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身孕==
江南的五月, 百花盛放,万物都洋溢着欣欣向荣的生机。
郎中的话不轻不重的敲在姑娘的心上,她神情有几分无措, 小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从京城辗转到江南这一路, 姑娘身子一直不太舒服, 要不是小腹疼,要不就是容易犯恶心, 然后经奶娘提醒,她才想起来上个月自己的癸水也没来。
于是她们一在江南落脚之后,奶娘便马上给她请了郎中,结果她真的有了身孕。
郎中也从医多年了, 什么情况没见过, 这位夫人怀了身孕, 身边却无丈夫陪伴,只有一个伺候的嬷嬷, 他虽不知这位夫人经历了什么, 但她现在这境遇着实算不上好,所以郎中下意识地以为眼前的夫人不打算要肚子里的孩子, 提醒道:“方才下官替夫人诊脉的时候, 发现夫人脉象有些不稳, 想必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的缘故,所以这个时候, 夫人的身子骨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不管大人之间如何,这孩子总是无辜的不是。
奶娘刚开始是被郎中带来的消息给愣住了, 可听到后半截的时候,奶娘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了:“那就麻烦郎中给我们家夫人开些安胎药, 还有一些补气凝神的药。”
左右姐儿已经不打算再嫁,之前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姐儿什么也没带,就连嫁妆都在国公府放着,好在姐儿名下有很多家茶肆,倒是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
郎中掂量一下奶娘给他的赏银,想着这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夫人才是,出手竟这般阔绰。
“嬷嬷客气了,这都是下官为人医者的本分,下官这就去开药,麻烦嬷嬷跟下官来一下。”
奶娘一脸和蔼的跟姑娘道:“姐儿,那老奴先过去了。”
秦若轻应了一声“好”,又乖又软。
等房内彻底安静下来,秦若白腻柔软的手指摸上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有些意外,可是她来了,秦若就不会放弃。
原以为她这后半辈子就这么与奶娘在江南过了,可现在有了这个孩子,也给了姑娘一个意外之喜。
奶娘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副画面,清丽婉约的姐儿正低着头,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
奶娘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过来,笑道:“老奴方才见姐儿不说话,还以为姐儿会不喜这个孩子呢。”
毕竟她们已经从谢国公府离开了,若非姐儿已经打算不再嫁,那这个孩子可能还是个麻烦。
秦若伸手将奶娘熬好的汤药端过来,笑容清艳:“刚刚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看到她笑容欢愉,奶娘也跟着笑了,这一路,姐儿都有些郁郁寡欢,奶娘知道她是在舍不得京城的人和事,但姐儿性情执拗,她有自己的想法,奶娘无从劝起。
但姐儿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笑容明显就多了。
奶娘搬过来一个凳子,辗转一路,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奶娘笑问:“姐儿是想要个男孩还是要个女孩?”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极其喜欢,但要是是女儿的话,我想到了一个小名。”秦若眉眼璀璨,一双秋水眸子盈盈动人。
她难得这么高兴,奶娘自然愿意配合,一脸感兴趣的道:“那老奴很好奇小小姐的小名。”
秦若说出两个字:“岁宜。”
奶娘觉得很是不错,点头道:“这两个字寓意都很好,肯定是出于姐儿对未来小小姐的祝愿。”
“取‘岁岁平安,恰逢时宜’之意。”
奶娘明白了,这是姐儿对未来小小姐的祝愿,笑着道:“姐儿将来肯定会是个好娘亲。”
她们姐儿就是因为无父无母,所以就连自己的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但未来的小小姐就不一样了,她们这些人肯定将所有的疼爱都给她。
“我也希望。”秦若抿唇浅笑:“奶娘,我想休息一会,你就先下去吧。”
奶娘点了点头:“那老奴就在门口守着,姐儿要是有什么吩咐,喊老奴一声就好。”
姑娘轻“嗯”了一声。
奶娘出去之后,将卧室的门给轻轻合上,叹了口气。
门外站着一个憨厚老实的下人,身材看起来非常魁梧,他见奶娘在那叹气,赶忙问:“奶娘这是在想什么?”
这是当时离京的时候林掌柜让跟来的人,因为林掌柜说奶娘照顾姐儿是妥当,但还是需要人沿路保护姐儿,要不然姐儿一个弱女子,很有可能受到欺负。
奶娘觉得这话在理,就让长风一起跟着了,一路以来,他确实帮了很多忙。
奶娘笑着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就觉得姐儿这个孩子来得恰逢时宜。”
原本她就只是觉得有些感慨。
长风也为二小姐感到高兴,附和道:“是啊,二小姐的孩子不仅来的恰逢时宜,而且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若无意外,姐儿应该会在这边住下,我现在在这儿守着姐儿,你去街上买点莲子、百合、还有乌鸡,姐儿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要好好补补。”
“是,奶娘。”
看着犹如泼墨画般的江南,奶娘深吸一口气,以后一定会比现在要好。
===
比起江南的宁静安好,京城这边近来大雨连绵不断,电闪雷鸣。
谢国公府的书房,楹窗一角被推开,冰冷的雨水顺着窗沿打进来,冷风阵阵。
杨益声音沉郁的跟谢凌禀报:“主子,林掌柜他死活都不肯开口,而且他说……”
“他说什么?”谢凌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淡淡问。
杨益对着自家主子漫不经心的态度,选择实话实说:“林掌柜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算主子将他关在地牢一辈子,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原以为这个林掌柜只是嘴巴厉害罢了,谁知道他还挺有骨气,从少夫人走那天起,他们将林掌柜捉拿,除了用刑,其他法子他们都试过了,可林掌柜硬是没有说实话。
谢凌浅啜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语气不急不缓:“放了他。”
杨益惊呆了:“主子。”
这林掌柜分明是知情人,他们就等着撬开林掌柜的嘴,进而知道少夫人的下落,大人这个时候竟然要放了林掌柜。
谢凌看他一眼:“放他回去之后,派人暗中看着他,要是他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立马派人回禀。”
“属下遵命。”
他们主子这是黄雀之后,主子如此大费周章的审问林掌柜,就是为了获悉少夫人的下落,林掌柜也肯定知道他们主子是一定要找到少夫人的。那么一旦有机会,林掌柜肯定会想办法提醒少夫人,那他们就顺着林掌柜这条线找到少夫人。
除了谢凌跟沈岸一直在寻找小姑娘的下落,还有许言廷跟秦含也一直在关注秦若的下落。
这段时间秦含过得真不怎么好。
南定侯府南定侯宠妾灭妻,在其原配妻子死了之后,扶了妾室做南定侯府的女主人,这个妾室不喜欢许言廷,连带着不喜欢秦含,这下知道秦含原本是要嫁给谢凌的,最后却隐瞒身份嫁到了她们南定侯府,对秦含更是不喜,所以趁许言廷不在的时候,没少借着长辈的身份为难秦含。
“大人,小侯爷跟侯夫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许言廷跟秦含这些日子一直想见谢凌,但每次来谢国公府,谢凌都没见他们,今天是谢凌第一次见他们。
许言廷带着秦含进了书房,面露惭愧的喊一声:“谢大人。”
许言廷身着常服,眉目全无平日里的风流之气,秦含梳着妇人发髻,素颜寡淡,看起来精神气不太好。
谢凌微微抬起眼,这是他第二次见秦含,当初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是秦家大小姐时,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他第一次见到秦含时,心绪也无半点变化。
对于谢凌来说,唯一的心绪起伏是新婚夜初见妻子的时候,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谢凌很庆幸秦家将妻子送到了他身边。
二人刚要开口,谢凌就敲了敲案桌,这一声无疑是敲给二人听的:“要是小侯爷跟侯夫人是来向本官表达自己有多内疚,那就不必开口了,你们两情相悦,想要长相厮守并没有错,但你们不该牵扯无辜。”
“她拿你们拿亲人,所以自己选择了离开,但本官不是她,所以不能代她原谅你们,等将她找回来,本官会替她正名,以后若无紧要,谢国公府跟南定侯府就不要有往来了。”
许言廷看着眼前这个面色不改的男人,即便他脸色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但风姿不减,依然透着运筹帷幄的气度。
许言廷自知自己没有资格开口,但两个姑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姐妹情谊还在,许言廷语气苍白的辩解:“可是含儿跟若若毕竟是亲姐妹。”
“没有血缘关系,就不算亲姐妹。”要是往日,谢凌乐意卖两人一个面子,但妻子的离开,带走了谢凌最后一丝耐心:“侯夫人口口声声称自己有多爱护这个妹妹,那我夫人要是是你亲妹妹,你跟你父亲还会犹豫都不犹豫一下的让她嫁到谢国公府来吗?”
这话确实戳到秦含的心了,她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要是若若真是她亲妹妹,那她或许就遵从婚约嫁到谢家了,因为做姐姐的,肯定真心期盼妹妹能够幸福。
在这件事情上,她确实是太自私了,没有很好的考虑她妹妹的感受。
秦含被他反问的面色发白,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若非许言廷在她身边,她可能都没办法站在这位谢大人的面前。
为其正名,他一定很爱若若吧。
“杨益送客。”
“谢大人很爱妹妹,他说等妹妹回来,他会为妹妹正名,那以后坊间都会知道与谢大人夫妻举案齐眉的人是秦家二小姐秦若。”回南定侯府的路上,秦含靠在马车边沿,一句话都没跟许言廷说,许言廷握住她的手:“如今,我们就跟着谢大人的线索,早点找到妹妹。”
秦含苦笑一声:“要是依着往常若若的性子,发生这样的事,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我,可这次她没有,她在心里肯定是怨怪我这个做长姐的。”
许言廷嗓音艰涩,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做的事他们无从抵赖,无从辩驳,小姑娘怨怪是应该的。
就像谢大人说的那样,等妹妹回来,以后他们就不要来往了,免得谢国公府的人每次看到他们,都会心里不舒服。
自妻子走后,谢凌每晚都歇在书房,所以杨益走后没多久,谢凌的侍卫又敲门进来:“如主子所料,确实是萧太子送少夫人出城的,可是萧太子就将少夫人送到了城门外的凉亭处,后面少夫人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谢凌听后哂笑了下,难怪宫里帝后让东璃太子选太子妃,他一直没表态,原来他是在惦记着别人的妻子呢。
“让御史明天上奏,就说为结两国秦晋之好,还是尽早确定东璃太子妃人选为好。”谢凌眸色清明,唇角扯了扯,道:“至于这人选,大家同是在朝为官,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女子与东璃太子最为匹配。”
侍卫连忙道:“属下这就去。”
他们京城多的是才貌双全的女子,但要论与东璃太子殿下匹配,那肯定不能是昭阳县主。
若是选好了太子妃,那东璃太子殿下肯定就不能在京城多待了。
==二更==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放晴,苏氏带着贴身婢女来给谢老夫人请安:“妾见过母亲,听说今早子凌过来给母亲请安了,可是有若若的消息了?”
自从知道姑娘有可能怀了身孕,这几天苏氏又喜又愁,喜的是她很有可能要当祖母了,愁的是姑娘一个人在外,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要是她在国公府,她跟母亲肯定要好好照顾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她一个人单身在外,苏氏能不担心吗。
谢老夫人让张嬷嬷给苏氏倒一杯热茶,示意她不要急:“若若还没有信息,但是子凌觉得若若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还是江南,所以已经传信给江南各大郡县,让他们暗地找。”
谢老夫人知道子凌对若若上心,但她还不知子凌对若若这么上心,那书房的抽屉里所有关于若若的画像都是子凌替她画的。
曾经谢老夫人还想过要给子凌纳妾,但现在她算是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子凌这心里眼里就容不下其他女子。
“那就好。”闻言,苏氏可算又重新拾起了希望:“再找不到妾都担心子凌要发疯。”
最近子凌除了上朝,就是在书房处理政务,近来子凌还不知怎的,突然养了一只鸟,就放在书房窗户上挂着。
她听书房的小厮说,子凌每天都会花上一个时辰看这只鸟,想必是在睹物思人。
苏氏虽然搞不懂一只鸟有什么好看的,但她知道子凌一定想快点找到若若。
“以我们谢国公府跟子凌的地位,找到若若并不难,这小夫妻间的感情哪会一直平平稳稳的,等这次嫌隙解决之后,以后这小夫妻两更懂得珍惜对方。”相对于苏氏,谢老夫人可能想得开些:“想当初,子凌都三岁了,你跟大郎都还吵架呢,老身记得你当时都回了娘家,还是大郎天天去长秋侯府门口蹲着,向你赔罪,才将你重新哄了回来。”
那还是因为子凌三岁的时候要被送到老国公身边教养,苏氏舍不得儿子,想谢国公去找老国公求情,结果谢国公觉得苏氏是在不可理喻,两人为此在房里大吵了一架,那时候苏氏还年轻,性子又烈,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谢国公当时使出浑身解数,才将苏氏给哄了回来,后来他对苏氏那是百依百顺。
想起过往,苏氏忍不住笑了起来:“母亲还记得真清楚。”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年轻,虽然一早知晓谢家权势大,可还是受不得一点委屈,没少磨的谢国公府向她求饶。
“是啊,老身都记得,因为老身是过来人,所以老身特别能理解若若,此番圣上已经重罚了秦家跟秦大人,你也别对若若心怀芥蒂。”
前不久太师沈岸向皇上言明了他多年寻找妹妹的事,并且揭穿一件前朝之事,那就是沈岸与若若都是出自江州沈家,想当初沈家就是江南一带的望族,只是为了不影响先帝绝对的帝王权利才不得不避世,更别说为先帝当场殉情的贵太妃娘娘就是沈家的女儿。
圣上为了弥补沈岸跟谢国公府,当时就派人去了江州秦家,赏了那位秦大人一顿板子不说,还搜罗江州秦家一半财产进行充盈国库。
并且圣上说要是沈家还有儿郎在世,只要他身怀本事,圣上都会重新启用。
这些举措一出来,江州秦家第一世家的地位算是岌岌可危了。
不过沈太师的妹妹究竟是谁,跟秦家偷梁换柱一事并没有传扬出去。
苏氏算是听明白了,老夫人说那么多就是担心她对含儿心怀芥蒂,她无奈道:“在母亲心里,妾就是这么不能容人的人吗,就算妾心怀芥蒂,那在知道她可能怀了子凌的时候就没有了,更别说若若根本就不是秦家的亲生女儿,这事是秦家的过错,凭什么让一个不是秦家的人承担。”
谢老夫人跟张嬷嬷都被她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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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过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姑娘任何消息,谢国公府对外称少夫人身子不适,正在谢国公府的庄子里修养。
只是与谢国公府关系亲近的人都知道内情,三皇子来谢国公府寻谢凌的时候,三皇子妃还特意叮嘱他一句:“殿下等会在谢大人面前千万不要提起少夫人,有提的工夫,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尽早找到少夫人。”
三皇子捏了捏三皇子妃的小手,宽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当然是不会在子凌面前提他的夫人,但问题是子凌就没有一刻忘记他的夫人,而且子凌好像已经有了新线索了,正让人去确认呢。
三皇子妃替三皇子整理了下腰带,亲自送他出府。
在谢国公府庭前,三皇子刚好遇到周让跟文子齐,寒暄一会,三人一起去了书房。
三皇子跟周让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谢凌玉冠束发、穿着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正盯着窗前鎏金色的金丝雀笼,目光都不带移动的。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下落==
见他看得这般入神, 三皇子星眉朗目,微微笑了笑:“我们谢大人这是在看什么呢?”
