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施愫愫定在那里直眨眼, 对上阮静秋了然含笑的眼,知道全被看穿了, 乖巧坐回去,“母上大人我能解释的!”
叶开则比她积极得多,手脚麻利地笔直坐好,老实回答,“被婶婶看出来了,没想瞒着,愫愫说要多陪婶婶两天,等过几天我们就要说的。”
剩下一屋子人下巴都要惊掉了,这两人是啥时候暗渡陈仓好上的?回想起来还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邵征回神的最快, 他对过程不感兴趣,只关心结果, 跟着就兴奋地蹿过来, 一手搂一个,“真的吗, 你们俩个要结婚?以后我们三个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了?”
叶开扒开他,“你姥姥还等着问话呢,你要给搅了, 就只能自己相亲相爱了。”
邵征赶紧麻溜退开, 看向躺椅上的阮静秋给说着好话, “姥姥,他们俩很般配的,我爸绝对会是最好的女婿。”
阮静秋慈爱地摆摆手,“玩儿你的吧, 姥姥心里都有数!”
反应过来的姚立民伸手薅过邵征,笑问, “那你大姨夫是第几好?”
邵征也不往外挣,呵呵笑着,“大姨夫,在我爸最关键的时刻你高风格一下呗,就当第二好女婿吧。”
被邵征这么一闹,施萍萍和施彦铭才真信了叶大哥和小妹是真谈对象了。
阮静秋等施常青消化得差不多了才说,“扶我到桌子那儿坐,我得好好审审这俩不省心的。”
施愫愫听了不自禁地就缩了下。
记忆里,阮静秋虽大多都是温柔好说话的,可子女们犯错论家法的也是她,这时候施常青一切都听老婆的。
叶开在桌底伸手勾了下她的手,小声说,“咱们一起担着。”
施愫愫轻声嗯着,这时候肯定要有难同当了。
在阮静秋的要求下,她被施常青扶到两人正对面坐下,指着旁边,“常青你也坐。”
又招手给儿子和女儿女婿,“这是你们妹妹的大事,都过来旁听吧!”
对站那儿也想过来的邵征和小姚安,“邵征带小姚安去后头屋子玩去,我们说你爸和你小姨的事你得回避。”
等她说完,坐的坐,回避的回避,所有人已全部执行到位了。
当家女主人的霸气不减当年。
阮静秋收了笑,来回看着对面两个,“你俩谁先说?”
施愫愫:“让他说吧!”
叶开:“我先说吧!”
阮静秋点头,“那小叶说说,你俩是啥情况?已经走到哪步了?后面有什么打算?”
叶开板正坐好,以面对上级都少有的端正态度回道,“婶婶,我和愫愫是奔着结婚去的对象关系,结婚报告早上我已经交上去了,后面就看家里想什么时候给我们举行婚礼呢。”
这会儿叶开很庆幸是交上结婚报告后才被发现,看阮静秋的架势,这就不是个会草率嫁女儿的岳母。
果然,听说他已经交了结婚报告,阮静秋就蹙了眉,“结婚报告批了就要结婚是吗?”
叶开小心回道,“军婚不能儿戏,原则上是这样的。”
“军婚”两字他稍加重了语气。
阮静秋轻吁了口气,看向小女儿,“愫愫,你老实告诉妈,是不是因为江家那个小伙子不好拒绝你才这么匆忙要结婚的?之前你一直跟家里说二十五岁前不找对象,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
额滴亲娘真的是慧眼如炬,才醒了一天,家里事就全瞒不过她了。
施愫愫不自觉看向叶开,叶开心里微凛,这要说不好,他这个趁虚而入的罪名在岳母这里就坐实了。
刻在脑子里的战术战略都叫他过了一遍,叶开当着所有人的面握着了施愫愫的手,接过问题,“婶婶,还是我替愫愫说吧。”
阮静秋不动声色,“那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就跟愫愫表明过心意,不过那会儿她无意早婚拒绝了我。
真的谈婚论嫁确实就是这几天,也确实是因为江潮那边碍着江局长不好回绝,愫愫才重新考虑我的追求的。”
叶开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用坦诚换施家的理解。
就算阮静秋要看不上他这个女婿,他也要这么做。
这一段时间相处,他已当施家人是很亲近的人,叶开不想对他们使心思。
阮静秋没想到他肯承认,“那就是说你们俩相结婚并不是彼此情投意和了。”
她看向小女儿,“愫愫,要是妈说江家的事不算什么,妈能妥善解决好,你还想结这个婚吗?”
叶开心里一紧,再管不了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握住了施愫愫的小手,手掌紧贴着十指相扣。
施愫愫侧头,对上他眼里的紧绷,她嫣然回笑。
若是阮静秋昨天就这么问她,施愫愫肯定会很高兴地说那就不结婚了。
可从昨天到今天,叶开的种种作为让她说不出“不”来。
她和叶开之间可能没爱情,可这不妨碍他们做一对合拍的夫妻,叶开是个很靠谱的结婚对象,两个人过日子应该比单身好那么一丢丢。
“妈,不结也不行啊,他把存折都上交了,很多钱的,我已经拔不出眼了。
现在你叫我还给他,往后你可再找不出第二个对我这么大方的对象赔给我的。”施愫愫俏皮地看向阮静秋。
手被扣得生疼,施愫愫转头,“叶副团我知道你为我的不离不弃感动呢,可咱能别那么下死力吗?我手要废了。”
叶开赶紧松了劲儿,却没有放手,嘴边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我错了,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侧身过来真要给她来个手部按摩,被施愫愫挥开,“你够了啊!”
这俩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施萍萍两口子和施彦铭看得眼直抽抽,当着霸气的老妈,这俩怎么敢的啊!
阮静秋却没生气,嘴边还挂了丝笑意,不过很快就被她抿开了。
“咳咳”两声,看对面俩老实坐好,她又继续,“既然你俩都这么立场坚定的要结婚,家里也不会棒打鸳鸳。
只是希望你俩都牢牢记住今天,以后过日子磕绊的时候多想想今天,然后长长久久地携手走下去。”
这就是通过的意思了?
叶开的笑又控制不住的趋势,拉着施愫愫大力点头,“婶婶……不是,妈你放心,我都听愫愫的,家里哪哪都要让她顺心,我们不会有磕绊的。”
见叶开这一会儿就改口喊妈了,而老妈嘴边还有了笑,施彦铭忽然就悟了,想娶媳妇就要脸皮厚如城墙才行。
叶开也是真知机,喊了妈后,也不厚此薄彼,跟着就朝施常青喊了声,“爸,往后我一定要象您好好学习,您也多教教我。”
从来不敢惦记的优秀青年真成了自家女婿,施常青这会儿还有点懵呢。
他本来就很欣赏叶开,这会儿成了女婿更要爱护了,“你现在就很好,不用和我学。”
姚立民只觉压力如山大,他没想到叶大哥给人当女婿是这样的,给他这个大女婿衬的都要没有表现空间了。
施萍萍只觉真好啊,终于不用愁妹妹二十五岁后找不到合适对象的事了。
同意了结婚的事,不等于就万事大吉了。
阮静秋是个细节帝。
事关小女儿的婚礼,她更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规划。
等这些人高兴过一波后,她再次提问,“小叶,结婚的事你和家里说了吗?办婚礼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叶开一顿,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我还没有跟家里说呢,我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我爸妈在我不大的时候就分开了,我出来当兵后,我的事都是我自己做主。
所以结婚的事我也没想通知他们,不过我结婚报告递上去了,他们应该很快就就会知道了。”
他稍停了下,调整了下心绪,“爸,妈,就只咱们这边出面办婚礼行吗?我不太想他们过多打扰我的生活。”
虽只寥寥数语,也能听出他家里情形比较复杂了。
阮静秋沉吟后,问:“如果不让你父母来参加婚礼,他们会有所举动吗?会不会找来为难愫愫,或者来我们家里要说法?”
叶开轻舒口气,“妈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爸妈绝不会有那样的行为,我不让的事他们都不会做。
之所以不想他们来,是每回他们见面就要争个高低,还要拉我评理,我不想我一辈子一回的大事还要给他俩断官司。”
竟是这样的?只看叶开一提到父母就不自觉锁起眉头,就知他夹在父母中间已经烦不胜烦了,以致于连婚礼都不想让他们来参加了。
听他这个语气,父母面前,他竟是那个拍板做主的。
既他是能做主的,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阮静秋回道,“那就按小叶你说的办吧,婚礼我们这边张罗,日子我这几天会挑,你看你那边要请多少人给我说个数,我这边会安排。”
叶开一一应下,觉着岳母办事就是痛快,说通了再不会多问一句的。
阮静秋又对施常青说,“江局长那边也要赶紧说开了,别等办婚礼了才叫人知道,那样倒像咱家得势不给人看在眼里了一样。
这样,这两天你出面请他们来家吃里顿饭,要是江局长家属能来就更好了,到时你啥也不用管,陪着吃好喝就行,该说啥都我来。”
施常青也赶忙应着,说明天一上班就给江局长打电话约时间。
看着老妈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周周全全,施愫愫都想膜拜了。
她妈这样子,妥妥的就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的做派,什么烦杂的事到她手里都会被理顺解决。
家有威武老妈,她是不是可以就此躺平了?
不止她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施萍萍和施彦铭都是这样想。
真的是家有老妈坐镇,万事再不用愁了。
这边商量完大事,阮静秋让施彦铭去喊来邵征。
小孩子也要尊重,商量大事的时候不能让他听,可结果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过去施彦铭就跟他说了叶开和施愫愫要结婚的事,他都要高兴疯了。
他根本等不及,自己快跑着冲了进来,一头扑过来埋到施愫愫腰间,“小姨,这会儿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我太高兴了。”
施愫愫摸着他头顶,“行吧,邵征同志以后多多关照哦!”
邵征抬头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小姨同志,我长大了会罩着你的,”
叶开不乐意了,过来给两个分开,一手拉了一个,对邵征道,“施愫愫同志有你爸我呢,还用你!”
邵征满心欢喜着,想想没老爸的努力,小姨也来不了自家,也就不和他抬杠了。
——
叶开没有料错,早上他给结婚报告交给蔡团后,蔡团面上还镇定如常的,跟他表示例行落实没问题后会马上批复。
正常叶开的结婚报告虽不用邮寄到会宁审核批复,可照例是要打电话往那边请示的。
叶开明着就说,“蔡团等我走了你就给我们老郝打电话吧,多给他点打小报告的时间。”
蔡团忙说,“哪能现在就打,得我这边审核没问题了再打,顺序可不能错了。”
可等叶开一离了他办公室,他就把电话打到了郝师长那里,恰好郝师长去开会了,那边让他等等再打。
这可给蔡团急的,他没想到叶开真要跟镇上的姑娘结婚。
他搞思想工作多少年了,心思比一般人都细致。
那天看到叶开看演出到半途就往后面坐时,他就留意了。
等看到叶开过去就是为了陪一个美貌极了的姑娘,其间还总是主动找话说,和刚对文工团姑娘的避之不及完全两个样儿,蔡团就知道他对那姑娘有点不一样的心思。
等演出回家,再问就坐那姑娘不远的妻子,果然和他猜得差不多。
叶开对那姑娘不是一般的爱说爱笑,妻子都说从来没想到叶副团会有这样的一面。
虽这样,夫妻俩都不看好。
叶开的家世蔡团比宋团他们都多知道一些,只含糊听人说起的那点,蔡团都要暗自心惊不已的。
那样的家庭怎么会容许小门小户的姑娘进门,这事儿根本成不了。
蔡团夫妻俩都是口紧的,虽看出了这些,也跟谁都没说。
只是暗自注意着,希望叶开能想明白,别真去和人姑娘谈对象。
叶开谈对象不成了,照样挑着找,想要多好就能有多好。
而和叶开谈对象后,那姑娘很难再嫁到合适的了。
蔡团自己就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最知道这样的地方人言可畏,他也更同情担心那姑娘。
可现在却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才几天呢,叶开就把结婚报告交上来了。
情况比蔡团想的还糟,这都谈婚论嫁了,成不了那姑娘都不用嫁了。
虽同情那姑娘,也不愿意叶开霍霍人,可蔡团也不能就成全了,该上报还得上报。
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打通了郝师长的电话。
那边郝师长一听他说完,也没了主意,说他也得往上说,得给叶开家里报信儿,先挂了电话。
这一等就是一天,其间叶开来了蔡团办公室好几趟,都被蔡团说要等林业局那边的回复,施家人的档案背景他都要一个个核对,咋也得要几天,让他再等等,可以批复了他一刻不耽搁就给送过去。
还好,礼拜二一上班,郝师长那边主动往蔡团这里来了电话。
可郝师长给转达的意思,是蔡团无论如何没想到的。
那边的意思竟是,只要叶开的结婚对象政审没问题,正常批复结婚报告就可以。
蔡团还怕自己领会错了,问,“郝师长,叶副团家里同意他搁这儿娶镇上姑娘?”
郝师长默了一下后,大概是觉着他跟着忙了半天,该说给他,“不同意还能咋整,我才知道,这个兔崽子在家就是横行霸道的土匪,他爹妈根本就管不动他。
他爹妈两个吵了整一天,说差点把房顶掀翻了,可一提到由谁出面跟这兔崽子说,就都缩脚了。
最后给的话是,叶开喜欢的必是好的,他们不用看也满意。
你听听,他爹妈根本就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子就说,他咋就敢大剌剌地把结婚报告交上,问都不问家里,原来是早把家里爹妈制住了。
行了,他爹妈都管不了,咱们就更没能耐了,该咋就咋吧。”
挂了电话,蔡团好久都没醒过神来。
叶开竟是自己就能做主的,所以那姑娘真的就能嫁叶开了。
敢情他这头纯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回再没顾虑,交代下边人往林业局那边去了解情况,那边的人事部门很配合,再者施家最近风头正盛,施家的事随便找林业局一个都能给你说个详详细细的。
且施家的一切都清楚明白地摆着,就是那姑娘的妈当年有点关于出身的说法,可后来也证实是子乌虚有的,之外再没什么可怀疑争议的点。
蔡政委很快就审核合格,然后在结婚报告上签了字。
撂下笔他就给叶开打了内线,“叶副团恭喜,我等你喜酒喝啊!”
——
两份工作,山林守护的工作上岗半个月,车间主任才一个星期,可五月一号那天,施愫愫也拿到了工资二十五块。
问了说是按天数算的,是两份工作一起的。
二十五块不多,却是自己挣来的,施愫愫拿到时还有点小兴奋。
等施常青和施彦铭再给钱给票让她买料子做衣服时,她拍出自己的二十五块,一副我很有钱的派头,没要。
这阵子一直忙,施愫愫也没时间出去逛,现在要结婚了,衣服总要做几身的。
礼拜二早上,阮静秋拿出五十块钱和一沓布票,让施愫愫抽空去百货商店买喜欢的布料。
老妈给钱,施愫愫不敢不拿,乖乖接过来,说中午吃了饭就去。
醒来后,阮静秋恢复得特别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新面貌。
昨天还只能被扶着一点点挪,今早上起来,已经能自己拄着拐小步慢慢走了。
她心疼地看着小女儿,“你姐结婚的时候,里外都是妈给张罗的,到你这儿,上着班儿还得自己挤时间去置办东西。这个小叶可真会抓机会,但凡晚两天,妈都不能让你这么嫁了。”
阮静秋现在很矛盾,一方面觉着叶开对小女儿心意难得,错过了再遇不到了。
一面又恼他趁火打劫,让她没办法从从容容地好好嫁女儿。
没跟施愫愫露一点儿,阮静秋和施常青私底下正为她的嫁妆发愁呢。
夫妻俩一向的原则就是,亏啥也不能亏孩子,吃喝穿上三个孩子都是他们能力范围内富养着长大的。
所以那会儿夫妻俩每月的工资也剩不下多少,一年攒的钱有限。
可即便这样,家里一千块还是有的,所以当年嫁施萍萍时,施家给她备的嫁妆是镇上人没见过的厚实,要惊掉下巴的那种。
可是被人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呢。
施萍萍婚房里的家伙事儿全是施家给置办的,锅碗瓢盆儿一整套,行李箱一对儿,床单被罩枕套两套,被子两床,施萍萍一人就六套衣服,最主要冬天的棉衣和呢子大衣就占了两套,又给姚立民做了两身单的。
只这些加起来就得二百大几十了。
为给施萍萍回娘家方便,又花了一百六十八给她买了辆自行车。
姚家花一百二十块给施萍萍买了块手表,这边施家就又给施萍萍添了台缝纫机,又花了一百七十五。
这加一起又是三百四十三块了。
然后嫁姑娘怎么能不给压箱钱,就又拿了一百六十块给施萍萍装进了箱子里。
这么加一起,施萍萍结婚的嫁妆就有七百大几十了,施家存的那点钱几乎都给她陪嫁了。
三个孩子都是夫妻俩手心里的宝,哪个也不肯委屈了。
当年给施萍萍陪了那些嫁妆,到施愫愫这里当然也不能少。
更何况施萍萍又接了阮静秋的班儿,工作折成钱又是多少?林业局里买个工作最少也要八百块,而且基本上是有钱也买不到。
这年月,工作岗位空出来一个填一个的。
除非家里急事等救命钱用,或是家里人都有工作不用接班的,可这样事一年都遇不到一回。
阮静秋和施常青商量后,觉得咋也要给施愫愫陪送两千块的嫁妆。
可现实的情况是,家里还清外债加买房,手里只剩下施常青和施彦铭这个月刚开的工资了。
不对,还有买房时施萍萍捎来的二百块,买房添了一百,还剩一百呢。
因着这阵子忙着没顾上把钱还给施萍萍,这样阮静秋手里还有二百六十块钱。
手里就这么点钱,要咋嫁宝贝女儿呐!
阮静秋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
早上刚一上班,施愫愫就接到叶开的电话,说他今儿要忙,中午晚上都够呛能来了。
语气里带着点诉苦求心疼那味儿,施愫愫直接给忽略了。
结果赶在中午要下班的当口,他又来了个电话。
听到是叶开,施愫愫无奈了,“大哥你又怎么了?”
那边叶开低笑,“你这就烦我了?有好事儿跟你说呢。”
语气里透着股藏不住的兴奋。
“啥事儿?”施愫愫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果然,叶开的喜气隔着电话都挡不住,“施愫愫同志,我们的结婚报告批了,需要的介绍信我都开好了,你今天也抓紧把介绍信开了呗,咱们明天大早就去领结婚证吧!”
“叶开你忽悠我,你不是说结婚报告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批吗?昨天刚和家里那么说完,你今儿就说批下来了。
头天刚和家里说处对象准备结婚了,第二天就说要去领证,你说我得是多急着结婚呀这是,没你这么坑人的,我不干啊!”
施愫愫越说越来气,这人之前明显是给她挖坑了。
叶开也自知理亏,好言好语哄着,“可报告批下来,也拖不了几天呢,不用你说,我来跟家里说行不行?”
施愫愫记起来,“你说也得等两天,我妈昨天说的你也不是没听见?
她这两天要请江局长家来家里把话给说开了,我这边要去开结婚介绍信,镇上就这么点大,不用一个小时谁都知道了,那我妈打算好的不白费了吗?”
