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能当副团长的人就是能人所不能, 哪怕施彦铭如此不看好,叶开也没气馁, 很执着地表示要继续努力。
他这么虚心好学,施萍萍和施彦铭都被他打动了,那还得接着教呀。
两顿饭跟下来,叶开在施彦铭的帮助下终于炒出了一道菜。
晚饭桌上,一共四道菜,香烤鹌鹑,清蒸大白鱼,酸菜丝炒粉条,辣炒土豆丝。
前三道菜看着色好, 闻着味儿香,唯独那道土豆丝, 刀功是没说的, 只是菜相真不咋地,黑点点掺杂点缀其间, 很明显是炒糊锅了。
施彦铭和施萍萍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邵征很确定地看向叶开,“爸, 土豆丝就是你的成果吧?”
叶来看出他眼里的嫌弃, 不乐意了, “我都是为了谁,你不支持我可就没动力了啊!”
邵征有苦难言,他是看着施彦铭从零经验开始学做饭的,可人家第一道菜就很像样, 之后更是做啥像啥,就没有不好吃的。
以致邵征以为做饭是只要认真学总不会太差的。
自己鼓动的人家, 现在成果不喜人,邵征也得含泪咽下。
就连叶开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后都好久才光顾一下了,只有邵征一口连着一口吃着,为了支持他爸也是拼了。
自个儿外甥自己疼,施愫愫端起那盘土豆丝,“来来来,大家都捧个人场,来个清盘行动,尝尝叶大哥的厨艺首秀。”
她拿起公筷,除了小姚安和邵征,往每个人碗里都拨了土豆丝,到叶开那里时,还故意多给了两筷子。
一盘子土豆丝总算全卖了出去。
她给拨了,叶开还挺配合,两筷子把碗里的土豆丝给吃了。
礼拜一送施萍萍母子回到新平林场,返程回陵水的路上,邵征爬到副驾位置上,“爸,你现在还是没有结婚的想法吗?”
叶开依然目视前方认真开车,“倒也不是。”并没有如之前那样没得商量的语气。
好像有门儿,“怎么个倒也不是,爸你详细说说呗?”邵征盯他着问。
“遇到哪哪儿都好的我当然想娶了,这不人之常情么。”
“那我觉着我小姨就哪哪儿都挺好的。”
“不是你说我比你小姨大六岁,差两个大代沟配她太老了么?”
“嗐,是这样不错,可咱也可以扬长避短呐,再说我仔细看了,你捯饬一下还怪好看的,也不显老了,好好争取一下,还是很有希望的。”
“你觉着能行?”
“爸你不总说当兵的就要敢打敢拼吗?不行也得行,错过了我小姨,我觉着你再找不着更好的了。”邵征又指出,“不过,爸你还得在做饭这块努努力,你也看到了,我小姨不带做饭的,想娶我小姨,饭做得好才是最加分的。”
“你说的啊,我可当真了,要是成不了,这辈子就咱爷俩过吧。”叶开也拿出了气势。
邵征不觉压力山大,听他爸的语气,娶不成小姨这辈子就准备单着了。
这事儿还是他鼓动提出来的,他爸一个不娶,咋和叶家的爷爷交代呀,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成功,没有万一。
“爸,要不我回林场住吧,我帮你在小姨面前争取一下。
你也看到了,我大姨没死心,后面肯定还要给小姨介绍对象的。
你这样一个礼拜才能去一趟的,没准就被人抄了后路。
我要在那儿住,你可以借着去看我多往家里跑几趟,咱俩里应外合争取早点把我小姨拐回咱家,你觉着咋样?”
“你姥爷家那口饭才是最主要的,帮我就是个稍带脚是吧。”
“爸,你咋就不知道儿子替你着急的心呢。”
“等我考虑两天再说。”
已经都在返程的路上了,邵征也知道得等两天,就没再纠缠。
——
礼拜二,林业局的木业深加工新生产线终于拍板确定了。
局里经多方研讨,又请示了洛安市上级林业局,决定要贴近九原省当地群众的实际需求,建家具厂。
家具厂厂长的位置不少人都盯上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局长力排众议,任命施常青做了家具厂的厂长。
这一消息可说一石惊起千层浪,整个陵水林业局都轰动了。
时隔三年,施常青终于又得回了原来应得的。
这段时间施常青被江局长借调回陵水,很多人就猜到他会慢慢起来,这回的新生产线他肯定能捞个车间主任当当。
老林业局人谁都承认施常青的能力,若当年他没有为阮静秋退一步,林业局下的各个场长里,早有他一个了。
车间主任并不算什么,所以也没人盯着不放。
就连当年给他挤下去的贮木场的林场长,也根本没当回事,他自以为早已高高在上,施常青已没资格和他相提并论了。
可施常青这一下子就当了家具厂的长长,以江局长和洛安林业总局的重视程度,以后家具厂只怕会是陵水林业局下最大头的一个单位,贮木场也得退一步了。
别人还罢了,林场长是不肯接受的。
他也不避人,直接就去局里找了江局长,还是那套旧事重提,说阮静秋成分成疑,施常青不能坐到那么重要的岗位上。
可惜,这一套三年前好使,这会儿却不好用了。
当着局里几位副局长处长的面儿,江局长很不客气地批评了林场长。
说只施常青父子救助流落的烈士子女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他们是值得信任的好同志。
而且部队里的副团长一直和施家来往密切,部队里调查多严格,部队上级都承认的同志,你凭哪条就敢质疑。
就凭没根没据的口头传话,林场长就给施常青扣帽子,这是很不好很恶劣的行为。
江局长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林场长的说法根本立不住脚。
最主要能让西山部队副团长能放心来往,绝对足够证明施家是根正苗红没问题了。
反而想抓住不放的林场长立场可疑,明显就是想借公事打击报复,见不得被他取代的施常青重新站到他前头。
林场长这次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不光在江局长那里得了不团结同志的评价,在下面维持了多年的好人形象也被戳破了,这下谁都要说林场长心眼小还爱眼红了。
施常青升了,还是跃进式的升了,施家三姊妹没想到,就是施常青自己都很意外。
这对于施家来说真的是喜事一桩了,等听说林场长举报不成反被批评后,这又算喜上加喜了。
施愫愫和自家老爸玩笑说,“施常青同志你这是鸿运正当头呢,你啥都不用做,敌人就自己给自己整悲剧了,了不得了。”
一家四口这是饭后正围着阮静秋说话呢,父子俩被她的说法逗得直笑,再低头,发现躺着的阮静秋也扯了下嘴角。
施常青马上凑过去说,“静秋你也在笑是不是?咱家愫愫一天到晚的古怪想法,连对象都不肯找,你快起来管管她吧。”
“我这么乖的小棉袄上哪里找,我看爸是升职加薪要飘了,妈你快起来管好你家施常青同志。”施愫愫也不甘示弱。
就见阮静秋的嘴角更弯了些,她真的听得见他们说话呢。
从礼拜天施愫愫换了药囊里的配料,阮静秋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可见,到今天竟能听到他们说话并给出反应,又跨跃了一大步。
现在只看她什么时候醒来了,到那时候,施家才是真正的大喜。
施常青当了厂长,工资也连涨三级,从五十一块涨到了八十九块,比施彦铭都要多十三块,他一个人的工资都够一家四口好吃好喝了。
富在深山有远亲,原来陵水那边和下边儿各林场都淡了的交情,一个个都冒出来跟他道贺攀情份。
这会儿就显出住在横山林场的好处了,白天都上班也不好找去单位,施常青下班就回横山林场,晚上运材车都停了,来了就回不去,所以至多午休时找去单位说两句话,是烦不到家里来的。
因为施愫愫在这边结识了黑塔,野味和大白鱼都成了家常便饭,阮静秋全赖这些好东西补得一日比一日向好,因因果果竟说不清楚了,施常青对横山林场的怨念也没了。
礼拜二任命下来当天,下班回到横山林场,施常青就和施彦铭分头去喊人,请了场办所有一起共事过的来家里,施彦铭大展身手,做了一桌菜,十几个人好好吃了一顿。
当然,兔子肉这些山里野味儿是不能上的,大白鱼陵水偶有卖的,可以拿出来。
刚好家里还有三条大白鱼,施彦铭做了一大锅白鱼炖豆腐。
又把之前叶开送来的两盒午餐肉罐头开了,油倒足了和大白菜一起调了馅儿,蒸的白面大包子。
再炸个花生米,呛个土豆丝,拌个黑木耳,都是论盆装的,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那么一大锅大白鱼,还有任你吃到撑的油汪汪的白面儿午餐肉白菜包子,来的谁都要说施家这回够大方,满场子请吃饭就没他家这么实惠舍得的。
施彦铭的厨艺现在没得说,这一顿吃得人人都要竖大姆指。
横山林场这边对施常青的升职都是善意的祝贺,一句不好的言论都没有。
等到第二天下班的点,先是施萍萍夫妻带着小姚安来了,然后跟约好了似的,叶开开车带着邵征也来了。
不约而同的都是来给施常青升职加薪道贺来了。
都不是空手来的,施萍萍带了只鸡,还有十个腌得流油的咸鸭蛋。
叶开则拎了两瓶燕门春,这酒整个九原省市面上都见不到,是特供酒,没渠道根本有钱也买不到。
等施常青父子回来,见到大女儿夫妻和叶开都这么把自己的事当大事待,施常青心里是暖热的。
一家子亲人坐一起,真正的自在随心。
白天施愫愫又去了趟林子,这次她和黑塔往里走了更远,遇到了野鸡群,路远她也背不动,只迷了四只野鸡,她和黑塔对半分了。
刚好那边也有不小的一条河沟,她也不愿多折腾了,就地下了鱼饵,大白鱼确实不是哪里都有的,引来的都是巴掌大的野杂鱼,反正她是一样都不认识。
还是跟黑塔对半分了,好在黑塔不是个挑嘴的,这些鱼它吃得一样好胃口。
等它吃饱喝足了,还是给施愫愫送回矮树林这边才回去的。
没想到这些野杂鱼就是施常青都认不全,给姚立民看,他也大多都不识得。
能吃就行,也没必要非得认识。
施彦铭干脆也不分了,直接一锅炖了,来了个杂鱼贴玉米饼子。
今天主打一个吃原味儿,施萍萍拿来的那只鸡做了白切鸡,沾着施彦明调的葱蒜汁儿,也是意外的好吃。
都没再炒菜,拌了个木耳白菜丝,男同志们一人一小杯燕门春喝着,一家人围着热乎乎吃了。
没想到看着不起眼的野杂鱼肉质还更细嫩些,吃起来一点不比大白鱼差。
这一锅杂鱼贴饼子受到了一致的五星好评。
所以并不是黑塔不挑食,而是人家识货着呢。
“姥爷你也到陵水工作了,那咱家啥时候搬呀?”邵征问。
姚立民也关心说,“是啊爸,你准备往哪里看房子?得抓紧着些了,你和彦铭都在镇上上班,虽然来回彦铭能开车,可这么在横山林场住着还是不如镇上方便。”
“也没多不方便,晚上没那么多人找,还更清净些呢,等等再说吧,不着急。”施常青还记得之前答应施愫愫的,这会儿并没有搬家的想法。
施萍萍却想到了,在这边有黑塔护着,妹妹在这一带林子随便哪里都能去,只要去趟林子就有收货,家里才能不断顿的有肉有鱼。
阮静秋也是因为有这些东西补着,才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若离开了横山林场,没有黑塔,妹妹虽能制迷药,也不敢让她四处走的。
姚立民个只上心工作的,自然想不到这些细处。
施常青说不搬了,他也就没再多嘴问。
唯有邵征最失望,他还以为这下省事儿了,姥爷家都搬到陵水了,他可以更好地撮和小姨和他爸呢。
没得办法,虽然叶开没同意,他也准备顶风上了。
转向施愫愫,“小姨,要不我还是回来住吧,部队大院里我还是呆得不习惯,我爸有时晚上也要工作,还有连着两天不回家的时候,我有点儿怕呢。”
叶开真是戳心呢,不知道邵征这个兔崽子咋敢当自己面儿就信口编,还能面不改色的。
他是经常晚上吃了饭再返回去工作,也有那么两次没能回家的,可他都是打发小陈回去陪了,这怕字从哪儿说起的?
小兔崽子为达目的,真的是啥招儿都敢使。
那边施家几口人全信了,没等施愫愫说啥,已经抢着表示邵征想啥时回来住都行。
施愫愫也只多问了一句,“那你不上幼儿园了?”
“小姨你不是说小孩只要快乐的玩耍就行了吗?”邵征萌萌地看着她。
“那你爸那儿呢?”施愫愫品着哪里不对劲儿,觉着邵征有搞事的嫌疑。
“我爸可以随时来家里看我呀,正好可以顺便来改善下伙食,爸你说是不是?”邵征朝叶开喊话。
叶开极力忍住手痒,“若是不麻烦的话,就让他先回来住一阵吧,等我脱开身就来接他。”还是顺着邵征的话说了。
叶开都这样说,施愫愫就放下了那点怀疑。
第二天吃了早饭,临出门的时候,叶开喊施愫愫到院里,从兜里拿出一沓钱递给她,“这五十块钱先给你,邵征的生活费都从这里出,你有啥想买的也花这个,我身上先就这些,等回头我再给你拿。”
施愫愫才不会接,“笑死人了,我亲外甥回家住还用你出生活费?还有我更花不着你钱。”
叶开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笑,“你就当我钱多呗,你哥的钱我看你花的挺高兴的,你都喊我叶大哥了,给一样待遇呗。”
“亲哥和亲戚大哥能一样吗?
再说我亲哥的钱也就这会儿能花,等他结婚我就薅不着了,多花一分都是赚,我也高兴不了几天。
你这个亲戚大哥的钱我哪花得着啊,万一你对象来让我还钱,我可丢大人了。”没法直说他脑有坑,施愫愫只能随便搪塞过去,盼他知道自己唐突了。
可遇上个脑回路清奇的你是真没招儿,“放心,除了你,我不给别人花,更不给别人知道。
我还挺羡慕你哥有妹妹跟他要钱花呢,也让我感受下呗,这些钱你和邵征可劲儿花,想买啥买啥,就当和花你哥的一样就行。”
见她还是不接,叶开直接把钱放到边上柴垛上,“你不拿着,野猫就叼去了啊!”
施愫愫待要拽住他把钱拿走,屋子那边施常青父子送施萍萍一家三口出来了。
直觉不想叫家里人瞧见她和叶开拉拉扯扯,看着他已经大步走开,那么多钱也不能真撂那里,施愫愫悻悻地拿过揣兜里,只能找机会再退给他了。
——
邵征就这么又在家里住了下来,还别说,有他做伴儿好玩儿多了。
家里没肉没鱼了,两人就去林子里找黑塔,日子悠闲又有趣。
礼拜六下午,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春雨贵如油,不光忙春耕的农人们喜欢,施愫愫也很喜欢。
这样一场雨后,林子里的植被种类会更丰富起来,一些菌菇也会长出来,家里的菜蓝子又丰富了。
她和邵征午睡起来,边剥着烤得焦香的花生吃,边往窗外赏春雨。
正惬意的时候,大门被匆匆撞开,邻居郭大姐一脸急色地跑进来。
施愫愫赶紧穿鞋迎出去,“郭大姐,出啥事儿了?”
郭大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赶紧给你姐那儿去个电话问问,我怎么刚听咱场里从新平林场回来的小杜说,那边一个姓江的和姓姚的技术员去林子里勘察,大早上刚上班就出发的,到刚小杜回来时那俩都没回来呢。
主要今天下午的雨还不小,就怕阴天辨不清迷路了。
再不多会儿天就黑了,天黑前人不回来可就危险了。”
施愫愫跟着脸就慌得没了血色,“郭大姐,你确准有姓姚的技术员?”
“还是小杜提醒我来跟你家说一声的,若不确准,他哪会这样说。”郭大姐回道。
邵征也穿鞋跑了出来,“小姨,真是大姨夫?那咱们赶紧去看看呀。”
“对,咱们得去看看。”施愫愫拉住郭大姐,请她帮忙看顾下阮静秋,背上包,还拿了手电筒,和邵征穿上雨衣就跑了出来。
出了大门,姨甥俩商量后决定还是先去场部打电话给那边问问情况。
一路快跑着去了场部,场部这边已经听小杜说了,见到姨甥俩都没多问,直接就帮他们把电话挂了过去。
电话打过去,那边说情况属实,还说施萍萍现就在边上等着要跟救援人员一起进林子,想让施愫愫给劝一劝,说女同志体力跟不上,跟着去反而影响进程。
施愫愫赶紧让换给了施萍萍,那边施萍萍早已六神无主,再不是平时的温婉平和,声音嘶哑着,“愫愫你别跟着劝我,道理我都知道,可不跟着,我心里一刻都静不下来,我必需亲眼看着他平安才行。”
施愫愫能理解她,所以也没劝,“大姐,那你等我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找。”
“小姨还有我,我也要去找大姨夫。”邵征是一定要跟着的。
听说两人要去,都是兄弟单位,如果新平那边人手不够,横山林场这边都是要支援的。
都不用请示场长,横山林场的调度就说可以让这边还等着装车的运材车先送他们过去。
施愫愫连忙道了谢,姨甥俩小跑着跟调度往运材车停靠的地方去。
没想到刚出了场部大门儿,就见一辆运材车急速地停靠过来,驾驶位上施彦铭探出头来喊,“愫愫,邵征,上车!”
这下可有了主心骨,姨甥俩都没顾上和调度说一声,就跑过去爬上了施彦铭的车。
那边施彦铭和调度点头致谢,脚下已踩了油门,卡车轰轰地急速开了出去。
司机各大林场跑着,有什么消息车队都是第一时间知道。
施彦铭闻讯后,又给新平那边打电话确认了,就去找队长说了,这样事队长也不含糊,一分都没多耽搁,就让他开车出来了。
本来施彦铭想直接开车去新平林场,可想到施萍萍电话里的状态,他就想来家里拉着施愫愫一起,到时有她陪着,施萍萍那里也能有个人安慰着。
车子朝南开着,弯道时远远能看见东边林子的一角。
施愫愫脑中灵光一现,“哥,林子里找人也没有目标方向,你不说黑塔鼻子能闻到一千多米外的味道变化么,带它去帮忙找是不是更管用?”
施彦铭和邵征眼神一起亮了,“对,拿大姐夫的衣服给黑塔闻闻,让它领咱们去找。”
“黑塔一定行,林子里它最熟了。”
施彦铭立刻调转方向往东,沿着土路开到东边林子边,他停好车,让邵征在车里等着,兄妹俩往林子里去找黑塔。
走了没十分钟,迎面就见黑塔往这边奔。
每次都是,只要他们过来,黑塔总能感知到他们的到来,然后先一步迎出来。
想到这个,兄妹俩对请黑塔去找人的事又多了些信心。
现在和黑塔的基本交流已没有问题,施愫愫连比划带说地指着新平林场方向,说想让它去帮忙找人。
也不知黑塔是不是真听懂了,施愫愫喊它跟上的时候,它真的跟着出了林子,一路来到了大卡车前面。
施愫愫先上车,然后反身招手示意黑塔也上来,黑塔还是毫不犹豫地跟着爬上了车。
第32章
为了陪黑塔, 施愫愫和邵征都没有进车厢,和黑塔一起在后车斗里挨坐着。
好在这会儿雨已经停了, 天也不冷,露天坐后面吹着风还能冷静一下。
刚兄妹俩已经商量好了,等会儿到新平林场外围时,施愫愫带着黑塔先下去等在林子里。
施彦铭带着邵征去找施萍萍要来姚立民的衣物,问清姚立民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再返回来会合出发找人。
为了黑塔不暴露于人前,兄妹俩决定单独组队去找人。
两人并不觉着这样莽撞,有黑塔陪着,施愫愫还有那么多迷兽避兽的丸剂香条, 相比林场里的救援人员,他们还更有安全保证。
车上没有拉木材, 就跑得快点。
没用半个小时, 就到了新平林场那天路边等车的地方。
施愫愫和黑塔下车进了林子,施彦铭带着邵征开车走了。
雨虽然停了, 林子里还是到处滴嗒着,湿乎乎的不说,脚下打滑着很不好走。
天天钻林子, 施愫愫早有了丰富的经验。
出门的时候, 她和邵征都穿的黑胶皮雨靴出来。
这会儿除了大路外, 好多地方都是土路,雨下得大些就泥泞的不行,没有胶皮雨靴更本出不了门。
在林子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施彦铭和施萍萍一起背着大藤筐过来了。
两人也都换了雨靴, 还穿上了保暖的棉袄。
施萍萍的眼睛又红又肿,见到施愫愫后, 给她也递过来一件棉衣,“穿上吧,林子里寒气太重。”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掉落,“多亏有你们,我都不知该咋办了……”
“大姐夫肯定没事,趁天黑前,咱们赶紧找人要紧。
只要能找到了,不管是伤到还是冻着我都有药呢,大姐你打起精神来。”
施愫愫又指着黑塔,“你看,咱们还有黑塔帮忙呢,你先把姐夫的衣服拿出来给黑塔闻下。”
施萍萍赶紧抹了眼泪,拿出给姚立民准备的棉衣,“这个行吗?”
“行,只要姐夫穿过的就行,黑塔鼻子灵着呢。”施愫愫接过去找黑塔,给衣服送到它鼻端闻了,“黑塔,你看能不能带我们找穿过这衣服的人,他是我们的亲人,你帮下我们吧?”
黑塔大熊头拱过来呼呼呼着,似乎是答应了。
问了施萍萍姚立民他们去的方向,三人一熊钻进了苍茫山林。
邵征本来要跟着来,不过施彦铭讲了会因为要照顾他影响找人的进度后,邵征就老实地回姚家陪小姚安去了。
新平林场的搜救人员刚才也出发了,不过黑塔知道避开人群,原始森林这么大,基本不用担心它会被发现。
虽然当着施萍萍面说的把握十足,可已经三点半了,若是在六点前还没找到人,天黑下来希望就渺茫了。
超出了嗅觉范围,黑塔也无能为力。
只能是他们自己先找对了方向,路上若是再有姚立民残留的气息,黑塔才能发挥作用。
可下午下了场不小的雨,就有留下的气味儿也差不多冲刷了,其实并不是那么乐观。
三个人带着黑塔,一路往里走。
越走林木越高密,光线照不进来,林子里很昏暗潮凉,周围时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时刻要提防着会有什么从树丛深处袭击过来,哪怕有黑塔在,也还是胆突突的。
就这么埋头走了两个小时,林子里已经算是天黑了,只能看到周围五米左右的范围。
人已走得精疲力尽,腿上跟灌铅似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树上滴下来的水珠打湿了,等彻底黑下来,他们也会累到走不动了。
施彦铭拿了指南针,刚又跟新平林场的老人问了这一带的地形,他根据人说的自己大致画了个地形草图并做了标记。
一路对照下来,他指着前面说,“再往前翻过去应该就是回头沟,那里没人敢进去,走到那儿咱们就该换个方向了。”
未尽的意思都听得出来,到那里还找不到人,就说明姚立民他们肯定迷路乱走了,那样之后连方向都没有了,找起来会更困难了。
施萍萍这会儿已坚强起来,她知道哭没用,得留着力气找人,多走一步都是希望。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就是回头沟了,是两座山峰夹起来的低陷山沟,从沟口望过去黑黢幽深,像是能吞噬一切的口袋,进去了就是有去无回。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施彦铭已经开了手电筒。
有三把手电筒也不敢一起打开,现在就是他们也回不去了,晚上肯定要在森林里过夜,手电筒得省着点用。
在周围摸黑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施萍萍有些扛不住了,脸上全是凄惶无助,虽没有落泪,看着却更加让人不忍。
施彦铭和施愫愫商量继续换个方向找,施萍萍制止了。
她是最急着找到姚立民的,可她也同样心疼弟弟妹妹,不会不顾他们的安全。
林区里长大的人,谁都知道天黑了绝对不能进林子里,那真是上赶着找死呢。
就算有黑塔跟着,黑夜里的林子也不是能乱闯的。
原始森林里棕熊虽占据食物链顶端,可苍莽山林有多少只棕熊,有多少只老虎,还有多少野猪和狼。
棕熊之间都要抢地盘打个昏天黑地呢,只遇上一只比黑塔块头大点的,他们就危险了。
白天能看到还好,施愫愫还能来得及点起迷兽丸。
晚上的林子里,手电筒的光线外,可说深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凡黑塔被绊住了,他们对危险根本就无从察觉。
想清楚这些,施萍萍做不到让弟妹们赴险。
强压下悲痛,她提议原地休整,等明天天亮了再接着找。
施彦铭和施愫愫没接受,只同意先休整半个小时吃点东西,之后还要继续找。
施萍萍犟不过两个,就要求那就休息一个小时,多恢复些体力再行动。
这个可以有,也确实太累了,顾不得地上潮湿,铺上脱下来的雨衣就瘫坐下去。
施愫愫燃了改良版的小剂量避兽香条,施彦铭点了火堆给姐姐和妹妹烤着火。
他又跟施愫愫要了几样迷药丸剂,喊了因为点了避兽香条躲到三米开外的黑塔,准备去坑点儿兔子野鸡回来烤着吃。
林子里艰难跋涉这么久,体力消耗严重。
三人只带了杂粮饼子咸菜和水,光吃这个,后面还要摸黑找,他都顶不住,更何况姐姐和妹妹。
两个小时下来都是黑塔和施彦铭一起在前面探路,俩已熟悉起来,施彦铭的话黑塔也会听了,施彦铭一招呼它就跟着走了。
姐妹俩围着火烤着还没十分钟,就见施彦铭和黑塔又空手回来了。
这样的密林里就不可能没有收获,才要问,就见黑塔在三米外的地方吭吭哧哧地转圈圈,很着急的样子。
“哥,黑塔怎么了?”施愫愫问。
施彦铭神色有些凝重,“刚我俩走出去不大会儿,黑塔就直拱着我往前走,再往前就到回头沟了,它还一个劲儿让我朝里面走。你们说是不是它闻到啥了,姐夫会不会就在里面?”
