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一纸婚书==
他们回京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谢国公府, 谢老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带着谢国公府一干人等在正堂等着。
就连严肃认真的谢国公都特意向宫里告了假,规规矩矩地在正堂坐着, 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外面。
等嬷嬷再过来添一壶茶,底下的小厮步履匆忙地跑进来, 一脸喜色地道:“老夫人, 国公爷,大人跟少夫人已经到了门口。”
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抬手指了指门口:“可算是回来了,快请他们进来。”
下人忙扶着帽子往外冲:“是,老夫人。”
谢老夫人跟苏氏皆是翘首以盼,大概过了一炷香, 谢凌跟秦若出现在众人眼前, 男人面如冠玉, 姿容无双;姑娘肤如凝脂,貌若芙蓉, 看着就宛如一对璧人。
这么久不见, 秦若面对家中的长辈还是有些紧张,谢凌看出妻子的拘束, 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她的手指, 两人同时给谢老夫人请安:“给祖母请安。”
谢老夫人亲自上前扶秦若起来, 她态度和蔼,语气带着几分疼惜:“好孩子, 快起来,这些日子在外面受苦了。”
秦若眼睫像蝶翼般扇了一下, 她嗓音又细又柔,身姿袅袅的朝谢老夫人一拜:“谢祖母, 这次的事都由孙媳而起,孙媳不仅欺瞒了谢国公府上下,也辜负了祖母的信任。”
谢老夫人知道她这是将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呢,不赞成的拍了拍她的手:“若若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是咱们国公府的少夫人,是祖母最满意的孙媳,若若怎么就辜负了祖母的信任,祖母是心疼若若当时孤身一人离开京城。只是以后若若要记得,咱们国公府荣辱与共,上下一心,以后若若碰到什么事情还是要与我们商议,因为有些事可能并非若若想的这么糟。”
她知道真相被揭穿那会儿,姑娘心里肯定不好受,也很恐慌,所以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但谢老夫人在知道姑娘的真实身份时,她并没有那么心怀芥蒂。
秦若眼眶微红,一脸感激地看向谢老夫人:“孙媳知道了,以后一定将这一番话记在心里。”
“这就对了,我们谢国公府不是认死理的人,谁嫁到了我们国公府,那就是我们国公府的人。别说你长姐现在已经成了南定侯府的人,就算今时今日她没有嫁到南定侯府去,祖母也只认若若你一个孙媳,所以若若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之前不知晓两姑娘的真实身份,谢老夫人对那位秦大小姐还很有好感,毕竟温婉端庄,面容娴雅,但现在,谢老夫人对那位秦大小姐没有什么好感,以后两家还是少走动为好。
苏氏走过来握住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温婉婉的笑道:“你祖母说的是,若若现在既然已经回到谢国公府,那就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跟你祖母。”
因为她们肯定会为姑娘正名。
秦若娇美盈盈的向苏氏福了福身:“谢母亲。”
苏氏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若若跟母亲还这么客气,这些都是应该的,不管若若身份是什么,我们国公府该给若若的体面都不会少。”
“这些日子以来,你父亲,还有二叔跟二婶也很担心若若。”
秦若得到苏氏的暗示,先向谢国公道了个歉:“儿媳让父亲担心了。”
谢国公一贯不插手宅院之事,所以秦若平日也很少有机会见谢国公,面对他自然要比面对谢老夫人跟苏氏拘束。
谢国公对姑娘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说一句:“好孩子,回来就好,以后你跟子凌要好好过。”
毕竟子凌是内阁宰辅,他跟他的妻子可以相敬如宾,但他肯定不能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自己妻子身上,而枉顾朝堂,这一次,已经够了。
“儿媳谨遵父亲教诲。”
说完,秦若又软声喊了下谢二爷跟二夫人:“二叔,二婶婶。”
谢二爷点头示意了下,二夫人显然要比谢二爷激动,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语气含着浓浓的担忧:“若若,你这次真是急死二婶婶了,二婶婶每日是烧香拜佛,就等着你回来呢,看看,这小脸都瘦了一圈,现在回到国公府,可要好好补补。”
二夫人对待长房的人向来是爱屋及乌,所以她是真的很怜惜眼前的姑娘。
这世上哪有秦家那种黑心肝的人家,让妹妹顶替姐姐嫁过来之后就不管她了,还连累人家姑娘怀着身孕连夜离京,幸好她们谢国公府是个有头有面的人家,也知晓在这件事上姑娘是无辜的,所以愿意接纳她,要不姑娘真的是太可怜了。
秦若眨了眨杏眼,俏丽婉柔的道:“谢二婶婶关心,我倒觉得有了身孕之后,我还胖了呢,现在都不敢抬头照菱花镜了。”
“瞧这丫头,你要都不敢抬头照菱花镜,咱们这些容貌逊色你这么多的人可该如何是好。”方才伤怀的气氛马上一扫而空,二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若若是太瘦了,这姑娘家还是胖些好。”
谢老夫人插了一句话进来:“这点老身认可,若若确实是太瘦了,还是要听你二婶婶的话,回来之后得好好补补。”
秦若只得应下。
自从谢凌跟秦若一起进来,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秦若身上,倒是忽略了谢凌。
不过谢凌也不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全在自己妻子身上。
谢老夫人轻抿了口茶,对谢凌道:“子凌,你刚回来,内阁应该还有公务等着你处理,你就先去内阁。若若这边你不用担心,家里这么多长辈,肯定不会欺负了你媳妇。”
子凌这次突然赶往扬州,除了谢国公府跟皇室知道,其他人都是不知道,为此平日里不知有多少大臣要来探望子凌,都被谢老夫人给拒绝了。
“那子凌先告辞。”谢凌按了按疲惫的额头,向谢老夫人请辞的时候补了一句:“原本沈太师说要来向祖母跟母亲请安,但因事耽搁了,所以过几天会过来。”
姑娘刚离京那会儿,谢国公府的人就都知道姑娘的兄长是当朝太师沈岸,谢老夫人本来就对沈岸这个年轻儿郎多有好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这事不急,等沈太师空下时间再说。”
京城的消息最是灵通,谢凌前脚刚到内阁,后脚周让等人都来了,周让摇着折扇进来,笑眯眯道:“我们谢大人可算回来了,一个月不见,谢大人怕是将我们这些好友都忘了吧。”
谢凌不理会他的戏谑,朝他身后的三皇子行了一礼:“微臣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礼。”三皇子将折扇摇开,微笑道:“少夫人可跟子凌回京了?”
谢凌面容温和的“嗯”了一声。
三皇子与谢凌关系好,也为他感到高兴:“那就好,虽然这过程艰难了些,但结果总算是好的。”
谢凌眉梢微扬,温润浅雅:“三皇子殿下,最近东宫可有异动?”
“子凌也知道太子殿下为人,只要我在一日,他就不能安心,所以还是在想方设法挑我的错,不过我也不会正面跟他杠上,倒是皇后娘娘不知怎的,最近身子一直有些不适,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在坤宁宫随时待命了。”
谢凌眸光瞥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色,淡淡道:“皇后娘娘凤体康健,想来是没什么大事。”
这谁能知道呢,皇后娘娘是一个好皇后,但在太子的教导上,着实是‘失败’至极。
“上次子凌去扬州去的匆忙,那微萧太子临走前还交了一个锦盒给姝儿,说让姝儿帮忙转交给谢少夫人。”谈话间,三皇子拿了一个雕刻精巧的锦盒出来,道:“我这不就带来了嘛,还麻烦子凌转交一下。”
谢凌没想到萧昀还给他留了一手,轻哼一声:“他倒是阴魂不散。”
三皇子一挑眉梢:“子凌不也使计逼他离开京城了吗。”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御史那边向圣上上奏的主意是谢凌在背后推动的,这事在明面上肯定是这人在为江山社稷着想,但从私心上说,他肯定是吃醋了。
谢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案桌,冠冕堂皇道:“这都是微臣为人臣子的本分。”
三皇子忍不住笑出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还是怀有私心,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
正堂,谢国公府。
谢老夫人看了一眼堂中之人,一脸慈祥的对谢晚凝道:“说了这么久话,若若肯定也累了,晚凝你陪你嫂嫂回房歇息。”
家里长辈多,这左一句,右一句,谢晚凝都没来得及跟自家嫂嫂说上话,现在好不容易有单独跟嫂嫂说话的机会,谢晚凝当然高兴,她笑眯眯道:“是,祖母,那我跟嫂嫂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说罢就直接牵过自家嫂嫂的手。
谢老夫人看的心惊肉跳,忙让她放轻动作:“你嫂嫂还怀着身孕,晚凝动作放轻一点。”
谢晚凝也知道自己动作太莽撞了,她吐了吐舌头,忙放开嫂嫂柔软的小手:“我知道,祖母放心。”
正房的布置还跟以前一样,即便姑娘不在谢国公府,但这里一直有人打扫,所以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让人看着有一种亲切感。
没有长辈的时候,谢晚凝彻底放飞了自我,她有些激动的拉着秦若的手腕,向她诉说自己的思念:“嫂嫂可算回来了,晚凝都快想死你了。”
反正她是真的很喜欢眼前如天仙般的嫂嫂,所以一直在等她回来。
“我也很想妹妹。”秦若娇软一笑,姝色丽质:“上次离京突然,我还忘了问,妹妹跟文小公子的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原本姑娘未离京前,谢老夫人是将谢晚凝出阁的事交给了她,但后来她离开京城,这接下来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姑娘就不知道了。
嫂嫂能够回来,她的婚事也美满了,谢晚凝笑得很是开心:“婚期定在九月初三呢,还有十几天,正好嫂嫂回来了,到时候嫂嫂可以送我出嫁。”
“这是自然,妹妹那天肯定是天下最美的姑娘。”
“嫂嫂又笑话我,嫂嫂你这一走,京城可就发生太多事情了。”谈起这个问题,谢晚凝还有些害燥:“嫂嫂还记得东璃太子殿下吗?”
秦若自然是记得的,她当初之所以那么顺利离开京城,还是因为受了东璃太子殿下的恩惠:“当然记得,东璃太子殿下怎么了?”
谢晚凝悄咪咪的跟她道:“本来嫂嫂离京之前,东璃太子殿下不是一直没有择选太子妃,但是在嫂嫂离京之后,御史那边联合上奏,然后东璃殿下就选了太傅府的三姑娘为东璃太子妃,前不久东璃太子殿下就回到东璃了。”
“原来这样。”难怪上一次东璃太子殿下送她离京时,还说什么要是等她哪一天回到京城,他肯定已经不在京城了:“太傅府的姑娘才貌双全,确实当得起东璃太子妃这个位置。”
“这倒是,反正姝姐姐还挺开心的。”谢晚凝深以为然,接着一脸亲昵的往秦若怀里蹭:“嫂嫂可以跟我说说,兄长是怎么将你哄回来的吗?”
秦若看出她眼里的好奇,便跟她讲了个大概,忽略了其中某些事情,但谢晚凝还是觉得兄长欺负了自家嫂嫂,抿唇道:“原来兄长骨子里这么坏啊。”
奶娘等人都笑了。
夕阳西下,半边天都紫了,绚烂夺目。
眼见着自家嫂嫂眼睛都要睁不开,眼眶都红了,谢晚凝赶忙起了身:“我还忘了嫂嫂怀着身孕要多歇息,那嫂嫂就先去休息吧,我明日再来找嫂嫂说话。”
反正嫂嫂回来了,又跑不掉。
秦若让奶娘送一下谢晚凝,谢晚凝摆手给拒绝了。
秦若正要去床榻上躺下,就看到一张纸从枕头下面滑出。
秦若伸手将那张宣纸捡起来,但见宣纸的最上面是四个字——
“吾妻秦若。”
秦若一怔,目光往下移,最后的八个字是——
“缔结良缘,不离不弃。”
这是一张婚书。
从正房出来时,谢晚凝迎面碰上谢凌,她举止规矩的向谢凌请了个安:“晚凝见过兄长。”
谢凌脚步一顿,问:“你嫂嫂呢?”
“嫂嫂在里面。”
谢凌便走了进去:“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呢?”
听到他的声音,秦若连忙将手中的婚书塞到金丝枕头下面,然后腰肢款款的朝他走过去。
谢凌眉梢微蹙:“怎么慌里慌张的?”
秦若害羞的抱住他的腰:“夫君。”
妻子主动投怀送抱,谢凌当然来者不拒,他反手扣住妻子的腰,轻笑道:“夫人怎么了?”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宠坏了==
微风不燥, 气氛正好。
谢凌拢着自己妻子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到怀里,语气极尽安抚。
明确了自己心意的秦若娇娇一笑, 对着他撒娇道:“这还不是因为太想夫君了。”
谢凌明显有些不信,挑眉笑道:“是吗?”
秦若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声音又细又软, 活像一个小狐狸:“当然是,难道夫君不信妾身的话?”
“夫人的话, 我何时没有信过?”谢凌揽腰将她抱到床榻上,就这样温和地注视着她。
秦若又想起自己之前是如何欺骗他,心里感到一阵心虚:“之前妾身不是说自己会给夫君一个答案,后来因为哥哥, 我也忘了告诉夫君答案, 夫君怎么都不问我。”
谢凌握住妻子细腻白嫩的小手, 与她十指相扣:“因为夫人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而且就算当日夫人给的答案是不愿意, 我也不可能就此放了夫人。我们是夫妻, 这一辈子就该在一起。”
谢凌对于任何事都可以选择退让,但唯独妻子不能。
只不过妻子突然这么热情, 谢凌还有些狐疑, 温声笑道:“夫人是不是看了枕头下的那封婚书?”
因为妻子脸皮很薄, 平日可不见她这般热情,她突然如此, 肯定是因为什么。
秦若本来还在思索他前面的话,但听到他后面的问题, 秦若害羞的拿团扇遮住脸:“什么都瞒不过夫君,妾身确实看到了那封婚书。”
谢凌一脸的儒雅温和, 慢条斯理道:“然后呢?”
这还能有什么然后,秦若轻轻眨了眨眼:“原来夫君这么早就喜欢妾身啊。”
谢凌浅笑了声,倒是没接着她这个话说下去,道:“上次去扬州去得及,这张婚书还没来得及盖章,等明日我将这张婚书拿到官府去盖章。”
这样她以后想跑都跑不掉了。
屋内小夫妻两正说着话,这时,门外有小厮叩了叩门:“大人,少夫人,小侯爷跟侯夫人过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
屋内稍稍静了下,谢凌眉目深邃,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夫人要见吗?”