经了昨晚的三堂会审,岳母的厉害已深植心中。
岳母要着手办的事,叶开可没胆子破坏。
他马上改了口,“那就等江家来坐客后我再说,别气了吧,我那不是太急着结婚就没想到这茬儿么。”
“叶开同志,就几天的事儿,你收敛点行不?真的,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那边叶开直乐,“愫愫同志的指示我收到了,后面保证执行到位。”
怕他再说不停,“看你表现,那就退下吧。”施愫愫赶紧挂了电话。
中午回家吃饭时,施常青跟阮静秋说江局长今早出差去会宁开会了,周四才能回来,请江家来坐客的事咋也得周五了。
施愫愫想象叶开知道后会是什么心情,憋不住就想乐。
叫他给自己挖坑,就让他多急几天才好呢。
一家四口吃了饭,看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去趟百货商店很富裕,跟家里说了,施愫愫就出门了。
趁着中午来逛百货商店的人还不少,施愫愫现在也算镇上的名人了,现在又都传她就要嫁到江局长家了,所以认识不认识的都想跟她搭上话,就算搭不上话,招呼一声也是要的。
今儿也是巧,刚一进百货商店,就和刘金巧和梁春晓母女撞了个对脸。
梁春晓脸上带了点浮肿,面色很憔悴,整个人一下老了好几岁,跟上次在西山下面路上遇到时像两个人。
那会儿梁春晓一心憧憬着嫁给韩东升当副团长夫人的日子,正是最风光得意的时候。
可现实却全走了样呢,想到昨天她和韩东升的大吵,施愫愫坏心眼的猜她是不是叫韩东升撵回娘家反省的。
昨天韩东升那一连串的“滚滚滚”可是把楼都给震抖了呢。
对梁家人,施愫愫是理都不想理的。
绕过母女俩走要走过去,不想刘金巧却满脸笑地喊住她,“愫愫,听说你妈醒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那会儿我和你妈可好着,我这里正等她精神好点儿就去看看她呢。”
这哪来的脸皮啊?就连百货商店正逛着的都撇过来不屑的眼神、
“刘同志,咱两家早断交情了,我家不欢迎你。”施愫愫才不管多少人看着,直接拒绝道。
施愫愫绕过她们往里走,却又被喊住了。
回头看去,是四十几许的中年女人和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姑娘。
从两人的穿着打扮看,应该是干部家庭出来了。
中年妇女长得很富丽,一身掐腰的米棕色西服式女干部装,神色带着点倨傲。
“施愫愫吧,我是江潮妈,咱们上那边说会儿话吧。”
第42章
中年女同志这话一出, 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
都说施愫愫要嫁江潮,是江局长亲自带儿子上施家门提亲的, 这门婚事再改不了的。
现在怎么江潮的他妈还没见过施愫愫似的,还要搁外头遇上了才找施愫愫说话。
这情形咋看咋有事儿。
江局长调来陵水林业局工作有两年了,可这边的人却很少见到江局长家属。
原来他在洛安林业总局那边工作十多年,家里几个大的都在那边安家落户了,江局长家属经常过去看孙辈们,买东西她也看不上陵水这边小地方,所以回陵水这边很少出来逛,所以林业局这边没多少见过她的。
她旁边那个姑娘也是脸生的,白生生的鵝蛋脸, 柳叶眉下丹凤眼,两条麻花大辫子垂在胸前, 很漂亮打眼。
那姑娘穿得也时兴, 里面一件白衬衫,外面罩着编花的红毛衣开衫, 下面是黑色毛料裤子,黑皮鞋,这一身花钱可不少。
北方的五月还没那么热, 她这样穿俏是俏了, 却有点少。
镇上姑娘有的还捂着薄棉袄呢, 只看这个,就能猜出这姑娘也是洛安那边来的。
不过洛安来的姑娘站施愫愫面前也照样要被比下去。
施愫愫一身简简单单的灰蓝劳动布衣裤,小方领明贴兜短上衣,宽宽松松的裤子, 脚上一双白色球鞋,明明看着朴朴素素的一身, 竟比城里姑娘那一身还要好看打眼。
那位姑娘显然也没想到在小地方会被人比下去了,看了施愫愫一眼后,就再也不肯正眼看她。
只这么一照面的功夫,就够施愫愫看出这两位来意不善了。
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咖啡店奶茶店可去,又不想给人做八卦谈资,施愫愫就说,“那江伯母去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可以吗?”
江潮妈正要点头,就见那位城里姑娘一把挽住她胳膊,“周姨别去外面了,外面风吹着我有点冷。”
江潮妈关心地拍着那姑娘的手,“偏你爱美,这会儿知道冷了吧。”
她又转向施愫愫,肃着脸,“那小施就在里面吧,几句话的事儿,不用走那么远。”
施愫愫扫了圈百货商店里头,看到楼梯那边很少有人过去,指过去说,“就去那儿吧。”
也不等那俩同意,施愫愫顾自先往那边去了。
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还回去,可没有忍气吞声一说。
电影电视里富贵妈妈出来打发儿子喜欢的穷姑娘的戏码,早都拍烂了。
施愫愫这会儿倒想看看七十年代的会是什么不同的版本。
站定了,就看到不止江潮妈和那姑娘跟来了,还有不少人落后几步跟着,其中就有刘金巧和梁春晓。
算了爱看看吧,要真是劝退穷姑娘的戏码,丢人的也不会是自己,她无所谓。
“江伯母,你说吧。”施愫愫大方地面向两人。
“小施还是喊我周同志吧,江伯母我听着拐别扭的。”江潮妈要求说。
“好的周同志,是我冒昧了。”施愫愫一丝都没犹豫。
惹得那城里姑娘都看了她几眼,江潮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好话都没一句,和想的很不一样。
周同志正了下脸色,“小施是这样的,我想你和你家里可能误会我们老江的意思了,他带江潮是上门道谢的,你上次带着那只熊帮了江潮,我们家都很感谢。
再一个江潮好吃,吃好了你哥做的饭,也是和姚技术员不见外,就多去了几次,真的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的。
也不知道谁往外传的,咋就成了我们江潮想和你结婚,老江也支持呢。
本来我以为外面那些话不理就散了,可怎么还越传越离谱了?”
说到这里,周同志拉住边上城里姑娘的手,“媛媛特意过来看她江潮哥的,听到外面传的这些都委屈哭了,我不能让这孩子误会,这不就带她来见见你了,咱当面把话说清楚了,也省得耽误你找对象。”
周同志的话刚说完,周围的议论声跟着嗡嗡响起,其中刘金巧的声音格外大,“我就说不对劲儿呢,江技术员可是正经本科大学生呢,镇上呆不了几年,将来肯定也得往洛安市调,小地方姑娘哪配得上。
看吧,果然是洛安市里的姑娘才和人家是一对儿。
也不知道当初传这些话的咋想得哟,高枝儿没攀上,这下丢大人了咯!”
梁春晓可能被韩东升骂怕了,推着刘金巧往外走,“妈你少说两句吧,回头我爸又要说你。”
刘金巧一下记起施家已经今非昔比了,施常青可是大厂长了,他要想,梁家父子几个在单位都不能好过。
她赶忙住了嘴,跟着梁春晓往稍远些站了。
可她那些话就跟指名道姓了差不多了,江局长家属刚也等于明说了,旁边那个城里姑娘才是江潮对象,围观的人全都像看笑话一样往施愫愫这里瞅。
再看施愫愫就跟说的不是她呢,似听到什么可笑已极的,也正掩着嘴角笑着。
清了下嗓子,施愫愫还是忍不住想笑,果然相隔几十年,戏码还是差不多的,没点子新意。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下不用等老妈出面,她得自己先说说了。
“周同志,我想你才误会了,我和我们家都对江技术员没什么想法,至于外面谁传的谁知道,跟我家里无关。”
对上城里姑娘讽意十足的眼神,施愫愫笑得格外明媚,“周同志,我妈也是想这两天就想请你们一家过来把这事说开的,赶巧我爸给江局长打电话约时间,才知道他出差了。
正好这会儿遇到周同志,我就替我爸妈邀请了,等江局长回来了,你们带着这位姑娘一起赏光到我家里坐坐呀。
到时我让我对象也过来,让人看到我和江潮都有对象了,外面那些闲话自然就散了。”
“你有对象了?”周同志惊呼打断问。
施愫愫淡了对象这事太劲爆了,边上看热闹的人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议论。
远处刘金巧还是撇嘴不信,梁春晓却忽然脸色大变。
施愫愫笑着,“是啊,最近家里就商量给我们办婚礼的事,这阵子我们俩就会领证。现在不信也没什么,等那会儿看就是了。”
看到周同志和那位高傲的城里姑娘开始挂不住的表情,施愫愫心情更好了,“那周同志我就先走了,等会儿还要回去上班,我东西还没买呢。”
她拧身去了旁边布料柜台,一眼扫过去,指着几样布,“同志,这个,这个,还有那两个,给我按上面的数开吧。”把手里施萍萍给算好的尺数交给售货员。
看她指的四样,藏青和黑色的棉布各一身儿,再一身儿劳动布,不是深色就是灰突突的,唯有一块米粉的棉布稍沾了点鲜亮。
因为离得近,刚施愫愫和江局长家属的对话售货员也听了个的概,看她一下买这么多布料,就知道她要结婚的事儿应该假不了。
外头那些传话就跟施家无关了,相反施家应该也没少烦这个。
刚才江局长家属不问清楚就找人未婚姑娘要说法,显得不地道了。
得亏施愫愫有对象要结婚了,要没对象的,江局长家属这样可就要坑苦人家姑娘了,往后都不好说对象了。
女售货员就有了点不平心,刚江局长家属来问有没有新鲜布料时她没给,这会她却弯腰从柜台下面搬出好几块布料来,摆开来都是平时紧俏买不到的颜色。
她笑着对施愫愫说,“结婚还是得穿点新鲜色儿,这是我自己留的布头,我可以让给你两块,随你挑。”
看到那几样布料的颜色就是在洛安市都不容易碰到,那边周同志的脸上不好看起来。
可她却不好给人使派头,一个江局长知道了会严厉批评她,再一个镇上的百货商店都归公社管,和林业局搭不上边儿。
而原来看热闹的人呼拉一下都挤了过来,盯着布料问能不能给她们也匀一块儿。
现在的售货可不是好脾气的,她这是忽然看施愫愫入眼了才这样热心,换了别人她才不惯着,“想啥美事儿呢,这都是我自己的布料,别往里挤了。”
售货员的暴躁都是出了名的,惹到了往后还买不买东西了?
她这一喊果然没人靠前了,只能站远点眼热地看着。
人家释放了善意,施愫愫当然要接着,“那我可真挑两块了?”
“挑吧,我拿出来就不怕你挑。”售货员爽快笑着。
一共七块布料,红蓝细格的,嫩绿的,鹅黄的,淡紫的,正红的,还有一块颜色特别水润的石榴红。
而施愫愫一眼就相中了石榴红和鹅黄这两块。
特别是石榴红的,她连款式都有了大致,想拿来做婚礼时穿的裙装。
就来之前她对婚礼都没什么想法的,甚至觉着婚礼穿红有点土,可看到这块漂亮的石榴红布料,她忽然就觉着婚礼上穿着这样一条红裙子会很美。
自己喜欢,家人看着喜庆,又能向叶开表明她也是奔着好好过日子去的,真的可以有。
她笑吟吟地指着石榴红和鹅黄布料,“售货员小姐姐,我想要这两块你舍不舍得?”
已经三十多的售货员,都被喊了好几年大姐了,这一下被施愫愫喊小姐姐,听着咋就那么顺耳亲切呢。
这会儿就是施愫愫再跟她多要两样布料她都会答应,售货员真跟大姐姐似的贴心说,“我刚就想让你挑这两块红的,结婚穿着着多喜庆,要不这块红的你也拿着吧。”
“这块儿小姐姐自己也喜欢吧,我哪能把你的心头好都拿了,就这两块儿我已经很借小姐姐的光了。”施愫愫知道这会的人还更喜欢正红色。
她猜的没错,售货员姐姐最喜欢的确实就是那块正红色,见施愫愫这么灵透,对她的好感噌噌拔高。
这边她给开了票,施愫愫拿着钱票去交了。
六块布料花了四十八块九,阮静秋交代的买布料任务她圆满完成了。
临走的时候,她跟售货员摆手,“关姐姐等我拿喜糖请你吃哦。”
刚交钱的时候,施愫愫跟收款台的女同志打听了售货员的姓名。
看施愫愫买了石榴红布料,又说了要给售货员送喜糖吃,再没人怀疑她结婚的事。
可事先一点迹象没有,也没见谁家的小伙子往施家走动啊,施愫愫这是和谁结婚呢?
这下没人再提江家和江潮了,都纷纷议论着这事儿,扒拉着林业局的好小伙子,猜谁最可能。
说实在的,以施家现在的光景,施愫愫有好容貌好工作,林业局哪个小伙子她都配得起呢。
周同志和王媛媛开始是半信半疑的,所以两人也没离开百货商店,始终离着不远不近地观察着施愫愫。
等施愫愫走了,两人才跟着也离开了百货商店。
“周姨,那等叔叔回来,咱们要不要去施家?”王媛媛问道。
瞒着丈夫和儿子来这么一出,施愫愫这边又和她想的不一样,周同志心里很没底儿。
王媛媛是她好姐妹的女儿,她好姐妹丈夫是洛安市林业总局的,现当着处长,总局的处长和下面林业局的局长是一个级别,所以两家的光景是差不多的。
王媛媛打小就喜欢江潮,所以周同志和王媛媛的妈一直想结成这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可惜江潮对王媛媛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为躲王媛媛放弃了留在洛安市,来了陵水。
本来周同志想着江潮才二十二岁,王媛媛才十九岁,婚事再晚一年也不急。
加上江局长很喜欢江潮来陵水陪他,周同志又看着陵水确实没有出挑姑娘,想着江潮对着镇上的土姑娘看多了,没准就会觉着王媛媛好了,她这边也先按捺下来。
四月初刚好二儿媳生了孙子,周同志过去给儿媳做月子,一个月没回陵水。
等前两天周同志回来,还没没进家门,就被边上住的刘副局长家属拉着她,给她讲了江潮和施愫愫的事儿,说是现在不说林业局这边,就是公社那边的人都听说了。
最后刘副局长家属还问她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和施家商量江潮结婚的事,给周同志糟心的,回了句“没有的事儿”就不理人回家了。
好容易等到江局长和江潮回家,周同志拉着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原以为是施家一厢情愿,可听到江潮说他是真心喜欢施愫愫,江局长也表示很欣赏这个儿媳人选时,周同志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可无论她怎么反对都没用,江局长和江潮还是坚持不松口,江潮甚至说了娶不到施愫愫就不结婚的话来。
江局长出差前也跟周同志把话说死了,说等他从会宁开会回来就去施家提亲,早点给江潮结婚,成家了正好让俩孩子踏踏实实忙工作。
家里这边周同志根本干涉不动了,知道江潮确实和施愫愫没说谈对象后,周同志就想从施愫愫这边入手,想让她知难而退,主动拒绝这门亲事。
这不,昨天知道江局长今天要出差后,周同志就给好姐妹打了电话,王媛媛上午早早地就过来了。
娘俩商量好了,掐着下午刚上班的时间去施愫愫单位找她说。
中午吃了饭两人就出了门,路过百货商店的时候看时间还早,娘俩不想跑施愫愫单位干等着,就进了百货商店,准备逛到差不多时间再走
没想到真是巧,就在百货商店遇到了施愫愫。
看到完全超出想象的施愫愫,又美又会打扮,娘俩心里都是警铃大作。
想到江潮要是把长成这样的姑娘娶回家里,心早晚都要全偏向媳妇,她这个亲妈说啥都不会听了。
周同志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就是没有王媛媛,她也不可能接受施愫愫进门。
王媛媛则更要接受不了自己被个小地方姑娘给彻底比下去,特别是江潮还非她不娶,妒忌心作崇下,王媛媛一心只想让施愫愫丢大人,让江潮和她再没可能。
两个失去基本判断的人凑一起,可不就乱了章法出了昏招,然后换成她们自己丢人了。
等出了百货商店,被小凉风一吹,周同志才觉着自己刚做的太欠考虑了。
按周同志原来的计划,她是想先给施愫愫介绍王媛媛,让施愫愫感受下和城里姑娘的差距,进而产生自卑心理,然后她再和蔼亲切地摆事实讲道理,大讲特讲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有多不幸,让施愫愫望而生畏,回头自己拒绝江潮。
周同志给女儿接班前是做妇女工作的,自认最会把握女同志的心理,觉着劝退施愫愫不在话下。
到时她自己再好好哄哄施愫愫,说出面给她介绍般配相当的对象,让她和家里不会跟江局长和江潮多说什么,这事儿就过了。
江局长和江潮谁也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可周同志千想万想就没想到施愫愫是有对象的,完全是江潮一厢情愿。
且人家正打算请他们家去说开呢,她这边没了解清楚却先跳出来了。
到时她就是找借口不去施家,施家人也不会替她瞒着了,江局长和江潮还是会知道她背后鼓捣的事儿。
本来可以悄悄掩了,谁家也不会丢脸。
现在被她搞成了人尽皆知,明明是自家上赶着她却跳出来倒打一耙,只想想就知道江局长和江潮会多气她。
——
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当然要回家告诉家长。
家有护犊子的爸妈,施愫愫心里底气才足呢。
虽然她并没有忍气吞声,也没有弱了气势,可下班回家后,她第一时间就跑阮静秋屋里把中午的事儿嘚吧嘚吧详细学了一遍。
宝贝女儿被别人二比一围攻了,就算是没吃亏,阮静秋也不能容许。
还像女儿小时候一样给她摸摸头,“愫愫别气,妈给你找回场子。”
“妈你要怎样?是咱俩也找上门去吗?”施愫愫觉着好玩儿。
阮静秋让她扶着到院子里坐了,“找上门去才掉价儿呢,你不是都请了人来家坐了,在家里等着就是。”
“妈,我就那么一说,都这样了,她们够呛能来吧?”
丢了那么大的人,施愫愫不太相信她们会送上来找没脸。
阮静秋却把握十足,“江局长会让她们来的。”
“那到时江局长面上不也不好看么?”
施愫愫还是不太懂,之前家里想请江局长家来坐,不就是想把事圆了,两家不伤和气吗。
阮静秋教她,“找场子就要和人掰扯呛声么,这是最下乘的做法,你妈用不着。
等人来了你好好看着吧,你现在锋芒太显,要学会收着点了。
收不是退,悟了这个你就真长进了。”
施愫愫若有所思,对自己老妈的手段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上辈子没人教没人领,她全凭自己摸索,在吃亏中学会了以牙还牙,有仇即报,还要落在明面儿。
所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她没少经历。
可这会儿被阮静秋教,她才知道自己还有得磨炼呢。
这会儿她就对江局长一家的到来期待起来,想看自家老妈会怎么操作。
没多会儿,施常青和施彦铭都回了家。
阮静秋给父子俩说了施愫愫遇到周同志的事儿,施常青和施彦铭都很生气。
若不是江局长不在陵水,施常青这会儿都会去找他了。
妻子孩子就是他的软肋,再尊重江局长,施常青也容不得江局长的家属这样对自己女儿。
施彦铭连饭都不准备做了,就要去找江潮。
被阮静秋给轻轻一句,“毛毛躁躁的急什么,有你妈呢,先做饭吧。”
施彦铭看了眼老妈,然后老老实实去灶间做饭去了。
一家五口吃了饭,又让邵征回后面玩儿去,阮静秋才对施常青说,“等江局长回来,你就先给他道喜,说愫愫看到江潮对象回来好顿夸呢,咱家要办喜事正没个章程呢,不如两家一起吃顿饭,让江潮对象教教愫愫城里讲究,我也好跟周同志学习学习呢。”
施愫愫朝阮静秋拱手,“老妈牛掰!”