施萍萍腾地一下站起来,本来她是有点怕黑塔的,这会儿也全不记得了,跑到黑它那里连比划带问起来。
黑塔的回应就是拱着她往外走,看方向就是回头沟方向。
黑塔这样的表现,就算姚立民不在回头沟,不走这一趟心里也下不去了。
施彦铭和施愫愫几乎是同时开始收拾东西,熄灭火堆,过去招呼施萍萍和黑塔,准备立即出发去回头沟。
关于回头沟有去无回的传说,新平林场三岁的小孩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还是那个想法,施萍萍不想为了找丈夫再把弟弟和妹妹折在回头沟,她想自己带着黑塔进回头沟。
这怎么可能,施彦铭和施愫愫也不和她争,一左一右架着施萍萍就往前走。
知道就算她自己进去了,后面两人也会跟着进去。
这样分散开来更危险,施萍萍只能含泪妥协。
这回不用先确认方向,黑塔在前面带路,目标很很明确的样子。
回头沟果然名不虚传,沟里沟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模样。
里面乱石突兀嶙峋,树都不是高直的,弯弯扭扭地错乱交织着乱长,几步就要转个弯儿,几个弯儿你就会忘了来路,只进去一会儿就会迷失方向。
若没有黑塔带路,就是带着指南针,估计也很难辨清路线走出来。
再往里,树木间枝杈横生,得施彦铭挥着镰刀开路才能通过,地面乱石横生,腿脚还不时被石头磕碰着,这样的路明摆着就不对劲儿,姚立民和那个同伴怎么会往里深入呢?
走到这里三个人都有些怀疑起来,又拽住黑塔问,可它依然故我,就是要顶着他们往前走。
进都进来了,还是看个究竟吧。
三个人咬牙继续跟上,一气儿往里走了半个多小时。
施愫愫给小剂量的避兽香条放到小搪瓷水缸里一路燃着,亏得有这个,穿行中不时有黑影子在三米外咻咻蹿过去,猛不丁还会看到有绿幽幽发光的眼睛隐在黑暗里盯视你,反复压下冲到嗓子眼的尖叫,施愫愫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
回头沟里的半个小时路程,比刚在外面走两个小时还累。
这样连续密集行走了两个半小时,到这会儿都再坚持不住了。
施愫愫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施萍萍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她这会儿很后悔带着弟妹们进来,怕他们真的有进无回。
她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可让弟妹们陪着她就罪不可恕了。
刚好前面豁然开阔起来,听到水声淙淙,原来是到了一处河滩边儿。
“彦铭,在这里休息一下,别往里进了。”施萍萍叫住前面的弟弟。
施彦铭这会儿也不信姚立民会钻到这里来,脑子坏了也不能。
“黑塔子,咱们歇会儿搞点吃的吧!”施彦铭喊着还往前走得更快些的黑塔。
可黑塔置若罔闻,横冲直撞地往前快奔过去,施彦铭揺头,只好拖着快没知觉的腿准备去追它回来。
忽然黑暗里惊呼声传来,“是黑瞎子!快把火把举起来!”
施萍萍几乎不敢相信,“立民!立民是你吗?”
“小萍?小萍你来了?”随着带着哽咽的回话,黑暗中两个身影举着火把从远处树丛后走了出来。
姚立民还真的在回头沟里面!
施萍萍已飞奔过去,绝望中以为再也见不到彼此了,再相见哪还记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夫妻俩激动地抱在一起。
施彦铭和施愫愫也不打扰,施彦铭过去招呼姚立民的落难同伴,施愫愫掐灭了避兽香条给黑塔喊回来。
原来计划的是找到人后,就让黑塔避开不现身了。
可现实却是,没有黑塔带路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回头沟。
现在只能让姚立民好好同那个青年好好讲讲,黑塔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报恩方式就是别把黑塔的事说出去。
果然,看到黑塔过来蹭着施愫愫,给她随便撸毛拍熊头,正跟施彦铭说话的那位青年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满脸震惊地问:“那个大黑熊是你们一起的?”
“嗯,它认我妹妹,没有黑塔领着,我们也找不到这里来。”施彦铭和施愫愫想到一处了,马上给黑塔表功。
“那它可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回头我得好好谢谢它。”青年很知道好赖。
施彦铭心下微松,“谢倒不用,就是遇到黑塔的事别跟外面人讲,知道的人多了,就怕有人打它主意。”
青年点点头,郑重承诺:“放心,我一定不和任何人讲。救命之恩不可忘,该有的谢也不能少。”
施彦铭顿时对青年生了不小的好感,他没想到眼前文质彬彬的俊秀青年还挺接地气儿的,说话也讲得通,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施愫愫听见哥哥已经和人沟通好了,也放心了。
那边施萍萍和姚立民激动过后,意识到刚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施彦铭和施愫愫只当没注意到,自然地过来喊着姐夫,那位青年也是啥事没发生的样子。
夫妻俩慢慢也就恢复了常态。
姚立民又给施彦铭兄妹俩和那位男青年介绍了,这才知道眼前颇为好看的文秀青年就是施萍萍一直想说给施愫愫的,那位小江技术员江潮。
听到施愫愫名字后,江潮也是一愣,显然他也记得姚立民之前要给他说和的事呢。
不过现在施家早没这个想法了,也没人再提这茬事儿。
救命之恩摆在这里,江潮本来还想解释下也好,可见施家人全都是不记得这回事的样子,他不会自找没趣,也就没再提起。
又多点了两个火把,施彦铭把三件雨衣还有两块雨布都拿出来铺上,让都坐下来说话。
姚立民和江潮却说身上太脏,还是找了个石块搬过来坐了。
多两个火把光照着,又是近看才发现,两人和泥潭里滚过一样,身上的衣服整个都被半干的泥巴糊住了,动一下就扑簌簌往下掉干泥壳儿。
头脸脖子还有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擦伤和划伤,看着不是一般的狼狈凄惨。
施萍萍包里就带的紫药水,赶紧拿出来,和施彦铭两个分头给姚立民和江潮擦了药。
擦完药的两人,火光明灭下,脸上白白紫紫交错着,又是在这样黑夜笼罩的山林里,猛一看真的挺阴森恐怖的。
施愫愫被瘆到了,赶紧抖落又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江潮看到了不免笑起,觉着施家的小妹跟别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施萍萍这才顾上问姚立民是啥情况。
原来下午山里的雨比外面大多了,林子里整个都是暗的,五步外的距离都看不清,姚立民两人很快就迷了路。
脚下的路还湿泞,稍不小心就要陷坑里,两人好容易爬上个小山包想借着高地势辨一下路。
不防脚下打滑姚立民就往山坡那一头滑落,江潮过来拉他,结果两人一起滑下了山坡。
还好下到半坡的时候被棵树挡住,两人才没有跌落到底,也算命大。
之后两人原想再爬上去,可地上湿滑根本不受力,反而往坡下走还容易些。
没得法子,两人拣好走的地方,一路弯弯绕绕地艰难下到了坡底。
到了坡底两人彻底傻眼,根本就是他们没见过的古怪林子,在里面兜兜转转好久却一直走不出去。
傍晚的时候两人到了这片河滩,天已经黑了,也不敢走了,点了火把准备在这里歇一晚,等明天再想办法出去。
就说嘛,好好的谁也不会往回头沟里闯。
姚立民和江潮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是进了回头沟了。
听完了,施萍萍就跟江潮谢他拉了姚立民那一把,江潮忙摆手说反过来是他该谢救命之恩才对。
林场里人很可能不会寻到这里,没有施萍萍三姊妹来找姚立民,他和姚立民很可能就走不出去了。
正是有江潮拉姚立民在前,才有了他顺带被施家人救,只能说善念自有好报,彼此都不必多谢了。
知道两人身上衣服都没干透,施彦铭又麻利地点了堆火,让姚立民和江潮烤着暖暖身子。
施萍萍是个细心的,给江潮也带了件棉衣,这会儿拿出来给两个人换上。
两人这才记起刚才那边也燃着火堆呢,江潮忙又去灭了火堆又回来。
有江潮在,就不好去坑野味儿回来吃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施愫愫,从施彦铭头上拿下他的单帽戴自己头上,她招呼黑塔打着手电筒就去了河沟那边。
施彦铭马上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这边跟施萍萍要来饼子,插到树枝上先烤起了饼子。
河沟边,一小把鱼饵撒下去,不一会儿就引来一群野杂鱼。
施愫愫几帽子兜下去,一条没剩地她把所有鱼都兜了上来。
她只留了一帽兜,剩下的全倒到黑塔前面,心疼地摸着大熊头说:“黑塔辛苦了,有外人在,你就先对付这一口,辛苦了,你最乖最棒了。”
黑塔确实饿坏了,爱娇地伸头在她手心顶了两下后,就埋头大吃起来,都没见它怎么嚼,一条鱼飞快地就囫囵着吞了下去。
让黑塔慢慢吃着,施愫愫拎着一帽兜的杂鱼回去交给施彦铭。
迷兔子野鸡啥的太显眼,兜个鱼却没什么,深山里的鱼憨,遇到鱼多的河沟,伐木工徒手都能抓两条上来。
既便她兜得多了点,她就说是运气好赶上了,谁又能说什么?
施彦铭接过来熟练地开膛收拾,没有盐他就把带来的咸菜塞到鱼肚子里,然后给鱼串上树枝架到火上烤起来了。
等鱼烤出鱼油的时候,他拿起鱼把油都抹到饼子上,不一会儿烤鱼烤饼的香气就散逸开来,所有人都不有自主深吸了几口香气。
姚立民和江潮比三个人饿得更久,闻到香味儿后,止不住地连续咽着口水。
施彦铭火候把握的恰到好处,烤鱼外焦里嫩,还带着微微的汁水,就着浸了油香的饼子,再夹一口鱼肚子里烤过的咸菜,吃起来真的是喷喷香。
带了十六个饼子,施愫愫吃了一个半,施萍萍吃了两个,剩下的叫三个男同志全包圆了。
装咸菜的饭盒刷干净了烧了开水,都自带了搪瓷茶缸,一人倒了半缸子热水喝着,这一天的奔波疲累都给舒缓了。
江潮野外勘察也不少次了,哪回都是带几个饼子就着咸菜对付一口,太冷了,顶多就是点个火堆给饼子烤一下再吃。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在野外啥也没有的情况下,施家兄妹俩也能创造出好生活来。
最叫他新奇的是,兄妹俩的分工整个是反着的。
妹妹二话不说招呼大熊就去捞鱼,捞回来扔给哥哥就甩手不管了。
哥哥反倒跟个巧手媳妇似的,用几条野鱼,天天吃的杂粮饼子和咸菜条,就能做出来一顿可口美味的饭。
饭后还有一杯热水喝,可比他住宿舍舒服多了。
都累了一天,一旦放松下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困倦。
把雨布雨衣围着火堆重铺了,准备睡觉。
后怕之后,姚立民只想守着妻子不分开,于是夫妻俩紧挨着睡左边,施彦铭和江潮睡右边,让施愫愫睡中间。
施愫愫早冷的不行,连个盖的都没有,守着火堆还不是一样冷。
她让施彦铭和江潮往中间挪了,自己躺到外侧,喊来黑塔挡身后靠着,挡风又能做热源,瞬间暖和多了。
几个人见了实力羡慕了,施彦铭还商量黑塔到他和施愫愫中间来,给他也暖和一下。
奈何白天黑塔愿意和施愫愫认可的人玩儿,可最无防备的时候,它只愿把后背交给施愫愫,别的谁都不行。
一晚上施愫愫有黑塔靠着睡得还算踏实,施萍萍和姚立民搂着也强些,施彦铭和江潮却冻得睡睡醒醒,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五人一熊就出发往回头沟外走。
黑塔真是给力,有它带路,走的还是它领着进沟的路。
因为是原路返回,有之前开出的路,没用半个小时他们就走出了回头沟。
出来再走外面的山林路就轻松多了,还是原路回返。
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就见前面林子里有人影晃动,应该是新平林场的搜寻人员。
施愫愫就要带着黑塔避开自己走,被江潮拦住说,“施愫愫同志,咱们不如把黑塔领出去直说是它帮着你们找到我和立民哥的,这样整个林区的人都知道它帮助人的事迹了。
这样帮助人类的好熊林区人就该发动起来去保护去善待,有整个林区的人帮着盯着,我想也没人敢随便打它主意。
往后你去找它玩儿也不用再避着人,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些?”
施彦铭听完就觉着这是个好主意,“我看还真行,东边林子还是离着太近了,黑塔还总来回接送你,保不齐哪天就叫人看到了。
若是按江同志说的这么办,黑塔反而会安全些,你去找它也不用躲躲藏藏的。”
施愫愫其实一直就担心着,黑塔因为她住得离人类太近了,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若按江潮说的那样成了,黑塔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东边林子里,人们平时避开那里就好,对谁都没影响。
就算不成,那就让黑塔避回深山老林就好了。
想清楚了,施愫愫又过去给黑塔比划说了,黑塔的事,她不会擅自替它决定。
让施彦铭他们先走,她站在那里等着,略犹豫后,黑塔拱着她一起跟上去,往前面林子里和新平林场的人会合了。
黑塔的出现是震撼炸裂的,新平林场的人猛一
见,即便有那么多人,可本能的惧怕还是给他们吓出了身冷汗。
不过有江潮和姚立民,他们两个很快控制了场面,两人配合默契地给黑塔好一顿夸,总之黑塔勇于助人的好熊形象就立起来了。
后来见它对施愫愫这个曾帮助过它的人言听计从不说,就是对刚认识的江潮和姚立民都是温顺友好的,啧啧称奇外,没等到新平林场呢,这些人就都接受良好的接纳了黑塔。
原以为这样就很好了,没想到到了礼拜一,林业局一道通报和奖状下发到手中,施愫愫和黑塔成了陵水林业局光荣的山林守护员。
不用坐班儿,只需有人在山林里迷路时带着黑塔帮着搜救,一个月就有二十五块工资拿,施愫愫同志在穿来一个多月后有工作啦!
见到施家人接连夸江技术员如何会办事,又见到江技术员人确实不错后,邵征觉着他爸要大事不妙了!
第33章
大礼拜天的, 除了场长几人留守,新平林场的青壮男同志们几乎是全员出动出来找人了。
除了会合的这支, 还有好几路往别的方向去找了。
而在令一路寻人的队伍里,施常青竟也在。
昨晚下班后,他给阮静秋喂好饭,又给她托付给郭大姐,愣是花了一个半小时,摸黑走路过来了新平林场。
见到新平林场去搜寻的都撤了回来,他还想自己进山,被场长几个人硬拽住,跟他保证天冒亮就组织大批人上山, 施常青才按捺下来。
昨天入黑前还没找到人,场里也真急了, 就是施常青不催, 也准备重新派人进山的。
这不,天不亮就把能招集的人都发动出来了。
若今天还找不到人, 后面周围的几个林场也要派人支援的。
现在人找回来了,新平林场连续几年的安全作业标兵称号保住了,场里从上到下都长出了口气。
所以对于帮着找到人的施家兄妹和黑塔, 那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好好围着黑塔关心慰问候, 场长表示会向局里汇报, 一定要宣传他们的好人好事。
还让施愫愫跟黑塔说,让它只管往新平林场这边逛,只要它不伤人,不往场部住户这边来, 这边保证不会打扰它。
虽说黑塔不会往新平这里来,可这份认可和表态, 还是很可以的。
江潮的建议果然不错。
人找回来了,家里阮静秋那里也不能一直麻烦人郭大姐,施愫愫去了施彦铭的车那边等,施常青和施彦铭陪着施萍萍夫妻回去,两边亲家说了几句话,接了邵征就要回去。
姚占奎和姜桂兰极力留饭,父子俩都没应,让施萍萍夫妻俩没事带着姚安回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姚家人心里也不得劲儿,除了姚占奎,都转到姚立民那里嘘寒问暖起来。
可姚立民裹着被子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施萍萍又是淡淡地不咋接话,说不几句就呆不下去了,姜桂兰打头催着也都散了。
等人都走了,只剩一家三口时,施萍萍轻声说:“立民咱们分家吧!”
良久的沉默,施萍萍原以为姚里民还想拖过去,脸上带了失望。
“嗯,等几天我就提,你是想还搁这院里住呢,还是另找房子搬出去?”姚立民坐了起来,不止同意了,甚至有了搬出去的想法。
施萍萍想都不想地,“要能搬出去最好了!”跟着又说,“要不等回去商量下我家里再定?”
只这一会儿,她脸上就灿然生动起来,欢喜跳跃地就跟小姑娘似的。
姚立民笑容温暖,“也好,这回家里为了我受大累了,咱多买点肉过去,上回你们吃饺子我就老馋了。”
施萍萍笑着直点头,“行,你想吃啥馅儿随你点。”
小姚安欢呼一声过去搂住姚立民的脖子,“爸,咱们搬走了,是不是想啥时候去姥姥家都行?”
姚立民抱过他呵着痒痒肉,父子俩笑闹成一团。
姚立民之前从未想过分家的事,他是个孝顺的,觉着做儿子的就该守着父母住。
一家子兄弟住着,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少吃点亏,他都不会计较往心里去。
可一场山里迷路让他彻底改观,他想先维护自己的小家,父母那里又不止他一个,往后兄弟三个商量着一起进孝就好,没必要都挤在一起住着。
他一心一意对家里,对兄弟和妹妹,甚至还委曲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自己陷在山里没回来,妻子娘家弟妹知道消息后一刻都没耽搁就赶来了,又没有犹豫地陪着妻子三个人就进山了。
甚至在天黑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就进了回头沟,姚立民虽面上不显,可心里早已感动到不行。
还有岳父也是,连夜跑来新平林场,还要自己进山找他,是真的当自己和他的子女一样看待的。
就连半路来家的小邵征都牵挂着他这个大姨夫,就算不能跟着进山,在家里也一直看顾着小姚安。
统共也没相处几回,可小姚安眼里,邵征哥哥要比大哥家的三个兄姐更亲。
小孩子心思最纯稚,哪个待他真好还是假好,他明镜着呢。
再反观自家人,知道他没回来,是都跟着施萍萍找去场部了,等要拿出行动力时,大哥被大嫂拉着不让去,他妈和小妹一起说他爸腰不好不能进山,最后跟着场部进山找人的只有小弟姚立军。
可进山后,天黑了场部的人往回撤,小弟一句话没问就跟着撤了。
事关他的生死,竟是只有妻子和她的娘家人把他放在第一位,甚至置自己的安危都不顾的来找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的好,姚立民的心又怎会不偏呢!
——
这个礼拜叶开很忙,礼拜六中午的时候他就给施彦铭单位去电话说了,第二天不来家看邵征了。
不来就不来吧,邵征记得施愫愫说过什么距离产生美啥的,觉着他爸少来那么一次半次的也不影响大局。
可两天后,邵征就知道他大错特错了,有强敌压境,他爸有被抄后路的危险。
在新平林场他还没见到那个江技术员呢,回家的车上他就听舅舅和姥爷夸江技术员给出的主意真正好,黑塔的存在往后也算过了明路了,它在东边林子出入就是被人瞧见也不怕了这些。
而小姨虽没参与话题,可看她表情也是很认可那位江技术员的。
邵征记性好着呢,不经意的问了,果然这个江技术员就是之前大姨要说给小姨的那个江技术员。
他当时就上心起来,一边提防家着里重提小姨和江技术员相亲的事,一边又担心那个江技术员见到小姨后放不下又去找大姨给说合,小小年纪就替他爸操碎了心,晚上躺炕上反复思量应对的法子,好久才睡了。
礼拜天一整天无事发生,这让邵征小小松了口气。
礼拜一上午,小姨和黑塔成了光荣的山林守护院,邵征与有荣焉,一整天都为他们高兴着。
之前不能讲,他只能憋着。
现在不用怕了,他招集来一群小伙伴给他们大讲特讲黑塔是如何能干,如何讲义气,给黑塔又赚了好大一波好感。
因为通报上说了要回报黑塔的付出,不要私自打扰它。
林场人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没有一个人往东边林子那边靠近,只边上郭大姐几个常来常往的邻居,来找施愫愫问她是怎么敢接近棕熊的。
关于说法之前都商量好了,施愫愫照着说就好了。
说的是她常去林子里给阮静秋和施彦铭找药材,大棕熊可能以为她会治伤,受伤后就来找她了。
她躲不过又害怕,就采了施彦铭常用的几样药给熊糊上了,没想到还真给它弄好了。
熊就当她是好心人了,只要她进林子就过来找她玩儿。
一来二去混熟后,她就给熊叫黑塔它也知道答应,一些简单的话它也能听懂了。
礼拜六那天知道姐夫姚立民出事了,她也是情急之下去请了黑塔帮忙,没想到它是这么念好的,不仅跟着去了,还真靠它找到了人。
妈呀,听施愫愫这么一说完,几个大姐大嫂都感动到了,说黑塔真是太有情义一个熊,你对它好,它心里知道呢。
有姨甥俩这么里外一说,横山林场上下对黑塔在自家边上驻守的事都很欢迎。
所以整个一个白天,邵征过得都是安心又充实的。
等下班的时候,看到施萍萍一家拎着肉进来说要包饺子吃,邵征正拍手乐着,紧接着看到后面进来一位拎着满网兜礼的俊秀青年,姥爷舅舅招呼着“江技术员进来坐”时,邵征笑不出来了。
虽然进门招呼后,这个江技术员再没有往小姨那里多瞅,也没找机会跟小姨说话,可邵征就是觉着他看上小姨了。
他来施家表示感谢是真,进而想追求小姨更是真。
越是担心啥越是来啥,邵征那个愁啊!
主要这个小江叔叔确实很好,长得清清俊俊的,说话也文绉绉的,就是舅舅说的小姨最喜欢的类型。
大敌当前的关键时候,他爸还老加班见不着影,这可咋整啊!
施萍萍和姚立民足带了一斤半肉来,姚立民说他这阵子就惦记家里上回包的饺子了。
姑爷想吃了,当然要包给他吃了。
还是葱肉和白菜肉两样陷儿,一点都不走样。
等吃到嘴里后,姚立民直说再谁家的饺子他都吃不下了。
就连一直斯文有度的江潮都放下了矜持,放开了吃了一大盘饺子。
吃饭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是感谢不成反过来蹭了顿饭,太不好意思了,等下回换我买肉过来补上这顿。”
施常青忙摆手,“可别介,你刚拿来的那些还要叫你拿回去呢。彦铭他们是去找立民,你就是捎带脚的,当不得谢。
你和立民处得好,想吃家里饺子跟着过来就行,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可别提买肉的事儿。”
施常青实话说只是捎带脚救他,江潮意外后,觉着施家行事太不同,真正的光明磊落,他对这样的一家人很有好感。
“有叔叔这句话,我以后可要常来了。”
施家父子当即表示欢迎。
邵征只觉这个江潮叔叔真会呢,三言两语就为以后上门打了预防。
姥爷和舅舅咋就看不透他的狼子野心呢。
有江潮一起,吃了饭,施萍萍一家三口就和他一起做伴回了新平林场。
他们骑了两辆自行车过来,晚上还有月亮照路,骑车回去很方便。
晚上等施愫愫洗漱好刚回屋,邵征就来敲门了。
吃饭的时候就看他小心事很多的样子,施愫愫给他喊进来问,“咋了?小小年纪你还有愁事儿呢?”
邵征脱鞋爬上炕,“小姨你看出来了?”
“连饺子都不香了,我还能看不出来?”施愫愫慵懒地靠在被垛上问。
“小姨,你觉着这个江潮叔叔咋样?”邵征觉着和小姨搞迂回没用,得不到想知道的不说,还会被小姨绕得更晕。
“很不错的人,怎么问起他了?我大外甥不喜欢他吗?”施愫愫逗道。
“算了,我还是直说了吧,如果这个江叔叔想追求你,你会不计前嫌地接受他吗?”在说到不计前嫌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施愫愫赶紧叫停,“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来礼貌的感谢一下,怎么就说他想追求我了,小破孩儿打住啊,不然人还以为我有什么企图呢。”
“这不是就咱们俩么,我就是想问问,如果他真追求你了,你会不会动心,会不会忘了他拒绝你的事,然后嫁给他。
我看姥爷和大姨他们对他印象都很好,到时也会帮他说话的,如果姥爷和大姨一直劝你同意,你会不会心软?”邵征执着问着。
这小孩儿是个心思重的,一旦拧起来还真得顺着他。
施彦铭刚就跟她说,昨晚上这孩子也不知想啥好久都没睡着,问了就说没事,让她抽空问下呢。
她还想着明天白天没人的时候来个知心小姨时间呢,没想到他主动就来了。
问的还是这样四六不着的问题。
一下想到上次小破孩儿说的,想让她嫁到陵水好天天陪她的话来。
觉着可能还是为这个,“你是怕小姨嫁给江技术员住到新平林场,你再看我不方便了是吗?”施愫愫问。
“是,也不是,小姨你要是能考虑小江叔叔,那你能不能也考虑下我爸呀?
我觉着他比小江叔叔好,真的,这样你还有个现成的孝顺儿子,小姨你血赚的!”
邵征觉着等不了老爸自己表现了,他必须不能让那个江叔叔抢得先机。
施愫愫大惊失色,一把薅住他衣领,“邵征不是吧?你没搁你爸面前瞎说吧?你……你要说了,我告诉你咱俩非得断交,我真的不玩儿假的。”
看她真急了,邵征哪敢承认,“我这不是先跟你说吗?再说我爸都多久没来了,我也没机会跟她说啊。”
嘴上说的虽顺溜,可毕竟心虚,眼里不免有了点躲闪。
施愫愫马上看出来了,“小破孩儿你真说了?你……你怎么这么坑人呐!”
伸双手蒙住脸,叶开似笑非笑的眼神如在眼前,以后还怎么面对呀!