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之前提醒过许言廷跟她那位长姐,两家以后不要有来往了。
比起他自己的想法,他更在乎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乍然听到“长姐”,秦若还怔了一瞬,她眼睫微垂,轻声道:“那就见一下吧。”
谢凌面色平静,嗓音沉着,道:“请他们进来吧。”
“是,大人。”
两人是在偏房见的许言廷跟秦含,秦若原本以为男人会先离开,谁知道他就在她旁边坐下了,骨节修长的手还搂住了她的腰,秦若有些不解的看他一眼:“夫君。”
谢凌摸了摸她娇嫩的小脸,温声道:“我陪你一起。”
以前是不知道妻子的真实身份,现在知道了,总不能让她再受什么委屈。
秦含是今早知道妹妹回了京城,知道这件事之后她一点都不敢耽搁的过来了,许言廷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也跟着过来了。
她一跟着丫鬟进来,就看到容貌明艳,宛若芙蓉的小姑娘,秦含又惊又喜,眼含热泪的喊一声:“妹妹。”
秦若看到她明显没有以往的亲昵,只抿唇浅笑了下:“长姐。”
许言廷则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小姑娘旁边的谢大人,他怕是来给小姑娘撑腰的,许言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秦含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她脸色略显僵硬,朝谢凌道:“谢大人。”
因为上次谢大人就警告过她与阿许哥哥,说两家以后不要有来往了,谢大人摆明了不想让她见妹妹,但是妹妹消失了四个月,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她怎么可能当做不知道呢。
所以她想都不想的过来了,但她没想到谢大人也在。
在妻子面前,谢凌也不太好驳了这两人的面子,微微点了点头,他举止随意地把玩着妻子柔若无骨的手指,也不说话。
他不开口,身上的那种威严就稍稍减轻不少,秦含在小姑娘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温婉端庄地道:“听说若若一个人去了扬州,姐姐都担心死了,幸好老天垂怜,让谢大人找到了妹妹。”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应了父亲的话,将妹妹给牵扯进来了。
秦若轻轻摇了摇头,语调轻软和缓:“我在扬州以及去扬州的路上,都没有受什么苦,姐姐放心。”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秦含还是不放心,眼中有泪光闪烁:“话虽如此,但你一个小姑娘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刚开始肯定会感到害怕,何况你当时还怀着身孕呢。”
所以按照时间推算,小姑娘很早之前就停用了避子汤,她想为谢大人生孩子,那肯定是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谢大人,她这个做姐姐的还不知道。
谢凌动作轻缓地喂妻子喝了一口水,没开口。
因怀着身孕,秦若精神有些不济,她扶着谢凌的手臂,浅声道:“长姐,我自小在江南长大,所以扬州跟江州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确实没受什么苦头。”
“那就好。”满打满算,小姑娘怀孕已经四个月,秦含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看到若若如今好好的,长姐就放心了,是长姐对不住你。”
谢凌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大概能猜到秦含平日跟妻子的相处是怎么样的,他忽然出声:“安胎药好了吗?”
奶娘跟珠儿早就在门外候着,闻言立马推门进来:“回大人,安胎药已经做好了,是现在就端进来吗?”
谢凌语调不疾不徐,辩不出什么情绪:“端进来吧。”
“是,大人。”奶娘带着珠儿进来,刚准备将瓷碗呈到秦含面前,谢凌将瓷碗接了过来:“我来吧。”
奶娘一脸恭敬地将瓷碗递过去。
谢凌便一勺一勺的安胎药给妻子喂过去,景象和睦而缱绻,正房的下人似是都习以为常,所以只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但秦含跟许言廷表情明显有些惊讶,因为她们虽然知道两人感情很好,但她们也没想到谢大人会在她们面前做出这么亲昵的姿态,不知不觉中,她们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奶娘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侯爷,大小姐,我们少夫人一般喝完药后会歇息一会,要不老奴送二位出去吧?”
秦含觉得奶娘的意思就是谢大人的意思,虽说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跟小姑娘说,但她既然回了京城,也不急这一时:“也好,那我们改天再来看妹妹。”
奶娘笑着点了点头,亲自送二人出去:“侯爷,侯夫人,这边请。”
盛夏,谢国公府的莲花池中长满了莲花,莲花池边都有树枝挡阳,即便是大热天,也不觉得热。
秦含边走边问小姑娘在江州的事情,奶娘也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临到最后,奶娘道:“大小姐,不管你跟少夫人这姐妹情分能走到哪里,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于谢大人而言,不管少夫人的身份是什么,她都是谢大人认定的妻子,现在谢大人跟少夫人好不容易能好好地在一起,有些话大小姐以后就不要说了。”
刚刚大小姐说那些话的时候,大人明显有些不高兴。
秦含也知道方才那些话当着谢大人的面说不好,轻声道:“我是见到若若有些太激动了,现在若若有了身孕,还麻烦奶娘平日精心照顾些。”
“这是自然,大小姐放心。”
秦含又想起妹妹在这世上还有个兄长,问:“听说沈太师是若若的亲兄长,不知道他跟若若可相认了?”
奶娘回答:“回大小姐,这次沈太师也去了扬州,所以他跟少夫人已经相认了。”
秦含长吁一口气,那她妹妹此番算是圆满了:“那以后谢家的少夫人便是沈太师的亲生妹妹,这也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是啊,沈太师找少夫人这个妹妹找了许多年,现在最期盼的就是她能跟谢大人姻缘和和美美,孩子能够平安出世,这样便很好了。”
现如今,国公府上下,包括奶娘在内,都希望姑娘能够平安生下孩子,不管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只要平安出生,都是好的。
秦含温婉一笑:“有谢大人在,若若肯定能够平安诞下孩儿。”
在这京城,大抵只有谢大人有这种扭转乾坤的本事。
“大小姐说的是。”
将许言廷跟秦含送到门口,奶娘又原路择了回来。
谢凌看着喝完药后,紧皱眉心的妻子,喂给她两颗蜜饯:“夫人,蜜饯。”
甜糯的蜜饯化解了嘴里的苦味,秦若弯了弯眼:“谢谢夫君。”
“夫人客气了。”
待将妻子哄睡着之后,谢凌踏出房门,负手吩咐:“日后要是小侯爷跟侯夫人再来,就直接拒了吧。”
“是,大人。”
天色渐暗,谢凌嗓音浅淡道:“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要是少夫人醒了,派人过来说一声。”
众人连连称“是。”
***
早朝结束之后,三三两两的官员往宫门口走,恰好许言廷跟谢凌走到了一块,想起昨日他亲自喂小姑娘喝药的场景,许言廷笑道:“谢大人这么宠着妹妹,也不担心将她给宠坏了。”
谢凌姿态儒雅,慵懒随和地笑了笑:“小侯爷这话请恕微臣不敢苟同,微臣觉得妻子就是需要来精心呵护的,只是喂个安胎药,怎么就有将她宠坏了一说呢。”
许言廷面露无奈:“我只是跟谢大人开个玩笑。”
谢凌不紧不慢地答:“微臣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快要走到宫门口,圣上身边的单公公步履匆匆地追上来:“谢大人,老奴可算赶上了,皇上请您过去。”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孕事==
谢凌随单公公来到了御书房, 朝圣上行一礼:“微臣见过圣上。”
许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圣上脸色看起来还有几分憔悴,但他声音浑浊有力:“谢爱卿请起。”
谢凌身着一袭紫色官袍, 身姿修长:“谢圣上。”
“谢爱卿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少夫人这一回到谢爱卿身边, 谢爱卿总算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了。”圣上认真打量了谢凌一番, 笑道:“朕听说谢少夫人已经怀有身孕,这对谢国公府来说, 确实是一大喜事。”
可以说谢国公府长房一脉就只有谢凌这一个嫡嗣,现在他夫人有了孩子也好,至少谢国公府长房子嗣不那么稀薄,要是他夫人这一胎是个男孩那就更好了。
谢凌面色温润, 儒雅道:“谢皇上。”
圣上稍加试探了谢凌一番, 才跟他说起正事:“朕今日让子凌留下, 是为了北营操练禁军一事,朕想将这件事交给子凌跟三皇子负责。”
谢凌薄唇微抿, 圣上看着他的神色, 就知道他是在挂念家中的妻子,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圣上道:“朕知晓少夫人怀孕, 子凌想时刻陪在少夫人身边, 但此事重大,朕还是觉得子凌跟三皇子去最为合适, 左右也就半个月时间。”
谢凌见推脱不掉,便朝圣上拱了拱手:“微臣谨遵圣上旨意。”
“爱卿对朝廷忠心耿耿, 朕都看在眼里。”圣上脸上笑意加深:“之前沈太师向朕讨要了一道圣旨,那道圣旨爱卿可看过了?”
谢凌敛了敛眸, 不紧不慢道:“看过了,微臣想为自己夫人再举办一次婚礼。”
上一次成亲,谢凌只是遵守家中长辈的意愿娶妻,甚至都没有亲自去迎亲,但新婚夜那惊鸿一瞥,让他对妻子有了异样的情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1]。
曾经他亏欠她的,他都想替她补上。
“子凌对一个女子上心,那是真上心,朕看沈爱卿极其疼爱谢少夫人这个妹妹,子凌这个想法,沈爱卿应该极其赞成。”圣上先是有些诧异,然后明白他此举的用意,点了点头:“那爱卿先退下吧。”
谢凌微抚袖摆:“微臣先行告退。”
比较赶巧的是今日太子入宫向皇后请安,他看到谢凌的时候,只差咬牙切齿:“谢大人如今还真是春风得意啊,不仅妻儿都有了,还平白得了沈太师这个大舅子,难怪沈太师现在都不替孤办事了。”
说实话,这些年看沈岸一直不停的找妹妹,太子权当看个笑话,但太子怎么想也没想到沈岸的妹妹会是谢凌的妻子,这下好了,他无缘无故失去了沈岸这枚大将。
相较于太子的怒目而死,谢凌是纹丝不动,他语气慢悠悠的,道:“微臣也是前不久知道沈太师是微臣夫人的兄长,至于沈太师想替谁办事,这是沈太师的自由,微臣没有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兴趣去做沈太师的决定。”
“谢大人这话说的光明磊落,但自从东璃太子殿下选了三皇子妃娘家的妹妹为太子妃,再到现在三皇子越来越受父皇倚重,孤不相信这里面没有谢大人的手笔,谢大人敢说自己没有私心?”
太子甚至怀疑这人就是在记恨他当初将他妻子的事给捅到父皇面前去了,所以致使他夫人离开京城,但他夫人现在不都找回来了吗。
“微臣做事无愧于心,所以也会顺从天意,自本朝初立,历代帝王皆是贤能之辈,因此谁能做到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微臣就辅佐谁。”
他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呢,太子一脸恼怒:“看来谢大人是铁了心的要跟孤作对,那咱们走着瞧。”
清风徐来,见大人在原地站了有一会,小厮小声开口道:“大人。”
谢凌眉目疏离,清浅出声:“回府。”
***
凝晖堂,谢老夫人也是才知道子凌下了吩咐,她思索片刻,面色和蔼可亲:“既然子凌不希望若若跟秦家的人有太多的接触,那以后小侯爷跟侯夫人过来,让门房先来告知老身。”
子凌看人一向极准,他既然这么做,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张嬷嬷谨遵谢老夫人的吩咐,笑着道:“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大人这么护着一个人,不过现在少夫人身份已经明了,她有咱们谢国公府跟太师府护着,也就够了。”
大人此举分明是担心谢少夫人受到什么伤害,其实以前大人不这样,但有了少夫人之后,大人是将她护到了心坎上。
“子凌对若若本来就上心的很,可能也是因为这次险些失去若若,他对若若就愈发上心了。”谢老夫人对张嬷嬷的话表示非常认同:“老身看晚凝跟若若这姑嫂感情就很好,要是晚凝无事的话,还是可以多去陪陪若若。”
张嬷嬷:“老夫人说的是,三姑娘盼少夫人回来都盼好久了,三姑娘要是没事,肯定会去陪少夫人说说话。”
正说着,前院传来一阵极大的动静,张嬷嬷连忙派小丫鬟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过片刻,小丫鬟就小跑着赶来回来:“老夫人,淑妃娘娘派人过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淑妃娘娘派人过来,应该是为了若若的事,谢老夫人扶着张嬷嬷的手起来,道:“还不快请她们去正堂,老身换一身衣裳就来。”
“是,老夫人。”
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余光看到谢老夫人的身影,朝她行一礼:“奴婢锦语见过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安好。”
“锦语姑娘请起。”谢老夫人态度客气,一脸亲和地问:“不知淑妃娘娘派你过来是?”
锦语笑着跟谢老夫人说明来意:“我们娘娘听说少夫人已经怀有身孕,心里牵挂的很,所以让奴婢代替她来看望一下少夫人。另外,这是太医院的章太医,娘娘说让太医替少夫人请一下平安脉。”
谢老夫人一早就料到淑妃娘娘派人过来的用意,闻言没有太多惊讶:“淑妃娘娘有心了。”
“张嬷嬷,你去请少夫人过来。”
锦语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她与谢老夫人道:“这是大人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长房第一个曾长孙,娘娘一直挂心的很呢。”
淑妃娘娘是从谢家出来的,当然与谢国公府是一条心,起初知道少夫人身份有异,淑妃娘娘也觉得此事未免太过荒唐,但后来知道谢国公府不选择计较,淑妃娘娘也觉得就这么算了。
这也是为什么淑妃娘娘在知道少夫人怀有身孕后,马上派了御医过来,最近皇后娘娘卧病在床,宫里的大多数御医都在坤宁宫,要非淑妃娘娘出面,这御医肯定是请不到的。
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秦若带着奶娘走了进来,身姿窈窕,娉娉婷婷:“给祖母请安。”
“若若怀有身孕,这段时间就不用给祖母请安了,快起来吧。”谢老夫人让张嬷嬷将她扶起来,跟她介绍:“这位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锦语姑娘,她奉淑妃娘娘之命请御医为若若请平安脉。”
“奴婢见过少夫人。”锦语马上规规矩矩的向秦若问了个好:“娘娘在宫里听说少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喜不自胜,特意让奴婢过来看望一下少夫人,并让太医院的御医给少夫人请一下平安脉。”
锦语说话的时候朝这位少夫人看了好几眼,唯一的想法就是眼前的少夫人即便怀了孩子,也是人比花娇,艳若海棠,可能与之前的不同是有了身孕之后,眉眼更添几分温柔,看人的时候,如春光荡漾。
秦若抿唇一笑,很容易让人心生欢喜:“多谢淑妃娘娘牵挂。”
锦语也不由露出一抹笑容:“那少夫人要是准备好了的话,就先坐下吧。”
隔着白色丝帕,章太医细心认真的替秦若诊脉,片刻,太医站起身:“谢老夫人,锦语姑娘,少夫人脉象平稳,只要按时服用安胎药就好。”
谢老夫人忙让人给了赏钱。
而锦语则是朝几人再行一礼:“那是再好不过了,奴婢这就回去与娘娘复命,还望少夫人能好好将养身子,六个月后为谢国公府添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公子或小小姐。”
秦若轻轻点了点头。
“张嬷嬷,你送太医跟锦语姑娘出去。”
等人都走了之后,谢老夫人和颜悦色的宽慰了秦若一句:“不管是男孩还是觉得,都很好,若若千万不要有压力。”
秦若芙蓉如面,明眸善睐:“祖母放心。”
谢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就是她最喜欢姑娘的点,玲珑剔透:“昨日大家都在正堂,祖母还忘记问了,若若这段时间在扬州,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姑娘冥思苦想了下:“扬州吃的玩的不少,但因为孙媳怀有身孕,所以不经常出去,但扬州城的县丞是个好人。”
“这个老身也听说了,好像子凌能找到若若,就是因为扬州县丞给子凌秘密送了一幅画像。”
秦若粉唇微张,她总算知道夫君是为什么去扬州了。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睡书房==
见她杏眼之中全是迷茫, 谢老夫人面露讶异,问:“怎么,这件事子凌没跟若若说吗?”
