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途在你一念之间◎
话落, 叶莺自己都怔了一下，不明白她好端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也没有恶意。
气氛有点凝滞。
裴肆敛去脸上散漫的神色, 后脊背微微绷紧, 挺直，不过两秒，他唇角一松, 又像没事人一样靠回去，不紧不慢抓了把爆米花，语调懒慢上扬，浪荡直白。
“说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爽，我每次都有好好地让你高潮。”
叶莺道歉的话被他堵在嘴边，脑袋空白了一瞬, 脸涨通红, 羞耻又难堪。
她抿紧唇角, 看着电影，一句话都不想说。
直到电影结束，两人都没有交流过，冷战到家，叶莺直接回房。
太子爷亲热地摇着尾巴迎上来, 她都没有搭理，它在紧闭的房门前转来转去, 时不时叫一声。
裴肆沉默地站在窗边抽烟, 已经后悔对叶莺说那样的话了, 明知道她脸皮薄, 还拿这种话刺她, 就为了一点自尊心。
房门又开了, 裴肆掐灭烟看过去，叶莺背着包，往大门方向走，他想都没想过去拦她，“去哪？”
“出去透个气，家里太闷了。”叶莺没有看他。
还好不是要离开……裴肆脸色稍缓，“我陪你去。”
“不用。”叶莺紧了紧背包带，说：“因为你，才闷的，我们都冷静一下。”
“我不想分开，刚刚是我不好。”裴肆搂着她往怀里带，“别生气了好不好？”
叶莺没有反应，任他抱着，眉眼疲累，有种很深的无力感。
“自从你进娱乐圈后，一切都变了。”
“哪变了？”
“你很遥远，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叶莺轻轻说，“我碰不到，抓不住了。”
裴肆闻言，什么都没说，一把横抱起她，上楼，把人扔床上。
叶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开始脱衣服，又羞又气，浑身发抖，“你疯了？”
裴肆已经脱去了卫衣，露出精瘦白皙的上身，他往书桌方向看了眼，叶莺的相机放在架子上，他迈开长腿走过去拿来给她。
“把录像打开。”
叶莺道：“什么？”
“先打开。”
叶莺打开摄影功能。
裴肆让她把镜头对准自己，“等会儿做的时候，你就这样拿着录我，随便你录哪。”
叶莺一下猜到他想干嘛，呆了会儿，讷讷道：“你疯了。”
“或许吧。”
裴肆不在乎地哼笑一声，手撑在床垫覆上去，把她圈在身下深吻，鸢色眼眸染上欲望，俯身在她耳边哑声低喃：
“老子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
叶莺心脏狂跳，觉得自己肯定也疯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听话，真的拿相机对准了他。
她的手颤得不像话，两条腿软软搭在他的腰。
镜头里，裴肆眼尾很红，比桃花还艳三分，汗水打湿他的额发缓缓滚落下巴，再滴在她身上，鸢色眼眸深如墨，直直盯着她，性感得要命。
“当心别拍到自己。”
裴肆手指一寸寸摁着她细瘦的脊骨，往下，抬高她的腰，“以后真出了事，我还好，但不想你被看去。”
叶莺忍着声道：“我不会外传。”
“不好说。”裴肆轻笑一声，“说不定你相机哪天坏了，找人修，然后什么都爆出来了。”
“我的前途在你手里。”
镜头总在晃动，根本拍不好，为了效果，他扶着她，要她坐下来，缓缓道：“在你一念之间。”
*
因为在最忙的时候没加班，第二天叶莺在公司挨骂了。
当时老板娘在，也不知她怎么知道叶莺请假的事，把叶莺骂得狗血淋头。
叶莺被扣了钱，工作量还翻倍，当天工作到晚上九点，才勉强赶上进度，吃力不讨好。
她越发厌倦这份工作，感受不到任何价值。
每当刷朋友圈，她都能看到同学大多都从事本专业工作实习，不是进电视台，就是广播电台，或者报社，再怎么样也是个编辑。
叶莺在班上成绩一直是前几名，还拿过奖学金，没想到实习后，一下就和别人拉开距离。
她想做回自媒体，可灵感耗尽，做不出东西。
因为裴肆，叶莺开始排斥娱乐圈，不想再做与此相关的内容，可做别的又没人看，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搬出宿舍后，叶莺偶尔会和室友聊近况，周青没去上班，一心一意在家里备考公务员，了解到叶莺的现状，道：“京市广播电视台在招记者，在编，已经出了考试公告，你要不要去考考试试？”
周青发来一份招聘公告。
叶莺点进去看，“只招2个人，竞争好激烈啊。”
周青道：“试试呗，大不了损失五十块钱报名费，不亏。”
叶莺有点意动，看了下，还有几个月才考，时间还算充裕。
她在网上报名，买了一堆书，开始备考。
*
裴肆在家待不到几天就进组拍戏去了，叶莺白天上班，晚上看书刷题。
公司忙的时候特别忙，但闲得时候很闲，没事的时候，同事都会玩手机，叶莺拿出备考资料，抓紧一分一秒学习。
叶莺旁边坐着的正好是上次酸她请假的女同事，叶莺和她关系一般，工作外，从没和她说过话。
女同事玩手机累了，见叶莺这么认真，问：“你在看什么？”
叶莺说了下考试的事。
女同事道：“我也知道这个考试，才招两个人，已经有几万人报名，肯定没戏，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叶莺头都没抬，道：“总有人能过，为什么不能是我？”
女同事不说话了，看着她年轻漂亮的脸，目光闪过一丝嫉妒，眼角余光看到老板娘路过门口，她忽然提高音量道：“不愧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就是有志气，不过上班时间用来干与工作无关的事，会不会不太好？”
叶莺还没开口，就看见老板娘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又是你。”老板娘皱眉道，“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真把公司当学校了？我花钱雇你可不是让你来装模作样看书的。”
她声音不小，又尖，办公室一下就安静下来。
老板娘道：“上次还被我抓到请假，还高材生呢，这么懒，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
“老李怎么招你进来的，回头我好好问问他。”
“不用问了。”叶莺合上书，站起来道。
老板娘个头矮，一米五几左右，叶莺这一站，比她高了快一个头，老板娘不得不仰头。
“你这什么态度！”
“我等下会去人事那里递交离职申请书。”叶莺平静地看着她，“我没什么要交接的，您要看不惯我，我今天就收拾东西走。”
老板娘道：“呵，口气真狂，你有本事就走，这个月工资一分都没有。”
叶莺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不懂法律的文盲。
“那就仲裁见。”
因为是裴肆介绍的公司，她一直能忍则忍，没想撕破脸，现在实在忍不了了。
老板娘没想到她一个刚实习的大学生还懂劳动法，青着脸甩袖离开。
叶莺去人事那儿办手续，顺利辞职。
她在这里没待多久，东西不多，她简单收拾一下就走了，不巧的是外面正在下大雨，她没带伞。
叶莺在门口望着阴沉的天空，虽然解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算不上多好，甚至有点沉重。
放在平时，她可能就自己打车回去了，此时此刻，她想矫情一点。
叶莺给裴肆打了个电话，他这次接得很快，喂了声。
“我刚刚辞职了。”叶莺说，“外面下大雨，我没带伞，能接我一下吗？”
裴肆没有多问，“行，你在门口等几分钟。”
叶莺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怔了下说好，不敢相信地挂断电话。
其实她没抱多大希望，他人不一定在T市，怎么可能过得来。
难道他回来了？
叶莺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中午十二点，对面楼梯口，女同事和好友下来去食堂吃饭，看到叶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厅沙发。
好友道：“真惨，就这么被开除了。”
女同事笑，“谁让她敢惹老板娘，现在的小姑娘真不知天高地厚。”
“她待在这不肯走，不会是后悔了吧？”
“绝对是，我们公司可是高新技术企业，比小公司强多了。”
两人聊着，拿着伞往大门走，一辆黑色车开过来，停在门口，好友认出车标，“我去，是法拉利！”
女同事也惊了一下。
两人看着车，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转过头。
叶莺看都没看她们，伸手拉开车后门，直接坐了进去，司机恭敬地问她去哪。
直到车开走，好友才问：“好家伙，叶莺是什么来头？”
女同事突然没胃口了，“谁知道。”
*
叶莺其实没有很开心，接她的人是彭永浩，裴肆不在。
叶莺问：“他让你来的？”
“是啊，他现在在云南，不方便。”彭永浩说，“让我开他的法拉利去接你，嘿嘿赚到了。”
叶莺没再开口，侧头看着车窗外，像在发呆。
*
叶莺辞职后，全职在家里备考。
刷题一般来说很痛苦，可叶莺看着以前学过的、或者眼熟的知识点，久违地感觉放松。
就好像，找回了一点原本的自己。
叶莺听周青说，她这个岗位很吃香，很多同学都报名了。
她不想放手，每天都看书看学习视频，通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裴肆偶尔回来一次，每次都把她折腾得要死，因为他，叶莺的学习计划总被打乱，不得不牺牲睡眠时间刷题。
深夜，缠绵过后，床上一片狼藉，裴肆换了条床单，把小姑娘抱到床上，叶莺在他怀里蹭了蹭，昏昏欲睡。
裴肆抚顺她的发丝，沉默了会儿，问：“你介意我拍吻戏吗？”
叶莺处在半睡半醒之间，不太清醒，以为是以前演话剧那样的吻戏，说不介意。
裴肆表情放松了些，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睡吧。”
*
几个月后，一天夜里，叶莺一个人在家，在桌前整理着学习资料，明天就要考试了，她要最后复习一遍。
房间门半掩，太子爷溜达进来，爬进书桌底下，低头咬她的拖鞋，身上的毛时不时蹭过她的小腿，痒痒的。
叶莺随它去，手机震了好几下，新闻系大群很热闹，叶莺一开始没太在意，埋头看书，直到亮起的屏幕好像闪过裴肆的名字，她才拿过手机点进去。
【裴肆拍吻戏了卧槽！】
【我也看到了，官方刚刚放出花絮，好劲爆好欲。】
【他是真的好帅，穿西装更像斯文败类了，禁欲中有几分狂野，绝了，我明明知道他那些情史，还他妈地疯狂心动，难怪那么多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还有人把裴肆吻戏片段发到群里。
叶莺不用点开就看到。
昏暗的室内，裴肆把一个女生抵在墙上，捧着她脸激吻，两人都衣衫不整，浓浓的荷尔蒙，氛围感拉满。
叶莺看了好久，直到太子爷用爪子挠她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屏幕光太刺眼，她把手机关机，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回到书本上。
书上的字体变得模糊不清，叶莺抽了张纸巾擦去眼角的泪。
明天考试，她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太子爷本来还会嗷呜叫两声，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变得很安静，乖乖趴在书桌下，脑袋挨着地板，用温热的肚皮暖她的脚。
叶莺低下头看它。
太子爷好像有点不安，乌黑的眼睛担心地瞅着她。
叶莺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狗都知道她难过，那个人却什么都感知不到。
作者有话说：
下章分手。
下章是所有情绪的爆发。
当然也会有导火线
只能说，真正的心冷不是大吵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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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分手
◎如果你以后喜欢上了别人……◎
叶莺考完一个月后, 成绩出来了，周青之前拉她进了几个考编学习群，都在晒成绩, 问辅导机构的老师能不能进面。
周青也报名考了, 勉强及格，希望不大，她私下问叶莺考得怎么样。
叶莺也不知道, 太紧张，没查，考的时候好多题都没底，可能就申论写的顺一点。
第二天一早，进面名单出来了，叶莺这个岗位招2人, 一共6人进面, 她在最后一名看到了自己。
周青也看到了, 立刻激动地打电话过来喊：“我勒个去宝贝你太牛了，竟然真的进面了！恭喜啊！！！”
“……我也没想到。”
叶莺看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表情也差点失控，好不真实，缓过神后, 是浓浓的喜悦。
虽然是最后一名，录取几率渺茫, 但还是很开心很开心, 这几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
周青说：“我觉得你面试都不用报班了, 找你的明星老公练练胆, 他每天对着镜头, 肯定很有经验。”
叶莺嗯一声, “我去问问他。”
她还没告诉裴肆考试的事，也不是特意不说，只是他没问过，她就没有提，二来，她没把握能考上，好像也没说的必要。
不过现在得说了，她一旦过面，就要搬去京市上班，反正他们现在和异地恋没什么区别，她去京市也不影响什么。
几十分钟过去，叶莺还是冷静不下来，太开心了，好想找人分享此刻的喜悦，她首先排除妈妈，要是面试没过，让人白高兴一场就不好了。
这种时候，叶莺忍不住想到裴肆，想见他，想把这件事告诉他，想听他夸夸她。
有点没出息，但控制不住。
裴肆今天刚好会回来吃饭，叶莺压下打他电话的冲动，换了身衣服出门，外面烈阳高照，她顶着酷暑去超市买菜，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连太子爷也有份，叶莺买了它平时喜欢吃的鸡肉干和排骨，它摇着尾巴埋头吃得可欢，声音叫得都比平时响，吃完后踩着白色爪子跑到她旁边，毛绒绒的身子蹭着她的小腿撒娇，似乎在说它还要。
“不能吃太多，消化不良。”
最近叶莺身上又开始痒，可能药在失效，她避开太子爷，打算抽空去医院看看。
在沙发上，叶莺刷着朋友圈等裴肆，刘原明的动态跳出来。
【刘原明】：我的女朋友檬檬快临盆时跌下楼梯大出血，送去医院检查发现竟然是宫外孕，现在人在ICU抢救，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保守估计十万起步，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希望看到的朋友能伸出援手帮帮我，感激不尽。
叶莺怔住，看了下时间，他今天刚发的。
也就是说，孟檬现在在医院。
考试进面的兴奋感逐渐冷却。
她想不明白，孟檬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流掉孩子，还让自己变成了这样。
*
裴肆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难得回来一趟，他很沉默，唇角向下抿直，眼神有点阴郁，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叶莺本来还想和他说考试的事，现在也说不出来了，站起身，“我去热饭。”
“不用。”裴肆扯下领带，有点心不在焉，“就这样吃吧。”
叶莺没说什么，两人对坐着吃饭，气氛有些沉，裴肆没胃口，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莺莺，我想和你说件事。”
他很少这样叫她，叶莺看着自己辛苦做的土豆炒牛肉，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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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用料酒浸泡了好久。
“什么？”
“孟檬出事了，刘原明找我借钱。”
叶莺道：“你是在征询我的意见，还是单纯通知我？”
裴肆沉默了很久，道：“刘原明说，她可能撑不过今晚。”
“世上不只你有钱。”叶莺指甲掐着手心，语气平静，“她有家人，有朋友，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可以募捐，不是只有你。”
裴肆看着她，缓慢道：“但刘原明问的是我。”
叶莺还想说什么，他又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就像当初捐钱给你一样，没有别的意思，孟檬也算你朋友，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叶莺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搬出她爸爸。
那是一切的开端，是她最痛苦又因他变得温暖的回忆。
如今，他为了另一个人，让那天变得无足轻重。
“想借就借，别道德绑架我。”许久，叶莺才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裴肆离开了。
叶莺一个人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太子爷爬到她身边，冲她小声叫，两只肉爪搭在她腿上，蹬着后腿仰起脑袋，舌头去舔她脸上从眼角滑落下来的水。
叶莺没有躲开，她现在情绪很糟糕，什么都顾不上，紧紧抱住了它，眼泪大滴砸在它柔软的毛发里，哭了很久很久。
太子爷反倒安静下来，时不时舔一下她的脸，泪水怎么都舔不完。
不知哭了多久，叶莺感觉身上越来越痒，不仅如此，还逐渐喘不上气，她马上意识到过敏发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她放开太子爷，呼吸越来越困难，无力地瘫坐在地。
叶莺抖着手给周青打了一个电话，还没接通，就休克晕了过去。
太子爷焦急大叫。
*
裴肆开车前往医院，眸光沉沉，脸上情绪不明。
明明孟檬现在生死不明，他脑子里却总浮现出临走前，叶莺苍白细柔的脸，看起来快哭了。
他有点烦地压下眉眼，舌尖舔过牙，脚踩油门加快速度赶到医院，他没有进去，一通电话把刘原明叫出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裴肆把卡扔他脸上，眼神冷漠，“她怎么样了？”