想到那天叶开莫名说让她也花他的钱的话,她还当人家是不是脑回路有问题。
他当时说的羡慕施彦铭有妹妹跟他要钱花,让她也花他的钱,现在想想可不就是意有所指。
人家那是隐晦表示他只能当她是妹妹,让她别想多了呢!
施愫愫凶巴巴地看向邵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不是早跟你爸提了这事?上礼拜三他来那次就说了是吧?”
她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不然之前都很正常的,怎么就礼拜三早上走的时候,叶开非拉着她说了那番话呢。
若是给邵征生活费,他完全可以在屋里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用不着避开人单给她,还是那样站不住脚的说辞。
“我就提了一丢丢,真的,我也找不到机会多说呀。”邵征见她只提到礼拜三,赶紧顺着说了。
反正炸弹已经扔了,小姨暂时顾不上关注小江叔叔了。
剩下的事就看老爸表现了,邵征再不恋战,甩下句,“小姨我不会和姥爷舅舅大姨他们说的,你放心吧!”麻利地下炕跑了。
施愫愫气得牙痒痒,却也真不能追过去。
若让施常青和施彦铭知道了,往后两边儿就没法相处了。
只能等明天好好教训下邵征,让他回去赶紧跟叶开说清楚,都是他小孩子自做主张,她这里还完全不知情呢。
邵征在家住下来后,施愫愫就没再天天陪着他早起。
小家伙自理能力很强,和施常青和施彦铭一起吃完早饭后会出去找小伙伴玩一圈儿,等到八点半时回来还会敲门喊她起床。
所以第二天早上,没见邵征来敲门,施愫愫就有些奇怪。
小家伙虽贪玩儿,可从不会耽误家里事的。
坐到饭桌上准备吃饭,才发现上面放着一张纸条,是施彦铭留的,内容是:邵征说想他爸了,要回去住两天,我送他回去了。他说让你别想他,很快他就回来了。
小破孩儿竟然溜了!
施愫愫一口气堵在那里,想到还要接着被叶开误会,简直不能忍。
她发誓等邵征这个倒霉孩子回来,她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从没有这一刻,她盼着叶开能快点来施家一趟。
她还准备晚上跟施彦铭说,邵征要找他回来,让他别理,希望这样叶开就会自己送邵征回来。
本来有了份儿不用坐班儿,自由度大的工作施愫愫挺开心的,还准备找邵征去趟镇上大肆买买买一番的,现在她且没这个心情了。
越想越郁闷,又无处排解,给阮静秋拉完手风琴后,她收拾收拾去了东边林子。
到了那里她也没心情干活儿,拉着黑塔去河沟边,一人一熊两个小伙伴排排坐着,施愫愫说了个痛快淋漓。
靠在它的大熊背上,“黑塔,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自私啊?我爸和我哥上班挺辛苦的,明明可以搬到镇上去,不用这么来回赶路的,就因为我不想,他们就不提搬家的事。
唉,其实兔子和鱼那边也一样有,我只是不舍得和你分开,为什么事情就这么难两全呢。”
那天姚立民问家里什么时候搬到镇上,施常青说不急的时候,施愫愫心里是窝心又歉疚的。
“黑塔你说该怎么办呢?其实等你想找心上熊了也会离开这里吧,毕竟深山里才是你们熊家族的主战场,你留在这里只能打光棍了。所以分别是早晚的不是吗?”
这么复杂的事黑塔是听不懂的,却能感知道她的烦闷,一直安安静静地蹲坐在旁边做倾听状,一脸蠢萌的看着它,见她不开心就伸头给她撸,很窝心,在它的陪伴下,施愫愫心情渐渐好转。
后面的事就且走且看吧,施愫愫暂时先放下。
随手下了鱼饵捞了大白鱼,看着黑塔吃了,她只背着三条鱼回家了。
现在黑塔已经是光明正大的存在,她就天天来找它也是来找工作伙伴。
离别就在不远,她想能多留点彼此陪伴的回忆。
所以她准备以后每天都来陪黑塔玩儿会儿。
正好她也懒得一下子背那么多东西回去,就吃啥弄啥回去得了。
现在施常青中午都不回来了,都是她自己热饭,先喂完阮静秋她再自己吃,习惯了几天也没什么麻烦的。
昨天的饺子包的有点多,最后剩了不少。
施彦明知道她和阮静秋都爱吃煎饺的,早上煎了后,特意又留了两大盘子给她们中午吃。
留这么多,施愫愫就猜自家老爸和哥哥早上应该没吃饺子,单给邵征吃了,剩下的都留给她了。
所以今天中午的饭格外省事儿,用热汤碎了饺子喂给阮静秋吃了小半盘儿,剩下的大半盘都叫她吃了。
还剩的一盘葱肉的原封没动,晚上可以给施常青下酒。
白菜肉的饺子施愫愫百吃不厌,水煮的,油煎的,她连着能吃三顿。
在她这里是难得的宠妃待遇了。
吃了饭她到院子里来回走着消食儿,半个小时后就是她的午睡时间了。
车辆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跟着在门外停了下来。
大力的开关车门声后,大门被推开,一身军装的青年大踏步走了进来。
诧异这个时间这人怎么就来了,想到跑路的邵征,她心里有了点数,这是让她掐灭不该有的想法来的?
正好她还盼着他早点来解释清楚的,可人突然来了,让她稍有点措手不及。
院子里,两人四目相对,施愫愫想想开场白还是要的,很自然地问:“叶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我哥不是把邵征送回去了?是你还没见到他吗?”
叶开迈开长腿几步就到了她面前,略沉吟后:“我看见邵征了,小陈陪着他你放心,我来是找你问点事儿的。”
对面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施愫愫移开眼,“那正好,我也有话想跟叶大哥解释一下,叶大哥要不急,那就我先说?”
她不想叶开先说,想自己给事说清楚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时间不多,让我先说行吗?”叶开目光恳切地看过来。
施愫愫还想把话题给扭回来,“是生活费的事吗?我也想跟你说这个呢。”
“施愫愫同志,我听邵征说那个你之前拒绝的技术员可能又有和你处对象的想法了?你准备接受吗?”叶开直视她问道。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施愫愫不太明白,以叶开和家里的关系,他好像没立场这样问。
而且他就算是听了邵征的话想打消自己的念头,也不该从这里切入话题呀,
这父子俩咋说事儿都要先提江技术员,“没有的事,都是邵征乱编排呢。”
这人完全不按牌理走,她还是先说自己的吧,“叶大哥,是邵征回去跟你乱说了吧?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个事儿,就是他跟你说的事情还是斟酌着听吧,不知他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还是得再重申一下,我目前没有谈对象结婚的意愿,我和我家里也绝没有攀高枝的想法,”
施愫愫尽量婉转地,措辞到位地表述清了意思。
看着搅尽脑汁不想伤和气,想解释清楚的小姑娘,叶开知道误会大了。
认真道,“我来就是想跟你解释下,我什么时候都不会那样想你和咱们家里的人。你很好,也不需要高攀谁!”
见他理解了,不管他心里怎样想,起码双方的面子情都维护住了,施愫愫觉着可以了。
“叶大哥能明白就太好了,我真怕说不清的。”
叶开语气轻松起来,“那我能问吗,施愫愫同志,你如果想找对象结婚,需要附合什么条件?”
施愫愫呆了一呆,这人转话题也太快了,随口说:“好几年之后的事呢,到时现想也来得及。”
叶开笑看着她,“我有些建议能说吗?”
他这东一下西一下的,施愫愫有些摸不着边际了。
微木着脸,“叶大哥你说。”
叶开抬手捏了下鼻梁,“你板着脸我还挺有压力的,给个笑脸行吗?”
施愫愫只想快点结束这样说不出别扭的谈话,扯了个假笑,“这样行吗?”
叶开也只是想缓和下紧绷的气氛,“这样我就好多了。
我上回听你说二十五岁再找对象的话,觉着稍有些欠考虑。
你想啊,现在的男同志基本二十一二岁就结婚了,像我这样二十六岁没结婚的也有,但是少之又少,这你承认吧?
那你说二十五岁再处对象,你到时可选择的就太少了,还不定是什么歪瓜裂枣呢,根本也配不上你呀!
除非你给人当后妈,我瞧着你可不是当真后妈的料,所以我觉着你可以酌情降低点结婚年龄。”
施愫愫不明白他说这些意义何在,只敷衍说,“谁说我到了二十五岁就没选择的,比我大的没有,比我小的不有得是吗?二十一二岁的小青年我也挺好的。”
叶开有点被惊到,很快调整好,“你……太小的不会疼媳妇儿,到时家里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图啥呢?
你这样活都不沾手的两天就受不了了,还是得找个大几岁的,能保证你不用干家里活儿,你在娘家过什么日子,结婚还过什么日子的才合适。
到时工资一分不少全给你,你看着给他发点零用就打发了,家里大小事全听你的,多好的日子不是吗?”
“没觉着。”施愫愫开始察觉到不对,。
“若是不逼你生孩子,你就是不生都行呢?”
施愫愫再听不出来就是傻的了,绕了半天,他竟真有那个意思。
老实说他主动提的不用干家务还工资都上交这几条,施愫愫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这个时代,女人干家务做饭就是天经地义一样,像施家这样男人担起一部分的,她记忆里就没在别家见过。
现在施彦铭担起施家的所有活计,也是她躲懒躲赖的,还有施彦铭感念她给治好腿伤,他想在她出嫁前多宠着她的因素在的。
而叶开竟能主动提出来,不是一般难得,也足够有诚意。
特别他还有那样的家世和职位。
而这之外,他还能接受女方不生孩子,就是是搁到后世,也没几个男人会承诺。
这人是挺不错,可惜表错了对象。
她理了下思路,“叶大哥,你是为了邵征才这样的吧?我觉着你的想法有问题,再疼孩子也不能以婚姻做代价,而这样的婚姻也走不长远,婚姻双方都会很痛苦的。
叶大哥你现在回去,我就当你今天没有说过那些,你看行吗?邵征那里你要不好开口,我可以掰开来讲给他听的。”
叶开捏鼻子承认道,“被你看出来了?不过真不是因为邵征,是我自己对你有想法,想和你共同进步!”
施愫愫只能给他发好人卡,“叶大哥你很好,只是我二十五岁前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叶开知道今天只能无功而返了,其实也料到了。
再问了一句,“那不光我不行,别人也不行呗?”
施愫愫坚决以及肯定,“嗯,目前谁都不行。”
随手打了个响指,叶开撸了把头发,“那我就放心了,五年也不长,那咱俩就慢慢耗着吧,不定你哪天想开了,也别去霍霍小轻年了,不还有我这个现成的嘛,咱俩将就将就正合适!”
这人咋就说不明白呢?施愫愫再好的风度也维持不下去了,“叶副团你还是少自我感觉良好了,到时你都是三十一岁了,我肯定不会将就的。劝你还是回头是岸。”
头顶呵呵的笑声震得她耳朵难受,再看这人咧着大牙笑得更欢肆了。
笑屁呀,显你牙白吗?
“说了不处对象,赶紧上你的班去吧!”施愫愫再不想听他说。
“我不就那一说,你不处我不也没招吗,犯不着气啊。我还没吃饭呢,给点吃的呗?咱不还是亲戚吗?”
被拒绝处对象,他反而更放开了。
第34章
一句还是亲戚, 施愫愫就得给他饭吃。
“有盘凉饺子,给你温一下行吗?”
“我这一趟不白来, 赚了顿饺子也值个了。”叶开笑嘻嘻地跟在她后面进灶间。
施愫愫只当听不见,往碗柜里拿饺子。
却被叶开抢先过去,“我自己来就行,哪用你。”
在施家灶间连续作业过两顿的人,厨艺没练好,地盘已经摸熟了。
他自己开厨柜拿出饺子,掀开锅盖儿,里头篦子还在呢,他把那盘饺子放里, 有蹲下来往灶里添了几根柴,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施愫愫乐得不管, 自己去了堂间。
五分钟后, 叶开端着饺子出来,还给自己整了小碟酱醋蘸汁儿, 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再怎样也不好给他自己撂堂间,而且自己家里施愫愫也不想躲。
看到做好的手工皂已经晾好成型了,她拿出来小心切成块儿, 等皂化一个月就能用了。
说好的自己做护肤品, 真正动手了, 她才发现不是说说就可以的。
怎么能做出乳液的状态,她至今没有解锁呢。
还是施萍萍托人在镇上高中给弄了一套淘汰的简易蒸馏器,她试着能植物精油了。
有了精油,她就制了这批精油手工皂, 然后给精油滴入邵征给她买的雪花膏里一起抹,脸上总算没那么干了。
北方除了夏季, 剩下三季脸上身上皮肤都异常干燥,不注意锁水保湿,皮肤很快就会粗糙了,这个绝对不可以有。
对面叶开狼吞虎咽吃完了一盘饺子,拿起块香皂,欢迎来君羊八把三令七企吴伞流看文哦“这个香味儿不腻人,你会的还挺多,我能拿块儿用吗?”
“都是亲戚我能不给你用么?还得皂化一个月才能用,等好了我让邵征拿给你。”施愫愫提醒他回到亲戚的本分,对亲戚她还是很大方的。
“行,那我可等着了。”叶开整理下军容,“走了,等有空我就来。”
“等等。”施愫愫喊住他,就要跑屋里把上次那五十块钱拿出来给他。
叶开马上反应过来,“想做亲戚就别想着还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留着给邵征花吧。”
“邵征能花几个钱,不行。”施愫愫还要去拿。
被他喊住,“邵征不才气着你吗,他最爱跟我论精神补偿,说是跟你学的,这不正好吗。”
见施愫愫还往前走,他站那里苦恼叹气,“你其实是不希望我再来家里吧。
那我得跟叔叔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是实在不好上门了,不然没个话就不来了,太没礼数了。”
虽然很不甘,可施愫愫也得承认,叶开突然不来了,施常青肯定会问的。
不像之前生疏的时候,不来家里还会松口气。
现在施常青和施彦铭是真当叶开是自己人,有啥都要问一声的。
若叶开真的欲言又止的说不好来了,施愫愫只想想那个场面就会头大。
所以,这事儿还是先按住了,只要自己不接茬动摇,这人没趣自然就淡了。
不就五十块钱吗,先拿着等他结婚时随份子呗。
施愫愫挥挥手,“慢走不送!”
挑眉回笑,叶开转身出了门,很快门外汽车声远去。
——
黑塔帮助找人事迹选传出去后,不光在陵水林业局传开了,就是整个洛安市林业局都知道了。
为此,洛安市林业局的几位同志在陵水这边人员的陪同下来慰问施愫愫和黑塔同学,希望他们继续在今后的工作中发光发热。
施愫愫原以为自己这份山林守护员的工作就是摆设,一年都不会有几次上岗机会。
发光发热啥的,也就是领导们这么一说。
事实却不是,陵水林业下就有十八个林场,而整个洛安市林业总局下的林场就更多了。
每天都有技术员下去勘测,伐木工人也是每天都在山林里作业,再遇上突发的天气状况,意外时不时就会发生。
之前出事了都是像新平林场似的,先自己林场想法子,还不行则周边林场支援。
这样每次最少折腾一天,很影响后续的工作进度,总之摊上一次突发事件,是耗时耗力还耽误生产的事儿。
现在知道有黑塔可以帮忙,能去人不能去的地方,还不用那么多人耗在上头,那还等啥呢。
所以,十七号下午叶开走后,在洛安市林业局的人来一趟后,隔了一天,十九号上午十点钟,横山林场的调度找来家里,说洛安市下面盘石林业局请她和黑塔过去出外场,救援任务来了。
拿了工资可不就得干活,好在林场里很支持,调度已经找了位大姐过来帮忙照顾阮静秋,施愫愫可以放心出去工作。
这边有运材车送她和黑塔过去,说好了回来那边也会有车送,总之两个只管出任务,其余的都会有人打点好。
这回是有个伐木工人早饭后休息的时候看到眼前跑过只兔子,跟着去追却把自己给追丢了。
当时工友们都看着呢,以为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等一个多小时还不见人回来,赶紧散出去找人,可周围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人。
主要再往深了去就是一群野猪的地盘儿,那群野猪凶残还爱记仇。
深山里伐木,既便人多势众,也没人敢进野猪群的地盘儿。
有猎枪都不行,只要你敢伤一只,除非全打死了,不然就等着无穷尽的报复吧。
就是再远些的老虎一家都躲着它们走。
怕拖久了他凶多吉少,一下就想到了还有棕熊守护员呢,这不就赶紧上报请求跨局支援了。
横山林场到那边还不算远,运材车开过去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下河林场的人很周到,给施愫愫准备了煮鸡蛋菜包子和咸菜让她吃了再谈工作。
若真的进了野猪的地盘儿,那可就危险了,救人的事能早一分是一分。
施愫愫把吃的装包里,请林场里的人带路,喊着黑塔就要去看看。
给这些人忙摆手,连说使不得。
给她详细分说,那群野猪最少也有十几只,就是五百斤的黑塔去了都是送菜的,这样贸然进去就是送死的。
他们请施愫愫和黑塔过来,只是想让黑塔确认一下那个工人是不是真进野猪林了,若人真进去了,麻烦就大了。
很有可能人已经没了,这边进去搜救还要搭上伤亡,最后这片儿的伐木计划也得放弃了。
不然后续有野猪来报复,还会有持续的伤亡出现。
早前不知道的时候,这样事儿都出了好几回了,都是血的教训呢。
施愫愫想想自己包里的那些各种剂量的避兽香条,那天去找姚立民时就亲测了及时好用,所以再多的野猪也都能给熏退散了。
那天去找姚立民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林场里这些常年在山林里作业的人,还真该随身带点避兽香条。
起码在山里迷路时会躲开野兽的袭击,生存下来的系数就大多了。
那要不要给避兽香条供献出来呢?
迷兽丸剂这样泛滥起来会打破山林和谐的是绝不能拿出来的,可避兽香条却没这层顾虑。
避兽香条只是让兽们闻了厌恶躲开,并没有其它的作用。
这样人和兽之间没了接触,相互的捕杀猎杀也会相应减少,对保护山林的平衡是很好的事。
而且父兄都是林业人,她若操作得当,他们或多或少也会受益。
反复思量后,施愫愫从包里拿出几支中等剂量避兽香条,“这是避兽香条,点燃后的味儿野猪老虎还有棕熊这些都会受不了避开的,我这阵子反复试过了,很好用。
呆会儿黑塔要是确认那位同志进了野猪林,咱们点上这个就可以进去了,保证野猪都会躲开,没什么危险。”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下河林场的人立刻支棱起来。
那还真得见证一下,就连场长这些都跟着去了。
早有人拿了那位失踪工人的衣服过来,到了野猪林边,施愫愫给黑塔闻了,黑塔很果断的头朝林子那边摆着。
那个工人肯定在野猪林没跑了。
确定了范围,还要大面积点燃避兽香条,黑塔就不用进去了,让林场人自己去找就行。
让跟来的三个林场工人各燃着避兽香条一点一点分头推进。
避兽香条一拿出来,黑塔就躲远了,这就是避兽香条效果好的最佳证明。
本来心里还胆突突的工人也放开往里走,果然听他们兴奋的说话声传出来,就知道都没见到野猪的影子。
大约半个小时后,人就找到了,幸运地是还活得好好的。
这人追兔子太忘我了,一下就跑到了野猪林,等反应过开想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迎脸就跟野猪撞了个正着,慌不择路下看见一个山缝儿他可不就狠命往里挤了。
他是挤进去了,且山缝是岩壁裂缝形成的,坚硬着呢,野猪拱不动,确实给野猪阻在了外面。
但野猪也有招儿,撞击也憾动不了后就守在了那里,反正他想出来就要落入猪口。
不过那个工人虽救出来了也遭了大罪了,山缝进去容易出来难,这边拿着斧头好一顿砍,拓宽了洞口他才得以一点点挤出来。
头脸身上大面积挤伤擦伤,看着挺惨的,有这么一遭,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敢追兔子了。
林场领导们和被救的工人及家属跟施愫愫和黑塔好一阵感谢,
亲见了黑塔的乐于助人,场里人也没了刚才的惧意了,看它的眼神都是亲近如自己人的。
等从采伐区回到林场场部,那位工人家还拎来一筐鸡蛋要给施愫愫带回去。
家里又不缺这些,施愫愫哪会要,只跟场长要求快点派车送她和黑塔回去。
场长马上调了运材车过来,一行人都出来送施愫愫和黑塔上车。
在施愫愫临上车的时候,林场的王场长过来,有些期期艾艾地问:“小施呀,你那个避兽香条能不能卖我们一些,要是怕影响不好,我们也可以拿你家需要的东西换,你看……”
施愫愫微笑说,“王场长,我家里两代林业人,都是和王场长一样心向林区的。
之前是香条效果不确定,现在证明可用了,后面我家里会把香条的制作方法交给我们林业局的,都需要的东西,到时上面肯定会有相应安排的,王场长等等吧。”
“没想到小施同志一家的风格这样高,我还是不能比。你们陵水林业局的人要得,那我就等着了。”王场长竖着拇指真心实意地说,然后退开看着她上车走了。
后面和几位场领导说了,都是感概不已。
避兽香条的效果他们是亲眼见证的,可说只要拿出来就会备受瞩目,。
现在小姑娘家献出来,绝对是大功一件了,陵水林业局也会水涨船高,别说洛安林业总局,就是九原省林业总局都得给通报嘉奖。
——
晚上施常青和施彦铭下班回来,施愫愫就给他们说了要给避兽香条方子献出来的事。
父子俩一向以自己的林业人身份为傲,自然乐见她做造福林区的好事。
不过对于施愫愫说要以施常青的名义献方子的打算,施常青没同意,说这是施愫愫的钻研成果,就要以她的名义献出去才对。
对于施愫愫说的,想再给父兄争取升职加薪的说法,两人都没什么想法。
只说想要的,他们自己会努力争取,她的劳动成果不能抹杀。
父兄如此,施愫愫还能怎么样呢。
手写了份儿避兽香条的配料和制作方法,又装了几只大中小剂量的香条,都交给施常青,第二天他拿去林业局亲手交给了江局长。
隔了一天,礼拜六上午八点,和那次表扬施常青和施彦铭救助烈士子女一个排面,整个林业局所有单位的大喇叭都报道了:施愫愫同志大公无私,献出了自己研制出的避兽香条的配方和制作方法,造福了全国林业人……施愫愫同志是全体同志要学习的楷模……”
还是江局长亲临横山林场,在横山林场的场部大院里,在林场留守职工和家属们的见证下,给她发了奖状和奖品。
然后重头在后面,山林守护员之外,局里还要给她安排正式工作,林业局下属各单位的岗位随她选。
工资按四级工五十一块发,而之前山林守护员的二十五块工资也照给。
当江局长宣布后,下面林场的职工家属们都惊呼出声,这简直是空前绝后的大力度奖励了吧!
两份工作加一起就是七十六块,只比施常青这个厂长少一级,和施彦铭的车队第一份的工资一样,岗位还是随施愫愫挑的,这是什么概念呐!
施家这下可了不得了,一家四口人,除了躺着的阮静秋,剩下三口人全是拿高工资的,这么些钱咋花得完,一年得攒多少钱呐!
也不对,施愫愫都二十了,该嫁人了。
再看她的眼神都火热起来,这谁要给她娶回去,那真是里外里不知多少好呢。
就是知道自家配不上没戏,也都在心里拔拉亲戚家儿子有没有合适的,想着能和施家攀上亲也是好的。
要选哪个单位哪个岗位的事,江局长给了施愫愫两天考虑时间,让礼拜一做好决定报上去就行。
后面江局长亲切勉励了她一番,又叫她领着一行人看望了黑塔。
一行人还给黑塔拿了袋胡萝卜做为奖励,它很给面子,当场翻出来咔咔咬着狂炫,施愫愫这才知道棕熊不光是吃肉的,她还是见识少了。
看着黑塔炫完胡萝卜,江局长他们才坐车离开了横山林场
回到家的施愫愫还有些不真实,这样没有接班很难找到工作的时代,她竟有了两份工作,还是超高工资的,做献香条决定时她是完全没想到的。
她以为给父兄在局里刷个好感,将来升职加薪的时候优先考虑他们,只这样就很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局里拿着她的避兽香条实测效果后,紧跟着江局长就带着方子和剩下的香条去了洛安市林业总局。
听完他的汇报后,总局领导亲自带队下林区实测,然后这事儿就大了……
现在已经报到了九原省林业总局,上面极度重视,正研究后续工作要怎么安排呢。
所以给施愫愫的这些奖励,江局长一点也不觉着过格。
——
到了下班,施家父子前脚回来,施萍萍一家三口后脚也进门,这还没完事儿,十分钟后,叶开和邵征也赶来了。
邵征一进门就奔过来,喜滋滋地靠在她腿上,“小姨祝贺你哦,你好厉害,靠自己就走上了人生巅峰,我最佩服你了!”
有了爹就卖小姨的小白眼狼竟还敢回来,“少拿糖衣炮弹腐蚀我,咱俩割袍断义了,边儿去。”
施彦铭糊涂了,之前这俩好得他根本都靠不上前,“你俩又咋了?”
“我惹小姨生气了呗!”邵征说完转身跟施愫愫,“小姨我错了,以后绝不这么干了,你原谅我呗。”
呵呵了两声,施愫愫扒开他进屋了。
这回不给他长点记性,她这个小姨还有什么威严可在。
对于叶开她又退回了最初的距离,这个人熟了后太豁得出了,还是让父兄招待亲戚吧。
她承认叶开这样的就是搁到后世,也是顶好的结婚人选。
在这个年代更是削尖脑门都高攀不上的存在,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对婚姻没期盼也没想法,所以再好的条件也打动不了她。
何况除了家世地位这些,别的她都能给自己创造,不用依靠男人她照样过得滋润,那她干嘛要想不开嫁人。
对叶开说的将来找年轻小鲜肉的话,她真不是说假的,等社会风气不那么严苛了,她就准备那么干呢!