她在百货商店那样说一通,是让周同志两人丢脸了,可在江局长那里,自家也有不敞亮之嫌。
现叫阮静秋一说,就成了周同志带着城里姑娘找她麻烦了。
啥也没明说,却啥都说到位了。
这样周同志就是想不来,江局长也必得让她来了。
现就坐等老妈怎么能让江局长理解的同时,又教周同志做人了。
这边一家人说着话,听到大门有响动,跟着就见说很忙的叶开推门进来。
“你不是忙吗?怎么又来了?”施愫愫问。
“不来一趟总觉着不踏实呗。”叶开在她旁边挨着坐下。
施彦铭问,“吃饭没,我给你下碗面?”
叶开变成妹夫后,施彦铭和施萍萍夫妻都被动起来,再喊叶大哥不合适了,却又不好意思喊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叶开名字,于是就这么没称呼地含糊其来。
叶开却没一点纠结,“正饿呢,不过可不敢劳驾大舅哥,要不还是你教我,我自己煮呗?”
施彦铭有些不能承受,一幅牙疼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阮静秋看不下去了,对两人说,“你们俩往后就互相喊名字吧,不过一个称呼,用不着拘泥。”
比起被喊大舅哥,喊名字就能接受了,施彦铭忙抢着先答应了。
叶开略有遗憾,大舅哥,一听就知道他是有媳妇是人了,他还挺想当着人多喊两声呢。
不过岳母发话了,他只能放下这个想头了。
“彦铭帮小叶煮面吧,小叶这里我有话问。”阮静秋分派说。
已经站起来的叶开忙又坐下。
“小叶,你那结婚报告大约什么时候能批下来?”阮静秋问。
叶开心里一动,转头看了眼施愫愫,见她没有使眼色不让自己说。
就知道可能有好事儿,“妈,今儿上午就批下来了,我跟愫愫说了,她想等江家来家里吃饭以后再登记,就没先和家里说。”
见他那么急着登记,阮静秋问起不仅没趁机告她故意隐瞒,还不忘给自己摘出来,施愫愫心里又给叶开加了一分。
阮静秋想了下,“那你们明天要有时间就去登记吧,不用等了。”到时江局长一家来,小叶跟着一起待客。”
幸福来得正当时。
叶开想咧嘴笑又怕施愫愫羞恼,尽力压着,“明天上午就有时间,那我和愫愫就去登记了?”
“去吧!”阮静秋说,“到时江局长一家来,正好你也一起待客。”
这就要正式登堂入室了,叶开精神一振,“要怎么做妈只管吩咐。”
“不需要做什么,只管精精神神地比过那个江家的小伙子就行。”看着一双小儿女,阮静秋也有了玩笑的心情。
施彦铭端了面放到桌上,“妈你就放心吧,叶大……叶……开随便往那儿站,江潮使多少劲儿也撵不上。”
阮静秋挺赞同,“愫愫随我,不是最好的她也看不上。”
就见施常青和叶开这对儿翁婿各自看着自己媳妇儿笑得那个痴憨,施彦铭忽然就想去后头找邵征了。
却被阮静秋点名,“彦铭这几天也有任务,跟单位里人多说说话,就按周同志说法来,说江潮来咱家是找你玩儿的,江局长那天确实是来道谢的,别人信不信你不要管,你只要把这些话说出去就行。”
施彦铭虽不懂为啥要这样,不过老妈的话听着没错,他点头一一应了。
阮静秋又对施常青说,“明天你上班就给萍萍打电话,让她和立民带着姚安中午都来家里吃饭,愫愫登记是大事,咱们一家子自己先祝贺一下。”
“是这么个理儿,那我明天换点肉票,咱包白菜肉饺子吃吧,你和愫愫都爱吃。”施常青这里啥时候都把妻女的喜好摆第一位。
“爸,不用换肉票,我那儿刚弄了一些,明儿我和愫愫领完证,顺路就把肉买回来了。”叶开忙说。
自家人也不用客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了面,时间也不早了,叶开就要回去。
可说是要走,眼睛却直瞅着施愫愫,不说话只是笑。
当着家里人的面,施愫愫哪抹得开,只能是,“慢点开车,明早过来吃饭吧。”
所以叶开才这么急着结婚,他虽然能天天上门见到人,可岳父母大舅子,还有儿子都盯着,他想拉对象的手都没机会。
从那天拉上对象的小手后,这一天不拉个手,他就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没劲儿一样。
还是阮静秋看女婿越看越好,发了善心,“愫愫送送小叶。”
施愫愫只好忍着脸红跟叶开出了门,刚关了外屋门,手就被拉住十指紧扣。
她就这么被一直拉出了大门,直到叶开在耳边说,“要不你陪我在车上坐会儿?”
施愫愫一下清醒,推开他就往回走,“梦里想吧!”
后面笑声阵阵在夜色中荡开,“我晚上回去就梦。”
第43章
送了叶开回去, 看还有些时间,父母哥哥也还没有要回屋的意思。
施愫愫回后头自己屋里拿了昨晚画好的家具样式, 过来摆到施常青面前,“爸,这些家具在你们厂给我做呗?”
施常青厂里制作的家具已经陆续在九原省各大百货商店铺货,销路还不错。
家具厂忙过第一轮供货后,五月开始接陵水镇上的个人零散订单。
之前镇上人都是请木匠来家里打家具,家具样式好几年就固定那几样,厂子里的样式也都是差不多的,顶多料子工艺更好些,可工费也比请木匠贵点儿。
虽贵得不多点儿, 可镇上人习惯了旧模式也懒得改,家具厂的这项本来为着便民的举措, 一推出却遇了冷。
施常青最近正琢磨发动下厂里的木匠师傅, 看能不能出几个新样式的家具,好打开局面呢
不过家具好几年都没出新了, 木匠师傅们都只管干活,乍然让他们出新样子,一时哪有头绪。
为这, 施常青愁了有几天了。
施常青这会儿拿起施愫愫画的家具样式图不由咦了一声, “愫愫, 这些家具样式都是你想出来的?”
“昂,叶开的房子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得做不少家具,我昨晚上画到快十一点了才弄好, 爸你们厂子能做出来吧?”
施愫愫不喜欢繁复的家居布置,所以画的都是简约实用的基础样式。
施常青低头一张一张反复认真看着, “不错!真不错!”又转手给阮静秋,“你瞅瞅,是不是很新颖。”
阮静秋也是一张张仔细看着,“没想到我们愫愫还有这本事,这些样式可比现在时兴的好看多了,看着简单清新的,也不怕人会说这是追求资本主义华丽奢靡。”
无论大事小情,阮静秋都会考虑周详全面。
这点施愫愫确实没想到,她没想到摆自己屋里的家具都要注意这些。
所以,跟老妈要学的太多了。
施常青点头,“就是这回事儿,所以才显得愫愫这些个更好。”
记起小女儿刚问的,他自信道,“厂子里都是好手艺的老师傅,你这个没什么难的,都能做,等明天上班我就给你安排下去。”
施愫愫又担心起来,“爸,你这样人家不会说你给女儿开后门吧?你就按正常顺序给我安排就行。”
施常青很少回家说工作上的事,这会儿有了想法,当然有啥说啥了,“爸不怕你们笑话,个人找来做家具的,你可是头一份儿呢。
所以不但没人会说你走后门,厂里人还要谢谢你支持我们工作呢。”
“啥情况啊?厂里家具不是卖得还行吗?”施愫愫问。
施常青道出原因,“发到百货商店卖的都是写字台,小高低柜,小碗柜,饭桌椅子这些,一般是家里缺了这样一件半件,又懒得费那个事找木匠,就来买现成的了。
现在你让人来订整屋的家具,人就嫌厂里样子不出新,找木匠还能少省点儿,就没谁愿意来了。”
“这样啊,那爸你赶紧找人设计新样子啊。”施愫愫建议。
阮静秋笑着插言,“傻女还没听明白呀,你爸在打你这些家具样式的主意呢。”
施常青也笑着承认,“可不是,爸正为这个愁呢,没想到我闺女就画出来了。
等做出来要是都说好,愫愫你这些能提供给厂里不?当支持下爸的工作,到时爸给你争取个设计费。”
她这也都是参照后世自己喜欢的家具样式,再根据叶开房里的格局添添减减画出来的,也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施愫愫可没脸就把这些当成自己的原创设计。
“爸你要能用上就随意,别整啥设计费了,到时真该有人说你假公济私了。”
“爸到时会看,反正该我闺女的功劳也不能抹。”
施常青不需要家人让出利益来成全自己,“那愫愫明天领完证就来爸厂里吧,你自己跟师傅们交代一下。”
“好嘞,对了爸,我是不是得先交定金,你看多少钱合适,我明天正好取了拿过去。”施愫愫拿出车间主任的派头,“老施同志,咱这可是正式订单,父女交情摆一边,是要公事公办的哦。”
施常青哪能跟女儿拿钱,“公事公办也不用你出钱,爸明天会交代,到时都从爸工资里扣就行。”
家里现在的财务状况施愫愫清楚着呢,“施常青同志,下工月家里不过日子了?你让阮静秋女士喝风呐。”
施常青笑骂,“又不是给工资全扣了,净夸张,我还能让你妈喝风。你安心结你的婚,钱的事我和你妈自有主张。”
施彦铭这回也站爹妈,“你哥的工资不还那么些吗,哪儿轮到你花钱了。”
施愫愫却不肯让步,“爸,妈,哥,正常婚房和屋里家具本来就归男方管的,没必要因为是在爸厂里做家具咱家就抢着拿钱的。
就是怕你们为难,叶开才早把存折给我的,所以求别争了行吗?”
“瞧瞧,这可真要成一户口本的人了,施小愫你说话都站他那边儿了,还跟我们分上你我了。”施彦铭故意说着酸话。
“哥你少歪曲事实。”施愫愫伸手挥开他。
“常青,既说到这儿了,那就给愫愫说说吧,你去把东西拿来。”一直笑看的阮静秋突然对施常青说道。
施常青依言起身进了两人屋里,很快拿着个宝蓝色锦缎荷包出来交给阮静秋。
荷包就个巴掌大小,里面装的比火柴盒长些的物什,看着不起眼,可阮静秋接过时却被压了下手。
她伸手抽开了荷包上的丝绳,拿出里面的小长方物是,灯光下灿然夺目。
看清楚是什么后,兄妹俩一起睁圆了眼。
阮静秋把两条小黄鱼摆到桌子上推过来,“愫愫,这是爸妈给你准备的嫁妆。”
施愫愫一想就明白了,家里这是拿不出钱了,逼得阮静秋把藏的体己都拿出来的。
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上辈子施愫愫父母缘浅,老实说她也没感受过亲人间的爱,也早不期盼了,没想到换了个时代,却满满地拥有了。
父母的爱,哥哥姐姐的爱,还有大小外甥的爱,想到叶开最近为她做的种种也不能抹掉,那还要加上一点来自对象的关爱,对比上辈子,可说暴富了。
想到这些,施愫愫泪点变低,眼圈不由就红了,“爸妈你们干嘛呀!难道没嫁妆就不能嫁女儿了吗?我不要!”伸手就要把金条推回去。
却被阮静秋按住手,“怎么?当你爸妈那么没能耐呢,就两条小黄鱼都不敢收了?”
阮静秋这个口气,施愫愫就没胆气扛了,抽着鼻子小声嘟囔,“可家里最近没钱也是事实啊!”
阮静秋坐回去,“先听妈说完,多大点事儿,有点出息吧。”
施愫愫只好也跟着坐回去,“妈你说,我听着呢。”
“我和你爸早都说好了,你们三个,没有谁多谁少,儿子还是女儿,是嫁还是娶都是一样的嫁妆彩礼。
当年你们大姐结婚已经打样了,往后你们俩也都照着这个标准来。
你们大姐当初结婚,连东西加钱一共花了七百大几十,可她的嫁妆不能只算这个。
我的工作是给她接班儿的,这个得加上,我和你爸商量了下,她的嫁妆统共就按两千块钱算。
所以愫愫结婚家里准备给你陪送两千块的嫁妆。
你爸找人悄悄打听了,现在一克金子大约要二十二块,这两条小黄鱼大约是六十三克,差不多就是一千三百八十几块。
家里暂时没钱,我们也取个巧,先给你两条小黄鱼充一部分嫁妆。
妈这里要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事儿,本来我和你爸是想着找人换了直接给你钱的。
只是陵水这边就没有私底下换这个的,最近也要拿到洛安那边。
这个事儿又不能托别人,咱家最近太招眼,你爸你哥去弄这个别再被人盯上就得不偿失了。
妈想着先给你拿着,等过了这阵子,再让你爸你哥去拿了给你换钱。
等明天你姐和姐夫来,妈还要找他们俩商量,想再拿条小黄鱼跟他们先抵出你剩下的六百多块嫁妆钱出来,有那么些钱也就够置办你结婚用的东西了。
缝纫机你肯定用不上,你明天顺便看看自行车和手表,家里也都给你买上。
只是终究还是委屈你了,新房里的家具就拿你爸的工资顶吧,不然爸妈心里真下不去。”
施愫愫只想想就知道父母昨晚上肯定反复掂量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刚听阮静秋说现在黄金一克才值二十二块,施愫愫真的以为听错了。
不用说等到后世,就乱局结束后,这个金价肯定要涨起来的。
这会儿换黄金就是血亏,所以换什么换?
曾经面对整箱的奢华珠宝都不当东西的施大小姐,这会儿却学会计较起两条小黄鱼的金价差额了。
搁后世,别说差额了,就两条小黄鱼掉地上她都不稀得捡呐!
施愫愫自己都觉着距离上辈子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看着为自己操碎了心的父母,她再拒绝拿黄金,这俩还不定又要想啥法子呢。
伸手把两条黄金拿到手里,“我拿着还不行吗,后面也不用换了。
二十二块一克黄金,这跟抢黄金有什么两样。
以后金价肯定能涨起来的,我这才是赚大了呢。”
见她是真这么想,阮静秋欣慰地笑了。
“愫愫就是随我有眼光,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黄金自古就是硬货,存着就没有亏的。
金价早晚还会起来,好好存着吧。”
原来老妈心里都有数,施愫愫也就不费心劝她千万别拿黄金出来换了。
越了解自家老妈,施愫愫越是折服到不行。
这就是传说中走一步看三步的大能耐人,所以她绝不会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她手里的黄金肯定不止这么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前些年她和施常青敢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愫愫你还是和小叶说一声吧,总是我和你爸厚脸皮了,不说一声我们心里下不去。”阮静秋不喜欢对女婿藏着掖着。
“满陵水就没你们这么豪横嫁女儿的,叶开要还有意见咱家也不能要他。”见阮静秋作势要拧她,施愫愫忙改口,“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我明天跟他说还不行吗。”
“我也深有同感,我觉着叶开一来,我这个亲儿子都要靠后了。”施彦铭终于敢凑热闹了。
他也察觉到了老妈的深藏不露,家里根本不是他原来以为的那样。
阮静秋当然知道儿女看出来了,子女都大了,不怕他们出去管不住嘴了,看出啥来她也不担心。
“散会,都回去睡觉!”
她自己扶着施常青的胳膊,夫妻俩先回了屋。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大门上的门栓还没拿开,叶开就来敲门。
邵征跑去开门,就搁后面推他进屋,“快都瞧一瞧啊,看我爸像不像新郎。”
一瞧还真没说错,就见叶开从上到下一身新,崭崭新的军装,就连里面的军衬衣和头上的军帽都是簇新的。
一身的军绿衬得他更英姿倜傥,如松如竹。
他这么重视,阮静秋和施常青看着也欢喜。
一家人亲亲热热吃了饭,阮静秋又拿出五十块钱给施愫愫,“你们俩先去买喜糖,开介绍信的,还有给你们办登记的都给人多发点喜糖。还有今中午给愫愫拿布料那个售货员也都给人送去。”
施愫愫一一答应着,知道家里不是真缺钱,这会儿她拿钱父母才会高兴,接过钱,揽着阮静秋贴贴脸,“谢啦老妈!”
“你这孩子都哪儿学来的腻歪劲儿。”阮静秋嘴上嫌弃着,可止不住的笑根本藏不住她的喜欢。
叶开看着是真羡慕啊,不知道啥时候能等来对象这样待他。
他手上却没闲着,从背的军挎包里拿出四包奶糖,“愫愫咱不要妈钱啊,我刚在部队供应站买糖了,本来想多买几包,可就剩这四包了,妈你看还要再买几包?”
奶糖多贵啊,阮静秋就是手面再大,四整包奶糖给人发喜糖,她也觉着忒阔气了。
“你还要买多少,两包都发不完。
你个不会过日子的,等会儿让愫愫发,你给我看着就好。”想想又补了句,“我给我闺女钱,你可不兴管啊!”
等会就领证了,再就明正言顺了。
叶开也皮实了,“妈,结婚愫愫就该花我的钱了,你们该让贤了。”
“那不可能!”阮静秋摆手让他退下。
七点多出了家门,施愫愫得去单位先交代下上午的工作。
车开到老树根林场场部大门口,施愫愫让叶开在车里等她,自己下车往里走。
施愫愫有对象要结婚的事,经了昨天一下午传播,到今早上整个林业局估计没谁不知道了。
可说整个林业局的人都在猜她的对象是哪个。
叶开的车老树根林场的小孩都认得。
所以大早上的,施愫愫从叶开的车上下来,之前再不敢想的,这会儿也怀疑起来。
跟着就想到,按理离着这么近,施愫愫从搬来后就除了家里就是单位里,几乎等于就在林场人的眼皮底下活动。
她要和哪个小伙子谈对象了,外面人看不到,林场里人不可能看不到。
可事实就是,他们也一点也没察觉到。
倒是这个叶副团长往施家跑的越来越勤快了,前阵子还两三天一趟,这几天恨不能一天三趟往这里跑。
跟着又想到,施愫愫前天中午还坐他车出去了一趟。这么想想叶开的可能性更大了。
虽说还是不敢确定,可侧面打探下还是敢的。
施愫愫一进院里,场部会计大姐老远就等着了,“小施你等会儿要出门吗?不说这两天要登记吗?守着这么近,我们还没见过你对象呢。”
她说着话眼睛却直往场部门口,叶开的车那边望。
马上就登记了,施愫愫知道自己就不说待会儿也都该知道了。
也不想会计大姐把脖子抻坏了,“怎么没见过,门口等那个不就是吗?”
