，半夜三点多的时候秦湘就爬起来去拍三哥的门了，“三哥，我们去十三行看看去。”
他们时间紧张，只能这么高强度的来了。
秦洋洗了把脸，将钱都带上，俩人甚至人手一个大麻袋，然后就出门了。
从住的地方到十三行也有些距离，到了那儿的时候就发现那边的档口都已经开门营业。明明是大半夜的，但整条街上热闹非凡，每家档口门口都有明亮的白炽灯泡，围满了全国各地来进货的个体户。
只看着这情形，秦湘就开始激动了，这是她以前不曾涉足过也不曾参与过的，如今站在这里，成为这其中的一员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秦湘拽着秦洋的衣服，一手捂着胸口，“三哥，我现在好激动。”
秦洋已经过去激动的那一阵子了，他嫌弃的扯开秦湘，说，“走了，从哪儿开始看？”
如今这档口主要做服装生意，但是衣服分男女，另外还有袜子内裤之类的档口。
秦湘今天主要还是观察，看这边流行什么衣服，有款式好看价格合适的他们就先进一些，等这边结束，再去羊城这边的工厂看看有没有合适进货的厂子。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秦湘手中拿了一个笔记本，将自己看着不错的都一一写下来，上去问不同批货数量的价格，问能批发的数量。从三点多一直走到六点多，也没将这边看完。
但看了这么多秦湘心里多少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有些衣服款式差不多，价格也差不多，如果仔细检查也看得出来，同样款式的衣服细节之处有不同，面料也有差距。
秦洋见她一家一家的比对，并不参与到抢货当中就知道自己妹妹有想法了，以前的时候他还会去问，但现在却不问了。总之跟着妹妹走就对了。
然而秦湘一扭头，“三哥，你这次怎么不问了？”
秦洋：“跟着你不就行了？”
秦湘摇头，认真道，“三哥，你还记得我今年要高考吗，我们在省城开的店，万一我不在咱们省城读书，到时候店怎么办？要我旷课来回跑着进货吗？”
见秦洋皱眉，秦湘道，“三哥，我带你一起过来羊城，不只是为了保障安全，也是为了让你多锻炼一下眼力劲儿，等以后如果需要来这边协商进货也不至于被人坑了。”
秦洋惊恐，“必须要学？”
“当然。”秦湘指着这些档口，说，“三哥，进货也是门学问，要学会可不容易，你必须得跟着我学。后面我说的时候你可一定听着记着才行。”
听着这些秦洋顿时觉得头大，秦湘乐了，“你已经上了贼船了，想跳船都不行了，走吧。”
于是秦湘又带着秦洋去跟档口的老板商谈价格了，商谈的时候秦湘也会说服装的面料，让秦洋仔细听着。
也幸亏这会儿档口生意没那么忙了，不然人家都没空搭理秦湘。
秦湘将自己看好的衣服货号递过去，那老板找出来样衣，说，“现在这会儿晚了衣服大部分都没了，你需要的话只能等明天了。”
这位档口的老板操着鲁省那边的口音，听着颇为亲切。秦湘便说，“明天的话也可以，但得保证产品的质量必须一模一样。”
“鲁省人不骗鲁省人，肯定不能骗老乡的了。”老板笑着看了眼旁边的秦洋，见对方一脸不好惹的模样，他心道：有这么个煞神没点大背景的谁敢想不开。
而且他们在这做生意最主要的就是一个诚信，这些干个体户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发达了，如果为了一次的利益以次充好那是自掘坟墓了。
当然，在这开档口的不乏有深厚背景的人，这样的人就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秦湘听着这话只想笑，在未来‘华国人不骗华国人’是一句非常讽刺的话，如今听着倒是诚恳。
这老板看着倒是实诚，但人有时候不可貌相，一张脸也具有欺骗性，秦湘并不敢全信。
秦湘道，“那明天一早我跟我哥过来提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贵姓？”
“免贵姓管。”管志斌将一个印着自己地址和电话的卡片递给秦湘，“有事儿可以打电话。”
秦湘点头，“好。”
管志斌这里的货比较好，秦湘在这边定了足足有十来个款式，每个款式分两个码数各拿三十件，这么算下来也有几百件了。这中间有的确良衬衫，也有蝙蝠袖，还有各种各样的连衣裙。
至于牛仔裤，自然要进货的，她打算找一家合适的厂子进牛仔裤，另外还要进一些红裙子。
得益于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的播放，今年夏天穿红裙子的人多了起来，秦湘自然也要赶这么一波，而且这波潮流持续的时间长，他们省城发展不错，想必能够好卖。