等饭的时间,施愫愫一直呆在自己屋里没出去,邵征又来敲门,施愫愫让他进来。
这回他没往前靠过来,而是老实立正站好,“小姨我真的深刻认识到我的错误了,我之前本来没那个想法的,是看大姨急着给你说对象,我怕你嫁的越来越远,我爸也不比人差,才想撮合你和我爸的。
真的小姨,我爸要不好我根本不会想的,我愿意你有最好的,我不想和你渐行渐远。”说到这儿他已经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施愫愫要拉他过来,他还是站那里哭着也要说完,“我那天听你和黑塔说人生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分离,在一起时好好的,能留下美好的回忆就很好了。
可我不行,我不想和小姨只有回忆,我所有的事都想和你分享的……我错了,我爸也说我了,小姨你原谅我吧……呜呜呜呜……”
施愫愫哪还能狠得下心,小屁孩儿经历过失去和弃养,才更想抓住手边的温暖吧。
才五岁的小孩儿,还是慢慢讲道理吧!
“那你记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的好不等于我的好,再也不要这样了。”
邵征狠命点着头,“我再也不会了,小姨你要不想结婚就不结呗,将来有我给你养老也不怕。”
问邵征说叶开也同他讲了,以后不让他再想着撮合的事儿,只单纯做小孩子就好,施愫愫心里又下去了些。
叶开这人还是很光明磊落的,对孩子也不是大家长式的,在这会儿是很难得的。
姨甥俩讲开了,重归于好。
又是一顿异常丰盛的晚饭,叶开打开还剩的一瓶燕门春,除了邵征喝小姚安,就连施萍萍和施愫愫他都给倒了半杯。
有了上回施常青时学会的,一家子很默契地举杯祝贺施愫愫升职加薪,人生走向辉煌。
对于局里给施愫愫的奖励和待遇,施家人虽觉着是她该得的,但结果还是超出了想像。
其实施常青往江局长那里报时,是期待局里会给施愫愫安排个正式工作的。
不然家里三个孩子,大的两个都有工作,只单拉下她,老父亲心里哪能下去。
若不成,他打算着攒攒钱,最迟明年,要给施愫愫买个工作。
现在心想事成了,施愫愫有了这么好的工资待遇,施常青是最高兴的。
吃完饭,帮着施彦铭收拾利索了,施萍萍喊家里人重新坐到堂间饭桌上。
她对施常青说道,“爸,我和立民这回来是想和家里商量件事,我俩明天想回去提分家,然后从姚家搬出来,你看我们是不是调到横山林场来,我们俩想挨着家里住,这样妈这里我也能帮着照顾照顾。”
若是之前,施萍萍提出分家,施常青即便心里想,嘴上也要拦一拦的。
可见了上礼拜六姚立民出事后姚家的表现,他现在很支持夫妻俩分家。
施愫愫和施彦铭更是明着说,“大姐,大姐夫,你俩总算想开了。”
施常青略想后,先问施愫愫,“愫愫,后面你就该工作了,还要住在这边么?”
施愫愫也想过了,“爸,工作我都想好了,就去镇上的小学或者中学当个音乐老师。
这样礼拜六下午就能休,还有两个寒暑假期,到时我搭个运材车就能来看黑塔,这样也不少次数。
黑塔也要回到深山里的,分别是在所难免的,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家里赶紧在镇上找房子吧,爸你上回不是说了,就找挨着林子河沟近点的房子呗。”
施常青点头,“不用往镇上去,咱们就在老树根林场安家,周围的林子比这边还壮阔,河沟也大,去了你保证就喜欢了。”
施彦铭拍手赞同,“还是爸眼光老辣,老树根林场离车队就两步路,离爸厂子也近,守着山林愫愫也方便,愫愫就是去镇上上班也没多少路,再合适不过了。”
施愫愫这才知道离车队不远的那片住户区就是老树根林场,地理位置上就是陵水镇北边儿的延伸,一般都还当那里是镇上,要是在那里安家确实不错。
施常青这才对施萍萍夫妻说,“家里也算搬到镇上了,你们夫妻也往镇上调吧,往后小姚安在镇上上学也更好些。”
去镇上当然更好,之前只是不舍得这边家里,现在都要搬到镇上去了,施萍萍和姚立民再喜欢不过了。
姚立民的工作能力在,林业局这边早想调他出来了,是他一直不想离开父母才都给推了。
施萍萍在学校也是年年评先进,调到镇上的小学人家也会愿意接收。
再有姚立民调过来,她再申请调动,上面也会照顾,没有不批的。
现在就看明天两人回去要怎么分家了。
施常青要出面,到时就怕姚家说什么大厂长以势压人的话出来。
他自己倒不在乎,可几个小的都不让他去。
决定明天还是施彦铭兄妹俩陪着夫妻俩回去就行,也不用两人做什么,让人知道施萍萍娘家是支持分家的就成。
这时一晚上没咋开口的叶开忽然说道,“正好我开车送你们,也去给壮个声势。”
第35章
没等施萍萍说啥, 姚立民先表示了欢迎。
他想着大嫂高彩云家也是新平林场的,那一大家子人多不说, 还都是大嗓门莽干的。
最不愿意姚家分家的除了父母就是大哥夫妻了,等他回去一提,大嫂必定会喊高家人过来分说。
小舅子和妻妹都是文明人,姚立民有点担心到时高家人给他们冲撞了。
有叶开这个副团长在,高家人肯定会收敛些。
施萍萍接收到丈夫眼神,很快也明白了他的想法,笑着跟叶开说又要麻烦他走一趟了。
分家要趁早,第二天吃了早饭,五个人就准备出发。
不想让小姚安看到家里的纷争, 给他留下来,让邵征带着他玩儿。
姚家礼拜天的早饭要比平时晚一个小时, 姚立红和姚立军两个都要睡懒觉, 给他们留饭又嫌温吞吞不是那味了,姜桂兰心疼唯一的闺女和老儿子, 就让都等着他们起来再一起吃早饭了。
“妈,我二哥二嫂最近怎么总往那头儿跑,当了厂长就是派头大了, 还得女儿女婿也回去围着转呐!”姚立红心气儿不顺地说。
昨天姚立红去挖施萍萍的雪花膏, 才发现她给锁起来了, 问就说她不喜欢和别人合用,让姚立红找姜桂兰要钱自己买。
姜桂兰给的钱还要买别的,姚立红哪舍得,只觉着施萍萍越来越不像话, 没把她这个小姑子当回事。
小姑子一提个头,高彩云也憋不住了:“还别说, 有个厂长爸心气儿都高了,小萍最近对人都爱搭不理了,我们小健跟她要口罐头吃她当听不着就进屋了,那么大一瓶子桃罐头就叫姚安一个人吃了,也不怕撑坏孩子。
有厂长爸,弟妹还挣那么些,咱是比不了哇,也不知施家那么些钱给不给她花,就拉着立民一门心思往那儿跑。
别啥也沾不着,还给立民累坏了就不好了。
立民刚在山里冻那么一遭,不得养几天的,这还要蹬着自行车驮娘俩跑那么远,就没见这么不心疼自己男人的。”
看着沉下脸来的姚占奎,姚立国瞪了妻子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少说两句吧。”
姜桂兰叹了口气,“行了,都别说了,等立民两口子回来我说说他们,家和万事兴,你们四姊妹可得给我一条心了。”
“爸,妈,我二哥二嫂肯定是嫌你们一碗水没端平呢,换我我也有意见,叫我说还不如分家各过各的,一家子还能更和睦呢。”姚立军心里还明白些。
“大早上说什么疯话呢,你个一分钱不挣的,到时连杂粮饼就咸菜你都吃不上,不知好歹的货,有我在谁也别想分家。”
再疼小儿子,事关一家子的将来,姜桂兰也要骂他。
姚占奎抬头扫了一圈,最后看向老伴儿,“那你就做得差不离儿点儿,老二两口子为了啥你心里有数,别等他们寒了心,你再后悔就晚啰!”
姜桂兰神情一滞,“我……我那不也是没法子嘛,当妈的见不得哪个过得不好。”对上姚占奎很不赞同的眼神,她只好,“好了好了,我听见了还不行么!”
听婆婆这样说完,高彩云有些闪神,收拾桌子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正这会儿大门响了下,有人进了院子,透过窗户看见姚立民夫妻伴着施家兄妹和一个俊气逼人的英伟军装青年往里走,都疑惑起来。
唯有姚立红只顾盯着那位军装青年,她本来要回房间的,这又坐了下来。
等几人进了屋,姚立民给家里单介绍了叶开,没等姚占奎和姚立国上来和叶寒暄,他就放了大雷:“爸,妈,我今儿想把家分了,彦铭,愫愫,还有叶大哥是来给我们做见证的。”
姚家人刚堆的笑脸立刻僵在了脸上,尤其是姜桂兰,抚着胸口一副药晕倒的样子。
“立民!你这不是挖我的心吗!”
姚立民有些难过地看着父母:“爸,妈,家里一起挤着住太不方便了,结婚了本来就该以小家为重,树大分枝多少辈子都是这样的。
孝顺你们的事儿待会儿我们姊妹四个一起商量了,该我的我保证不含糊。”
姚立红一听先炸了,指着施萍萍那叫一个不让须眉,“好你个施萍萍,我就说你都是装的,这下你家里抖起来了就漏馅了吧。
还想挑唆我哥分家?我跟你说这不是你们施家,姚家就没有分家的规矩,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就滚回你施家,别以为你爸当厂长就了不起了,我们姚家有理走遍天下。”
说就说吧,还要昂首挺胸朝叶副团那里飞一波眼神,给他展示下自己的飒爽女同志形象。
那个辣眼睛的,施愫愫很想提醒她别给女同胞丢脸。
也明白为什么姚立红明明长的不赖,为啥相了那么多次亲,她看上的也不少,就没一个肯回应她了。
这姑娘脑子不是一般的短路。
姚立民很有担当,抬手按下姚立红的手,“天天上小萍这里搜刮东西,你哪来的脸?回头我让小萍算算,一分不少都给她补回来。你要还这样就别喊我哥了,你这样的妹妹我要不起。”
没想到姚立民当这么多人的面就揭她的短,姚立红飞快地往叶开这边看了眼,等看到施家这边,包括叶开都是看她笑话的眼神,受不住了,要哭不哭地,“爸,妈,你们看我哥还帮着外人。”
高彩云过来给她抹着泪,立红咱先不哭,有爸妈呢。你二哥也是一时糊涂,送给小姑子的东西还要算钱,反正咱新平林场听都没听说过,也不知谁家还有这说法。”
姚立国就要拉姚立民走,“立民你这是咋了,家里供你上了大专,你就这是这样回报的?有没有良心你。”
姚立民挣开姚立国的手,“我对得起我的良心,所以我分家理直气壮。”
再不理,他转向父母,“我记得爸妈你们结婚没多久就和爷奶分家的吧,没道理我就不行了。
你们也看到红红对小萍是什么样子了,这还是当我的面,不当我面儿她还不得反天了。
我委曲点没什么,没道理小萍在家过得好好的,跟着我受这些个罪。”
姚立民把当年他们和公婆分家的事儿拿出来说,姜桂兰一时就没了章程,她还想过来拉着施萍萍说些软话,被施愫愫先一步站到她前头。
姜桂兰气不打一处来,就想给她扒拉开,不防被一双沉冷的眸子盯牢在那里,“姚婶说话就好。”
对这位传说中位高权重的副团长,姜桂兰是不敢放肆的,只好讪讪地先退开。
姚立民又怎会没看到,没想到自己只提出分家,家里人就会这么丑态毕露,面目全非。
“老头子你说句话呀。”姜桂兰没办法只要找姚占奎做主,大事上,还是他拍板儿。
姚占奎看着二儿子,“那就分吧,这几年家里确实亏待你们了。”
“老头子!”
“爸!”
姜桂兰打头,姚家几个人都是一脸不可接受。
姚占奎不为所动,指派小儿子,“分家该喊谁来见证知道吧?都去喊来吧。”
姚立军拔腿就往外走,“知道,场长或是副场长,再场部里喊两个人。”
临出门他回头朝姚立民喊话,“哥,那天怪对不住你的,所以我支持你分家。”
看着小跑着出门的小弟,姚立民进门这么久,终于有了笑模样。
高彩云见状也跟着匆匆走了,““那我得喊我娘家人过来!”
半个小时后,新平林场的戚场长,董调度,江技术员三后来了,互相寒暄招呼坐了。
没一会儿高家男男女女来了八口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抄家的呢。
姚立军今天表现尤其好,跑左右邻居家借了椅子凳子回来,给这些人都安排就坐。
这里分家不像农村还要分口粮,都有粮本,到时给自己的粮食关系起出去就行。
所以分家也简单,只把房子,钱,和给父母的孝敬钱分说明白就行了。
林场里住房宽敞,儿子成家结婚都是单给盖一排板加泥房,姚立民也是,他住的就是一堂两侧的三间房。
谁家都是这样,结婚的房子就归小家了,所以姚立民的房子归他是没有争议的。
董调度正要略过这个直接写上,姚立民先让等等,他抬头对姚占奎说,“爸,分家了我就搬出去住,房子就留给立军结婚用吧,当初盖房子花了快四百块,我折给家里二百八十块,你看行不?”
房子才住了四年,跟新的差不多,现在要再盖,咋也少不了四百五十块,姚立民这样等于给家里省了不少。
戚场长和董调度都赞他大度,觉着像他这样分家不计较的少见。
姜桂兰又开始抹泪,“立民好好地你咋要出去住,这让人瞧着得咋想咱家。我不同意,分家了你也得守着我住。”
高彩云和她娘家大嫂嘀咕后,她大嫂有话说了,“姚家情况不大一样,这个房子不能算姚立民两口子的,什么二百八十块,他哥他嫂子供他上三年大专花的得算吧,这些算上,他姚立民还得再贴点才够呢。”
这番话给戚场长和董调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姚立民上大专还用姚立国和高彩云供着?这是讲笑话呢吧?
见到两人诧异的表情,姚占奎只觉老脸都要烧起来了。
“亲家嫂子,没有的事你别乱安。”
高彩云她妈扬高了嗓门,“怎么乱安了,姚立民上三年大专,不都是立国的工资养的家,我家彩云养鸡下的蛋哪次回家立民没吃?”
姚立民气得话都不会说了,他从没想到高彩云会这么认为,就要当场把账算出来都看看。
被施萍萍扯住袖子,“立民我来!”
男同志和女同志掰扯,再有理也会显得难看。
施萍萍还是不紧不慢地,“高家大嫂,你说也得有点谱儿,谁不知道工农兵大学生都是国家发钱上学的,一个月十九块五,立民花不完每月还给妈寄五块的,妈是不是有这个事儿?”
这事儿赖不掉,姜桂兰点头,“是有这回事儿,立民上学没花家里钱。”
“高家婶子,高家大嫂,你们听到了吧?我家立民可没花我大哥大嫂一分钱。”
高家婆媳见没赖成,照样会给自己圆回来,“立民虽然没花,可他做哥哥的不能只顾自己吧,下面立红立军都是吃用家里的,那可都是立国和彩云的辛苦钱,立民是不是也要分担一半儿的,账就是这么来的,我们可不会说错”
当着叶开和施家的人,自己林场职工这么无赖,戚场长和董调度深感丢人。
就连刚来林场不久,不了解情况的江潮这会儿都看明白了,姚家这是还想拖着姚立民接着养家呢。
姚立民有事的时候只有他岳家管他,姚家全躲到了后面,这舍不得姚立民的工资了,往前钻得倒比谁都快,真的很让人不耻。
看向只安静陪在施萍萍旁边的施家兄妹,还有那位年轻的副团长,都是意态悠然的样子,两厢对比下,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施萍萍面露讥笑,“既然说要兄弟一起担着,那确实该还好算算了。别的不说,大哥拿多少钱的工资?立民拿多少钱的工资?咱们算算不就知道谁花谁的钱了吗?可说好了,哪个多花了家里可都要退出来的。”
施萍萍这样一说,高彩云觉出要不好了。
她再咋也是小学毕业,姚立国和姚立民的工资摆在那里,只大约摸就知道差不少。
差多少还要退回去,这怎么行,她明明是想让娘家乱缠一通让分不成家的。
“弟妹,我们当大哥大嫂的多帮着家里不是应当的吗,算个啥呀,别伤了一家子的情分,要我说这么多年咱不都是好好的嘛,一起住着多好,还热闹,分家的事儿就撂开吧。”
施萍萍冷冷瞅着她,“话都叫大嫂家说了,大嫂又出来充大方,叫不知道的人听了,坏名声就是我们背了。还是别了,分家本来就该把账算明白了,是立民没拎得清。
我来说说,没算对的大嫂提醒我。
大哥十八岁参加工作,到现在八年了,第一年学徒工资每月十四块,第二年一级工工资每月二十八块,中间三年是二级工资三十五块,最近三年是三级工资四十二块对吧。
当然大嫂也没闲着,每个月养鸡下蛋,还有场子里忙的时候去当临时工,一个月差不多有五块的收入,不过这些钱妈虽从来没跟你要过,家里也吃了你的鸡蛋,就按一个月二块给你入账,你看可以吗?
还有大嫂和大哥在六年前结婚,头三年妈都是每月给你五块,这三年因为有三个孩子,每月给大嫂十块,我都没说错吧?”
说的一丝儿没差,高彩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施萍萍侧头对妹妹说,“我数学不好,愫愫帮大哥大嫂算算,这样加加减减,大哥往家拿了多少钱?”
施愫愫早在她数的时候就算好了,施萍萍话刚落她就报账了,“扣掉这六年姚大嫂每月拿的五块和十块,加上每月两块的鸡蛋钱,这八年姚大哥往家里交的钱是二千八百八十块。”
“张嘴就来,瞎蒙的吧?”高大嫂也知道不好,故意搅乱着。
当然,她也不信施愫愫这么快就能算出来。
“小施同志算的一点不差,和我算的一样。”
江潮说完往施愫愫那边看去,却不防和那位叶副长的目光对上,对方淡然瞥开了。
江潮有种心思被对方窥到的感觉,及时收回了目光没再往旁边去。
江技术员可是本科生呢,谁错他也不会错,高大嫂只能悻悻转开头。
“那就好。”施萍萍接着说,“再算我们立民的,三年大专他每月往家交五块,参加工作第一年每月三十五块实习工资,第二年是每月四十二块的转正工资,第三第四年每月五十一块,第五第六年每月六十三块。
我这里妈三个月前每月给我五块,可我的工资给大哥家的侄子侄女买吃的,再立红还总往我屋里来拿东西,两下里加一起,我每个月也要往家里添十块,愫愫,加加减减我和你姐夫往家里交了多少钱?”
“给家里添点破东西也算钱,真有你的。”姚立红又怒了。
“吃几个鸡蛋的钱姚大嫂还要算呢,就问家里一个月吃上两块的鸡蛋了吗?天天上人房里顺东西的,就问脸呢?”施愫愫慢悠悠怼回来。
被揭了底儿,姚立红想反驳都没词儿了,姚立军看不下去了,“姐,越说越没脸,你还是少几句吧。”
高彩云同样没脸,在坐那儿不住挪着被硌着了一样。
施愫愫继续报账“我姐夫加起来是三千八百四十块,姐你这里扣掉大娘给你的十五块,是四百六十五块,你俩加起来是四千三百零五块,比姚大哥多了一千四百二十五块。”
差了竟这么多?
姚立国和高彩云脸色脸上火辣辣地疼,夫妻俩刚都说过供姚立民上学的话,可算出来的账明明白白地是他们被人家贴补了不少钱。
戚场长和董调度只觉姚立国真是个蠢的,本来姚立民根本就不想算账的,甚至还愿意再贴点分这个家的,现在叫高彩云和高家闹的,这个钱可要真金白银拿给姚立民俩口子了。
屋里陷入长时间的沉寂中,姚家集体失声了。
那可是一千四百多块呀,这要咋个补法?谁来补?就连气焰嚣张的姚立红都老实缩到了后面。
高家当然不能让高彩云出这个钱,何况她和姚立国手里死抓钱不花,这么些年才攒了六百多块,杀死都不能拿出来。
既这样,只能继续当搅屎棍给这账搅黄了,这回换了高彩云他小弟,“什么狗屁账,谁家不是挣钱多的就多花点,要算那么清日子还过不过了?我大姐嫁过来天天里外的干活不算钱呐?
那我说你们一个月给她算三十八块,是不是你们还要倒找她钱。来来,算算你们要给我大姐多少钱,分家,分个狗鸡的家。”
这就不仅是耍无赖了,是犯浑了。
施彦铭和施愫愫腾地一起站了起来。
施愫愫推开施彦铭,“哥,不用你。”
然后目光冰冷地盯着高家没品的小弟,“嘴巴喷粪呢,瞧清楚当谁面儿你再口吐芬芳,没家教的东西。
仗着人多想耍无赖是吗?
你姐干活了,我姐也一样干了,要补钱你找没干活的,跟我们说屁呀。
给你指条路,林业局妇委去举报,就说姚家剥削压榨你姐的劳动力了,让他们来给你姐保护权益呀,别搁这儿瞎特么乱咬。”
她这一连串崭新式花样输出直接给这些人都听愣神了,看着文雅娇滴的姑娘竟是这么猛,这么狠的角色。
高家小弟一下就被她的悍猛气势给震摄住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几步,在她清凌凌的眼神逼视下,再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看着小儿子不顶用了,高家老二被高彩云她妈给推起来,高家老二最莽,抡起拳头比划着过来,“臭丫头起边儿去,施家男的都是熊包吧,躲女人后面算咋回事,我就说这个家分不了,想分也可以,给我打趴了我们家就不管了。”
敢指着他妹妹就该凑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施彦铭挪开施愫愫就要出来迎战。
“彦铭你坐着!”却被叶开叫住。
他人还在那儿稳坐着,扬手的刹那变掌为刀,直直地劈下来,贼利落的咔嚓一声,他前面的方桌就被削去了一角。
敛眉轻笑着,“如何,施家男人还顶用吗?”
看着笔直被横切的桌角,这是练了铁砂掌了么?
这要一掌拍到人身上,内脏不都得震坏了?
连戚场长和董调度都细抽着气,带着点兴灾乐祸地看向高家人,这下可玩脱咯!
横的怕硬的,莽的怕狠的,高老二被这一手刀吓得腿都攥筋了。
在新平林场莽干横行好几年,他头一回知道怕了。
“我……我熊,我是脓包,这事儿我们家不管了。”他转头朝自家一帮喊话,“赶紧走啊,谁不走我真挥拳头了。”
他不仅在外面莽,在家也一样蛮,他要真犯浑了,一家子都要躲他。
问了高彩云,知道叶开的身份后,高家人就知道今天从哪里也占不到便宜了。
于是被高老二连推带拉的,高家八口人灰溜溜地先行离开了,给高彩云撂在那儿,喊哪个都没给她回头。
等高家人走了,叶开曲指弹着桌面,一副无事发声的气人模样,“回头我赔桌子钱。”
施萍萍夫妻还有施彦铭施愫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叶大哥哪用你,我们自己赔!”
叶开旁若无人地笑道,“都有钱是吧?”
这人今天很给力,施愫愫当然要礼尚往来,“可不,咱家不差钱,主打的就是个钱多好办事儿。”
叶开笑得眉目生辉,“我知道,愫愫同志现在可是领七十六块工资的人了,几个桌子也赔得起呢。”
“昂,可不就是么!”施愫愫很给他做面子了。
不远处江潮往这边看了好一会儿了,对这个整个陵水都热议的副团长,他听姚立民说过几嘴,可他一直没太关注。
以为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就是出入施家,多半也是做面子情儿的。
可现在看显然不是,施家人是真的当他自己人,而他也真的不是敷衍施家,刚语气里还有当自己也是施家一分子的意思。
那样的话……江潮重新做了计较。
被他们这么一打断,姚家人更是没了早前的坚定。
姜桂兰愁容满面,却再没冲着姚立民抹泪了。
时机刚好,施愫愫对施萍萍和姚立民说道,“那我就替姐姐姐夫说说?”
刚她已经用凶猛的火力值证明了自己,夫妻俩自觉拍马都赶不上,一致点头,“愫愫你要不嫌烦,就都看着来吧。”
施愫愫刻意地清了下嗓子,施大小姐霸气上场:“大爷,大娘,该算的账刚都算清了,这么多人见证着,我想着咱家也不是言而无信的,那该兑现的就别拖了。
总共一千四百二十五块,我做主,二十五块就不要了,就给个整一千四,若是要留房子就再加二百八,咱们就当面点清吧。
早点把账清了,后续还有大爷大娘的养老事项要谈呢,抓紧点,就别拖过中午了,我爸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那么多钱,姜桂兰哪舍得拿出来。
苦着脸,“家里哪有啊,愫愫啊,我家可比不了你家,这么多口人吃吃喝喝一年啥也剩不下呀,立民和萍萍你们天天在家住着,还不知道家里啥光景么?”
真当她不教数学就算不出来吗,施萍萍看着她,“妈你说的也得有人信,就我算家里的吃喝,立民的工资不说全部,但多半是剩下来的。
再说立红见天和人说咱家攒了多少钱,咱林场谁不知道啊。
养家的钱我们一分不少出,要的只是和大哥家比着多出的,家里凭什么不还我们。
一样的子女,也不能可着我和立民两个这么薅个没完,这上哪儿都讲不过去。”
姜桂兰老脸臊红,可要她拿钱就是要她的命。
“立红爱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话哪能信,家里真没有,我不知道你哪算来的账!”