三皇子与谢凌算是认识许久了,这人少时艳冠京华, 声名在外,后来入了朝堂之后, 更是春风得意, 从未出过差错,唯独在他妻子身上, 谢凌不仅栽了,还栽了个大跟头。
这位少夫人能在子凌眼皮子底下离开就很不简单了,结果子凌派人找了一个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三皇子觉得那位少夫人是很聪慧的, 完全不似寻常女子, 不过没找到夫人,子凌不应该是很着急吗, 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在这赏鸟。
谢凌眉目如画, 语气悠悠的道:“我在想这鸟儿被关在金丝雀笼中,总想着逃走, 可要真放了它, 它就不会回来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将它牢牢的关在笼子里, 三皇子殿下觉得微臣说的可对?”
这确定不是在说人。
三皇子沉默了下,抬起略带笑意的眼神, 意有所指道:“本殿下觉得这既是子凌养的鸟儿,倦鸟归巢, 那就算子凌放它离开,它也会记得回来的。”
这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呢,周让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个人,眼珠子一直在咕噜咕噜转,还是想不明白。
文子齐倒是听懂了两人的弦外之意,但谢凌是他未婚妻的兄长,他确实不太好发表意见,所以选择沉默。
谢凌盯着金丝雀笼若有所思,略沉吟了下,他温和笑道:“三皇子殿下请进。”
几人进了书房,下人动作规矩的上前奉茶,三皇子抬眼看谢凌,笑道:“前几日数名御史上书,说起了东璃太子殿下的婚事,希望能早点将东璃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你猜父皇定了谁?”
谢凌现在只对妻子的事感兴趣,听到三皇子的话,他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微臣不知。”
三皇子与他本来就是好友,也不跟他卖关子,道:“是太傅府的三姑娘云悦。”
太傅是三皇子妃的父亲,那他当然是支持三皇子殿下成为新君,太傅府的姑娘能成为东璃太子妃,那无疑是给三皇子添了一道助益,所以三皇子这两日心情还不错。
其实这次御史提的每一个人选,都是谢凌提前给他们的,结果就赶巧了,东璃那边就选了太傅府的姑娘。
谢凌面容温雅,声音清浅:“那便恭喜三皇子殿下了。”
周让跟文子齐也向三皇子道喜:“恭喜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连眉梢都盛满了喜悦,他微微抬了抬折扇,还有一个疑问想跟谢凌说:“不过我很好奇,好端端的,几位御史大人怎么就提起这事了,但好在,这最后的人选对我们是有利的。”
杨益低着头,其实这些人选都是他们主子提供的。
谢凌微揉了揉额头,语气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结果是好的,那过程也不必纠结。”
三皇子觉得是这个理,转而跟他说起了朝政上的事情。
巳时三刻,三皇子朝谢国公府门口走,没走几步就被人喊住了:“三皇子殿下请留步。”
三皇子见是谢凌身边的侍卫,便停下脚步:“周侍卫,可是你们大人有什么话要跟本殿下说?”
只是要说的事情方才不是都说好了吗。
周侍卫笑道:“我们大人想问一下三皇子殿下,不知道小郡主出生之前,您跟三皇子妃娘娘都会讲什么样的故事给三皇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小郡主听?”
三皇子彻底惊住了,从心头涌上一个大胆的猜测:“子凌为何要问这个问题,难不成是?”
周侍卫点点头:“确如三皇子殿下所想,我们少夫人在离开国公府之前可能有了身孕。”
难怪他看男人都不怎么着急,敢情是要当父亲了,三皇子笑着道:“难怪本殿下觉得你们主子很不对劲,我等会让人将那种可以给小孩子讲的故事册子送过来。”
“谢三皇子殿下。”
回去的路上,三皇子还在想,谢凌这人要是做了父亲,不知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这也能想象到,要是是小公子的话,这人肯定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对小公子颇为严格;但要是是小小姐的话,国公府有这么多的长辈,一定会让她成为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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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天气晴好,温暖和煦的微风从外面飘进来,很是舒缓人心。
秦若因为做了一场梦,出了一身汗,奶娘端着银盘走进来:“姐儿这是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她们姐儿这一胎,着实怀的辛苦,晚上睡得不安稳不说,平日里也没什么胃口,奶娘现在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但姐儿也没多吃几口。
秦若拍了拍心口,嗓音娇软的跟奶娘道:“奶娘,你帮我倒一杯热水吧。”
自从怀上身孕之后,秦若总觉得嘴有些干。
奶娘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这时秦若才小声道:“我刚刚梦到谢大人了。”
在梦中的她就像一个金丝雀,被谢大人关在笼中,这便算了,梦里的谢大人还跟她一起躺在金丝笼中,可劲地折腾她,到最后,她只能难耐的闭上眼,任谢大人予取予求。
而且完了之后,梦里的谢大人还会掐着她的腰,薄唇轻贴着她的耳垂,嗓音蛊惑的跟她说:“跑啊,怎么不跑了。”
因为梦境太过真实,秦若就出了一身汗。
奶娘下意识地去看她的脸色,却见她面色潮红,整个人像刚经历一场情/事,娇艳欲滴。
她们姐儿做的这梦,难不成是……春梦。
奶娘忙拍了拍她的手,道:“俗话说,梦都是反的,姐儿不必紧张。”
“奶娘,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秦若喝过热茶,人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不少,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暖阳,浅笑道。
怀了身孕之后,她身子笨重不少,都不怎么想出去,成天不是窝在屋内,就是偶尔去外面散散太阳。
今日她想出去转转。
她心情欢快,奶娘也跟着开心,将郎中先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那可太好了,郎中都说姐儿要多出去走走,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好呢。”
江南风景雅致如画,除了画舫与凉亭,街上更是有各色各样的小商贩卖东西,热闹非凡,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逛着逛着,秦若与奶娘来到了扬州茶肆,那店里面的掌柜见是秦若跟奶娘,又惊又喜地走过来:“小人见过二小姐。”
秦若眉眼灵动的让他起身,掌柜一抬头,就看到二小姐的手轻搭在小腹上,眉眼含着轻柔的笑意,有些意外道:“二小姐这是有喜了?”
看样子应该是,怎么林掌柜给他的来信中没有提起这件事。
都是自己人,奶娘与他解释:“我们姐儿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
掌柜一听,很是为二小姐感到高兴,一脸兴奋的抱拳:“恭喜二小姐。”
一边说着话,掌柜一边递给秦若一封信:“二小姐,这是林掌柜从京城寄过来的信,说是给二小姐的,因为林掌柜只知道二小姐是来了咱们扬州,但不知道二小姐具体住在哪儿,就说要是二小姐哪日来茶肆喝茶,可以给二小姐。”
不得不说,林掌柜还是猜中了二小姐的心思,知道她肯定会来她自己开的茶馆喝茶。
秦若轻声跟他说了一声“谢”,将他手中的书信接过来,刚看了几眼,秦若便无意识地咬了咬唇瓣,杏眼圆睁,水盈盈的。
奶娘见状忙问:“姐儿,可是林掌柜说了什么?”
秦若将刚看完的书信递给奶娘,面色有些纠结:“林掌柜说谢大人一直在找我。”
那日皇后娘娘与她说,排除那段婚约,不管是她,还是长姐,与谢大人都不匹配,所以等她离开之后,她跟圣上会替谢大人重新择一位出生高门,温婉贤淑的妻子。
但是看这书信里面的意思,谢大人并没有这样做。
许是因为秦若的心情波动,她的小腹有些胀疼,秦若小手落在小腹上面,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奶娘张了张嘴,在听到大人还在找她们姐儿,奶娘下意识地想到谢大人还对她们姐儿有情,可在姐儿离开谢国公府的前一个月,谢大人没少在床笫之间折腾她们姐儿,所以奶娘着实不确定谢大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犹豫了一会,奶娘问:“那姐儿是如何打算?”
秦若摸了摸小腹,声音带着几分轻柔:“林掌柜在书信中说他并未透露我去了哪儿,所以谢大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扬州来,还是先在这住着吧。”
秦若长于江南,所以她很喜欢江南的烟雨朦胧,这个时候让她再去别处,她一下子也找不到要去是地方。
奶娘思索一下,觉得是这个理:“姐儿怀了身孕,确实不适合舟车劳顿,就像姐儿说的,这天下这么大,谢大人怎么就这么巧的查到了扬州呢。”
秦若略抬眉眼,看向外面流水潺潺,曲径通幽的小巷子,离京城越远,她就越会时不时的想起谢大人。
==二更==
可事实就是这么巧,谢凌正在提笔作画的时候,“咚咚”的三声响,杨益得到他的吩咐走进来,递给他一个卷轴:“主子,扬州县承朱言常大人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幅画过来。”
谢凌拿着狼毫的手一顿,猜到是有妻子的消息了,连声音都上扬了几分:“拿过来。”
杨益赶忙将画卷呈放到他面前,还贴心的替他展开,这画卷中的人与谢凌提笔画的人可不就是一个人。
其实这画很简单,大概就是一个貌美女子正坐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唯一栩栩如生的一点就是这画中的姑娘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谢凌的手轻轻颤了一下,看来妻子确实是有身孕了。
谢凌喉结滚了滚,微阖着眸,问:“林掌柜那封信追溯到哪里了?”
杨益立马回答:“回主子,林掌柜那封信追溯到扬州茶肆了,但到没到少夫人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这位林掌柜算是个聪明人,在主子将他放出来之后,他一直没有什么举动,就安安静静的经营着江畔茶肆,当时杨益还觉得从林掌柜这里得不到少夫人的下落,结果就在半个月前,林掌柜写了两封信给扬州那边。
这就刚好对上了……
谢凌微微一笑,清贵儒雅。
逃的再远又如何,还不是被他给找着了。
杨益觑了一下他的脸色,试探道:“主子,属下这就带人去江州,请少夫人回来。”
他是谢国公府暗卫之首,一直听从主子的吩咐办事,他相信这次他肯定会幸不辱命。
“不急。”谁知谢凌给拒绝了,他将两幅画都收了起来:“去祖母那。”
到了凝晖堂,谢凌给谢老夫人问安:“子凌给祖母请安。”
这个点来凝晖堂给她请安,谢老夫人是过来人,当即就观察谢凌的脸色:“让祖母猜猜,看子凌眉间皆充满了喜悦,可是有若若的下落了?”
谢老夫人足够了解这个孙儿,朝堂上的事情可没这么牵动他的思绪,看他这神情,谢老夫人就能猜到是因为谁。
谢凌浅笑一声:“还没有具体的下落,但有个大概,所以孙儿打算亲自去江南。”
上次娶她为妻,谢凌因公务繁忙,没有亲自南下迎亲,这次他会亲自去江南。
谢老夫人有一瞬间的诧异:“所以若若是在江南,可之前不是?”
那两个字谢老夫人没有提,但众人心知肚明,国公府最开始就派了人去江州,但来人说若若根本就没回秦家。
想想也是,若若连南定侯府都没去,怎么可能又回到秦家。
谢凌眉梢微扬,声音清浅,道:“她在江南,但是是在别处。”
他怕是已经知道了若若的具体下落,只是藏着掖着不让她们知道呢,谢老夫人面色和蔼,笑骂道:“原来如此,那子凌你就去吧,只是内阁这边?”
谢凌不像旁人,他还是内阁宰辅,这京城里的事情也很重要。
谢老夫人主要是担心帝后那边不肯放人。
谢老夫人能想到的事,谢凌都考虑到了,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仪容,淡声道:“孙儿等会就会入宫向圣上言明此事。”
“子凌考虑的这么周到,祖母也就没什么好嘱咐的,等你在江南找到若若,你告诉她,在老身这里,老身只认她一个孙媳。你与她始于一场‘偷梁换柱’,但也成就了一段良缘,只要你们心里有彼此,就很好了。”谢老夫人不想阻拦谢凌,嘱咐他几句话。
管它过去是什么样,他们现在把日子过好最重要。
谢凌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子凌就先入宫面圣。”
没多久,谢国公府上下都知道谢凌要去江南了。
谢晚凝还特意挑了一个亭子,就在国公府门与书房的路上,谢凌带着下小厮走过来,谢晚凝跟个兔子窜出来,小厮忙给谢晚凝行了个礼:“奴才见过三姑娘。”
“起来吧。”谢晚凝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央求谢凌:“兄长,你是要去江南接嫂嫂吗?那我要跟你一块去。”
许是因为不久后就能见到妻子,谢凌心情还算不错,温和的语气含了几分揶揄:“你去能做什么?”
谢晚凝听着他这个语气,觉得很不服气:“我去可以陪着嫂嫂呀,要是嫂嫂不想跟兄长回京的话,那我还可以在旁边劝一下嫂嫂呢。”
谢凌看她一眼:“你怎么觉得你嫂嫂不愿意跟我回京?”