“手术做完了，还没醒。”刘原明胡子拉碴，模样很颓，收下卡，“钱我一定还你。”
他看了看裴肆身后，问：“叶莺没和你一起来吗？”
“她来干什么。”裴肆想走了。
刘原明道：“她上午转了我两万块钱，我还以为她会和你一起来看檬檬。”
裴肆神色微僵，一字一顿道：“她借了你钱？”
“是啊，她没和你说？”
裴肆神色变换了一下，沉下脸，转身就走。
“你不进去看看檬檬吗？”刘原明喊。
裴肆像没听到，下颚线条紧紧绷着，步子越来越快。
大街上，不少人认出了他，纷纷拿手机拍照。
裴肆遮都懒得遮一下，大步越过人群，拉开车门。
*
叶莺在医院醒来，躺在病床上，手背打着吊针。
“醒了？”周青马上叫医生过来，“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莺喉咙肿了，咳了声，道：“还好。”
医生边检查边道：“你输完液，再开点药回去吃，把肿消了，你过敏得很严重，以后要时刻注意别碰狗。”
叶莺轻嗯，“我之前吃了很多抗过敏的药，好像已经没作用了。”
“你远离过敏源就行了，干嘛乱吃药？”医生皱眉，“是药三分毒，对身体没好处。”
叶莺道：“以后不会了。”
医生叮嘱了几句离开，周青说起她昏迷后的事。
“你打电话过来没声，只有狗在叫，我觉得不对劲，立刻奔去你家。”
“门开着，你躺在地上，吓死我了，直接就打了120，还好你没事。”
叶莺点开手机，道：“谢谢，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了。”
“哪有这么夸张。”周青道：“裴肆呢，他今天不是要回来吗？”
手机弹出好几条新闻，叶莺扫了眼，没动静。
“你在看什么？”周青凑过去。
【裴肆现身医院门口，疑似隐婚生子。】
周青道：“肯定是假的，看看就好。”
叶莺点进去，看了会儿，说：“照片是真的。”
她彻底心死，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恭喜他，年纪轻轻就有了孩子。”
裴肆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叶莺没有接，在微信上和他提分手，输完液，她拒绝了在医院多休息一晚的好意，直接打车回裴肆公寓。
她有条不紊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提着行李往外走。
裴肆这时候刚好回来了，额头脖颈都是汗，人挡在门口，动都没动一下，紧紧看着叶莺，眸光深沉。
“分手认真的？”
叶莺平静地嗯了声，“钥匙放在茶几上了，麻烦让让。”
“谁问那个了，”裴肆抓住她握着行李杆的手，嗓音又沉又哑，“为什么？因为孟檬？我没去看她，只是在医院门口见了刘原明，真的。”
叶莺戴着口罩，眉眼很淡，“不是因为她，不全是。”
“主要还是，我太累了。”
裴肆皱眉道：“我不明白。”
“我想也是。”叶莺像是知道他会这样回答，看他目光有疲惫也有厌倦，她就像被折断羽翼关在笼中的鸟，正在逐渐死去。
“你就当作我腻了，不想再继续了，放手。”叶莺说。
裴肆和她对视后瞬间明白，她是认真的，加上这次，她一共提过三次分手，事不过三，这一次，她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他心里头一次生出不安。
“别走。”他捏紧她细瘦的手腕，高中被孟檬拒绝，都没这样低声下气过。
叶莺道：“还记得我们交往时，你是怎么说的吗？”
裴肆唇角淡抿，当然不会忘，他说过，她随时可以喊停。
他没有回答，抓着她的力气不自觉又大了些，重复道：“别走。”
叶莺反应不大，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道：“别再让我继续对你失望了。”
“你这样，只会让我厌烦。”
“我提分手最主要的原因，是没那么喜欢你了。”
她说：“松手。”
裴肆垂眸看了她十几秒，眼睛黑沉不见底，覆上一层寒霜，与生俱来的高傲迫使他慢慢放开手，手背爆着青筋，能看见凸起的血管，苍白有力。
“别后悔。”
他缓慢吐字，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拇指指腹无意识扣弄无名指上的戒指，用力得几乎要陷进肉里。
裴肆脸上却丝毫未显，看她目光逐渐冷淡，他忽而勾了勾唇，喉间溢出两声轻笑，听着有几分凉薄，桃花眼微微扬起，盛烈生艳，故意拖长的尾音显得轻佻。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叶莺胸口一窒，半晌，没什么表情道：“好巧，我也是。”
得到自由，她没有过久停留，越过他走出门口，像是想到什么，脚步微顿，不冷不热道：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作为前女友，最后给你两个忠告。”
“以后你在外拍戏，尽量把太子爷也带上吧，它每天都很想你。”
“还有，如果你以后又有了喜欢的人，别再像我们这样，多给她点安全感吧。”
没等裴肆有什么反应，叶莺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卡了很久，久等了，之前在想他们分手时我自己哭了很久也不知道为啥。
真写到了反而没有流泪的冲动。
分手其实是叶莺心里失望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爆发。
他们间矛盾太深了，裴肆此时并不成熟，后期的火葬场都是为现在买单。
就算没有孟檬，他们现在也很难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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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再次相见
◎大学篇结束◎
叶莺一转身, 裴肆就没了表情，盯着她纤细的背影，鸢色眼眸沉若深海, 压抑着晦涩不明的汹涌情绪。
叶莺步伐沉稳, 没有因为他还在，而有一分匆乱。
她来时磊落，走时也坦荡, 气质文静内敛，寡淡得像泡开的清温花茶，初尝味淡，久而甘甜，回味无穷。
叶莺踏入电梯。
“汪汪！”
太子爷忽然从屋里窜出来，追着叶莺冲过去。
“回来。”裴肆道。
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太子爷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 在电梯前焦急徘徊, 发出呜咽的叫声。
电梯再次打开，下来一批新的人，裴肆看太子爷还想上电梯，锁门过去拦下它，微微躬下身, 把它抱了起来。
“她都不要你了，跟过去做什么。”他淡淡道。
太子爷委屈地低叫了声, 黑色耳朵耷拉着垂下, 一点精神都没有, 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他的肩, 白色的肉爪悬浮空中, 像个大型狗狗娃娃。
它胖得像猪, 毛又厚实，少说有个一百斤，裴肆看起来却毫不费力，顶着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把它抱回去。
“小哥，你也住这户？”
电梯里出来一个大妈，看了太子爷好几眼，问裴肆。
裴肆嗯了声，把太子爷放回地面，拿出钥匙开门。
大妈道：“和你同居的小姑娘还在医院吗？”
裴肆掀眼，“什么医院？”
“你不知道？”大妈讶然，“下午她晕在家里，救护车把她抬走，动静好大，楼上楼下都听到了，得亏她朋友来看她，不然就有生命危险了。”
裴肆脸色变了，“她怎么会晕？”
“不清楚，好像说是什么过敏。”
裴肆想到叶莺刚刚戴着口罩，脸很沉，什么都没说，进房关门。
叶莺要好的朋友就那么几个，裴肆打给苏虞，她没接，他辗转打听到周青电话，打过去问：“是你送莺莺去医院的吗？”
“是我。”周青说，她还不知道他们分手了，把叶莺的情况告诉他。
“医生说，吃过多抗敏药也是她休克原因之一，你干嘛让她吃药啊？”
周青语气不大好，好好的人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裴肆攥着手机，感觉血液在逆流，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她说，她已经好了。”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过敏体质怎么可能突然好。”周青道：“你是不是她男朋友？她今天差点没命知道吗？”
“别她说什么都信，她本来就有点讨好人格，你能不能多关心她一点，别老是拿忙当借口。”
周青真的有点生气，叶莺病成这样，他都不在身边，要这个男朋友有什么用？
裴肆情绪很低，但无论她怎么说都会应。
等周青回过神，她竟然已经屌了裴肆五分钟！
这可是那个裴肆，她怎么敢的？
她瞬间怂了，道：“我就是随便一说，您别往心里去。”
“不，你说得对。”
不知是不是电流失真的原因，裴肆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哑，缓慢道：“我确实，不够关心她。”
*
T大，女生宿舍今晚很热闹，几乎所有窗户都开着，每一扇都探出好几个脑袋，对着楼下那道身影拍个不停。
“裴肆在下面站了快两个小时了，他到底在等谁啊？”
“还能有谁，这栋楼就叶莺和他交往过，夏曼早搬走了。”
“不是说他们分手了吗？看起来不像啊。”
“我一直觉得裴肆对叶莺是认真的，是真的喜欢。”
“实名羡慕她能天天看到裴肆，他出道后都不怎么来学校了，还是这么养眼。”
不仅楼上有好多人看裴肆，楼下也有一圈人围着他，闪光灯打在他身上。
裴肆似无所觉，黑色短袖衫，苍白的指间夹着一根烟，倚靠在路灯旁，半张脸匿在阴影之中，看不到表情，沉默得宛若一尊雕像，白色烟雾飘散在空中。
有人问裴肆要签名，裴肆没反应，眼皮都没抬，一直搁这站着，宿舍楼每出来一个女生，他都会看过去，确认几秒后又漫不经心地垂下目光，烟头慢慢燃尽。
裴肆引发的骚动太大，明星效应，楼下人越来越多，都想看他一眼，宿管阿姨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让裴肆赶紧离开。
裴肆抽着烟，低哑的嗓音同烟雾一块消散，“我在等人，等到了就走。”
宿管阿姨受不了这些小年轻，“找哪个姑娘？我帮你问问。”
“叶莺。”裴肆说。
“是她啊，她没回宿舍，你找错地方了。”
裴肆顿了下，喃喃：“那她能去哪……”
他才发现对叶莺知之甚少，人不见了，都不知道上哪找。
宿管阿姨：“可能回老家了。”
*
与此同时，苏家大宅。
“裴肆在我们宿舍楼下等了一晚上。”
苏虞看着班级群里讨论，问旁边的人：“你真的不去见他？”
叶莺在挑选辅导机构，轻声道：“不去，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客气什么。”
苏虞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分手原因，“裴肆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找小三了？”
“不是。”叶莺不想多说，“只是不合适。”
手机震了震，周青也发微信过来问裴肆的事。
【叶莺】：我们分手了。
【周青】：啊？什么时候？他打电话给我，我还把你过敏的事说了。
【叶莺】：没关系，都过去了。
【周青】：你们真的没可能了？我感觉他还挺听话的，和传闻里不一样。
【叶莺】：不说他了，有没有推荐的辅导机构？我要报面试班。
苏虞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肯定不会分手，没想到也是惨淡收尾，果然大学恋爱没有好结果。”
“也？”叶莺问：“你和沈羡寒不是好好的吗？”
沈羡寒换专业后，开始创业，发展越来越好，连本带息还了苏虞钱，他妈妈也醒过来了。
“我打算过段时间提分手。”苏虞说。
“为什么？”
“我家破产了，欠了好几千万。”苏虞抬头看着自己的公主房，“到时这栋房子也会卖了抵债。”
叶莺看着她，久久不语。
“你这什么表情。”苏虞笑，“又不是马上就卖，还能让你住段时间。”
“不是。”叶莺喉间涩然，任何安慰的话都苍白无力，“如果缺钱，可以问我，我还有些存款。”
“算了吧，把你卖了都不够。”
叶莺道：“你因为这个分手？”
苏虞嗯了声，“不想拖累他。”
*
手机被工作电话打爆，裴肆一个都没接，让经纪人出面，暂停所有活动。
家里不再有人等他。
裴肆开门，看着漆黑一片的客厅，打开灯。
叶莺走得很干净，房子里几乎没留下她住过的痕迹。
站了会儿，裴肆闻到一股菜馊味，走到厨房，太子爷竟然在翻垃圾桶。
“回来。”裴肆沉下眉眼喝道。
“汪。”太子爷身上的毛抖了抖，嘴里还咬着什么，心虚地垂着脑袋走到他身边。
“不是吃过饭了，”裴肆掰开它的嘴，检查，“还饿？”
太子爷摇了摇尾巴，叫声呜咽。
裴肆认出它吃的残羹冷炙是中午的剩菜剩饭，动作微顿，声音低下去，“是她做的饭？”
太子爷回答不了，懵懂地看着他，裴肆更像自言自语，他看了眼垃圾桶，叶莺把中午满桌的菜全倒了，塑料袋打结忘了扔，被太子爷翻了出来。
裴肆记得，自己没吃几口。
他沉默了会儿，找来拖把，把厨房收拾干净，又给太子爷洗了个澡，忙完后，凌晨五点，他一夜没睡。
之后，裴肆回了南江，去了趟叶家，叶莺还是不在，叶母说她没回来过，都不知道叶莺辞职的事，还以为叶莺在T市上班，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谈过恋爱，对裴肆依旧热情，招待他进屋。
裴肆婉拒，把礼品放下走了。
他彻底失去了叶莺的消息，电话打不通，联系不到人，没几天她所有朋友也都屏蔽了他。
裴肆看着被拉黑的电话，低头自嘲一笑。
到底谁更狠。
裴肆最后一次听到叶莺的消息，竟是从刘原明那里，他说叶莺来医院看望檬檬了。
裴肆当时在电影发布会，接到电话后马上道：“你帮我留住她，我现在就过去。”
隔着两千多公里，裴肆坐飞机最快也用了三个小时，到医院后人已经走了。
他看着刘原明不说话，刘原明有点心虚，“抱歉，没留住。”
“你别怪他了，我也留过，莺莺非要走。”
病床上的孟檬开口，她气色差，声音虚，人很憔悴，这次怀孕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裴肆好久没看到她，知道她孩子已经没了。
“恢复得怎样？”
“还行。”孟檬勉强笑了下。
静了几秒，裴肆问：“她来看你，说了什么吗？”
有没有提及我。
他没说出后半句。
“聊了挺多的，都是以前在学校的事。”孟檬道，“也提到了一点你，她说，她和你确实不合适。”
裴肆背绷直。
“不过，她并不后悔和你开始。”孟檬道。
裴肆迟迟没声，孟檬抬头看他，有点愣。
裴肆从活动现场赶过来，现在可以说是光鲜亮丽的，可人却很静默，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眉眼似苍雪，空荡荡的，情绪落不到实处。
他比电视上看起来瘦太多，冷白腕骨凸得明显。
孟檬从没见过裴肆这副样子，印象里，他气性很高，骨子里透着一股傲，即使当初被她拒绝，他也没多说什么，没这么消沉过。
他到底多喜欢叶莺啊。
孟檬垂眼，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
肯定，比当初喜欢自己，要多的多的多吧。
*
和裴肆已经出道不同，表演系大多数学生还留在学校上课，苏虞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有几个低成本的网剧找她试镜，但她要帮忙处理家里的事，都拒绝了。
苏虞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约沈羡寒出来吃饭。
“我们分手吧。”
吃完，苏虞优雅地拿纸巾擦了擦嘴，道。
沈羡寒一僵，抬起眼，“为什么？”
“腻了呗。”苏虞还以为他会爽快点头。
这段关系，永远是她主动，他永远不冷不热，但他很听话，她说什么都听，也会做到，陪着她乱来。
就像对待工作。
现在不用工作了，不该开心才对吗？
就算家里没出事，苏虞也清楚他们长久不了。
人总是会累的。
沈羡寒冷道：“我不分。”
苏虞万万没想到，“为什么？”
“我没腻。”沈羡寒说。
苏虞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眼睛一酸。
她在想，这人其实是不是有点喜欢她呢。
但已经太晚了。
“别犯贱，沈羡寒。”
苏虞的演技虽然比不上裴肆，但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笑了笑，声音轻柔，看他眼神就像看一个腻了的玩具。
“都睡过那么多次，新鲜感早过了。”
苏虞往后一靠，嘲讽拉满，“穷酸成这样，不会真以为我会下嫁你吧，做梦呢。”
沈羡寒唇角抿得发白，漆黑的眼紧紧盯住她，像是想把她看出一个洞。
“你认真的？”
苏虞扬了扬下巴，“不啊，我就没认真过，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沈羡寒看了她许久，什么都没说，走了。
苏虞笑容略敛，点了一瓶红酒。
当晚，她拉叶莺去唱K，唱累了就抱着叶莺哭，哭累了就继续唱，嗨到深更半夜。
叶莺给她擦眼泪，看她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轻声哄道：“别哭了。”
“就哭，哭过了，就过去了。”苏虞在她怀里抽噎道，“你也哭，整天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叶莺说：“每天准备面试，没时间难受。”
苏虞看了她几秒，伸手捏她的脸，道：“你可千万别去见裴肆。”
连她都骗不过，怎么瞒得过他。
三天后，叶莺提着行李离开苏虞家。
她报了一个面试冲刺班，辅导机构包住宿，要在里面进行封闭特训。
叶莺和一群学员同住同吃，老师很严格，白天会收走他们手机，晚上才还，叶莺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结构化面试题，绞尽脑汁在台上应对老师的出题，没有余力想东想西，想起裴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魔鬼训练了一个月，叶莺坐火车去京市参加面试，经过一轮筛选，她从最后一名逆袭到第二名，成功上岸。
叶莺给周青和苏虞报了喜，买票回南江，当着叶母的面告诉她这件事，叶母高兴坏了，紧紧搂着她说我们莺莺真厉害，声音哽咽，说了好多遍。
她还说，要是你爸还在该有多好。
叶莺眼睛也有点红，低低应了声。
叶母炒菜，叶莺打开电视，让屋子有点人气。
一打开，卫视台正好在播裴肆主演的古装剧。
叶莺一顿。
叶母从厨房端菜出来，正好瞥见了，欸了声，“电视里的小伙子长得好像裴同学啊。”
叶莺换台，“只是像而已。”
“说起来，他上次来家里找你。”叶母把菜放桌上，“你们闹矛盾了？”
“有点吧。”叶莺转移话题，“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搬去京市？京市是一线城市，就业机会更多。”