当着叶开的面儿被说爱吹牛,姚立红呼地就要站起来分辩,被高彩云狠命按住,“你悄声的吧,可别添乱了。”
姜桂兰狠瞪了女儿一眼,给她瞪坐回去。
姜桂兰这边一脸可怜相地朝戚场长哭穷,“戚场长啊,你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啊,我也知道对不起老二家,也是真想给他俩补上,可没有你叫我拿啥给呀,场长你给说说吧。”
给戚场长烦坏了,他只是来见证分家的,来也是看着施家和姚立民的面子多一些。
他要是帮着说了,那成什么了。
而且谁不知道姜桂兰能抓钱,手里存了不少的。
还有姚立红每回相亲都要跟人说她家里存了好几千块,惦量家里没有的就别往她这儿凑了。
没影子的事儿,她不可能口气那么冲。
“想给没钱是吧?很好办呀。”施愫愫笑眼微微地看向戚场长,“场长你看不如这样,咱们也别为难大娘了,就请咱场里会计出纳麻烦下吧,每月从大哥的工资截留出来给我大姐和大姐夫,一年也好,两年也罢,慢慢扣呗,谁让我姐姐和姐夫孝顺呢。
不过呀,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个还钱的跨度还挺久的,这个利息是要算的,算算该多少的利息,到时也一朝儿扣了,一分都不能少算的。
这么久能有一百块的利息不,我姐和姐夫这个亏吃大了!”
还能从工资里扣,还要一百多块利息?
姜桂兰哪样也接受不了啊!
之前也有讨债讨不来找到场里,确认是实情后就就这么办的。
戚场长点头,“等会儿写好欠条,回头我和场里会计和出纳说,下月就可以扣了。”
高彩云一听哪行,“妈,凭啥要扣立国的工资,我知道你存了二千五百多块钱了,你赶紧拿出来吧。”
姜桂兰只觉这个大儿媳蠢死了,大儿子挣钱也是交家里,都是一个账,她急个哪门子呢。
这下好了,家里底儿都交代了。
戚场长再也看不下去了,对姚占奎说,“老姚差不多得了,是你们夫妻一碗水没端平,让立民多出了这么些,传出去也不好听。
你再不整清楚,后面还有立军呢,到时你家里人心就散喽!”
姚占奎本来也是这个想法,只是姜桂兰天天跟家里说没钱,他一直当家里没多少钱。
现在高彩云都给喊出来了,再不会错。
姚占奎板着脸对姜桂兰说,“他妈,别丢人了,赶紧把钱给老二,你要再这么着,以后也不用把钱了。”
多年夫妻,他最知道姜桂兰怕什么。
第36章
看姚占奎不是说假的, 姜桂兰再没了法子。
“给多少?房子要不先等等?立民不住也是放着,拿了这么些钱他再买再盖也不耽误, 等家里攒攒再给吧。”
施愫愫就看不上她最后这点也要抠搜,对施萍萍和姚立民说,“姐,姐夫,要不你们还是把房子卖别人吧,准备结婚的肯定有愿意买的。”
“现成就有,前面老杨家三小子急着结婚,现盖来不及,就准备找个现成房子呢, 立民你要开价三百八,他家里立马就能给你点钱。”董调度接话说。
老杨家的事姜桂兰也知道, 只要姚立民一说, 他们家保准会来买房的。
这两年肯定要给小儿子起房子的,花二百八买房和四百五盖房, 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再看到姚占奎看她已没了好脸,姜桂兰再不敢耍心眼儿,进自己屋里数了一千六百八十块钱出来。
那么老厚的两沓钱, 都是五块十块的大票, 高彩云看得眼都快拔不出来了。
戚场长是个仔细人, 要过钱点了一遍,确准无误后让董调度记到分家文书里,转手把钱交给了姚立民。
姚立民接过反手就给了施萍萍,姜桂兰看着那个恨, 后悔当初不该让施萍萍进门的,她好好的孝顺儿子就这么给拐带坏了。
前账理清了就该说给姚占奎和姜桂兰养老的问题了。
这边戚场长刚起个话头, 高彩云又改主意了,就是她也要分出去单过。
没了姚立民和施萍萍这两个挣钱大户,家里往后只能靠姚占奎和姚立国两人的工资过日子了,往后家里别说存钱,日子都要紧巴了。
吃大锅饭的好处没了,家里还有两个白吃白喝的小姑子和小叔子,特别是姚立红人懒零花还不少要 ,再合一起过自己夫妻就不划算了。
高彩云就喊了她也要分家,姜桂兰气得问姚立国,结果姚立国也不吭声,显然他也是同意的。
姜桂兰自认对大儿子夫妻够扒心扒肺了,结果这俩没好处了跑得最快。
对比之下,她才觉出二儿子夫妻的厚道实诚。
可惜啥都晚了!
姚立军倒是有担当,说往后就让姚占奎和姜桂兰和他养老,让赶紧痛快分了吧。
就这么,姚占奎点了头,这回就成了三兄弟分家了。
那家里还剩的八百二十块钱也得分了。
钱是姚占奎,姚立国,姚立民父子三人挣的,这钱就分成三份儿。
有戚场长做主,说父母该占大头,姚立民打先表示没意见,高彩云虽直捅姚立国后背,他还是跟着同意了。
这样家里留三百四十块,兄弟俩一人二百四十块分了钱。
养老的钱也没啥争议,姚占奎夫妻还没到五十岁,姚占奎还挣着不少工资,所以就定下,他六十岁前,姚立国和姚立民每月给家里五块钱,算是帮扶父母养两个弟妹。
等姚占奎上了六十,兄弟俩就一月给十块,之后遇上家里大事三兄弟可以商量着来。
年节的钱就由着兄弟俩自便,心意到了就行。
一条一条兄弟仨都点了头,董调度工工整整都记到了分家文书上,姚占奎父子四人都签字按了手印,分家的事就结束了。
本来揣了二百四十块正美着的高彩云才觉出不对来,姚立国现在一个月四十二块的工资,再拿出五块钱孝敬,剩下三十八,夫妻俩加三个孩子,一个月可就紧巴了。
此消彼长,姚占奎五十一块工资,加上兄弟俩孝敬的十块,一个月六十一块钱四个人花,不说多富裕,却要比他们的小家强些。
而且姚立军六月份就要高中毕业了,就算找不到正式工作,也可以先进伐木队做个临时工,累归累,一个月咋也能挣三十八块。
到时家里日子虽比不上姚立民没分出去前,但也不会差了。
这下子她就又想反悔了,拉着姜桂兰说要不就不分了。
别说姚占奎和姚立军不会答应,就是姜桂兰都不肯搭理她了。
和施萍萍俩商量后,后分的二百四十块姚立民又递给了姚占奎,说他懒得每个月拿五块出来,干脆一次多拿点儿,后面到日子了他再接着给。
事儿办的敞亮又大气,戚场长三人都要赞声好。
分好家了,戚场长和董调度就回去了。
江潮过来问姚立明:“姚大哥,等会儿你和嫂子也跟着回横山林场么?”
姚立民点头,“要回的,还得过去接姚安呢。小江你有事儿?”
江潮有些赧然地,“上次我说了要补上一顿的,刚好我手里有两斤肉票,昨天我就和供应站说了给我留两斤肉,刚好借着姚大哥的好事,让我也去凑个热闹,咱再包顿饺子吃?”
他说完又转向施萍萍和施彦铭,“不打扰吧?”
他都这样说了,姚立民和施萍萍姐弟俩当然要说不打扰了,说家里今天有大白鱼,让他不用买肉。
那边四个人热情说话,叶开和施愫愫远远站着旁观,都没有凑过去的想法。
叶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说什么了,这还不是心怀不轨?别忘了你可说了都不行的。”
施愫愫还是不信,“人家就是不想欠情,你想多了。”
叶开哼笑,“走着瞧就是,记着啊谁都不行!”
刚觉着这人能处,这又开始了。
施愫愫和他拉开距离,“不用你说我也记得,亲戚大哥谢谢你提醒呢。”
叶开睇她一眼,“好说!”
还真迈步去了那边,对姚立民几个说,“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
姚立民忙说,“我和江潮骑自行车过去就行。”
叶开点头,跟施萍萍姐弟说,“那咱们先走吧,叔叔带两个孩子还要照顾阮姨,别再顶不住了。”
还真是,姊妹三人赶紧上了车,叶开发动车子很快开没影了。
目送着车开出视线,江潮想想还是问了,“姚大哥,刚那位叶副团和家里走得很近吗?看他和彦铭他们很熟。”
“你说叶大哥啊,当然近呐,家里都当他是一家人。”姚立民肯定道。
“他还没对象吗?我瞧他对施愫愫同志很关心。”江潮试探问道。
姚立民不由失笑,“你想哪儿去了,叶大哥家是燕城的,会宁姑娘都不一定能入他的眼,再说我们家也没有往上攀的想法。
邵征跟他小姨最好,邵征来家也都是愫愫带着,叶大哥哪能不领情,他当愫愫跟妹妹似的,可不敢瞎说的。”
江潮忙解释,“我不是,只是瞧着叶大哥跟家里亲近羡慕呢,施愫愫同志和我都没讲过两句话。
去了一趟家里,我很喜欢家里的气氛,盼着我也能和叶大哥似的被施叔叔和彦铭他们接纳。”
从上回江潮主动要去施家,并在那里留饭开始,姚立民和施萍萍就猜他可能看上施愫愫了。
不过从上回和施愫愫谈开,施萍萍自己又反复衡量后,已经把江潮排除在妹夫候选人之外了。
施萍萍都不看好了,姚立民再和江潮关系不错,也不准备给江潮行方便了。
本来么,机会一旦错过了,想再找就难了。
何况以施家现在的条件,施愫愫自己又有了高工资的体面工作,在陵水可说能由她挑着找了,还真不差一个江潮。
所以姚立民这会儿只当没听懂,一句“熟了就好了”带过了。
江潮也没失望,姚立民说不需要,他还是拉着人去供应站割了两斤肉,两人骑自行车去了横山林场。
——
江潮来吃了这顿饭后,就是施常青都看出他对施愫愫有想法了。
等施萍萍一家三口和江潮回去了,施常青喊过施愫愫想问问她啥想法。
从父亲的角度看,他觉着江潮和小女儿还是很般配的。
越过正陪施常青坐着说话的叶开,施愫愫也不坐下,也不给施常青问出口的机会,“爸,你再要提相对象这些,我就当你不想留我在家里住了,那我明天上班看能不能申请宿舍住,省得在家碍眼,让你一心想给我嫁了。”
施常青张口结舌地看她半天,才好气又好笑地说,“不想找就不想找,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不提了还不行,我还不是怕给你耽误了么?”
“耽误什么,我二十五岁前谁都别给我提这事儿了,真不是说假的,到时真离家出走给你们看。”
父兄面前她才没什么顾忌呢。
施常青怕了她了,“行,就盼着你妈快点醒过来管你,我是没招了。”
“我这么贴心,我妈肯定不舍得我嫁的。”施愫愫
说完转身要回屋。
对上叶开要笑不笑的眼神儿,知道他这是笑自己判断力不行呢。
倒底没忍着翻了他一眼,错身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施彦铭自己开运材车走了,施常青和施愫愫带着邵征都坐的叶开的车。
知道施愫愫马上就要去镇上上班了,施家也要搬到老树根林场,从那里走路到西山部队大院只要半个小时。
这样天天见面一点没问题,邵征再无可求,从昨天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处在兴奋中。
施愫愫又一再重申二十五岁前不考虑找对象,邵征现在再没了撮和她和叶开的想法。
担心施愫愫应付不来,施常青准备陪着她一起过去局里。
叶开给他们一直送到林业局机关大院才走。
父女俩直上三楼,敲了江局长办公室的门。
李秘书开门给两人迎进去,笑着说,“施厂长,这就是愫愫同志吧,真是好人才。局长他们正等着呢,快进来。”
施愫愫礼貌问了好,父女俩进去一看,办公室里已坐了三四个人。
施常青一一给施愫愫引着喊了人,都是局里的副局长和处长,最近常一起工作,和施常青也熟了,都笑着让施愫愫喊叔叔伯伯,不要太生分了。
江局长让父女俩坐下,满面笑容地,“老施能干,教的儿子女儿也一个比一个能干,我们都不如你呀。”
施常青正要谦虚几句,被江局长摆手制止,“不是客气话,事实如此啊。”
他看向施愫愫,“小施啊,之前说好的让你自己挑工作的事儿不成了。”
看到施常青难掩失望的表情,他忙继续,“不是坏事,是这样的,小施同志交上来的避兽香条拿到省里总局都说好,省里让尽快投入生产,尽早把产品发放到下面的各林业局。
而这个生产任务就交给了咱们局里,省还里说了,得研究出这个香条的同志担起这个担子才行,希望你不光抓好生产,还能研究出更多利好我们林区的成果来,所以小施你得来给咱们的森工劳保产品车间当主任咯!”
施常青和施愫愫都惊到了,可江局长说得郑重,这事儿再真实不过了。
施常青比听说自己当厂长那会儿还紧张,搓着手,“江局长,愫愫才二十岁,太年轻了,我怕她担不起这么大的担子。”
“自古英雄出少年,小施都能研究出这么好用的避兽香条,一定担得起来。”旁边刘局长很看好。
旁边几位也都附和说着,主要他们都知道省里对这个避兽香条有多看好,对施愫愫这个年轻的研究者更是颇有好感。
上辈子大笔产业都管理的游刃有余,一个小小的生产车间就更不在话下了。
江局长再发话,施愫愫就应了下来。
局里的意思,以最少的人力物力先支起摊子,施愫愫最熟悉制作过程,看她能不能出个计划来。
本来江局长还想给她两天时间好好想想,可施愫愫要来纸笔当场就写好了,一条条的清晰明了,关于用人和选址都囊括了。
江局长自己看完,又传给令外几位副局长处长看过,一致都觉着好。
江局长赞赏道,“看来小施接这个担子再正确不过了,就照你说的办,马上开展工作吧。”
这样,施愫愫短短不到十天时间,工作一路三级跳,又华丽丽升职了,成了小小的车间主任一枚。
还怕她舍不得黑塔,江局长提议她可以让黑塔也搬过来,老树根林场那边的老林子又深又阔的,很适合黑塔定居的。
还可以这样?这主意真出到了施愫愫的心坎上,她恨不能现在就回去问问黑塔愿不愿意搬家。
若是黑塔也跟过来,那这个生产避兽香条的车间主任的工作再适合她不过了。
老实说之所以选择当音乐老师,她主要还是为了多些休息时间去看黑塔,并没有多喜欢。
避兽香条得在林子里采料,所以选址肯定要就近,她提出建在老树根林场。
那里确实最合适,江局长当场拍了板。
只要施愫愫把控好配比,采摘和生产都没什么技术难度,所以用人上不需要额外的条件。
一些闲在家里的林场妇女同志就能胜任,这样就更好了,林业局每年都有一线职工伤亡事故,局里后续都要跟进给家属安排工作。
可工作就那么些,好些工种都不适合女同志,所以领导们为这个也是很头疼。
现在施愫愫这里要用的二十个人就可以安排上了。
江局长交代李秘书明天早上上班时间一定要把所有人安排到施愫愫那里报道,他这边又亲自给老树沟林场的秦场长去了电话,让那边给腾出几间房给施愫愫这边用。
一切都安排下去,说好了明天施愫愫直接到老树沟林场上岗开工,江局长又派车给父女送回了家具厂。
施愫愫急着回去找黑塔商量,她都没进家具厂的门,让施常青给他找了路过横山林场的运材车,搭车回去了。
下了运材车,她直奔东边林子找黑塔。
还是捞鱼的河沟边,她认真郑重地给黑塔说了她要去镇上工作的事,说家里也要搬到那边,问它愿不愿意也搬过去。
让她泪目的是,几乎是她刚说完,黑塔一丝都没犹豫地就点着熊头跟她呼呼呼呢。
抱着熊头,施愫愫破防了,“呜呜呜呜……黑塔,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你知道吗,我一点也想和你分开,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我发誓。”
黑塔还是憨憨地看着她,只是呼呼呼的频率欢快了很多。
施愫愫忽然就明白了,它其实早都感觉到了,如果她不提出来,它会觉着被辜负了吧。
她很感激江局长的提议,不然她自为是的以为对黑塔好,单方面决定分开,黑塔肯定会以为她嫌弃它了呢。
还好,她这会儿就觉着很庆幸。
——
施彦铭早听施常青说了施愫愫工作变动的事儿,他都服了,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妹妹就是厉害,二十岁的车间主任,不说陵水,就是整个洛安地区都没有吧!”
施常青和施彦铭行动力一流,两人利用午休时间,就在老树沟林场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是一个院里两栋一前一后的房子,都是一堂间两侧间的三间房格局,这样就比现在家里住的还要多一堂间一侧屋,到时小邵征可以单独住一间了。
房主一家子要搬到镇上,房子又是住了十年的,所以房价要的不高,才七百块。
而家里横山林场的房子因为是新房子,虽少一间屋,差不多应该能卖六百块,少的一百先从施萍萍那里借几天就行,家里现在三个人拿高工资,下个月领工资就还上了。
施彦铭做晚饭的当口,施常青去场部转了一趟,家里房子就卖出去了,和预估的一样六百块。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就开始收拾打包行李,准备明天带施愫愫去看了房子合适就交房款,争取明天下午就把家搬了。
新工作要上手,还要忙搬家,所以黑塔那里得安顿下来后才能带它过去。
大早上她又跑去和黑塔说了,才安心去上班。
到了老树根林场场部,秦场长亲自领她去看了腾出来的房子。
场部后头的五间排房,以前是仓库,现在都归施愫愫的劳保车间用了。
排房后面就是场部的后门,出去就是河沟,河沟对面就是茂密的树林,秦场长介绍说林子再往里走接着老林子,施愫愫这里需要采什么都可以先从这片林子里找。
施愫愫一下就喜欢上了,在想黑塔来了或许可以在里面安家。
安排给她的二十个人都是妇女同志,年龄跨度还挺大,十八到四十都有。
留下几个人按她的要求收拾车间,剩下的人都叫她带到林子里,给她们现场采样后,就让她们开始采避兽香条的要用的那几种草料。
草料采回来还要晾一下去除水分,所以这项工作一定要做到前头。
这边她返回去量尺寸准备定工作台,好在自家老爸就是家具厂厂长,亲闺女的订单还可以插个队加个急。
一上去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了。
中午施愫愫又跟父兄去看了房子,还真是巧了,房子跟场部很近,场部后头的河沟也流经房子后头,若是黑塔真定居在河沟对面,来回走动就太方便了。
她点了头,施常青当场就点了七百块钱交了,施萍萍上午就找运材车捎回来两百块。
一家三口在车队食堂吃了饭,让施愫愫只管上班,父子俩找人搬家去了。
等下午下班,施愫愫直接回的新家,才发现家里不光是父兄在忙,叶开和邵征也挽着袖子干活呢。
搬家工作已全部完成,这会儿几个人正收拾归位呢。
问了才知道,叶开中午给施彦铭打电话,知道下午搬家,拉着邵征就过来了。
下午搬家他没少出力,施愫愫发现,只一个下午的功夫,施常青和施彦铭待他又多了层亲近,大姐夫姚立民也就这个待遇了。
一个礼拜过去了,这人非但没有退意,还越来越能往家里掺和了,大姐分家,自己家搬家,哪个他都不落下。
等到晚上施彦铭去灶间做饭,叶开也跟着进去说他还要继续学厨后,施愫愫觉着有些棘手了,还是得想法子给他劝退才行。
可很快她就顾不上了。
施愫愫这个森工劳保车间主任上任当天,很快整个林业局就传得都知道了。
然后也不知从哪里知道的,第二天晚上下班儿,
新家里就找来好几波人。
都是能和施常青和施彦铭扯上点关系的,来了先祝贺了乔迁之喜,接着就是给施愫愫说亲。
哪怕施常青一再说施愫愫先忙工作不着急处对象
结婚,来的人也仍是自说自话地没有停歇。
施常青刚当上厂长,正是多少人盯着的时候,要是赶人走,跟着后面就该有他架子大不团结同志的话传出来。
所以人家说那不说提亲咱叙叙旧吧,施常青也只能陪着,给父子俩累够呛。
施愫愫和邵征在后头屋里都能听到涛涛不绝的大嗓门说话声,真的很影响心情。
可这事儿根本没完,一连三天,过了饭点就有人来,家里的清静彻底被打乱了。
邵征现在白天还要回西山大院上幼儿园,要早睡早起,这样不得清静他也睡不好。
礼拜五施彦铭干脆给叶开打电话,说家里这阵子乱着,下幼儿园后,让小陈别送邵征送回来了。
叶开答应了,电话里也没问。
叶开和施彦铭现在就是一家子兄弟的相处模式,有事都直说,谁都不会多想。
礼拜六,施愫愫刚开锁进了院子,后面叶开带着邵征推门就进来了,他拿出两张演出票给施愫愫,“晚上部队有会宁军区文工团的慰问演出,你带邵征去看吧,就当散心了。”
施愫愫就知道他已经知道家里最近的情形了,她觉着自己现在就在暴躁的临界点,再不躲会儿清静,真不知会干什么呢。
她接过演出票,“邵征不用票吗?”
叶开嘴角止不住上扬,“我不用票,我要和团里人在前面少支应一下。文工团演出我从来不看,这回是躲不过去了,团里很多事现在都要我出面。”有的没的都说了。
施愫愫就知道他误会了,“我当然知道你不用票,我是替我哥你的大兄弟问的。”
叶开也不尴尬,笑看她,“彦铭说想躲起来睡大觉,所以我想了个招,你要不要听?”
施愫愫知道父兄最近都累了,她好歹在后面屋子,施彦铭就在前面第一线,想想就替他心累。
“我爸呢,最好给他也躲躲。唉,也不行,他肯定不会撂我妈自己在家。”
“山人自有妙计。”叶开自得笑着,“咱们吃了饭早点出门,然后给大门锁了。”
靠,还是狡猾的人会想啊!
家门锁了那些人只有干瞪眼走了,老爸和哥哥关门在家清静下,这个很可以有!
施愫愫不吝夸夸道,“叶副团你是个大大的好同志!”
叶开别有深意地笑看她,“这个也就偶尔用一下,想要一劳永逸,还得从根子上着手,施愫愫同志,要不你再考虑下叶开同志?”
第37章
邵征跑出门结识新小弟去了, 老树根林场住户比横山林场要多,小孩子也多, 邵征有得忙了。
趁着施常青父子还没会来,叶开抓紧时间推销自己。
“愫愫同志,你也该看清了,只要你一天没对象,上门给你介绍对象的就不可能断。
叔叔如今这个位置,也不好做撵人的事儿,往后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清静是不可能了。”
“停……打住!”施愫愫觉着这人太夸张了,“来吧, 等知道谁来也没用就好了,十天半个月我能忍。”
施愫愫觉这只要自己坚决不点头, 谁也不想总自讨没趣, 至多半个月那些人就会歇了心思。
叶开也不强求,“那咱们就试目以待吧!”转而说, “明天我和邵征也跟着去搭把手吧。”
施彦铭已经和车队借好车了,明天接黑塔外还要给施萍萍搬家,想到那个江潮肯定也会跟着帮忙, 施愫愫就有些犹豫。
她发现了, 见到江潮, 这人会有很小心眼的行为,虽然很隐避,可万一呢,到时家里要是谁看出来, 只想想她都要尬到抠脚。
“那个江技术员也在吧,他要找你说话, 我还能帮你挡一下。”叶开索性直说。
她要说不行,这人肯定又要扯出啥“谁都不行”了,施愫愫没奈何,“只是最好保持距离哈,别让我大姐大姐夫难做。”
叶开瞥她,“我是那样的人吗?”
施愫愫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也不想助长他,转了话,“叶大哥,厨艺这个儿事儿吧不是能强求的……”
她实在怕施彦铭被他折磨到罢厨了。
叶开却自我感觉良好着呢,“我觉着我进步了不少,那天那个炒白菜丝不是还行吗,叔叔也说比他做得好。”
她爸那是客气好吧,可对一个不愿面对现实的人,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那你随意吧,就是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适当歇歇吧,没准哪天你就突破了。”
给哥哥争取些喘息的空间也是妹妹的心意了。
叶开这次听进去了,“有道理,那我今天就先停一下。”
施常青和施彦铭很快回来,看到叶开没跟着来灶间,施彦铭还很奇怪来。
他之前也不是没隐晦劝过,可叶开那个坚决劲儿根本没法憾动。
还是施愫愫悄咪咪进来给他解惑说,“哥,记得欠我一次啊,我给叶大哥说了学厨也要适当歇歇的。”
闻言,施彦铭整个放松下来,“还得是我妹,哥开工资了你随便花。”
施愫愫扬着脸,“好稀罕吗,谁还没有工资似的。先记账,等我想到了跟你提要求。”
施彦铭连连拱手,“失敬了,施主任!”