“那还不是因为……”谢晚凝被他反问的哑口无言,有些气恼的看了他一眼:“兄长就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女儿家有什么心事肯定更喜欢跟女儿家说,我去不仅能陪着嫂嫂聊天,还可以帮兄长劝嫂嫂回来。”
谢凌语气温和的将她的话全部挡了回去:“你嫂嫂有什么心事,做丈夫的会为她排忧解难。妹妹要是觉得没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可以与祖母学习一下中馈,这样当外人提起谢国公府的姑娘时,定是赞赏有加。”
提到中馈,谢晚凝就蔫了,她对这学东西是最不感兴趣的。
谢晚凝来找自家兄长的时候,是兴致满满,觉得兄长一定会带自己去江南,结果还没一会就被兄长给“打发”了。
以至于大家在国公府门口给谢凌践行的时候,谢晚凝都闷在屋里不出来。
“这丫头,还是这么任性。”苏氏听完无奈地笑了笑:“那就不等她了,子凌,母亲祝你此番一路顺风,祖母还有母亲等你跟若若平安归来。”
以及若若肚子里的孩子,苏氏在心里补了一句。
谢凌眉如墨画,面色温润如玉:“子凌会的,母亲先扶祖母回去歇息吧。”
谢老夫人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孙儿:“祖母不累,我们等你走了再走。”
等到谢凌上了骏马,谢老夫人与苏氏才收回感光,苏氏嘀咕道:“也不知子凌此行顺不顺利。”
“子凌的妻子跟孩子都在江南,他此行肯定会顺顺利利。”等谢凌将若若接回来,她们可就盼着若若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安出世,昭宁五年,她们谢国公府总算迎来曾孙辈的第一个小公子或者小小姐:“你也别太为他们忧心了,晚凝婚事越来越近,还要你这个做母亲的操劳。”
苏氏温婉点头:“妾谨遵母亲教诲。”
是啊,若若跟肚子里的孩子都在江州,为了她们,子凌此行也会顺利。
从京城到扬州,原本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但谢凌带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所以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扬州县承提前得到消息,特地在县衙门前等着,向谢凌行了个大礼:“下官朱言常见过谢大人,谢大人安好。”
谢凌脸色温和至极,微扶了下扬州县丞,道:“朱大人客气了,不知朱大人可查到了我夫人的具体下落?”
扬州县丞生了一个七巧玲珑心,最是能揣摩人的意思,行事也非常迅速,他笑了笑:“回谢大人,下官已经查到了尊夫人所住的地方?不知谢大人是现在过去还是。”
现如今,不管是天下朝臣,还是天下文人,那可都唯谢大人马首是瞻,于是扬州县丞在收到谢大人的密信之后,就让人秘密查找,幸好老天庇佑,谢大人的妻子还真就在他们扬州。
所以扬州县丞当即着人画了一幅画送到京城去,他相信谢大人会懂他的意思的。
“明日再过去吧。”到了扬州之后,谢凌倒不急了,问:“不知我夫人住的地方的旁边还有没有空余的宅子?”
扬州县丞思索了下,道:“尊夫人住的那块非常幽静,有山有水,还有画舫与凉亭,那旁边怕是没有空余的宅子,不过稍微离一点距离的地方是有空余的宅子。”
谢凌朝杨益使了个眼色,杨益抱拳:“属下这就去。”
扬州县丞有些纳闷,既然已经知道了少夫人的下落,那谢大人不应该直接将少夫人接回去吧,怎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难不成谢大人是近乡情怯。
谢凌没有跟扬州县丞解释,而是道:“这次的事情,多谢朱大人了,将来朱大人要是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本官定不会推辞。”
谢大人一诺,堪为价值连城。
扬州县丞脸上全是笑意,道:“那下官就提前谢过谢大人了,今夜就委屈谢大人在府上歇上一夜,下官就不多打扰了。”
谢凌颔首。
等到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谢凌负手而立,背影沉稳内敛。
明日,他就可以与自己妻子见面了。
他很期待。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重逢==
隔日天还未亮, 谢凌房内就点了烛火,谢凌起身沐浴更衣,换了一袭浅青色貂鹤常服, 仪容雅致,君子端方。
他稍微整理了下衣衫, 唇角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小厮就在旁边候着, 他们大人跟少夫人真是情比坚金,夫妻恩爱, 看他们大人为了今天去见少夫人,天都没亮就起来沐浴,这份情意,着实是他们这些人体会不到的。
眼看着大人拾捣好了, 小厮忙将一块质地剔透, 浑然天成的玉佩给他递过去:“大人, 还有玉佩。”
谢凌将玉佩挂到了腰间,又抚了抚袖子, 破天荒的问一句:“你觉得本官这身装扮如何?”
“大人风姿卓越, 世间少有人能比得上,少夫人见到大人肯定会心生欢喜。”大人何时这般注重自己的打扮, 小厮笑眯眯道。
这时候他完全忘记了少夫人是主动离开国公府的, 而且走的时候还在大人书房里留了一封和离书。
谢凌唇角微微上扬, 不置可否。
扬州县丞的院子跟谢凌的房间是紧挨着的,他见谢凌房间早早地亮起了灯, 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脚步匆匆地来到谢凌的院子:“哎哟, 谢大人还没用早膳吧,天色还早, 谢大人不如用过早膳再去?”
他猜谢大人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自己妻子了。
只是这外面天都还是黑的,这么早过去怕是连路都看不清。
“麻烦朱大人了。”
扬州县丞忙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几人快速的用完早膳,扬州县丞亲自迎谢凌去他夫人的宅子,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扬州县丞边走边跟谢凌解释:“谢大人,这就是尊夫人在扬州住的宅子。”
他当时得知谢少夫人住在这里的时候,还亲自过来看了一下,免得谢大人觉得他妻子在扬州这里会过得不好,他虽不知谢大人跟他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谢大人这样子,分明是对他妻子情深以往。
谢凌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的确称得上是“清幽雅静,古色古香。”
想到妻子从京城离开之后没受什么苦,谢凌眉间愈发温和了些。
扬州县丞看着,对他夫人敬意更深,看这一说到谢少夫人,谢大人整个人都温柔不少,这世上如此爱重自己妻子的郎君可是少见。
好不容易绕到正门,谢凌出声道:“去敲门。”
小厮刚想上前,扬州县丞连忙抢到最前面,替他将门敲了,不一会儿,朱门被打开,长青从里面探出头来,试探道:“你们几位是?”
扬州县丞态度非常亲切,道:“我乃扬州县丞朱大人,有位贵人想见一见你们姑娘,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长青也不知道今天会有人来见他们二小姐啊,他挠了挠头,很是憨厚道:“可是我们小姐这会儿不在家呢。”
谢凌温和的眉目一沉,让人望而生畏。
眼看着谢大人要生气了,扬州县丞赶忙拽住长青的粗衣布衫,一脸急切的问:“那你们小姐去哪了?”
难不成是谢少夫人知道谢大人要来找她,所以提前带着她的嬷嬷离开了,可是不应该啊。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大人一早就让人传信过来,让他千万别将他来扬州的消息传出去,为此,扬州县丞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而谢大人是昨天晚上到的县衙,他都没有出去,这位少夫人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谢大人今天会过来找她呢。
就在江州县丞脑中闪过无数猜测、只差急得跳脚的时候,长青开口道:“我们小姐出去看赛诗会了呢,你们找我们小姐是有何事?如果太急的话,小人这就去找我们小姐,要是不急的话,可以改日再来。”
长青是知道二小姐与谢大人的感情纠葛,无奈的是他从未见过谢凌,所以他没有认出扬州县丞旁边的人就是谢大人。
相反,自二小姐来到了扬州,不少人家见二小姐貌美,还想着聘二小姐为妻呢,只不过二小姐以自己嫁给人拒绝了,所以他还下意识以为扬州县丞是替这旁边的富家公子说亲来的。
扬州县丞一听,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然后特意压低声音跟谢凌道:“谢大人,扬州文人墨客多,所以时不时的有赛诗会、猜灯谜跟赏花宴这些活动,想必谢少夫人就是去看这个赛诗会去了。”
京城之中举办赏花宴多是为了相看人家,江州亦然。只是这赛诗宴上多是文人墨客在吟诗作对。
知晓妻子不是提前逃走了,谢凌如画的眉眼舒展开来,他问扬州县丞:“那你可知这上赛诗会的地点?”
这个扬州县丞当然清楚:“就在一江河畔对面的紫芳亭里。”
“多谢了。”
“那我们就直接去那吧。”
扬州县丞客气地笑了笑,侧身让谢大人先请:“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那谢大人这边请。”
见他们来了又走,长青摸不着头脑,只能无奈地将正门给关上。
一行人正要往紫芳亭赶的时候,县衙里面一个衙役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气喘吁吁的对扬州县丞道:“大人,县衙有一名女子在外面击鼓,说要为自己伸冤呢。”
这马上就要随谢大人一起去见谢少夫人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扬州县丞犯难的看着谢凌:“谢大人,下官……”
谢凌摆了摆手,温润道:“朱大人就先回去吧,本官认识路。”
“事出从急,多谢谢大人体谅。”扬州县丞又是感激又是歉疚,指挥身后的下人:“你陪谢大人过去。”
“是,大人。”下人态度恭恭敬敬,手臂横直:“谢大人先请。”
紫芳亭,位居江南湖畔,环境如诗胜画,更难得的是这里聚集了不少才子佳人,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亭子上面则站着不少文人墨客,他们滔滔不绝的表达自己对古词的见解,若是碰到与自己有着相同见解的,便当场引为知己,要是碰到意见不一致的,就争的脸红脖子粗。
至于那些年轻的才子,便一边摇着折扇,一边与好友吟诗作对。
因着秦若怀有身孕,奶娘不敢让她过去,便扶她在紫芳亭旁边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下来,刚好可以将那边的景象尽收眼底。
秦若眸光一扫,就看到一个年轻郎君长得与旁人很不一样,诧异道:“那位是?”
刚好一个娇俏的年轻女子准备去紫芳亭,听到秦若的话,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是扬州知府家的三公子柳卿,他是扬州城有名的才子,最是喜好诗词歌赋,而且柳三公子的相貌属于雄雌难辨,深得扬州城姑娘的喜欢呢。”
“原来如此。”出于好奇,秦若再朝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在场姑娘们的姑娘都在那位柳三公子身上。这位柳三公子虽说长相昳丽,但秦若对他只是有些好奇,所以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耐心的煮着自己面前的茶,面色柔和,模样婉约。
见她兴致这么高,奶娘就安静的在她身边陪着她。
但岁月静好的氛围很快就被人打破。
亭台上面的最左边,众才子围着柳卿坐下,打趣道:“三哥每次一来就吸引无数女子的目光,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柳卿向来不喜这种场合,也对那些女子的爱慕欣赏不来:“不过是一群胭脂水粉,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
“三哥眼光就是这么高,不过此时我们紫芳亭还真有一位绝色佳人,不知道三哥看不看得上?”
“要是开玩笑,就适可而止。”柳卿皱了皱眉,他就不信他口中的“绝色佳人”真是个绝色佳人。
那人用折扇折了折对面的小凉亭,依稀可以看到佳人的倩影:“三哥你看。”
柳卿被他说的有些不耐放,就抬了抬头,结果这一抬头,就愣住了。
但见薄雾之中,一个容颜姣好、姿态婉约如水的姑娘正垂首盯着面前的茶壶,她轻抬衣袖,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柳卿当即拿起桃花扇起身,没想到他真要去,先前那说话的人马上就惊讶了。
在这扬州城,向来是别人找柳三公子的份,何时有他去找别人的份。
熟不知他要去见的人是内阁谢大人的夫人。
在场不少人的视线都在柳卿身上,见他脚步匆忙地从紫芳亭离开,众人更是诧异:“看,柳三公子这是要去哪?”
柳卿一鼓作气的上了小凉亭,方才离得远,柳卿还不觉得,现在距离这么近,柳卿越发觉得眼前的姑娘是个绝色佳人,他抬起折扇,朝秦若作了个揖:“在下柳卿,是知府家的三公子,我见姑娘一个人坐在这,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坐下来和姑娘喝杯茶?”
秦若不知这位柳三公子怎么来了这小凉亭,她摇了摇头,轻声婉拒:“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已经跟人有约了。”
可惜柳卿非常自来熟,他摇了摇桃花扇,笑道:“那正好,大家都是朋友,就一起坐下来聊一聊诗词歌赋。”
说着,还不等秦若反应过来,柳卿直接大摇大摆地坐到了秦若的对面,名为与秦若讨论诗词歌赋、假装自己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实际上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试探秦若的芳名,还有家住在哪儿。
秦若不由轻轻蹙起了眉梢,但一心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柳卿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那话一句接着一句,都可以称得上“口若悬河”了,完全没给秦若跟奶娘说话的机会。
谢凌带人来到紫芳亭,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妻子跟一个年轻郎君坐在一起,那年轻郎君好像是为了哄他妻子高兴,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什么,眼睛亮晶晶的,就只差手舞足蹈了。
至于妻子,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轻轻蹙着眉梢,看着格外让人怜惜。
谢凌脚步停下,看到眼前的场景,他背后跟着的小厮跟朱大人身边的下人都低着头,不怎么敢看他的脸色。
遥想大人为了找少夫人找了这么久,今日为了见少夫人天都没亮就起来了,结果好不容易见到少夫人,少夫人还跟别的郎君相谈甚欢。
他们有点担心谢大人会被气疯。
于是两人等着谢大人大发雷霆。
可他们还是小看了谢凌的“好”脾气,就算他真打翻了醋坛子,这个时候他也不会表达出来。
他唇角含笑,摇开一把如意象牙扇,不紧不慢地朝妻子跟那个年轻郎君走过去,说出话的语气又轻柔又温和:“夫人又调皮了。”
小厮跟朱大人的贴身下人对视一眼,那眼神大抵是在说:“这还得靠他们大人。”
就这一句话,大概就能让少夫人对面的郎君知难而退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秦若身子一僵,整个人像是定住了,这声音怎么这么像……
小姑娘瞬间连头都不敢抬。
奶娘更是惊慌失色,潜意识地朝说话的方向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奶娘都要跪下了,嘴唇不停翕动着,谢大人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谢大人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要不是因为太阳高照,奶娘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姑娘你……”柳卿被谢凌的话给弄糊涂了,她刚想问眼前的姑娘是不是嫁人了,就看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气,眼睫微垂着,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的手都在抖。
柳卿紧皱着眉,哪有妻子见到丈夫是这种表现,这人分明是想占人家姑娘便宜,柳卿想要保护姑娘的心达到了顶峰,他没好气的瞪向谢凌:“这位公子,这些话不要乱说,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你的这些话会让人产生误会的。”
小厮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柳三公子,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正在得罪他得罪不起的人吗。
“柳三公子是吧?”谢凌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深邃且带着几分锐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道。
柳卿还第一次碰到气场这么强大的男人,他眼神一扫过来,就让他莫名的想要臣服,还真是见了鬼了。只是为了不在人姑娘面前露怯,柳卿下意识的昂首提胸,好端端的,他怕什么。
柳卿将桃花扇移开,一副多情公子的模样,姿态高傲道:“在下扬州知府柳卿,敢问阁下是?”