叶母道：“可房租也贵得吓人吧。”
“我问过了，电视台包住，虽然是单人间，但也住得了两个人。”叶莺看着她，放轻声音，“我不想总把你一个人留在老家。”
叶母眼里有泪光，欣慰点头，“好，好，妈妈陪你去。”
*
年后报道，还有一个月准备，叶莺决定去杭州旅游。
她翻出以前收藏的旅游攻略，当晚买火车票出发，上午坐观光车到灵隐寺，逛得差不多了，又骑行去西湖，拍了很多照片，还品尝了当地特色美食。
叶莺一路吃过去，印象最深的台州小馆的熟醉蟹，很好吃，味道鲜美，但如果裴肆在，估计会嫌腥，他对海鲜不太行。
叶莺想到这，微微一愣，嘴唇抿起。
不知不觉又想到他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叶莺计划在杭州待一个礼拜，去看了断桥残雪，也拍到了平湖秋月。
以前，没有裴肆陪，好像哪都去不了。
现在她发现，一个人旅游也没那么难。
最后一天，叶莺去了雷峰塔，在里面慢慢走了一圈，没有白娘子，没有许仙，也没有那样荡气回肠的爱情，神话终归是神话。
叶莺出来时还早，前面不远处有一排木架搭成的祈福墙，上面挂满了木签。
叶莺本来没兴趣，路过时，被木架下的老婆婆热情叫住，推销她的签。
叶莺心想来都来了，就买了一支，在木签写下愿望。
身后传来阵阵骚动，她没太在意，把签给婆婆就走了。
她走后不久，裴肆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朝雷峰塔走去，他穿着连帽黑色冲锋衣，帽子披在头上，眼睛被细碎的发丝挡住，脸上戴着口罩，身材挺拔高瘦，随着游客前往雷峰塔。
他虽然遮住了脸，但依旧有粉丝认出来。
裴肆没有理会，遥遥望着雷峰塔的牌匾，脑中浮现出叶莺和他说起雷峰塔时，一脸开心的样子，微微恍神。
裴肆个子高，气度不凡，老婆婆一眼相中他，冲他吆喝：“小哥，来只签不，很灵的咧。”
裴肆不太会拒绝老人，付钱拿到签问：“怎么写？”
“就写你的愿望。”老婆婆把上根还没挂出去的签给他看，“照着这个格式。”
裴肆瞥了眼，视线忽而顿住。
愿妈妈身体健康。
愿工作顺利。
愿他为世人皆知。
除了我。
——叶莺。
裴肆气息变重，问：“这个签是什么时候写的？”
“就刚刚啊。”老婆婆道。
“她走的哪个方向？”
老婆婆指了下路，“你认识她啊？”
她刚问完，就看到裴肆往那个方向跑，连忙喊：“你还没写签呢！”
裴肆一路跑一路问，在一个卖纪念品的商铺老板那里得知叶莺要去机场，她还问了路。
裴肆打车追过去。
机场大，假期人又多，汗水糊住眼，什么都看不清，裴肆干脆摘了口罩帽子，抬手将头发撩起，脸一览无遗，他终于在过安检的队伍里看到叶莺。
来不及过去，周围认出他的人蜂拥而上，兴奋地对着他狂拍。
叶莺排队时，身后骚动很大，传来裴肆的名字，她转头，一大群人乱糟糟地挤在大厅，工作人员努力维持秩序。
叶莺怔然地看着那抹淹没在人群里的修长身影。
后面女生激动地对朋友说：“裴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听说他要来杭州啊！”
“可能是秘密活动，开播前保密之类的。”
“也是，他好像有综艺要上了。”
原来是为了工作。
叶莺慢慢收回视线。
*
裴肆被人群簇拥，怎么都过不去，渐渐失去耐心，突然不动了。
工作人员满头汗推他，语气很重地喝道：“快点走，还嫌不够堵啊！”
粉丝嚷嚷道：“不准你骂他！”
“别推他，哥哥受伤了你赔得起吗！”
工作人员还没说话，裴肆上前一步站到他前面。
“你们，”
他眼神冷冰冰地环视面前一群人，掀起薄唇，“都他妈给老子滚。”
他声音还挺大的，暴动的人群突然安静，面露惊愕。
等人群终于散开。
裴肆透过落地窗，看到一辆飞机高高飞上天。
广播报出飞机代码。
是杭州回南江的飞机。
*
飞机上，叶莺侧头看着窗外白色的云层，怔怔出神。
她身边，于临捧着一本书，却看得不怎么专心，眼角余光忍不住看向她。
诚然，这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但是……
“你好，请问需要纸巾吗？”于临在口袋里掏出一包纸。
“谢谢，不用。”叶莺安静地流着眼泪，没发出一点声音。
于临：“可是……”
“我打扰到你了吗？”叶莺问。
于临道：“没有，但会有点在意，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叶莺看着窗外，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哭过了，就过去了。”
*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裴肆成了娱乐圈首屈一指的顶流，红得发紫。
就算叶莺不想听，有关他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传到耳中。
谁让她是记者，就算不是，这个时代谁不上网？
无论怎样都躲不开。
晚九点，私人会馆，大家聊得很嗨，气氛火热。
叶莺喝了太多酒，有些头疼。
“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于临凑近，低声问。
“不用，我去下洗手间。”叶莺拿过包，起身走了。
叶莺接水冲了把脸，呼出一口气，舒服多了。
她用纸巾把水擦干，看着镜中的自己。
里面的人现在就算是素颜，脸蛋也雪白干净，再无任何斑点瑕疵。
就是气色不太好。
叶莺补了口红，整理姿态，故意磨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拿着包走出洗手间。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吃得差不多了吧。
她不太想应付这种饭局，以及，他。
叶莺唇微抿，有点心不在焉，过了拐角，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略怔。
前面不远处，裴肆倚靠在墙，背微微弓着，但依旧很高大，深色薄外套微敞，露出里面Ami卫衣，格外抢眼。
他眼睑耷拉着垂下，光下肤色冷白，神色懒淡，嘴里咬着一根烟，打火机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就是不点。
出口只有这一条路，几秒后，叶莺表情恢复如常，平静地走过去，他们即将擦肩而过时，裴肆忽然开口：“有空没？”
叶莺脚步一顿。
裴肆的目光从打火机，缓缓移到她身上，漆黑的眼有如深渊，沉沉不见底色。
他语气很淡。
“聊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停更一天，我整理下都市篇剧情，太乱了
新增三千多字，你们就当是今天更新吧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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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陌路
◎脸就没见她红过一下（修改新增六百字）◎
走廊狭窄, 最多只能同时过三个人，叶莺为了保持距离，都是贴着裴肆对面的墙走, 她都快过去了, 裴肆懒洋洋从墙上直起身，长腿往前跨了一步，人挡在她前面, 把路堵死。
“聊聊？”裴肆咬着烟，语调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淡淡烟草味传来，夹杂着薄荷的清凉。
这么多年，他身上气息倒一点没变。
叶莺垂着眼，道：“抱歉，没空。”
他太高了, 比她高了一个头, 灯光被他挡在身后, 影子完全将她笼罩住，带来很强烈的压迫感。
叶莺不抬头，都知道他正在看她，目光有若实质，缓缓扫过她脸上每一寸表情。
像是在辨别真假。
叶莺胸口发紧, 语气却平静，“麻烦让一下。”
裴肆没反应, 只是看着她。
女人穿着白色羊毛衫, 领口绣着一朵山茶花, 清丽别致, 她散着长发, 淡妆, 五官小巧，很柔，纯，和以前差别不大，漂亮得不带攻击性。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和他对视。
叶莺没等到他回答，抬脚想绕开他走，手腕倏然被裴肆握住。
“换地了，不是那儿。”裴肆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带你过去。”
“不用。”叶莺下意识用力挣，“我自己会走。”
她的袖子很长，到掌心，这么一拉扯，右手袖口往上缩，露出半截褐色疤痕。
裴肆本来都要松手，看到，力气不减反增，抓更紧，他直接撸起她的袖子，一道长疤像蜈蚣，在腕和肘之间蜿蜒，被雪白的肤衬得触目惊心。
“怎么弄的？”他皱着眉。
“和你没关系。”叶莺拉下袖子，无意瞥过他抓她的手，目光微顿，他小指尾部戴着一枚金戒，看着旧，款式老，有些年头了，和他如今身价不符，格格不入。
她收回目光，终于抬起眼看他，道：“放手，于临在等我。”
空气静了几秒，裴肆唇角慢慢勾起，散漫地笑了一声，“真喜欢上他了？”
他依旧没有放手。
“可惜，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叶莺道：“不可能。”
“他是我表哥。”裴肆吊儿郎当地笑，痞坏，“比我好不到哪去，你说，要是被他知道你是我前女友，他还要不要你？”
“……”
五年还是太久了。
叶莺看着他，心想。
久到，她已经认不得眼前的人了。
“你们在这里干嘛呀？”
远处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裴肆力气略松，叶莺立刻挣开他。
曹媛跑到裴肆身边，“还以为你们偷偷跑走了呢。”
她穿着低胸紧身裙，身材火辣，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叶莺身上，有些防备。
叶莺太清楚她的眼神了，以前和裴肆在一起，她天天都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喘不过气。
叶莺突然很累，什么都不想说。
曹媛又看了一眼裴肆。
裴肆淡哂，“人不愿和我走。”
“为什么啊？”曹媛看着叶莺，“我们都去娱乐室玩了，裴肆听于临的话，特意出来找你，怕你不认识路。”
她差点就把你别不知好歹写在脸上。
叶莺半信半疑跟着他们去了一个新房间。
长沙发围成方形，中间是玻璃圆桌，一群人围一圈打牌，音响很大，笑声一片，地上空酒瓶横七竖八。
叶莺看到于临醉醺醺瘫在沙发上，面前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瞬间全明白了，皱眉问裴肆：“你灌他酒了？我明明替他喝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代喝了？”裴肆懒淡道，“我合作的是他，不是你。”
叶莺没有理他，走到沙发前，扶于临坐起来，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于临揉了揉太阳穴，笑，“你喝酒真厉害，我没你喝的多，都这么难受。”
叶莺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于临欣然靠过去。
周围纷纷起哄，几乎所有人都在打趣他们。
笑声中，只有裴肆情绪淡，慢条斯理坐到叶莺对面。
曹媛在他旁边，明目张胆看他。
明明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她就是觉得他心情很不好。
一个男生笑嘻嘻问：“临哥，有个问题我憋很久了，你和大嫂怎么认识的啊？”
于临靠在叶莺肩上，笑道：“五年前，我从杭州坐飞机回来，当时莺莺坐在我旁边。”
裴肆顿住，掀起眼皮。
曹媛哇了声，“你们当场就看对眼了？”
“没。”于临道：“她在京市上班，机缘巧合我们又遇见了，慢慢熟悉起来。”
“原来大嫂还在京市发展过，为什么又回南江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叶莺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这只是个小动作，裴肆眸色微顿。
还有人想问，于临从叶莺身上起来，还没开口。
“打牌吗？”裴肆往后懒懒靠在椅背，表情任谁得看得出无聊。
大家一下被他转移走注意力。
“好啊，输了的真心话大冒险。”
“这么多人，再多拿一副牌来。”
打争上游，叶莺实力一般，运气不错，连赢三把，第四把牌太差，输了，上游是曹媛。
叶莺选了真心话。
曹媛道：“我问个刺激点的，你和初恋睡过没？”
空气一静。
“先声明，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曹媛掩唇笑，“我说说我，23岁，母胎单身，没和任何人睡过，膜还在。”
一句话破冰，让全场气氛燃到沸腾，男生鬼叫。
于临皱了皱眉，道：“别吵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没人听，他性格温和，即使板起脸也不吓人。
啪，酒杯重重搁在桌上，声音一静，大家寻声看去。
“笑够没？”裴肆似笑非笑，唇弯着，明明表情也算得上温和，但就是给人一种胆寒的感觉。
“笑够了就洗牌。”他扬了扬下巴，说。
对叶莺的惩罚就这么被轻描淡写揭过去。
大家心里门清，越发看不透这三角关系。
赢家洗牌，正当曹媛不情不愿伸出手，叶莺忽然说：“睡过。”
气氛又是一静，原来叶莺没有她表现得那么清纯干净，大家忍不住看于临。
曹媛愣了下，马上问：“和初恋吗？”
叶莺没看任何人，轻嗯一声。
“怎么分的啊？”
其实到这儿已经不用回答了，但叶莺想了想，还是说了：“当时太年轻，以为喜欢就能战胜一切，其实不是，我们从性格，到爱好，再到工作圈子都不一样，休息时间也很少重叠在一起，生活中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感情慢慢就淡了。”
她娓娓道来，情绪波动不大，没伤心，也没留恋，没有刻意回避，仿佛都过去了，这只是一段人生经历。
爱看热闹的人有些失望，原以为，会是一段狗血烂俗的劈腿戏码，没想到这么平淡，平淡得让人觉得有点可惜。
裴肆喉干，看了眼对面的人，压下了抽烟的冲动。
叶莺的惩罚结束，打牌继续，这一把竟然是裴肆输了，牌打到现在，他一直是中游，无论提问还是惩罚都落不到他身上，跟计算好了似的，所以他一输，马上有人惊呼了声。
曹媛运气好，又赢了，迫不及待问他：“你成名后有谈过恋爱吗？谈过几个？”
好熟悉的问题，叶莺忍不住想，她以前也问过他。
大家都看着裴肆。
虽然他在娱乐圈里立单身人设，但鬼才信他没谈过，他太火了，组过的CP也多，男女都有，队队人气高又旺，长得好和谁都搭。
“一个。”裴肆给自己倒了杯酒，淡淡道。
没人信，曹媛问：“还在一起吗？”
“没。”
“怎么分的？”
裴肆沉默了几秒，嗓音低，“我不够好。”
曹媛紧紧盯着他，“那，你还喜欢她吗？”
裴肆捏了捏酒杯，狭长的桃花眼微扬，轻笑，“你猜。”
曹媛脸很红。
他总这样，说话模棱两可，轻佻浪荡，眼里带着点笑，深情又无情，让人看不透，却叫人上瘾。
又打了几把牌。
曹媛关注着裴肆一举一动，心随着他动作提起放下，发现他虽然给自己倒了酒，却一口都没喝。
他打牌也是故意不当上游，手上有大牌，不出，留给一个人过牌，才慢悠悠出去，明明很厉害，却不显锋芒，越发叫人看不透。
曹媛忽然注意到，他总是有意无意看着一个方向。
曹媛顺着看过去，叶莺安静地坐在对面，手里抓着牌，脸蛋白皙，气质安然柔软。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一沉，脸上却笑眯眯。
“大嫂，听说你是做记者的，在哪个电视台高就啊？”
她把“大嫂”两字咬得很重，偷瞄裴肆，他神色果然又淡了些。
“不是电视台。”叶莺扔出了一张牌，“一个小公司。”
“那要不要来京市，到我公司干？”曹媛道，“我自己创了个服装品牌，coldbird，不知道你听过没有？规模还可以，工资给你开到一万，比你累死累活跑新闻强多了。”
“哦对，你们做记者的应该会运营自媒体吧？我公司比较缺这类人，你要不会就尴尬了。”
曹媛话说得很有水准，明面是帮，暗地里贬，还顺带自夸，不敏感的人可能都听不出来。
叶莺婉拒：“谢谢你的好意，coldbird在国内很有名，我当然听过。”
“记得上次热搜，是不是有顾客投诉一千多块的衣服出现掉色问题？”
曹媛笑容微敛，“你记得真清楚，热搜应该只上了几个小时。”
叶莺扔出王，道：“毕竟，是有名的品牌，自然时刻关注着。”
其实coldbird没那么有名，在潮牌里很冷门，只在小圈火，叶莺这么捧，落在曹媛耳里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曹媛有点不舒服，想找裴肆求助，侧头，看到他竟然在笑，唇微微上翘，弧度都那么好看，眼尾挑出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曹媛一直在看他，所以知道，饭局上他虽然笑了好几次，但都不是出于开心，只有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她看了叶莺一眼，嘴角抿起。
十一点，大家玩尽兴，打道回府，于临喝了酒，不方便送叶莺，准备叫代驾。
裴肆插兜站旁边，神情自然道：“我可以送她。”
叶莺打开高德，“不用，我打车。”
于临道：“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
他脑袋还有点胀，“还是代驾，送完你，再送我。”
“哥。”裴肆叫他，“太晚了，你还喝了这么多酒，早点回去休息吧。”
于临愣了愣，怀疑醉得出现了幻听，“你叫我什么？”
裴肆看着他，“哥。”
于临仿佛忘了谁灌的自己酒，对叶莺道：“要不就让我弟送你？我用人品保证，他很安全。”
叶莺一看就知道他还醉着，“你怎么知道他安全？”
于临道：“他叫我哥欸。”
“……”
叶莺还是坚持打车，小腿忽然被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蹭，低下头，太子爷仰头看着她，眼睛乌黑，尾巴摇到飞起，激动地叫了一声。
它脖子上的毛还乱着，叶莺想到它还认得自己，心软了下，蹲下来摸了摸狗头，“好久不见。”
“汪！”
裴肆看到太子爷扑过去舔叶莺的脸，用力扯回狗绳把它拉开。
太子爷扭头一脸委屈，裴肆冷漠回视，像是在说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裴肆开的兰博基尼，叶莺拉开后座门，太子爷本来想跟着她跳进去，被裴肆拽到副座，不满地冲他叫了好几声。
“你该荣幸。”裴肆被吵得烦，“多少人想坐我旁边坐不来。”
叶莺摇下车窗透气，风吹散她的发，呼吸都变自在了，顺口问：“多少人？”
裴肆安抚好太子爷，道：“没数过。”
一路无话。
这么多年，关系本来就和陌生人差不多了。
叶莺打开手机地图。