秦湘在管志斌这边订完货拿了单子，又去另外几家看好的档口各自定了一些衣服，等定完已经到了快十点了，一些档口已经开始陆续的关门休息了。
但秦湘和秦洋却无法休息，将手中已经拿到的一点货物送回招待所，而后又一路打听往这边的一些服装厂去了。她倒是想找她认识的那些大佬，可似乎人家还没往这边发展呢，只能作罢。
羊城这边因为临近港城，不管是贸易发展还是服装产业的发展都优于国内其他地方，服装也是紧跟着港城那边的潮流。应时而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厂子就格外的多。
秦湘和秦洋到了那边工业区，就看到很多的服装厂。每家服装厂几乎都有一个招待客户的门市部，里头有一些产品的样衣。
因为他们打算进的牛仔裤和裙子比较多，所以两人直接去了一些大的厂房，几番观察下来，在一家大型的公私合营的服装厂签订了拿货协议。
牛仔裤有好几种款式，秦湘按照自己的审美挑选了有五种，然后各要了一百条，红裙子的种类那就更多了，是从另一家订的货，统共也拿了近一千条。
如此一来，她手中的钱，甚至刚从银行提出来的钱几乎就不剩多少了。
盘算着回去还得谈门头房的事儿，秦湘终于收了手。
对于秦湘花钱如流水的行为，秦洋已经麻木了，以前的时候还会担心回不了本，但跟着秦湘看的越多，对妹妹也就越信任，知道她做事有计划。
两人忙完这些天都已经黑了，两人回到招待所吃了饭就打算回房间睡觉了。
这时候招待所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秦湘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因为那男人正是昨天晚上那个虎哥，但这次却是一个人过来的。
秦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过来的，但她并不想三哥跟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
似乎看出她的担心，秦洋道，“你不用担心，我去跟他谈谈，你先上去。”
秦湘犹豫的看了一眼，然后回房间了。
而秦洋则双手插兜走向外头，那虎哥也紧跟着去了。
秦湘站在窗边看着三哥跟那虎哥进了一家茶餐厅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也睡不着，索性拿出自己的本子算账，将东西算完已经八点多，外头传来敲门声。秦湘警惕道，“谁？”
“是我回来了，你早点睡。”
是三哥。
秦湘松了口气，“好，三哥也早点睡。”
第二天还是半夜三点，两人起床后直接奔着十三行就去了，拿着单子和钱一一提货又挨个检查，最后管志斌见他们东西不少，便主动道，“我这边有辆人力三轮车，可以借你们用一下。”
秦湘笑了，“你不怕我一去不回？”
“不怕。”管志斌也笑，“如果为了一辆破三轮就不回来了，这买卖以后就真的没法干了。”
秦湘道了谢，将东西装上三轮，又直接去了那几家厂子接货，路上还雇了一辆三轮，才将那么多货物拉到火车站去。
火车站有托运的业务，从羊城能一直到省城，虽然价格不便宜，但胜在便捷。至于其他的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他们订货数量还是太少，不然那些大厂都能给顺路送货了。
货物交给铁路托运部门，秦湘也终于松了口气，兄妹俩又急忙赶去买回程的火车票。
回程的车票是第二天中午的，两人还有点时间，秦湘便提出去逛逛这边的百货商店。
秦洋是无所谓的，便跟着去了，然后就看到妹妹一路买买买，护肤品、手表，甚至一些这边的糖果都要买上一些。
见三哥一副无语的样子，秦湘便劝道，“三哥，做人不能这样，得学会享受。”
秦洋不跟她争辩，“行，你说了算。”
两人到了中央商务区，看到一家卖电子设备的门店，秦湘站在那儿走不动路了，她感慨道，“这样的一家店肯定不少赚钱吧？”
难得的是这家专卖店装修的很是不错，比她看到的很多店面都要好，里头的客人不少，服务人员却也热情周道。跟如今国内那些百货商店的售货员态度天差地别，很有未来的服务架势。
秦洋指着门店旁边的牌子说，“这是一家港商开的店。”
秦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旁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香港梦回电子科技”，秦湘点头，“难怪。”