搬过来后都没有时间,施愫愫只利用中午的时间在屋后的河沟里捞了筐杂鱼回来,晚上就是一大锅杂鱼贴饼子,还有邵征在河沟边挖的野菜拌了一盘,一家人吃得很满足。
吃饭的时候,听叶开说等会儿锁了院子门让他们清静一晚上,施常青没有反对。
施彦铭是真贤惠,还特意给妹妹和外甥准备了看演出的小零食。
之前吃不完的野兔肉他给酱的香辣兔肉干,还有糖酥花生,他给装了两大包,足够姨甥俩吃到演出结束了。
怕被人先登门了,撂下碗叶开就带着施愫愫和邵征出了门,还真是巧,正锁大门呢,就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来了。
看着施愫愫笑问,“小施同志吧,怎么施厂长不在家么?你们这是……”
邵征知道小姨烦死这些人了,过来代答说,“我们全家都要去部队大院看演出,我姥爷和舅舅不爱坐车,前面先走了。”
完美!小破孩儿是真明白呀,这样说法,别人看到她和叶开在一起也不会多想了。
果然,那人眼神里的些许怀疑去了,遗憾道,“那还真不巧,只能改天再来了。”转头走了。
邵征推着施愫愫,“小姨赶紧上车,你看那边还有人过来。”
几天下来,邵征已经把老树根林场的人认了个差不离儿,老远就看清了往这边来的不是林场里的人。
姨甥俩火速上了车,后车窗都没开,就怕被人顺着窗看见问话。
车子很快开到西山部队大院,进了大门直开进去,正对的就是部队大礼堂。
大礼堂前面的广场上全是等着进场的家属和战士们,黑鸦鸦地全是人,热闹得跟赶年集一样。
原来看电影或是看演出,战士们都是列队进场。
叶开觉着好容易休礼拜,没必要再绷着,他让把演出票下发,战士们也可以自由入场。
这样不止是战士们可以找老乡一起看节目顺带聊聊家乡,就是军官们也可以陪着媳妇孩子回归下家庭,这一小小的举措,可说赢得了团里官兵的一致欢迎。
当然营团级的军官们是没这个待遇的,军区文工团下来慰问演出,领导们还是要坐在前面支持一下的。
原来只团级领导们出面就可以了,可叶开为了不让自己目标太大,营级的他一个都没放过。
实在是在会宁军区时就是,他对文工团的人向来避之不及,这次躲不过,就找来一大帮坐陪的。
叶开在礼堂广场对面停好车,这边施愫愫已经被邵征拉着下了车。
在部队大院看文工团演出,上辈子电影里才能看见的场景呈现在面前,施愫愫觉着很新鲜,也很有意思,这几天积攒的烦闷都散了,这会儿看什么都是晴空万里了。
有票自己入场就行了,姨甥俩手拉手拎着零食袋子往广场那边走。
走出了大约十米远,人来人往中,被赶上来的叶开在后面喊住,“你俩不是吧,吃的都不给我留一口,感情我就是车夫呗!”
瞬间各样眼神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这个显眼包!
施愫愫错着牙给手里的零食袋子交给邵征,“赶紧给你爸,我在前面等你。”
邵征接过去,飞快过去找他爸,可还没完。
“施愫愫同志给个袋子呗,我没地儿装。”叶开搁后面接着喊。
施愫愫这会儿知道错信了,不理他只会一遍遍喊,他压根就不怕人看,也不嫌丢人。
转身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压着嗓子说,“谁出门还要拿空袋子,再说你不是都不吃零食的吗?”
叶开还委屈上了,“肉干我挺爱吃的……花生也能吃两口。”
人家要吃你还能不给吗?
施愫愫没法没法的,“行,叶副团要吃必须有啊!”就要给两个袋子互相混装一下。
却被父子俩一起拦住,邵征,“小姨,这样串味儿就不好吃了。”
叶开,“别,辣的和甜的沾一起没法吃了。”
施愫愫差点原地暴躁,“那没有袋子你们说咋办吧?”
叶开指着她衣兜,“我看你晚上装了条新手绢,你不是还过水洗过了?”
“花的,花手绢你也要?”施愫愫有些咬牙切齿了。
叶开却一脸无所谓,“花的怎么了,没哪儿说不让包着花手绢吃东西吧。”
施愫愫深吸了口气,“行,你都不嫌现眼我管呢。”拿出兜里绣了花边的手绢,给肉干包了递过去。
叶开又指指花生,“花生不想给我吃么?”
再忍无可忍,施愫愫原地转了个圈,气哼哼地又抓了把花生进去,“谁一分钟前说甜的辣的沾一起没法吃?失忆了哦!”
叶开呵呵笑开,“我那是不想你们吃不好吗,我糙着呢,咋吃都一样。”
接过手绢零食包随手揣到衣兜里,也不管鼓鼓囊囊地不好看,斯斯然地迈步走了。
几步后又回头,“你俩等会儿别乱走啊,我前面支应完了就过去找你们。”
施愫愫敷衍地微抬手,一句话不想说了。
边上邵征眼里都是同情,“小姨,你不觉着我爸越来越厚脸皮了吗?”
施愫愫恨恨点头,“可不是,他现在脸皮比城墙还厚。”
“所以比不过咱就想点开心的,影响心情就得不偿失了,对不对小姨。”邵征贴心劝她。
想想西山部队这边和镇上交集很少,这边丢人了也不会传出去,爱咋咋吧。
“我听我外甥的!”
姨甥俩拉着手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等着进场。
却不知刚那一番场景给西山部队这些人看得眼珠都快惊爆了。
当然也包括韩东升和梁春晓夫妻。
从徐宝蓉事件后,韩东升冷待了梁春晓很久,夫妻关系一度紧张。
还是前天梁春晓吐得厉害,自己去镇上医院查出怀孕了,回来和韩东升说了,喜出望外之下,韩东升才重新有了好脸。
昨天发了演出票,他回家就拿了出来,还给了她五块钱,让她买点爱吃的,今晚上一起看演出。
上回倒底没去宋团家陪礼道歉,梁春晓也算保住了些脸面。
虽有楼下赵副连长和洪指导家属给事儿传出去了,之后没两天,徐宝蓉又回了洛安市,再有别家夫妻大打出手的事闹出来,梁春晓背后做的那些事也就渐渐没人说了。
可对于给徐宝蓉拐带偏了的施愫愫,梁春晓是记上了。
叶开这里梁春晓也想了,就算秦副营长来了,叶开要给施愫愫介绍过去,她也有法子让不成。
还是老说法,只一句施愫愫不好生孩子,她也不信谁还会想给施愫愫娶回家。
而且梁春晓也不觉着亏心,上辈子施愫愫就是没生出孩子来。
所以,施愫愫就是美得勾人摄魄又怎么样,只不能生,再喜欢她的男人也得却步。
放下了大心事,梁春晓刚松口气,没几天刘金巧就找来,说镇上人都看见叶副团送施愫愫去百货商店了。
虽然刘金巧跟人说了那都是看那小孩的面子,心里还是不放心,过来问问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春晓忙说她也见了,根本不是那回事儿,给刘金巧说以后这样没影的事儿听到也当个笑话就成,强调叶开就不可能在这边找对象。
虽心里都清楚,可梁春晓还是气不过施愫愫借着叶开得意于人前,让林业局里好条件的人家为这个好处给儿子求娶她。
于是就教刘金巧回去也跟林业局的人多宣传宣传施愫愫不能生的事儿。
可第二天下午刘金巧又过来找她,说往外传话的事儿得等等看了。
梁春晓忙问怎么回事,刘金巧就告诉她,施常青被局里提拔成了新成立的家具厂的厂长了。
他风头正盛着,要是这会儿传施愫愫的不好,保不齐就有人为讨好施常青去告状,到时追问出是刘金巧说的,梁家以后在陵水都要呆不下去了。
梁春晓当时整个都是不真实的,她不明白,上辈子窝囊不得志了一辈子的施常青怎么这辈子就能翻身当厂长了!
家具厂上辈子的厂长根本不是他,当时建厂的消息一出,这个位置在林业局就争开锅了,最后还是洛安林业总局派人下来做的这个厂长。
自打有了家具厂,陵水林业局下第一单位贮木场都靠后了,家具厂的厂长在林业局很有地位,几位副局长之下就数他了。
之前听说施彦铭腿伤恢复上班,还当上车队检修组组长小升了,梁春晓也只是小小不舒服了一下,拿韩东升将来会升副团长,她也有吉普车坐来安慰自己,很快就放开了。
可这会儿施常青当了家具厂厂长的消息,却深深刺激到了梁春晓。
这个她真的没法不放在眼里,有个当厂长的公公,那完全就不一样了。
将来就算林业局开始买断了,也影响不到这些上面的,日子仍旧好过不说,子女也都能走出去有个好发展。
更别提施常青现在厂长的工资,还有施彦铭的工资,两下里加一起算出的数,让她根本没法不在意。
何况哪止这些,后面两人肯定还要涨工资。
那么些钱攒八年十年下来,到八十年代初出去做生意都能当大本钱了。
关键还有施常青那么些年的关系人脉铺路,到时做啥还不得一帆风顺的,可不得发大财了。
回头再想嫁给韩东升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连五块都攒不上。
以她这一个月的了解,将来她要做生意,根本指不上韩东升给她出钱,她得自己想办法。
两下里对比,梁春晓重生以来第一次后悔了。
以现在施家的条件,她嫁过去的日子人人羡慕不说,她再抓着重生的先机,利用好施家的条件,将来只会过得更好,甚至会不亚于将来的徐宝蓉。
镇上都传品鲜楼的徐老板好本事,自己花钱买了辆车开着。
徐宝蓉买车的事梁春晓觉着有点吹大了,她在那会儿就没见过个人能买车的呢。
所以买车的事儿她也不敢想,且后来家具厂的厂长也都配车了。
她只要嫁到施家,不会少车坐,哪哪都是人上人的生活,要比韩东升升职后能带来的要多得多。
越想越糟心,刘金巧还在边上直念叨她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副连长爱人只听听罢了,手里连五块都拿不出开,要是在施家,她兜里揣五十都没人吱声……
梁春晓控制不住给刘金巧撵走后,自己却躲屋里哭了半下午。
可这还没完,刺激她的事一件一件的出来。
隔不几天,施愫愫就成了什么山林守护员,一个月有二十五块工资。
她要每个月有二十五块工资,何至于在韩东升面前低声下气的。
那天也是巧,她回娘家还没坐稳,就听广播里播施愫愫的光荣事迹。
第二天就听刘金巧跑来跟她说,局里许了施愫愫可以在林业局下头单位随意挑工作。
施愫愫工资直接就是四级五十一块,之前的二十五还照给,加起来施愫愫也能拿和施彦铭一样的超高工资了。
梁春晓那会儿被打击的就恍惚了,可还没完,隔了两天,施愫愫摇身就成了车间主任,手底下管着二十个人不说,上面还没人压着她,单位里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说是车间主任,在梁春晓看来就是个小厂长了。
重生以来,她抢了施愫愫愫婚姻,以为施愫愫只会比上辈子还潦倒穷困。
可现实却是如此骨感,施愫愫一路直上,反是她过得窝囊,就上辈子同期,刚嫁给施彦铭那会儿还过得更好些。
之后的时间梁春晓一直有些浑浑噩噩打不起精神,对韩东升的冷待她也没像之前似的婉转相就。
还是知道怀孕后,她觉着不能这么下去了,昨天韩东升给了好脸,梁春晓也借着下了坡。
三天来她想了很多,决定为了孩子好,她也得想法子扭转局面。
她不信自己一个重生的会不如施愫愫!
可眼前是啥?
叶开怎么跟施愫愫那样亲密熟稔,再不想承认,她也知道这个走向不对了。
转头看到韩东升有些恍神的样子,梁春晓忍着不舒服问,“东升,我怎么瞧着叶副团对施愫愫有点不一样啊?他俩能成吗?”
韩东升回过神,看向梁春晓忽然升起了不耐烦,“说了多少次成不了,你咋还问。”
梁春晓压着不满,“可你看他们刚那个样子跟搞对象似的。”
韩东升这一会儿就想和她唱反调,“我没瞧出来,人那是兄妹情,你别什么都张口就来,上回的事你还没长记性吗?”
上次的事就是过不去的坎儿,只要她哪儿没做好,韩东升就要拎出来说事儿。
再问下去,韩东升可不会管是不是在外面,照样会给她没脸。
梁春晓再没吱声儿。
韩东升却并没有多痛快。
时隔一个多月再见到施愫愫,原以为婚事不成,她也会消沉下来。
可现实却是他想多了,没嫁给他,施愫愫反而更加光彩照人了。
美貌更胜从前不说,还添了绰约如兰的高华气质,也更会打扮了,竟比刚看到的,会宁来的那些文工团的姑娘还要出众打眼。
再想想施家现在的步步走高,施常青当了厂长,施彦铭也好好地回去上班了。
梁春晓说的,施家的无底洞填不完的情形根本没出现。
相反施愫愫现在一个月能拿七十六块钱工资了,比他都要多四块,最主要是她的工作说出去也脸上有光。
那可是自己说了算的车间主任,扒拉遍一五八团的所有军嫂,就是那些有工作的团级干部的家属,也不过在后勤处帮忙,负责些杂事或担些妇女工作,哪个都不能和施愫愫相提并论了。
韩东升控制不住就会想,若他和施愫愫结婚了,只不用想着和叶副团比,就是宋团蔡政委家那些家里统统是不如自己的。
原他还觉着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是不可接受的,可现在想想,这么多花都花不完的工资,到时从家里兄弟里过继两个侄子,都是至亲骨肉的,那日子怎么都是挺美的。
和梁春晓结婚一个多月了,天天被她盯着工资,新婚的甜蜜只维持了几天,韩东升那会儿就有结婚有些操之过急了的想法。
今天看到了施愫愫,这种想法更被放大泛滥,看梁春晓就更不能忍受了些,因她怀孕而生出的喜悦忽然就淡了。
只是又哪有后悔药呢!
韩东升是不信叶开和施愫愫能有什么,他也是男人,觉着叶开因为施愫愫的美貌有怜香惜玉的心是免不了的,可结婚就免谈了。
至多是以兄妹的名义多照顾下,别的什么也不可能有。
想到这些,韩东升心里是不平衡的。
叶开有更好的选择看不上施愫愫。
施愫愫和自己堪为良配,他却丢了机会糊涂娶了个什么也不是的,越想越是意难平心不顺。
就在夫妻两个各怀心思的时候,大礼堂开门放人入场了。
进场后,夫妻俩的位置和施愫愫就隔着两排,虽听不真那边说话,可什么情形都一目了然。
施愫愫边上坐得都是宋团,蔡团政委,孙副团那几家的家属。
就看到那几位大姐主动和施愫愫搭话,而施愫愫一点没怯场不说,态度反而有点客套冷淡,反而是几个大姐说的比较多,还总想给她拉进话题。
而这都是她求而不得的,这让梁春晓在后面越看越刺眼。
本来很期盼想看的演出开始了,梁春晓都看不进了,脑里反复都是施愫愫那样看淡一切模样,压都压不下去。
等演出中途,就见叶开悄悄从第一排起身,找人换了坐位坐到施愫愫旁边,明明施愫愫在认真看演出,他不好打扰却总是见缝插针地找机会和她说话,扫都不扫舞台上一眼。
就在刚进场的时候,文工团里几位主要女演员还都一个劲儿地想往他前面凑着说话,叶开都是连机会都不给,把身边的人都推出去,自己站最后的。
换到施愫愫面前却是这样鲜明的对比,他成了上赶子的,施愫愫却是那个爱理不理的了。
这怎么可以,施愫愫只镇上风光,她还可以眼不见心不烦,梁春晓绝不允许她再踏到部队里膈应自己。
第38章
第二天他们是先去给施萍萍搬的家, 再接的黑搭。
姚立民和施萍萍的请调已经批了,姚立民直接进了林管处, 施萍萍则被分到了陵水林业局第一小学当语文老师。
两人上班的地方离得很近,都在陵水河西岸,所以他们买房也是在那边。
他们买的房子很新,是去年才盖的,是对儿小夫妻的婚房。
那家的男同志因为工作干得出色被调到了洛安市林业总局,所以这个房子意头是很好的。
房子和他们原先在姚家住的差不多大,也是一堂两侧的格局,只是院子不大,一个放杂物置柴垛的棚子就占了院子大半, 再没地儿种菜了。
镇上的房子贵一些,要价五百五不还价, 姚立民和施萍萍又找施家三口去看过合适后, 就买了下来。
知道夫妻俩调了工作直接搬到了镇上,等于守着施家住了, 姜桂兰好一个不能接受。
搬家的时候,她和施立红躲在屋里连问都没出来问一声。
姚立国开始过来了要给搭把手,被高彩云生拖着给拽回去, 后来也没出来。
只有姚占奎和姚立军两个一直跟着忙进忙出, 知道父亲和弟弟心里还有他, 让姚立民心里下去不少。
姚立民和施萍萍在新平林场人缘很好,来帮忙搬家的很多。
搬个三口之家能有多少活儿,很多人插不上手只是陪着说说话。
姚立民要的不过是家人的态度,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江潮虽然去帮忙了, 但干完活儿,就跟林场同事们一起回宿舍去了。
所以尴尬别扭的场面啥的, 完全是想多了。
就说嘛,自己又不是啥几千年出一回的美女,没道理谁见了她都要舍不下忘不掉的。
施愫愫连毛孔都轻快起来,再等几天家里来说亲的退却了,她又可以过自在日子了。
至于叶开,她觉着只要自己坚持不动摇,他早晚也会向后转的。
一行人两辆车又开到了横山林场,驻场的山林守护员黑塔要走了,肯定要和林场里支会一声的。
这事儿就交给了施彦铭,施萍萍一家三口守着车,施愫愫和邵征手拉着手,后面叶开肩上背着一个,手上提着一个,带了两个大藤筐进了东边林子。
黑塔早等着了,见到他们,撒着欢跑过来,挨个和施愫愫和邵征贴贴蹭蹭后,大概是太高兴了,略犹豫后也不怕了,站过来和叶开比高高后,拿熊头又顶了他两下。
施愫愫就知道它这几天很盼着她来呢。
好多天没吃大白鱼了,这回来一趟就准备多弄几条回去养着吃几天。
去了河沟边,叶开一气儿捞了四筐,三十二条大白鱼上来。
好几天没吃上这一口,黑塔也着实馋了,这回放开连吃了十二条,剩下二十条,叶开利落地用塑料布打包扔到了两个藤筐里。
趁黑塔吃的时间,施愫愫和邵征就在河沟边挖各种野菜,吃过野菜后,全家都爱上了这一口,今天就准备多弄点回去包野菜蒸饺吃。
黑塔吃完了,他们这边也把藤筐填满了,这就该走了。
要离开了,黑塔没有一点不舍,乐颠颠地跟着出了东边林子。
看到施彦铭的卡车,很熟门熟路地就爬上去了。
给第一次见到它的小姚安稀罕的,说什么也不坐车厢里了,要到卡车后车斗里陪着黑塔。
施愫愫和邵征也上去了,姚立民和施萍萍一点顾虑没有,直接给小姚安抱起了送上去。
那边叶开把大白鱼解绑倒入早装好水的大盆里,施愫愫一把饵料下去,保证这些鱼能晕晕乎乎地坚持到老树根林场的家里,再不会扑腾一下。
叶开干完活,发现人都上去陪黑塔了,自己竟成了孤家寡人。
不由喊话,“你们这是用过就丢吗,使唤我干完活就不用理了吗?”
从昨天去部队看演出后,施愫愫就知道这人已经完全放飞了。
不想姐姐姐夫看出不对,施愫愫现在是尽量避免接他的话,
邵征也是真给她扛事儿,咯咯笑着,“爸你才认清自己啥地位呀,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
施愫愫揉了下他的头,姨甥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边叶开也只是想撩下显示下存在感,姚立民却当真了,“叶大哥,我过去陪你聊会儿。”
过去坐到了吉普车副驾驶上。
没多久见施彦铭往这边回来,却不是他自己,横山林场的不少人一起过来了。
原来是听说黑塔要走,这些人来给它送行来了。
车上,施愫愫教黑塔挥手再见,黑塔学得似模似样的给来送的人挨个挥手。
见它这么友好通人性,之前一直没机会,横山林场的这下哪能放过,一个一个排队过来都握了下黑塔的熊掌,然后站到路边目送着他们离开。
虽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可在这里重新拥有了温暖的家人,又认识了黑塔并和它成为好伙伴,施愫愫想,横山林场的这些记忆会在她这里永远保留,这里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
到了老树根林场,果然一到河沟对岸的老林子里,黑塔就爱上了,再别的也不看了,找了个宽敞的石洞,他就准备安家了。
为了庆贺它的乔迁之喜,施愫愫早早请人编的柔软的草席,拿来给黑塔铺上。
又和邵征采了不少野花编了花环给黑塔的熊洞布置一番,黑塔歪头来回看着,表现得很喜欢。
黑塔来这边安家落户的事,施愫愫礼拜二来那天就和老树根林场这边说了,整个林场上下都是很欢迎的态度。
连着几码事儿,黑塔乐于助人的形象已深入人心,老树根林场这边还怕限制了它,跟施愫愫说,只要她保证黑塔不伤人,就是没事到林场里走动遛达都不打紧。
这事儿还得等黑塔和老树根这边的人相处起来再说,不过河沟对面她这边采药的林子,黑塔偶尔来散步找她是没问题的。
而邵征则想更近一步,想让黑塔能过河来家里玩耍玩耍。
就算施愫愫说这还有待观察,得确定这边的住户不会被吓到才能考虑。
等叶开和施彦铭给施萍萍那边搬好家回来,邵征却找叶开和施彦铭求上了,两个惯孩子的二话不说就给施家开了后院门,然后在正对着后院门的河沟边钉了个结实的木桥,说是给黑塔回家走的。
施愫愫懒得管,随三个人折腾去了。
中午简单吃了,晚上施彦铭大展身手做了碳烤大白鱼,这边施萍萍和姚立民带着叶开包了野菜肉馅儿的蒸饺。
菜做不好,叶开包饺子进步多了,比姚立民这个有多次经验的都包得好。
在施彦铭和施萍萍不断的夸夸下,叶开又有了继续学厨的动力。
晚上因为有叶开在,他又刻意表现出来很不耐烦地当门大马金刀地坐着,找来想提亲的人没坐一会儿就觉压力好大,还没进入正题就纷纷撤了。
这真是救人于水火了,施彦铭拉住他问,“叶大哥要不你来家住几天?我保证给你换着花样做饭。”
叶开往施愫愫那边瞅了一眼后,才回的施彦铭,“我倒是想,只是最近工作忙,得很晚才能结束,怕是有日子不能来了。”
他要没瞅过来那一眼,施愫愫就信了。
他打的什么算盘她又怎么不知道,可惜还是白想。
不过多煎熬几天的事儿,有什么了不得的。
可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她拉着邵征回了后面。
——
上个星期的工作主要就是采料晾晒,然后就是给车间各区合理布置好,在施常青的家具厂订的各式工作台和模具,施愫愫领着人着实忙了几天。
手下的二十个女同志,目前也都很服从,没发现有起刺儿的。
周一开始各工序有序展来,施愫愫只要把控全局就好,新工作对她来说变得轻松起来。
生产过程中,人力主要集中在采料这一块儿,需要出动十人才供应得上用料,然后晾干的,捣料的,分料的,包装的需要六人,搓香条的只需要四人就够了。
老实说制避兽香条也不是什么精细活儿,工序也简单,盯好了用料配比,一份份分好了手工搓条,然后再晾晒两天就制好了。
根本不是啥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一天下来,能生产出一百条避兽香条。
施愫愫觉着这个产能已经足够了,避兽香条只有林区工作的人需要,使用范围有限,只这样持续的生产下来,足够供应九原省各林业局的需要了。
今天出的第一批,礼拜三就能交上去了。
当时江局长给的是半个月时间生产出成品来,她只用了九天时间,很能交代过去了。
这会儿都是五点下班,她这里是到时间就下班,一分都不拖。
为这个,她手底下的这些姑娘大姐们私下都说这个工作太好了,刚来时的不安和不确定都没了。
周一早上一上班施愫愫就感受到了,这些女同志对这个迷你草创的单位有了些归属感。
这还只是开始呢,施愫愫自信会让她们更踏实下来。
单位到家里就几步路的距离,中间她还能回去看看阮静秋,什么都不耽误。
而施常青和施彦铭离家也近,从他们俩的单位走路到家里,施常需要十五分钟,施彦铭只需要十分钟,比在衡山林场住的时候方便多了。
她进家门,再回屋换好家常衣服的时间,施彦铭和施常青就先后回家里了。
再不多会儿后,小陈就会给幼儿园放学的邵征给送回来。
回去住了两天,邵征还是要求回来住了。
黑塔在后面林子里住着,他一门心思想放学找它玩儿呢。
家里来人吵的事儿,在邵征就可以忍受了。
春风习习,傍晚坐在院子里带点微凉,很舒适怡人。
四口人在院子里放的小桌边坐着,暂时都不想动,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门外汽车停靠的声音响起,邵征站起来,“我爸不是忙吗,这咋又来了?”跑过去开了门。
没想到迎进来的却不是叶开,只见江局长打头进来,后面江潮拎着两只野鸡落后两步跟着。
施家三口人赶忙站起来迎上前,招呼着,“江局长!小江!”
都是姓江的,三人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江局长两步赶上来,笑着握住施常青的手,“我今天是私人拜访,老施你就当我是老伙计,咱们随意些。”
又非让施彦铭和施愫愫喊他江伯伯,说以后私下就这么喊,
他这才招手拉过江潮,“这是我小儿子江潮,说是已经来过家里两遭了,这孩子嘴巴带锁,啥事也不跟我说。
还是今天回来看我,见到家里我买的这两只野鸡,才说起老施你家饭那叫一个好吃,咱局里招待所的大师傅都没得比,我一听可不就被勾出了馋虫,厚着脸皮就来咯!”
江潮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施家三口人,“我没拦住我爸,也不知道他会这样。”
施常青和施彦铭都被他逗笑了,忙说本就是熟人,想来就来,没啥可客气的,让着父子俩坐了。
江局长笑看着施彦铭,“那我今天就尝尝咱车队第一俊小伙子的手艺。”
施彦铭也不怯场,大方回道,“那我可要好好表现下。”
江潮把手里的野鸡递给他,要跟他一起灶间,“有我能帮忙的吗?”
施彦铭忙给他拦住,“哪用你,我一个人很快,你就等着吃现成的吧。”
江潮就说,“那天叶大哥可一直跟你忙活呢,彦铭你可不能和我见外。”
想到叶开的龟速学厨进展,施彦铭憋不住笑了,“叶大哥那是想学做饭好回去自己开伙,我可不是和你客气。”
江潮着实理解不来,“他咋会有这样想法?找个对象结婚不就吃上现成饭了,他又不愁找对象。”
施彦铭不想和人多说叶开,“他可能就是看我做饭觉着新鲜,过几天就该想开了。”
他还是给江潮推远了,自己进灶间忙活去了。
江局长一直笑咪咪地听着,看着施彦铭手脚麻利地收拾野鸡,这边施愫愫却只管给小孩儿检查作业,他忍不住跟施常青感慨着,“儿子做饭,女儿只管吃的,老施你家这得是陵水第一份了吧!”