过了十几分钟，她发现路不对，裴肆绕了好大一个圈子。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叶莺抬眼，神色有点戒备，“地图不是这条路。”
裴肆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舌尖抵了抵上颚，气笑了，一言不发在前面转弯，按照地图路线开，结果走到一半，前面道路维修。
裴肆手搭在方向盘，道：“你是想让我们从这走回去？”
叶莺透过窗户看到前面被围起来的路，有点尴尬，“对不起。”
裴肆又倒回车，没什么表情，“你不用防贼似的防着我，我没那么闲。”
叶莺道：“我对谁都这样，不是针对你。”
裴肆打开车内音响，播了首轻音乐，“安全意识高，挺好。”
是塞尔达的曲子，叶莺敛眉，手机插上耳机，戴耳朵上，靠在椅背闭上眼。
裴肆看了眼后视镜，把气温调高。
算时间快到家了，叶莺适时睁开眼，在窗外看了会儿，开口：“在路边把我放下来吧。”
裴肆一看就知道离小区有段距离，没问，照做。
叶莺正要下车。
裴肆看着前方，手指轻轻扣了下方向盘，突然道：“那天，我也去了杭州。”
他声音低，有点哑，轻轻飘在车厢里。
他没说哪天，两人心知肚明。
叶莺打开车门，平淡道：“我知道，看到了。”
言下之意，那又怎样。
裴肆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叶莺已经下车，她礼貌颔首道谢，转身离去。
裴肆看着她的背影，睫毛覆下大片阴影，表情晦暗不明。
直到她从视野里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目光，从烟盒里摸出根烟，拿打火机点上，火光下，他的脸淡得没表情，气压很低。
裴肆缓缓吐出一口白雾，想到叶莺手腕上的疤，想到于临，想到他们空白的五年。
不得不承认，她只是外表没多大变化。
其实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重逢以来，脸都没见她红过一下。
作者有话说：
我是在十二点前更的（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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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盛典
◎她本来就是我的◎
自从遇见叶莺, 裴肆就把手机静音，没看过一下，这会儿开窗吹了下冷风, 情绪缓下来, 拿出手机看了眼。
几十条微信，十几通未接来电。
一半是工作，小部分是彭永浩几个, 剩下的全来自爷爷。
裴肆没回拨，手机往底下储物槽一扔，单手转着方向盘倒车，踩油门，回家。
裴家宅院，裴肆牵着太子爷回来。
裴兴思坐在沙发上, 听到脚步声, 脸都没转一下, 鼻子发出一个音节：“哼。”
裴肆拿掉狗绳，放太子爷自由，道：“爷爷，我回来了。”
裴兴思看着电视，道：“你知道那么多独居老人是怎么死的吗？”
“……”
“等你接电话, 我的尸体都已经火化完了。”裴兴思说。
裴肆想笑，拿来一盒象棋, 在茶几上摆了一盘, 盘腿坐下, “这不是回来陪您了。”
裴兴思脸色缓和, 比起亲生儿子, 裴肆回来看他的次数要多太多, 对于他如今的成就，说不骄傲是假的，每次和老友逛商场，抬头就能看到裴肆巨大的广告屏幕牌横在高楼，倍有面子。
就是有一点，裴兴思下了一棋，道：“你什么时候和卫生巾公司解约？代言什么不好代言这个，也不嫌丢人。”
“你妈特意打电话过来，和我抱怨，说买卫生巾看到你的脸，恨不得把你塞回肚子里。”
裴肆看着棋，淡嗤：“她更年期那么久，还没绝经呢。”
电视机太吵，他拿遥控器随手关了。
裴兴思知道他和父母永远和解不了，“不看新闻了？知道你今天回来，我还开着等你。”
也不知从何时起，裴肆看电视只看新闻。
他新剧上星那天，他在家看新闻联播。
“没必要了。”裴肆吃了他一子。
裴兴思感觉他话里有话，用帅反击，“说来，你今天见到于临女朋友了吧，人怎样？照片看着还不错，就怕心术不正。”
于临虽是外亲，但也在家族群里，他妈催对象催得紧，天天在群里念叨，于临忍无可忍发了一张和女朋友的合照。
照片上女生乌发细唇，清秀面善，长发垂在胸前，很瘦，柔软干净，看着就没什么心机，是老一辈会喜欢的长相，于临他妈果然乐疯了。
“挺好的。”裴肆落子，语气漫不经心，“我也看上了。”
气氛凝住。
裴兴思皱起眉，“认真的？”
虽然裴肆此时表情和认真搭不上边，但他知道裴肆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了。
裴肆嗯一声，大大方方和他对视，“她本来就是我的。”
裴兴思马上联想到什么，“她就是你找了这么多年的前女友？”
“难怪，我说你怎么突然跑去和于临吃饭，之前人家找你合作，你见都懒得见他，就说免谈。”
裴肆看着他被逼到角落的将，轻笑了声，“您反对？”
胜负已定，裴兴思没好气，“你会听我的？”
“将军。”裴肆说，赢了这局棋。
*
叶莺到家时，快十二点了，客厅灯亮着，但没人，里头房间传来笑声。
叶莺看了眼，进自己房间拿衣服去浴室洗澡，半个小时后出来，苏虞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栗色卷发，粉色真丝吊带睡裙，白皙长腿懒洋洋搭在茶几上，脚指甲艳红。
叶莺擦着头发，道：“直播完了？”
“嗯。”苏虞刚卸妆，抬眼，“怎么回来这么晚，和于临去哪了？”
“没去哪。”叶莺找来吹风机，站在全身镜面前，“我今天才知道，他是裴肆表哥。”
她说话和平常一样，苏虞乍听还没反应过来，惊得从沙发上蹦起来，“卧槽，你和裴肆见面了？”
叶莺瞥她，“你激动什么？”
“和已经成为顶流的前男友见面，想想就很刺激啊。”苏虞道，“然后呢，你们在于临面前旧情复燃了？”
“想多了。”叶莺吹完头发，清理了地板，回房间。
苏虞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说说嘛，见面了然后呢？”
“什么都没发生。”
叶莺房间很大，两个衣柜分别占满两面墙，旁边还有拍摄用的器材道具，看着有点乱。
叶莺打开衣柜，里面衣服多到眼光缭乱。
苏虞：“还拍视频？”
叶莺轻嗯，“没存货了。”
“明天周日也可以弄吧？”
“现在正好睡不着。”
“那我陪你，这个点我精神得很。”
叶莺应了声，脱去上衣，露出手肘上的疤，苏虞不管看几次，都觉得难受。
“你真不当记者了？”
叶莺换了身中性打扮，“不是在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苏虞道，“是能在电视台露脸的那种。”
叶莺沉默了一下，说：“不会了吧。”
“这不是你以前的梦想吗？还记得你当初考上了，后来也快熬出头要出镜了，怎么那么突然……”
苏虞至今都不知道叶莺身上发生过什么，明明发展得正好，一切像是被摁下暂停键，叶莺带着不知哪弄来的伤口，从京市回到南江。
苏虞当时也混很惨，负债累累，接的戏接连扑街，都快没钱吃饭了，跑去南江和叶莺抱团取暖。
两人又开始搞自媒体，在全国最大短视频平台XILI投稿。
和大学不一样，这次她们分开搞，苏虞目标明确，要做美妆博主。
叶莺一开始没方向，苏虞找关系介绍她做网拍模特，叶莺身材好，不是性感那挂，但该有的都有，天生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苏虞看着她从对时尚一无所知，到现在一眼能看出各大服装流行品牌，对穿搭慢慢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
叶莺把一些穿搭效果剪成短视频，吸了很多粉，慢慢火了，成了穿搭博主。
只是，无论粉丝怎么求，叶莺都不曾露脸，声音用变音器，颇为神秘。
努力经营了好几年，她们各有百万粉丝，推广接到手软，收入颇丰，买房已无压力，只是谁都暂时没那个念头，租了个大房子住在一起。
苏虞全职，有时会直播带货；叶莺则跑去上班了。
苏虞不理解，以叶莺的粉丝黏度，累死累活一个月还没一场直播赚得多，可她偏偏要去吃那生活的苦。
“我们说好不提那件事的。”叶莺顺了下头发，道。
“行吧，换个话题。”苏虞耸肩，“你见到裴肆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
“不会吧，这么久没见，一点感触都没有？”苏虞不信。
叶莺看着她八卦的脸，道：“要不要我去沈羡寒公司，把你消息卖他，让你也体会一下？”
苏虞瞬间哑火。
叶莺拍了几组照片，根据苏虞意见稍作调整，剪视频上传，她打开X站，消息99+，一目十行看过去，有些是品牌方问合作。
叶莺挑着给联系方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logo。
coldbird。
也是求合作，愿意出高价，字里行间诚意满满。
叶莺顿了下，拒绝。
“月底XILI周年庆盛典。”苏虞累瘫在她床上，“今年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
粉丝数破百万后，她们每年都会受到邀请。
“为什么？”叶莺道。
“就是不想去嘛。”苏虞抱过她的被子，和人一样香香的，调侃道：“还是说，你一个人会怕？飞鸟小姐。”
叶莺博主名是飞鸟，苏虞是鱼。
这种大型活动，飞鸟和鱼没有分开过。
叶莺看了她几秒，道：“好吧。”
*
叶莺为了做视频，熬了一晚上，第二天睡到下午，和苏虞吃完饭去看了场电影。
周一上班，叶莺在工位上写稿。
组长从主编办公室回来，路过时，瞪了她一眼。
叶莺莫名，胡欣欣道：“你又惹她了？”
“不知道。”叶莺说。
“听说四爷专访的事好像吹了。”胡欣欣眉眼恹恹，“组长联系不到人，对面都不理她。”
叶莺丝毫不意外，“他那么忙，正常。”
胡欣欣脸色虚白，没作声。
叶莺看着她，“身体不舒服？”
“大姨妈来了，没带姨妈巾。”
“等午休我去给你买。”
胡欣欣小声道谢，“我要四爷代言的那种，现在只有他才能缓解我的痛苦。”
“……”
午休，叶莺去便利超市，裴肆代言的卫生巾非常好找，整个货架都是，只有黑白两种包装颜色，硬是凸出一种高级感，旁边，还有他的海报宣传。
他一般只代言高奢，这个竟然最亲民。
叶莺看着裴肆的脸，还记得，他和卫生巾品牌方官宣后，微博炸得厉害，几百万粉丝在他工作室下声讨谩骂，心疼哥哥，结果她们哥哥自己站出来，说，只要他想，工作室拦不住。
叶莺已经尽量避开他代言过的所有东西，但没想到他还入侵了女性生活用品，只要去买就能看到。
无孔不入，阴魂不散。
叶莺给胡欣欣买完，自己拿了两包七度空间，去柜台结账。
*
月底，叶莺收拾行李，赴往沪市参加庆典活动，出发前，苏虞给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美妆博主的技术不是盖的，叶莺看着镜中的自己，道：“我全程戴面具，有必要吗？”
“当然，万一面具掉了还能惊艳全场。”苏虞满意收手，“让那些骂你丑的黑子们开开眼。”
“谢谢提醒。”叶莺笑了笑，“我会戴牢面具。”
苏虞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捏她脸，又舍不得破坏这份纤细的美感。
“早去早回。”
叶莺嗯一声，戴上口罩，提着行李去高铁站。
三个小时后到达沪市，她在提前订好的酒店落脚，换上品牌方提供的裙子，活动本身就是名利场，她们时尚类博主是行走的广告牌。
早在几个月前，就有多家服装品牌方找到叶莺，希望她能穿他们公司的衣服出席活动。
叶莺选了国牌。
价格合适，裙子也相对保守。
晚七点，时间差不多了，叶莺戴上面具，现身活动现场。
这里聚集了在各大领域表现优异的博主，从歌姬到美食，应有尽有，也有人不愿露脸，穿着娃娃装出席，叶莺不算另类，她本来就因神秘闻名。
叶莺一来，马上有人过来攀谈，她点头说了两句。
对方问：“鱼小姐没和你一起来吗？”
“她有事。”叶莺道。
陆续打发掉好几个人，叶莺找了个座位休息，以前都是苏虞和别人应酬，她跟着当花瓶就好，没想到这么累。
她看着偌大的会场，打扮光鲜亮丽的宾客，忽然想起，前几年，她跟着前辈去贫困山区探访留守儿童。
一个个都很小，小学就没读了，大冬天穿着没有棉絮的外套，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脸颊冻得通红，笑容却灿烂，分享给叶莺一颗皱巴巴的水果糖。
前辈把新闻报道出去，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小孩最后都被送去学校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叶莺敛着眼睫，淡淡想。
远处传来骚动，旁边人议论：“创昱科技的沈总来了。”
叶莺抬眼，看到西装革履的沈羡寒进来，总算明白苏虞为什么不愿过来了，现在沈羡寒今非昔比，身价过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
叶莺正要收回视线。
没多久，门口传来更加强烈的尖叫声，这不是骚动，是轰动了。
叶莺僵住，看到裴肆跟着沈羡寒后面入场。
周围议论声大了起来。
“什么情况？我竟然在周年庆上看到了裴肆！”
“他怎么会来？”
“据说他和沈总是大学同学，沈总你懂的，本来就是XILI的投资人，应该是他邀请裴肆来暖场。”
“还以为是小道消息，我人没了，第一次离四爷这么近，谁懂？”
虽然很多博主在网上有一定知名度，但和真正的明星还是有点差距的。
裴肆这些年演了很多深入人心的角色，他周围很快围满了人。
叶莺低头，给苏虞发微信。
【飞鸟】：裴肆来了。
【鱼】：哇缘分。
【飞鸟】：你早就知道？
【鱼】：我也不确定嘛
庆典还没开始，叶莺已经想回去了，她起身去卫生间，巧的是曹媛和她的小姐妹也来了，挽着手笑语嫣然地朝这边走来。
狭路相逢。
叶莺无视，曹媛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指着她道：“你是那个飞鸟？”
叶莺面具是一只鸟，雪白羽毛像王冠戴在额前，一直遮到小巧鼻尖，露出秀气白皙的下巴。
很有辨识度。
叶莺没说话，想走，曹媛拦住她，“我是coldbird品牌创始人，觉得你的气质很符合我们的服装设计，给你发过很多次合作函，可你每次都拒绝，我能问问原因吗？”
叶莺还是没出声，一说就暴露。
她摇头表示不想多说，提着裙摆转身就走。
曹媛惨遭无视，大小姐脾气哪里受得了，抓住她的手臂，“你是哑巴啊，能不能说句话，这样很没礼貌知道吗？”
她声音大，一下就招来多道目光。
不仅裴肆，沈羡寒把大学室友都叫来了。
彭永浩和詹天也很给面子，过来蹭吃蹭喝，把沈羡寒夸上天，说他发达了还记得同学情，不像某人，电话都没有一个。
裴肆懒理他们。
他今天扮相不如沈羡寒严肃，休闲浅色毛衫，领口略低松垮，露出一截漂亮锁骨，懒散地陷在沙发里，黑发散在额前，无聊地看着手机，气质恣意又矜贵。
不断有人望过来，咔嚓声一片。
裴肆视若无睹，修长指间夹起红酒抿了一口，薄唇像染了胭脂，要命的性感。
周围女生激动吸气，彭永浩啧道：“喝酒都这么装逼。”
“别嫉妒。”詹天道：“我们班现在就肆爷最火吧，哦，还有唐书雅。”
“不愧是当年的金童玉女。”彭永浩说。
裴肆不置可否，眼皮都没抬。
后方骚乱连连，裴肆一点反应都没有，彭永浩看过去，“这么吵，有人在吵架吗？”
詹天道：“好像吧，被抓着的女生好像是苏虞的朋友，飞鸟，我看过她们一起拍的视频。”
一句话，沈羡寒和裴肆都抬起了头。
裴肆看着那抹青色身影，眉渐凝起，忽然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发二十红包。
每次晚都是因为太长了QAQ
晚上还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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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认出
◎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跳舞◎
叶莺没想到曹媛这么难缠, 忍不下去要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出面制止，曹媛被迫放开手。
叶莺一眼认出男人。
“你是谁？”曹媛皱眉。
“恒欣服饰, 万天羽。”
男人穿着灰色西装, 笑容尔雅。
“曹小姐，这里是公开场合，还是注意一下形象比较好。”
裴肆快到时, 飞鸟身侧多出一个男人。
来晚了。
咫尺之距，裴肆脚步一顿，半眯起眼看着他们。
准确来说，是在看飞鸟。
她很纤细，身段玲珑有致，青色薄纱长裙遮到脚踝, 肩背瘦薄。
裴肆微抬下巴, 颈部线条绷着, 眸色很深。
就算她戴着面具，打扮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他也不可能认错。
是叶莺。
她今天挽起了长发，只留出了几缕发丝松松垂落，勾着细白的颈窝打卷, 瘦削的蝴蝶骨露在空气里，凹陷进去, 好像一捏就能碎。
可她给人的感觉并不弱, 背很直, 气质稳重, 无论曹媛说了什么, 她都未曾失态, 平静且淡然。
曹媛本来，在闺蜜劝说下，都想算了，这里很多摄像头，闹大了没好处，可中途杀出个男人，一上来就说她的不是。
她咽不下这口气，更难听的话眼看就要说出口。
“闹够了没？”
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曹媛猛地转头。
裴肆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不紧不慢走来。
“四爷！”曹媛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告状，“你来正好，他们欺负我。”
万天羽有些讶异，退后了半步，礼貌地说了声幸会。
裴肆目光轻轻落在叶莺身上，漫不经心嗯了声，神情自然地顶替了万天羽位置，站在叶莺身边，挑唇对曹媛道：“我看到你对人家拉拉扯扯，她欺负你？”
他在笑，眼神却冷。
曹媛委屈道：“是她先无视我，我和她打招呼，她一句话都不说，理都不理我，这不是看不起人嘛。”
自从裴肆来了，叶莺身体就开始僵硬，眼睛看过去，一下就陷入他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她。
只一眼，叶莺就知道，他认出来了。
她连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怎么动，他就认出来了。
面具下，叶莺眼睫轻颤着垂下，突然觉得躲得没意思。
“怎么回事啊？”
很快，彭永浩和詹天赶到，连沈羡寒都来了。
卫生间前这一块区域忽然变得十分热闹。
侍从急忙过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裴肆还没出声，人被推开。
叶莺从他后面出来，淡淡开口：“没事，误会一场。”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都能听到，彭永浩觉得声音耳熟，一时想不起来，直到看到裴肆表情，马上知道了，“叶……”