她还以为子凌在扬州城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了呢, 因为子凌当时去扬州,就是因为扬州县丞给了他一幅画。
秦若柳眉弯弯, 顾盼生姿, 轻声道:“回祖母,这件事夫君确实没跟妾身说。”
她起初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等后来她决定跟夫君回京,这些问题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没想到是因为扬州县丞的一幅画,让他来扬州找她。
“那这就是子凌的不对了,怎么连这件事都没告诉若若, 若若你是不知道, 自从你离开之后, 他除了每日上朝就是待在书房里,结果一得到你的消息, 他马上来给祖母请安。”谢老夫人跟她说起了她离京之后的事, 打趣道:“这明面上是来给老身请安,实际上是来告知老身他要去扬州找你, 所以若若完全是将子凌给拿捏住了, 这以后都可以让子凌为你俯首称臣。”
秦若被谢老夫人的话给惹笑了, 让世人敬重的谢宰辅为她俯首称臣,这场面还真只敢想想。
不多时, 门口候着的小丫鬟向来人行礼:“大人回来了。”
谢老夫人抬头,就见这人连紫色官袍都没换, 就来她这儿了,见状, 谢老夫人有些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做祖母的会吃人呢,他就这么巴巴的赶过来。
“子凌来了正好,祖母正好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谢凌先是看了一眼谢老夫人身边的妻子,气度温文尔雅的在一边坐下:“祖母请说。”
谢老夫人喝了一口碧螺春,不急不缓道:“之前在扬州也就罢了,但现在回到了国公府,那有些规矩还是要按照咱们国公府的来。”
谢凌大概能猜到谢老夫人要说什么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腰间的玉佩,眉梢微拧。
果不其然,谢老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是——
“子凌跟若若感情好,这心爱的女子就躺在旁边,子凌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所以为了若若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这接下来的六个月子凌就睡书房吧,正房就留给若若。”
六个月……
谢凌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拇指,声音浅淡的与谢老夫人打商量:“祖母,孙儿明日就要去北营操练禁军,这一去就要半个月,现在分房怕是不太好。”
谢老夫人强忍笑意,假装听不懂孙儿的话:“子凌这话祖母有些听不明白,你去北营操练禁军跟今晚睡书房有什么冲突吗?”
正堂伺候的下人都忍着笑,大人在人前一直是冷静自持,倒是难得沾了人间烟火气。
秦若害羞的扭过头,一双明眸像沁了秋水,如春光妩媚,娇美的不成样子。
谢凌一下子就准备了许多措辞,刚准备引经据典,谢老夫人已经笑出声,道:“老身开玩笑的,既然子凌明日要去北营待上半个月,那今夜就先不分房,等从北营回来,子凌就去书房睡。”
这书房子凌肯定是要去睡的,但肯定还要给他个缓冲的时间,谢老夫人觉得这半个月的时间就很合适。
一般来说,世家大族的正妻怀孕,丈夫都会歇在书房,也往往是在这个时候,正妻或正妻的娘家会想着给丈夫纳妾,但子凌跟若若之间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谢老夫人也不会上赶着给两个孩子找不痛快。
世家规矩在前,谢凌也不可能太过违抗,他轻轻颔首:“是,祖母。”
谢老夫人笑了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情愿,但且不说他们家里的规矩,就说子凌对若若一向没什么抵抗力,这现在还好,但等孕期最后三个月,也是不能同房的。
“方才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过来了,也让太医给若若请了平安脉,太医说若若脉象非常安稳。”
谢凌本来就会医术,所以他隔一日就会替妻子诊脉,听到这个结果谢凌也没多意外:“姑姑膝下只有五公主一个女儿,所以不管朝堂局势如何变化,都不会影响姑姑。”
谢老夫人在谢国公府待了几十年,对这京城局势看的非常清楚,子凌既然说这话,那说明三皇子殿下跟东宫太子殿下已经在为新君之位做争斗了。
谢老夫人语气和蔼:“那就好,有子凌在,祖母很放心。”
她现在非常庆幸淑妃娘娘只有一个女儿,这样最起码不用陷入朝堂的纷争之中。
“天色也不早了,子凌跟若若就先回去歇着吧。”
秦若嗓音温软,俏皮灵动的跟谢老夫人道:“祖母也早些歇息,孙媳改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谢老夫人明显能感觉到这次姑娘回来,性情活泼了许多,想来之前她一直有在压抑自己的性子,谢老夫人很开心看到她的改变,笑容慈爱的道:“若若有心了,不枉费祖母这么疼你,哪像子凌,除了若若在这,都不来给祖母请安的。”
秦若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解释道:“孙媳与夫君夫妻一体,我来给祖母请安也是一样的。”
谢老夫人“诺”了一声:“祖母跟若若开玩笑呢,只要你们夫妻和和睦睦的,不来给祖母请安也没关系,快回去歇着吧。”
秦若见谢老夫人没有生气,微微松了口气。
谢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的妻子总是这般天真赤忱。
入夜,夫妻两还是在一个房间歇息,许是因为要离开半个月,所以谢凌格外珍惜今夜跟妻子在一起的时光。
谁知等他沐浴完,只穿了一件亵衣想去榻上的时候,就见妻子在楹窗边的炕上看书,看得格外认真,谢凌脚步一顿,又添了一件外裳,朝她走过去:“夫人看什么呢?看的这般入神。”
秦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书递给他看:“这是七公子差人送的史书,说看了对孩子好,妾身想看一下。”
谢凌想说将来他们的孩子有他教,可能要比她看史书来得快,但话临到嘴边,谢凌硬生生转了个弯:“我陪夫人一起看。”
秦若听他也要看,身子往里面挪了下,谢凌紧挨着她,指骨轻搭在她的腰上。
烛光的光晕打在屋内,显得气氛缱绻而美好,如果能忽略某人作/乱的手的话。
怀了身孕之后,秦若的身子越发敏感,不知何时,她里衣都被解开了,她害羞的往谢凌怀里躲:“夫君,别。”
谢凌对自己妻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况且夫妻郭伦本就正常,谢凌将妻子抱到床榻上,见她害羞的将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节细腻如雪的肌肤。
谢凌亲了亲她如雪的肌肤,嗓音喑哑,带着几分蛊惑:“难道夫人不想要我?”
他温热的呼吸铺面而来,秦若忍着害羞,含娇带怯的咬了咬唇:“妾身不想要,夫君想要,夫君可以求我吗?”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秦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说了什么,眉眼有些许懊恼,不管她与谢大人是不是两情相悦,谢大人都是名门出生的世家公子,也是一人之下的内阁宰辅,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他去求的。
谢凌轻笑出声,自然不会跟妻子计较:“夫人想让为夫求你?”
秦若下意识地摇头:“不是,妾身……”
谢凌轻轻拢住她的腰,然后小心的避开她的小腹,声线温和的说了句:“但求夫人怜惜。”
但求夫人怜惜……
没想到他真求她了,秦若杏眸圆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姑娘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好听,她搂住谢凌的腰身,将头埋在他怀里。
谢凌看她这么高兴,手指穿过她的乌发:“现在可以了吗?”
秦若一副任他予求予求的模样,红着脸,点了点头:“可以了。”
夜还很长,快到子时,谢凌才抱着累得睡过去的妻子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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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日上三竿,秦若才醒来,珠儿服侍少夫人起身的时候,便发现她连脖子处都有粉色的红印,忙用粉替她遮了遮。
秦若此刻脑子还混沌着,她一如往常地问了句:“夫君呢?”
珠儿笑了笑:“少夫人忘了,大人今日不是去北营操练禁军去了?”
秦若这才反应过来,她揉了揉酸痛无力的小手:“我是忘了。”
两人整日耳鬓厮磨,突然要这么多天不见,姑娘还有些想他。
半上午的时候,珠儿叩了叩门:“少夫人,三姑娘来了。”
秦若的视线从手中的书离开,声音娇娇懒懒:“还不快让妹妹进来。”
谢晚凝像个小兔子窜进来,她手中还提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两只雪白雪白的兔子:“嫂嫂,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两只兔子可不可爱?”
秦若看向那笼子中的小兔子,笑着点点头:“确实挺可爱的,妹妹这兔子是哪里来的?”
谢晚凝将手中的笼子递过去:“这两只兔子是我跟子齐哥哥在街上买的,我猜嫂嫂肯定喜欢这兔子,所以毫不犹豫的给它买下来了,嫂嫂喜欢吗?”
因为出于直觉,秦若觉得嫂嫂肯定喜欢兔子,而秦若确实喜欢的紧,她道:“自然是喜欢的,谢谢妹妹。”
谢晚凝看到自己嫂嫂眉眼之中全是笑意,自己也露出了笑容:“嫂嫂喜欢就好。”
过了一会儿,奶娘将小兔子带下去喂食。
谢晚凝手摸了摸嫂嫂微微拢起的小腹,笑着问:“嫂嫂,我还忘记问你了,你是喜欢小公子还是小姑娘啊?”
秦若对谢晚凝向来不设防,她笑笑道:“两个都喜欢,但嫂嫂觉得这一胎可能是女儿。”
“都说做母亲的感觉是最准的,说不定嫂嫂这一胎就是女儿,以兄长对嫂嫂这宝贝劲,要嫂嫂生的真是女儿,兄长不得高兴疯。”
而且依着谢晚凝对自己兄长的了解,他肯定喜欢孩子长得像嫂嫂。
“哪有妹妹说的这般夸张。”秦若眉眼一弯,笑容有些无奈:“妹妹要下棋吗?”
谢晚凝很有兴致的点了点头:“我正好想跟嫂嫂切磋一下了,让人摆棋吧。”
因为兄长不在府上,所以接连几天,谢晚凝都会来正房陪秦若,但这天,她明显能感觉到嫂嫂有些心不在焉,谢晚凝轻轻戳了戳嫂嫂的小脸,笑眯眯地问:“嫂嫂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秦若眼角有些红,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没什么,可能是昨日没歇息好。”
不知为什么,最近秦若晚上总是睡不安稳,晨起的时候腰也很疼,精神气难免有些不好。
可是谢晚凝明显误会了秦若的意思,她以为嫂嫂是在说自己晚上太想兄长了,所以睡不着,于是谢晚凝凑过去,试探性的问:“嫂嫂这是想兄长了?”
秦若轻轻咳嗽一声,摇了摇头:“没有。”
但嫂嫂这副面若桃花,娇俏明艳的样子也不像是不想兄长啊,因为谢国公以前有带谢晚凝去过北营,所以她手中有令牌,谢晚凝悄咪咪的道:“要是嫂嫂想兄长,不如我带嫂嫂去北营?”
秦若虽然也有点想见谢凌了,但思虑再三,她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在家等你兄长回来吧。”
“嫂嫂就是太小心了。”谢晚凝觉得她嫂嫂哪里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豪情壮志的牵起秦若的手:“嫂嫂放心,今日有我在,我肯定能将嫂嫂带到北营。”
一个多时辰后,北营外面就出现了两个眼生的姑娘,谢晚凝立马将之前谢国公交给她的令牌递过去,那士兵连忙恭恭敬敬道:“谢三姑娘。”
谢晚凝将手背在后面,装作非常稳重的模样,道:“兄长在里面吗?”
士兵知道他问的是谁:“大人在里面。”
谢晚凝一脸高兴,跟他打商量:“我跟嫂嫂有事找兄长,不知你能不能放我们进去?”
那兵士不敢贸然下决定,客客气气地道:“还麻烦谢少夫人跟谢三姑娘等一下,先去通知三皇子殿下。”
因为操练禁军的任务都是谢大人在负责,三皇子殿下则是在监督,所以兵士猜三皇子殿下这会儿可能有空。
其实刚刚在府中不觉得,但一想到等会儿就要跟自己兄长见面,谢晚凝还是有些紧张,幸好兵士说的是去找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这会儿确实是在营帐,听说谢少夫人跟谢三姑娘过来了,三皇子觉得非常意外:“谢少夫人跟谢三姑娘过来了?”
“是。”
三皇子略显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既是谢大人的妻子跟妹妹,那请进来吧。”
总不能谢凌在这辛苦,他妻子跟妹妹来探望一下,还不让人进来。
“是,三皇子殿下。”兵士朝三皇子拱了拱手,得到吩咐之后,他就让秦若跟谢晚凝进去。
“见过三皇子殿下。”
“少夫人,三姑娘。”三皇子笑容如沐春风:“子凌这会儿还在后山操练兵士,你们就在营帐里歇息会吧,浅泉,还不快准备些热茶来。”
“是,殿下。”
将两个姑娘安顿好之后,三皇子又步履不停的重新回到了后山,谢凌余光看了一眼他:“殿下不是刚刚回去歇息,怎么又来了?”
三皇子不想他分心,所以还是没告诉他两个姑娘来的消息:“本殿下这不是放心不下子凌,所以就过来了。”
他这态度奇奇怪怪的,谢凌瞅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三皇子殿下没吃错药就行。”
三皇子嘴角抽了抽,要论口才,十个人都抵不过一个谢宰辅。
幸好他在他妻子面前不是这样,要是他在他妻子面前也是这样一副难以接近的模样,依着谢少夫人那柔软的性子,怕是要被他说哭。
不过想到坊间那些传闻,这人在自己妻子面前,怕也是伏低做小。
将近中午,二人往营帐处走。
营帐外的士兵看谢大人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三皇子殿下没有告诉谢大人,谢少夫人跟谢三姑娘过来了,要不然谢大人不会是这副神情。
谢凌察觉出异样,他一脸淡定地入了营帐,谢晚凝是正对着营帐的门口,咻的一下站起来:“兄长。”
秦若也回眸看他,轻轻软软的喊了声:“夫君。”
谢凌轻“嗯”了声。
三皇子摸不清楚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便跟他笑道:“刚刚本殿下忘记跟子凌说了,少夫人跟三姑娘说想过来探望子凌,我就放她们进来了。”
谢晚凝先是看了眼严肃的兄长,又看了眼娇美动人的嫂嫂:“刚刚听兵士说,这里还有空的营帐,那我就不打扰兄长跟嫂嫂了。”
说完谢晚凝就先拔腿跑了。
三皇子担心自己会影响两人叙旧,也摇了摇折扇,道:“那本殿下也不打扰子凌跟少夫人叙旧了。”
谢凌颔首:“三皇子殿下慢走。”
军营一下子就只剩下谢凌跟秦若两个人,谢凌唇角微扬,步履从容地朝她走过去:“夫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羊入虎口==
难道这话是在说她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他说话的语气又低又沉, 莫名的让姑娘感到发怵,秦若小脸一白,身子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没什么底气的说:“妾身不是故意过来打扰夫君的。”
打扰倒还谈不上。
但许久未见的妻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谢凌心弦难免受到触动, 他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到妻子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摩挲妻子婉约的眉眼:“夫人过来,我很高兴。”
可他那眼神分明是想吃了她。
许是妻子的情绪太过明显, 谢凌也没打算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谢凌将妻子抱到黄花梨圈椅上,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挑开她的浅绿色薄衫。
没几下,怀里的妻子已是不着寸缕, 她脸色绯红, 樱桃小嘴一张一合, 轻拽着谢凌的衣袖:“夫君不用去操练禁军吗?”