他坚信在扬州,少有人地位能超过他。
谢凌指尖放在自己的象牙扇上,悠悠道:“在下内阁宰辅,谢凌。”
==二更==
谁……
柳卿直接在原地愣住了,是他想的那个宰辅大人吗,所以他刚刚大献殷勤的姑娘是当朝宰辅、出身谢国公府的名门公子谢凌的夫人。
思及此,柳卿原本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他刚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谢凌丝毫没有顾及柳卿的神色变化,而是直接朝妻子走过去,轻轻笑道:“夫人在外面玩了这么长时间,可玩够了?不知这些日子能不能让夫人消气。”
到了这个时候,秦若怎么可能自欺欺人,她抬起盈若秋水的眸子,潋滟的眸光恰好跟谢凌幽深的目光撞上。
眼前的谢大人跟两个多月前的谢大人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看起来还俊朗了些,只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深不见底,跟梦中一般无二。
想起梦中那些场景,秦若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冷,浑身紧张地不敢动弹。
她不知谢大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扬州,但谢大人这目光,好似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被男人带着侵略的眸光死死地盯着,秦若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她面色僵硬,硬着头皮喊:“谢大人。”
但这句“谢大人”明显不能让人满意,谢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按住妻子的玉肩,二人离得很近:“夫人这是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连夫君都不认识了?”
柳卿这下也不敢怀疑两人的夫妻关系,忙擦了擦额头的汗,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谢大人跟夫人重聚是大喜事,可喜可贺,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他长相跟家世都不差,可这只局限于扬州,他哪有那个胆子跟朝廷的内阁宰辅一争高低。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貌美的姑娘,所以多少起了点旖旎的心思,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他哪知道对方是谢宰辅的妻子。
要是提前知道的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谢凌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妻子身上,闻言淡淡的颔首:“柳三公子慢走。”
柳卿几乎是用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小凉亭。
小厮忙去小凉亭下面守着,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将奶娘给劝走了。
奶娘只能忧心的看了秦若一眼,然后跟小厮一起下了小凉亭。
小凉亭便只剩下秦若跟谢凌,秦若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谢大人。”
谢凌对上她那盈盈如一弯秋水的眸子,轻轻笑道:“夫人又喊错了。”
妻子明明这么柔弱,却将自己最坚韧的一面对着他,但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找到了。
秦若假装听不懂他的话,用那封和离书说事:“我跟谢大人已经和离,再喊夫君不太合适。”
她记得那封和离书还是她亲手写的,就放在谢大人公文下面,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不相信谢大人没有看到。
谢凌只觉得自己妻子天真的紧,他扶了下妻子云鬓上的玉步摇:“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与之和离的人不是江州秦家大小姐。夫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肚子里又怀着我的孩子,喊‘夫君’是再合适不过了。”
“再说,夫人的嫁妆不还在国公府放着。”
秦若瞪大了眼,都要被他的话给绕进去了。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她有身孕的,明明她月份浅,都没怎么显怀。
出于人的本能,秦若下意识地想站起来,但她还没走一步,就被谢凌揽住腰肢,他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手掌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夫人想去哪儿?”
他既然找过来了,那他就不会放她离开。
“我……”
她能说自己是因为害怕吗,以前的谢大人一直是温文尔雅的,而每次只要他流露出侵略的气息,就会让姑娘觉得有些畏惧。
她不知的是,谢凌骨子里就是强势的,只是面对娇娇弱弱的妻子,谢凌下意识的想要呵护他,所以她在他面前,总是表现的温和儒雅。
“嗯?”见她不答,谢凌又接着问了一句,声线低哑至极:“夫人是我的妻子,这是想带着我的孩子去哪儿?”
对上谢凌那摄人心魄的目光,半晌,秦若才嗫嚅着喊一声:“夫君。”
谢凌浅笑一声,似冰雪消融。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出现==
秦若有些不敢面对他滚烫的目光, 想将头低下去,但谢凌的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迫使她不能低下头。
谢凌浅笑道:“原来夫人喜欢这里。”
他发现妻子还有好多面是他不了解的, 这一点让谢凌感到非常遗憾,不过未来这么长, 他有的是耐心。
秦若轻轻抬起眼帘, 眼睫还在颤:“谢……夫君怎么会来扬州?”
她脑中闪过无数猜测,最有可能是因为他要来扬州办事, 然后无意间遇到了她。
微风拂面,谢凌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清润道:“我妻子丢了,我能不过来吗?”
好在是让他找着了, 他不会再放她离开。
秦若觉得自己喉咙有些痒, 不自主的轻咳了一声。
谢凌弯腰将披风披到她身上, 嘱咐道:“天凉,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夫人想看人吟诗作对, 我就可以满足夫人。”
他不信他的才学逊于那些文弱书生。
秦若此刻脑子一团乱麻, 既想不到他是如何查到她在扬州,也猜不到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住的地方了。
更主要的是, 她不知道现在要跟他如何相处。
“下官见过谢大人。”思绪飘飞的时候, 扬州县丞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像是急忙赶过来的,冲二人行礼道:“谢少夫人好。”
他可是一处理完县衙的事情就来了, 幸好让他赶上了。
谢凌轻“嗯”了一声:“朱大人。”
扬州县丞“诶”了一声,笑眯眯道:“下官已经让人在县衙准备了午膳, 不知道谢大人与谢少夫人肯不肯移步?”
谢凌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浅笑道:“本官已经让人置办好了宅子, 就不过去叨扰朱大人了。”
他何时在扬州置办了宅子。
秦若水润的杏眼眨了眨,有些不解,谢凌眉目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开口。
谢大人与谢少夫人分离这么长时间,如今好不容易见面肯定要你情我侬一番,扬州县丞点头表示理解:“那下官就不打扰谢大人跟谢少夫人相聚了,只是谢大人跟谢少夫人要是什么时候离开扬州,还麻烦谢大人告知下官一声,下官好为谢大人跟谢少夫人践行。”
这次要不是因为谢少夫人在他们扬州,说不定他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谢大人,扬州县丞与有荣焉,自是不敢怠慢一下。
谢凌眉如墨画,声音温润:“本官会的。”
扬州县丞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道:“那下官先行告辞。”
待得到谢凌首肯,扬州县丞步履匆匆地下了小凉亭,下人也加快脚步跟在了扬州县丞后面:“谢大人跟谢少夫人看起来还真是般配,都称得上是珠联璧合了。”
“这话还用你说,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没见过像谢少夫人这般貌美的女子,更难得的是那清丽脱俗的容姿,也难怪谢大人这般放不下。”
这搁谁身上,谁都放不下呀。
下人非常认可扬州县丞的话:“大人说的是,左右这次是大人先找到了谢少夫人,这份恩情谢大人肯定记在心上。”
扬州县丞对着天空摇了摇头,谢大人是会帮他,但他具体能在官位上走多远,还是要靠自己。
罢了,还是先为谢大人跟谢少夫人重逢高兴吧。
这厢,谢凌在妻子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方才我就想这么做了。”
秦若身子本来就敏感,怀了身孕之后更甚,她脸颊泛起红晕,喊“夫君”的时候还是有些羞耻,嗓音像羽毛拂过人的心弦,轻轻软软的:“夫君刚刚说你置办了宅院,这个宅院是?”
她在谢国公府待了一年多,当然知道他身为内阁宰辅,平日有多忙。
虽然那时候两人是夫妻,但除了晚上,白天秦若都不怎么见得到人。
他总不能一直待在扬州吧。
可谢凌好像跟真要在扬州久住一样,笑着道:“其实我的宅院离夫人的宅子很近,里面的陈色布置与谢国公正房一模一样,所以今夜,夫人不用担心不习惯。”
秦若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一脸无辜的道:“可是我有自己有宅子啊。”
以前不管是在江州还是在谢国公府,她都很害怕她所得到的最后都会失去,所以总是畏手畏脚的,可到了扬州之后,她有了自己的院子,她甚至都想好了,等将来孩子出生,她会给她双倍的疼爱。
谢凌眸光一暗,然后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夫人又在说笑了,我们又不是夫妻之间形同陌路了,哪里还用得着分开住。夫人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作为丈夫,当然要时刻陪在妻子身边,所以夫人不用跟我客气。”
“我不是在跟夫君……”
谢凌打横将她抱起,顺势将她的话接了过来:“我知道,夫人是想早点回去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奶娘看到大人亲自抱着姐儿下来,一时惊住了,大人跟姐儿难道是和好了吗?
想归想,奶娘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秦若都窝在谢凌怀里,连头发丝都不敢露出来。
直到宅院的下人跟婢女向谢凌行礼:“见过谢大人,少夫人。”
秦若这才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风景如画的院子,这个院子比她那院子要大的多,而且种满了各种名贵的花朵,让人看着心情大好。
下人跟婢女都是从国公府带过来的,态度都非常恭敬。
不受控制的,秦若想起了从前在国公府的日子,她们那个时候真应了那句“举案齐眉”。
见妻子又在那走神,谢凌淡声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奶娘可以回去将少夫人的衣物收拾一下,然后将给夫人诊脉的郎中请过来。”
“是,大人。”
里屋的布置真跟国公府的正房一模一样,连美人榻都是摆放在窗前,谢凌将妻子放到床榻上,给她掖好被子,摁住她的手腕。
秦若刚想将手缩回来,就见他修长的指尖摁住了她的脉搏,她突然想起来谢大人是会医术的,所以他是想确认她有没有怀孕。
谢凌只是稍微摁了一下就摸到了滑脉,他手颤了颤,眸光再次落到妻子平坦的小腹上:“我要提前知道夫人怀孕了,夫人还跑,我一定打断夫人的腿。”
他一直期盼能与妻子有个自己的小孩,要不是因为这中间出了差错,他肯定不会错过妻子有孕的喜讯。
秦若这一天的情绪波动是最大的,许是因为孕妇跟孩子是紧密相连的,她这边受了刺激,小腹就有些胀痛,姑娘轻拧眉梢,神情有些痛苦。
谢凌见状,伸手将妻子圈在怀里,温热的手掌从她衣裳伸进去,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腹:“好些了吗?”
淡淡的梨子香气传来,秦若吸了吸鼻子:“夫君别吓唬人。”
她本来不怕谢大人的,可重逢后的谢大人跟梦里的谢大人一模一样,仿佛只要她不乖,他就要将她关到笼子里面去,再加上谢大人的话,着实让她觉得害怕。
“不敢。”见她是真的害怕了,谢凌温和一笑,儒雅柔和:“只要夫人以后乖乖的,我们就跟以前一样过。”
他们以前的感情就很好,举案齐眉,鹣鲽情深,是妻子非要先离他而去,所以这次他可得提前跟她说清楚后果,免得她又跑了,那他下次去哪找她。
秦若一听赶忙保证:“我会乖乖的。”
谢凌哑然失笑:“夫人真是个乖乖。”
“夫人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我都喜欢,夫君呢?”
谢凌温润如玉道:“男孩跟女孩都好,但在谢国公府,怕是小姑娘会更受宠些。”
这点从谢凌跟谢晚凝身上就可以看出来,谢老夫人跟苏氏明显在谢晚凝身上花了更多的心力。
秦若咬了咬唇,大着胆子道:“如果是女儿的话,我想到了一个小名。”
谢凌扬了扬眉,显然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哦?”
秦若说出两个字:“岁宜。”
谢凌略沉吟了下,猜到这是妻子对女儿的美好祝愿:“夫人这个小名取得极好,谢国公府的姑娘金尊玉贵,有我在,肯定不会让她受一丁点苦。”
确实,有谢凌这个做父亲的,他的孩子当然不会受一丁点苦。
姑娘垂了垂眼。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长青忙将正门打开,看只有她一个人,纳闷道:“奶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二小姐呢。”
奶娘叹了口气,火急火燎道:“谢大人来了,姐儿现在在他呢,你快收拾下东西,随我去谢大人那儿吧。”
长青一脸懵:“谢大人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京城吗?”
要是有朝廷官员过来,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奶娘此时心情也复杂的很,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谢大人怎么找到扬州来的,但他确确实实来了扬州,废话不多说,你快收拾东西吧。”
长青闻言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然后他猛然想到,难道今早扬州县丞身边的那个贵人就是谢大人,那他岂不是闯了大祸。
他连忙将事情告诉奶娘了。
“你啊你,怎么就轻易将姐儿在的地方给说出去了,罢了,谢大人能力卓尔不群,他都能找到扬州来,姐儿就算去哪儿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了,奶娘无奈的瞅了长青一眼:“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等奶娘将郎中带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非常暗了,谢凌早已将妻子哄睡,他也没急着走,就静静地凝视着妻子的睡颜,气氛缱绻美好。
直到奶娘叩了叩门:“大人,郎中到了。”
谢凌抚了抚衣袖,推门走了出去。
那郎中看到如此出众的男人,猜到他是那位夫人的夫婿,行礼道:“见过大人。”
“郎中请起,我请郎中过来是想问一下我夫人的身子情况,顺便看一下我夫人的药方。”
奶娘补充一句:“我们大人会医术。”
郎中便将方子递给谢凌,道:“我第一次替夫人诊脉的时候,夫人的胎像非常不稳,但经过这一个月的调养,夫人的胎像已经非常稳固,只要按时喝下安胎药,就没有问题。”
谢凌将所有的方子都看了一遍,朝小厮看了一眼,小厮忙拿给郎中一个金元宝:“郎中辛苦了。”
看他出手这么大方,郎中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临走前忍不住说一句:“不管大人是因为何种原因整整两个月没有出现在怀了身孕的妻子身边,但现在大人既然过来了,还望大人莫要做个负心之人。”
第一次被称为“负心人”的谢大人:“……”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心疼==
小厮忍着笑, 印象之中他们大人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误会是负心汉,明明他们大人对少夫人是情深一片,只是夫妻间出了一点小问题而已。
谢凌难得愣了一下, 一下子没找到反驳的话,郎中还真以为自己那话说到眼前大人的心坎上去了, 再向谢凌请了个辞。
他一走, 奶娘忙向谢凌解释:“谢大人,郎中他是因为不知道内情, 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还望大人莫见怪。”
“本官知道,奶娘不必紧张。”谢凌的笑容让人如春风拂面,他道:“我去一趟小厨房, 你就在这里照看少夫人吧。”
谢大人行事永远这般周到, 纵然是奶娘, 也找不出他半分不好来,她点头:“老奴遵命, 不知大人需不需要老奴帮忙打下手?”