“你是叶莺！？”曹媛拔高音量。
“是我。”叶莺把侧脸的发丝拨到耳后，朝她微微笑了下，“不想合作的原因很简单，我不喜欢你家衣服，买过一次，穿着不舒服，这样的理由可以吗？”
曹媛难以置信，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詹天恍然，“我就说苏虞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和别人合租那么久，原来是你。”
叶莺轻嗯一声。
这时，舞台传来主持人的声音，颁奖典礼开始。
飞鸟和鱼今年都获了奖，一个年度潮流奖，一个年度直播人气奖。
叶莺道：“我先过去了。”
她转身欲走，手腕被抓住，叶莺抬头，眸色淡静，“裴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头发乱了。”裴肆看着她，道。
叶莺下意识抬手摸头发，夹子好像松了，正要重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取下夹子。
凛冽的气息凑近，叶莺抬起眼，裴肆站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将她两侧发丝重新夹好。
“好了。”裴肆收手，语气松懒。
头发仿佛还有他指间残留的余温，叶莺静了几秒，道：“谢谢。”
人走远，彭永浩才收回视线，咂了咂嘴，道：
“那是叶莺？变了好多啊，说话好生疏，清清冷冷的，不对，她以前好像也差不多，就是……”
“就是对肆爷比较温柔。”詹天接道，“对我们不都一直这个样子？”
彭永浩道：“好像是。”
叶莺性格内敛，不擅长应对异性，几乎对所有男生都不冷不热，除了……
彭永浩看了裴肆一眼。
裴肆看着叶莺的背影，鸢色瞳浅淡，如海水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彭永浩心想。
现在好了，现在所有人在叶莺眼里都一样了。
那个特别的人，已经不特别了。
*
苏虞没来，叶莺替她领奖，在台上致完辞，拿着奖杯下去，颁奖过后是跳舞环节。
这也不是什么严肃的舞会，主持人鼓动大家随便跳，男生可以邀请有好感的女生跳华尔兹，如果有名气，又是一波噱头。
叶莺兴趣不大，坐在台下喝果汁，陆续有男士邀请她跳舞，其中就有刚刚帮助过她的万天羽。
“不好意思，不方便。”叶莺说。
“你确定？”万天羽目光投向她身后。
叶莺转头，裴肆竟朝这边慢慢走来。
叶莺从不自作多情。
他的目标大概率不是她。
但是……
叶莺伸手搭在万天羽掌心，看着他道：“我不太会跳舞，如果等会儿踩到你了，先说声抱歉。”
“没事，被美女踩是荣幸。”万天羽拉起她。
叶莺提着裙摆，起身，“你知道我长什么样？”
万天羽笑，“看裴肆就知道了。”
“我和他不熟。”叶莺道。
万天羽笑而不语。
裴肆远远看到叶莺和万天羽牵手步入舞池，脚步就这么停住，唇角一点点绷直，浑身散发着恐怖的低气压，不断有女生大着胆子邀他跳舞，都被他的表情吓走。
“四爷，别看那边了。”曹媛来到他身边，撒娇道：“我们也去跳舞吧。”
“不会跳。”裴肆脸色恢复如常，目光从叶莺身上移开，再也没看过一眼，单手揣兜走了。
曹媛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看他慢悠悠坐到彭永浩他们那桌，点了一杯高纯度白酒，薄唇带笑，和旁人干杯，桃花眼尾勾出矜贵轻佻的弧度，被酒气熏红，唇色生艳，像极了话本里摄人心魄的精怪。
他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曹媛却无端生出几分难过，她往叶莺的方向看了眼，心里很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搞出个这么大的麻烦。
舞池，音乐悠缓，叶莺的手轻轻搭在万天羽肩上，跳着华尔兹，裙角随动作飞扬，像一只翩翩起舞的青色蝴蝶。
万天羽惊讶地笑道：“跳得挺好的啊，以前跳过？”
叶莺心神集中在舞步上，道：“大学跳过一次。”
“和男朋友？”
叶莺没回答。
万天羽没在意，带着她旋转了一圈，“其实，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能不能帮我和裴肆谈合作？”
“我说过，我和他不熟。”叶莺猜到了，万天羽公司做的男装。
万天羽凑近，“我的第六感不会出错，你们肯定有交情，我也不是让他代言，我也没胆量去和大牌竞争，只想让他私下穿一下我家产品，稍微露个脸就好。”
“你可以自己去和他谈。”叶莺道。
“他那样的身份，你觉得他会耐心听我说？而且老实说，我没什么优势。”万天羽道，“如果你愿意帮我，我把你介绍给SGY怎么样？我和他家老总有点交情。”
SGY是业界有名的女装品牌。
叶莺很喜欢她家裙子，以前试图合作但找不到门路，她家都是内推。
“好吧，但我不保证结果。”叶莺略一思衬，答应。
一只舞刚好结束。
万天羽绅士地放开她，微微一笑：“彼此彼此，我也是。”
“合作愉快，飞鸟小姐。”
*
只是帮忙问一问而已。
叶莺下了舞池，四处看了下，裴肆不在，只看到彭永浩他们在vip会员区喝酒。
她走过去，礼貌道：“请问裴肆已经回去了吗？”
彭永浩看到她，酒都惊醒了，“没有没有，他去洗手间了，你找他有事？”
叶莺嗯一声。
“他去了三楼的卫生间，那里不对外开放，人少。”詹天回答。
“谢谢。”叶莺走了。
她一走，彭永浩赶紧道：“什么情况？旧情未了？”
“有可能。”詹天说。
“我就说，现在哪有女生能抵抗得了肆爷魅力。”彭永浩道：“说不定叶莺早想求复合，就是拉不下脸。”
*
三楼走廊灯亮着，但很安静，没有一个人。
叶莺根据指示牌找到厕所，往里面叫了一声，好像也没人。
应该是走了。
那就算了。
叶莺放弃得很轻易，转身回去，路过一个房间，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她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拖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一个男人重重把她压在门上，身形高大，轮廓锋利，他凑近，带着浓郁的男性荷尔蒙。
叶莺瞳孔收缩，身体僵硬地绷直，叫都叫不出来，直到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心微松，身体渐渐回温，但神经依旧绷很紧。
她冷静开口：“裴肆，你这是做什么？”
“不叫先生了？”
裴肆轻笑，身上有股很明显的酒味，气息醉人，滚烫地呵在她脸上。
太近，叶莺不适应地转开脸，裴肆抬手捧住她的脸，触及的却是冰冷的面具。
碍事，他想摘了，叶莺按住他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呢。”
裴肆贴更近，膝盖强势地顶进她腿间，叶莺裙摆被撩起了一大半，松乱地垂落在他的西装裤上，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他低头，想亲上她的唇。
叶莺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他的脸，声音依旧冷静无比，“你醉了。”
“没有。”他拂开她的手。
利用这一空档，叶莺手在背后墙上摸索一阵，摸到电灯开关，摁下。
一声轻响，灯亮了，强烈的白色光芒刺得裴肆眼睛眯了眯。
叶莺趁机用力推开他，问：“清醒没？”
裴肆看着女生无动于衷的面具，明明看不到表情，可仿佛能感觉到她的冷漠。
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稍微冷静下来，语气恢复平淡。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对外开放，别说是巧合。”
叶莺理了下思绪，简要说明意图。
裴肆听完，不带情绪地问：“所以你是为了别的男人来找我？”
这话听着有点怪，但也没错。
叶莺道：“对。”
裴肆低低呵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大概得让你失望了，于临的衣服我都穿不过来。”
叶莺想起他和于临是有这方面的合作，“没关系，我去回绝万总。”
她本来就不是特别上心，话带到就好，她说完就要出去，转身，手握住门把刚打开一条缝。
裴肆伸手摁住门，又把缝合上了。
“急什么，我也有事要问你。”
叶莺没回头，“什么？”
裴肆道：“你和于临，真的在谈？”
叶莺握住门把的手一紧，嗯了声。
一阵寂静。
裴肆久久没开口，但手还摁在门上。
叶莺扭了两下把手，门打不开，轻声叹息：“虽然不清楚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但我们早就分手了，祝你也早日找到合适的人。”
背后一声轻嗤。
叶莺胳膊一痛，裴肆又拽着她，把人转过来。
“抱歉，我没你豁达，是见不得前女友过得比我好的类型。”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声音渐轻。
“你说，于临如果知道，你那天说睡过的人是我，表情会不会很好看？”
空气突然安静。
叶莺打掉他的手，道：“你想说就说吧。”
她抬手摘掉面具，露出白雪般纯净美丽的容颜。
用世上最美好的词形容也不为过。
裴肆呼吸都紧了几分，一分不错地看着她。
叶莺表情淡得毫无颜色，漆黑的眼清凌凌，看他和陌生人没两样。
她说：“于临见过我最不堪的一面。”
“多你一个，也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么慢，因为真的一直在写大纲，在琢磨怎么发展比较合适。
我之前写到他们在一起，那段时间其实更新也不稳定，因为到分手那里剧情没有理顺。
然后都市篇这些天也一直在想怎么处理合适。
今天终于全都顺了。
至少可以一直保我到火葬场结束。
火葬场我最卡的地方就是怎么和好，才好，现在已经解决了。
可以期待一下。
之后都会日更，就算没更之后也会补。
因为榜单一个礼拜21000字，这个是最基本的哈，我一般都是往上浮动，虽然我的小红花看着，坑坑洼洼，但是我有的章节真的不想拆成两章写，所以……但是我每个礼拜都达标了，不然早就进小黑屋了
加不加更看工作了呜呜
发二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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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 春天
◎你是我的春天◎
空气冷得结冰。
裴肆看了叶莺好一会儿, 黑眼沉沉，缓慢拿开抵在门上的手，手背青筋脉络分明。
叶莺扭动门把, 转身出去。
彭永浩上楼找人, 在卫生间找了一圈出来，看到他们竟然衣衫不整地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愣了愣, 走过去问：“你们在房间里干什么？里面又什么都没有。”
叶莺低头打理裙子，神色淡然，她情绪一直很稳定，再次见到裴肆，脸上波动也不大。
彭永浩也不指望她有什么回应，大学时她就不太好相处, 更别提现在了。
彭永浩贴近裴肆打趣道：“我的爷, 里面连张床都没有, 你也太性急了吧。”
他本意是想缓解气氛，可说完后，好像更僵了。
两人都没理他，裴肆垂着眼睑，撕了颗薄荷糖扔进嘴里慢慢嚼, 表情辨不出喜怒，他随意提了提衣领, 吊儿郎当的。
彭永浩视线追过去, 裴肆衣领本来就开, 现在更松, 领口松松垮垮往下坠, 像是被谁用力往下拽过, 大几千的AMIRI毛线衫被扯变形，他敞出修长的脖颈，锁骨凹凸分明，上面还有几道红色的抓痕，他皮肤白皙，很显眼。
看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彭永浩移开视线。
不明白战况都这么激烈了，为什么他们还表现得这么生疏。
叶莺理好妆造，戴上面具，准备离开。
“等会儿。”裴肆道，嚼着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工作方便联系。”
“不了，我不觉得我们工作会有联系。”
一缕发丝落到侧脸边，夹子又松了，叶莺自己取下来重新夹好，语气平静，“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交集了，祝好。”
裴肆看着她，舌尖的糖裹着寒气凉到喉咙，他一口咬碎，轻轻笑了下，不紧不慢道：“你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
彭永浩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
可算是明白了战况激烈是字面意思上的激烈。
他们不会在房间里打起来了吧？
下到一楼，会场稀拉，人少了很多，庆典即将结束，叶莺看到詹天他们在楼梯口边上闲聊。
“你们怎么才下来？好慢。”詹天抬起头道。
彭永浩耸耸肩，“你问他们咯。”
叶莺看到万天羽也在，期待地看着自己。
叶莺歉意摇头，“他已经合作了别人。”
万天羽有点失落，“没关系，我已经把你推荐给了SGY陆总，希望你能争取到合作。”
“谢谢。”
后边，裴肆手揣裤兜，慢吞吞走下来，掀眸瞥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万天羽说了什么，叶莺竟然弯唇笑了下，身上气质也随之变化，冰雪消融，像初春最温柔的风，吹动人心弦。
齿间的薄荷寒气还未消散，裴肆舌尖抵了抵腮，感觉吸到肺里的空气都是冷的。
他想起，重逢以来，她都没对自己笑过。
一次都没有。
叶莺和万天羽寒暄了一阵，被沈羡寒打断：“能打扰下吗？”
叶莺微讶，万天羽走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沈羡寒沉默了会儿，道：“苏虞为什么没来。”
“我也不清楚。”叶莺说，“她只说她不想来。”
“她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沈羡寒没再开口，神色罕见有些迟疑。
叶莺知道，他最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些无关痛痒的事。
如果是以前，叶莺还会帮着苏虞打发走。
现在的话。
叶莺想到苏虞知情不报，躺在家里等着看她好戏，对沈羡寒微笑道：“她现在没有男朋友。”
“除此之外，她年末好像会参加日本有机美妆品牌Celvoke的新品发布会。”
沈羡寒顿了顿，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方便加个微信么？”
“可以。”叶莺说。
一旁的裴肆：？
周年庆结束，散场。
叶莺拒绝任何人送，混入人群离开，彭永浩还想找个地方喝酒，“在附近找个酒吧？”
詹天道：“我搜下。”
他们和裴肆不同，大学毕业后都没进娱乐圈，而是接手家里公司父承子业，每天也很忙，四个人难得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
“我要回去。”沈羡寒不喜欢喝酒。
彭永浩：“肆爷呢？”
“我。”裴肆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道：“跟寒寒一起回去。”
所有人都一阵恶寒，沈羡寒表情一言难尽。
彭永浩：“你被魂穿了？”
裴肆没说话，看着沈羡寒，眉梢微挑。
沈羡寒面无表情发了他一张截图，走了。
裴肆垂眼看着手机。
沈羡寒发的是叶莺微信主界面。
上面有她微信号。
这么多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了。
*
叶莺坐高铁回家，苏虞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回来了，挑眉一笑，“玩得开心不，和裴肆有没有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莺目光扫过她的脸，缓缓开口：“那倒没有，不过，我加了沈羡寒微信。”
苏虞笑容僵在脸上，紧张地坐起来，“你加他干嘛？你和他说起我了？”
“没，是他主动问的。”
舟车劳顿，叶莺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道：“我觉得他对你还余情未了。”
“算了吧，当初分手太难看，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我。”苏虞搓了搓胳膊，“他现在发达了，肯定不会让我有好下场。”
叶莺：“你就知道？”
苏虞：“当然，我要是他，我一定狠狠报复回来，先包养一个小狼狗，然后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他找我肯定也是为了秀他的新欢。”
感觉不像，不过她说得这么笃定，叶莺也不好说什么，走向房间，“那你继续躲吧。”
“等下。”苏虞跳下沙发，“你加了他微信，是不是也能看到他抖音？让我看看。”
叶莺把手机给她。
微信一般会关联抖音，苏虞先看了下沈羡寒头像，是他公司logo。
“啧，骚包。”苏虞又打开叶莺抖音，关联到沈羡寒的号，记住后她拿自己小号关注了一下。
“谢了。”她把手机还给叶莺。
“你关注他抖音干嘛？”叶莺问。
“看看他包养了几个。”苏虞说。
叶莺正要退出抖音，手机跳出一排你可能认识的人，其中，有个人的头像是青色的鸟，昵称是四叶草。
这个排列组合，让她手指停顿了下，不自觉点开，顶置视频竟然有三百多万赞，是裴肆接受采访的封面。
真的是他的号。
叶莺看着他的头像昵称，没想到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变过。
她往下滑，裴肆发视频不勤，几个月才发一个，除了顶置是他，其他都是太子爷，一看就不是工作室运营，都是他自己发的。
太子爷已经八岁多，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活泼，毛发也灰白很多。
叶莺看着裴肆带它散步，给它洗澡，去哪都带着它，太子爷脸上已经浮现老态，但镜头里总是吐着舌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能一直陪在主人身边，也是一件幸事吧。
“好啊。”苏虞凑过来，“你偷偷看裴肆抖音。”
“只是刷到了而已。”叶莺想关了。
“他采访说什么啊，赞这么高。”苏虞先一步点开顶置视频。
裴肆声音传出，他说话语调总是懒懒的，尾音不自觉上扬，带着三分笑，散漫低缓，听上去很温柔。
视频算不上特别。
主持人先后问了他的爱好，喜欢的书，电视剧，最后问：“你最喜欢的季节是？”
非常普通的问题，裴肆却顿了下，敛去脸上散漫的神色，过了好几秒才开口：“春天。”
回答也很普通。