“这不是结束了才回营帐,谁知道夫人过来了, 我等会也教夫人操练, 如何?”
直觉告诉秦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她轻轻摇了摇头, 嗓音轻细, 婉转好听:“还是算了吧。”
谢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亲了亲妻子娇嫩的唇瓣:“那也成, 毕竟会有些累,还是等夫人生完孩子再说。”
她就知道刚刚那话是别有用意, 秦若脸色瞬间娇若海棠,羞怯道:
忆樺
“夫君耍流氓。”
“夫人这话就错了, 我那顶多就叫好生疼爱夫人。”谢凌唇角一弯,微微笑出声:“耍流氓,那不是形容奸夫吗?”
他说的有理有据,秦若半晌都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说一句:“若论如何替自己辩护,我当然比不过夫君。”
谢凌忍不住笑出声:“怎会?夫人才是让人甘拜下风。”
谢凌方才进来的时候就见妻子扶着自己的腰,所以他边说话,边用温热的手掌替妻子揉腰肢,他力道重,秦若不受控制的娇吟一声,虚软无力的靠在他怀里。
谢凌看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轻笑着起了身:“夫人以后还是莫要这般大胆了,会落入虎口的。”
秦若没太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眨了眨无辜的眼。
营帐之外狂风怒号,营帐之中琴瑟和鸣。
谢凌在妻子面前弯下身子,手落在她身子的两侧,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秦若面红耳赤,眼眸像含了一弯秋水,无助地朝他摇了摇头:“夫君不要。”
这个时候,谢凌也不可能放了她,他修长分明的指尖握住她小腿,微微使了劲:“乖,夫人会喜欢的。”
姑娘家的力气如何能抵得过男子。
犹如久逢甘霖,清风拂面。
到最后,秦若大脑混沌,脑海中就只剩下四个字——
“裙下之臣。”
幸好她过来时营帐内有备温茶,谢凌眉目盛满了情/欲,他用白色的丝帕擦了擦嘴角,才凑过去亲了亲粉面桃花,有些回不过神的妻子:“虽然夫人声音很好听,但营帐外面全是兵士,夫人以后怕是得小点声。”
这话全然是清风霁月的谢大人故意捉弄自己妻子的,且不说方才谢凌让大家都退下,就说这营帐四周有谢国公府的暗卫,杨益也在,总不会大家都这么没眼力劲。
秦若这会儿稍稍回过神来,一听他这话,更觉得自己没脸见人,眼眶又红了,强撑着酸软的身子起身:“都怪夫君,妾身还是现在再回去吧。”
她脸皮才没那么厚,一想到方才里面的动静都被人听到了,秦若恨不得羞愤欲死,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刚刚就不该顺从他。
哪怕她后面也很享受。
妻子含娇带怨的眼神,勾的谢凌是欲罢不能,他摸了摸妻子有些干的唇瓣,喂她喝一口水:“我已经让人都退下了,所以没人听见。”
一而再再而三被戏弄的秦若也有了脾气,她抿了抿唇,懊恼的不想理他:“妾身累了,夫君还是先出去吧。”
谢凌整理好衣裳,又是一副衣冠楚楚,儒雅随和的模样,他将妻子抱到床榻上,温声说:“那夫人先歇息,等操练完禁军,我再回来陪夫人用膳。”
谢凌这几日就忙的没有歇息过,还是因为妻子来了,他休息了两个时辰。
见他真有事要处理,秦若也不跟他闹脾气了,细声细气的“嗯”了声,但仔细听,还是有些闷闷的。
谢凌无声地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才走出去。
北营在京城外面,四周环山,地势险要。
谢凌一从营帐里面出去,三皇子便锦衣玉带的走过来,戏谑道:“本殿下还以为我们谢大人要明日才能从营帐出来呢。”
同为男人,他就不信刚才营帐里什么也没什么,毕竟子凌对他夫人那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谢凌姿态闲适,慢悠悠地整理了下袖摆:“三皇子殿下多虑了。”
谁知他抚袖的时候露出一节手臂,那手臂处还有一道红痕,分明是女子抓出来的,除了里面的谢少夫人,三皇子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三皇子咳嗽了一声,声音淡淡的:“本殿下知道谢大人跟谢少夫人感情好,谢大人倒是不必如此炫耀。”
“微臣从来不喜跟人炫耀。”谢凌这才状似无意的发现那道红痕,他用袖子掩了掩红痕,笑道:“微臣还要去后山操练兵士,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是?”
三皇子看着他掩耳盗铃的动作,只觉得分外眼红,他点头道:“我跟子凌一起去吧。”
谢凌这会儿倒是客客气气的,谦谦如玉道:“三皇子殿下先请。”
==二更==
秦若是在半下午醒的,她醒的时候营帐里面很安静,刚睁开氤氲如雾的杏眼,身着鹅黄色的谢晚凝一脸高兴地冲过来:“嫂嫂,你醒了。”
谢晚凝在发现兄长跟三皇子殿下去了后山,就知道他们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于是谢晚凝兴冲冲的来找自己嫂嫂,结果问奶娘,奶娘说嫂嫂在歇息,她便先进来等,这一等,就等了好久。
秦若刚醒,人还没有迷糊,她伸手拉住谢晚凝的手,软声侬语,道:“妹妹来了怎么也不喊我?”
谢晚凝听着自家嫂嫂的声音,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酥了,她笑眯眯道:“我这不是看兄长跟三皇子殿下去了后山,担心嫂嫂一个人在屋里无聊,所以就过来了,谁知道嫂嫂在休息,我就想着等一下,我刚一个人都吃了一盘糕点呢。”
虽说那些糕点是兄长让人给嫂嫂准备的。
秦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道:“那麻烦妹妹等一下,我换一身衣裳。”
谢晚凝点了点头,两个都是姑娘家,所以也没那么多顾忌,于是谢晚凝一眼就看到嫂嫂腰间的掌印跟胸口处的吻痕,谢晚凝瘪了瘪嘴,对自家兄长很是不满:“兄长就知道欺负嫂嫂。”
主要还是因为秦若的肌肤白得跟雪一样,所以一点印记就非常明显,被人看着,秦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道:“要不妹妹先去喝口茶?”
谢晚凝道:“嫂嫂不用害羞,反正都是自己人,我是觉得兄长对嫂嫂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但在其他方面,兄长对嫂嫂又怜香惜玉的紧,谢晚凝不太明白自家兄长的想法。
秦若换好衣裳,谢晚凝马上就凑过来,道:“嫂嫂,三皇子殿下刚才派人说,要是嫂嫂想去见兄长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后山观景台,因为兄长他们今天下午是在训练马上射箭。”
睡了一下午,秦若身子也有些软弱无力,出去走走也好:“那就去看一下吧。”
杨益奉自己主子的命令在营帐外面候着,见秦若跟谢晚凝出来,杨益连忙上前:“少夫人醒了,你们这是要去?”
谢晚凝咳嗽一声,大小姐脾气的开口道:“杨侍卫,刚才三皇子跟我说,我和嫂嫂可以去观景台,要不你带我跟嫂嫂去吧。”
杨益有些踌躇,但听说她们是去观景台,又是三皇子殿下首肯的,便也没有多加阻拦:“那少夫人,三姑娘请。”
杨益引秦若跟谢晚凝来观景台,三皇子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少夫人方才歇息的可还好?”
秦若对着三皇子盈盈福了福身,浅声道:“一切都好。”
三皇子笑了笑,将身侧的位置让给两个姑娘,彼时场上正在训练赛马射箭,对于禁军来说,骑射跟马术都要是上乘,但往往两者结合起来,就会很有难度,所以圣上才会派谢凌过来。
因为谢凌不仅射箭百发百中,骑术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有时候三皇子就在想,要是谢凌是皇室子弟,可能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秦若跟谢晚凝往场中看,这么多人之中,唯独谢凌风姿最为出众,他一身白色衣衫,举手投足间皆是俊逸风雅,让人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
谢晚凝站在秦若身边,小声跟嫂嫂道:“虽然坊间传闻是说小侯爷鲜衣怒马,不失名门风范,但我觉得兄长是真正的世族子弟。”
她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很小,熟不知三皇子是有内力的,三皇子早就将她的话听到耳朵里去了,道:“这点本殿下非常赞同,其实子凌少时就名扬京城,锦衣玉食,艳冠京华,只是子凌入了朝堂之后,身上有了肩负的重任,整个人的气度就显得温和了不少。”
相反,小侯爷许言廷行事就只会顾及自己的意愿。
秦若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赛马射箭的男人,他射箭的动作干净利落,可谓是百发百中,旁边的兵士皆是拍手叫好。
三皇子在观景台也鼓起了掌,他笑着看向秦若:“少夫人今日看到了子凌另外一面,是不是觉得子凌确实能称得上是一位佳婿?”
三皇子这话便是在打趣她之前逃离京城的事了,秦若抿唇浅笑:“谢大人确实是一个如意郎君,能嫁给他,是臣妇之幸。”
三皇子笑容加深,猜到两人是情意想通了,也为自己好友感到高兴。
天色灰暗,空中有几只大雁飞过,场中的操练结束,谢凌下了马匹,一抬头,便看到观景台上的妻子,他步履轻缓稳重,踩着阶梯上了观景台。
三皇子打趣他:“子凌这一双手,就没有出过差错的时候。”
“三皇子殿下过誉了。”谢凌嗓音浅淡,他抬眼看向三皇子身旁的妻子,正好对上妻子湿漉漉的目光,谢凌怔了怔,问:“夫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一开口就是问这个,秦若还有几分羞赧,道:“妾身已经睡很久了。”
谢凌温和地笑了笑:“怀了身孕,是有些嗜睡。”
三皇子在旁边挑了挑眉梢,他算是发现了,只要子凌妻子在他旁边,他眼里心里就只装得下他妻子。
秦若弯若新月的眉眼翘了翘,像一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夫君现在是结束了吗?”
谢凌扶过她纤细的腰肢:“结束了,我扶夫人回去用晚膳。”
眼看着自己就要落单了,三皇子一摇折扇,亦步亦趋的跟上去:“本殿下与三姑娘同去。”
夕阳的余晖将几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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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时间如流水般的滑过,三皇子先入宫向圣上复命,而谢凌先将妻子送回家。
张嬷嬷一早就在府门口候着,见几位主子从马车上下来,几步迎上来:“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夫人跟夫人都在里面等着呢。”
看到张嬷嬷那一瞬间,谢晚凝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祖母肯定要找她们问话了。
相较于谢晚凝心里的忐忑不安,她兄长面色是淡定的可怕,谢凌浅声道:“先进去吧。”
都到家门口了,谢晚凝总不能扭头就走,只好躲在兄长跟嫂嫂后面。
一到凝晖堂,谢老夫人目光就看过来,声音平淡无波:“都回来了?”
谢晚凝脑袋马上就耸拉下来,想到是自己将嫂嫂带去了北营,乖乖的向谢老夫人跟苏氏认错:“祖母,母亲,晚凝知错了,晚凝不该那么不知轻重的带嫂嫂去军营。”
秦若怎么可能让谢晚凝一个人去认错,她面若芙蓉,轻声细语的跟谢老夫人解释:“祖母,母亲,不关妹妹的事,是因为我有些思念夫君,所以才让妹妹带我去的北营。”
谢老夫人非常了解姑娘的性子,就算她真的想子凌,也不会主动提出去北营,谢老夫人有些无奈的看了三人一眼,明明最开始想着要好好教育这三个孩子,但事到临头,又不忍心了:“罢了罢了,这次就算了,但下不为例。”
反正都回来了,圣上交代的任务,子凌也好好地完成了,她这个做祖母的要是再计较,还显得自己是个坏人,既见不得孙子跟孙媳感情好,也看不惯孙媳跟孙女姑嫂情意深厚。
谢晚凝见谢老夫人就这么不计较了,亲热地搂住谢老夫人的胳膊:“晚凝就知道祖母最好了。”
谢老夫人最是拿她没辙,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晚凝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之前亏待你们了,下次你们要是想去哪,要先派人跟祖母还有你母亲说一声,怎么说都不说,就直接走了,要不是问门口的管家,祖母还不知道。”
“晚凝知错了。”谢晚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当时一时激动,拉着嫂嫂的手就让人准备马车,现在想想确实是太冲动了。
“回来就好。”谢老夫人对小辈一向不忍多苛责,让下人准备几碗酸梅汤过来:“现在是从军营回来了,今夜子凌是要开始睡书房了吧?”
谢晚凝下意识的看了谢凌一眼,她兄长才刚回来就要跟嫂嫂分房,这未免太惨了吧。
谢凌正扶着妻子坐下,刚欲开口,谢老夫人就阻拦他的话:“上次去军营的时候,子凌已经答应了,这会儿不是要反悔了吧。”
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谢凌:“……”
秦若揪住谢凌宽大的袖摆,眉眼弯了弯,她还第一次看到谢大人露出这种神情,所以有些想笑。
见妻子对分房好像乐见其成,谢凌沉默了下,随后道:“不会。”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行,你那书房是有内室的,祖母已经让正房的丫鬟替你将你的衣物都放进去了,你用过晚膳,就直接过去吧。”
这还是谢老夫人第一次这么关心自己的孙儿,连他在正房的东西都让人替他收拾好了。
谢凌微微颔首,面上镇定如常,实则心绪起伏。
***
亥时,珠儿替秦若准备了一杯羊奶,见少夫人还在那低头看书,珠儿又点了两盏灯,问:“这么晚了,少夫人还不睡吗?”
秦若眼睛都快揉红了,她摇了摇头:“许是在马车上睡了太久,现在还不太困,我再看会书,你先下去吧。”
珠儿觉得是因为今晚大人不在,所以少夫人睡不着,可老夫人的吩咐,她们做下人的又不能管,只得点了点头,嘱咐道:“那少夫人有事就喊奴婢。”
秦若笑着应了一声“好。”
看着那晦涩的文字,秦若再不困,也忍不住想睡,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窗户隐隐作响,带来一阵阵清凉的夜风,姑娘思绪逐渐清明,以为是什么小贼,她轻喝一声:“谁?”
下一刻,谢凌那君子如玉,温和儒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秦若面前,他道:“是我。”
秦若难掩惊讶,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夫君你?”