会计大姐没想到她会说,愣了下后反应过来。
虽说有了怀疑,可听施愫愫亲口说出来,还是被惊到了,会计大姐都结巴了,“门…门口那位?那……那位……叶副团长?”
“不然你还看见别人上我家了吗?我总不能和空气谈婚论嫁吧?”施愫愫朝她摊着手,“不和你说了,待会儿我要去扯证,得先给单位里的同志交代工作呢。”
施愫愫绕过会计大姐就要往里走,不防被她一把拽着,“你……你待会儿要和叶副团去领……结婚证?”
施愫愫扒开她的手,“是啊,我再晚几天领证,关于我的闲话还不定传啥样呢。”
说完再不理人,施愫愫小跑着去了后面自己单位。
她跑了,后面却炸了锅一样,隔不远支着耳朵听的一下给会计大姐围着,一帮人热烈讨论起来。
眼瞧着上班时间到了,也都没有散开的意思。
最后忍不住,有人又跑门口去看了,透过开着的车窗能看到那位叶副团心情正好,脸上的喜色隔那么远都瞧得真真的。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见施愫愫从后头出来,大概是怕被这些人缠上,小跑着出来赶忙上了车。
就见那位叶副团一点不避着,探手给施愫愫落到脸颊的碎发勾到耳后,这才发动车子开走了。
再没错了,这俩真的谈对象,而且感情还好着呢。
大早上连班都不上就出去,百分百是去领结婚证啰!
所以,人施愫愫根本没有想和江潮谈对象过。
——
路上施愫愫跟叶开说了嫁妆的事儿,叶开也有些没想到。
和施家来往一快两个月了,职业习惯,他又是个眼观六路的,自然知道施家之前因为阮静秋和施彦铭把家底儿都掏空了。
虽然阮静秋手里可能有点金条这些体己,可现在谁家黄金不是藏起来,一个是金条太扎眼,被有心人看见就是大麻烦。
再一个现在换金子根本不划算,亏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在都知道施家没钱的情形下,施常青和阮静秋还要拿金条给女儿陪嫁,还要让施愫愫告诉他,只这样的爱护和信任,叶开被暖到了。
“要不别让妈再跟大姐和姐夫开口了,呆会儿你多取点钱给妈用呗,她再给金条咱也别收了。”
施愫愫连想都不要想,“给咱俩结婚还要从咱这里拿钱,你觉着我妈你岳母会同意吗?算了,大姐家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了,留点金子也不亏。
到时她有要用钱的地方,我爸妈那里很快就缓过来了,我哥,还有咱们这里也都能拿钱出来,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自己都没察觉,说事儿的时候都是咱们了。更不知道叶开有多喜欢她这样。
看不上他莫名地又笑,施愫愫睐过来一眼,“当然,你要实在想表现,自己和你岳母提吧。”
叶开忍不住抽手刮了下她鼻尖,直笑,“你都不敢提,我就敢了?我都听你的。”
施愫愫教他,“阮女士面前咱们都识相点才有好日子过,懂?”
叶开吭哧笑着连连点头,“懂!”
施愫愫又教他,“叶副团你知道女同志最怕被喊老了,我姐还没满二十四岁吔!”
给大姨姐喊不高兴了可就不好了,随便几句姐妹私话,他日子就要不好过。
叶开认真想了下,“要不然我喊小萍姐?不喊肯定不行,人家要说没规矩的。”
“顺耳多了,以后就这么喊吧。”施愫愫给点了通过。
阮静秋交代过两人今天一定要拍张结婚合影,照相馆离得近,两人先去镇上照相馆照了相。
照相馆归公社这边管,俩人去得又早,只是被照相馆的职工多打量了几眼,被打量都是常事儿了,两人谁都没在意。
所以两人谁都没预估到后面有大阵仗等着呢。
林业人口不归公社管,所以开介绍信和办登记都要在林业局机关大院里,还都在办公楼的一楼。
不过结婚登记处门开在外面,这样单位里开好介绍信的就不用往楼里进了。
施愫愫那里只是个小车间,不算独立单位,所以她要开介绍信只能来局里。
叶开把车开进大院里停好,两人相携下车进办公楼,一路上就有无数目光追随。
到了人事科,看到施愫愫身后的叶开,人事科长几个跟着就站了起来,“首长今天来登记吗?”
昨天上午部队来人调施家几口人的档案看,又口头询问了施家的情况,人事部几个人就猜到叶开可能要娶施愫愫。
不过涉及到部队,谁也不敢乱猜乱说,只跟专管的刘局长汇报了。
等昨天下午施愫愫要结婚的事都传开来,这些人基本就确定她要嫁的是叶开了。
等晚上下班往家走,一路不时地听人猜施愫愫对象是谁,人事科这些人知道又不能说,别提多心痒难耐了。
可还得死憋着,就是晚上回家里都没漏一句出来。
感觉再憋一天都要憋出病来,却看见两个当事人上门了,可不就激动坏了。
这可是对象的单位,叶开表现得特别平易近人。
“喊我叶同志吧,劳烦你们给施愫愫同志开介绍信,等会儿我们登记要用。”
“首长稍等,我马上开。”人事科长亲自给施愫愫开了介绍信。
施愫愫接过后,叶开就从挎包里拿出一整包奶糖交给人事科长,“辛苦了,给同志们分着吃吧。”
开个介绍信就发一整包奶糖,也太大方了,这可是人事科头一回有这个待遇。
一连串的恭喜道贺声,让等不及开门进来假装问事儿的别科同事差点以为走错门进了婚姻登记处。
施愫愫借着来人赶紧推着叶来离开了人事科,一路目不斜视地去了结婚登记处。
到了那里才发现不光工作人员已经等着了,听信儿来的各科室的人也偷跑出来等着了。
进去后,都不用两人自己说话了,把户口本介绍信这些往上一递,那边已经麻利地接过去办理了。
用时不过五分钟,两人手捧结婚证,成了正式夫妻。
欣赏一番后,施愫愫就要把自己的结婚证折起来收好,不想却被叶开伸手拿过,“我来吧。”
就见他小心地把两张结婚证放一起,横平竖直地仔细折好,不愧是能叠出豆腐块被子的人,两页自带折痕的结婚证他也非得自己找平找直,折好后,别说褶子了,上面一丝灰都不带有的。
登记处的人和围观的人都看呆了,关键是从来也没见过这样式儿的。
“叶开你注意点形象!”施愫愫推了他一下。
叶开先在的心情用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他也根本不想掩饰,“大喜的日子还要什么形象!”咧嘴笑得那个张扬肆意。
这人是疯魔了,施愫愫放弃了。
“还有你拿我结婚证干嘛,不都各人拿个人的么。”
“结婚证哪好分开,也要成双成对才好。”叶开小心地把两个结婚证一起放到挎包里,“我拿回去放家里,保证给你放好。”
认清了这就是个显眼包,施愫愫不想给人看热闹,只能放弃挽救他的形象。
叶开却还不准备放过她,非要拉着她一起,登记处工作人员那里一包,围观群众那一包,两包奶糖又散出去了。
登记处里顿时就跟谁家婚礼现场一样,嚼着奶糖胆子也大了,都挤过来说着吉利话,顺便更近距离围观。
还是不敢和叶开太随意,都冲着施愫愫来了,“小施给你们道喜了,啥时候办喜事啊?”
“小施你部队里的楼房比梁春晓的大吧,她往后可显摆不来了。”
……
叶开这才意识到不好,虚揽着施愫愫往外走,“都散了上班吧。”
叶副团气场全开还是很管用的,这些人才慢慢退开段距离,目送着新婚夫妻离开。
可今天两人注定要被人各种围堵,出了登记处刚走到车边儿,就见刘副局长几个闻讯找过来了。
副团和他们都是一个级别,现在人家到他们单位来了,虽然是办私事儿的,于情于理都不好不露面。
之前叶开为施常青和施彦铭救助邵征的事来送过锦旗,双方有过一面之缘。
握手后,几人都笑着给两人道了喜。
刘副局看着两人,“叶副团和小施啥时候办喜事啊?我们可都等着呢。”
因着施常青的关系,施愫愫和这些人都要喊叔叔伯伯的。
叶开不想她被拘束了,自己把话都接了,“摆酒的事得回家再商量,都是我岳父岳母做主,我俩听吩咐就好。
请酒的事刘副局得去问我岳父,我可不敢做主。”
给刘副局几个都听呆了,说好的施家想尽办法高攀的这位呢,眼前看咋不是这回事啊!
第44章
从林业局机关大院出来后, 叶开和施愫愫去了百货商店,把剩的那包奶糖都给了关大姐。
关大姐没想到昨天自己不过是偶然热心, 施愫愫就这么记好,登了记还特意来给她送喜糖,还是一整包没拆的奶糖。
关大姐没想到施愫愫的结婚对象竟是陵水谁都不做妄想的那位年轻副团长,看他紧跟在施愫愫身边一步都不肯离远,就知道他打心里稀罕施愫愫呢。
有这样能耐的丈夫,等几年他再往上调一调,整个陵水,公社和林业局都算上,可再没有哪个女同志能有施愫愫嫁得好身份高了。
之前还只是随心而为, 这一会儿关大姐却想和施愫愫好好结交,长久地处下去。
她弯腰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包大方块儿饼干塞给施愫愫, “小施你拿回去尝尝, 这是洛安那边食品厂新出的饼干,里面放了奶粉, 可好吃了。
送来不多点儿我们自己都分不够,一时半会儿是不用拿到柜上卖了。
你吃好了再来找我,到时我分到了匀你一半儿。”
饼干用印着洛安市食品厂的透明薄塑料袋装着, 清晰看得见这就是最老式的大白饼干, 一块儿快赶上巴掌大了, 吃两块能顶饿是真的。
这种长得差不多的大白饼干之前也有卖。
这包之所以不同,不过就是配料里加了奶粉,口感上比之前更好了。
这会儿奶粉可是紧俏货,关大姐这些售货员可不就要高看一眼了。
也是现在点心这些就那么几样, 根本没有多少选择,出来个稍有些不一样的, 都拿着当紧俏货了。
关大姐的心意不接也不好,施愫愫谢过后给装到了包里。
她忽然萌生了些想法,问,“关姐姐,这种饼干会一直缺货吗?”
关大姐点头,“我家那位是公社车队的,他最知道了,说现在外市县的都想到洛安食品厂要货呢。
可加了奶粉的饼干哪可能做那么多,咱这又是小地方,能送来这么些,也是因为咱归洛安管,不好意思不给咱的。
统共就那么些,内部人自己都要不够,哪还会拿出来卖。
不过小施你不用担心,我这里得了就少不了你的。”
施愫愫心里有数了,谢过关大姐后,又买了四包奶糖,两人才离开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隔不远就是食品站,叶开上前拿肉票买了两斤肉,施愫愫嫌油腻腻的,隔好几步远等着。
就没见女同志不沾手,男同志张罗买肉买菜的。
且这还不是一般人,是陵水第一高枝儿叶副团。
本就都注意这两人,这一看可真了不得,不过想想刚结婚的男同志都会表现那么两天,施愫愫又长成这样儿,男同志一时把持不住被拿住了也是有的。
暗自叹着英雄难过美人关,互相当趣事说了。
事都办好了,新婚小夫妻开车往家具厂出发。
叶开知道自己对象嘴挑着呢,刚关大姐给的那包大白饼干看着就寡淡,他不认为施愫愫会喜欢吃。
车开出去后,叶开大手过来在她脸上摸了下,“燕城酥味斋的点心比这个好吃,我叫人多买几盒邮过来,好吃了咱就继续买,不叫你断顿儿。”
“说话就说话,不要趁机搞小动作。”施愫愫发现这人越来越爱上手占便宜了。
结婚证在手,还被他揣得牢牢的,叶开可不就飘了。
“我稀罕我媳妇不行啊!”
他说着话又腾出手来摸到了她手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气氛就有了那么点暧昧。
确实,都结婚了,摸个手还要一惊一乍就显得矫情小家子气了。
心尖如被羽毛拂过,麻痒难忍,却只能想着不就摸个手么,你摸就任你摸,还要做出来一脸淡定。
为了压住脸上不停升腾的热意,施愫愫只好多说话转移。
“你不用给我买点心,我记得好多点心方子,有材料自己做的才好吃呢。”
“那你要教彦铭做么?”叶开也喜欢和媳妇儿多说话。
“之前我让他试过一次,我确定了,他在做点心上没啥天赋。”也是因为找不到能培养的人才,施愫愫才一直没张罗做点心。
“很想吃么?要不你教我试试?”因为在做饭上一直没啥突破,叶开想着换个方向能不能好些。
“你?我觉着我教邵征都还更快点儿。”施愫愫这会儿想到了,“叶副团,不会结婚后你让我和邵征还和你吃食堂吧?”
吃过一回部队食堂饭后,偶尔一顿还行,施愫愫拒绝长期光顾。
这两天太志得意满了,叶开也忘了这个事儿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伙食跟不上,不出三天,媳妇儿和儿子都得跑。
忙忙说道,“这不还有几天么,我再使劲儿努力一下,争取赶紧出师,比不上彦铭,也要有小萍姐的做饭水平,相信我。”
施愫愫却不抱期望,不过还是要鼓励,“那你加油啊,反正我坚决不做饭的。”
“不做饭不做家务,家里啥也不用你沾手,都有我呢。”叶开始终牢牢记得呢。
车子很快到了家具厂门口,施常青管理下的厂子秩序很好。
两人一路往里走,虽也好奇,可打量过来两眼后,工人们还都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没人离开工位。
所以自家老爸还是很有水平的,施愫愫给了个高分评。
厂长办公室里,施常青刚撂下电话。
从叶开和施愫愫领上结婚证后,他这边电话就没断过,都是打过来道喜问摆酒的事儿。
有个副团长女婿,施常青在陵水的关注度又上了新台阶。
多少人想赶着来烧他的热灶,只打电话说要来喝喜酒的就多少人了。
就连和他有旧怨的贮木场林场长都软了姿态,也打过来一个电话想来喝喜酒。
这样的发展是施常青始料未及的,所以摆酒的事他准备和阮静秋商量下,得慎重对待了。
看到女儿女婿找来,他笑着上前,“爸也恭喜你们两个,往后你们要有商有量地好好过日子,家里啥时候都是你们俩的后盾。”
说完后,他想到闺女从今天起就进了别人家门了,脸上就带出了些伤感。
两人齐声应了,施愫愫过来抱了下老爸,“施常青同志你不要失落哦,你家小棉袄就在家旁边上班呢,我还怕你嫌我天天回娘家烦呢。”
给施常青一下说乐了,“爸妈巴不得你天天在家呢,你妈说了你那屋还要好好给你俩收拾一下,等你来家不想动了,就还在你那屋住。”
“那我可就住了啊!”施愫愫也想这样。
要离开家人了,她也很不适应。
叶开暗自警醒自己,要好好给媳妇儿留住了,不然她拔脚就能回娘家。
厂长的女儿结婚了,厂办这些人都抽空过来道贺。
叶开忙拿出一包奶糖发了,和施愫愫挨个招呼了。
看到施常青和叶开站一处,翁婿俩说话都透着一家人的亲密无间,相处就跟父子一样,厂办这些都暗暗纳罕。
对于叶开这个人,林业局这边的人知道的都是传闻中的。
之前也都听说过叶开三天两头往施家跑,这些人虽没亲见施家人和他的相处,可这样高高在上的青年走哪儿都是被捧着的,都想着他和施家来往密切,必也是施家用心笼络来的。
又见江潮老往施家跑,迟迟没见施家对外承认施愫愫和江潮处对象。
虽碍着江家不好往外说,可也有不少人私底下认为施家有更大的野心,应该是还存着把施愫愫嫁给叶开的想头呢。
虽觉着施家痴心妄想了,可细想也能理解,这事儿换到自家,这么个谁都比不上的女婿人选,不到最后,哪个又能真放下呢。
昨天施愫愫在百货商店和江局长家属对上一点不露怯,还放话说她有对象马上就要登记结婚了,有明白人就猜可能是她真攀上了叶开。
厂里人虽想维护自家厂长,可人家说得有条有理的,还真辩不过人家。
正不是个意思呢,早上来上班没多久,就听厂长办公室一个接一个道喜讨喜酒的电话,叶开和施愫愫结婚登记的事儿厂办这些人就都知道了。
竟真被那些人说中了!
感叹厂长何苦呢,都不大看好。
这婚事一直都是施家在说,在出面,可男方那边儿,除了那位叶副团,还一个人都没来呢。
都猜这婚事可能就是叶副团自作主张,他家里要么不知道,要么干脆就不承认。
眼前在陵水还行,可谁都知道叶开这样的,很快就会调走,要么回会宁,要么就去更大的城市。
到那时施愫愫跟着去了,一个没根没底的小镇姑娘还不得被那些城里家属笑话,时候长了叶开不嫌弃才怪呢。
以前大户人家少爷娶了穷姑娘,可没见哪个穷姑娘得意到最后的,婆家又不待见她,这婚姻怕是难长久。
就看江家吧,按理施常青现在也是大厂长了,施家门现在比江家低些,可低娶媳妇儿高嫁女,做儿女亲家还是门户相当的,没有高攀一说。
可就是这样,江局长家属还要因为这边给施愫愫和江潮说成一对儿不高兴,特特带江潮对象在施愫愫面前亮明身份,让施愫愫不要妄想高攀江潮。
江家只比施家强有限的都这个高高在上的态度,叶开自己就和江局长一个级别,他这样的恐怕就没和人低过头。
都能想见往后施家和施愫愫低头的日子少不了了。
厂里人一直很佩服施常青,可在这事儿上,却觉着他走错了。
可现在看咋不像那回事呢?施家父女俩的讨好小意没见着,倒见到叶副团围着老丈人和媳妇儿打叠着十分的小心。
那边施常青要领施愫愫去工房给木匠师傅讲解下她画的家具图,施愫愫让叶副团留办公室等着。
就见那位叶副团抓着施愫愫衣袖,“让我也去呗?我还没看过咱家要做啥样家具呢?”
施愫愫却白他一眼,“你不说只要我喜欢就行吗?你还需要看吗?”