有弹幕飘过：
【吓死，四爷表情让我以为他要公开恋情了。】
苏虞有同感，“回答个季节都思考这么久，他怎么比以前还墨迹，莺莺，你说是不是？”
叶莺看着视频在发呆。
“莺莺？”
叶莺回神，啊了声。
“你不会看裴肆看入迷了吧？”苏虞道。
“没有。”叶莺收起手机，提着行李进房。
“晚安。”
*
叶莺很累，行李都懒得收拾，洗完澡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能是提到了春天，她梦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时裴肆还没有出道，他们也没有同居，她却很喜欢往他的公寓跑。
热恋期像花开，盛开时艳，美，想起来都是粉红色，就是凋零得太快，短得让人抓不住。
当时，他们在家一待能待一整天。
叶莺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尤其对象是裴肆这种人，即使上了床，内心的不安也填满不了。
盛夏夜晚，她在裴肆家留宿，空调26度，吹来的风凉丝丝很舒服。
床上，墙灯散发着暖光，裴肆靠坐床头，下巴抵在女朋友发顶，结实的手臂横在她细腰间，把人搂在怀里，看着她打王者，偶尔指点几句。
叶莺穿着雾蓝色吊带睡衣，窝在他怀里，垂着眼打得很认真，跟着他混了一段时间，她游戏玩得也越来越好，眼看就要赢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忽然上移，抓揉。
叶莺全身一颤，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头被抢，MVP没有了，她抬眼轻轻瞪他，声音软成水，“你、你别突然……”
裴肆用力掐她的腰，“突然什么？”
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也不为过，叶莺轻吸口气，咬唇忍住了，脸越发红，吊带滑下雪白的肩，根本遮不住什么。
裴肆眼眸很深，低头轻咬她耳朵，“不穿内衣在我床上打游戏，故意的？”
“才，才不是，我睡前都不穿，因为，不舒服。”叶莺回答得磕绊，裸在外面的肌肤泛起粉红色。
她看着他
䧇璍
的短袖衫有点皱却完整，自己身上却不剩什么了，极大的落差带来极大的羞耻，被刻意忽略的不安在此时放大，她宛若他的玩物。
叶莺忍着声音推开他，看他的眼睛含着水雾，带着一丝委屈。
“你喜欢我，是喜欢和我做吗？”
裴肆抬眸，动作停住，“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叶莺声音低，有些迷茫，“那你喜欢我什么啊？我又什么都没有，你真的喜欢我吗？”
裴肆看着她，好像明白了她想说什么，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静静问：“听到了吗？”
他体温很高，叶莺烫得指尖缩起，怔怔感受着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重，在她贴过去没几秒，又变快了，他的心脏在她掌间猛跳。
“你……”叶莺面红耳赤，想抽回手，裴肆紧紧摁住，不让她离开，语气悠缓浪荡，带着笑。
“我喜欢你时，还没和你做，别搞错顺序了。”
“以前有说过，看到你时，会让我想到春天，有种……”
他顿了下，道：“温暖明亮的感觉，就好像新生。”
“可能，这就是契机，不过现在含义有点变了。”
“变成什么了？”叶莺忍不住道。
裴肆俯身，吻上她的眉眼，“春意。”
吻一路往下滑，在脖子以下停住。
“春色。”
他继续往下。
“等等，别。”
叶莺明白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睛不可思议睁大，打颤的手揪紧他的头发，羞耻得想一头撞死，声线带着崩溃的泣音。
“不要了，你快起来。”
裴肆抬起头，不在意地拭去嘴角的水，还舔了一下，“春潮？”
叶莺忍无可忍，抬脚踹了上去。
那天起，春天对于叶莺来说，不再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季节，而是被他赋上了一层色晴含义。
其实关于那天，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很多东西叶莺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只有一句话，叶莺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忘不掉。
他说：“小夜莺，你是我的春天。”
*
叶莺早起出门上班，苏虞还在睡懒觉，估计又直播了一个通宵。
叶莺拎着垃圾下楼，等地铁时看手机，微信提示有好友申请，点开，是昨天抖音上的青鸟头像。
前面传来鸣笛声，她顺手点拒绝，排队进地铁。
公司，叶莺校对文字稿，组长发了一个压缩包过来，道：“这些也麻烦你校对下。”
叶莺打开，里面有十多份文稿，抬眼看她，“这不是我的活吧？”
上个礼拜起，她就一直在校对，以为只是暂时的，没想到永远做不完。
组长道：“没办法，刘编请孕假生小孩去了，这里你资历最轻，只能委屈你了。”
叶莺想说什么，胡欣欣进来道：“莺莺，主编找你。”
“好。”叶莺应。
主编办公室门开着，她敲门进去。
“刘姐，你找我？”
“小叶，来，坐。”
主编对她展露出了不同以往的热情，泡了杯咖啡，温和地问她最近的工作情况。
沙发上，叶莺捧着咖啡，开门见山道：“刘姐，是有什么事吗？”
主编：“你还记得你和小胡拿下的裴肆专访吗？”
叶莺嗯一声，“我记得是组长负责。”
“她不行。”主编摆手，“对方指名要和你合作，希望由你采访，跟在他身边，进行一个月的长期专访，把裴肆生活和工作中的状态公布出来。”
叶莺马上摇头，“我不行。”
主编没想到她会拒绝，现在年轻小姑娘几乎都很喜欢裴肆，“你是不想出差吗？”
叶莺道：“都不喜欢。”
“就当是为了公司。”主编道，“和你透露下，本来以裴肆这种咖位，我们这种小媒体采访，都是要竞价的，可裴肆方竟然主动联系我们谈合作，不仅不收钱，还贴了二十万，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当采访记者。”
说到这里，主编不由多问了一句：“你和裴肆认识吗？”
叶莺没有回答，只道：“我入职这家公司，是想做社会新闻，不是娱乐新闻，如果无法满足我的需求，我会考虑辞职。”
“即使我会从合同里抽出提成给你？”主编道。
“我暂时不缺钱。”叶莺说。
气氛沉寂了几秒，主编突然发现以前从未了解过她，几乎不给别人一点可趁之机。
“做完这次采访，我让你做回社会新闻。”
主编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了敲，心里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
“之前公司经费不足，停止关注的鳏寡老人群体，再次继续追踪怎么样？我会和老板争取一下，我记得你一直很想继续报道下去。”
这一次，叶莺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利弊，最后道：“好，希望您能说到做到。”
外面，隔壁办公室，同事小声地问胡欣欣：“主编找莺莺干什么啊？去这么久。”
“不知道。”胡欣欣也有点担心。
就在这时，公司的推拉门被推开，有个人踏了进来。
胡欣欣一开始没在意，他们公司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直到周围倏然安静，连组长都瞪大眼睛看向她身后，胡欣欣意识到不对劲，扭头一看，愣愣张大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公司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底。
裴肆目光扫了一圈人，认出之前和叶莺一起采访的胡欣欣。
裴肆取下帽子，走过去，无意间瞥见胡欣欣电脑桌面是他的壁纸，裴肆反应不大，目光移到胡欣欣傻掉的面孔，开口：“你好，请问叶莺坐哪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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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燥热
◎心要炸◎
“我还有个问题。”
主编说了诸多事宜, 叶莺边做笔记，边问：“对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我来采访？公司有很多比我更有经验的记者吧。”
不等主编开口, 身后有人慢悠悠道：
“因为你最合适, 以前在学校，你就做过这种长期跟踪报道，不是吗？”
听到这个声音, 叶莺神经一紧，转头看去。
裴肆倚靠在门框站在门口，头发有点蓬乱，黑色口罩蒙住脸。
他穿着宽大的迷彩外套，袖口松松卷起半截，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勾着一顶鸭舌帽, 露在外面的桃花眼正看着她。
叶莺看了他几秒, 道：“你是说给温飞白拍视频树人设的事吗？那我确实有经验。”
明明是说追踪采访报道他参加比赛的事, 裴肆眯眼和她对视，她在故意装傻。
以前，他就知道她能言善辩，看似文文静静一句脏话也不会说，但她总能精确无比地说中别人的要害, 往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插刀子。
当初和叶莺交往，彭永浩和他说过不止一次, 说他这次女朋友真的很厉害, 一旦真惹了她, 她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也就他受得住。
其实裴肆感触不是很深, 因为叶莺从没对他说过重话, 在他面前，她展现出的一直是她最柔软的一面。
如今，她的刀子正对准着他。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主编马上站起来，裴肆团队是说要来接人，可没想到是裴肆本人过来。
她很热络，“您先坐，我去给您泡杯茶，稍等一下，我去叫老板过来。”
“不用麻烦，我只是来接人。”裴肆看着叶莺，口吻轻淡，“可以走了吗？”
“工作需要交接，要一定时间，你可能要等一会儿。”叶莺看了看钟，道。
主编觉得她太不会来事了，裴肆可是大客户大明星，一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用争分夺秒来形容也不为过，怎么能让他等？
可不等她指出来，裴肆直接应了声，慢慢站直身体，“我去外面等你。”
叶莺道：“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给个地址，我自己会过去。”
“不必。”裴肆转身走了。
他气场太强，身份摆在那儿，他们只是个小公司，平时压根接触不到这等人物，主编都有点气虚，不由佩服起叶莺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的镇定姿态，她心理素质强，天生适合当记者。
主编：“你手上有什么要紧事？我看着分配给其他人。”
“有很多稿子在校对。”叶莺说。
主编皱眉，“校对是编辑的事，怎么让你做？”
叶莺平静道：“不知道，我们组组长让做的。”
主编立刻把组长叫进办公室，当着叶莺的面把她臭骂一顿。
组长脸色发青，恨恨看了叶莺一眼。
叶莺没有看她，和主编打了声招呼，出去和同事交接工作。
外面工位上几乎没人，一个个兴奋地挤在墙角，望着前面的会客厅，裴肆正坐在沙发上。
胡欣欣赫然在其中，叶莺走过去轻轻扯了下她辫子，“别看了，过来和我交接。”
胡欣欣看到她，很激动，“你和四爷认识？”
叶莺嗯了声，“我们是高中同学，有过一点交集。”
“怎么不早说，我他妈幸福得要晕过去了！”胡欣欣没有怀疑，满脸高兴，“我说他怎么要和我们公司合作，原来是托你的福。”
“我跟你说，四爷私下真的好温柔，人超好，彬彬有礼，给我们每个人都签了名，网上还有人说他大牌脾气躁，都是谣言。”
叶莺声音轻不可闻，“他本质上，是很温柔。”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要看多久？”叶莺道。
“咳已经好了，你刚刚说交接什么？你要去哪？”
“我要出差一个月。”叶莺简单把事交代一遍，“我手头上还有几个在跟的新闻，你有空帮我看一下。”
胡欣欣听说她要去采访裴肆一个月，羡慕嫉妒恨，不过想到他们关系，又在情理之中。
“okk。”
*
组长从主编办公室出来，面色难看，主编就差明说叶莺背后有人罩，让她别不自量力去招惹。
她喉咙梗得厉害，去会客厅的自动贩卖机那儿买了一瓶茉莉花茶，可能太过生气，扭开瓶盖时手都是抖的，一时没拿稳，瓶盖掉在地上往后面滚去。
组长转身要去捡，这才注意到沙发上的男人。
裴肆靠着沙发垫玩手机，瓶盖正好停在他鞋边，他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俯身捡起瓶盖，懒洋洋起身走向她，“给。”
“谢、谢谢。”组长呼吸都停住，小心接住瓶盖。
裴肆握着手机转身。
“那个。”组长突然说，“你确定要叶莺采访你吗？”
裴肆掀眸。
“你可能是看她漂亮，才选她，带出去有面子，但她私底下作风其实很差。”
组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实在忍不住，“她都有一个富二代男朋友，每天还一个劲勾搭男同事，我们公司一大半男人都喜欢她。”
“她是不是也勾引你了？当心被骗。”
空气很静，裴肆垂眼看着她，没说话。
组长头皮发麻，感觉到一股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裴肆忽然轻轻笑了声，缓缓摘去口罩。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她的备胎？”
他的脸就这么露在眼前，像画一样，好看得不真实，什么生图精修图都没本人好看。
组长眼睛都看直了，看着他舔了下唇，有些自嘲道：“好像也不错。”
*
“我好了。”
叶莺准备就绪，来到会客厅，对沙发上的裴肆道。
裴肆抬起头，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旁边的男人身上，眼微眯，开口：“这位是？”
“四爷，您好您好，我叫王昊典，小王阿昊随便叫，我是来给莺莺姐打下手的。”
王昊典刚毕业，脸上充满着年轻人的活力和朝气，冲裴肆露出笑脸。
裴肆一句话都没说。
叶莺道：“是我要主编找人帮我，一个月采访周期太长，我一个人吃不消，如果您接受不了，还是找别人吧。”
“我没说不行。”裴肆撑着腿，站起来，重新戴上口罩，鸢色的眼淡漠地看着王昊典，“你先走。”
“好的。”王昊典一头雾水走前面。
三人坐电梯到负一楼停车场，车还是裴肆之前开的那辆兰博基尼。
王昊典看到豪车比看到美女还兴奋，想碰又不敢，看到车里空无一人，问：“四爷，您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怎么不让助理陪着啊？”
叶莺看向裴肆，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他有事。”裴肆不想多提，打开车门，“上去吧。”
叶莺抱着包钻进后车厢，王昊典扛着摄影器材，自觉坐在她旁边。
裴肆坐到驾驶座，关上车门，力道控制不住有点重。
他给他们当司机，慢慢倒车。
王昊典靠近叶莺小声道：“莺莺姐，四爷是不是不高兴我来啊？”
叶莺看着司机，道：“可能你不是美女。”
裴肆：“……”
他们虽然有压低声音，但车厢狭小，什么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王昊典有点尴尬，看到叶莺腿上压着包，道：“姐，包重不重，要不要放我这边？”
“好。”叶莺拿起包给他。
裴肆看了眼后视镜，猛踩油门。
车子陡然加速，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包又回到叶莺腿上，就算系着安全带，她的身子也往旁边歪了歪。
“坐好。”裴肆目视前方，平淡开口，“我赶时间。”
他下午要到沪市拍摄时尚杂志，现在赶去机场。
叶莺扶着脑袋，没吭声，接下来一路，只要王昊典和叶莺搭话，车子就会摇晃得特别厉害，最厉害的一次，叶莺直接被晃到了王昊典怀里。
王昊典满脸通红，“莺莺姐，没事吧？”
“没事。”叶莺不晕车现在都有点晕了，头抵在他的肩，闭着眼，“能让我靠下吗？”
“请、请便。”王昊典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心神荡漾。
车厢空气寂静，车子忽然变得极其安分，龟速行驶在空旷的大马路上。
裴肆把着方向盘，眉眼生寒，手指骨节用力至泛白，口罩下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叶莺缓过来了一些，从王昊典肩上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窗外慢悠悠划过的景色，道：“不赶时间了？”
“嗯。”裴肆声淡，还有点哑，“也没那么急。”
叶莺摇下窗户，吹风透气，没再开口。
王昊典目光来回扫动，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又形容不上来。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出这么远的门，不可能说走就走，王昊典家离更近，裴肆先把他送回去，等他收拾好行李，又把叶莺送回家。
叶莺到家时，苏虞还在睡，她放轻脚步，昨晚行李没来得及拆，现在正好不用怎么收拾了，叶莺多带了几件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就提着行李箱走了。
上电梯，手机响了，于临打来的，叶莺空出一只手接。
“今天有空吗，下班后要不要去看电影？”于临温和开口：“正好给我表弟捧个场，他电影正在热映，好像是爱情片。”
“抱歉，可能去不了。”叶莺看着电梯屏幕板上跳动的数字，道：“我要出差一个月，给你弟做专访。”
于临沉默了下，若无其事问：“那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叶莺意外。
“嗯。”于临笑，语气柔和，“我想见你。”
叶莺走出电梯，兰博基尼停在单元楼门口。
裴肆看到她出来，下车，拉开后车门。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和于临见一面。”叶莺犹豫了下，对他道：“毕竟要去一个月，太久了。”
裴肆淡道：“飞机不等人。”
“我知道。”叶莺已经想好了，“你和阿昊先过去，晚点我自己买票。”
“我还没说完。”
裴肆扯了扯嘴角，烦躁的情绪全都被刻意压在眼底，深沉晦暗。