八、九十年代的港城可是有名的亚洲四小龙之一，经济发展不可谓不好，那个时代港城出了不少的富商。而改革开放后，国家出台不少的政策支持海外华侨和港澳商人回国建厂发展，这时期港商进内地投资建厂发展的比比皆是。
羊城靠近港城，人工却比港城要便宜很多，能来这边投资建厂非常常见，开店也就不奇怪了。
秦湘拽着秦洋说，“走，进去转一圈。”
秦洋无奈，“这里卖学习机，你还能用得着这个？”
“看看又不吃亏。”
主要是上辈子王俊生做的也是电子产品，也是从学习机开始入手的，她太知道这行业的发展前景了，想必这里的老板也是个能耐的人了。
秦洋扭不过她便跟着进去，立即就有身穿制服的服务人员上前询问有什么需求，再得知秦湘只是随便转转后又态度温和道，“那您转转，看上什么可以随时叫我们。”
这样的态度让秦洋很是震惊，再一看其他的服务人员也是如此，体贴但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介绍产品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
秦湘小声道，“回去咱们门店开起来也得招售货员，到时候就得比照着这种来培训。”
秦洋了然，果然他妹妹做什么事都是非常有成算的，他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秦湘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但我进来的确就是为了随便转转。”
顺便缅怀一下。
两人转完一圈，正准备离开，门口突然停了一台黑色的奔驰车，随后副驾驶上下来一位身穿西装高块头男人殷勤的将后面车门拉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从后座上下来，而后奔着这家门店过来。
店内的人员顿时一阵惊呼，秦湘抬眼望去，也是吸了口气，好帅气儒雅的男人。
秦湘在后世见过不少明星，那长相自然没一个不好的。但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话用在男人身上同样如此。眼前的男人五官立体英俊，难得的是通身的气质无不彰显着大家贵族的休养。
店内有服务员小声道，“这就是我们的大老板，没想到今天会过来。”
哦豁，原来是老板，那就是港商了。
秦湘也不愿多留，等人进来巡视店内，便跟秦洋侧身出去了。
两人侧身而过，对方客气的点了点头，秦湘回礼，而后出门。
秦洋回头瞥了一眼说，“这港商……很不一样。”
秦湘笑，“怎么不一样？”
“我以为港商都得是老头子了。”秦洋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人年纪估计跟我差不多，人家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本事，他那辆车也不便宜吧。
秦湘对车没什么研究，却也知道那车不便宜，她点头，“奔驰呢，的确不便宜。”
秦洋挫败，“可我连辆三轮车都没买上。”
秦湘乐了，“干什么跟人比，说不定人家是因为有个好爹，买车买房办工厂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咱们回去也买车。”
见秦洋还愣着，秦湘拽他，“走了，真的，咱们回去就买车。”
只不过人家坐奔驰，他们回去买三轮。
甭管几个轮子，反正都是车。有车就是牛逼。
兄妹俩又在附近的服装店逛了逛，秦湘甚至还买了一件衣服，又给秦洋上上下下的买了三身衣服，给二哥和四姐爹妈也都买了一身，这才回去。
第二天早上他们终于不用大半夜的早起了，便去体验了一把羊城茶餐厅文化，没想到在茶餐厅又遇上了那位港商老板。
秦湘只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吃饭了，那样的大老板不得去五星级酒店啊，竟然还会来这样的小地方，稀奇啊。
不过老板就是老板，吃个早饭身边都有保镖跟着。
等她哪一天有钱了，也得请个保镖。咳咳，回头就安排，她现如今可是万元户了呢。
中午十二点之前，兄妹俩上了车，而后一路返程。等到了杭城再倒车，一路又晃晃悠悠的回了省城。
与此同时，秦湘眼中的港商大老板，也从羊城乘坐飞机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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