堂堂内阁宰辅竟然会做出翻窗的举动。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想念==
夜凉风高处, 夫妻两就这么对视着。
眼看着妻子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谢凌上前两步,轻声笑道:“若若小声点, 你要再喊,明日坊间就有传言, 谢大人半夜做做采花贼, 夜闯妻子香闺。”
许是因为两人现在谈明了心意,感情也越来越好, 秦若在他面前也没那么拘束,她反问一句:“难道夫君不是吗?”
谢凌眸光深邃,失笑道:“胆子越发大了。”
秦若娇俏的眨了眨杏眼,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愈发娇艳, 她轻推了一下谢凌:“夫君, 你看妾身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快回去吧,要是让祖母看到, 那多不好。”
谢凌今夜既然来了, 那就没打算走,他衣冠楚楚的替妻子将窗户合上, 然后握住妻子纤弱的指尖:“难道夫人不想我?”
从扬州回来, 两人一直是耳鬓厮磨的状态, 秦若当然是想他的,但想到谢老夫人的吩咐, 秦若抿唇道:“可这是祖母的吩咐。”
妻子胆子小,谢凌是知道的, 他温声宽慰她:“明早天没亮,我就走, 夫人不必担心。”
这跟偷情有何异。
秦若这会儿还是有理智在的,她面色还是有些抗拒,谢凌见状,动作轻柔地将妻子揽到怀里,细细的抚摸着她的背脊。
他吻上妻子娇艳欲滴的唇瓣,动作极具技巧,等将妻子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将妻子打横抱起,与她一道躺回到床榻上。
闷在谢凌怀里的秦若娇嗔一声,轻轻咬了一下谢凌的手臂:“夫君耍赖。”
她怎么就被他的美色给迷惑了呢。
她那咬人的劲就跟猫儿似的,谢凌在她咬的时候还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耍赖怎么留得住夫人?”
他都躺到床上了,秦若就算想赶他走也是不能了,于是姑娘只能闷闷地道:“那夫君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起。”
他不害燥,她还害燥呢。
谢凌吻了吻她的额头:“夫人放心。”
虽然嘴上还有些不情愿,但他怀里暖烘烘的,半睡半醒的时候,秦若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有一件事忘跟夫人说了。”谢凌顺势将她搂得更紧,薄唇贴在她的耳垂上,嗓音低哑的问:“夫人再嫁我一次可好?”
秦若思绪一下变得清明,没有太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与此同时,谢国公这边也得到了正房的最新情况,苏氏有些无奈地冲谢国公抱怨:“子凌这孩子,妾刚刚还说他怎么答应的好好的,原来是打这主意,他也不担心母亲知道了生气。”
这要让别人知道,一朝宰辅竟然在晚上通过翻窗进自己妻子的闺阁,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子凌跟若若这是以前素不相识,要是若若之前也在京城,苏氏非常怀疑他会去爬若若的墙头。
谢国公一副和事佬的模样,他扶着苏氏的肩,让她重新坐下来:“我们都能知道的消息,母亲她能不知道,她既不说,那肯定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要这事搁在以前,谢国公肯定觉得这个儿子在胡闹,但自从他这儿子为他那小夫人追到了扬州,谢国公就知道这儿子是栽在自己夫人身上了。
苏氏觉得谢国公这话在理:“老爷说的也有道理,母亲她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若非如此,子凌现在可能就被请出来了。
月圆花好,苏氏一直在记挂儿子跟儿媳的事。
谢国公见她还在神游天外,用手掐了一下她丰腴的腰肢,声音略显粗重,带着几分提醒:“说完了子凌跟若若的事,咱们是不是也要歇下了?”
“都是老夫老妻了,国公爷怎么还……”苏氏被他每天这风/流的动作惹得红了脸,她姿态温婉,瞪了谢国公一眼。
谢国公面色严肃,说出的话却与他的气度完全相反:“老不老,子衿先试一下。”
***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这天刚好赶上官员休沐,谢凌特意来给谢老夫人请安。
谢老夫人瞅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道:“子凌今日起的好早,听说你还吩咐小厨房为若若炖了山楂雪梨汤?若若是喉咙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可以请郎中看一下。”
这个山楂雪梨汤,要说没别的意思,谢老夫人是不信的。
昨夜妻子婉转的娇吟仿佛再次萦绕在谢凌耳边,谢凌微抿了口茶,笑道:“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用嗓子用多了。”
谢老夫人眉心狠狠地跳了跳,她是过来人,能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但偏偏他是她们国公府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小辈,从来没让谢老夫人操过心,所以谢老夫人也不太好指责,只说:“子凌今日来找祖母应该不是纯粹的来给祖母请安吧?”
好端端的,他这么早来给她请安作甚。
谢凌面容淡定沉着,道:“子凌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得到祖母首肯。”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子凌说吧。”
她猜测他要说的应该是分房这个问题,他要是执意不愿意睡书房,那正房反正还有偏房,大不了就让子凌睡偏房,权当为若若守夜。
在谢老夫人看来,这姑娘家总是要比郎君金贵的。
谁知他说的是重新办一场婚事。
谢老夫人立马坐直了身子,猜到他的用意:“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替若若正名?”
谢凌微微笑了笑,语调慢条斯理的:“虽说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曲折,可世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总不能还让她受委屈。”
“子凌的意思祖母明白,要是不为若若正名,相当于她还是无名无分的待在我们谢国公府,老身也不忍心。”谢老夫人很是赞同他的话:“只是重办一场婚事,那你是最近办还是等若若生完孩子再办?”
谢凌早已将所有的事情考虑好了,几乎是谢老夫人一问,他就将所有的话脱口而出:“挑最近的日子办,子凌已经让人请沈太师过来了。”
谢老夫人这下哪还有不明白的,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子凌只是过来通知祖母一声,到底还是子凌会疼媳妇,都考虑的这么周到。”
显然,谢老夫人对重办一场婚事并没什么意见。
辰时三刻,国公府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正堂,是谢凌亲自派人去请的。
他们虽不知谢凌差人遣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但谢凌的面子,他们却不能不给。
秦若是最后过来的,她身着一袭浅粉色芍药留仙裙,肤如凝脂,身姿袅娜,即便怀着身孕,依然是丽色无双,芳华无加。
她先是朝谢老夫人跟苏氏行了一礼,才朝谢凌走去:“夫君。”
谢凌亲自扶怀着身孕的妻子坐下,他这般体贴入微的模样,又引堂中不少人侧目。
过了许久,外面的管家才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老夫人,沈太师来了。”
谢老夫人目光飘向院外,赶忙道:“快请进来。”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大致知道谢凌为何请他们过来了,都是正襟危坐。
沈岸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青色长袍,看起来玉树临风,沉着冷静的,他向谢老夫人拱了拱手:“晚辈沈岸给老夫人,谢夫人请安。”
谢老夫人赶忙让人扶沈岸起来:“沈太师快快请起,还不快搬张椅子过来。”
沈岸礼貌一笑,坐到了正堂的下首:“多谢老夫人。”
一坐下之后,沈岸就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见她怀孕四个多月,小腹已经开始显怀,但腰肢还是很纤细,不过见她面色红润,眉眼璀璨,就知道她在谢家过得是非常好的,沈岸一颗心放了下来。
许是因为足够了解自己妹妹的心思,沈岸对谢家人的态度非常谦虚和煦,她与谢老夫人说话攀谈的时候,谢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没停下过。
一番寒暄过后,谢老夫人向他说明谢凌的意思:“子凌的意思是与若若再重办一场婚事,老身想请法慧大师合一下若若跟子凌的生辰八字,挑一个最近的日子为她们办婚事,这样若若的名字也好入我谢家族谱,将来生下的孩子也名正言顺。”
“这些事本来若若回京就要办的,只是因为若若怀了身孕,加上子凌奉圣上旨意去京城北营操练禁军,所以就耽搁了下来,现在这时间刚刚好,不知沈太师意下如何?”
沈岸还没回答,谢晚凝就高兴地拍拍手:“兄长跟嫂嫂再举办一场婚事那可是太好了,我又可以吃喜糖了。”
上一次的婚事其实就举办的非常热闹,那时候兄长还不知道嫂嫂的身份,也没见过嫂嫂,现在兄长与嫂嫂如胶似漆,嫂嫂也认了亲生哥哥,这场婚事肯定办的更为热闹。
谢晚凝最喜欢凑热闹了。
谢老夫人慈爱地笑了笑。
沈岸看了一眼谢凌身边的妹妹,对于这件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笑道:“国公府如此重视妹妹,晚辈自然没什么意见,但既然是重新举办婚事,这几天妹妹就跟在晚辈先回太师府吧。”
听说要接若若去太师府,谢老夫人还迟疑了下,毕竟若若要是在谢国公府,她们能更好地照顾她,但谢凌温声答应了:“这是自然。”
他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众人还稍稍讶异了一下,毕竟他之前可舍不得离开自己夫人一下,本来说好的是分房睡,结果这人晚上还是夜探香闺,现在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沈岸眉头也扬了一下,道:“那我等会就带妹妹回去了,既然是重办婚事,那沈某该给的嫁妆也一定不会少。”
要是别的人家,听到这话肯定是喜不自胜,但她们谢国公府又不贪图女方的嫁妆,沈岸祖辈虽说殷实,但他如今能坐上太师之位,还是全靠自己。
这次重办婚事一是为若若正名,二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真不是为了多得女方的嫁妆。
于是谢老夫人一脸慈和的笑道:“沈太师这话就客气了,能娶到若若,是我们谢国公府的福分。”
“是啊,沈太师,这次重新举办一场婚事只是为了给若若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弥补若若昔日所受的委屈,沈太师说这些,实在是太客气了。”苏氏也赶忙接过话茬,笑道。
沈岸与谢家的人接触的越久,就越能明白她妹妹为何在替嫁的这一年里喜欢上了谢凌,因为确实不止谢凌,谢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很好。
于是沈岸只笑了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秦若的小脸红得越发厉害,灿若云霞,艳若桃花。
上一次她代替长姐出阁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与害怕,而这次,她完全是被温情所包裹,秦若弯弯的杏眸里沁满了水雾,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知道姐儿最近要去太师府住,奶娘赶忙回去替姐儿收拾东西。
而谢老夫人跟苏氏也派了丫鬟与之同行,再三叮嘱奶娘要好好照顾秦若。
沈岸看向自己的妹妹,声音轻柔,道:“妹妹上车吧。”
秦若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长身玉立的谢凌,谢凌温声笑着,上前摸了摸妻子的乌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若若放心去吧,这次我会亲迎夫人回家。”
秦若轻轻点了点头:“那夫君这几日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可能用在妻子身上更合适,谢凌唇角微微上扬:“去吧。”
***
又过了几日,法慧大师合了秦若跟谢凌的生辰八字,谢老夫人也很快定好了两人大婚的好日子,这次成婚,也沿用了民间的习俗,意寓“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因着只有姑娘这一个妹妹,所以在她回到太师府后,沈岸是竭尽全力的补偿她,吃穿用度都是太师府最好的。
这日,秦若正在给小池塘的小金鱼喂食,沈岸从桥那边走过来,问:“这才几天,妹妹就想谢大人了?”
秦若犹如被人踩了尾巴,她红着脸,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还有五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子的?”
沈岸虽然与女子接触甚少,但他对自己妹妹还是非常上心,便拣好听的话说给自己妹妹听:“妹妹生得这般好看,将来孩子肯定也是极其好看的。”
秦若浅浅地笑了笑,莫名想到了谢大人俊逸儒雅的面庞:“夫君他生得也很好看。”
“妹妹这三句,句句都离不得谢大人,哥哥听着都要吃醋了。”沈岸跟着笑了笑:“这门亲事,倒是便宜谢大人了。”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胎动==
两姐妹说话的功夫, 小丫鬟朝这边走过来,笑道:“大人,姑娘, 可以用膳了。”
沈岸点了点头,语气轻柔的对秦若道:“走吧, 妹妹。”
秦若莞尔一笑:“哥哥先请。”
太师府的膳食也是非常丰盛的, 整整做了一大桌,其实沈岸在膳食上面并不是很挑剔, 但考虑到自己妹妹,沈岸特意请了个京城有名的厨娘,做出来的膳食又精致又合人胃口。
用膳的时候,沈岸替自己妹妹盛了一碗汤, 微微笑道:“妹妹多吃点。”
许是因为两兄妹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 沈岸发现小姑娘在自己面前还是有些拘束, 所以沈岸难免想多关心她些。
秦若眉眼微弯,笑颜莞尔道:“谢谢哥哥。”
“自家兄妹, 若若不用这般客气。”沈岸略微笑了一下, 道。
眼看着她的胃口比前几日好一些,沈岸一颗心也稍稍落定, 等用完膳, 沈岸道:“若若肚子里的孩子倒不是很折腾。”
秦若这个孩子是在扬州被郎中诊出来的, 那一路上,她是受了不少的折腾, 但幸运的是,孩子一直都在, 她笑容温柔,恬静动人:“这个孩子一直都很乖。”
在太师府的日子过得安静又惬意, 沈岸仿佛是要将这十几年亏气妹妹的都给补起来。
这日,沈岸刚从书房出来,小厮当面迎了上来,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沈岸在朝多年,当然明白宫里这个时候派人过来是为了什么,他面色平静,声音沉着,道:“去请妹妹过来吧。”
话音刚落,单公公就带着内侍走进来,他身后的内侍还抬着好几个箱子,单公公笑眯眯道:“老奴见过沈大人。”
沈岸一脸淡定的让单公公起身:“单公公请起,不知单公公这次来是?”
单公公佯装不知内情,说着场面话:“恭喜沈大人了,这些都是圣上跟皇后娘娘给明珠郡主的赏赐,恭贺明珠郡主与谢大人喜结连理。”
沈岸猜到就是如此,客客气气地道:“单公公客气了,快坐下来喝一杯茶吧。”
“多谢沈大人。”
“敢问公公,皇后娘娘凤体近来可好?”