“飞机不等，我等。”
*
裴肆把叶莺送到于临公司门口。
于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谢谢。”叶莺下车。
裴肆透过窗，看到她和于临碰面，两人肩并肩一起进入公司。
裴肆松开口罩一端的系绳，口罩连着左耳往下坠，露出半张削瘦的脸，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但没找到打火机。
王昊典很有眼色，给他点火，“四爷，我有。”
“谢了。”裴肆薄唇吐出白雾，目光散淡地看着窗外。
王昊典看着他，明明他没什么表情，气场摆在那儿，存在感十足，可莫名给人一种很颓的感觉。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重压抑。
王昊典没话找话：“莺莺姐和她男朋友感情真好，时间这么赶，还想着见一面。”
话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好像更稀薄了。
半晌，裴肆唇角略松，弹了弹烟灰，吊儿郎当地笑，“多好？”
“呃，他总来公司找莺莺姐算吗？”王昊典想了想，“有一天下暴雨，公司很少人带伞，听说莺莺姐男朋友在开会，都中途跑过来接她了。”
王昊典抓住话题，说了许多，没注意到裴肆眉眼越来越淡，毫无生气。
他沉默耐心地听王昊典说完，胃一阵绞痛，过了十几秒，掐灭烟，道：“等会儿她回来了，你来开车。”
王昊典啊了声，“我没开过豪车，怕刮坏。”
“算我的。”裴肆敛下眉眼，道。
*
“怎么要出差这么久？”
公司前台旁边有一台自动贩卖机，于临想给叶莺买一罐咖啡。
“不用，裴肆还在外面等我，来看看你，我就走了。”叶莺拉住他。
于临便作罢，“你和我表弟以前认识？”
原来裴肆没有和他说，叶莺坦诚道：“他就是我的初恋，前男友。”
“果然。”于临苦笑了声，“你们之间有一种外人难以插入的氛围，我就猜是不是这样。”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叶莺摇摇头，“都过去了。”
于临道：“你这次出差，十有八九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应该放不下你。”
“可能太久没见，他又觉得新鲜了。”叶莺淡淡一笑，“等这一个月过去，他自然就会腻，我太了解他了。”
“那我呢？”于临道。
叶莺怔然抬眼。
“我不是图一时新鲜。”于临看着她，“虽然为了应付我父母，让你假扮我女朋友，但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叶莺迟疑道：“对不起，我暂时不想谈恋爱，你知道的，我现在……”
“没关系。”于临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柔，“我会等你准备好。”
*
叶莺回去，发现裴肆和王昊典换了一个位置。
她看着靠在后车座，闭眼假寐的男人，拉后车门的手顿了下，还是打开坐进去了，她问王昊典：“你开车？”
王昊典表情兴奋，小心翼翼发动车子，“四爷让我开的。”
裴肆听到叶莺的声音，睁眼看了看她，开口时嗓子发干，有些沙哑，“回来了。”
车厢里烟味其实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还是摇下了窗。
叶莺轻轻嗯一声，看了他会儿，问：“身体不舒服？”
裴肆没想到她还会关心他，神色微微一僵，戴上口罩，道：“还好。”
叶莺在包里翻出两块面包，还有一盒牛奶。
“吃了早饭没？”
裴肆顿了顿，“没。”
回来得急，今天他一点东西都没吃，胃病犯是常有的事，忙起来昏天暗地，什么都顾不上来。
叶莺把牛奶和面包给他，“垫垫肚子。”
“……谢谢。”
刚戴上没多久的口罩又被裴肆取下，他垂着眼，慢慢撕开包装袋，莫名有点乖。
叶莺在手机记事本上做笔记，“等下你把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表发我，我要对这次采访做个策划。”
裴肆嚼着面包，应了声。
等他吃完，叶莺又拿出遮瑕膏，“你黑眼圈有点重，遮遮吧。”
裴肆道：“不太会。”
叶莺：“学校没教？”
“化妆分倒数。”
“平常怎么化的？”
“有化妆师。”
“……”
马上就要到机场，没时间墨迹了，叶莺打开遮瑕膏盖子，“你头低一点。”
裴肆看了她几秒，脸缓缓靠过来。
叶莺小拇指点了点粉，认真地在他眼皮底下抹匀开，白色乳液覆盖住淡淡青色。
她的手指冰凉柔软，划过皮肤时痒痒的，裴肆只要垂眼，就能看到她的脸，眉眼安静柔软，和平常无异，像是丝毫感受不到此刻的暧昧。
裴肆一动不动看着她，下颌线收紧，浓黑的眼底深处是极致的忍耐克制。
叶莺动作很快，裴肆一回神的功夫，她就涂完了。
叶莺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会儿，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道：“你是艺人，麻烦有点职业操守，别乱糟蹋自己的脸。”
裴肆近距离看着她，眼底渐渐染上赤红，凸起的喉结随着剧烈的心跳滚动，口干燥热。
心要炸。
作者有话说：
叶莺：放下
四爷：心跳的感觉
发二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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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她说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叶莺检查裴肆的脸, 没问题后，松开他的下巴，点开手机记事本, 静静思索如何安排接下来这一个月的采访。
说好听点是采访, 其实是营销，是给裴肆塑造人设的手段。
所有问题和回答，叶莺都会以剧本形式写出来, 裴肆在镜头前背出来就行。
她的任务就是让他的流量最大化，同时提高公司知名度，达到双赢。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反效果，她必须小心谨慎。
裴肆长腿微敞，斜靠在旁边, 迷彩外套拉链没拉, 有些皱地披在身上, 模样松懒，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不知是痒还是什么，手指偶尔会轻轻摩挲眼皮底下，摸到一层滑腻的乳霜, 已经变得冰凉。
“怎么发？”裴肆忽然说。
叶莺：“嗯？”
“行程表。”裴肆给她看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被她拒绝好友的微信界面。
叶莺点开微信，道：“我扫你。”
裴肆一言不发切换到二维码, 叶莺扫了下, 很快被通过, 两人加为好友。
裴肆发现, 加的号并不是沈羡寒给的那个号。
叶莺公司名为傲艺传媒, 她的头像是傲艺的logo, 昵称是【傲艺－小叶】
裴肆差点气笑，“工作微信？”
叶莺嗯一声，“有事工作联系，周末别找我，找了也不在。”
裴肆不语，他的微信其实也不是谁想加就能加。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会对他避恐不及。
叶莺用了双开功能，手机上有两个微信，加了裴肆没多久，私人微信弹出于临消息。
他发的语音，叶莺没有避嫌，点开。
于临：“刚才忘了说，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如果做记者让你痛苦，那就不要勉强自己。”
“裴肆也是一样，尽管他是我表弟，我也站在你这边，不想采访就不采访。”
“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叶莺心头一暖，回了很多感谢的话。
裴肆没什么表情，心率又降回原点。
“我也一样，一样什么？”
叶莺边回复，边道：“让我痛苦。”
“原来我还会让你痛苦，”裴肆轻轻呵了一声，脊背放松往后靠，长腿前伸交叠，“还以为你现在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莺道：“还是你比较了解我。”
“……”
裴肆看着她恬静莹白的侧脸，于临来消息后，她头就没抬起过。
“小夜莺。”他轻叫。
叶莺顿了顿，依旧没抬头，也没出声。
裴肆问：“为什么不想当记者了？”
空气一阵静默。
叶莺没有回答，抬起头看了眼窗外，许久才道：“要到机场了，你准备好下车。”
*
王昊典自认是个话唠，在公司就天天和同事唠嗑，这次出差，他准备了一肚子话题聊，保证不冷场，结果他开了一路车，硬是一句话都没说，根本插不进叶莺和裴肆的对话里。
两人明显是熟识，关系谈不上亲密，但也说不上生疏，互动很自然，有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氛围感。
王昊典甚至怀疑他们忘了自己的存在。
裴肆出道以来，在娱乐圈有很多排列组合的cp，但私底下没人拍到他和哪个女星交往过密。
曾有狗仔蹲了他大半年，都找不到他和女人暧昧过的证据。
就连他合作最多的女艺人唐书雅，都没在节目或剧组以外和他同框过。
所以有关他的女友绯闻，热议总是特别大。
王昊典看了眼后视镜，心想如果现在能录像就好了，把裴肆对叶莺说话的样子录下来，往网上一发，他们公司必火，都省去了采访的功夫。
车开到机场，裴肆早就安排了家里人接应，把车钥匙给爷爷司机，让他开回去。
裴肆一现身，马上有粉丝认出，本来人不算多的机场变得有点堵。
在工作人员指引下，他们走贵宾通道过安检，裴肆现场买了四张票，叶莺还在想为什么是四张，候机没一会儿，裴肆的助理拎着大包小包找过来。
“裴哥，你能不能别乱跑，还不接电话。”小张擦了擦汗，道，“我早上起来看到你人不在，心跳都差点吓停。”
裴肆抬手揉了揉脖子，懒道：“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小张注意到另两人，事先知道是记者，大方打招呼。
“你好。”叶莺做自我介绍。
“叶莺？”小张闻言，讶然看了她好几眼。
叶莺：“对，怎么了？”
“没有没有，没想到你这么漂亮，久闻大名，幸会。”小张笑道。
叶莺眼底疑虑一闪而过，没有多想。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裴肆自然提起叶莺的行李，起身去检票。
叶莺跟过去，道：“行李我自己拿。”
裴肆没给，“我空着手，被拍到不好。”
叶莺便没说什么。
裴肆买的头等舱，人少服务好，他们座位连在一起，叶莺看到自己坐在裴肆旁边，和王昊典换了个座位。
王昊典还是第一次坐头等舱，可身边气压太低，实在兴奋不起来。
叶莺这些年没少坐飞机，早就不稀奇，吃完午餐后，她闭眼靠在椅背，不知不觉睡着了，快到沪市，还是小张把她叫醒。
四人打车去酒店，叶莺在那里看到了裴肆经纪人，是位不言苟笑的男性，叫余明轩，除他外，还有裴肆的妆造师，保镖，清一色都是男的。
叶莺和余明轩沟通采访事宜，互加了微信。
余明轩礼貌道：“裴肆气性大，有劳你多关照。”
“哪里。”
叶莺还想和他聊下工作，另一边，小张已经给他们订好了房，裴肆提着她行李准备上电梯，叶莺和余明轩说抱歉，匆匆跑过去。
余明轩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背影，扶了扶眼镜框。
叶莺跟着裴肆上电梯，王昊典和小张停在五楼就出去了，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个，空间逼仄，有些闷。
叶莺没拿到房卡，不知道自己几楼，看着一脸平静的裴肆，开口问：“那个，我的房卡是在……”
“我身上。”裴肆道。
叶莺：“能给我吗？我看看是几楼。”
“叮”地一声，电梯门在顶楼缓缓打开，裴肆踏出去道：“和我一楼。”
他把房卡给叶莺，是他隔壁的房间。
“我住这里？”叶莺看着眼前的豪华套房，眉微蹙。
裴肆单肩背着包，懒淡嗯了声，“你要拍我的生活状态，和我住近点方便。”
叶莺道：“那阿昊怎么不住这边？”
“经费不足。”裴肆说。
“那我也不住了。”叶莺把卡还他，“退了，换个普通单人间吧。”
“中途退房押金不退。”裴肆刷卡，走进自己房，“押金三千八。”
“……”
*
沪市知名摄影基地，唐书雅约了下午三点的杂志拍摄。
化妆室一堆人围着她做造型。
作为全国影响力最大的高端时装杂志，唐书雅已经上了好几次封面，她待人温和亲切，杂志团队对她很有好感。
做好妆发，唐书雅休息了会儿，总监制过来道：“怎么突然改行程了，因为裴肆？”
唐书雅掩饰住眉眼的羞意，笑了笑，“梅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还不是你太不争气，喜欢人家几年了都不告白。”
监制是他们cp粉，他们几乎同年出道，说是娱乐圈金童玉女也不为过，“裴肆看着不正经，但据我所知在圈内是少有的清流，我很看好他，你要把握住。”
“我会的。”唐书雅道：“我今天打算……”
“四爷来了。”
有人喊，门口好大的动静。
唐书雅马上转头，真的看到了裴肆，还未露出笑容，又看到他身后的女人。
她微僵，裴肆团队从来没女人。
直到他们走近，唐书雅发现，还是她认识的女人，过去这么久，连她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还能一眼认出叶莺。
“书雅，你没事吧？”监制还没见唐书雅脸色这么难看过。
“没事。”唐书雅勉强笑了笑。
对面，叶莺也看到了她，表情没变化，只微微点了下头。
裴肆更没反应了，都懒得问唐书雅怎么在这，有时候认识太久是这样，连寒暄都免了。
监制积极撮合他们，对裴肆道：“你和书雅刚好都约了今天拍摄，电影又还在热映，机会难得，你们要不要拍双人封面？”
“不了。”裴肆道，“我不和女星一起上杂志。”
叶莺莫名看了他一眼。
当初吻戏都真上的人，如今怎么避嫌起来了。
被拒绝，唐书雅脸上也不见异样，笑着过来和裴肆问好，裴肆懒懒应了声。
两人拍的不同类型，分开拍。
叶莺只是单纯来看下裴肆平时的工作强度和状态，为采访内容找点灵感，在旁边看了会儿裴肆摆造型，感觉差不多了，去外面大厅等，和主编讨论采访形式。
【小叶】：用拍vlogs形式，每天发一条裴肆动态，怎么样？
【主编】：好像也可以，我问问老板。
叶莺低头聊着工作。
唐书雅提前拍摄好，换回自己衣服，走到她面前，微微笑道：“莺莺，好久不见，五年来你一点音讯都没有，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你现在，是和裴肆重归于好了？”
叶莺抬头，先是看了眼她身上的紫色丝绒裙，不答反问：“你呢，这么多年了，还喜欢他吗？”
“我吗？怎么可能。”唐书雅眨了下眼，“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告白。”
她一靠近，叶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唐书雅：“为什么这么说。”
“你特意改行程和裴肆撞在同一天拍摄，喷了Valentino玫瑰香，裙子是ienin情人节出的告白系列。”叶莺指出来，说，“挺明显的。”
“……你变了很多。”唐书雅看了她半晌，笑容彻底消失，“所以，你今天是来妨碍我的？”
“我和他分手很久了。”叶莺淡淡道：“祝你好运。”
*
唐书雅走了，叶莺知道她要去等裴肆，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叶莺感觉自己待在这里的意义不大，就先回了酒店。
她把余明轩和主编拉了个讨论群，一起商量裴肆的采访事宜，余明轩觉得拍vlogs点子不错，可以搞成一个特辑，主编问过老板后也觉得可行，到时候公司给裴肆弄个专栏，每天更新一个视频传上去，热度不就来了。
敲定后，主编马上着手准备宣传预热，经纪人也要联系团队择日官宣，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叶莺看他们越聊越起劲，便去洗了个澡，回来后看到主编@她。
【主编】：裴肆在不在，你要不现在就给他录一条视频？
叶莺想到唐书雅去告白。
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交往，去哪里开房过夜了。
【小叶】：他今晚可能回不来。
几分钟后，门铃忽然响了，叶莺先是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看清来人的脸，顿了下，打开门，“这么晚了，有事吗？”
“老余要我过来配合你拍摄。”裴肆换了身浅色家居服，低眼看着面前的女生。
她披散着黑发，刘海下的脸只有巴掌大，瞳仁乌黑，似明月清冷，穿着淡蓝色棉质睡衣，袖子还是那么长，遮到掌心，领口空荡荡垮在锁骨边，脆弱纤细。
她像是刚洗过澡，身上传来沐浴露的草木气息，很香。
“这么晚了，不方便。”叶莺抓着门把，半掩门。
“那就在门口拍，我都可以。”裴肆轻描淡写说。
“会扰民。”叶莺还是放开了门。
裴肆进去，她房间很干净，床也整齐，不存在任何不能看的东西。
叶莺拿来摄影机，固定好对着他，“我还没想好问什么。”
裴肆坐在沙发上，“都可以。”
“第一天就简单点，两秒钟快问快答吧。”叶莺在网上搜了一百道题，“你喜欢的食物是？”
“没腥味。”
“讨厌的食物是？”
“有腥味。”
“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裴肆看了她一眼，“现在和我说话的人。”
“正经点。”叶莺说。
裴肆哼笑了声。
之后，叶莺都会避开这类敏感问题。
“喜欢的季节是？”等她意识到不妙，已经问出了口。
“春天。”裴肆不假思索。
“……”
叶莺在手机上记录完，起身，“辛苦了，采访结束，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转身要去关摄影机，不料裴肆忽然伸出手臂，直接将她拽了回来，力气有点大，叶莺手撑住他的肩膀才站稳，皱了皱眉，道：“你干什么？”
“我喜欢春天。”裴肆仰头看着她，抓着她落在他肩上的手，缓缓道：“一直是春天。”
叶莺想把手抽回来，可他握太紧，动不了。
“可我已经不喜欢了。”叶莺不再白费力气，道：“放手，你这样很难看，还记得分手时，你是怎么说的吗？”
“老子后悔了不行？当初就不该放你走。”
裴肆紧紧拽着她，身上骄傲的棱角被她眼底的冷淡碾碎，冷笑道：“我他妈和你说过那么多情话，你怎么就记住了那一两句气话？”
叶莺看了他一阵，忽然轻声叫他名字。
“裴肆。”
她以前就是这么叫他，声音柔软得像羽毛，丝丝缕缕缠上来，像是在安抚他，裴肆喉咙发痒，下意识嗯了声。
“你忘了吗？我正在和于临交往。”
叶莺不顾疼痛，一点一点把手抽回来，眼神清明。
“我很喜欢他。”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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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暧昧（增加3200）