这个时候谢大人去小厨房, 肯定是为姐儿准备晚膳的。
谢凌温声拒绝了:“不必了,奶娘就在这看顾夫人便好。”
没想到谢大人不仅会医术, 还会厨艺, 长青有些惊讶, 但心里更加佩服起这位谢大人来了。
黄昏时分,谢凌逆着五彩斑斓的霞光走进来, 身姿清贵,面色温和:“夫人醒了吗?”
奶娘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
谢凌颔首, 微推开门走了进去,他一进去, 坐在床榻上的姑娘就歪了歪头,眉眼灿烂,模样娇俏可人:“夫君?”
谢凌微微一笑,步履轻缓的朝她走过去:“我在。”
秦若能感觉到,他是切切实实来到了扬州。
见妻子怔住,谢凌刮了刮她的鼻尖:“发什么呆,再不起来用膳,晚膳都要冷了。”
秦若双眼朦胧,被谢凌带到红木桌前,她看着桌上精致的晚膳,显然与奶娘做的不同,她问:“这晚膳是夫君做的?”
“夫人不喜欢?”谢凌略挑了挑眉。
秦若抿了抿唇,嗓音软软的:“我只是有些好奇夫君会厨艺罢了。”
她以为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都是奴仆成群,需要别人伺候的,谢大人明显与他们不一样。
谢凌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妻子在想什么,他似笑非笑道:“我又不是那等纨绔子弟,需要那么多人服侍作甚。”
秦若被他笑得面若桃花,忙殷勤的给他夹了一道菜:“夫君还是快用膳吧。”
时隔两个月,他们又像之前新婚燕尔时那样,心平气和的在一起用膳。
谢凌眉目染上笑意,在烛光的渲染下,越发显得平和。
礼尚往来,他也替妻子夹了几道菜:“夫人怀着身孕辛苦,还是得多补一补。”
“多谢夫君。”
“夫妻之间,夫人不必客气。”
奶娘跟长青在旁边瞅着,长青心里直犯嘀咕,这谢大人跟二小姐感情分明好得很,秦家这群黑心肝的,要不是因为他们,谢大人跟二小姐也不会分离这么长时间。
谢大人既然这么喜欢他们二小姐,还希望谢大人回去之后能为二小姐正名,说他娶的人是秦家二小姐。
秦若一贯就没什么胃口,她陪着谢凌用了一会晚膳之后,就搁下筷子。
谢凌看她都没动几下筷子,就把筷子搁下了,轻皱了皱眉:“吃这么少。”
奶娘怕他生气,忙解释道:“回大人,少夫人她自从怀了身孕之后,胃口一直不太好,奴婢虽然想了很多法子,但少夫人还是吃不下太多。”
言外之意就是姑娘平日也只吃那么多。
长青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谢凌淡淡的评价一句:“这个孩子倒是折腾。”
做了母亲的人最是听不懂别人说自己孩子不好,即便这个人是孩子的父亲,秦若蹙了蹙眉:“这个孩子一直都很乖,夫君别乱说。”
谢凌气笑了,他之前一直很盼着能跟妻子有个孩子,但他现在发现,有了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占据了他妻子太多的心思,这还没出生呢,妻子心里眼里就只有孩子,这将来要是出生了,他在这个家里岂非一点地位都没有。
谢凌若有所思,最后笑了笑:“我只是心疼夫人怀孕辛苦。”
孩子算什么,哪像他,只会心疼夫人辛苦。
长青在旁边看得咋舌,谢大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这话的语气是缱绻温柔,秦若轻声道:“我就在这陪着夫君用膳吧。”
妻子都用好膳了,谢凌不可能让她等着自己,起身握住她的手:“将这些膳食撤下去吧。”
走出门,长青迫不及待的跟奶娘搭话:“奶娘,你之前也没跟我说,谢大人跟二小姐感情原来这么好啊。”
方才还真是让他惊讶到了,谢大人看起来是强势,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在他与二小姐的相处中,谢大人每次都是先妥协的那一个,这分明是将二小姐放到了心尖上。
而且谢大人看向二小姐的眼光里充满了爱意。
“你跟你师父都是在江畔茶肆当差,肯定也听到了坊间的那些传闻,坊间的那些传闻其实就是真的,只是这场姻缘起于一场欺瞒,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姐儿才选择了离开,但现在……”
彼时西窗下,隐隐约约能看到谢大人跟姐儿面对面坐着,好似在一起剪蜡烛。
奶娘语气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了,因为谢大人既然找过来了,那他肯定不会放姐儿离开。
长青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头:“奴才觉得谢大人就挺好的,对二小姐又好,这不就够了吗。”
毕竟,他们做奴才的,不就盼着主子能好好的,他看二小姐在谢大人身边就过得挺好的。
奶娘无奈地笑了笑。
***
江南的夜晚非常寂静,谢凌很早就搂着温香软玉的妻子睡下了,夜半时分,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谢凌一向睡眠浅,当即就醒了。
他先低头看怀里的妻子,就见她娇艳的唇瓣轻轻张开,面色有些潮红,整个人像是睡得不是很安稳。
谢凌懂医术,他猜妻子这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身子比平常更加敏感,又加上他晚上将她搂得太近,才会如此。
要是平常,谢凌可能就满足她了,只是妻子现在有孕的月份太浅,前三个月不易行房事。
略想了一下,谢凌动作轻柔的褪下妻子的里衣跟亵/裤。
春光乍泄,谢凌呼吸稍稍粗重。
但他不想吵醒妻子,所以去净了个手之后,重新上了床榻。
许是因为情/欲得到了释放,妻子紧皱着的眉梢微微松开,但是脸上的红晕更甚。
秦若半梦半醒间,就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太对劲,她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可能是因为感觉太过真实,她轻轻睁开眼。
妻子眼眸像是含了一弯春水,格外惹人怜惜,谢凌见她醒了,便开了口,嗓音有些粗重喑哑:“吵醒夫人了?”
两人成亲一年多,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呢,秦若害羞的都不想理他。
“刚才为夫是见夫人难受,所以想着替夫人纾解一番,谁知夫人舒服完了就不理人了。”她这副表现,看得人越发想欺负她了,谢凌轻笑一声,道。
他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的,秦若伸手捂住他薄薄的唇瓣,连眉梢都透着娇媚:“夫君不许说。”
知晓妻子脸皮薄,谢凌也没打算一直闹她,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瓣:“那夫人现在还难受吗?”
秦若知道他在问什么,红着脸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闻言,谢凌点了点头:“那就歇下吧。”
可浑身黏黏的,秦若有些睡不着:“夫君先睡吧,我想先去洗个澡。”
谢凌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去,他用手帕擦了擦沾了水渍的指尖,秦若看着他的动作,小脸又是一红。
谢凌先下了床榻,温声道:“我抱你去。”
秦若这会儿浑身无力,也没跟他客气,被他抱下来后就环上他的脖颈。
二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重新回了床榻,谢凌哄着怀里的妻子:“睡吧。”
秦若本来就困,虽然心里装着事,但被他哄着,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妻子那边传来了均匀清浅的呼吸声,谢凌又喝了半壶凉水,他揉了揉眉心,这以后要再这样,他估计得要用冷水洗漱了。
谢凌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雨,才回榻搂着妻子重新睡下。
天亮了之后,奶娘也不敢进来打扰二人,只去准备了早膳,想着等大人还有姐儿起来就可以用膳了。
正想着,屋内传来谢凌清浅的嗓音:“来人。”
奶娘跟婢女端着银盘进去,谢凌正在整理衣衫,对她们说一句:“你们去伺候少夫人洗漱吧。”
“是。”
婢女对着菱花镜替少夫人梳妆,心里暗暗惊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只觉得今天的少夫人较之昨日还要媚上三分,因为她的眉梢都充满了春色,看起来格外招人疼。
别说大人,就连她这个做婢女的看着都觉得惊艳,婢女微微将头低下去,不敢多看。
婢女给秦若梳的是飞仙髻,这个发髻与少夫人的衣裳很是般配,正要插步摇的时候,谢凌已经走了过来:“这个步摇我来吧。”
婢女忙恭敬地将手中的步摇递给了谢凌:“是,大人。”
谢凌将带着流苏的玉步摇插到了妻子的头上,然后细细的打量了下菱花镜中的妻子,笑道:“走吧。”
昨日可能是因为情绪有些紧绷,秦若还没太主意,现在天色大亮,秦若就发现靠在南边的窗户上挂着一个鸟笼,里面还有一只鸟在那叽叽喳喳的叫:“夫君,这是什么?”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恩爱夫妻==
谢凌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进贡的金丝笼子, 那是他从京城离开时,特意让人给他带上的,当初妻子走的匆忙, 与他没有一句告别,只留下了一封和离书。
那时候他的暗卫在外面连找了大半个月, 还是没有一点妻子的消息, 当时谢凌就想,她不是那么会跑吗, 等他将她找回来,他就将她给关起来,等到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再也离不开他时, 他就将她给放出来。
但是等他见到妻子后, 他发现妻子不是一般的乖巧, 那些想法便也只是想想罢了。
不过谢凌还是将他养的雀儿挂在了窗前,因为他要时刻提醒自己, 同样的疏忽他一定不能再犯第二次。
于是面对妻子的疑问, 谢凌笑得温和随意:“没什么,只是挂在那里逗夫人开心罢了。”
可她以前从未见他养过什么鸟, 而且就算要逗她开心, 那不是应该养个鹦鹉吗, 秦若半信半疑:“真的吗?”
谢凌面色不改:“当然是真的,我何时欺瞒过夫人。”
这倒是真的……
秦若本来就对他极为信任,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秦若也顺着这个坡下去了:“那夫君, 我们快去用膳吧。”
谢凌好脾气地笑了笑,扶着她的腰往正厅去。
江南的天气就像人的心情一样, 反复多变,昨夜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今日却是阳光高照,这么好的天气,闷在屋里也太无趣了些。
秦若的杏眼儿时不时望向窗外,见她心思都在外面,谢凌浅笑一声:“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来扬州城,等会我陪夫人去扬州城逛逛。”
秦若心情变得非常开怀:“谢谢夫君。”
“无妨,只要夫人开心就好。”
只要她不离开他的视线,她想去哪儿都成。
奶娘看到两人同时从屋内出来,朝两人屈了屈膝:“大人,少夫人。”
“我与夫人去扬州城逛逛,有暗卫,你们不用跟着。”
因着太子与三皇子的明争暗斗,太子一党对谢凌可谓是恨之入骨,这扬州肯定有东宫太子的人,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谢凌特意带了三分之一的暗卫过来。
“是,大人。”
扬州城的景色与京城又有不同,让人仿佛置于世外桃源,谢凌一手握住妻子的腰,一手捏着折扇,他这样走在路上,引来不少姑娘围观,甚至有大胆的一点,还朝谢凌抛起了眉眼。
谢凌薄唇不着痕迹的抿成一条直线,见远处有一家茶馆,他便带着妻子进去了。
秦若想到方才的场景,俏皮的眨了眨眼:“夫君很受女子喜欢呢。”
这问题可就是送命题,谢凌笑笑:“家有妻室,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在京城是,在扬州亦是。”
“夫君回答满分。”
气氛缱绻,谢凌突然问:“那先前夫人一个人在扬州待了那么些日子,夫人可有想我?”
离了京城,谢大人是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但姑娘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所以听到他说这话,秦若莫名的觉得心虚:“当然是……想的。”
谢凌没有揭穿她的口是心非,笑道:“我也很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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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五年的初夏,太师府外面的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沈岸这边也总算查到了妹妹的消息,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
“所以若若从京城离开之后就直接南下去扬州了?”
扬州在江南一带算是非常富饶,那地方真是环境雅致,富贵迷人眼。
侍卫明显也很激动,声音都在发颤:“是啊,我们顺着大人的线索去查,在扬州找到了姑娘的踪迹。”
“扬州那地方是好,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一个人跑去了扬州。”沈岸这会儿心情很复杂,一会儿为找到妹妹高兴,一会儿又担心她过得不好。
在院子里前后绕了一圈,沈岸吩咐:“先进宫。”
“是,太师大人。”
沈岸一被公公引进御书房,他就对着圣上行了个大礼,头磕到名贵的地毯上:“微臣沈岸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单公公吓了一大跳,今天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沈太师对着圣上行这么大礼是作甚。
圣上也觉得奇怪,抬抬手:“沈爱卿免礼。”
圣上现在面对沈岸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沈岸非常有才华,对江山社稷做下许多贡献,他的姑母也是个性情忠烈的女子,可以为了先帝当场殉情,但他不知道他的妹妹就是子凌的妻子,这身份可就比江州秦家大小姐的身份尊贵多了,他要是一早就知道他妹妹是谁,当时就不会将秦家的过错迁怒到他妹妹身上。
他的本意是想为谢国公府撑腰,没想到会弄巧成拙,但作为一个帝王,他也很难向臣子道歉,只能等子凌的夫人回来,他再多送些赏赐去谢国公府作为弥补。
“谢皇上。”
看沈岸神色匆忙,圣上猜他是有急事:“不知爱卿这时候来见朕是?”