叶副团看着她笑得那个喜庆,“我那不是想欣赏下我媳妇画的稿么,要是别人画的我肯定不带看的。”
走出几步的施长青喊人,“你们两个抓紧点儿,回去晚了你妈数落时可别带上我。”
两个再没话,老实跟后面走了。
厂办的这些都看入迷了,这一家三口咋看咋养眼舒心。
“小两口看着感情好着呢。”
“可不,咱厂长还挺有老丈人威风呢。”
“以后可再不能听外面瞎传了,我可没看出咱厂长和他小闺女哪儿低声下气了。”
“你没听见吗,三口都怕厂长媳妇儿呢。”
家有悍媳妇儿的不少,原来厂长家也这样,相互看着都憋不住乐起来。
笑完这帮子又说起了正事儿。
“哎,你们看见小施主任画的家具图没,真是不错,等做出来好看,我也给我儿子新房里弄一套。”
“我也看到了,难为她怎么想出来的,看着简单单单的,可看她图里那么一摆,好看得很。到时我也要弄一套。”
“厂长说要一起做两套呢,到时摆出来一套当样品,等着吧,那会儿就不是咱眼巴巴等人来了,到时得求着咱们排期呢。”
“那赶情了,到时可得给小施主任记一功。”
“哎,你说厂长两口子可真会教孩子,三个孩子是一个比一个优秀啊,他家彦铭就够出息了,没想到这个小的更了不得,咋啥都会一样。
她要再做成什么事儿我都不稀奇了,所以那位叶副团喜欢她也是有眼光啊。”
别说厂办的人对施愫愫服气了,就是工房里的老木匠师傅都服气她。
早上施常青把家具图稿拿给他们看后,都以为他是上哪儿找的设计员画的呢。
等听他说是家里小闺女给自己新房里设计的家具,拿来是让厂子里下订单的,师傅们好一个汗颜惭愧。
他们这些干了多少年的老木匠,多少天没憋出个新样式,人厂长闺女一晚上就给整出来了。
更能耐的是,人还会画专业的设计图稿,尺寸都分了内径外径标得清楚明白的,只看着图他们就能上手了。
等施愫愫来给他们把细节讲解清楚了,知道这是施愫愫的婚房家具,都不用施常青多说,这些人一刻都不等,立马张罗着开了工。
为首的老师傅表示要一个礼拜之内给赶出来,让等着收家具结婚就行。
看正事儿谈完了,叶开的整包奶糖又发了下去
虽然听阮静秋说了不叫叶开大手大脚发奶糖,可这是给自己厂里的人,施常青转开头当自己没看到。
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不好再耽误了,留下施常青继续工作,叶开和施愫愫先回了家,
老爸和小姨大喜的日子,邵征当然要全程参与,今天就没去幼儿园。
两人进院子时,就见阮静秋正被邵征搀着在院子里练走路呢。
阮静秋一天一个新面貌,醒来才第五天,已完全不是刚醒来时的虚弱了。
这会儿是邵征不放心非要扶着,其实阮静秋自己已经能走得很稳了。
除了还不能大幅度动,不能快走,她看着和正常人一样。
阮静秋见到两人进门,笑着走过来,“结婚证给我看看。”
丈母娘要看结婚证,哪怕再不舍得,叶开还是小心地给拿出来双手递过去。
阮静秋仔细看了又看,才要把结婚证递过去。
发现不对,就要把两张结婚证分开各人给各人的。
叶开防的就是这个呢,忙小心都接过来,“妈别分了,都我一个人手就好。”
又万般小心地抚平到没褶子没灰了,又给结婚证放回自己包里。
阮静秋什么人呐,一看就知道小女婿是什么心思。
知道他是爱重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很乐见的。
中午要包饺子,等施彦铭下班再现弄就有点晚了。
车里刚说过要在厨艺上再拼一把的,叶开挽起袖子表示他可以先把馅儿剁了。
这个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看着他把菜肉都洗干净了,施愫愫指挥着他就开干了。
阮静秋醒来后,家里一连串的事儿,叶开又一心惦记着结婚娶媳妇的事儿,就把学做饭的事先丢到了一边儿。
所以阮静秋根本不知道之前叶开学做饭的事。
她这几天也看到小闺女是家里活一个指头都不伸的主儿,她想着也就当姑娘在家的日子能舒坦几天,不干就不干吧。
所以施彦铭天天吭哧吭哧做饭干家务,她是一句没问,也没心疼。
醒来后阮静秋一直适应和接受家里的新变化,她自觉都不算事儿。
可现在看着刚扯完证,小女儿就指挥新婚丈夫干团团转着干活,这个对她来说有点超纲了。
施常青已经是少有的好丈夫了,工资一分不少上交,回家还知道帮干活,阮静秋自觉她还是教夫有方的。
可再怎么她也不会自己干站着,就让丈夫一个人干活的,家务还是她干得更多些。
这也是应该的,她的工作清闲些,施常青要忙累得多,夫妻间不就该这么互相体谅嘛。
可眼前……
消化了半天,她拉过邵征问,“你爸原来会做点饭呢?”
邵征顺着阮静秋眼神一看,马上就明白咋回事儿了。
“我爸哪会做饭,在家我俩得顿顿吃食堂。姥姥你是不是看我小姨自己不动却指使我爸干活,怕往后她总这样,他俩日子过不到一块儿?”
可不就说中了阮静秋的担心,她点着邵征的鼻尖,“小机灵鬼儿,就你啥都知道。
你天天部队院里和林场两头跑,各家咋过日子的你都看见了,你小姨这样式儿的做法你见过吗?”
邵征小大人一样拍拍阮静秋,“姥姥,你只管养好身体,别的都不用操心。
我小姨和我爸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早都说好的事儿了,我爸不干活儿我小姨也看不上他呀。”
这里面还有事儿?阮静秋搂过邵征,“啥早都说好的事儿,你给姥姥说说。”
邵征对姥姥当然要知无不言,“我小姨早都说了,她啥时候也不会做饭干家务的。
我爸要不是亮明态度给小江叔叔比下去了,你以为他会进咱家门成你女婿吗,我小姨挑对象第一条就是得家务全包会做饭呢。”
阮静秋觉着自己真的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毕竟躺了三年不是吗?
还能有这样式儿的,女同志敢说结婚不干家务不做饭,男同志还上赶着往上凑,这搁从前谁敢想,谁敢信呐!
想想妇女能顶半边天都喊了几年了,也许这阵子小青年的思想又进步了,女同志的地位又上新高了?
阮静秋又问邵征,“你还见过有别家姑娘这样要求的吗?是不是最近小青年都时兴这样。”
邵征噗嗤笑了,“姥姥你觉着可能吗?我小姨这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反正满陵水是没有人能超越她了。”
阮静秋默了会儿,“我想也是,叫你这么一说,姥姥还觉着挺光荣的。”赶忙又补充说,“当然对你爸我也是同情的。”
邵征很理解姥姥的矛盾心情,赶紧开解,“姥姥你不用同情我爸,你瞧他有一丝不情愿吗,乐意着呢。”
确实,那边叶开菜刀抡得飞起,人高兴着呢。
女婿是很好,可最疼的当然是自己闺女,念叨着,“儿孙自有儿孙福!”阮静秋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时间掐得正好,等上班的人陆续回来,叶开的饺子馅儿也剁好了。
大家一起动手包,又都是熟练工,半个小时就包好了。
看到小女儿不参与包饺子,一家子人都视为理所当然,阮静秋就知道全家人已经都接受了她不干家务的论调。
对小女儿敢为人所不敢为,阮静秋还是挺服气的。
今天的饺子都说超出以往的好吃,施彦铭很会给叶开贴金,“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剁的馅儿能不好吃吗。”
姚立民及时接上,“就是这个理儿,我今儿瞧着妹夫也更俊气了。”
一家人都笑得不行,纷纷以茶代酒给一对儿新人道贺。
吃了饭收拾好,阮静秋给施萍萍和姚立民叫到自己屋里,先说了施愫愫的嫁妆安排,之后才拿出小黄鱼说想跟他们抵钱给施愫愫置办嫁妆。
姚立民和施萍萍都觉着自家得到的还是太多了,施萍萍三年的工资下来就有一千三百多了,施愫愫这边只补一千三百块的嫁妆,他们这也太占便宜了。
两人根本不接阮静秋拿出的金条,非要自己拿出七百块钱给施愫愫添嫁妆。
还是阮静秋说这个家就她说的算,工作折钱也不是那么算的,把小黄鱼塞到施萍萍手里,让施萍萍扣掉上回家里借的二百,给她五百块就行。
阮静秋一发威,谁敢顶风上啊。
夫妻俩再都不敢吭气儿,一起闷声应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夫妻俩就把钱装了拿来。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避开阮静秋,施萍萍拉着施愫愫就去了后头,从包里拿出四百块钱给施愫愫,说是她和姚立民给妹妹添的嫁妆。
施愫愫多少心眼子,还能不知道这是大姐和大姐夫觉着亏欠了。
这四百块钱再拿出来,他们家里差不多也空了。
“姐,自家人可不讲那个。
我知道你和姐夫因为你接班儿的事儿觉着自家占多了家里好处,可哪是这么说的,这些年家里艰难你给家里添的那么多你咋不算呢?
我有最好的爸妈和哥哥姐姐,只要我有困难,我的爸妈哥哥姐姐会毫不犹豫并倾其所有来帮我,这才是我最大的底气呢。
嫁妆不嫁妆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施萍萍没想到妹妹心里是这样认可自己,窝心得不行。
搂住妹妹,“你和彦铭待我不也一样么,咱们三个一辈子都要这样!”
最后施萍萍还是塞了二百块过来,“咋也要有个意思,不然我这个大姐当得也太不像了。”
施愫愫只能收了,“姐,你后头要是手头紧儿得说啊。”
施萍萍就笑,“就知道你担心这个呢。
等年底你姐夫还会涨一级工资,再加上我的,我俩每个月能攒不少钱呢,怎么可能会手头紧。
你别忘了,我们三口还总来家里吃,这又省多少。”
看妹妹拿眼神盯她,施萍萍及时改口,“好好好,手紧我马上跟你张口。你也是,我和你姐夫这个月的工资还没花几个呢,加这二百多,干啥不够啊,我有那么不会过日子吗。”
这年头说女同志不会过日子是很大的伤害了,施愫愫忙搂住姐姐说不敢那么想。
说真的,施家人就没会过日子的,在花钱上一个比一个有胆气,说自己会过日子,真的是给自己贴金呢。
施萍萍笑得不行,又说了江潮那边为周同志的事托姚立民跟施愫愫道歉呢!
阮静秋还要摆大席会会周同志呢,可不是江潮一句道歉就能过的,等着就好,姐妹俩没再多说这个。
刚回到堂间,施愫愫又被施彦铭拉到旁边他屋里。
她手上又被塞进一沓钱,施彦铭也不怕说,“哥现在穷,只能先给你二百,等后面攒起钱再给你补啊。
记得往后哥的工资还敞开给你用,缺钱了先花哥的再花叶开的,他再咋也是后来的,不能和你哥比。”
施愫愫罕有地没和他顶,过来拥抱住他,“哥我知道,有你和大姐我真的太幸福了。”
她小心地把钱都收到了柜子里,又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下辈子我还要拉着你和大姐一起投胎,你们还得给我当哥当姐,给我当移动小金库。”
施彦铭假装怕怕,“完了,我晚上大概要做被讨债的恶梦了。”
等兄妹两个出去,阮静秋招集全体开会,这次邵征和小姚安也可以列席。
会议的中心内容有三,一是结婚摆酒的日子要选哪天,二就是讨论要给施愫愫置办哪些陪嫁,三是要统计下各人有哪些必须要请的客人。
摆酒的日子好说因为大家都有工作,只礼拜天有空,所以婚礼只能选在礼拜天。
而家具也得一个礼拜才好,新家具摆屋里咋也要晾几天。
再者虽然现在都说要破四旧不讲了,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得讨个好意头的,看来看去礼拜天又赶上阴历阳历都是双日子的,只有下礼拜天五月二十号了。
阮静秋刚开场说的时候,叶开很怕她为了挑好日子,给结婚的日子拖到下个月去。
现在一听是下个礼拜天,别人都还没说啥呢,他就抢着表态了,“妈就这个日子最好,还得是妈,最会选日子!”
他这个当事人都支持,日子就这么定了下来。
看着嘴甜还会表现的妹夫,姚立安觉着自己太不会了,得想法子破局才行。
第45章
知道叶开的婚房里过日子的一切约等于无, 阮静秋干脆让他别管了,婚房里要用的都施家这边给陪送。
厨房饭厅用的锅碗瓢盆全套, 冬夏的被子,床单被罩行李箱这些,都和施萍萍那会儿一样来,也给施愫愫陪送全套。
争取让她拎包进门就能过日子。
置装这块儿,施愫愫说她买的那六块布刚好就是六身,冬天的棉衣和呢子大衣就不要了。
衣服少了就多添别的,阮静秋也就没再坚持。
叶开是军人,一年四季都穿军装,结婚那天他也说了要穿军装。
这样就只给他做一身外面穿的, 另外再给他织两件毛衣。
也不能拉了邵征的,他比他爸待遇好, 有里外各两身的新衣服穿。
就连被子床单被罩也给他准备了套新的。
这些理好了, 剩下就是大件了。
施愫愫却说,“爸, 妈,我和叶开商量了,觉着我们也用不上自行车, 还是不买吧。”
想想也是, 平时叶开有车来回, 就是没车,从西山部队走过来也就半个小时,姨甥俩当散步就走过来了,自行车对他们的小家来说不实用。
“那就给你买块表, 剩下的钱都给你压箱。”阮静秋决定说。
不想叶开又有话说了,“表也不用买, 我已经托人在会宁买了块梅花表,这两天小陈正好要去那边办事儿,顺便就给取回来了。”
缝纫机施愫愫不会用也不想用,那还能买啥?
“啥大件都没有也不好看呢。”阮静秋头疼了,一下想起来,“愫愫,要不给你买台照相机吧?”
“照相机?会不会太贵了?百货商店好像没有卖的。”
对所谓七十年代的大件儿,施愫愫是一件都不想买来着,可要是换成相机她很感兴趣。
穿到了这样特殊的年代,要是能用相机把这个时代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将来拿出来纪念回味一下一定很有意思。
和家人和黑塔可拍的太多了,施愫愫都有些等不及了。
只是她对自家老妈的来历更加好奇了,晓说更新群搜索把以死八依流九六三.月租四到六元每日更新这会儿就是条件好的人家都不会舍得花钱买不实用的相机。
而自家老妈却随口就提了,买相机于她不过是喜不喜欢而已。
施愫愫好不容易有想要的了,阮静秋必须给安排上呀。
“我前几年在洛安市的百货商店看到有卖的,不贵,好像是三百六十几块,爸妈给你买。”
“那我明天托人在洛安帮着看看。”施常青的人脉圈这两个月拓展了不少。
施愫愫想到关大姐,忙说,“要不爸你先等等,我明天问问百货商店的关姐姐,看她能不能从洛安给调台过来,这样也省得爸问人了,爸你这两天不是想低调作人么。”
施常青没想到自己都尽力掩饰了,还是叫她看出来了。
“那我就听我小闺女吩咐了。”
阮静秋看着父女俩,“不就请谁不请谁的事儿吗,有什么可烦的。”
“静秋你都有数了?”
到下午下班前,施常青办公室里还一直有人来电话问请酒的事。
真要请那么多人,给人看着就太张扬了。
施常青不喜欢这样。
阮静秋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胳膊,转向小女婿,“小叶,妈本来想着在林业局招待所摆酒的,现在看来不行了。
你看就在你那边部队食堂摆酒咋样,这样你爸这里就跟人说部队大院里不方便去那么多人,只叫上几个真亲近的摆两桌就行。
唉,原想着啥都不叫你们小两口操心的,谁知道有这么些人要往上凑呢。
不过你放心,你只要和你那边食堂说好了,再给你这边请的人数告诉我,别的都不用你俩,家里保证给你们的婚礼办得像像样样的。”
“部队食堂那边我回去说一声就行,方便得很。妈你想在哪儿摆酒咱就在哪儿摆,不用有顾虑,和自己孩子有什么客气的。”叶开回道。
叶开是只要给他办婚礼就高兴,地点他是真没所谓,部队是他的地盘,还更舒心些呢。
小女婿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家里听着也不简单,这样的人脾气纵算不坏,也是少有耐心的。
阮静秋就怕新婚的甜蜜期过后,过起日子来他只管给钱,家里事一概不沾手,那小女儿这婚结得就只是面上光了。
可这两天,特别是今天,看到他连结婚证都想藏起来的样子,又听邵征说了他早应了小女儿家里活全包,也拿出了要做饭的架势,阮静秋已对他完全改观。
虽日子还长,有很多男同志婚前说的一套,婚后根本做不到。
可起码这会儿,小女婿是诚意十足的。
而且小女儿也不是肯委屈自己的,阮静秋现在对两个人的婚姻还是看好的。
这会儿看着叶开一心当自己施家人,有事都由着家里做主,真的当她和施常青是可以依靠信赖的父母。
真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阮静秋是咋看他咋顺意了,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和煦慈爱的。
阮静秋侧头对施常青说,“既小叶说没什么问题,那就定下来在他部队食堂摆酒了。等江局长来家做客时好好解释下,摆酒时咱也不请他了,你这里就请平时和你私交好的几个,再你厂办这些,你看行吗?”
不请江局长,后面谁也没法说他看人下菜碟只知往上巴结了。
然后刘副局长他们也可以不请了,压力顿解。
施常青浑身都松快了,笑呵呵地看着妻子,“还是你有招儿,这一白天我想的脑壳都疼了。”
阮静秋哪能不知道他,“你是不耐烦这些,可不是想不到。”
施常青嘿嘿笑着,“那不是知道有你帮我想么。”
都登记了,就是合法夫妻了,也该给点独处的待遇了。
散会后,都没用叶开想招儿,阮静秋就发话了,“愫愫领叶开去你屋里看看,你爸不说你们有空还想来家住么,要怎么收拾你俩商量商量。”
惊喜就这么降临了?所以讨好了丈母娘的好处是巨大的,叶开是真懂了。
于是在一家人的目送中,施愫愫带着叶开去了自己房间。
第一次踏入媳妇的闺房,叶开还是知道装装的。
很矜持地环顾一周,“我看这样就很好,不用收拾了吧?”
从领他过来开始,施愫愫整个就是绷着的。
在外面她还能自然点儿,可在她自己最私人的地方,她真的哪哪儿都放不开。
她这会儿也只会回答问题,“之前家里紧张,搬家也没收拾,就这么对付住了。
现在有条件了,窗帘桌布这些我肯定要换换,再可能,家具我也想换了,我不喜欢这些样式。”
“你要常过回来住么?”叶开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
婚后生活还不确定,施愫愫也不能把话说死,“我不得在这儿午休吗,有条件就弄舒服点呗。”
叶开心落下去,“这不正好打家具呢么,一起添了呗。”
说说话,施愫愫的紧绷也给转移了。
“我没和你说吗?我爸妈非要家具钱也他们掏,还是从我爸的工资里扣,我哪忍心再添几样啊。”
“这个你没和我说,我要知道也不能同意啊。
这些不该男方这边备的嘛,也怪我,只知道该交存折,忘了这边不能取,你是不是没钱又不好说,怪我思虑不周委屈你了。”叶开自责地拉住了施愫愫的手。
“啥?你存折放起来我还没动过呢,不过我明天确实打算取点钱出来的。”施愫愫根本不知道存折不能取。
叶开也觉很没脸,“前头我存了钱就没取过,也不知道换了地方不能取。我不是托人在会宁给你买的表吗,我昨天和小陈说等你取了钱让他去汇钱,小陈才跟我说,在会宁办的存折只能在会宁取。”
施愫愫懂了,七十年代就没有异地取款的业务。
俏笑着斜睨他,“那现在要怎么办?叶副团你是想倒插门吗?我是没所谓的。”
那样娇嗔可人的样子,叶开心里如猫在抓,喜欢到不行。
倒底记得自己有言在先,要给她适应的时间。
可此情此景下,他也真做不到干看着。
蹭过去张臂虚虚环在她肩上,低头嗅了下她的发香,吃吃笑着,“只要能结婚,上门女婿我也不含糊。”
自己媳妇儿面前也不怕没脸,“愫愫你还得把存折先给我,我明天让小陈去会宁取钱,顺便把表拿回来。小陈回来就会把钱都存到这头的银行,以后你想怎么取就怎么取好不好?”又补了一句,“家具钱先给了,咱不能让爸妈再出了。”
竖起的防备在他没有更进一步后,又放下了。
小手都拉过了,塔个肩头好像也不是不行,施愫愫稍僵了那么一瞬后,虽还是有点小紧绷,很快就恢复自然。
该说事儿不耽误,“别全取了吧,将来你不还得调走,到时取钱又是个麻烦。少取点备用就行。”
耳边热气呵来,“我听我媳妇儿的,你说取多少合适?”