见到江局长带着江潮登门,施常青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可施愫愫的态度在那里,他正愁呆会儿要怎么不着痕迹地让江局长父子俩打消念头,这下正合适了。
施常青指着施愫愫那边,愁着脸说,“实在是我们家愫愫就没长做饭这个筋,包个饺子都要漏馅儿,家里也不是不想她学,只是她做出来的饭就没个吃,一样的料手把手教都不成,所以彦铭才学着做起来的。”
江局长这才明白,点点头,“也是她的聪明劲儿不在这上头,你看她驯养黑塔,还能通过黑塔不愿意闻的草琢磨出避兽香条来,这是多少人学不来的。
你再看这才几天,她自己指挥着二十个没有工作经验的女同志就给生产车间张罗起来了。
我还等着她跟我要支援呢,可刚你也听她说了,礼拜三她就能给我第一批一百支香条了。你家这姑娘小小年纪可有大本事啊!
不会做饭也没什么,将来跟公婆住一起,让她婆婆做饭,她吃现成的就行。”
江局长很快就想通了,不纠结这个了。
施常青看清的,施愫愫当然也看得出来。
江局长又不同于其他人,抛开他局长的身份,他也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更何况江局长也算是施常青的伯乐了,对自己的工作也很支持,从哪一点来说,这事儿都得处理好了。
看老爸被说没词了,施愫愫想着自己在现场太容易引来话题,还是躲开点儿好。
理由都是现成的,“爸,江伯父,黑塔刚过来我有点不放心,我带邵征去看看它马上就回来。”
“是该这样。”江局长指着江潮,“一会儿天该黑了,让江潮陪着你们,你就当他和你哥一样,该咋使唤别客气。”
施萍萍分家那天,江潮跟着来家里吃饭,施愫愫自觉自己完全没给机会,她不信江潮看不出自己拒绝的意思。
本来她对江潮这人的感观还可以,这会儿他带着家长找上门的做法,算是败掉了施愫愫之前对他的好印象。
谈对象是两个人的事,这样自己不成就让家长介入的,她有点瞧不上。
对比之下,叶开的那些小动作都不显烦了。
虽然叶开也不接受拒绝,可之后都是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试探,都是点到即止,也不会让她难做。
江潮和施彦铭同岁,都是二十二。
刚喊了人家老爸‘江伯伯’,再不情愿,这会儿也只能叫一声,“江潮哥!”
三个人从后门出去,过了自家造的简易版木桥,往后面林子去了。
走到半途,就见黑塔小跑着出现了。
见面就是给施愫愫和邵征各种挨挨贴贴,它表达感情的方式越来越萌了。
和人类接触久了,黑塔的很多行为方式都被影响到,拟人的行为也越来越多了。
不过它可不是谁都会亲近,江潮从背的挎包里拿出胡萝卜喂它吃,却被它防备地躲开了。
江潮疑惑地问施愫愫,“我听我爸说它很爱吃胡萝卜,它这会儿怎么不吃?”
只要是小姨烦的,邵征都要给挡在前头,这会儿当然要挺身而出了,“黑塔不会吃陌生人的东西。”
“这样啊。”江潮转向黑塔,“咱们不是见过一次吗,黑塔,你帮助过我,我是来感谢的。”
惹烦我小姨的,你就是见十次面,在黑塔这儿也没用,黑塔精着呢!
邵征心里吐槽着,嘴上却是,“江叔叔,在黑塔这里,我们家以外的人都是陌生人。”
说着话,他放下背后的小藤筐,也拿出个胡萝卜招呼:“黑塔,来吃甜甜的胡萝卜。”
就见刚还一脸拒绝的黑塔乖顺地过来挨着邵征趴伏下来,捧着胡萝卜咔嚓得好香甜。
还真是这样,江潮把挎包里的胡萝卜拿出来都倒到邵征的藤筐里,“那邵征帮我喂它吧,别浪费了。”’
见自己接近了,黑塔就停下来不吃了,江潮只能退远些。
他转头苦笑着对施愫愫说,“看来黑塔都嫌我不讨喜。”
当然了,她家黑塔最贴心了。
施愫愫笑笑,嘴上还得婉转,“这也算它的自我保护,不然谁都能喂它,万一遇到心怀不轨的就危险了。”
江潮摊手笑,“确实该这样,只是我以为见过一面它会认识我了,还是有点失落。”
“你想的办法让黑塔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人前,这就算回报了它对你的救助,不用再记挂着要表示了。”施愫愫要堵死一切他接近的可能。
江潮也察觉到了,“施愫愫同志,今天我爸过来,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你信我。”
“这有什么,江局长能来家里坐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想他再说别的,施愫愫也过去加入投喂黑塔。
江潮也知道今天走了步臭棋,只远远看着,没有试图再凑过去。
拿来的两只野鸡,被施彦铭做了两样,一样鲜蘑粉条炖鸡,一样辣炒鸡。
他又拿了两条白鱼做了糖醋白鱼块,清炒了蒜苗,清炒了波菜,又酱了个花生,给江局长吃得赞不绝口。
吃了饭又一起喝了会儿茶,也是因为江局长的车就停在施家大门口,整个林业局谁都认识他的车。
来提亲的人一看到,连门都没敲就原路返回了。
江家父子走后,也没再有人敲门,施家倒是又得了一晚清净。
可三口人都没觉着轻松,江局长这样啥也不提,可他临走拉着江潮和施愫愫并排站一起,说的,“老施啊,我家江潮是个顶好的孩子,你慢慢品品就知道了。
他哥哥姐姐都在洛安那边,这里只他自己怪单的,往后让他常过来,和愫愫……彦铭一起做个伴儿,老施你可别嫌呐!”
老施能说什么?人家又没明着提亲,只是让江潮过来玩儿,拒绝都无从拒绝。
更让施愫愫叫苦不迭的是,江潮之前在新平林场只是实习,现在实习结束,他也回了林业局,而且又和姚立民做了同事,也进了林管处的营林技术科。
江潮是本科生,只要他想,林业局各单位还不是随他去,所以都说不出他是靠着江局长搞特殊。
现在好了,礼拜三施萍萍一家三口过来施家,他就跟着过来了。
施愫愫不理人,他也不以为意,陪着施常青下下象棋,或是给灶间忙活的施萍萍姐弟剥个蒜摘个菜,等吃了饭还会帮着捡碗收拾桌子。
等施萍萍家三口走的时候再一起回去,真的就像是无企图来找伴儿玩的。
从他调回来,外面就都知道他是江局长小儿子了,又是这样长相学历俱全的,可说整个林业局有姑娘的人家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江潮的出现,一下就盖过了之前施彦铭的风头,成了陵水林业局的第一女婿人选。
就是只一次,他这样高调的上门,再有前两天江局长的车停到施家门前的事,两下里结合,就都猜他是不是看上施愫愫了。
又从新平那边传回来的,施愫愫带着黑塔去回头沟救助回来的也有江潮,之前施家在横山林场时,江潮已经登过两次门了……
上门这么多次,再想感谢好像也不用这样。
于是基本确定了,江局长小儿子江潮应该是看上施愫愫了。
有这样的人在前,别的家自觉差大了,后面都观望起来,来施家的人就这么断流了。
可施愫愫一点没高兴起来,江潮这样的行为弄的,她下面的职工们都听说了。
有几个老大姐还跟她问是不是快吃到她的喜糖了。
而老树根林场里那些人,本来她在院子最里面低调生产,两边很少有交集的。
可那些话传出来后,秦场长还好些,下面副场长,调度,财务,出纳这些开始总往她这边来说话,几句后就往江局长和江潮那边问,哪怕她说和江潮不熟,也没人肯信,还要互相睇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施愫愫忍无可忍,在车间外面挂了车间重地禁止入内的牌子,又找秦场长反映了不想那边人过来打扰她生产的意思,才算清净了。
可她的人缘也彻底没了,应该是老树根林场的年轻出纳往外说的,很快整个林业局都在说,施愫愫还没嫁进江潮,还没成局长家儿媳呢,就已经拿架子不好说话这些。
等礼拜六叶开过来,撇下邵征拉施愫愫到后面林子说,“施愫愫同志,我觉着你还是考虑下跟我共同进步吧!”
施愫愫竟有些心动了!
第39章
施愫愫眼里的刹那失神, 叶开马上就捕捉到了。
他却并没有急,陪着施愫愫和黑塔碰头, 拿了刚在河沟里捞的杂鱼给黑塔吃上后,他才拉着施愫愫在林子里慢慢走着。
“施愫愫同志,没了江技术员还会有别人,世情如此,只要你一天没找对象结婚,来提亲的就不会断了。
你还可以躲到后面屋子不用直接面对,叔叔和彦铭却是要挡在前头的。
而且还不止是家里,他们俩在单位里肯定也没少被问,想想他们会多烦。
就为这个江潮, 叔叔应该没少愁吧,江局长那里要是正式提亲了, 他该以什么理由回绝?
你那个二十五岁再考虑找对象的说法, 你觉着人家能信吗?第一个就会想到你是嫌弃看不上人家呢。”
叶开没再说下去,让施愫愫自己意会。
叶开说的这些, 施愫愫又怎么会没想到,就是因为想到了,她才会束手束脚不得其法。
人是社会动物, 是没办法脱离这些社会关系的, 无论身在何处, 有钱还是没钱,都要受这些关系束缚。
她是知道将来要离开这里,对这边的人事都持无所谓的态度。
可施家父子不知道啊,他们的工作和生活重心全在这里, 让他们看淡这一切显然是不可能的。
施愫愫也不想仗着父兄对她的爱护,就让他们一直为她承受这些压力。
看着故作轻松的叶开, 施愫愫真的很不顺眼。
“可我就是不想早结婚呐!”
叶开拿出十万分的耐心,“你要是不结婚也能高高兴兴的,我再想也会歇了心思,可你现在天天堵心着,我哪能看得下去是吧?
你比比,我那边是哪哪都是你说了算,想怎样就怎样的日子,你再看看你现在每天是啥心情?叔叔和彦铭是啥情形?
而且咱俩要成了,江家那头啥想法也不会有,摆明了我比那个江技术员强多少去了。”
虽然他最后这句太不可一世了些,却真是这么回事。
她要是和叶开结婚了,施常青只如实和江局长说就行,都不用多解释的。
江潮现在是陵水林业局第一女婿人选,舍他选陵水任何别人,江局长可能都会下不去。
可要是换了叶开,人家可是在省城会宁都是婚恋市场傍一大哥的存在了,多问一句都是自不量力了。
想到最近走到哪里都有叨逼她的声音,施愫愫也真的够够地了。
看看对面身高腿长清俊貌的人,这个婚结了好像也不亏呢。
“我以这个目的和你结婚,你真不介意吗?”施愫愫决定把话都剖开来说,“我这人冷心冷肺的,可能很难给你想要的回应。”
叶开笑意未减,“你只需做你自己就行,我是个糙人,对那些情情爱爱的也不大能理解。
结婚在我就是找和合心意的姑娘过想过的日子,别的我不会想那么多。
施愫愫同志,我觉着和你结婚肯定很有意思,所以我想和你结婚,结婚后我可能也不会讲什么爱不爱的,你会介意吗!”
就说嘛,见面都是有数的,这人怎么可能就会对自己一往情深,想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才是正解。
虽然叶开不承认,可不想邵征遇到恶毒后妈这个也会占一些。
这样他们也算彼此彼此了,施愫愫心里对于结婚又松动了一些。
不过,“你在这边娶了个小镇姑娘,你家里能接受吗?不会哪天跑我面前指指戳戳吧,这个我拒绝接受。”施愫愫又问。
呆怔了一下,叶开几疑自己听错了,兴奋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愫愫同志,我没有听错吧?你掐我一下呗,让我真实感受一下?”
施愫愫一把甩脱开,想想恶意萌生,伸手真在他胳膊上转着圈狠拧了一下,“真实吗?”
叶开连眉毛没抬一下,呵呵呵地“再真没有了”,傻缺傻缺的,一点都不像他了。
实在看不下去,施愫愫伸脚虚踢他一下,“笑什么,婚前答疑不合格,这事就成不了。”‘
“我保证是全优。”叶开尽量不让自己笑得那么张狂,“我家里那边你根本不用担心,咱俩结婚我说了就算,谁也干涉不着,你当我媳妇儿我保你在我家里横着走都行!”
“我是螃蟹吗?还横着走!”施愫愫避开他灼人的目光,“那之前说的不干家务不做饭,生不生孩子都随我的,还算数吧?”
“算数,你要是还有想要求我的也都算数。”叶开没忍住,伸手拂开她耳边被风吹到脸颊上的碎发,“以后我都听你的。”
施愫愫不自在地躲了下,意识到气势不能倒,又正回来,“说话就说话,别搞小动作。”
叶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咱现在不是对象关系了么,也不行啊?”
施愫愫水眸瞪过来,“那也得有个适应过程吧,我没你那么快进入角色。”
叶开哪有不依的,“好,都听我对象的。”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愫愫同志,那咱们哪天能去领证?”
“咳咳咳……”一顿狂咳,施愫愫简直不敢信,“叶开同志,咱这对象都没谈一天呢!”
叶开上前要给她拍背,施愫愫不让他过来,“咱能别这么跳跃式的行吗?”
叶开只好站住,不过该分辩的也不耽误,“我那不是得打结婚报告吗?组织还要审查,这都需要时间,把这些提前量打出来不就差不多了。”
施愫愫这才记起军婚好像有政审一说。
“审查能通过吗?我妈那里……”
看她有了担心,叶开心里稳了,“怎么就通不过了,婶婶那个根本就不是问题,晚上回去我就打结婚报告。”
出来散个步,就把结婚大事说好了?好像太儿戏了些。
“还是先谈几天对象再说吧?太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张口。”施愫愫觉着还有好多事的样子。
外面敌情紧迫,多等一天都不把握。
好不容易得了她的话,叶开再不肯拖了,“先结婚再谈对象不行吗?你要想适应,我可以给你时间,家里不是有三个房间呢么?”
为了把人绑住,他也是舍了老本了。
虽然他说的含糊,施愫愫却秒领会了。
之所以不想那么快,确实也是因为这个,一想到要和一个不太熟的人同床共枕,施愫愫就打心底发怵。
现在叶开肯给她适应的过程,那早点结婚好像也没什么了。
这样还能早点给江潮劝退,父兄也能过上舒心日子。
“那你打结婚报告吧!”
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叶开再控制不住笑意,嘴咧得老大,“放心,我晚上回去就写,礼拜一上班我就交上去。”
见不得他太得意,“收收笑,你牙花子露出来了。”施愫愫忽悠他说。
叶开却浑不在意,“给你看不怕!”
施愫愫不想理他,看着黑塔吃完了杂鱼,过去找黑塔说话去了。
叶开也不去打扰,看着她在那里关心地问着那头憨熊,“黑塔委屈你了,这边没有大白鱼,杂鱼也没横山林场里面的好吃,等这几天我有空,咱们好好往里走走,看能不能再开发个鱼塘出来,黑塔没事你也多看看哦。”
那边黑塔乖巧地点着头,表示它会好好听话。
马上就到饭点里了,告别黑塔两人往家里走。
隔着河沟都能望到施家的后门了,叶开抓紧问,“愫愫同志,你看等会儿是不是就跟叔叔和彦铭他们说咱俩要结婚的事?”
施愫愫直接呆在当场,结婚报告都让打了,这个还真得赶紧跟家里说了。
可要怎么开口?
之前两人还是亲戚家大哥和小妹的相处状态,现在忽然说要结婚了,父兄不得从头都要细细盘问的。
想到那个场景,施愫愫就觉无法面对。
“容我做两天心里建设行吗?”‘
叶开很好说话的样子,“再多两天我也能等,我这不是想着呆会儿那个江技术员会来,当他面告诉家里咱俩的事,正好就省事了么。”
今天是礼拜六,施萍萍一家三口早说了要过来,江潮还真可能跟着来。
施愫愫想了下,“那……要不……江潮来了咱们就说,他要没来就再等两天?”
叶开很知道见好就收,“行,我都听你的!”
过木桥从后门回了家,刚一进门就看到邵征正等在那里,“小姨,那个小江叔叔又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叶开嘴角弯起:“那不挺好吗?人多了够热闹!”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施愫愫也想开了,小声提醒叶开说,“吃饭的时候不行。”
“我知道!”叶开秒回。
邵征怀疑地来回看着两人,“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对了爸,你说要找小姨谈我要不要九月份上学的事,可是这事儿不是得首先问问我的意见吗?为什么我还要回避呀?”
施愫愫这才知道叶开是找这个理由支开邵征的,就有些无语。
“我那不是看有人找你玩儿不想耽误你么?怎么替你着想还不对了?”对付儿子,叶开有得是招数。
当时他确实被小伙伴们催得急,邵征只好,“那我九月份倒底能不能上学?”
他上幼儿园早上得够够的了。
“小姨还要考察你几天,等着吧。”叶开怕他歪缠自己对象,一杆子就把事儿给支老远了。
行吧,这人还知道给她摘出去,这个对象可以将就了。
施愫愫拉着邵征先转到了前院儿,后面叶开慢慢跟上。
佳人已允婚,再见到江潮,叶开就大方多了,跟他说话也不是之前的惜字如金了。
所以晚饭桌上的气氛很和谐友好,几个男同志还浅酌了两杯。
见施愫愫也没像礼拜三那天似的一直躲屋里,施常青还当她是对江潮有了改观。
江潮也确实哪哪都拿得出手,他对施愫愫又是喜欢到心里的样子。
错过了江潮,施常青很担心施愫愫再遇不到更好的了。
若是施愫愫想开了,能和江潮成了,施常青是比较乐见的。
江潮在的时候,家里都尽量避免大鱼大肉。
特别是大白鱼之前出现的频次有点多,上回江潮还问从哪儿买的,还是叶开说是他带回来的,才算把事遮掩过去。
可好不容易休礼拜,也不想家里人跟着吃不好,这就要看施彦铭要如何巧思搭配了。
他也真经得起考验,手擀的宽面片,烫好的豆芽和野菜,在大盆里备好,半条肉切丁翻炒出来,和葱姜蒜末一起码到面片上,最后盖上一大勺辣椒粉,烧好的热油滚烫地淋上去,施彦铭版的油泼臊子面就热辣出炉了。
男同志们一人端着大海碗的油泼面,喝口酒再炫几口面,太对味了。
吃完了晚饭,施常青通常都要先回屋里看看阮静秋,陪她聊几句再出来。
施萍萍在灶间里刷碗,施愫愫拿开水泡了壶茶送到桌上,叶开就知道等施常青出来就该说他们的大事了。
施彦铭不知道啊,看着还会泡茶招待客人的施愫愫可太稀奇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吧,不然愫愫咋都给咱们泡茶了。”
施愫愫今天没躲他,江潮早都高兴得有点不知道咋好了。
“彦铭你可别这么说,小施同志勤快着呢,平时不干,那是知道用不上她。”
叶开松散地靠在椅背上,忽然发觉自己之前太把江潮当回事儿了。
就冲江潮刚刚表明的态度,施愫愫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考虑他的。
喜欢一个人连她要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谈喜欢。
来施家这么多回了,施愫愫表现得够明显了,这都看不出来她根本不想沾手家务,这眼神也够可以了。
叶开竟觉着自己该谢谢江潮的,没有他的对比和冒进,施愫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自己。
他想着要不结婚的时候给江潮包个大些的谢媒礼?
旁边屋门开了,施常青迈脚要往外走,忽然他回了下头,身体巨震后人又冲回了屋里,颤抖着声音问,“静秋……你醒了!”
外面施彦铭和施愫愫扔下茶缸就往屋里冲去,姚立民跟着站起来朝灶间大喊:“小萍,快别管了,好像是妈醒了。”
只听灶间噼里啪啦一阵响,施萍萍旋风似地跑出来,“我妈醒了?”
话落间她人已经飞奔进父母的屋子了。
姚立民紧随其后跟上。
叶开怕不方便,只在门口候着。
隔壁施彦铭屋里带着小姚安玩着的邵征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听到小姚安喊他,又返回去背上表弟,也挤进了施常青屋里。
只有江潮还在桌子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不知眼前的情形下该怎么应对。
屋里,阮静秋刚才是真的睁开了眼看了施常青,这会儿虽然闭上了,可她眼皮在翻动,双手也在使力一样攥着,似乎在积蓄彻底醒来的力量。
一家人紧张地守在边上,轮翻呼唤着她。
“静秋再加把劲儿,我们都陪着你。”是施常青。
“妈你行的,你最贴心的小棉袄在等你呢。”是施愫愫。
“妈,你现在吃的饭都是儿子做的,你起来夸夸我。”是施彦铭。
“妈,家里又搬回镇上了,我和立民也调过来了,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就等你醒了。”是施萍萍。
“妈,我是立民,你还记得你大女婿吧。”是姚立民。
最后是邵征拉着小姚安一起,“姥姥,你快起来看看你两个好外孙吧。”
门外的叶开也很想进去喊“岳母我是你的小女婿”亮明身份,可惜也只能想想。
又过了十分钟,就在大家一句接一句的说话声中,阮静秋颤巍巍地一点一点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慢慢挪着眼看着跟前的家人,最后定在施常青那里,“常……青……你……没……老呢!”
一字一顿,却完整的把话说清楚了,她的记忆还在!
施常青眼泪夺眶而出,可他根本顾不上,万般小心地捧起阮静秋的手,“你不醒我哪敢老,静秋你要累就先别说话,你醒了,往后说话的时候多着呢,不急这一会儿。”
阮静秋试图笑一下没成功,可说话却比刚才流畅了,“好……我想……看……孩子……们。”
一直屏住呼吸不敢惊扰她的施家三姊妹一起朝她伸过头来,笑中带泪地一起喊着妈。
后面姚立民又推着邵征和小姚安过来喊“妈”喊“姥姥”,屋里瞬间热闹起来。
之后阮静秋再没说话,由着施常青拉着她的手,一眼都不舍得眨地看着丈夫子女孙辈们说话,说这三年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再次沉沉闭眼,施常青不放心地小声唤,“静秋?”
闻声她微睁开眼,施常青长松了口气,当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你睡,我不吵你。”
她几乎是瞬时闭眼睡去。
这回不用再担心她不会醒来,留施常青守着她,小辈们给他们合上门出了房间。
看到守在门口的叶开,这些人才想到家里还有客人呢。
再看桌子那边已没了江潮的身影,施萍萍问,“小江呢?”
叶开回道,“家里有事,他留在这里也不方便,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是呢,亏叶大哥你想到了。”施萍萍说着,家里没谁觉着叶开也是客人,家里事他想就能参与。
阮静秋醒了,一个个的心情都太激荡了,又围坐在桌边喝了缸茶才渐渐平静下来。
家里以后都有妈做主了,多好啊!
家里人全部的心神现都在阮静秋这里,别的事且靠后吧。
叶开看着把和家里说结婚这码事儿完全忘脑后的施愫愫,还能怎么着,只能看这两天再找机会了。
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他戴上帽子说要回去,眼往施愫愫那里睇个好几个眼神,奈何她毫无所觉,还是和平常一样一句淡淡的“叶大哥慢走”就打发了他。
开车回去的路上,叶开忍不住要担心,就那么一会儿,施愫愫不会把和他搞对象的事儿给忘了吧。
家里冷冷清清的,和施家的温馨热闹成了鲜明的对比。
单身宿舍住了多少年了,叶开一直很习惯,可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孤单寂寞冷。
好在过几天就可以结婚了,到时他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再回家就不用面对这一室清冷了。
叶开摘下军帽挂到门口的衣架上,家里的一切都是分房时的基础配置,记起施愫愫和邵征说的家里像男生宿舍的话,这样子结婚确实太简陋了。
想着明天中午给施愫愫拉过来,让她看着要怎么弄,家具肯定要打全套,一切都得以她喜欢为主。
门外敲门声响起,叶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这个点谁会来?
他走到门口问,“谁呀?”
见识过那个徐宝蓉的做法后,谁再敲门他都要问一声才开门。
门外,“小叶呀我是田大姐,有事找你说。”
叶开这才开门让田大姐进来,给她让到椅子上坐下。
拎起暖壶要给她倒杯水,才发现暖壶早空了。
田大姐忙说,“小叶你不用忙,我跟你说完事儿就走。”
叶开也没再客气,随手挪开椅子在对面坐下,“那田大姐你说。”
田大姐脸上带了凝重,“是这样啊小叶,上礼拜六看演出时,我一见邵征他小姨,就那个小施就稀罕上了,小姑娘是真不错,模样没得挑,家里好工作也好。”
她停下看了眼叶开,“当然小叶你看惯了大城市那么多条件更好的姑娘,小施这样的不算什么,可在陵水这边,她可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姑娘了。
不说他们林业局那边,就是在咱团里这些年轻的连排长这里她都吃香着呢。
刚好七连有个新升上来的连长还没对象,他是你们宋团老家一个村的,来家里坐了几次,托我给他介绍个镇上有工作的姑娘,和镇上我也不熟,这事儿就拖了下来。
可巧那天看到小施,我一想这俩是多合适的一对儿呢,就想给牵个线。
你是咱团往后的当家人,以后下边人的个人问题也要顾的,又和小施家走得近,大姐这不就找你来了么。
只是,我这两天怎么听说小施身体不大好,将来可能不大好生孩子?要是这样,那这事儿还得再等等了,不能生,再好的条件也不能给人介绍,不然要被戳脊梁骨的。”
听话不能听表面,叶开一听就知道田大姐这是借着说对象的事儿提醒自己施愫愫不能生呢!
应该是礼拜六那天自己对施愫愫的特别入了这些人的眼,有不想施愫愫好的就找了田大姐。
叶开敛了笑,“田大姐还是不用替施愫愫同志操心了,她有对象,不需要别人给她介绍。”
田大姐有些意外,“真的?我是听说林业局那边不少人家去她家里提亲呢,这是说成了?那她……生不了的事男方知道吗?”