沈岸为官多年,从未告假,这次还是头一遭:“回皇上,微臣现在有急事想去江南一趟,还请皇上应允。”
这话听着怎么耳熟,圣上马上想到了谢凌:“可是谢爱卿已经先一步去江南了,他应该会很快将他的夫人带回来,沈爱卿其实去不去也是一样的。”
沈岸表情一窒,所以谢大人是提前知道了他妹妹的下落,而且还没告诉他。
他说他们这位谢宰辅一向身子康健,怎么这会不仅生了病,还告了这么多天假,原来人家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他妹妹的消息,先他一步去了江南呢。
这个谢老狐狸。
但是沈岸这次是非去扬州不可了,他朝圣上拱了拱手,道:“回皇上,谢大人去,那是尽他做丈夫的责任,而微臣去,是为了尽微臣做兄长的本分,还请皇上允诺。”
一想到沈岸的姑母是贵太妃,算起来还是他有愧于这两兄妹,圣上也就不好拒绝了:“沈爱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朕想不应允都不行,那你就去吧。”
“多谢皇上。”沈岸紧皱的眉心一松,继续道:“另外,微臣还有一事,希望皇上可以答应。”
圣上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简单:“爱卿还有何事?”
“微臣想向皇上求一道赐婚圣旨。”
圣上大为诧异,平日也没见他跟哪个女子走得近啊:“哦?爱卿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就连常公公都看了沈岸一眼。
沈岸是雷霆崩于前,湛然不动,他沉声道:“这道赐婚圣旨,微臣不是为自己求的,微臣是为自己妹妹求的。”
妹妹……
那不就是谢少夫人,圣上坐直了身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单公公也竖起耳朵,听着他说。
沈岸将所有的措辞用最和缓的声音说出来:“皇上,世人皆知,谢国公府的谢大人与江州秦家大小姐的姻缘始于一道婚约,所以在二人成亲之后,二人是貌合神离,因二人夫妻之情太过淡薄,所以为了不耽误彼此嫁娶,经两家商议,同意两人和离。”
这个“貌合神离”说的就是只在外人面前亲近,刚好对上坊间的传言。
几乎不用旁人提醒,圣上顺理成章的接过沈岸的话:“朕敬重谢国公府为守我朝江山,立下重重功劳,所以思来想去,决定将沈太师沈岸的妹妹明珠郡主许配给宰辅谢凌。”
这样,谢国公府可以彻底摆脱了江州秦家,以后两家应该没什么来往。
圣上龙颜大悦:“单公公,还不快替朕磨墨。”
很快一桩赐婚圣旨就被写好,圣上将圣旨递给了单公公,单公公又恭恭敬敬地将它交给了沈岸:“恭喜沈大人。”
他觉得谢少夫人人就很好,从今往后,谢少夫人就不再是秦家的大小姐,而是沈岸沈太师亲生妹妹,圣上亲封的明珠郡主。
沈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应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做的唯一让妹妹感到高兴的事了。
“谢皇上成全。”
“朕只是不喜欢秦家,没有觉得爱卿跟你妹妹不好。”圣上摆了摆手:“以后你妹妹就是堂堂正正的国公府少夫人了,这个明珠郡主是对外说的身份,也是朕对你们兄妹的弥补。你们沈家对先帝尽忠,对朝廷忠心,这些朕都没有忘。”
反正最后入谢国公府族谱,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还有婚书上的名字都会是“秦若”,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子凌的妻子是秦家的二小姐,同时是沈岸沈太师的亲生妹妹,真正的秦家大小姐已经嫁给了南定侯府小侯爷,至于那些不知情的人,便只知道当朝宰辅的夫人是沈岸沈太师之妹,也是圣上亲封的明珠郡主,这也够了。
不管是谢凌,还是沈岸,都不希望小姑娘再与秦家有任何瓜葛,所以沈岸听完点了点头。
“皇上考虑周到。”
“那微臣先行告退。”
圣上朝单公公使了个眼色:“单公公,你送沈太师出去。”
单公公亲自送沈岸出宫门,笑容谄媚道:“那老奴就送太师大人到这里了,祝太师此行一切顺利。”
“借单公公吉言。”
因为待在闺阁太过无趣,这日,苏婉沁跟谢晚凝在街上买糖葫芦,苏婉沁余光看到沈岸的马车,略显激动地小扯了扯谢晚凝的袖子:“晚凝妹妹,是沈太师的马车。”
赶马车的人也看到了两人主子认识的姑娘,他将马车停下,掀开马车帘子一角,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
下一刻,里面的人就从马车上走下来,沈岸客气地朝两人笑了笑:“谢三姑娘,苏姑娘。”
“太师好。”苏婉沁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拧破了,她假装平静的问:“沈太师这是从皇宫出来?”
“是啊,皇上有一件事要嘱咐。”沈岸轻轻点了点头,对谢晚凝道:“谢三姑娘,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三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太师大人这边请。”谢晚凝已经知道眼前的太师就是她们嫂嫂的兄长,当然不会拒绝:“不知沈太师想问的是?”
二人稍微走了一个僻静处,沈岸沉声开口:“谢三姑娘,我想问一下你兄长到底是在国公府养病还是去了别处?”
谢晚凝有些疑惑的看他:“兄长不是前段时间就去了扬州吗?”
毕竟眼前之人是嫂嫂的亲兄长,她还以为兄长在离京前已经告诉了沈太师呢,没想到兄长没有。
“我知道了,多谢三姑娘。”
谢晚凝连忙摆了摆手:“沈太师不用客气,我也盼着嫂嫂能够回来。”
按理说兄长应该已经找到了嫂嫂啊,怎么一直都没有嫂嫂的消息。
沈岸微微笑了下:“她肯定会安全回来。”
待沈岸走后,苏婉沁几步走过来:“晚凝妹妹,沈太师跟你说了什么?”
谢晚凝挽过表姐的手臂,轻声道:“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下兄长的事情。”
本来她想跟表姐说,沈太师其实是嫂嫂的亲哥哥,但想了下,这事还是先等嫂嫂回来再说为好,眼下只能先对不起表姐了。
苏婉沁的手指绕着手帕转圈圈:“原来如此。”
她终究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但沈太师分明是心有丘壑,他会喜欢上她吗。
马车一停,沈岸拢着赐婚圣旨大步往太师府内走,侍卫紧赶忙赶的追在他后面:“大人,我们现在是?”
“收拾东西,去扬州。”
一看大人这个表情,他就知道大人是要去扬州替姑娘撑腰,忙拱手;“是。”
==二更==
在谢凌来到扬州城的大半个月,他每天都会陪在妻子身边,因为谢凌会医术,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会自己给秦若把脉,他们之间的这种相处,仿佛过去什么也没有什么,只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平和,让人无端想到两个字:“岁月静好。”
但奶娘始终觉得有些不安,因为秦家肯定是大人跟姐儿夫妻间的一个隔阂,这事肯定还是要说清楚比较好。
只是大人一直陪在姐儿身边,奶娘也找不到时间提醒下姐儿,只能干着急。
晚霞的余晖撒到屋内,秦若将绣好的小孩肚兜拿给谢凌看,一副求称赞的模样:“夫君,你觉得我这个绣的怎么样?”
谢凌将她绣好的肚兜拿过来看了下,温声笑着:“夫人绣的图案栩栩如生。”
他的妻子其实非常聪慧,会的东西也很多,谢凌发现妻子与大舅子沈岸之间还是很想象的,就像当初,沈岸没有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还是通过自己的能力,三元及第,然后通过依附东宫,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妻子看起来是柔柔弱弱,但他觉得妻子的心思其实是玲珑剔透,与寻常女子还是不同。
被人夸赞,秦若笑得眉眼弯弯:“那夫君你这写的什么?”
谢凌将宣纸递给她,秦若将上面的两个名字念出来:“谢承言,谢承宜。”
“这是夫君给孩子取的名字吗?”
谢凌微一颔首:“你觉得如何?”
当朝宰辅取的名字,确实无可挑剔,秦若没有什么意见:“我觉得挺好听的,寓意也很好,只是家中有长辈在,夫君就这样将名字给取了,不知道家中长辈有没有意见?”
毕竟这个孩子身上有国公府的血脉,国公府还有谢老夫人跟苏氏在,孩子的大名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定下来。
谢凌在她唇瓣上亲了亲,轻声安抚:“祖母他们不会计较这些的,只要夫人跟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回京的事。
秦若是因为当初离开的时候,她就抱了在江南度过一生的想法,先前男人没有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早已另择贵女为妻了,可他找过来了。
而在谢大人将她带回这个宅院之后,他们整日耳鬓厮磨,也让亲自无法真正的静下心来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至于谢凌,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比起之前没有妻子的日子,现在妻子就在他身边,不管她爱不爱他,只要她在,谢凌就不跟她计较。
明明男人是让她不要害怕,但秦若明显能感觉到他心跳得非常快,她拍了拍谢凌宽厚的背:“有夫君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最近这些日子,秦若每到晚间,小腿总是容易酸胀,所以谢凌临睡前会亲自替妻子按/揉,然后给妻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夫人腿还酸吗?”
秦若轻轻摇了摇头,嗓音跟猫儿一样,软绵绵的:“不酸了。”
“那夫人先睡吧。”
他刚要走,秦若白嫩的指尖拉住了他的袖子,问:“夫君是要去洗冷水澡吗?”
香香软软的妻子就在身边,却只能看不能碰,谢凌当然觉得无奈,他没有回答妻子这话,只是替她掖了掖被子:“我等会就回来,夫人先睡。”
可秦若今夜就是不想他去洗冷水澡,她有些害羞的开口:“夫君整日洗冷水澡,对身体也不好,今晚,我帮夫君吧。”
谢凌心口一震,微抬了抬眼,妻子亵衣没有扣紧,露出里面白嫩细腻的皮肤,胸/口的轮廓若隐若现。
她一缕发丝垂在腰间,再加上她说的那些惹人遐思的话,足以让人心潮澎湃,至少谢凌是不能拒绝妻子的诱惑,他轻笑了声:“夫人打算怎么帮?”
秦若有些不服气的反驳:“我又不是没长手。”
谢凌眸光一暗,他贴着妻子的耳垂,轻声问:“夫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若娇躯颤了颤,开始在心里反省,她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箭在弦上,秦若却突然退缩了,她低着头,嗓音细若蚊蝇:“夫君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妻子难得如此,谢凌当然是愿意的,于是笑意加深:“我又没说不愿意,夫人这般紧张作甚。”
“那就有劳夫人了。”
为了不碰到妻子的小腹,谢凌率先躺上去,他先褪下了自己的衣袍,露出肌理分明、白皙如玉的身体,秦若看着有些害羞,却被他抱到了身上:“夫人来吧。”
主意是自己提出来的,秦若强忍住害羞,凑过去先吻了一下他。
窗外几缕清风吹进来,醉人心弦。
过了许久,谢凌抬起略带风流的眉目,喑哑的嗓音含着几分笑意。
秦若姿态娇娇懒懒的,像在跟他撒娇:“我累了。”
到底是舍不得妻子辛苦,谢凌抱着她平复了下余韵。
而后拿起热帕子替妻子擦了擦莹白如雪的指尖:“夫人辛苦了。”
“我给夫人讲个故事吧。”
秦若点头,乖乖地窝在他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戳了戳他的手背,结果听了半天男人还在讲兔子与乌龟就一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秦若有些奇怪,这应该不是讲给她听的吧:“夫君确定这不是给肚子里的孩子讲的?”
谢凌笑着跟她解释:“这是之前无意听三皇子殿下说,三皇子妃之前怀孕的时候,三皇子殿下都会给她讲故事,所以生出来的小郡主才这么聪明。”
三皇子与三皇子妃婚后只育有一女,而且小郡主生的玉雪可爱,要是将来她的孩子也这么可爱,秦若当然是开心的,她就没有拒绝,浅笑道:“那夫君讲吧。”
姑娘的内心是非常想将这个故事听完,无奈这个故事充满了太多童趣,她眼角沁出眼泪,打了两个哈欠睡下了。
没成想妻子这么爱听他讲故事,看来以后临睡前他得多讲,妻子也能早些歇下,谢凌暗自想。
***
之后的半个月,秦若看到时常有书信送过来,每次谢大人都是略扫了一眼就将那书信搁到一旁,但秦若能猜到那些书信都是从京城寄过来的。
所以在用膳的时候,秦若轻声问:“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图穷匕见==
仿佛之前的宁静只是暴风雨前的节奏, 这会儿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谢凌眸色深邃,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半晌, 谢凌轻揽住妻子瘦弱的玉肩,笑道:“最近这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吗, 难道夫人不喜欢?”
扪心自问,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体贴照顾, 她当然是开心的,但是他肯定不能一直在这扬州待着,于是秦若眉眼认真地看着他:“妾身当然喜欢,只是夫君身上有夫君应该担的责任, 不管是朝堂, 还是谢国公府, 都很需要夫君,夫君一直在这扬州城, 可能不太合适。”
谢凌的身份让他不可能在扬州城偏居一隅。
“夫人如此深明大义, 我要是不应了夫人,那多不好。”谢凌微挑了挑眉, 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我要是回京了, 那夫人跟孩子是与我一道回京还是?”
这个问题秦若一直想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下, 因为她当初从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就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而且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偿还了爹爹跟长姐的恩情,所以也不想再用秦家二小姐的身份。
但如果她这次再回谢国公府, 那她肯定不会再离开,也会做一个好妻子, 好母亲。
看着妻子眉眼间的犹豫,谢凌指骨抵住额头,突然问:“夫人知道我为什么带那个金丝雀笼过来吗?”
秦若的思绪被打断,她眸光中尽是困惑不解,将上次谢凌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上次夫君不是跟妾身说,那是用来哄妾身开心的吗?”
她倒是从不疑心他,谢凌笑笑:“那夫人知道它是什么鸟吗?”
秦若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管是从前在江州,还是后来在谢国公府,她都没有养过鸟儿,自是不清楚谢大人带的是什么鸟儿。
不过她看这鸟儿挺漂亮的。
就在秦若沉思的时候,谢凌说一句:“其实这鸟是芙蓉鸟?”
秦若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芙蓉鸟,那不就是金丝雀吗……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粉唇轻抿,黛眉轻蹙:“夫君养这个鸟做什么?”