不着痕迹地躲开些,“算上家具钱,取一千块足够了。”
热源却又如影随形地跟过来,“一千少了点,取二千吧,万一爸妈和小萍姐他们有用钱的地方,你也能倒开手。”
“那也行。”施愫愫又往侧边退了些。
可这人根本就是得寸进尺的,一路蹭蹭蹭地就给她挤到了炕角,躲无可躲。
身上手心一直在冒汗,施愫愫再不能姑息,上手给他大头推开,“我热,你能不能别挨这么近。”
叶开只有一句,“咱们今天领结婚证了呢。”
施愫愫也有话回,“不说好了给时间适应吗?”
叶开委屈地看着她,“我也没要求住一个屋儿,可适应的过程得有吧?这不得两个人努力么?”
好特么有道理,施愫愫竟无言以对。
然后人一下就被搂住了,发间,额头,眉心,脸颊,啄吻寸寸落下。
就在施愫愫屏住呼吸,以为他还会继续时,揉了下她发心,叶开松开了她退开了一些距离。
定定瞧着她,“愫愫,你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了?”
——
礼拜四上午,打听到江局长已经来上班了,施常青就给他打了电话,照着阮静秋教的说法,给他说了想请他们一家三口来家里做客。
江局长早上出差回来,没回家直接来上的班。
办公室里坐下没多久,刘副局长来和他说这几天工作上的事时,顺带也给他讲了工作之外的这些事。
施愫愫和叶开领结婚证这么大的事,刘副局长当然不能落下。
江局长知道后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觉着施家要是对小儿子无意,直说就好,现在等登记了再说,他这里倒没什么,可小儿子那里要不好过了。
若不是看小儿子打心眼里喜欢施愫愫,又自己不会表达,江局长也不会带着他贸然登门了。
现在可好,小儿子既要承受喜欢的人另嫁的痛苦,还要面对人言可畏,江局长很是心疼后悔。
接起施常青电话时,哪怕江局长再豁达大度,态度上也带了些冷淡。
可等施常青慢慢给他说完后,江局长才知里面还有这么些内情。
哪怕施常青说得很婉转隐晦,他也能猜到自己家属在中间没起好作用。
最叫江局长不能认同的是,妻子明知道小儿子不喜欢,怎么还能把王家的姑娘搅和进来。
还带着人姑娘去找施愫愫了,只这个自家就理亏大了。
所以等施常青最后邀请他一家来做客时,江局长心里是羞愧的,没有犹豫就应了明天过去。
等到下班回了家,看到王璐璐还留在家里没走,他直接说,“璐璐来了,那正好,明天咱都去施家做客,小施同志你见过吧,她还特意提到让一定叫上你的。”
说完这些,就见妻子和王璐璐一齐变了脸色,心虚的样子根本藏都藏不住。
这是比自己想的还要恶劣呀!
江局长沉下脸,“老周,你说说你找人小施干什么了?”
听他这么问,知道人家没跟他说详情,周同志心定了定,
“我哪儿去找她了,就是在百货商店遇上说了几句话,那么多人看着,我也不能做什么呀。
老江你别一回家就跟审判似的,赶紧换洗一下,今天可是璐璐做的好菜,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做饭了,等会儿你得好好尝尝。”
周同志想先给江局长的这波怒意缓过去再说。
可惜,紧接着回家的江潮没给她机会。
面对江局长心疼的眼神,江潮却比想象中平静。
“爸,我现在倒庆幸施愫愫同志没喜欢上我,我妈这样太侮辱人了。”
江局长忙问他怎么回事,江潮就把自己知道的详细说了。
听完江局长面沉如水,“都去施家陪不是吧。”
第46章
既要请客, 当然要上好的酒菜了。
周同志不是要用城里姑娘的派头给她女儿比下去吗。
那就让周同志睁大眼好看看,真正的大家派头是什么样的。
叶开真是丈母娘的贴心女婿, 礼拜四来吃饭的时候就拎了两瓶燕门春酒和一条大燕门香烟过来。
这两样有一样,在会宁请客都是一等一的排面了。
不像施常青都喝了好几回燕门春了,还只当就是比普通好些的酒,根本不知道是想买都没渠道的特供酒。
阮静秋比施常青要识货多了,“这些很难弄吧?酒开了,小叶留着烟请婚酒的时候支应一下你自己那边的同僚吧。”
叶开忙说,“妈,这不值什么,回头我让谁都能给我寄来, 摆婚酒用的这两天也该寄过来了。”
阮静秋一听就都摆到了待客的桌子上。
烟酒都有了,再就看备什么菜了。
施彦铭礼拜四下午特意出车去了趟横山林场, 在回途中拿着施愫愫给他的鱼饵, 去东边林子里的河沟里兜了好多大白鱼回来。
有大白鱼当然不能落下黑塔,晚上一下班, 施彦铭做晚饭,叶开跟着学厨的功夫,施愫愫和邵征在藤筐里背了十二条大白鱼给黑塔送去了。
黑塔在那里吭哧啃大白鱼, 邵征就在边上跟它嘚吧, “黑塔你知道吗, 我小姨和我爸昨天已经登记结婚了,我们三个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再过十天他们还要摆酒举行婚礼,黑塔你要能去就好了。
你也是我们家里人,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拉下你对不对?其实你对我也挺不赖的, 你是不是也觉着我自己也可以来看你,不用小姨陪着也行了。你要觉着我说的全对, 黑塔你给点个头呗。”
这两天一直忙结婚的事儿,施愫愫和邵征有两天没看到黑塔了,还以为邵征是习惯性地给黑塔讲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之前都是这样来着。
没想到最后有这些内容等着她呢。
知道邵征是想和部队里的小兄弟们显摆他的黑塔大兄弟呢,然后还想往后自由地来找黑搭玩儿。
其实最近施愫愫已经带着黑塔试着往林子外面活动了几次,她那里女职工在林子里采摘避兽香条的草料时,她就带着黑塔来回转转。
没想到女职工们很欢迎黑塔出来,它不过来时,她们还问施愫愫怎么不喊黑塔出来玩儿。
有两次还遇到来林子里采磨菇野菜的林场妇女,见到黑塔后也都没有惊慌,甚至还让施愫愫放心带它出来,说林场这边人都挺盼着见黑塔呢。
见这边都对黑塔出来走动持欢迎态度,施愫愫就打算这两天带黑塔过木桥去家里玩耍下呢。
黑塔在她心中也是家人,施愫愫还想给黑塔见见施常青和阮静秋呢。
这会儿见邵征这么说了,黑塔拿着大豆眼往她这儿瞅了几眼后,还真和邵征点了好几下熊头,一副连大白鱼都不香了的委屈表情。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熊孩子一起眼巴巴对着她,神同步的表情,给施愫愫差点笑发癫,揉着肚子过来指着两个,“行了不管装可怜还是卖萌,你们都成功了,我会酌情考虑的。
但我同意之前都乖点儿啊,不然啥都没得商量了。”
邵征忙拉着黑塔又是一阵狂点头,不是施愫愫催着,黑塔把大白鱼都忘一边儿了。
来了也不能闲着,施愫愫带着黑塔往林子里面进了一些,又坑了三只兔子,给黑塔留一只,黑塔却拍拍肚子表示吃饱了。
让它带回熊洞里吃,它还是拒绝,最近都习惯了,施愫愫就把三只兔子都装到了藤筐里。
老树根这边的林子要比横山林场深广,除了还没发现大白鱼外,这边的资源产出都要比那边丰足。
别的不说,只兔子野鸡就比横山林场多不少。
而黑塔这边除了还喜欢她给捞鱼吃外,别的它都是自己捕猎自给自足了。
只偶尔才肯赏脸吃一顿施愫愫提供的兔子或野鸡。
也是这边山里面就不缺吃的,黑塔都变得挑食了。
所以施愫愫现在也不用特意来坑,每次来看黑搭时多往里走到人迹不至的地方,随时都能有收获。
最近天热她也不多弄,每次一两只够吃一两顿的就好。
里面的林子之所以人迹罕至,山里深阔容易迷路是一个,另一个就是林子里面驻扎着一群战斗力爆表的狼群。
经过了多次凶残的互斗后,老树根这边的人和狼群达成了默契一样,这边的人止步于外面的林子,狼群不迈出里面的山林,两边才算了结了恩怨。
而黑塔来了后,知道惹不起,狼群基本都是绕着它走。
而对黑塔罩着的施愫愫和邵怔,狼群也都是敬而远之的,总之在整个老树根这一带,仗着黑塔的势,施愫愫和邵征就是不用避兽香条都可以横着走的。
——
礼拜五中午吃完饭,施彦铭就和叶开一起洗洗切切,给晚饭的准备工作做了大半。
等江局长家三口和王璐璐进施家门的时候,施萍萍一家三口也早已到位,一院子人忙忙活活的很是热闹。
阮静秋和施常青带着一大家子迎上来,两边互相喊人招呼了,请客人先在院子里坐下喝茶。
江局长和叶开差不多平级,所以哪怕是能做人家爹的年龄,江局长说话也要先顾着叶开。
上回叶开去局里送锦旗,虽然吃惊于他以二十六岁的年龄就升到了团级,可江局长接待他的时候也没觉着有多不能接受。
而且叶开的能力不容小觑,待人接物自有一套,江局长和他对接的那一次,江局长的气场根本压不住他。
知道这就是凤毛麟角的人物,一般人家也培养不出来,不能用常例来看待。
想在叶开面前展现年龄优势,基本是白想的。
所以一面之缘,江局长对叶开始终都是平辈的态度。
可现在守着施常青,这俩可是翁婿,他这是要当人平辈还是晚辈呢,给江局长就整不会了,也开始别扭起来。
阮静秋笑着对叶开说,“小叶忙你的去吧,这边我和你爸陪着江伯伯一家就行。”
见她随口就吩咐叶开,不仅江局长侧目,就是进来态度敷衍躲闪的周同志和王璐璐都抬头看了过来。
外面的传言听多了,包括江局长都以为叶开是施家和施愫愫想方设法笼络来的。
就算江潮说了,叶开和施家相处得像一家人,也都以为他经得少不会看。
所以阮静秋对叶开这样吩咐自己孩子一样的语气,才让几个人这么关注。
再看叶开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江伯伯那我就少陪了。”
江局长有些尴尬地应着,心底却舒了口气。
“我刚跟彦铭打赌今天要炒出个好菜给他看,我再坐着不走,他该以为我输不起故意躲呢!”叶开笑着就进了灶间。
没想到施常青和阮静秋谁都不看好他。
“小叶,咱不求今天就进步啊!”施常青好歹还知道给女婿留面子。
阮静秋可不管那些,推了下身后,“施愫愫你快看着点儿小叶,别让他胡乱做,到时端上来吃还是不吃呢!”
正和邵征下着军棋的施愫愫却不肯,“总得让他”练一练吧,为了我和邵征往后的幸福,对叶开同志宽容下呗,咱们要多给他创造进步的机会。”
阮静秋叹气,“可他炒的菜真没个下口啊!”
邵征这会儿选择站自家,“姥姥,就一盘子菜,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就没了,拿水顺顺就下去了。”
有姨甥两个支持,阮静秋还能怎么办,只能回头苦笑地看向听得脸上表情古怪的江局长和周同志,“让你们见笑了,小叶在学着做饭,等会儿不好吃多担待一下,好在就一道菜,夹一口意思下就完了。”
看着稳坐着在下军棋的施愫愫,施家儿女女婿都在忙活一摊事儿,只她一个人啥都不沾手。
周同志再忍不住,“叶副团怎么还学做饭?”
正等她问呢,阮静秋很不好意地指着身后,“唉,还不是因为我们家愫愫这个不省心的。
我和常青这两天差点没被他们两个惊出毛病来。
我没醒的时候,她姐没少要给她张罗对像,可她根本看都不肯看。
问了就说二十五岁她才考虑找对象,想让她嫁人就等她过了三十吧。
你听听,这都什么想法,可她爸她姐她哥就是拿她没招,这事儿一直拖着,来给她说亲的家里也都拒了。
还是我醒来后,就是礼拜一那天,发现她和小叶躲着人往外跑,才发现两个自己谈上对象了。
若是好好谈的我就不气了,一问两人是礼拜六才说好了处对象的。
可礼拜一大早上小叶就给部队递了结婚报告,你说我和常青能不疯么?
问她为啥这样子做法,说不找对象的是她,这会儿谈一天对象要结婚的也是她。
谁知她还有理了,说家里总有人来提亲怪烦的,也影响我养身体,刚好小叶之前就跟她表态了,说结了婚后做饭做家务都不用她沾手,这不她觉着嫁了人和娘家日子也差不多,就和小叶决定要结婚了。
啊,我这还忘了说,她之前不肯找对象结婚也是怕祸害了人家,她在家就是个万事不沾手的,嫁人也不带改的,她不找是有自知之明呢。
谁知道这还有个小叶等着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两人说死了就要结婚,小叶结婚报告又批了,军婚可不能儿戏,家里可不就得让他俩赶紧登记嘛。”
江局长好半天才消化了,对着时间点,他很快明白了,施愫愫之所以这么快和叶开成了,他自己也是推手。
他带着小儿子贸然拜访,碍着他的情面,他又没明说出来提亲,施家和施愫愫想拒绝都无从说起。
应该是给小姑娘愁坏了,刚好叶副团又早相中了人,又会对姑娘的心思,可不就趁虚而入了吗。
所以明明自家儿子是有机会的,只是没叶副团会抓姑娘的脉下方子,所以最后只能做失意人了。
所以什么施家和施愫愫想攀更高的枝儿这些,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儿。
只看叶开对施家上下的态度就知道,施愫愫是他早瞄准了,伺机求娶来的。
想清楚后,江局长歉然看向施常青夫妻,“是我让你们为难了……”
“江局长一直对我们家助益良多,我们只有感激的,哪来的为难呢。”阮静秋哪能让江局长说道歉的话。
江局长看着大度不计较的施家夫妻,再想想自己妻子的所作所为,越想越是愧疚。
行了,江局长这边是没问题了。
阮静秋转向周同志,后面该轮到她了!
第47章
礼拜三之前, 对江局长也好,对周同志也好, 阮静秋准备的都是另一套说辞
是这两天外面关于施家和施愫愫不择手段攀高枝的说法越说越热烈,给阮静秋听来火了,家里倒罢了,她不能接受宝贝小女儿背负这样的不堪名声嫁了。
没想到叶开也跟她想到了一处,和阮静秋说得想法子澄清一下。
自家人出去澄清,说破嘴也照样没人信。
而有什么比江局长一家来自家做客更受人瞩目呢。
就算江局长不是爱传话的,可局里几位领导坐一起闲谈时他给带两句出来,也要比人家说一百句管用。
叶开巴不得人都知道是他自己上赶着追的媳妇儿,更想人家都知道他和施家是互为一体的。
好女婿都这么想, 今天江局长这里,阮静秋就换了说辞, 拿叶开说起事来。
效果也确实显著, 江局长跟着就觉着自己之前做事欠妥,而心有亏欠了。
到周同志这里就更好说了, 凡是她在意看重的都给她碾压下去就好了。
其实都不用阮静秋再做什么了,周同志和王媛媛已经被打击到了。
听说叶开是因为应许结婚后做饭和包揽家务,施愫愫才答应和他结婚的, 周同志和王璐璐的高傲就已被震碎, 眼前的种种都已超出她们能理解的范围。
特别是看到叶开是如此出众不凡, 江潮和他站一起直接就被衬得暗淡不显了。
之前她们有多笑话施愫愫配不上江潮,这会儿脸就有多疼呢。
人家施愫愫从来就没考虑过江潮。
可这些哪够呢,护崽儿的阮静秋才不会这么轻轻放过。
她笑着对上两人,一副虚心求教的语气, “愫愫回来后就和我说江潮对象会打扮,和周同志也处得和亲母女似的, 她很想跟着多学习学习。
没想到今天就有了机会,择期不如会撞日,我这个当妈的就厚着脸皮想请周同志和小王同志给我们愫愫指点下摆酒那天穿什么好,城里新娘一般要怎么打扮的。
陵水这边跟乡下是一样的,我们也实在担心穿不好给小叶丢人呢。”
那天被施愫愫在穿着打扮上比下去后,虽没想着来施家,周同志和王媛媛回去也都做了身新衣服,今天正好都穿上了,隆重精心地打扮了才过来的
周同志今天一身深棕色,上衣是西装领双排扣下明贴兜上衣,下身也是学着施愫愫那天的样式做的宽松裤子,脚上是带点跟的黑皮鞋,这么一打扮,周同志富丽之外又添了韵致,她很喜欢自己的新形象。
而王媛媛确实也有些巧思,她平时是很自得于自己的会穿会打扮的。
在洛宁那边,她也是最会打扮那一拨儿的。
那天被施愫愫比下去后,她比照着看过的电影里女演员的穿着做了身衣服,今天给穿了出来。
就见她里面一件镶花边的白衬衣,外面是藏蓝色背带裤,最外面又罩了件她家里带来的淡蓝色开衫毛衣。
白衬衣搭着深深浅浅的蓝,让王媛媛看着犹如滴露绽放的清新花朵,比那天在百货商店好看得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娘两个虽是被江局长勉强着来的,可来都来了,刚进门的时候她们是想在穿衣打扮上压倒施家母女的。
可她们又料错了,她们的精心装扮对上母女三个的随意穿着,反显得刻意造作了。
能生出个一个赛一个好看的儿女,阮静秋自然是个美人。
经过了几天的细心调养,刚醒来时的干瘪枯槁已不复见,她昔日的盛颜已恢复了七八分。
美人就是披麻袋都是好看的,更何况施家三母女都属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一挂的。
今天三人都是一个样式的中式宽松罩衣,下身黑色裤子,脚上再配一双黑布鞋,简约而得体。
三人的区别只是上衣的颜色不同,阮静秋的是鸦青色,施萍萍是枣红色,施愫愫是松花色。
这样的母女装穿法,并不是针对这次请客才有的。
阮静秋刚醒来后,施愫愫拉着老妈和姐姐说想这么穿,结果阮静秋指挥着姐妹俩翻她旧衣箱,就翻出了这么三件上衣。
于是由施愫愫另画了款式图,经施萍萍巧手改造,就得了这么三件改良的中式衣服。
三人都有黑裤子黑布鞋,所以这三身儿衣服一分钱都没花。
而迎接周同志和高高在上的城里姑娘,这样一身儿刚好合适。
母女三人这样简单朴素的一身亮相,却看着格外舒服养眼,也不显简慢失礼。
对比之下,周同志和王媛媛的过于雕琢就有些落了下乘,显得小家子气十足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进了院子和施家母女照面后,两个人一直躲闪着眼神了。
可这会儿阮静秋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让王媛媛给施愫愫指点结婚时要怎么穿怎么打扮。
周同志和王媛媛心塞得要死,可碍着江局长就在边上看着,怕这会儿不接阮静秋的话,呆会儿真要被他看着为那天的事当面陪不是。
而且江潮在那边冷眼盯过来,周同志还得先澄清一下,“阮同志可能误会了,媛媛是我好姐妹的女儿,打小和江潮跟亲兄妹一样,他俩没谈对象呢。”
周同志之前也和王媛媛说了,让她先忍得一时,再从长计议。
王媛媛也实在放不下江潮,所以江局长说要来施家陪礼,她为了争取江局长的认可,明明可以躲会家里的,她还是跟来了。
这会为了转移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回话,“婚礼上还是都要穿红的,五月也不冷了,挑时兴的样式做身裙子就挺好的。”
阮静秋就笑着拍手,“赶巧了,还真做了一身红裙子,那小王你给掌掌眼看能不能穿得出去。”
她回头打发邵征说,“小征去喊你大姨给小姨的结婚衣服都拿来。”
邵征麻溜领命而去,很快施萍萍就抱着个大包袱过来,刚好边上就是阮静秋的躺椅,施萍萍把包袱给放上去。
她转头朝男同志那边笑说,“男同志们能否移步回避一下,现在是女同志的茶话会时间。”
她这样风趣,谁听着都入耳,江局长笑应后招呼江潮起身,和施常青一起,三位男同志去了屋里堂间坐了。
施萍萍这才拉过施愫愫让她站好,把里面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比在她身上展示。
第一身是鹅黄色领口系长飘带的衬衫配黑色微蓬长裙。
第二身是藏青色的工装连衣裙。
第三身是劳动布的娃娃领衬衫和同面料的修身裤子。
第四身是米粉色的领子前襟镶同色木耳边的前系扣长到脚踝的连衣裙。
最后拿起的是那件水润润的石榴红连衣裙,简简单单的一字领,灯笼袖,过膝的长度,腰间一条腰带松松地打个结垂下。
每一身都是那么精巧别致,比到施愫愫身上变换出各种风格,娇俏的,可人的,英气的,婉约的,最后那身石榴红裙子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潋滟而不可方物。
王媛媛一时竟忘了讨厌施愫愫,这一身身的衣服让她拔不开眼,看哪个都想弄一套自己也穿着。
等阮静秋问,“小王同志,你看这几件还可穿吗?”