◎我的视频还在吗◎
叶莺因为工作需要, 跟着裴肆到处飞，参加了很多活动。
才两个礼拜，她就去了差不多十多个城市, 看着他录制节目, 拍摄电视剧独家纪录片，先后参加品牌活动，拍广告, 参加一年一度电影节。
中途，叶莺出国了几次，去米兰看时装秀，裴肆电影在韩国上映，他还要去粉丝见面会。
他行程表很满，叶莺从没一口气去过那么多地方。
他很忙, 工作量大到惊人, 往往休息不到两小时, 就要飞往下一个地方，连王昊典都有点扛不住，他本来还以为是美差，结果吃尽生活的苦，每天都睡不够。
叶莺倒是还好, 像是那种要去很远的地方，当天就回的, 裴肆不会让她跟, 只带王昊典去。
晚八点, 微博电影之夜盛典晚会, 群星云集, 灯光耀眼, 底下座无虚虚，粉丝们挥舞着荧光笔，媒体记者扛着相机遍布会场。
王昊典和叶莺就在其中，他们穿着公司发的黑色工作服，脸被口罩遮住，不太起眼。
王昊典初入职场没多久，就感觉到社会的不公，哭丧着脸对叶莺道：“莺莺姐，我好羡慕你，我现在去泰国变成女的还来得及吗？这两天我只睡了八小时你敢信。”
“不是挺多的。”叶莺调着摄像头焦距，道。
王昊典：“你30多度的嘴里怎么说得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裴哥现在算好的了。”小张在旁边道，“前些年他接的戏是现在五六倍，拍完一部又一部，压根不顾身体，他也不缺钱，不知道这么拼干什么。”
叶莺闻言，有点印象，好像是他们分手几个月后，裴肆产量忽然高起来，出演了很多电影电视剧，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粉丝爆涨几千万。
当时，叶莺只要随便点开个网页，就能看到他的新闻或广告，避无可避，当之无愧的流媒宠儿，流量之王。
荣耀背后，他背后的付出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跟着裴肆工作的这些天，叶莺稍微能理解他以前都在忙什么，那时无法感同身受，现在竟明白了一点。
粉丝的尖叫声突然大起来，掀翻屋顶，他们看过去，裴肆缓缓入场，独自走红地毯。
他穿着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衣，领带整齐，较平常正经许多，但气质一点都没变化。
他这会儿戴着装饰用的金丝边眼镜，五官轮廓立体，双手插在西装裤兜，表情散漫得和走自家后院没两样。
粉丝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裴肆往旁边扫了眼，桃花眼微挑，薄唇勾着几分笑，斯文矜贵，又透着一种说不清的薄情寡淡。
王昊典扛着摄像机，镜头对准他，道：“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特意跟过来，这里那么多记者拍他，还有后援会粉丝站姐啥的高调声援，他多的是视频照片。”
叶莺也举起相机拍了几张，“那也没有自己拍的高清，而且我需要素材。”
叶莺按着快门，裴肆忽然往这边看过来，他的脸在镜头里放大了好几倍，面孔洁白，表情无比清晰，眼神像是与她对视，深不可测。
叶莺心一紧，没有放下相机，他们这边这么暗，他应该看不清才对，随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看到了也没什么。
唐书雅也来了，长裙摇曳星光，笑着和裴肆问好，他们每次互动，快门声响一片。
王昊典的镜头一直追着裴肆，道：“莺莺姐，你和四爷吵架了？”
叶莺目光在唐书雅身上划过，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王昊典也说不上来，“好像都没说过几句话。”
“我和他本来就不熟。”叶莺说。
她看着裴肆在台上姿态自若，谈笑间全是从容，全然没有那天晚上的偏执失态。
当她提到于临，裴肆脸色阴郁，唇角抿得发白，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眸像黑夜的深海，沉沉不见底色，最后，他什么都没说，放开她走了。
自那天后，叶莺为了防止这种意外发生，会尽量避开和他独处，采访他时都会带上王昊典。
除工作外，他们无其他交流，他也没再来找过她。
是放弃了吧。
叶莺想，他那么骄傲的人，又出生在那么一个家庭里，肯定极其厌恶小三，也不可能当小三。
他们早就没有可能了。
颁奖环节，裴肆拿下了今年的微博KING，全场嗨翻，气氛达到最高潮。
叶莺目光远远落在他身上，半晌，抬起相机，拍了一张。
*
傲艺和裴肆工作室官宣出特辑的时候，微博又炸了，大家都没听过傲艺的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大厂，结果一搜，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传媒公司。
不过没粉丝闹，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学聪明了，工作室任何不合理的决定，十有八九和他们正主脱不开干系。
很快傲艺借着这番热度水涨船高，单独推出裴肆专栏，每天发一条裴肆日常vlogs上去，有时是私下生活，有时是工作。
叶莺没有特意去给裴肆立人设，因为发现他现实里和网上表现出来的样子差别不大。
她做好视频上传，每条播放量果然奇高无比，底下有许多粉丝嗷嗷待哺等更新，还有的要男友视角。
叶莺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每天都有人求，求的人越来越多，一直密切关注评论的主编在群里@她。
【主编】：你看看能不能把那个男友视角安排一下。
【余明轩】：今晚到裴肆那儿拍下试试，他的视角他房间更好。
叶莺顿了几秒，回复好，当晚，她拿着摄影器材去裴肆房间。
*
“发烧了？”
镜头里，裴肆把人抵在墙上，把整个人圈在怀里，头微微歪了下，脸上表情淡，浮现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关心，缓缓凑近。
“脸怎么这么红？”
“因、因为太热了。”
王昊典结结巴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他自己在同龄人里已经算高的了，没想到裴肆还要比他快高一个头。
男人垂着眼俯视过来，长睫毛似鸦羽，阴影笼罩下来，压迫感不是盖的，真他妈帅。
“你、你离我远一点就好。”王昊典干巴巴念台词。
裴肆懒淡哦了声，修长的手指抚上来，“要不要给你开个空调？”
王昊典在他快要碰到自己脸的刹那，连忙蹲下身子从他双臂之间逃出来，躲到叶莺背后，脸涨成猪肝色。
“莺莺姐，这个我真不行，帮不了你，我还要给家里传宗接代。”
“没人不让你接代。”叶莺才拍到一半，“只是演戏而已。”
“那也不行。”王昊典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他妈刚刚差点心动，万一真弯了咋办？不行不行。”
怀里空了，裴肆没什么反应，没骨头似的斜靠墙上，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撕了块薄荷味的口香糖扔嘴慢慢嚼，桃花眼睨着叶莺，吊儿郎当道：
“要不，换你陪我？”
叶莺没说话，王昊典拼命摇晃她肩膀，“你看，这他妈谁顶得住。”
叶莺忍无可忍，“你本来就是弯的吧？”
王昊典这才消停。
“我觉得尺度可以大点。”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余明轩缓缓道：“和真的女人演效果更好。”
王昊典看着叶莺，现在身边唯一能找到的女人就她了。
叶莺道：“我没拍过，不会。”
裴肆道：“你不是拍过？”
叶莺摇头，“你说温飞白那个？不一样，我不用出镜，你还是找其他女生吧。”
“不是说他。”裴肆盯着她，声音放缓，低柔，带点儿调情意味，“我是说，我们曾经在床上拍的那个。”
“我……”
叶莺表情难得有些空白，一瞬间，脑袋闪过了很多限制级画面。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在说什么？
她转眼，看到王昊典拿着摄影机对着她。
“你拍什么？”
“不是已经开始演了吗？”余明轩迷茫。
“没错。”裴肆嚼着口香糖，要笑不笑看着叶莺，鸢色的眸缱绻，懒声拖着调子问：“所以，那个视频还在吗？”
“……早就删了。”叶莺只好配合他，语气生硬。
裴肆挑眉看了她好一会儿，道：“知不知道，你心虚的时候，会不自觉吸鼻子，就像现在这样。”
叶莺否认：“我没有。”
裴肆道：“这么多年，真没打开看过？看的时候，旁边有没有人在，还是说，和我哥一起看的？”
他声音淡凉，轻嘲：“玩挺开。”
“都说了没有。”
他每说一个字，叶莺都能想起拍那个视频的情景。
窗外还是亮的，光天化日的大白天，风透过纱窗吹进来，飘起来的窗帘掩盖不住一室春光。
放荡，淫靡，不堪。
她就那样坐在他身上，膝盖分开，两只脚软软垂在他身侧，手上的相机抖个不停，汗水顺着下巴淌在他身上。
主动权看似在她手上，其实她压根没多少力气，每次都被迫跟上他的节奏。
裴肆做时爱说荤话，注重细节，前戏总是被拖很长，没几个小时结束不了。
拍视频也是，为了保证他能完美入境，他还叫她……
叶莺不想回忆，可那些画面像是有自己意识一样，不受控制往脑袋里钻，带着她的脸都发烫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
“我从来没看过，一直没有管过，你别……”
说到这儿，叶莺猛地顿住，抬眼直直看向他。
裴肆垂下头，肩膀耸动了两下，薄唇溢出几声轻笑，薄唇弯着，勾人得紧，看起来很开心。
他低声说：“原来没删啊。”
*
拍摄结束，叶莺看着摄影机里刚刚拍下的视频，虽然知道后期会把她整个人和声音都p掉，但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羞耻。
她一点都不想以前和裴肆干的那些荒唐事被粉丝拿来当梦女素材。
叶莺把自己的镜头删掉了，费了一点时间，抬起头，余明轩和王昊典已经不见了。
裴肆送走人，双手环胸懒靠在门边，一直在看她。
灯光柔和，空气缓慢流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让叶莺有些不自在，收好设备从沙发上起来。
“打扰了，今晚拍得差强人意，我不会用，如果你们还想拍什么男友视角，还是另外找人，我先回去了。”
叶莺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裴肆堵在门边，出不去，她抬起眼，道：“麻烦让一下。”
“急什么。”裴肆没动，眼睫微垂，就这样看着她，轻笑了声，“继续刚刚的话题，我的视频你存哪了？”
“忘在家里电脑了，回去就删。”
叶莺推了他两下，他跟个大爷似的一动不动，她沉下眉眼，“你能不能别再提以前，这种事还当着别人的面说，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她真的不明白，视频没删他有什么高兴的，那种东西一旦泄露出去，对他职业生涯的打击是致命的。
她本来是想删，但存进电脑时怕有人看到，设置了一个特别复杂的密码，复杂到她自己都忘了，删除也要密码，她就一直扔在电脑里没管。
裴肆看着她泛着薄红的眼角，洁白的面孔，她微微仰起脸，清冷的眼像勾子，用力刮了他一下。
裴肆觉得自己可能哪里出了毛病，她这么瞪他，他竟然胸口发烫，一路酥麻到心底。
他不说话，叶莺以为他认识到错了，脸色缓和了些，“下次注意点，让让，你明天还得早起吧。”
“不让怎么办，你要叫人来吗？”裴肆微微抬起下巴，笑容有点恶劣，看她眼神却温柔。
叶莺有点恍神，仿佛看到了当年她熟悉的少年影子，他以前，真的很喜欢像这样逗弄她。
裴肆道：“还有那个视频，你一点没入境，反应怎么比我还大。”
他故意压低声音，显得暧昧，“担心我啊？”
叶莺微抿嘴，说不过他，也不想说，轻轻踢了下他的膝盖，道：“让开。”
一点都不痛，裴肆几乎感觉不到力气，叶莺很少会对谁动手，开玩笑也不会，现在这样，更像是真的被逼急了的一种发泄。
裴肆被这么不痛不痒一踢，莫名乖得让开，叶莺没有看他，打开门走了。
*
小张拿着明天的行程表过来找裴肆，看到他窝在沙发上看手机，心情似乎不错，好看的桃花眼舒展。
“裴哥，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小张问。
这些天，裴肆情绪一直很差，除了镜头前，私底下就没笑过，小张每天都胆战心惊的。
“刚刚，被人踢了一脚。”裴肆勾着唇。
小张：“这，值得开心吗？”
裴肆懒得多说，“你有什么事？”
“余生暗恋剧组聚餐，高导邀请了你，时间是明晚七点半，你正好没别的安排，去吗？”
裴肆没有马上给出答复。
“你去问问，我们的记者小姐去不去。”
*
第二天，晚七点，叶莺坐裴肆的车到沪市一家很有名的特色菜馆，主打良川菜，档次高，有一定私密性，经常有大咖光顾。
《余生暗恋》剧组聚餐，小张问叶莺和王昊典要不要去。
叶莺不想去，可架不住王昊典兴致高，他的女神柯云雅也会去，王昊典一个人怯场，眼巴巴求了叶莺很久，叶莺心软就来了。
高导还是高弘益导演，裴肆可以说是他捧红的，之后他们也陆续有合作，这些年产出了不少经典名作，裴肆身背百亿票房，高弘益功不可没，前年他刚拿到百花奖。
《余生暗恋》即将下映，截止至今已经斩获二十亿票房，成绩很不错，高弘益定了一个大包厢，邀请了剧组演员包括工作人员有十几二十人，除了庆祝票房，也想谈谈第二部筹拍事宜。
叶莺去包厢前，先去了趟洗手间，在隔间里听到有人进来了。
“我来大姨妈了。”柯云雅对女助理道，“你去帮我买姨妈巾。”
女助理犹豫说：“要不要和高导说一声，我们回去算了。”
“好不容易和四爷私下聚餐，我才不回去。”柯云雅道。
叶莺已经知道外面的是谁了。
柯云雅，在《余生暗恋》饰演恶毒女配，但风头压唐书雅一头。
她年纪小，资源却不少，和唐书雅是死对头，双方粉丝掐得很厉害。
这次微博之夜，她和唐书雅的双雅之争，柯云雅略胜一筹拿下年度微博QUEEN。
还有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柯云雅是裴肆的粉丝，她在采访中不止一次提到，她是因为看了裴肆电影，才想当演员，是追星成功的典范。
叶莺整理好衣服，拉开隔间的门，问：“我带了卫生巾，需要吗？”
对面两人一愣。
陌生人的怎么能随便用，女助理刚要拒绝，柯云雅认出了叶莺，“你是四爷带来的那个记者？”
叶莺戴着口罩，轻轻嗯一声。
“那就给我一片吧。”柯云雅笑道，“谢谢啦。”
叶莺给了她一包，洗完手想走，柯云雅不放人，飞快搞定出来，挽住她的胳膊，道：“我注意你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四爷团队里有女生，你和四爷是亲戚吗他对你这么特别？还有你拍完他，能不能也帮我录个视频什么的，我也想要那种vlogs。”
为什么她来大姨妈还这么能说，叶莺顿了顿，挑了几个问题回复：“不是亲戚，只是工作，我拍完他就不会碰娱乐新闻了，你可以找我们公司其他人，有需要我可以把同事微信推给你。”
柯云雅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以她如今的咖位和人气，多少公司求着和她合作，她看了叶莺好几眼，道：“你同事微信就不用了，我就要你的，顺便问问，你跟了四爷这么久，他真的还单身？我怎么不信呢。”
“不清楚。”叶莺敛眉，气色不太好。
柯云雅听她声音虚，“你身体不舒服？”
“有点痛经。”叶莺说。
她以前来月经都没感觉，可能这些年太拼工作总是晨昏颠倒，现在每次来都肚子疼。
昨天吃了止痛药，好像效果不大。
柯云雅不再开口，挽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一起去包厢，人来得差不多，座位都坐满了。
裴肆毫无悬念坐在高弘益旁边，和唐书雅一左一右，他听着高弘益说话，漫不经心应，看到柯云雅和叶莺进来，目光落过去，眸色微顿，忽然没声了。
高弘益叫了他几次没反应，又去和唐书雅聊。
桌上有几个空座，有特意留给柯云雅的，叶莺拂开她的手，坐到王昊典旁边，没成想柯云雅也坐了过来。
叶莺愣了下，看了眼激动得说不出话的王昊典，对她道：“你怎么坐这里？”
“坐哪都一样。”柯云雅撩了下头发，笑道，目光不经意望向对面的裴肆，坐哪都离他那么远，都一样。
她来后，气氛明显不一样了，谁都知道她和唐书雅现在资源掐得厉害，拍余生暗恋时，柯云雅还没红，唐书雅稳压她，现在被反超一头，任谁心里都不好受，不过唐书雅脸上丝毫没异样，笑容温雅，表面姿态做得很足。
服务员接连上菜，叶莺看着精致的菜肴，胃口不大，但为了不扫兴，还是取下口罩，盛了碗汤。
柯云雅啊了声，看着她，“原来你这么漂亮啊。”
她的声音把全场目光都引了过来，盯着叶莺的脸看，目露惊艳。
“这完全可以出道了吧。”
“我就说四爷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丑。”
“难怪四爷要天天带身边，我懂了。”
视线聚集过来，叶莺眼垂下，不太自在。
“高导。”裴肆忽然开口，举起酒杯，“我敬你。”
“好，好。”高弘益明显很高兴，一口干了。
视线散去，叶莺心里呼出一口气，腹部坠疼得厉害，不过她一向能忍，脸上没表现出来，看到柯云雅就连吃饭，也总是若有似无地望着一个方向，叶莺顺着看过去，裴肆勾着笑玩世不恭地和高导打诨，眼角微微挑起，招人得紧。
叶莺垂眼喝了一口汤。
今天，正好是唐书雅生日，高弘益买了个生日蛋糕替她庆祝，唐书雅应该事先就知道，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高弘益让她许个愿。
唐书雅微微一笑道：“我想谈个恋爱。”
话落，一片起哄声，高弘益问她想找什么样的。
叶莺看到裴肆一副无动于衷眼皮都懒得抬的样子，不禁想，难道唐书雅没有告白吗？
唐书雅道：“我想找圈内的，年龄和我相当，最好也是演员，比我强，这样才有共同话题。”
“这说的不就是四爷吗？”有人打趣道。
唐书雅只笑不语，没说是与不是。
气氛一下火热起来。
叶莺听到柯云雅小声道：“啧，心机婊。”
“……”
裴肆被问到对唐书雅感觉怎么样。
大家都看着他，目光有期待好奇，也有嫉妒羡慕。
老实说，他们这对荧幕cp真在一起了也不奇怪，唐书雅已经算得上是裴肆私交最多的女艺人了。
“我有喜欢的人。”裴肆捏了捏酒杯，目光淡淡扫过去，慢条斯理道。
“她就在这儿坐着。”
“都别乱嚷，我不想被误会。”
作者有话说：
发二十红包
你们可能以为女主是拿于临当挡箭牌，其实不是，她在考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也在接受他的追求，要不然也不会被他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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