单公公其实有些摸不透沈太师的意思,因为沈太师之前是依附东宫的,但现在他发现谢少夫人是他的亲生妹妹,沈太师会不会继续支持太子殿下也不得而知,那他现在询问皇后娘娘凤体是否违和,是出于关心还是……
其实单公公在帝王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对于有些事,看的分明,要说做帝王,太子殿下确实不适合做帝王,可太子殿下是中宫所出,只要有皇后娘娘在,圣上就不可能废了太子。
所以单公公冥思苦想了下,还是不知道沈太师这话里的意思,于是选择实话实说:“回沈大人,皇后娘娘凤体最近还不见起色,圣上已经派人悬赏,请民间有名的郎中来给皇后娘娘诊脉。”
沈岸唇角扯了扯,当今皇后娘娘就是一副好牌打成稀巴烂。
她跟圣上是少年夫妻,当年先帝执政的时候,属意的帝王人选也不是当今圣上,全靠皇后娘娘母族跟谢国公府,顺利扶持当今圣上成为一国之君。
按理来说,帝后之间的感情很容易成为一段佳话。
可偏偏皇后娘娘要做贤后,所以听信朝臣之言,非要给圣上纳妃,纳妃就纳妃,她自己心里又不畅快,能不忧郁成疾吗。
再说当今太子,生在皇家他本就有其应尽的责任,所以自小就该恪守严己,偏生皇后娘娘要做慈母,对太子殿下跟七公主百般纵容,这公主也就罢了,皇子这么养,还能成大器吗。
所以沈岸对这位皇后娘娘是真的不好评价。
沈岸遂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了,皇后娘娘一向贤德,相信上天会保佑皇后娘娘尽快好起来的。”
“沈大人说的是,皇后娘娘凤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单公公赶忙附和他的话,道。
他其实有些担心沈大人会说什么不敬之语,那他到时候是跟圣上交代还是不交代呢,幸好沈大人懂得分寸。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丫鬟进来禀报一句:“大人,姑娘来了。”
沈岸跟单公公都抬起头来。
单公公看到秦若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上前一步行礼,道:“老奴见过明珠郡主。”
眼下众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等姑娘名正言顺嫁到谢国公府,再恭敬的喊一声:“谢少夫人。”
秦若语调像春天的细雨一般柔和:“单公公请起。”
“谢明珠郡主。”单公公笑着站起身体,手指着地面上几个看起来华贵大方的箱子,道:“郡主,这是圣上跟皇后娘娘送过来的赏赐,说是恭贺谢大人与明珠郡主新婚之喜。”
“劳烦单公公帮忙转达一下,臣女谢圣上隆恩。”
单公公乐呵呵道:“郡主的话老奴一定带到,时辰也不早了,老奴就先回宫向圣上跟皇后娘娘复命了。”
沈岸亲自送单公公出去,客气道:“单公公慢走。”
再回来时,沈岸还在心里盘算了下:“这次妹妹的嫁妆应该有一百多抬了。”
对于嫁妆这件事,秦若还觉得有些无奈:“其实哥哥不用如此。”
沈岸与她态度则完全不同,笑道:“没有什么用不用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不管妹妹需不需要,他只想将最好的给自己妹妹。
再说谢国公府,书房外树林葱郁,书房内,谢晚凝问谢凌:“兄长,你都不着急吗?”
谢凌气度儒雅,微微挑了眉梢:“我着急什么?”
谢晚凝撇了撇嘴:“兄长,你都这么多天没见嫂嫂,你不想嫂嫂吗?嫂嫂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呢。”
这都不像她兄长的风格,她还以为在婚事前,兄长会想方设法的跟嫂嫂见面呢。
谢凌神态沉稳,淡定自若道:“现在还不适合见面。”
谢晚凝腹诽一声,那之前晚上的时候可不见自己兄长这般君子。
“如果妹妹想见她的话,那我倒有一件事交代妹妹去办。”
谢晚凝一听,可激动了,忙走过去。
谢凌低声说了几句。
谢晚凝挥了挥手,推门走出去:“兄长放心,妹妹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三姑娘,您这是?”小厮话还没说完,谢晚凝就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
谢晚凝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到的谢国公府,奶娘看到她又是意外又是高兴,忙进去告知秦若:“姐儿,你看谁来了。”
秦若微抬眼帘,谢晚凝就从奶娘后面探出头来,里屋的丫鬟忙向谢晚凝福了福身:“奴婢见过三姑娘。”
“快起来吧。”谢晚凝一副豪情万丈的模样,然后小心翼翼的抱了一下秦若:“嫂嫂,我好想你。”
秦若也很意外,一脸惊讶地问:“妹妹怎么来了?”
谢晚凝身着一袭浅粉色百褶裙,看着俏皮可爱,她笑容满面的握住自己嫂嫂的手,道:“这不是兄长让人做好了嫁衣,派我给嫂嫂送过来,兄长还说,为了怕嫂嫂觉得日子烦闷无聊,他让我这几天就在太师府好好陪着嫂嫂。”
秦若自是欢喜的,但想到她专门跑一趟,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劳妹妹跑这一趟,你兄长太小题大做了。”
“咱们可是一家人,嫂嫂不用这么见外,何况不止兄长,我也想嫂嫂了。”谢晚凝说罢,挥手让绣娘将嫁衣呈上来:“这件嫁衣是兄长特地请了蜀州的绣娘做的,嫂嫂可以试一下,要是嫂嫂不喜欢,兄长再让人重新做。”
四名绣娘将嫁衣展开,嫁衣上面绣着正红色的鸳鸯,采用的线是金丝线,腰间上面缀以流苏跟珍珠,整件嫁衣看起来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这是秦若喜欢的款式,奶娘看着她眼底的欣喜,笑着道:“老奴扶姐儿去试一下吧。”
片刻,秦若扶着奶娘的手走出来,她本来生得就是娇美清丽,穿上正红色的嫁衣过后,更是肤色胜雪,宛如上好的羊脂玉,谢晚凝围着她走一圈,夸赞道:“嫂嫂穿上这件嫁衣真是艳冠群芳,美艳不可方物。”
奶娘也跟着夸赞道:“老奴也觉得姐儿与这件嫁衣很是相配,还是谢大人有眼光。”
此时此刻,奶娘的心里除了高兴,也感到非常欣慰,她原以为她跟姐儿踏进了这京城,就不会有回头的路呢,可谁知,峰回路转,姐儿重新穿上嫁衣,即将名正言顺的嫁到谢国公府去。
那道祖辈婚约,算是彻底作废了。
秦若对这件嫁衣也是喜欢的紧,她抿唇笑了下:“谢大人眼光是极好的。”
谢晚凝更加开心,都要拍掌叫好了:“我就说吧,兄长与嫂嫂就是心有灵犀。”
秦若动作小心细致的将嫁衣重新放到托盘里,换了一身碧绿色留仙裙,问:“夫君这两日都在府上做什么?”
“嫂嫂又不是不知道兄长有多古板,他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待在书房处理公务,剩下的时间兄长就全部用来为嫂嫂筹办婚事了。”说到这个,谢晚凝绘声绘色的将谢老夫人原话说给她听:“为了这个,祖母还说兄长其实不适合做宰辅,更适合去做礼部尚书呢,因为哥哥一定会将婚宴筹备的很好。”
众人听后都大笑了起来。
谢大人的妹妹来太师府暂住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有人向沈岸禀报,沈岸手摇折扇,轻哼了声:“他倒是有心了。”
***
京城初秋,桂花怒放。
虽然圣上圣旨是赐婚谢大人跟沈太师之妹明珠郡主,但世家大族消息最是灵通,谁不知道沈太师这位妹妹就是原先的谢少夫人,之前是代替长姐嫁到谢国公府去的,什么明珠郡主,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但之前光是江州秦家与谢国公府结亲,京城的人都要巴结一下,更别说是太师府与谢国公府结亲,众人都已经盘算好了,就算举办喜宴那日谢国公府没有发请柬,他们也得去凑个热闹。
天光大亮,丫鬟们鱼贯而入,服侍秦若梳妆。
奶娘趁丫鬟替她上妆的时候,轻声问:“姐儿,你要不吃点糕点垫下肚子?”
这次与上一次不同,姐儿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就算做娘亲的不饿,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秦若白嫩的小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因为脑子还有些混沌,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准备点桂花糕吧。”
见她没有拒绝,奶娘松了口气,赶忙道:“老奴这就去。”
不一会儿,谢晚凝也过来了,她边与自家嫂嫂说话,边喂糕点给她吃,气氛很是和睦。
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长秋侯府的老夫人跟长秋侯夫人也过来了,秦若嗓音娇柔的喊了声:“外祖母,舅母。”
长秋侯府老夫人是谢凌请过来替她梳妆的,老太太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其中的各种曲折,她摸了摸姑娘的小手,道:“好孩子,之前你受委屈了,从今往后,你便是谢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过去的委屈跟不快就都忘了吧。”
秦若眉眼温柔,娇娇悄悄的应了声:“谢谢外祖母。”
老太太一脸欣慰的“嗯”了声。
吉时刚至,丫鬟兴冲冲的跑进来:“新郎官来了。”
谢晚凝提起裙摆就站了起来:“那嫂嫂,我先过去了。”
这次嫁娶是沿用了民间的嫁娶习俗,所以新郎官要是想进门,必须先撒红包。
旁人都是意思一下,谢晚凝倒是恨不得刮自己兄长一层皮,摆明了是要站出来替自家嫂嫂撑场面。
周让连挑了好几次眉,等新郎官进去之后,周让才戏谑的跟谢晚凝道:“晚凝妹妹,这别人家的妹妹都是向着自家兄长,晚凝妹妹倒是胳膊肘往外拐。”
谢晚凝轻轻地哼了一声:“反正兄长的钱财就是嫂嫂的钱财,最后还不是要用到嫂嫂头上,周世子没看到兄长刚刚眉间的愉悦吗,是世子心胸太狭隘了。”
说罢,谢晚凝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他说一句,谢晚凝说好几句,想到小丫头是文子齐的未婚妻,周让佯装生气地告状道:“子齐兄,你也不管管。”
本来就只是开玩笑,文子齐瞥他一眼,道:“晚凝妹妹说的本来就没错,这丈夫的俸禄跟钱财不给妻子花,那给谁花,周世子太小气了。”
周让犹如万箭穿心地拍了拍自己胸口,故意道:“行行,你们都是一家人,我今日就沾沾子凌跟他夫人的福气,趁早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世子妃才是。”
“只要世子以后不这么小气,肯定是能找到的。”文子齐慢悠悠道。
周让一脸心塞,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两人紧接着去正堂。
正堂之中围满了人,沈岸面色沉着,叮嘱道:“长兄如父,父亲不在,就由我这个做兄长的送妹妹出阁,还希望谢大人以后能好好善待妹妹。”
这一句,凝结了一位兄长对妹妹的全部祝愿。
谢凌眉如墨画,态度诚恳的向沈岸保证道:“大哥放心,不管何时,我都会善待自己的妻子。”
沈岸扯唇笑了笑,他之所以愿意成全自己的妹妹,还不是因为谢大人确确实实待他妹妹很好,剩下的话也没必要说了,沈岸低声对秦若道:“珍重。”
秦若眼眶发酸,想落泪却被一边的谢凌摁住了手腕,意思是让她别哭。
秦若将眼泪重新憋了回去,轻声道:“哥哥也珍重。”
谢国公府这边就更热闹了,马车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就连三皇子跟三皇子妃云姝都过来了。
拜完天地之后,谢国公府重新更改了族谱,那张婚书也交由官府盖章。
从此,秦若成了谢凌真真正正的妻。
正房之中,大家都在闹洞房,三皇子起哄道:“气氛都到这儿了,要是谢大人跟少夫人不在我们面前喝个合卺酒,不太好吧?”
秦若脸色娇红,犹如春日里的桃花,与谢凌交换了合卺酒,手都在抖。
考虑到女子还怀有身孕,众人也没有敢大闹,三皇子扶着三皇子妃,道:“那就祝子凌跟少夫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我们就不打扰二位歇下了。”
谢凌颔首:“三皇子殿下慢走。”
由三皇子带头,众人都跟着离开了正房。
谢凌替妻子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他那温凉的手握住了她的肩颈,动作不轻不重地替她捏了下,秦若猝不及防,身子软倒在他怀里。
谢凌顺势将她揽入怀,问:“夫人觉得力道如何?”
他这捏的恰到好处,秦若便靠在他怀里,手玩着他腰间的玉佩:“夫君不用去陪酒吗?”
谢凌声音温润的解释:“夫人有身孕,为夫怎能喝醉了让夫人照顾,前院有父亲还有二叔在,夫人就不必担心了。”
他按的力度非常适中,秦若今日起得早,这会儿倒是有些想睡下了,她闭上眼睛,谁知放在小腹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秦若感觉到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动,认真感受了下,她杏眼眨了眨:“夫君,孩子动了,不信你摸一摸?”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春意闹==
谢凌心弦一动, 骨节分明的手搭上她的手背,感受到手心微微震动了下。
这一刻,一种满足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将妻子的嫁衣褪下, 只剩一件里衣,而后, 他亲了亲她微微鼓起的小腹, 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喟叹:“夫人辛苦了。”
“夫君不知羞。”秦若看着他的动作,羞得往他怀里躲。
谢凌扶她坐起来, 嗓音温和地问:“夫人饿不饿?”
秦若想到今天一天好像用了许多桂花糕,她轻轻摇了摇头:“奶娘一直有给妾身准备糕点跟瓜葛,妾身并不是很饿。”
“夫人误会了。”谢凌眉尖一挑,漫不经心道:“今日洞房花烛夜, 所以此‘饿’非彼‘饿’。”
若说以前秦若听到这话, 她肯定是听不懂的, 但现在她肯定是能听懂,秦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娇嗔道:“夫君。”
担心她情绪过激, 谢凌见好就收,将她抱起来:“不闹夫人, 我抱夫人去洗漱吧。”
因为有孩子, 今夜洞房花烛夜肯定是要泡汤了, 秦若想。
但她睡眼朦胧时,能感受到他湿热的吻落下来, 姑娘有些想躲。
谢凌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腰肢,试图让她不要那么紧张:“莫怕, 我会轻点。”
其实怀了身孕之后,秦若的身子要比以前敏感许多, 所以被他这样安抚着,她也有些想要了。
她有些气恼的咬了下谢凌薄薄的嘴唇:“夫君就知道欺负人。”
“我这叫欺负夫人吗。”妻子咬人,就如同隔靴挠痒,谢凌唇角微微上扬,摩挲着她的眉眼,道:“分明是在好生的疼夫人。”
床笫之间,男人的话总是让她觉得招收不住,于是秦若只能含娇带嗔的看他一眼,将头埋到他怀里,连头发丝都不想露出来。
谢凌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一边亲她一边哄:“夫人这不是喜欢的紧。”
龙凤红烛的灯芯都在摇晃,又一次陷入温柔的缠绵中。
这一夜,谢凌对怀里的妻子极尽温柔,而姑娘的嗓音听着婉转好听,让门外守着的丫鬟都不禁红了脸。
卯时,天还未亮,谢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她朝里面的屋子看一眼:“珠儿姑娘,大人跟少夫人可是还在里面歇着?”
珠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问:“是呢,不知张嬷嬷过来是?”
这会儿应该还不到去给谢老夫人请安的时辰。
许是看出她心里的疑惑,张嬷嬷笑道:“老夫人说了,都是一家人也不拘于什么俗礼,所以这时间早一点晚一点都好,你们就不用进去喊大人跟少夫人了。”
珠儿忙应了一声“是。”
两个人敬茶确实晚了两个时辰,但在凝晖堂中,妻子还是带着怨怪的嗔了谢凌一眼。
谢凌玉手摩挲着茶盏,将里面的凉茶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了滚,姿态看起来格外蛊惑。
连日的天色明媚,让人不由的心情大好。
苏氏带着丫鬟来凝晖堂给谢老夫人请安,道:“妾给母亲请安。”
谢老夫人摆手让她起身,笑着问:“若若归宁的礼可都备好了?”