这才把王媛媛从失神向往中拉回来,别说再摆不出城里人的高傲姿态,就是装都不会了。
极力掩着羞耻,“都是洛安市没见过的样式,都很好。”多的再说不出来了。
周同志脸上跟着就阴沉起来,王媛媛这么快就露怯,她自觉被下了脸。
不想跟小姑娘太过不去,也是更看不上周同志,阮静秋调转火力,“周同志听说你以前是搞妇女工作的,我想请教下你,婚礼上新郎新娘不都要表演个啥的,到时我家愫愫出个啥节目能支应过去。
也是我们乡下姑娘没见过啥世面,她也没学过啥,这愁得我,到时小叶那么多同僚看着,可别让人笑话了。”
刚才阮静秋一口一个乡下姑娘不会穿,跟着施萍萍就抱出一堆让城里人都眼花缭乱的好看衣服来。
这会儿阮静秋又提乡下姑娘没见识,周同志就防备上了。她可不想和王媛媛一样露怯现眼。
所以她很谨慎地回说,“一般唱个歌或是朗诵首歌诵社会主义建设的诗歌都行,不分城里乡下,提前练练都能会。”
阮静秋少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周同志你看拉个手风琴或是吹个口琴也行吧,我家愫愫不是个爱开口的,她做不来当着那么多人唱歌朗诵呢。”
周同志真意外了,“小施还会拉手风琴?要是拉的好当然可以表演了,就怕半生不熟的,那还不如不换别的。”
在她印象里,陵水这边会这个的都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小地方人可不会舍得花钱让孩子学这些。
阮静秋笑笑,“我们家三个孩子都跟我学了几年,除了萍萍在这上头不开窍,彦铭和愫愫都拉得不错,尤其愫愫算是有点天赋,学多少年的应该都比不上她。”
想想她又说,“周同志不是一直在洛安那边生活了很久吗,听说江潮都是在那边上完高中的,城里对孩子要求高,周同志都给几个孩子安排学啥了,也让我们乡下人见识一下。
住在小地方难免孤陋寡闻了,遇到城里人我们心里就发怵,生怕露怯出丑,周同志你是城里人很难理解呐!”
真露怯出丑了的周同志和王媛媛一齐别开眼,再不敢轻易开口了。
两人是真怕了阮静秋再提乡下人见识少,因为跟着人家就是对她们的各种角度碾压,让你清醒又痛苦地认识到,自己才是无知见识少的那个。
正如坐针毡之际,那边姚立民喊开饭了,算是给周同志和王媛媛解救出来。
等被让到堂间,一打眼就见到桌上摆的两瓶燕门春酒,和刚打开的整条大燕门香烟。
也是巧,就上个月周同志到王家玩儿,就听王媛媛妈好一顿和她显摆过,说王媛媛她爸去会宁出差,去一位老同志家拜访的时候,人家就给了他一盒大燕门香烟。
那家柜子里还摆着一瓶燕门春酒,听说这酒外面根本见不着,也就是在那样的老同志家里才能涨这样的见识呢……
当时周同志心里是羡慕的,她始终觉着江局长和王媛媛爸虽然是一个级别,可江局长在陵水这个小地方呆久了,怕是将来要赶不上王媛媛爸的发展势头了。
起码江局长就很少有到会宁见识的机会。
这一次好容易能去开会了,也是匆匆忙忙的,散了会他就回来了,更不要提去哪里拜访了。
可现在,在她低看的施家门里,燕门春酒和大燕门香烟就那么随意的摆着,烟已经给江局长和江潮抽上了,酒肯定开席后就要开了喝的。
虽然猜到这都是叶开弄来的,是叶开的能耐。
可刚阮静秋给她们展示的那些,让周同志和王媛媛深刻认识到,施家不是她们想得那样小门小户拿不出手。
相反,在施家人面前是她们没有拿得出手的底气。
有能耐让叶开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施家也没有一点放低姿态,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开身后是施家,施家身后有叶开,他们互为一体,施家已不容任何人小觑。
等再看到摆出来的菜色,香辣兔肉,白鱼锅,豆腐酿肉,野菜肉馅儿的锅贴,鲜蘑炒肉片,波菜拌粉条,六道菜,青一色的大菜码。
菜色都是家常没见过的,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江局长和江潮还能压下惊讶不显,周同志和王媛媛是又被震到了。
两家里过年时倒是会做六个菜,可不会有这么多荤菜,菜品更是不能比。
等被让入席,叶开打开燕门春酒,男同志们都给满上,女同志这里每人给倒了小半杯。
这可是传说中的燕门春,喝过了是可以让人高看一眼的。
周同志和王媛媛都没有拒绝,可吃人嘴短,气势上就更加怯懦起来。
两人都是吃过洛安市招待所席面的人,可等端起筷子尝了施家的菜后,除了叶开做的鲜蘑炒肉是勉强入口的,另五道菜让她们好吃到都有些失态。
席间施常青和阮静秋给江局长说了摆喜酒就不请他去了,和江局长两人是坦诚的,直说了不想造那么大的声势,只能从江局长这里就掐住。
江局长却很高兴,拍着施常青说他果然没看错人,很支持施常青这么做。
酒后微醺时,江局长终没忍住跟施常青感慨了一句,“娶妻不贤毁三代啊!”
一趟施家之行,周同志和王媛媛来时昂首挺胸,走的时候却都像霜打了一样蔫蔫的。
都深深地自卑了,是她们没见过世面了。
第48章
五月十五号家具就做好了, 厂里负责送货上门,施愫愫赶着中午的时间, 指挥着给家具按她的想法挨屋摆放好。
叶开今天忙到根本挤不出时间过来,只能让小陈过来给施愫愫帮忙。
可家具厂里的人都当自己是施愫愫娘家这边的人,到了这边个顶个卖力,根本就不给小陈发挥的余地。
为了看摆放效果,负责制作她这批家具的老师傅也跟着来了,等看到最后的摆放效果比在厂里那么单摆着更好看不知多少,老师傅激动到不行,说这下厂里后面不愁没活干了。
施愫愫这边拉了这么多新家具往楼上搬,虽然是中午饭点儿, 还是引来不少家属区的大姐大嫂们在楼下看新鲜。
随着叶开的结婚报告批下来,西山部队这边就都知道叶开要结婚了, 娶的还是陵水本地姑娘, 他养子邵征认做外家的施家小女儿,就那个来过几次的大美人姑娘。
除了蔡政委夫妻和宋团夫妻, 整个西山部队的人都差点被惊脱了下巴。
省城会宁姑娘都看不上的叶开,怎么会看上小镇姑娘?
哪怕那姑娘美若天仙,可叶开根本也不缺美人青睐呀, 他也不是个见到漂亮姑娘就定不住的。
会宁军区文工团那么些美得各式各样的姑娘喜欢他的不知多少呢, 他可是连眼神都不肯给一个的。
怎么到施家姑娘这里就看上眼了呢?真是想破头也不理解。
还是大姐大嫂们有心, 见邵征这阵子来回幼儿园的路上都透着欢实,一问他也不怕告诉,“我小姨就要到我们家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我现在看着天蓝蓝, 水清清,哪哪都是无限美好呢!”
邵征竟是这么喜欢他那个小姨!
再想到平时叶开对邵征的疼爱, 大姐大嫂们心里有数了,叶开应该就是为了邵征才娶的那姑娘。
毕竟将来叶开无论娶谁,女方或多或少都会嫌弃邵征。这也能理解,那样好条件的姑娘谁愿意一嫁过来就给人当妈的。
为了嫁叶开可能忍下一时,可谁知道背后会不会使手段磋磨孩子呢。,
倒是这个小姨和邵征有这层关系,又是攀高枝嫁进来的,才可能伏低做小不敢不尽心尽力。
这个说法一出来,可说整个西山部队上下差不多都信了。
就是蔡团夫妻听到后,也都开始怀疑起来。
不然那么多城里的好姑娘任叶开挑,他怎么就非要娶这个施家姑娘呢?
当然他们也信,叶开对那个姑娘也是带点喜欢的,别的不说,那姑娘长得是真好,叶开也不是会过于委屈自己的人。
只能说为着心疼邵征,叶开也是付出良多了。
而在镇里听了由江局长亲证的关于叶开和施愫愫的最新版本传言,梁春晓有些不能面对。
她怎么也不能相信是叶开主动追求的施愫愫,叶开在施家比寻常的毛脚女婿还低姿态,哪怕都说是江局长去施家坐客时亲见的,她还是固执地觉着不可能。
韩东升上梁家多少回都是高坐炕头让梁家人围着他转的,叶开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施愫愫学做饭!
当然做饭这个确实夸张了,就镇上林业局的人也没信,只当是江局长为了抬高施家和施愫愫,让人知道这门婚事是叶开主动求来了,说得过头了些。
不过江局长这么一说的效果还真是立杆见影,镇上这回都信了施家和施愫愫没在叶开那里使手段,俩就是正常的谈对象结婚。
镇上人也确实没见过大城市姑娘有多好,在他们眼里,施常青是大厂长,施彦铭又是小骨干,父子俩都拿着少见的高工资。
有这样的父兄,施愫愫自己也是好工作高工资的,这样的家庭就是拿到洛安都是少有的。
施愫愫又是难寻的美人,换到这个角度一想,施愫愫已经够拿得出手了,叶开常出入施家,不喜欢施愫愫才是不合常理呢。
如此,江局长凭寥寥几句闲聊,改变了整个镇上人的口风。
几天前还各种笑话施家不自量力攀高枝,早晚会有苦说不出。
这会儿却觉着人男女双方都乐意的婚事得往好了看呐!
总之,因为梁春晓没把镇上的新版本和西山大院里的人互通有无,两个地方的传言已经完全背道而驰了。
大姐大嫂们这会儿看施愫愫给新房里做了这么多新家具,还是从没见过是时新样子。
早前叶开和施家走动后,这些大姐大嫂就打听知道了施家的基本情况。
一听说这些来送家具的是林业局家具厂的,都互相使眼色撇着嘴。
觉着这个小施吃相也太急了,一下做这么多家具,怕不是把一辈子要用的都做了吧。
这是既能给当爸的厂里创造收入,她自己也能顺便抽不少私房吧。
叶副团怕是从没见多这样小地方死捞钱的,也不知他以后会怎么后悔。
等大师傅都上楼,看着守车的是个小年青,就有大嫂过去打听,“这么老些家具花了我们叶副团不少钱吧?”
小青年莫名后就不高兴了,不是好眼神地打量那个大嫂,“这位大姐可真敢张口瞎说呢,这么些家具是我们厂长自己出钱做的,是给小施同志陪送的嫁妆。
叶副团倒是想花钱,可也要轮到他呀,我们厂长家他说了可不算。”
给那位大嫂闹了好一个没脸,支着耳朵听的那帮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听刚那小青年的语气,倒像施家没少陪送嫁妆的样子。
于是又好奇起来,找梁春晓问,梁春晓却说和施家已经没来往了,她打听不出来。
这些女同这志也是真好信儿,又等到下午邵征幼儿园放学,在幼儿园门口假装遇上了,跟孩子套起了话。
邵征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在燕城陶家住的大杂院里他听了看了多少市井里的东家长西家短,只一看她们的架势就知道这是特意等着问他呢。
不外就是想看他姥姥家和小姨的笑话,这怎么可能呢!
本来他听多了施愫愫教他,知道低调内敛才更有范儿,邵征已经尽量克制不掺和妇女聊天了。
可这会儿事关小姨,他可不想低调了。
“伯娘们是想问我小姨有多少嫁妆吗?应该没多少吧,我姥爷和姥姥还说给得少了,委屈了小姨呢。”
“那有多少呢?今天给你们家送家具的厂子职工还说家具都是你那个姥爷给陪的嫁妆呢,做那些家具也得有二三百了吧?这就不少了,还是这些家具是你爸掏的钱?”几个大嫂对起了眼神。
“家具我知道,一共花了三百六十六,是我姥爷出的钱,这还多吗?”
各家里后勤给配齐了三十六条腿才扣一百六十块,这三百六十六块能买两套还多呢。
“你小孩子哪懂,三百六十六块可是顶多的钱呢,咱大院里这些婶婶伯娘可没谁有这么多钱的嫁妆的,那你姥爷家确实舍老本了。”
几个大嫂服气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也叫多呀,那我刚才说错了,我小姨的嫁妆还是挺巨大的。”邵征改了口。
给几个以为打听完了想走的大嫂来了个紧急转向,“咋?你小姨还有别的嫁妆?”
“当然有了,家具那个都是另算的。”邵征故意坏心眼地不给一下子都说了。
“那还有啥,你给伯娘们说说?”
“我想想啊,我家里的锅碗瓢盆这些所有过日子要用的我姥家全包,行里箱两个,大人的被子两床,我的被子一床,床单被罩枕头加我的是各两套,小姨的衣服五身儿,我爸一身还另有两件毛衣,我的里外各两身。”邵征一条一条的说着。
他每说一条,大嫂们的嘴就要张大一些,到最后都能塞下整颗鸡蛋了。
实在不能怪她们这样,这么多的陪嫁东西,她们听都没听说过。
邵征却还在继续,“这些只是过日子的,还有大件呢。”
“还有大件?”大嫂们惊喊出声。
“有啊,我大姨那会儿家里给买的自行车和缝纫机,可我小姨不会干活儿,买缝纫机没用。
姥姥姥爷就想给她买缝纫机和手表,可自行车我小姨看不上,手表我爸又托人在会宁花了二百八十块给她买了个进口表。
最后我姥姥提出那就买个照相机给小姨,我小姨还就喜欢这个,最后定的买照相机。”
“照相机得多少钱?”一个大嫂问话都不敢大声了。
“好像也是三百六十几块。”邵征回她说。
额滴乖乖,算上家具,这些加起来差不多有小一千块了吧?
而且施家还不是因为施愫愫嫁给叶开才陪这么多嫁妆的,是人家嫁闺女就这个手笔。
有大嫂在会宁军区大院呆过两年,她可是知道就大院里首长嫁闺女也少有这么陪送的。
“邵征你没记差吧?你那舅舅不还没结婚吗?不管他了?”
“这才哪到哪呢,我大姨可是接了我姥班儿的,这也要算上的,所以我姥姥姥爷是按着两千块钱给我小姨备的嫁妆,没花完的到时都会给她压箱底带过来的。
不过嫁了我小姨,我姥家确实也差不多掏空了。要不是我姥姥醒了,把她攒的私房拿都拿出来了,我小姨结婚姥爷就该愁死了。
当初我姥姥姥爷说好了,家里我大姨舅舅和小姨三个不管出嫁还是娶亲都一样的待遇,不多不少都给一样的钱。
好在我姥爷工资高,我舅舅也说他不急着结婚,再攒几年,我舅舅结婚的钱也就有了。”
看到这些妇女同志们听痴在那里,邵征深藏功与名,挂回可爱无邪的笑容,找小陈会合去了。
第49章
五月二十日, 春和日丽,宜嫁娶。
这会儿提倡新事简办, 没有张灯结彩,家里只门窗上贴了喜字,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昨晚上施萍萍一家三口都留下来住的。
早上五点,一大家子人就都起了,邵征拉着小姚安跑来找施愫愫,说两个人要去接黑塔过来。
上个礼拜天,施愫愫就带着黑塔过河沟木桥来家里玩了。
原以为黑塔会嫌院子不开阔呆不多久,没想到黑塔竟很喜欢,挨屋转了, 前后院又巡视过了,就和邵征小姚安两个玩在了一起, 玩累了就摊在院子里晒太阳, 邵征和姚安趴在它身上讲画本。
邵征才和施愫愫学着认了百来个字,拿着画本就敢给姚安讲, 偏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故事,小姚安和黑塔却听得津津有味儿的。
阮静秋看着也喜欢,让把躺椅搬过去, 听着三只叽叽咕咕着, 她搁那儿就能小睡一觉。
黑塔就这么一直在家里玩耍到太阳要下山了, 施愫愫和叶开才送它回了里面林子。
黑塔来家里,左右邻居们都来看了眼稀奇,对黑塔出现在住宅区不仅没意见,还都很欢迎。
林场的人乐见, 黑塔也喜欢,施愫愫晚上下了班后就会喊黑塔来家里转转, 一个礼拜下来黑塔已经养成了习惯。
施愫愫再去接它时,它已经蹲坐在林子外面等她。
黑塔真的越来越通人性,也越来越乖,施愫愫告诉它没有她和家里人领着,不能越界到这边的林子,它就从不会越界。
昨天已经告诉黑塔今天会早点去接它,所以这会儿邵征和小姚安就等不及了。
虽然施愫愫百分百确定黑塔绝对不会攻击她和她的家人,可让两个小孩子单独去接黑塔,施愫愫还是有些犹豫。
阮静秋才和黑塔熟悉几天,已对它全然信任,“动物其实比很多人都讲仁义,黑塔更没说的,它还这么通人性,不会有错。
既把它当自己家人了,我们就应该相信它,让他们两个却接吧。”
姚立民也说,“不怕的,邵征和姚安可是它兄弟呢。”
邵征也说,“小姨我包里还有迷兽丸儿呢,万一万一,我也能带着小姚安自保的。而且黑塔它绝对绝对不会的。”
施愫愫这才挥挥手,“去吧去吧,但是没有大人的陪伴,你们俩个不要带它接触别的小孩子哦。”
两小只欢喜地应着,拉着手冲出了后院,去接他们的黑塔兄弟了。
今天的气温上了二十几度,单穿石榴红连衣裙正合适。
之前阮静秋从旧衣箱里翻出条灰粉色的开司米披肩拿给施愫愫,担心结婚这天单穿连衣裙会冷,让她拿着披到外面,今天也用不上了。
不过这条披肩施愫愫很喜欢,又是阮静秋曾经的心头好,她还是很珍爱地给收到了衣服箱子里。
“老妈,到我手里就是我的啦。”施愫愫撒娇说。
阮静秋眼里刚浮起的伤感立刻没了,“拿出来就是给你的,妈的还不就是你和你姐的。
等哪天回来,你俩把那几口箱子都清一遍,喜欢的都拿去分了吧。”
施愫愫马上拉住施萍萍的手,“姐,那咱就越快越好啊。”
阮静秋的品味没说的,她能保留不舍得扔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翻她的箱子,很有种挖箱寻宝的快乐,施愫愫很有兴趣。
施萍萍想得就比较多,“也不能咱俩都要吧,不得给彦铭媳妇儿也留一份儿?”