她隐隐觉得这个金丝雀在暗指什么,这天下有这么多鸟,他都不养,偏偏要养金丝雀,还将那金丝笼从京城带到了扬州。
“那还不是因为夫人太不乖了。”谢凌微凉的指腹在妻子娇嫩的脸颊上刮了刮,笑意吟吟的瞅着她:“夫人看这鸟儿是不是总想着逃跑,可你要真放了它,夫人觉得它会怎么样?”
秦若拢在袖子里面的手都在抖,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能听不懂吗,她竭力稳着心神,回答:“妾身不知。”
谢凌唇角微勾,语气轻缓,一字一顿道:“它会死。”
秦若目光惊惧,心跳加速:“所以我要是不跟夫君回京,夫君就要杀了我?”
谢凌一脸的云淡风轻,气若神闲道:“夫人又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想杀夫人,顶多就是咱们共赴黄泉罢了。”
“看来我上次跟夫人说的话,夫人都忘了。”
秦若想起那日她与他言明身份的第二日,他就跟她说了“生同衾,死同穴”,或许从她踏入谢国公府的哪一刻,这辈子就注定会与他有牵扯。
秦若按住自己微颤的指尖,脸色微微发白,看着我见犹怜。
谢凌见状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奶娘闻声连忙进来,还没开口就听大人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去沏一壶热茶来。”
“是,大人。”
片刻,奶娘就端着青花瓷盏的杯子走进来,谢凌君子如玉的替她斟了一杯茶:“是我不好,让夫人受惊了。”
秦若捧着上好的青花瓷盏,小口小口的喝起了水,她目光闪烁,心神还是不宁,显然是被吓的。
金丝雀笼……
秦若不由想,她们这段时间一直久居扬州,朝夕相伴,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将她困在这里,如果她愿意跟他回京,那过去的事情他们就一笔勾销。
如果她一直不提过去的事情,那他们就这样过下去。
见妻子一直有些缓不过神来,谢凌将她的脑袋摁到怀里,边抚摸着她的背边道:“若若,在秦家欺上瞒下这件事上,我并没有对不起你,所以你不能对我残忍。”
秦若在他怀里闭上了水汪汪的杏眼,没有说话。
夜深人静,万物俱籁。
秦若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的地点还是在烟雨江南,一个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朝一个面色温柔的女子跑去:“娘亲,娘亲。”
女子伸手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嗓音温柔的哄她:“岁宜怎么了?”
小姑娘似是非常苦恼,小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她摇了摇女子的手臂,糯糯地问:“娘亲,明明你说我是最聪明的小姑娘,可是为什么阿胖哥哥不想跟我玩呢?”
“阿胖哥哥为什么不想跟你玩?”
“因为阿胖哥哥说他爹爹很厉害,我不信,他就不跟我玩了,我还不知道自己爹爹长什么样呢。”小姑娘小嘴巴一瘪,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娘亲,我爹爹在哪?”
女子哪受得住女儿这样撒娇,她亲了亲小姑娘的小脸蛋:“那娘亲带岁宜找爹爹好不好?”
小姑娘马上就高兴了,也有模有样地亲了一下娘亲的脸颊:“娘亲最好了,岁宜最喜欢娘亲了。”
画面一转——
春光曼妙处,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姑娘走在桥上,而桥的终点就站着一个唇角含笑、姿仪绝艳的男人,他道:“我来接夫人回家。”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天光也已经大亮,秦若出了一身汗。
她被惊醒之后,小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
并且秦若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会是个女儿。
谢凌拂开珠帘进来,就见妻子神色怔然,眼神没有焦距,他将她抱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怎么了,做噩梦了?”
秦若也不自主地搂住他的腰身,她想起成婚那夜她心里其实非常害怕自己会暴露身份,但她没想到世人称赞的谢宰辅会是那么个性情温和的人,成婚后的日子可以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再到后来,真相被揭穿,谢大人在她面前虽然还是那么温和,可他的举措还是会让她从心底觉得害怕。
最后,因为这场姻缘实在是牵扯到了太多人跟太多事,秦若自知有愧,选择了离开。
短短一瞬间,婚后发生的种种都涌入秦若的脑海,秦若明眸流盼,艳艳倾城,她做出一个决定:“夫君,妾身有一事相求。”
==二更==
谢凌心尖颤了下,他的神情不辨喜怒,开口的声音却很温和:“说吧。”
旁的也就罢了,但妻子要是说她想离开这里,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秦若轻咳一声,嗓音清脆如百灵鸟,让人听着就新生好感:“不知夫君愿不愿意给妾身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就回京这个问题,妾身给夫君一个答复。”
这个“答复”既是就回京这个问题,给谢凌一个答复,也就是以“秦若”之名做谢凌的妻子给他一个答复。
这倒是意外之喜,谢凌挑了挑眉,嘴角含着三分笑意:“夫人此言当真?”
秦若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自然是当真的,不过妾身还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夫君先容妾身跟奶娘回到我们最初住的宅院里,妾身想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下。”
谢凌眉目微皱,似笑非笑道:“夫人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逃跑吧?”
上次妻子可就是趁他去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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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加与她兄长在茶馆喝茶的功夫,她一声不吭的走了,等他回去,迎接他的就是一封和离书。
秦若美眸潋滟,笑容狡黠:“夫君如今就在扬州,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不是吗?”
她是看得清楚,同样的错误他根本不可能犯第二次,谢凌眸光认真地盯着妻子。
秦若丝毫不露怯的与谢凌对视,两人对视了许久。
谢凌突然轻笑出声:“成,我答应夫人,不过夫人最好是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要是给不了,做金丝雀跟同赴黄泉,夫人选一个。”
一开始离开京城的时候,谢凌就想过等他找到妻子,他就将她带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但等真正见到妻子时,他还是舍不得这么做。
他自认为对自己的妻子已经足够宽容,所以也希望妻子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屋内沉闷的气氛瞬间一松,就连那金雀笼中的鸟儿都应景的叫了几声,叽叽喳喳的。
秦若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娇柔的笑容,她腰肢如柳的站起身:“那妾身就先带着奶娘回去了。”
谢凌轻笑着按住她的肩,薄薄的唇角扬了起来:“不必,夫人这三天就住在这里,扬州县丞朱大人前几日说有问题请教,我去县衙住几天。”
知道他是有意让她,秦若眉眼弯弯,活像一个勾人的小狐狸:“妾身送夫君。”
因着妻子怀有身孕,谢凌离开之前替她把了一下脉,并且嘱咐奶娘:“这几天你们好生照顾少夫人。”
奶娘诚惶诚恐的答应:“老奴会的,还请大人放心。”
虽然不知道大人为何突然离开,但看二人表情都还正常,应该是没出什么事。
门外早就备好了马车,小厮一脸恭敬地候在一旁:“大人请上车。”
万万没想到他们大人还没回京城,就先被少夫人给赶出来了。
谢凌“嗯”了一声,坐上马车之后,男人微微阖上眼眸,清冷的姿态犹如一幅上好的水墨画。
从京城到扬州,谢凌不知为何总是陷入一场梦境,在梦里的他不仅真将妻子关了起来,还将妻子欺负了个遍,那滋味确实值得回味。
但清醒之后,谢凌就不想欺负自己的妻子了,所以最终谢凌妥协了。
希望三日后她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要不然后果不是他跟她能承受得起的。
马车之中的谢凌缓缓睁开眼,眸光又沉又暗,像鹰一般犀利。
***
再说扬州县丞这边,下人说谢大人过来的时候,扬州县丞还在屋里跟自己的夫人亲热,一听说“谢大人”这三个字,扬州县丞猛的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都没穿好:“哎哟,谢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他夫人被他吓了一大跳,也跟着他下了床榻,柔声宽慰:“官人您先别急,谢大人说不定只是单纯的过来下,不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扬州县丞哪有她这么想得开,他只差急得跳脚,拿起官袍就往自己身上套:“妇人之见,谢大人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天大的事。”
到底是朝中官员,还是一品大官,肯定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起的,朱夫人也不敢大意,连忙帮扬州县丞整理衣衫,确定从他身上看不起什么闺房之乐的痕迹,催促道:“那大人快去吧。”
扬州县丞急得靴子都穿反了,整理好官帽,匆忙夺门而出,总算在门口迎到了谢大人:“下官见过谢大人,不知谢大人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吩咐下官?”
谢凌儒雅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叨扰朱大人三天。”
不管是朝堂官员,还是地方官员,个个都是人精,所以扬州县丞很快就能猜到谢大人跟他夫人应该是闹了矛盾。
他也是过来人,看谢大人之前对他夫人那宝贝劲,一下子就能脑补一场大戏,谢大人肯定是被他夫人扫地出门了。
于是江州县丞乐呵呵地笑了笑:“谢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别说三天,就说三个月,对下官来说都不算叨扰,正好下官还有几个问题需要向谢大人请教。”
谢凌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朱大人了。”
扬州县丞摆了摆手,心里美滋滋的:“一点都不麻烦,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谢大人里面请。”
这只会让他倍感荣幸,扬州县丞心里想。
猜想谢大人喜欢安静的住所,扬州县丞给他安排个离前面大厅略远的住所,他陪着谢大人说了会话之后,才将下人唤上前来:“这几天你们一定要伺候好谢大人,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谢大人,听清楚了吗。”
“奴才听清楚了。”下人点头如捣蒜,然后试探地问:“那需不需要找两个女子去伺候谢大人?”
扬州县丞脸一黑,他们府是怎么养出个这么蠢笨如猪的人来,谢大人就是因为跟他夫人闹了矛盾才来县衙,他马上就派人去伺候谢大人,这不妥妥的脑子有问题。他又不是脑子被门卡了:“你觉得呢,谢大人是那种贪图好色之人吗?”
小厮觉得也是,连忙将头低下去:“奴才说错话了。”
“知道错了就成,谢大人跟他夫人感情很好,一般女子哪能入的了谢大人的眼。”扬州县丞再三思索了下,继续道:“还有,你找人去谢大人那宅院看一下,看一下少夫人还在不在里面,然后速来向我禀报。”
因为他不确定谢大人跟他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还是得确定一下。
“奴才这就去。”
烈日当头,扬州县丞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这谢大人跟他妻子闹别扭,提心吊胆的可是他们这些人。
还得盼着谢大人跟谢少夫人能早点重归于好,他们也能轻松些。
当晚,扬州县丞跟夫人替谢凌举办了一个宴席,因为知道谢大人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自己的夫人,扬州县丞只敢安排人弹琴奏乐,而不敢安排舞曲。
悠扬婉转的琴弦声动听悦耳,让人听着心情开阔。
谢凌与扬州县丞坐在上首,他朝朱夫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给谢凌敬酒:“谢大人,微臣携夫人敬你一杯,还望以后谢大人能提携下官一二。”
谢凌待扬州县丞还算客气,他眉目平静,端起酒樽与扬州县丞碰了下:“这是一定。”
宴会之上,也没见谢大人笑一下,这是还在思念少夫人呢,扬州县丞清了清嗓子,开始畅谈自己年轻时的经验:“说起来下官与自己夫人年轻的时候也发生过诸多矛盾,现在想想人生也就那么几十年,何必想那么多,还是把当下日子过好。”
下午的时候扬州县丞就跟朱夫人说了谢大人与谢少夫人情比金坚的故事,所以这会朱夫人很自然的接过扬州县丞的话:“是啊,妾每每回忆过往时,就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年轻气盛,不懂事,所以总为了一些小事与官人争执,如今想起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因为那时候刚成婚,抹不开面子罢了。”
扬州县丞与苏夫人一唱一和,就是为了告诉谢大人他与夫人都刚成婚不久,所以小夫妻有点摩擦没什么打紧的,但肯定需要一方妥协,有一方妥协了就没什么事了。
虽说不知谢少夫人对谢大人的感情有多深,但谢大人既然这么爱自己的妻子,那先妥协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至少谢大人惊才绝艳,受人敬重,他先妥协众人只会称赞谢少夫人好福气,自然不会说其他的。
谢凌眉目稍有松动,扬州县丞跟朱夫人面露喜色,以为谢大人是想通了,谁知谢大人接下来的一句是:“朱大人跟朱夫人的意思本官听懂了,只是本官与自己夫人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无非就是生不同衾,那就死而同穴了。”
左右不过是不能同生,那就同死。
扬州县丞吓得差点将手中的酒樽丢出去,而且因为剧烈咳嗽,扬州县丞险些背过气去。
他们谢大人在说什么……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哥哥==
朱夫人见状连忙用帕子替扬州县丞顺气, 表情尽是焦急:“官人您没事吧?”
扬州县丞呛得脸都红了,他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我没事。”
谢大人的话着实是惊到他了。
现在看来,谢大人跟他夫人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谢大人分明是爱妻如命。
谢凌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嗓音淡淡:“朱大人还好吧?”
这会儿自己就算不好那也得好了,扬州县丞尴尬地笑笑:“下官还好, 还好。”
一顿晚膳, 扬州县丞吃得是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扬州县丞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凌后边, 问:“谢大人晚上要下棋吗?”
他担心今夜没有谢少夫人,谢大人要孤枕难眠。
但谢凌眼下明显没那个心思下棋,他眸光如许,神色有几分疲惫:“改日再下吧。”
扬州县丞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恭敬客气地退到一旁:“那下官先行告辞。”
每个月的十六, 天上的月亮格外圆, 照的院子犹如白昼。
谢凌正闭目养神的时候,暗卫推门走了进来:“主子, 方才属下去看了, 少夫人跟奶娘都在呢。”
他们主子这是怕在少夫人面前栽第二个跟头。
谢凌没有睁开凤眸,一副慵懒的模样, 出声温凉:“下去吧。”
“是, 主子。”得到吩咐, 暗卫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
夜色微凉,凉风习习, 秦若正盯着眼前的棋盘发呆。
奶娘察觉到她的走神,笑着问:“姐儿在想什么?”