苏氏过去服侍婆母起床,道:“都准备好了,方才下人来报,子凌跟若若已经去太师府了,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这都是应该的。”谢老夫人点点头。
毕竟人家沈太师好不容易找回了妹妹,长兄如父,这会沈太师的心情,肯定是如同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母亲,这是妾整理完的贺礼名单。”苏氏将小丫鬟手中的小册子拿过来,递给谢老夫人,道:“这次皇室之中,三皇子府随礼最重。”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三皇子府随了这么多礼也不奇怪,但苏氏觉得还是有些多了。
谢老夫人看着单子,脸色也有些许凝重:“三皇子殿下也是有心了,等改日,咱们还是要回一下三皇子府的礼。”
“母亲说的是。”苏氏谨遵谢老夫人的吩咐,有些踌躇而试探的开口:“母亲,妾还有一事想说。”
“你是想说婉沁跟沈太师的事吧?”谢老夫人只一眼就能看出苏氏在想什么,了然道。
“母亲观人与微。”苏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母亲也知道妾兄长跟嫂嫂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盼着她能称心如意,婉沁这丫头也不知怎的,就是非沈太师不嫁,所以妾想着能不能让若若去问一下沈太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谢老夫人喝了口茶,平铺直叙道:“沈太师在咱们京中本来就极其的出色,老身知道你是想让若若去问一下沈太师的意思,但老身不瞒你说,若若此前是遭到了太多的算计,所以老身不想在这件事上逼迫她。婉沁跟沈太师之间有多少缘分,全看她们之间有没有那个缘分。”
苏氏知晓谢老夫人的意思,沈太师才刚刚认回妹妹,要是若若真向沈太师问他对婉沁有没有意,沈太师肯定知道这是她们谢国公府的意思,说不定就会为了弥补自己的妹妹而娶婉沁为妻。
那这样岂不成了她们谢国公府在逼迫沈太师,苏氏当然也不愿意这样做。
苏氏面露惭愧,欠了欠身:“是妾太操之过急了,这确实要看沈太师跟婉沁之间的缘分,子凌跟若若如今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要忙晚凝跟子齐的婚事了。”
提到这事,谢老夫人面色更为冷凝:“晚凝的婚事也抓紧办,要是宫里说可以入宫探望皇后娘娘,咱们国公府肯定是要去的。”
苏氏心里一惊,还觉得有些害怕:“母亲是怀疑?”
谢老夫人抬手让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只留了苏氏一人,她语气微沉:“皇后娘娘心思太重了,此番便是抑郁成疾,太医院的御医已经是极尽天下所有医术高明的能人,他们都束手无策,皇上现在是打算召集民间医术高明的能人异士,但只怕……”
不知怎的,今日窗牖外面薄雾笼罩,压抑的让人有些踹不口气来。
谢老夫人是从先帝那会儿过来的,见过的世面都比苏氏要多,苏氏只能谨遵她的吩咐,模样柔顺道:“母亲的意思妾明白,妾等会就去找二弟妹,家中若是有适龄的姑娘,就尽快替她们说亲。”
“嗯,咱们国公府适龄的姑娘能嫁出去就趁早嫁出去,但男方人品一定要过去的去。”
“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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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秋去冬来,京城的桂花早就谢了,而寒梅在寒冬盛放。
京城世族以谢国公府为首,举办了一场赏梅宴。
谢老夫人跟苏氏正对单子的时候,丫鬟从外面走进来,对谢老夫人还有苏氏道:“老夫人,少夫人过来了。”
现如今,秦若已经有孕七个月了,身子较之以前丰腴了些,但还是很瘦,谢国公府的厨娘已经请了好多位,就希望她每顿能吃点。
谢老夫人看着小脸如巴掌大,身穿浅白色斗篷的秦若,心都颤了下,连忙让张嬷嬷扶她进来,语气有几分责怪:“哎呀,这赏梅宴有我跟你母亲在,若若何须起这么早。”
前不久,谢晚凝已经嫁到了学士府,谢国公府一大家子目光就都放到了姑娘身上,只望她能平安生下孩子。
秦若眉眼越发温柔,笑着跟谢老夫人解释:“今早夫君上朝的时候,孙媳就醒了,反正睡不着,就想着过来陪祖母说说话。”
“这便是子凌的不对了,之前让你们分房,子凌他非不肯,现在还扰了若若歇息。”谢老夫人故意笑骂一声,又让人备了一杯热的牛乳茶上来。
各个府上的夫人跟小姐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她们一进来,都将目光放到了秦若身上,不由感叹,难怪谢少夫人怀孕七个月,谢大人都没想到纳妾,有这么娇艳貌美的夫人在,谁还想纳妾啊。
这位少夫人真不愧是沈太师的妹妹。
众人也都是向谢老夫人跟苏氏道喜,宴会过半的时候,下人进来向谢老夫人禀报:“老夫人,三皇子妃娘娘跟小郡主带人来了。”
谢老夫人忙带人去正门迎接三皇子妃,眼下局势未定,众夫人看到三皇子妃也是极尽巴结,万一三皇子妃娘娘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呢。
三皇子妃一贯不喜这些阿谀奉承,所以将小郡主带到了秦若面前,小孩子记性好,看到秦若就往她怀里去:“姨姨还记得溶溶吗?”
秦若想抱小郡主,但因为月份到了,所以抱不了,她笑意温柔的道:“当然记得,溶溶还是那么玉雪可爱。”
溶溶奶声奶气道:“溶溶也记得姨姨,姨姨肚子里是有弟弟吗,弟弟要是出生了,是不是就可以跟溶溶玩了?”
秦若还没开口,其他的夫人就赶忙接话:“都说这小孩子说的话很准,老夫人,说不定你们家少夫人肚子里怀的就是男孩呢。”
谢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笑了笑:“这现在哪说的准,等孩子生下来了就知道了。”
众夫人又是一阵唏嘘,要是别家的老夫人听到这话肯定是笑得合不拢嘴,偏偏到了谢老夫人这里,她就是不接这茬,可不是在维护自己的孙媳妇。
众人心里也都有了自己的盘算。
“是啊,少夫人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就知道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极其尊贵的小主子。”
那可不是,只要是谢大人很谢少夫人生的孩子,谁不上赶着巴结。
正提出要出去赏梅的时候,张嬷嬷道:“老夫人,大人回来了。”
看到谢凌儒雅的身影,众人也忙站起了身,恭恭敬敬道:“谢大人。”
“祖母。”
谢老夫人看向眼前气度越发出众的孙儿,问:“子凌这是刚从内阁回来?”
谢凌唇角微微上扬,仪容犹如君子,温润如玉:“是。”
待谢老夫人点头,他在妻子身旁坐下。
要说来时,还有些未出阁的姑娘因仰慕宰辅大人的风采,想趁这个机会在宰辅大人面前露个脸,现在看他一进来,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夫人,那股雀跃瞬间就消失了。
至于几位夫人,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谢宰辅跟他夫人感情很好,之前她们就不敢提给谢大人纳妾的事,这现在谢少夫人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她们更不敢提这事,万一惊扰了谢少夫人,那谢国公府跟谢大人会放过她们么。
最近妻子喜欢吃糖炒山楂,所以谢凌将袖子微微往上挽了下,喂糖炒山楂给妻子吃。
许是见氛围这么好,有个稍微胆大点的夫人问:“谢大人可给谢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取好名字了?”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要生了==
那夫人说完, 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毕竟这问题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大家谁不知道谢大人的性情, 可以说除了他夫人,其他人根本就不能引得谢大人侧目。
先前那夫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自己说了什么, 有一瞬间的尴尬, 她连忙给自己找补:“本夫人还犯糊涂了,这孩子现在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名字应该是要等生下来才知道。”
牵涉到妻子的事,谢凌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微微笑道:“孩子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如果是男孩的话, 就叫谢承言;如果是女孩的话, 就叫谢承宜。”
众人便都在思索这个名字的用意, 觉得很是可以,只能说谢大人还是谢大人, 就连取名字都格外的用心, 这个名字苏氏跟谢老夫人还不知道,但等知道之后, 谢老夫人觉得这个名字还很不错, 笑骂道:“子凌这名字都想好了, 怎么还藏着掖着不让祖母知道。”
方才说话那夫人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名字的用意,她笑眯眯道:“谢大人这名字取得就极好, 应该是取之‘继承家族门楣,光宗耀祖’之意。”
要是是男孩, 那当然不必说,肯定要承袭国公府的爵位:如果是小小姐的话, 谢国公自本朝初立,就只出了一位皇后娘娘,不知道国公府以后有没有机会能出一位皇后娘娘。
谢凌没有反驳,笑而不语。
谢老夫人见自己孙儿这态度,忙笑了笑:“不是说要去赏梅吗?现在就去吧,雪天路滑,子凌就先陪若若回房。”
对于谢老夫人来说,喊“若若”喊的是越来越顺口了。
众人其实也很羡慕这位谢少夫人,不管何时,谢国公府都给了她足够的体面。
“溶溶跟姨姨说再见。”三皇子妃也随之起了身,她抱起怀里的小郡主,让她跟秦若告别。
小郡主古灵精怪,凑过去亲了一下秦若,态度非常亲昵:“溶溶会想姨姨的。”
秦若也很喜欢三皇子府的小郡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姨姨也会想溶溶。”
谢国公府与三皇子府关系近,就连三皇子妃跟谢少夫人关系都亲近,文大学士府的三夫人笑道:“在这京城之中,国公府的梅花都不一样,我们一早就心痒痒,今日可算是见到了,谢老夫人先请。”
谢老夫人携苏氏站起来:“文三夫人请。”
待众人都去了梅花园,正堂就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谢凌上前一步,打横将自己的妻子抱起:“那我们也回去吧。”
眼下还有人在正堂,秦若当然有些羞赧,她挣扎着要下去:“夫君不用,妾身不累。”
“外面雪地这么滑,夫人还是别动。”谢凌这个时候怎么会放她下来,他将她轻轻掂了掂,温声道。
妻子怀孕已经七个月了,但还是这么轻,谢凌眉目微凝,默不作声的抱她回正房。
秦若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轻声细语道:“夫君,你不开心吗?”
谢凌一脸温和的看向怀里的妻子,笑着问:“为何会这般问?”
姑娘也说不上来,她眉眼弯弯,娇俏道:“一种感觉吧。”
谢凌温声而笑,道:“没什么可不开心的,只要夫人能平安生下孩子便好。”
这些天来,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安,秦若大着胆子将谢凌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笑靥莞尔道:“有夫君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谢凌修长如玉的手指落在妻子的小腹上,微微阖上眼,这女子生产本来就如同过鬼门关,就算谢凌在世人眼中是无所不能,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当然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问:“夫人累不累?”
秦若在谢老夫人那里坐了一上午这会儿面色还真有些疲惫,她将手撑到自己额头上,娇娇懒懒的说了一句:“妾身正好想睡一会。”
“我给夫人讲故事。”谢凌如蜻蜓点水的亲了亲她的唇瓣,哄她入睡。
丫鬟等人连忙退下去,不打扰谢大人跟少夫人恩爱。
谢凌是在第二日请的郎中过来,郎中还讶异了下:“不知谢大人唤下官过来是?”
因为他记得他是前日给少夫人请的平安脉,现在少夫人身子还安好,谢大人为何请他过来,然后郎中就听谢大人问:“本官是想问一下郎中,依着少夫人现在的身子状况,将来在生产上可还会顺利?”
“回谢大人,少夫人现在胎像稳固,按理来说生产的时候肯定回顺顺利利,只是少夫人这毕竟是头胎,肯定还是会吃一些苦头。”郎中忙正了正心神,道。
看谢大人这意思,分明是不想谢少夫人吃苦,这世上像谢大人这样又出色,又疼爱妻子的人着实是少见了。
而且谢大人本来就还会医术,却还来请教他,这不是将谢少夫人放在眼里是什么。
谢凌轻轻揉了揉额头,道:“那就多谢郎中了。”
郎中临走前不由地安慰一句:“谢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其实谢大人也不必太过忧心,这女子生产,顺其自然便好。”
谢凌轻“嗯”了一声,他将手负在身后,气度沉稳内敛。
但他目光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
昭宁六年,除夕夜,谢国公府一家人聚在一起,彼时秦若已经有孕九个月了,谢老夫人目光最先放在她身上,一脸慈爱地笑道:“今年咱们谢国公府最大的喜事就是若若有了身孕,祖母等着若若的好消息。”
还有一个月,若若就要生了,谢老夫人过几日想替她去寺庙祈福,希望姑娘能平安生下孩子。
“谢谢祖母。”秦若容色清丽,面若芙蓉,浅浅笑了笑。
“等若若孩子生下来之后,咱们国公府又可以好生热闹一番了。”二夫人在她的左手边,替她夹了一筷子菜,一脸欣悦的道。
这可是谢老夫人第一个曾孙,又是长房的嫡嗣,真是想让人不看重都难。
秦若又对二夫人说了一声谢,二夫人忙笑着说不用:“都是一家人,若若千万别跟二婶婶客气。”
男女不同席,谢七公子也端起酒盏敬谢凌一杯:“我敬堂兄一杯,祝堂兄跟堂嫂新的一年依然和乐融融,恩爱如初。”
谢凌微微笑了笑,也端起了酒盏:“多谢七堂弟。”
谢七公子秀雅而笑,以前虽然觉得这位堂兄脾气极好,但远没有现在脾气这么温和,兴许是因为快要当父亲的缘故吧。
今年府邸自然也准备了烟花,看着天边无比璀璨的烟火,谢凌揽着怀里的妻子,只许了一个愿,那就是——
希望他的夫人可以平平安安。
除夕夜过后,离姑娘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所以晚上妻子一有动静,谢凌就会醒来,于是人都清减了不少,但他心性强,即便如此,他在处理起内阁事情来还是雷霆不惊。
为此,苏氏还说要不让妻子去她那偏房睡,她晚上可以照顾妻子,也省得谢凌辛苦,但谢凌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
内阁之中,三皇子奉圣上命令过来办个事,眼见风姿奇秀的男人就要走了,三皇子摇了摇折扇,戏谑道:“子凌这么早就回去?”
往日这人可都是酉时回去的,今日怎么申时未到就要回去了。
谢凌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微笑道:“微臣夫人今早说想吃糖炒栗子,微臣现在要不去买,可能到了店铺就关门了。”
妻子最近的口味多变,有时候昨日还喜欢吃的糕点,第二日便不喜欢了,所以谢凌会特别注意妻子的膳食,总是希望她能多吃些东西。
三皇子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本殿下知道谢大人宠妻,那你快去吧。”
看来有时候这坊间的传言就不是空穴来风,这人还真称得上是“宠妻如命。”
连妻子吃糖炒栗子,他都亲力亲为。
谢凌拱了拱手,带着小厮往门外去:“微臣先行告退。”
他是一个时辰之后到的正房,明艳动人的妻子正靠在美人榻上,眨着水蒙蒙的杏眼,任由丫鬟替她按摩玉肩,珠儿问:“夫人现在好受些了吗?”