叶开冷下脸来,“没根据的事田大姐还是不要乱说吧,施愫愫对象就是我,她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知道她好着呢。
她什么样子不耽误我想娶她!”
田大姐差点被惊跳起来,“小叶你要和小施结婚?她……她……这样的小镇上的姑娘,你……你家里能同意?”
她都不能想象,当初想给外甥女徐宝蓉介绍给叶开,田大姐心里根本没底,抱的就是撞大运的想法。
徐宝蓉被拒了,她很快也想明白了,自家确实不自量力了。
后来她也往会宁军区那边托人打听了,人家虽没明说,只说叶开这样的就是会宁军区院里谁谁家的姑娘跟他都是高攀,田大姐再啥想法也没了。
给施愫愫介绍宋团老家的那个连长的事还真不是她编的,就是因为知道叶开绝不可能在这边找对象,且那天叶开和施愫愫虽亲近,可就近听着都是很正常的对话,说两人是亲戚家的兄妹也解释得通。
田大姐反因为施愫愫一直守着边界,不亢不卑地和叶开相处,对她有了好印象。
想到那位曹连长都找来好几次了,田大姐就想着施愫愫说给曹连长挺合适。
说媒的事哪好找叶开问,田大姐就往下面打听有没有军嫂和镇上人家相熟的,说她想问问施愫愫的事儿。
田大姐倒是知道梁春晓是镇上姑娘,可因为徐宝蓉丢那么大人就是梁春晓撺掇出来了,田大姐对她讨厌到不行,哪可能找她。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梁春晓却自己找上门来,和田大姐说了一堆施愫愫的事儿,梁春晓开始没说施愫愫坏话,只和田大姐说当初韩东升和施愫愫相过亲,是听说施愫愫不能生孩子才没成的。
田大姐才知道里面还有这层事儿,正犹豫着,梁春晓才又跟她说,“田大姐,这事儿你还是和叶团说一声吧,叶副团肯定没那意思,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能保证施家和施愫愫没意思。
看事不能看面上,要是不会做人,施愫愫也不能二十岁就当了车间主任,就连江局长都想给儿子娶她。
田大姐你是不知道,江局长小儿子可是本科大学生呢,可就那样的条件,也没见传出来两人谈成了。
错过了江局长小儿子这样的,林业局那边可就再没比他好的了,这样的青年施家都没给准话,你想想他们家心得有多高?
还不是眼前看到了顶顶好的,心里有了更贪心的念头了呗。
叶副团为了儿子还总往施家走动,这有心算无心,万一他就被迷惑心软了呢,演出那天田大姐你也瞧见了,叶副团对施愫愫可不是一般的上心呢。
本来别人结婚的事不该咱过问,我不是想着要是叶副团在这边胡乱找了,他家里和老上级那边不得生气?到时再找宋团问就不好了。”
田大姐听了心里就咯噔了下,可不就是这样。
梁春晓又跟她说,“田大姐找叶副团也不用多说,只说施愫愫不好生孩子,他肯定啥想法都断了。
男同志们个顶个的一心想有儿子传宗接代,生闺女都要不高兴呢,这个不能生的,再什么天仙美人他们也不会惦记了。”
送走了梁春晓,田大姐左思右想后,虽也怀疑梁春晓的话有多少真,还是决定来这一趟。
想着就借给曹连长介绍施愫愫的事开场,把施愫愫不能生的事说出来,这样不管叶开对施愫愫有意还是无意,这事儿都不会有影了。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叶开亲口承认和施愫愫谈对象不说,还说根本不在意施愫愫能不能生孩子!
“小叶,你家里知道吗?还有郝师长那里?”
叶开眼里带了不耐,“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也不需要请示谁,也没人能干涉得着。我礼拜一就递结婚报告,到时该知道的就会知道了。我准备结婚的事目前只和田大姐说了,婚礼前我不想听外面传出来!”
田大姐直到回了家里,还有些不太真实,不敢相信叶开真的要娶小镇上的姑娘!
叶开最后又加那一句,让她也不好跟人说,这给她憋的太难受了!
第40章
北方的五月, 春光最盛。
林子里和林场的路边沟畔,还有各家的房前屋后, 杜鹃花绽开一片片深深浅浅的紫。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阮静秋醒了,说话已比昨天好多了,虽慢却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她让施常青给她扶坐起来,后面靠着被垛,她已能坐得很稳。
整个人虽瘦骨伶仃到都脱了相,可人是清醒的,智力没有受损,记忆也都在,躺了三年的植物人醒来能是这个状态, 堪称奇迹了。
昨晚上施萍萍一家都没回去,三口人在施彦铭的房间睡的, 施彦铭则去了后面邵征房间睡了。
一听到早上施常青起来的动静, 一个跟着一个都起了,脸没洗牙没刷地先过来看阮静秋。
阮静秋已经能小幅度地笑和动作了, 给子女和两个外孙叫到面前,挨个细细摸了脸。
她虽躺着醒不来,可从四月份开始她偶尔能听进去周围人说话了, 之后一日一日地, 清明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身上像压了座山, 睁不开眼也挪不动分毫。
就这么她慢慢攒起了力气,昨天晚上试着拼尽了全力,没想到真成了。
所以最近家里的事她是知道大概的,早上施常青又拣着大事给她说了些, 阮静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这不,她摸着邵征和小姚安的头, 浅笑着,“还是我……有福,一醒来……就有两个贴心的……外孙喊我。邵征常过来和……姥姥说话……姥姥都知道呢。”
知道邵征不是自己家的,阮静秋待他也是和小姚安一样的,因为知道邵征的身世,对他还多些怜爱。
邵征也很喜欢这个温温柔柔的姥姥,“那姥姥多吃饭快点好起来吧,咱家好多大事都等你拿主意呢。我觉着姥爷不太行,他管不了舅舅和小姨。”
一帮人忍俊不禁,施愫愫弹了他脑门一下,“这是有了姥姥,别人又可以丢过墙了吧!”
阮静秋有些费力地挪手过来拉住施愫愫的手,“没想到……是愫愫救了妈,我家愫愫有大本事了。”
只这么一会儿,阮静秋说话就顺畅起来。
阮静秋一句“杜鹃花开得真好”,施彦铭就跑出去,也不知上谁家扛了把躺椅回来,给放到了院子当中。
施愫愫难得勤快地找来抹布,给躺椅的角角落落都仔细擦干净了,施萍萍拿了两床褥子给厚厚地铺上。
施愫愫赶紧招唤起老父亲,“老施同志这活得你来,给我妈抱出去赏春景呀。”
阮静秋却不用,“扶我慢慢走过去吧,我想走走。”
施常青忙一点点扶她挪下地,屋里到院子里不过十米的距离,阮静秋气喘吁吁地挪了五分钟,她却是那样高兴。
被扶到躺椅上半坐半卧着,她深深地呼吸,“是春的气息!”
抬头看着丈夫儿女,眉目温柔,“林子里的野杏树也该开花了,可以移几株到院子里,到秋天我们可以做罐头留到冬天吃,还可以做杏子酱,邵征和小姚安肯定会爱吃。”
她是无论任何境地都要好好生活的人。
看着阮静秋哪哪都好了,又有施常青守着,这些人才有心思干别的。
施彦铭去灶间做饭,施愫愫拉着邵征和小姚征洗簌,施萍萍和姚立民在菜地里浇水。
等八点多叶开过来时,施家人才开始吃早饭,就算是礼拜天也没这么晚过。
看到躺椅上的阮静秋,他走过去,特别恭敬有礼地行了个礼,“婶婶我是叶开,昨晚怕打扰到没给婶婶问好,婶婶别见怪!”
阮静秋先已经被施常青喂着吃了碗蛋羹,这会儿正笑微微地看着家人吃饭。
叶开进门的时候她侧对着看不见,这会儿见到竟是这么个出众青年,不由赞道,“是……邵征他爸吧?一家人哪用讲这些,小叶你吃饭没有,坐下再吃点儿吧。”
“婶婶不用操心我,家里我随便着呢。”回着话,他已经坐到施彦铭给他挪过来的椅子上,抓了个杂粮饼先咬了一口。
边上施彦铭问他,“叶大哥你咋也晚了,睡过头了?”
叶开装作不经意地往施愫愫那儿看了一眼,见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开头,知道她还记得谈对象的事,放心了。
这才回施彦铭说,“嗯,昨晚上熬夜写报告了,心情好反倒不困了,后半夜才睡的,早上就睡过头了。”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往施愫愫这边瞥来一眼。
他这一再地往她这边走眼神,给施愫愫看得有点心惊肉跳的。
知道叶开这是提醒她已经写完结婚报告了,让她这边也抓紧和家里说呢。
可现在阮静秋刚醒,正经该好好陪她一段时间的,自己这边就说要和人领证结婚,这得是多没心没肺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虽然昨天答应叶开在前,可现在有特殊情况,施愫愫觉着结婚的事稍往后延延,他应该要理解下的。
可众目睽睽之下,哪找得到说话的机会。
吃了饭,有施萍萍刷碗,施彦铭就拉着姚立民和叶开一起开干,准备给阮静秋坐个躺椅。
岳母醒了,正是要表现的时候。
见姚立民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叶开就知道早前家里必定是岳母当家做主的,别的再急都要先靠后了,他可不想被姚立民给抢了表现。
于是院子里叮咣响着,活都叫叶开和姚立民抢了去,施彦铭倒成了个打下手的。
刷好碗出来的施萍萍见了,还说了自家丈夫和弟弟,“咋好让叶大哥总陪着你们干这些粗活儿,你们也差不多点儿。”
施彦铭喊冤,“大姐,我可没有,叶大哥就不让我插手。”
姚立民只是笑着,倒没说什么,可早满肚子问号了。
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婿在求表现,叶开为啥也要这么卖力。
“早上没晨练我这儿找补回来呢,一点儿活谁干都一样。”叶开头都不抬地还忙着。
听着大姐和哥哥一口一个“叶大哥”,施愫愫才意识到不对,她和叶开结婚,后面他就得反过来喊施萍萍和施彦铭大姐和大哥了。
想想那个场面,施愫愫都要替双方尴尬。
凭白就被人叫老了,施愫愫觉着挺对不住兄姐,也更觉着难开口了。
阮静秋就在那边含笑看着,沉睡了那么久,她现在看什么都觉着鲜活美好。
她转头问施常青,“小叶这样好人才,咋二十六岁了还没说对象结婚。”
时间有限,要说的又太多,叶开的事,施常青只和阮静秋说了大概,具体的还没来得及讲呢。
见她问起,施常青忙给叶开的情况拣着重点小声给她说了。
阮静秋不由感慨,“我就说呢,原来是太好了一般人配不上。”
她又往叶开那里看了几眼,“很难得了,只将来他找了媳妇儿,两边就不好来往了。”
施常青也早想到这层了,“你不总说么,人一辈子分分合合的,只记着当日的好就成了。”
阮静秋有些难为情,“我伤春悲秋时瞎说的你也记得!”
施常青给她身上的毯子掖好,“你说的话我这些年都要反复的想,哪能忘了。”
有夫如此,子女个个都贴心孝顺,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她的小女儿有父母兄姐呵护着,往后自会顺心顺意,真不必非得靠着找个条件好的男人来过好日子,她真是躺久糊涂了。
阮静秋很快就把刚那点遗憾撇开了。
等到阮静秋坐累回屋,躺椅这边也只剩收尾的活计了,叶开才说要去散散吹个风。
他经过施愫愫时扯了下她的衣角暗示,两人一前一后避着人出了后门,得以躲到河沟对面的树林里说上话。
看着不情不愿还不给眼神的对象,叶开就知道她另有想法了。
他只当不知道,从衣兜里拿出找准备好的东西塞到施愫愫手上,“给你!”
等看清手上的小册子是本存折后,施愫愫忙又递回来,“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自己有钱。”
叶开就问,“咱家的规矩,结婚要把所有钱上交给媳妇儿没错吧?”
施愫愫没想到他这个都打听好了,只好先推托说,“可咱俩不是还没领证呢吗。”
“我结婚报告都打好了,昨天刚好宋团家的田大姐来问你有没有对象,我不想她说别的我不喜欢听的,就和她说我们正处对象呢,等结婚报告下来就领证。”
叶开真的假的掺和说着,至于田大姐说的不能生孩子这些屁话,他已经安排小陈去办了,他是绝不能任这些乱传坏了自己对象心情。
“啊?你咋就说了?”
“愫愫,你不会想反悔不结婚吧?”
“我哪有,那不是我妈刚醒,我不好提嘛,想和你商量晚几天再提的。”
叶开想想也知道现在确实不好提,只是该争取的也得先争取,有的没的全拿出说就对了,“我话都说了,结婚报告周一肯定得交了,咱俩后面要没动静,部队里就该有话传出来了。你别忘了那个姓梁的女同志还住咱楼下呢,你愿意让她背后笑话你?
后面她再往娘家一说,镇上很快也就都知道了,那会儿就是你不说也瞒不住了。
你愿意家里听了外面说的来问你,还是咱们自己主动说。”
见她神色不定着,叶开这才又体谅说,“你看还像昨天说的那样,那个江潮要不体谅岳母才醒还没眼里劲儿的跟着上门,咱就马上说。要他先不来了,咱就等结婚报告下来再说?”
施愫愫心里盘算着,“结婚报告一般多久能批下来?”
知道对象是个主意多的,叶开当然要防着,“十天半个月总要有,长了一两个月的也有。”
“我听说这个都得上级批复,你的是不是要寄到会宁去批呀。”施愫愫隐约记得是这样子的。
叶开抿紧了嘴,“我也烦这个呢,到时看能不能打电话催那边快点儿。”
施愫愫心里暗暗高兴,话却不能这么说,“多几天的事儿,别让人笑话你。”
不需要两个月,只拖上半个月二十天的,就够她准备好咋和家里说了。
至于江潮那里,她想到最近不让他登门的理由了!
见她高兴得都快藏不住了,叶开有些心塞。
又把存折交到她手上,大手包拢住她的小手,触手间的滑腻柔嫩让他心神一荡,对上她小鹿一样湿漉干净的眼神,又赶紧正回心神。
“存折还是你拿着,不然我总担心你要悔婚。”虽不舍,还是松了手,
手被握住时,咚咚咚地,施愫愫心跳都要出嗓子眼了。
还好叶开很快放开了手,不然施愫愫真怕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巨响,进而发现自己的外强中干。
叶开刚体谅让步了,施愫愫自觉也该表现出配合的态度来。
她记得邵征说过副团长的工资是一百一十三块,算着他就有八年军龄,也是从小兵一路升上来的,邵征又总说他花钱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这么加加减减下来,施愫愫估算着叶开存折里最多就三千多块。
管理过那么庞大的产业,施愫愫觉着自己不会算错。
想着他们结婚也不是假的,这点钱还是可以拿着的。
就算将来两人离婚收场,她也有能力给出相应的补偿。
于是没再退给他,而是随手打开存折,“嗯,我得看看叶副团存了多少钱。”
等看清里面的存款数字,她惊到了,“怎么这么多?这里还有你家里给你的钱吗?”
里面竟有一万一千一百块,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巨巨款了。
叶开有点不满,“施愫愫同志,你有点看贬你对象呢。
呐,三千多块是工资存下来的,剩下的都是我这几年出任务的奖金,我当兵后就没用过家里的钱。”
得是什么样的任务有这么高的奖金?
施愫愫忽然就觉着手里的存折有些沉手,已经接了再还就不好看了,本来就莫得感情的双边关系就更要分薄了,那还结个什么婚呢。
只能先给存折小心揣到兜里,施愫愫玩笑说,“叶副团你心真大,还没领证就敢给我这么多钱,也不怕我卷钱跑了。”
“不怕,你跑哪儿我就调哪儿。”叶开笑看着她,“你不说家里像男生宿舍吗,明天中午我来接你,你过去看看要怎么收拾弄,就按你喜欢的来呗。”
施愫愫一下就想到了,他之所以提前把存折给她,是不想她在收拾置办新家时手里没钱。
从找她说服结婚起,这人真的一直很有诚意,不自觉的,施愫愫的眼神就温软下来。
“行,等中午吃完饭我说去镇上逛逛,到时就去吧。”施愫愫应了。
“那我也来蹭饭,到时说顺便送你。”叶开跟着说。
然后两人一起忍不住笑开。
上交了存折,大事也商量好了,对象算是拴上绳跑不了了,叶开终于放心了。
剩下的就是争取多在岳父母面前好好表现了。
家里还那么多人呢,两人一起消失这么久,谁要认真找起来,很容易被发现端倪。
两人不敢在外面多逗留,说完了就赶紧往回走。
施愫愫快步走在前头,叶开两步跟上,无意间左手碰到了她的右手,机会稍纵即逝,心一横,大手自有主张地顺势握住了小手,攥紧了再也不肯放开。
刚才的握手,施愫愫真以为是他给自己递存折时的无意行为,可这会儿她知道自己错信了。
母胎单身两辈子,人生第一遭和异性牵手,虽说是对象,可才一天时间她都还没适应有对象这事儿呢,他怎么就可以这么急呢!
被带着粗茧的大手紧握着,磨砺微刺的感觉从手上一直漫延到心尖儿,心跳又开始咚咚咚响起,手心很快浸出了细汗,几番抽手不能后,施愫愫只能直绷绷地被他拉着走,眼神也笔直向前,再不能往旁边移上一寸半分。
却不知旁边的人并没比她强多少,一样的笔直紧绷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
不到两百米的路,却给两人都走出了手心出汗,心头小鹿乱撞。
河沟前施愫愫就想甩开他的手,可他死攥着不肯,过河沟时小桥容不下两人并排走,他走在前面也要向后伸手拉着她不放。
一直等到了施家后门了,施愫愫急了,“你快松开。”
叶开才不舍地松开,却又在她推门前的一刻,扯了下她的辫子,在她回头的瞬间抓紧在她脸颊轻抚了一下。
四目相对后,又一起镇定撇开,可各自脸上渐渐晕染开的红意却让彼此的紧张羞窘一览无余。
做了坏事一样,施愫愫心虚到暂时不能面对家人。
让叶开自己去了前院儿,她回自己屋里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前面。
去了前面她也再不肯往叶开那里看,找施萍萍说话去了。
“大姐,你让姐夫跟江潮说说呗,就说咱妈刚醒需要静养,让他最近别来吧。”
施萍萍正想找她说这事儿呢,“江潮那里你真的一点也不考虑了?我看你昨晚没躲着他,还以为你想给他机会呢。”
“姐,我态度一直没变。
我之前是担心爸和江局长那边不好说,江局长人很好,对咱爸对我的工作都很支持,江潮这边若是处理不当,就怕江局长要不理解,往后见面也要尴尬。外面也会说咱家不识好歹。”
施萍萍叹气,“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我这阵子也为这个愁呢。只是拖几天不让江潮上门不难,可之后呢?总要有个说法才好。”
“我大概有些想法了,最多半个月,我肯定能把这事儿圆了。姐你就让姐夫不管暗示还是明示先让江潮别上门吧。”施愫愫摇着施萍萍胳膊。
这一向妹妹做什么都是有章有法的,施萍萍点头,“我回头就让你姐夫说。你也别愁坏了头,你不一直说二十五岁前不找对象吗,再加上你一心只想干好工作为林业局做供献这些,想不出妥当的咱就这么摊开了讲也行。
只是那样你可就真得二十五岁往上再找对象了,这样江局长一开始可能下不去,时候长了,看你真的言行如一,这事儿也就解开了。
不过被人说几年的事儿,咱家也不是没经过,不怕!”
没想到一向急着给她张罗找对象的施萍萍会为她着想若此,施愫愫满心的感动。
还有施常青和施彦铭也是,不管多为难,当她面都没显出一分来。
先还有些不确定,这会儿施愫愫觉着和叶开结婚再正确不过了。
她一把搂住施萍萍,“大姐,是我任性让你们为难了。你就等着吧,这件事会完美落幕,咱家也不会受一点影响。”
虽说是叶开上赶着找她结的婚,可她和家里得了他的好处是真的,施愫愫决定投桃报李,也对叶开好点儿。
——
礼拜一中午,对于叶开中午也跑来吃饭的行为,施家人没有怀疑不说,还更高兴了。
施彦铭让他干脆以后有空都回家吃得了,施常青和阮静秋也是一个意思。
好容易他也是有对象的人了,却不能跟人说说,就好比那个锦衣夜行,叶开憋得怪难受的。
这会儿他想显摆的心就刹不住了,“那我这阵子就先过来,后面等我结婚了就不好天天过来了。”
啊!施家人集体惊呀中,施愫愫手里的筷子跌落了。
“叶大哥你谈对象了?啥时候的事?咋没听你说?”施彦铭问。
对上施愫愫警告的眼神,叶开回了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他再看向大舅子却是,“刚有点眉目,我正表现呢,邵征那里我也准备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家里先给我瞒着点呗。”
他好歹记得这是岳家,不敢嘚瑟大了,只点到即止就完了。
这样等正式上门时,他这也不算瞒着家里没说,还能争取个宽大。
就说嘛,估计只是刚介绍见面了,叶大哥相中了人家就急着结婚呢。
施彦铭哥俩好地搭上叶开肩膀,“那我等着喝叶大哥喜酒。”
施常青和阮静秋也一起给叶开道了喜。
施愫愫已重新拿了双筷子出来,自顾吃着饭,她需要压压惊。
吃了饭,施愫愫说想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叶开就说他回去正好顺路送她,两个人一起出了家门。
院里的施家三人谁都没多想,等两人走了,反担心起了别的。
施彦铭问爸妈,“叶大哥的对象能接受邵征吗?也不知道他相亲的时候说没说这事儿。”
施常青已经打算好了,“小叶不是能被媳妇拿捏的人,委屈不到邵征。女方真要不接受,咱就帮小叶一把,到时就让邵征住咱家一样。”
阮静秋却不看好,“女方要不喜欢邵征,叶开还要坚持结婚,咱在他结婚前就得跟他商量通给邵征留在咱家,做好往后两家疏远的准备吧。”
这样的事,阮静秋过往从没料错过,父子俩这会儿也不会怀疑。
可想到往后会和叶开渐行渐远,心里都很难过不舍。
这边施愫愫跟着叶开去了西山部队家属区,停好车,两人刚进了楼洞,就被男女开足火力的吵架声贯了满耳。
声音是从二楼传下来的,往上走,看到楼梯拐角还有两个妇女同志正支着耳朵听呢。
看到叶开和施愫愫,两人忙笑着解释,“韩副连长和他爱人不知为什么吵得厉害,我们搁这儿听听,要有不好也能快点进去拦一拦。”
说话间,已开始悄悄打量起施愫愫来。
叶开只说,“不要乱传话影响到部队的正常工作。”
两为女同志忙点头,“叶副团我们保证不乱传。”
上了二楼,刚好就听韩东升在喊,“梁春晓你还想怎么败坏我,我都说了几回让你注意别瞎说八道,你是都当耳旁风了吧。
这才几天又被找上门了,这回可是乱传谣言破坏部队大院优良风气,你知道有多严重吗,夫妻一体,你不好就是我没管好家属,年底评比我肯定要落后了。
梁春晓你要不能过就滚,我再经不起你这样了……”
跟着是梁春晓的哭腔,“我这也都是从镇上听说的,哪是我传的,我也是出于好心,也没找别人,跟上级老大姐反映情况也不行吗……”
“放你娘的狗屁,这些话最早就是你和你妈说的,当我是傻子吗?滚滚滚……”
韩东升应该是气爆了,放声咆哮起来,声震楼道,直上三楼关了门,才把声音压下去些。
耳朵虽然遭点罪,可看到那俩的笑话,吵点儿也能忍了。
施愫愫只担心,“他俩不会经常这样吧?”
那住这么近可烦了。
叶开笑得有坏心眼儿,“不会,今天是我让小陈上门找韩副连长说了,让他警告下他家属。”
叶开不是会和女同志计较的,施愫愫好奇问,“梁春晓咋惹到你了?”
“没惹我,惹到我对象了!她背后传你不好的,我当然不能惯着。”叶开轻描淡写道。
梁春晓和她妈确实没少说她坏话,施愫愫都能想象。
可叶开为此大动干戈是她没想到的,忽然就觉着有个对象好像不错呢。
上次只是粗粗看了一眼,这会儿里外看了,才发现房子比想像得还大,需要添置的家具摆设还真不少。
镇上人想住的大楼房,施愫愫却觉着除了有室内卫生间这个她比较喜欢外,她现在更喜欢住施家那样带大院子接地气儿的房子。
不过没有她也不强求,收拾得合心意了一样温馨舒适。
里外细细看了,施愫愫心里构想着哪里该摆什么家具,家具得是什么式样,很忘我。
等回神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又被人抓在了大手里了。
瞄过去时恰对上他热切直接的眼神,被烫到一样,施愫愫慌忙要抽手躲开。
却被他顺势揽住,慌乱中被捧着脸,额头,脸颊被蜻蜓点水一样温柔印记。
拂过之处,点点火苗腾起,很快成燎原之势,施愫愫再扛不住,推开他慌不择路地推门跑下了楼。
后面叶开也没强到哪里,压下心旌荡漾,勉强稳住叶副团的形象,紧跟着也下了楼。
施愫愫都不想让他开车送了,可楼下有几个妇女同志在围着说话,眼神还老往这边扫探,不想成为谈资,只能还上了叶开的车。
好在车里叶开再没别的举动,只是问她,“家具是找后勤帮着订,还是去叔叔那里?”
“我倒是想去我爸那里,可不是怕露馅儿么?”
“我中午不是说找对象了么,你想好了要什么样的交给我,我给叔叔说。”
“好像也行。”
可还没等施愫愫想好家具样式,两人就被抓现形了!
晚饭后,收拾好桌子,施愫愫正准备回屋画家具草图,叶开也站起来说要回去的时候,两人被阮静秋叫住,慢悠悠地问过来,“你们两个这是打算领结婚证了再跟家里说吗?”
闻言,施家其余人一头雾水地互相看着,搞不明白是啥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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