阮静秋却摇头,“我自己攒的好物只给亲闺女,他媳妇有自个儿亲妈呢。
我不求人家拿我当亲妈,也不希望她和我亲闺女攀比,彦铭待她好是应该的,和咱们,自然得真心换真心。”
“阮静秋女士真人间清醒呢,本来就是这么个理儿!”施愫愫给老妈点赞。
老妈和妹妹都是有脾气有个性的,施萍萍夹在中间就是那个稳定剂。
“那也得和彦铭说一声,就愫愫常说的那个,……对,他有知情权。”
阮静秋这回听进去了,“行,回头我就告诉他一声。”
没有化妆师和造型师,只能母女三人自己上了。
化妆品只有施萍萍买来的一盒散粉一枝眉笔和一盒口脂。
洗脸后,阮静秋给施愫愫绞了面,她本就细雪莹白的脸看着就更嫩滑了,跟嫩豆腐似的吹弹得破。
这样的状态,再上粉都糟污了,只抹了层掺了精油的雪花膏,施愫愫拿眉笔轻扫了下本就浓淡得宜的眉毛,再点了少许口脂在唇上晕开。
换上石榴红连衣裙,按照施愫愫说的,施萍萍给她从两侧编了鱼骨辫,绕到后面汇总,松松地编了个大辫子垂到前胸,两鬓又挑出几缕碎发。
也没更多的选择,脚上配的是一双矮跟类似瓢鞋款的黑皮鞋。
给她推到全身镜前,镜子里就照出一个乌发红裙,雪肤花貌,难描难绘,美眸顾盼的倾城佳人来。
虽知道还是能天天见到人,可毕竟不同了。
阮静秋的眼里还是有了泪意,她这会儿有点气叶开过早的把她宝贝闺女拐走了。
哪怕再留在身边半年呢,刚醒来就要嫁闺女,阮静秋心里极其舍不得。
阮静秋给叶开说好了八点钟来接新娘子,叶开即便等得要把手表盯出个窟窿来,仍是踩着准点来的。
部队里结婚接新娘,新郎都是叫几个年龄相当的同僚陪着。
到叶开这里,和他职级相当的都是宋团蔡政委这些四十往上的,就是下头的营级军官也都是结婚好几个孩了,都没法跟着过来接亲。
还是蔡政委有主意,说干脆他们几个把身边的警位员都借出来,都是十八九岁生龙活虎一样的小伙子,看着就喜气洋洋的,让叶开带着这帮警卫员战士来接亲。
叶开一寻思还真不错,这不就让小陈打头领着,都跟着他来施家接新娘了。
团里拢共三台车,宋团,蔡政委,和叶开各有一辆。
其中蔡政委因为用车少,他那辆平时下头孙副团长这些要用车,多是调他那辆。
当然必要的时候,宋团的车也是可以调用的。
而叶开的车实际上是不归一五八团的,是他原来在会宁的配车,郝师长直接让他开过来了。
而会宁军区上面也都由着了,也是叶开那几年出任务,多少次出生入死挣下的赫赫军功,上面愿意给他这个特殊待遇,别人也眼红不来。
所以在一五八团,就是调宋团的车用,也没人会打叶开的车的主意。
今天,宋团和蔡政委都要把自己车调给他,不过叶开只用了蔡政委的车。
两辆车停到施家大门口,小陈领着另五个警卫员战士下车,六个精气神十足的军装小伙子往叶开身后排队站开,立刻引的过来看接新娘的老树根林场人的一片赞叹。
都等不及小陈走上前一步,新郎叶开自己上手拍着门。
引得围观群众都忍不住笑起来,就没见过新郎官自己拍门的,这得是多急着娶媳妇儿呐!
门却只开了一条缝,邵征拉着小姚安探出头来,身后黑塔的熊头也直往外抻着。
有高壮的黑塔堵着门,谁也别想怕破门而入。
邵征气势磅礴地站那里,却是先朝里面喊,“大姨夫你这个摄影师该就位了。”
“就来”,里面姚立民背着施愫愫的陪嫁相机跟着到了门口,黑塔和邵征兄弟俩自觉让他出来,姚立民出来后,三只又给门满满堵住。
姚立面笑看着叶开,爱莫能助地摊手,“妹夫你得自己想法子进来了,我只负责照相。”
邵征这边已笑嘻嘻地伸出手来,“老爸红包拿来才给进哦!”,小姚安跟着有样学样,就是黑塔也把大熊掌举起来。
而姚立民已经举着相机,从各个角度开始拍起了照。
给外头看热闹的都要笑不活了,爹结婚儿子堵门儿要红包的真的是头一回见,还有大黑熊都跟出来要红包。
这样逗人的场面还要拍照片,还咔嚓个没完,再没见过的新奇了。
好在叶开早都料到了,招手一个指令,小陈马上从兜里摸出两个红包给邵征和小姚安一人一个发了。
犹豫一下后,又拿出一个要放到黑塔的大熊掌上,没想到它却拒收,摆着大熊掌又给推了回来。
打开红包看到里面有十块巨款后,邵征十分满意,于是好心提醒说,“老爸,黑塔要钱没用,你咋不知道弄个胡萝卜给它呢。”
谁接新娘兜里还要揣胡萝卜的,叶开看着捣乱的儿子,这是有了小姨有依仗了是吧?
老树根林场的人哄然大笑,还是隔壁家大哥笑抱着肚子快跑回家,拿了两根胡萝卜出来交给小陈,小陈再给黑塔,它果然伸嘴叼住,先让开了来路。
邵征也拉着小姚安退开,“有请最帅新郎叶开同志闪亮登场!”
姚立民也足够卖力,站起又蹲下的,偶尔还要来个后仰,把这一切都收入了镜头。
外面人都要笑脱力了,再没见过这么别样有趣的接新娘过程了。
叶开又正了正军帽,理了下仪容,才一脸春风地带着小陈六个进了院子。
进门后啥都不管,只先高着嗓门喊话,“施愫愫同志,你的叶开同志来接你了!”
声音气贯长虹,声震出三里外,外面又是一阵阵笑声。
给院里的来宾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叶副团完全不是想像中的稳重样子,结个婚给他都高兴成啥样了!
自家的女婿还要维护,阮静秋上前,“小两口玩笑呢,自个家里他就放开了……”
一帮人跟在后头,看着叶开转去后面施愫愫房里接人去了。
施萍萍很体谅妹夫,听到动静就已先开了门,叶开让小陈几个在院子里等着,他自己进去,眼里再没了别人,上前一把抱起施愫愫原地转着圈,“愫愫同志,叶开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我发誓!”
第50章
姐姐骇笑不止, 门口还有两只外甥乐哈哈地鼓掌,就连黑塔也摇头晃脑跟着起一样, 施愫愫大窘,透过窗户看到姐夫姚立民拿着相机和哥哥正往这里走着,这要给拍下来就是一辈子的黑历史了。
施愫愫拍着叶开肩膀,“姐夫带着相机过来了,我可不要被拍下来。”
“这样拍下来才好呢!”叶开更不撒手了。
施愫愫急中生智,“呀,我裙子都掀上来了。”
这怎么行,叶开那个快速地人放下,还试图上手给她把裙子往下拽拽,
才发现不对,裙子很长, 快垂到脚踝了, 丁点都没掀起来。
“哈哈哈……”施萍萍再忍不住,捂嘴笑弯了腰。
脸皮已经磨厚了, 叶开也不觉丢脸,只好笑地看向自己媳妇儿,媳妇儿入目的一瞬, 他却再想不起自己刚要说什么了。
刚他只管往里冲, 只顾着抱媳妇了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这会儿面对身着红石榴裙的媳妇儿,他着实被惊艳了。
压下心里翻涌的悸动,他只会说一句,“媳妇儿你真美……”
被他热辣的眼神盯着, 施愫愫脸颊上就像沾染了裙子上的石榴红,水红色点点晕开, 落到叶开眼里更是人比花娇,让他更加拔不出眼来。
门口姐夫姚立民举起了相机,一下让施愫愫从羞窘回过神来。
虽然她确实是没见识过男色的菜鸡,她也不想自己这么没出息的形象被拍到。
都没过脑子,她伸手一把勾住叶开的下巴做纨绔状,嘴里喊话,“大姐夫就拍这个!”
叶开微愣后,毫不反抗,反而配合地抬起下巴,笑得那个祸水勾缠,施愫愫心跳加速,不过她硬是咬牙扛住了,那边姚立民抓紧按下了快门。
他边上施萍萍姐弟已笑出了鹅叫,施萍萍指着施愫愫,“偏你会做怪,照片洗出来我要留一张。”
施彦铭喘气都不匀了,“多有纪念意义,咱都留。”
施愫愫还此刻还没意识到,这张照片是她此生中最想毁去的黑历史,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扒窗户看全了的小陈几个都傻怔了,实在想不到英明神武的叶副团和媳妇儿在一起是这样的,这也太……太……
半天都找不出词来形容。
一大帮人簇拥着新郎新娘去了前院儿,那边施常青和阮静秋已高坐在椅子上等候。
叶开拉着施愫愫的手,新婚夫妻上前给父母斟茶行礼,叶开大声喊了,“爸!妈!”
施常青和阮静秋高兴地应了,接过茶喝了。
施萍萍一家三口,施彦铭拉着邵征一起过来,这两天早都叫熟听熟了,这会儿不过是当着人走个形式。
大家笑着称呼过,新娘家这边的礼就走完了。
新郎那边来了两台车,新娘这边也不含糊,江局长把他的车派给施常青使一天,车队那边也给施彦铭调了辆运材卡车用,这样家里的来宾都坐得下,不用再自己走着去西山部队大院了。
这边施彦铭带着车队玩得好的几个小青年开始给施愫愫的嫁妆往车上搬,施常青和姚立民在门口给客人往车上请。
因为来的都是施常青和施彦铭多年交好的知交好友,再就是家具厂厂办的人,和车队的人,再就是横山林场场长几个,和老树根林场的秦场长几个,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局里和下属单位的领导们一个都没请,这让来宾们没了拘束,敢笑也敢闹了,给气氛搞得特别欢快热闹。
这些人这回对施常青都服了,原以为施常青当了大厂长后会疏远这些人。
没想到他家里这样的大喜事,正可以借着团长女婿往上结交的时候,施常青却没这么做,惦记的反而是这帮多年的老友故交。
他们服气了,也更觉着他值得深交。
三辆吉普车一辆卡车排着队开进西山部队大院。
这样前所未有的大阵仗,给西山部队里大早就等着看热闹的人都震到了。
因着前几天邵征的那把小炫耀,经那几位大嫂的大力宣传,现在整个西山部队从上到下,谁都知道施愫愫是带着两千块的嫁妆嫁过来的。
这么大笔的嫁妆真的会闪瞎人眼的。
田大姐再不会为自家外甥女委屈了,只这嫁妆上,徐宝蓉就给比到地缝里去了。
她现在倒不信什么施愫愫不能生的话了,这会儿就有些小后悔,要早知道施愫愫有这样的嫁妆,她给外头当兵还没对象的大儿子说来就好了。
有田大姐这样想法的还不在少数,好几个家里有年龄相当的儿子的大嫂们都后悔得直拍大腿,这现成的豪阔儿媳咋就错失了呢!
你说叶副团不娶施愫愫,他照样挑着找更好的,可她们错过了这样的儿媳人选,再上哪儿去遇见这样一个啊!
施愫愫也是,有这么多嫁妆何苦当现成妈呢。再疼外甥也不能够呀。
嫁这么高,叶副团看着也不像会心疼人的,她自己工资也不低的,咋就想不开要做受气媳妇呢!
这要是换了嫁自己家,有婆婆天天给做现成的,多少好日子呢。
真是越想越替施愫愫和自家惋惜。
可这些人都没有韩东升和梁春晓糟心。
从施愫愫那天送家具过来后,韩东升和梁春晓两个都不痛快起来,一天下来都说不了两句话。
等施愫愫有两千块钱嫁妆的事被传开后,夫妻俩各自都糟心不已,几句口角后就陷入了新一轮的冷战中。
韩东升入伍八年都没攒下一千块钱呢,这两千块钱给他刺激的,晚上做梦都是丢钱找钱这些,然后白天打不起精神到影响训练,挨了营长批评。
梁春晓则更难受,施愫愫过得越好,越衬的她这个重生者失败又无能。
施愫愫家世好,工作好,工资高,如今又带着大把嫁妆嫁贵婿,这一切都是梁春晓求而不得的。
眼不见还能逃避下,可现在就要楼上楼下住着了,每天眼睁睁地看着施愫愫风光无限,梁春晓觉着日子要挨不下去了。
唯一能安慰并让梁春晓坚持的,就是等着看施愫愫在叶开面前忍气吞声受气包的样子。
韩东升都这么大脾气,叶开只能更不好讨好,施愫愫的日子只会比她更不好过。
等施愫愫再迟迟怀不上孕,就是有再多的工资,再多的嫁妆又能怎样!
叶开又不缺这些,施愫愫这辈子还是离婚的命!
梁春晓憋着劲儿,下面洪指导家属喊她出去看新娘进门,她推说不舒服没有出去。
可外面车来了,她还是没忍住,去打开窗户往下看。
看到身着石榴红裙的施愫愫那么美,比她上辈子电视里看的女明星都时髦洋气。
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边上往外看直眼的韩东升,梁春晓一阵气苦,嘭地大力关上了窗户。
对上韩东升带着怒意的眼神,梁春晓头一次没服软,“小心你的眼神,别哪天管不住落叶副团眼里,你想想会是什么样吧!”
说完径直回房躺下了。
身后韩东升颓然转身,站那里显得颓然又可笑。
叶开这边也没请多少客人,只是一五八团里和他有直接工作接触的团营级的同僚和下属。
家属就是田大姐蔡团政委爱人这几个团里资历比较高的家属。
宋团马上要退的当口,请了蔡政委家属,不请田大姐就太不好看了,叶开想想也就一起邀请了。
好在田大姐也吃了教训,一直跟着蔡政委家属,再没出格的言行。
这样叶开这边就是三十位客人,刚好三桌。
施家这边是四桌客人,再加上自家人一桌。
两边加起来一共八桌人,在部队办婚礼的,这已算大规模了。
上回韩东升和梁春晓结婚,开始也号称有八桌客人,可实际上只坐满了五桌客人。
最后撤了三桌,梁家还想给那三桌的菜钱赖了,让韩东升闹了好大的没脸。
而今儿婚礼的席面却让西山部队小食堂的师傅和客人都开了眼。
烟酒就没用别的,只大燕门香烟和燕门春酒两样。
整个九原省有能力用这两样招待席面的怕是十个手指头都用不上,对叶开的家里,这些人都更有数了,这是比想像中还硬气呢。
对这样的女婿,施家却一点没露怯。
桌上的瓜子花生全是上好的,糖清一色是奶糖。
不光客人随便吃,就是广场上看热闹的小孩儿,也都是一把花生瓜子再发两块奶糖,广场上小孩子们欢呼着跟过年似的。
这些还不算什么,施家来定的菜单才大手笔。
那是真敢上啊,全是老硬的大荤菜。
有的菜小食堂的食傅都没把握做好,结果来对菜单的叶副团大舅哥挽袖子亲自上灶示范,那炒菜的手艺绝了,小食堂的师傅自叹弗如。
最后食傅跟着大舅哥学会了好几样菜,得了这么大的好,小食堂的师傅表示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把这次的席面做好,让大舅哥瞧好吧。
然后那边接了新娘子,女宾们留在新房参观。
男客们都聚在礼堂广场上抽烟聊天,顺便看邵征和小姚安带着黑塔给部队里的小孩子介绍显摆。
知道这黑壮的大家伙是新娘驯养的,还特意带来办婚礼,这样生猛的操作,给宋团蔡政委这帮都唬了一跳,一个个地坐不住,都跑过来围观呢。
里面小食堂师傅正指挥着炊事班战士切洗准备呢,又见那位大舅哥和新娘的大姐夫一起提了大桶过来,一看竟是十八条活蹦乱跳的大白鱼,这个可太稀罕了。
等听说一桌上两条外,剩下多的两条给食堂的人尝鲜后,食堂的这帮人感动后就是吃惊这一家子的大手面儿。
婚礼是蔡政委主持的,都是差不多的级别,他只是中规中矩地按以往的婚礼程序走的过场。
新娘子又太好看,新郎护得又紧,谁也不好闹。
新郎新娘讲话,再娘家人讲几句,就快速切进到开席。
继食堂的人吃惊,等上菜后,双方的客人也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叹表情,这菜也太给力了,吃了这一顿,一个月都不用沾荤了。
特别是那道白鱼炖豆腐,给这些人吃得直呼过瘾。
而新娘家人的出众的仪容仪表,也给西山大院的人看得啧啧称奇。
特别是新娘的妈妈和兄姐,是那么优雅得体,若不是知道他们是新娘的娘家人,说是大城市干部家庭来的都会深信。
总之,施家和想像中的很不一样。
整场婚礼的排场和人气,西山大院多少年后还有人念叨,说再没见过这么豪的婚礼了。
婚礼后,送走了客人,自家人又去新房坐了,喝了叶开沏的茶,再不舍娘家人也要打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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