秦若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又柔又细:“嗯。”
谢凌便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若若这是怎么了?”
秦若看向来人,眉眼都带着笑,她向谢凌撒娇:“肩颈有些酸,夫君,你看妾身是不是胖了?”
谢凌让珠儿先退下,他将怀里还热的糖炒栗子递给妻子,动作温柔的替她按着肩:“姑娘家还是胖些好,不管什么时候,夫人在我看来永远是最好看的。”
秦若吸了吸鼻子,然后将糖炒栗子接过来:“夫君惯会哄人。”
“事实如此,倒不算哄。”
秦若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灿如春华,娇若海棠。
***
二月初,月上梢头,谢国公府氛围静的连柳枝摇摆的声音都能听见。
秦若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小腹一阵疼痛,她眉头紧皱,一下子就醒了,她伸手去扯一旁的谢凌的袖子,嗓音不自觉的带了哭腔:“夫君。”
听到妻子的声音,谢凌一下子就醒了,他大手挥开珠帘,点了蜡烛,对外吩咐一声:“来人。”
在外面守夜的奶娘忙亦步亦趋的进来,刚想开口就见谢大人面色低沉,似是比这夜色还要深,他一边握着姐儿的手一边对她吩咐:“去请稳婆过来。”
奶娘腿一软,忙稳着心神去请稳婆跟郎中,她们姐儿这是要生了。
紧接着,整个谢国公府的人都知道秦若要生的消息,都赶了过来。
第 70 章
==第七十章:母女均安==
寂静的谢国公府一下子就骚动起来, 各房都亮起了灯,苏氏跟二夫人最先忙不迭的往正房赶。
谢老夫人因为年纪大了,下人是最后通知她的, 谢老夫人此刻脸上布满担心:“怎么稍稍提前了几日,张嬷嬷, 你可有派人去正房?”
眼见着谢老夫人急得满头是汗, 张嬷嬷连忙宽慰道:“老奴已经遣人去了正房,这会儿大人正陪在少夫人身边呢, 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心。”
大人做事一向沉稳,有他陪在少夫人身边,张嬷嬷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是少夫人身子柔弱, 又是头胎, 难免引人担心。
听说子凌在, 谢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扶着张嬷嬷的手就往外赶:“那咱们赶紧去正房。”
谢老夫人刚进去的时候, 苏氏刚从里面出来, 她忙上前搀扶谢老夫人:“母亲。”
谢老夫人行色匆匆,看到她就问:“若若现在怎么样了?”
苏氏已经了解过情况, 她跟谢老夫人解释:“稳婆说若若是发动了, 但还没到生的时候呢。”
因为天色已晚, 所以整个正房都亮起了灯,庭院之中还算亮堂, 谢老夫人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孙儿的身影, 不由问:“子凌呢?”
“子凌在里面陪着若若呢。”听谢老夫人问,苏氏也就实话实说了。
其实按照本朝的规矩, 这女子生产丈夫是不能陪同的,但子凌做事有自己的主见,苏氏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逼她。
谢老夫人沉默了下,没有多说什么:“扶老身进去看一下吧。”
苏氏点点头,随谢老夫人一起进了产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在那讨论方子的郎中跟丫鬟,丫鬟跟郎中看到谢老夫人跟苏氏的身影,连忙行一礼:“老夫人,夫人。”
“若若别动,先养好体力,我们都在,肯定会没事的。”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往床榻边走去,她那雅致温润的孙儿就在床榻旁边,轻声与若若说些什么,场面看起来格外温馨。秦若余光看到谢老夫人,刚欲张嘴,谢老夫人连忙拦住她:“厨房可备参汤了?”
稳婆都是非常有经验的,听到谢老夫人的话,连忙回答:“回老夫人,参汤都已经备好了。”
“那就好。”谢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在床榻上神情有些难受的姑娘身上,一脸慈爱的安慰她:“若若,祖母还有你母亲都在外面等着,你莫怕。”
这姑娘家头一遭,肯定是害怕的,但她们这些做长辈的除了安慰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为何,秦若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她眼眶微红,嗓音很轻地道:“谢谢祖母。”
谢老夫人面露慈爱:“好孩子。”
姑娘是在半夜发动,但直到天明孩子还没有生下来,饶是谢老夫人,都不由深提了口气,要是再生不下来,怕是要难产了。
下人过来询问谢老夫人要不要用早膳,谢老夫人当然拒绝了,这个时候谁还能吃得下。
妻子生产,谢凌当然没有去上早朝,事出从急,他也没向皇宫告假。
以至于圣上在看到最前面大臣的位置是空的时候,特意压低声音问:“谢大人怎么没有过来?”
单公公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他摇了摇头,说:“老奴也不知道,听下面的人来说,谢大人并未向宫里告假。”
这是自谢大人少时入朝以来,唯一一次没有上朝,且没有向帝王告假。
圣上眉心微皱:“你现在派人去一趟谢国公府,看子凌是不是身体不适,顺便将御医带过去。”
单公公谨遵帝王的吩咐,连忙将头给低下去:
“奴才这就去。”
沈岸与谢凌同时在朝为官,原本看谢凌没有过来上朝,沈岸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又见圣上跟单公公不知道在上首说些什么,沈岸更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谢国公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太子见谢凌没有过来,心中也闪现过许多猜测,最后想,要是谢凌真是因为生病来不了,那太子这心里肯定算是非常痛快了,也省的谢凌在时,总能给他找不痛快。
沈岸急切往宫外赶的时候,单公公正好从谢国公府回来:“奴才参见沈太师。”
“单公公请起。”沈岸今日身着天青色官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俊朗,他试探的问单公公:“不知单公公这行色匆匆的,是打算去哪儿啊?”
单公公看了沈岸一眼,跟他解释:“说起来这事也与沈太师您有关,因为今日谢大人没有来上早朝,皇上吩咐奴才去谢国公府看一下,奴才带御医去了谢国公府才知道,谢少夫人已经在生了,但胎儿还没有生下来。”
沈岸面色一变,从昨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怎么也没人通知他。
沈岸不敢在皇宫逗留,匆匆忙忙地留下一句:“多谢单公公,微臣这就去谢国公府。”
其他路过的大臣也是心里暗惊,他们已经听到了个大概,谢少夫人竟然要生了吗。
不少大臣连忙派人去谢国公府打探,都很好奇谢少夫人生的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这样将来他们也知道怎么讨好谢大人不是。
一时之间,众大臣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
单公公急着回去跟圣上复命,也没管这些大臣怎么想,他进了御书房:“奴才叩见皇上。”
“起来吧。”圣上略一摆手,语气温和地问:“可是谢大人身子有何不适?”
单公公闻言连忙向圣上叩了个首,道:“回圣上,不是谢大人身体有不适,而是谢少夫人要生了。”
圣上有些意外:“算算时间,谢少夫人是该要生了,那现在可生下来了?”
“听说谢少夫人从昨晚开始发动,到现在还没生下来呢。”单公公这会儿脸色也有些不好,道:“不过奴才已经让太医留在谢国公府协助稳婆了,若是谢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那御医肯定会回宫复命的。”
圣上赞许的看了单公公一眼,觉得他办事妥帖:“那就让人及时关注谢国公府的消息,若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另外,皇后身子一直不太好,这事先不用她知道。”
“是,圣上。”单公公低着头退出去,依着皇后娘娘的性情,她要是知道谢少夫人要生了,肯定又要谴女官去看。
单公公想,他们皇后娘娘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极其贤德的,但是有时候这份“贤德”成了困扰皇后娘娘的枷锁。
***
沈岸出皇宫的时候就碰上谢国公府的侍卫,是特意来告诉他妹妹生产的消息,接着,沈岸又在谢国公府门口看到了身着鹅黄色衣裙的苏婉沁,她向沈岸屈了屈膝:“沈太师。”
苏婉沁是陪着长阳侯夫人一起过来的,结果方才车帘无意被掀开的时候,她看到了沈太师的马车,所以就在门口等了下。
她心仪沈太师已经许多年了,她是很庆幸沈太师是表嫂的亲哥哥,这样她与沈太师又多了一重机会。
沈岸看到苏婉沁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不过眼前的姑娘算是谢国公府的表姑娘,她过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沈岸举止客气地笑了下:“苏姑娘多礼。”
苏婉沁也笑了笑,她侧过身子:“沈太师是来看表嫂的吧?沈太师先请。”
“多谢苏姑娘。”沈岸正急于知道自己妹妹的身子状况,所以也来不及跟苏婉沁寒暄,跟她道了一声谢之后就急忙进了府邸。
苏婉沁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瞬,然后拿出世家贵女的姿态,抿唇道:“走吧,去看表嫂。”
这个时候,谢老夫人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她手中捏着佛珠,只求上苍能保佑若若平安生下孩子。
“老夫人,沈太师过来了。”
闻言,谢老夫人扶着张嬷嬷的手起了身:“沈太师。”
按理来说,昨夜那会儿就该让人去请沈岸过来,但谢老夫人想着当时天色太晚了,而且他隔天还要去上朝,便只派人在宫门口等着,等沈岸下朝之后赶过来。
沈岸抬头看了一眼正房禁闭着的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妹妹微弱的叫喊声,沈岸一颗心瞬间拔凉拔凉的,他手紧握成拳,为里面生产的妹妹担心。
但面对和蔼可亲的谢老夫人,沈岸面色很是恭敬,拱了拱手:“晚辈沈岸见过老夫人。”
谢老夫人忙点了点头,道:“沈太师不必多礼,张嬷嬷,去搬一张椅子来。”
“多谢老夫人好意,只是晚辈还不累,所以不需要坐,不知道吾妹现在怎么样了?”沈岸摇头拒绝了,一脸沉着的询问自己妹妹的情况。
谢老夫人能体会到他为人兄长的心情,有些无奈的跟他道:“从昨夜开始发动,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时辰了,稳婆说再开两指就可以生了。”
沈岸应了一声“好”,但还是紧拧着眉心,面色更是冷沉,人人都说,女子生产,就如同过鬼门关,他到这一刻算是明白了。
妹妹是沈岸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出事。
谢老夫人想劝,但又不知该怎么劝,不管是因为若若本来身子就弱,还是因为这是头胎,所以生产格外艰难,但这现在已经过了六个时辰,确实是让人心七上八下的。
内室,四个稳婆围在床边,不断的冲床榻上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少夫人鼓气,一盘盘血水往外端:“少夫人用力啊,您的胎位是真的,肯定可以平安诞下孩子。”
要说昨夜刚发动的时候,秦若脸色还有几分血色,那到这个时候,她脸色已经没有一份血色,苍白的几欲透明。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问谢凌:“夫君,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秦若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疼过,也没有这么累过。
她现在累的就想这么睡过去。
稳婆心里一惊,忙让人去熬参汤,少夫人这是明显有些精疲力尽,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孩子跟大人都有些危险。
谢凌心尖狠狠一颤,握着妻子的手都抖了一下,偏生他语气很温和,他在妻子干燥而没有血色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嗓音是难得的温柔,还透着几分沙哑:“若若坚强一点,我还等着与我的夫人长相厮守,恩爱白头呢。”
众稳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皆是心绪复杂,一是为谢大人对他夫人的深情而感动,二是担心要是少夫人真出了什么事,谢大人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一滴眼泪从秦若的眼角滑落,谢凌低头亲了亲她。
与此同时,稳婆喜不自胜,大声开口道:“十指都开了,可以生了,少夫人快使劲。”
这话震得谢凌有些没缓过神,但他很快将自己白皙的手背伸过去,让妻子咬着,秦若眉眼很是痛苦。
直到孩子的第一声哭啼响了起来,稳婆忙将孩子抱起来,笑眯眯道:“恭喜大人,母女均安。”
秦若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脸疲惫的睡了过去,谢凌能通过妻子的唇形判断她说了什么:“真是女儿。”
谢凌没有去看孩子,而是握住妻子的手,温声道:“是啊,是女儿。”
是有着他与妻子共同血脉的女儿。
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谢老夫人知道孩子是顺利生下来了,她时不时的张头往里看,直到稳婆抱着怀里的孩子走出来,笑着恭喜道:“老夫人,生了生了,是一位小小姐呢。”
小小姐……
谢老夫人瞬间一喜,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若若现在怎么样了?”
稳婆冲谢老夫人解释:“少夫人已经累得晕过去了,眼下大人正在里面陪着少夫人,大人让奴婢先将小小姐抱出来给老夫人看看。”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她一脸的欣喜,吩咐奶娘将襁褓中的孩子抱过来:“快抱过来。”
稳婆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孩子递给谢老夫人:“是,老夫人。”
若说刚开始稳婆还有些担心谢老夫人等人会对小小姐有些心有芥蒂,但看国公府几位主子的态度,稳婆觉得自己方才是多虑了,国公府的几位主子分明对小小姐很是喜爱。
不过想想也是,谢大人已经是国公府最出色的郎君,又深得帝王倚重,他女儿自然也是极其金贵的。
谢老夫人在看到怀里孩子的第一眼,就笑得合不拢嘴:“瞧瞧祖母的小承宜,一生下来便这么玉雪可爱,瞧这眉毛跟小嘴唇,跟若若一个样。”
沈岸也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他看向谢老夫人怀里的孩子,笑着道:“承宜小眼睛倒是像谢大人。”
谢老夫人现在高兴的很,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怀中的小曾孙女,和蔼可亲的笑道:“都像都像,不管像谁,都是祖母心爱的曾孙女。”
一向不苟言笑的谢国公府在看到襁褓中紧握着小粉拳的女婴,脸上都带了笑:“承宜将来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小孙女出生,是一件大喜事,苏氏看向院中守着的下人,温婉道:“今日少夫人平安生下我们国公府的小小姐,这是件大喜事,所以国公府伺候的下人月银翻倍,至于正房的下人,除了月银翻倍,还有额外的赏赐。”
下人连忙向苏氏道谢,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几人对襁褓里的小承宜都爱不释手,但半天还只有谢老夫人跟苏氏抱了小承宜,原因是谢国公担心自己抱不好,会摔了这个小孙女,至于二夫人是想抱,但也担心自己抱不好,便在旁边跃跃欲试。
谢老夫人看着谢国公这个没出息的样,又是笑骂一句,她转头问沈岸:“沈太师可要抱一下孩子?”
沈岸是孩子的亲舅舅,他既在场,理应让他抱一下孩子。
沈岸当然是想抱的,但看到那小小的一团,他还是有些迟疑:“麻烦老夫人指点下,晚辈担心会抱不好承宜。”
谢老夫人笑着,亲自教沈岸这个当舅舅的怎么抱小承宜:“这是自然。”
沈岸一抱到香香软软的小女婴,眉目之中全是轻柔,他在小承宜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幼时的妹妹,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注定她会受到所有人的疼爱。
苏婉沁在旁边看着,既为表哥跟表嫂感到高兴,又不由想,将来沈太师要是做了父亲,会是什么样呢。
等沈岸抱过孩子之后,谢老夫人忙让奶娘将小承宜抱下去照顾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子凌可抱过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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