自从白天大人离开宅院, 姐儿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用完晚膳之后更甚, 一直在那发呆。
秦若本来就在想着事,突然听到奶娘的问题,她不假思索的道:“我在想夫君。”
奶娘觉得有些诧异,谢大人白天突然离开,她还以为两人是闹了什么矛盾呢:“姐儿这是想大人了?要不奴婢去请大人回来。”
“奶娘你千万别去。”见奶娘真要往外去,秦若连忙拦住她,她眉眼弯弯如月,惹人爱怜:“其实我是在想我对夫君是个什么感情。”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直面谢大人的感情。
奶娘看出她眼里的迷惘,想到姐儿在这感情上还是没怎么开窍,她端了一碗牛乳茶放秦若面前,笑道:“那姐儿想听老奴跟你分析一下吗?”
秦若对奶娘一直非常信任,闻言眼巴巴地瞅着奶娘,浅笑嫣然:“奶娘请说。”
奶娘咳嗽一声,认真的与她分析:“姐儿,咱们先不说别的,就说谢大人本身出生世家大族,娶正妻之前没有先弄出个妾室或者外室来,这一点较之某些世族子弟就要强上许多。再说谢大人年少时名扬在外,年纪轻轻就坐上宰辅之位,这点更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所以谢大人不管是在能力,还是家世上,都是一个很好的如意郎君人选。”
奶娘说的这些秦若无可否认,因为谢大人确实足够的出色。
“而成婚之后,他待姐儿温柔体贴,在外维护姐儿的颜面,在内也事事以姐儿为先。不管是谁在谢大人面前提纳妾的事情,谢大人一概都拒绝了,奴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谢大人在婚后的所作所为绝对能称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秦若被奶娘这话说服了,她轻软一笑,娇糯乖巧:“要不是因为奶娘一直在我身边服侍,我还以为奶娘被谢大人收买了呢,不过奶娘你说的确实没错,谢大人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夫婿人选。”
只要他以后不想着将她关到金丝雀笼里面去。
“姐儿这是说的哪里话,正是因为老奴一早就在姐儿身边服侍,所以更盼着姐儿能够得到幸福,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我朝,谢大人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夫婿,他既钟情于姐儿,你们又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那姐儿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呢。”
奶娘看得出来,其实姐儿也喜欢谢大人,只是因为她与谢大人这段姻缘来得不是名正言顺,所以姐儿不敢直面谢大人的感情。
于是奶娘就这个问题替秦若分析,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至于大小姐,要是最开始大小姐跟谢大人有了夫妻之实,或者说谢大人对大小姐有意,那老奴肯定不会劝姐儿跟谢大人在一起,可是谢大人初见大小姐是在姐儿与谢大人成婚之后,那时候姐儿与谢大人还正是新婚燕尔呢,所以大小姐从来不是衡越在姐儿跟谢大人之间的坎。”
“就像谢大人说的,当年姐儿以大小姐的名义嫁到秦家,那是因为大小姐有了心上人,姐儿迫于形势跟养育之恩没有选择的余地,在这件事上姐儿也是无辜的,既然谢大人已经选择了不计较,那姐儿自是不必耿耿于怀。”
初夏的夜晚,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不绝于耳。
秦若的一颗心却是异常宁静,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谢大人温和儒雅的脸庞,以及他对她的那些好。
烛光摇曳,秦若面色婉约清丽,娇娇动人:“奶娘,谢谢你,我想我心里有答案了。”
她想带着孩子走向谢大人,她相信她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奶娘会心一笑,很为自己姐儿感到高兴:“姐儿想通了就好,老奴看得出来,姐儿也很喜欢谢大人。”
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呢。
想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秦若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她跟奶娘说:“奶娘,我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以前在家中,我看长姐跟阿许哥哥这么相爱,心里未尝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郎君,但大抵应该是个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男人,谁曾想这个人是谢大人。”
在秦家的时候,秦父从未提过秦若的婚事,那时以她的身份,可能嫁给县令家的公子都算高攀。
“这说明姐儿跟谢大人有缘,可能姐儿跟谢大人家世上是有些悬殊,但谢大人明显视姐儿为妻子,你肚子里又有谢大人的孩子,那既然做决定了,姐儿就不要想太多。”
女子孕中本来就不能多思,幸好姐儿肚子里的孩子很乖,姐儿除了膳食方面,其他目前都还好。
奶娘看得出来,谢大人并不是那么看重家世的人。
秦若轻轻点了点头:“奶娘说的是,我再下会棋就睡。”
“那老奴就在这陪着姐儿。”
夜色越来越深,朦胧如诗。
==二更==
沈岸是在第二天来的扬州,扬州城天空蔚蓝,烟雨蒙蒙,清新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
侍卫引沈岸往里边走,冲他介绍:“大人,就在前面。”
沈岸面色沉着地“嗯”了一声,不快不慢的往前边走,因着这会儿天色还早,所以长青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敢问这位公子您是?”
沈岸直接朝府内看了一眼,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我是当朝太师沈岸,不知你们姑娘在不在里面?”
一听对方说自己是当朝太师,长青虎躯一震,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小人见过沈太师,我们二小姐在里面歇息呢。”
“不知沈太师找我们二小姐有何事?”
沈岸唇角勾出一抹微笑,道:“在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与你们二小姐说,既然你们二小姐在里面歇息,那在下就先在外面等着吧。”
沈岸固然急着认妹妹,但他并不想打扰妹妹歇息,所以就客气了一番。
但长青哪敢让当朝太师站在门口等啊,马上笑眯眯道:“要不沈大人还是进来等吧,沈大人一路风尘仆仆,总要坐下来喝口茶。”
沈岸思纣一番,笑道:“那就麻烦了。”
“沈大人请进。”
“沈大人怎么来了?”引了沈岸入府,长青马上加快脚步去找奶娘,奶娘觉得奇怪:“你可问清楚了,沈大人过来是要见谢大人还是见二小姐?”
姐儿跟这位沈太师可以说是素不相识,他要是想见姐儿,是为了什么。
长青人长得憨厚,他挠了挠头:“沈大人跟小人说的是,他有重要的事与二小姐说,那应该是要见二小姐的吧。”
奶娘沉思了下,不敢太耽误这位沈太师的时间,忙道:“那沈大人是要见二小姐,你先去沈大人那边伺候,老奴唤一下姑娘。”
“是。”
秦若被唤醒的时候,人的意识还没恢复,杏眼氤氲如雾,沁出水花:“奶娘怎么了?”
要隔平常,奶娘肯定不会勉强她起来,但这会儿,她不敢,奶娘道:“姐儿,沈太师沈大人来了。”
秦若有些诧异,弯弯的眉眼动了动:“沈大人怎么来了?他是来找夫君的吗。”
奶娘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听长青说,沈大人要见的人是姐儿你。”
秦若愈发觉得诧异:“他为什么要见我?”
她跟沈大人只不过是有数面之缘,他怎么会想见她。
“老奴也不知道,但沈大人说他有重要的事要跟姐儿说。”
秦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轻声道:“那奶娘替我梳妆吧。”
因着时间匆忙,所以奶娘简单地替秦若挽了个发髻,妆容虽淡,但依旧不掩丽色。
“走吧。”
秦若刚带着奶娘到偏房门口,就见仪表堂堂、面色严肃的沈岸开口:“这茶味道不错。”
长青对茶当然是有所了解,闻言笑着跟沈太师解释:“这是从扬州一家茶肆采办的茶叶,是当下最时兴的茶叶呢。”
秦若便是这个时候带着奶娘进来:“沈大人。”
沈岸闻声抬起了头,姑娘今日穿了一袭碧绿色广袖长裙,身姿窈窕,面容娇美,称得上是“容色倾城。”
沈岸心涌澎湃,半晌说不出话来,眼前之人便是他的亲生妹妹,是他找了十几年的妹妹。
奶娘见这位太师大人面色不太对劲,忙向他行了个礼:“老奴见过沈大人。”
“起来吧。”沈岸很是随意地搁下茶盏,直起了身:“谢少夫人,好久不见。”
“沈太师,好久不见。”她离开京城,确实很久没见这位沈太师,但她们之间的关系明显没有那么熟稔,秦若浅浅笑道:“听奶娘说,您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不知是何事?”
沈岸知道她是在提防自己,不过想想也是,任凭哪个女子单独见外男都会有些紧张。
但是关于她的身世今天肯定要说清楚,沈岸在心里叹了口气:“谢少夫人还是先坐下来吧,此事说来话长,可能需要耽误少夫人一些时间。”
奶娘顾及秦若还怀着身孕,就扶她坐了下来,秦若浅声道:“沈大人请说。”
沈岸吩咐:“清逸,将玉佩给谢少夫人。”
他话音一落,侍卫就将青玉佩递到了秦若的手里,这块玉佩跟那次在当铺看到的玉佩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秦若只觉得这个玉佩看着很是熟悉:“这玉佩是?”
奶娘也凑上前看,姐儿手里的这块玉佩跟姐儿身上的玉佩不就差不能吗,要是不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来差别。
奶娘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盯着眼前的沈太师问:“沈大人,不知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沈岸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慢条斯理的笑了笑:“这块玉佩乃我父母定情信物,当年父母定亲,为取‘好事成双’,所以打造了两块青玉佩。这块玉佩只是其中一块,还有另外一块,我猜应该是父母去世之前放在了吾妹的襁褓里。”
秦若跟奶娘听完都愣了一下。
奶娘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岸:“沈大人,这……”
她听沈太师这意思,分明是在说姐儿是他的妹妹,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沈岸见奶娘一脸忧心,笑着宽慰了一句:“奶娘不必怀疑,在下最初怀疑少夫人是在下的亲生妹妹时,就亲自去了一趟江州,在下找到了当初伺候少夫人的玉娘,少夫人当时被秦家收养的日子与当年吾妹丢失的日子是一致的。”
“那年江州发生水患,妹妹才刚出生不久,在下不幸与父母和妹妹走散,等再回去的时候,父母已经去世了。可是在下当时并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与此同时,父母身上的那块玉佩也不见了,在下猜妹妹可能是被好心人给救走了,所以这么多年,在下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亲生妹妹。”
剩下的就尽在不言中了。
秦若眸光怔然,捏着玉佩的手微微收紧,她没想到她在这世上还有个血脉相连的兄长。
忆起往昔,饶是沈岸这样的大男人,都不由的红了眼眶,起身拥住了妹妹:“若若,是哥哥不好,这么晚才找到你,让你受苦了。”
沈岸在人前一直是气度凛然,面色冷沉,寻常人不敢亲近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充满了包容。
到了此刻,秦若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她愣愣的,弯弯的眉眼眨了眨:“你真是我哥哥?”
沈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若若还有什么疑问吗?”
因为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搜查清楚了,所以秦若也没有什么疑问,她嗓音软绵绵的,眼角也有些红:“我当时在京城当铺看到这枚玉佩,还没认出来呢。”
奶娘万万没想到还有这转机,忙蹲下身子,朝两人恭贺道:“恭喜沈太师与二小姐兄妹团聚。”
“以后我们若若也有人撑腰了。”沈岸语气带着几分温柔,也带着几分欣悦。
沈岸突然来扬州,谢凌身边的杨益很快得到消息,他赶过来的时候主子正跟扬州县丞对弈。
扬州县丞看着自己输得一塌糊涂的棋局,尴尬地笑了笑:“谢大人棋艺精湛,下官又输了。”
人家都是十赌九输,他跟谢大人下棋是下多少次输多少次,扬州县丞有些汗颜。
“朱大人棋艺……”
谢凌话未说完,杨益就蹑着脚步过来,小声跟主子道:“大人,沈太师过来了。”
谢凌轻轻蹙了蹙眉,不紧不慢道:“何时来的?”
杨益恭敬答道:“沈大人来了有大半会了,现在还在少夫人那里呢。”
谢凌气度清华,他轻轻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去少夫人那。”
宅院之中,沈岸眉头紧锁,难以置信自己的妹妹当时是怀着身孕离开京城,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所以妹妹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秦若指若削葱的小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轻轻点了点头。
沈岸看着轻叹了口气,他妹妹这是被谢大人拿捏得死死的。
赶巧的是,这时宅院外面传来窸窣的动静,秦若眉眼弯了弯:“可是夫君回来了?”
她正好要告诉他她的答案呢。
奶娘慈爱笑笑,就要往外走:“老奴去看一下。”
谁知她刚走两步就被沈岸叫住了:“奶娘等一下。”
奶娘停下脚步,一脸迟疑地问:“沈大人有何吩咐?”
沈岸对上奶娘的眼神,人畜无害的笑了笑:“还是我去吧。”
谢大人在扬州都待了大半个月了吧,他不信谢国公府没有派人来催,他这次来的时候是带了圣上亲笔的赐婚圣旨来的。可是在回京之前,沈岸还是想给他这位妹夫一个小小的考验,总不能将好不容易认的妹妹就这么交给他了。
奶娘想着还要为姐儿熬安胎药,便让沈大人去了,于是宅院门前就出现了这一面,两个姿容不凡的男人一人站在青石台阶上,一人站在青石台阶下,仿佛在对峙。
最后还是谢凌笑容儒雅的喊了一声,君子如玉:“大哥。”
沈岸拢了拢袖,笑道:“谢大人,在下已经跟若若兄妹相认,听说若若跟谢大人有三日之约,三日之后若若就回京这个问题,给谢大人一个答案。”
“方才若若已经告诉微臣答案了,她说她……不想跟谢大人回京。”
这个“不想”,沈岸音调咬的极重。
阵阵风暴刮过来,像是有一场大雨要降临。
杨益等人都不敢看自己主子的脸色,他们万万没想到少夫人的答案是不愿跟主子回京。
以主子对少夫人的上心程度,他们感觉主子可能要发疯。
谢凌倒是没有发疯,只是手背青筋暴起,看着沈岸慢条斯理道:“本官要见若若。”
沈岸自然是分毫不让:“可是若若说她不想见谢大人,妹妹的意思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敢违抗,谢大人还是请回吧。”
可谢凌面色比他更冷,内阁宰辅的气度尽展无疑:“若若虽说是沈太师的妹妹,但也是本官的妻子。要是沈太师今日执意阻拦,那本官就让人踏平这处宅院,沈太师若是不信,可以试一下。”
气氛瞬间就剑拔弩张起来。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红豆==
天色暗沉, 阵阵冷风像是吹到了人的心底,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杨益等人都低着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算起来沈太师还是大人的大舅子,要是他们真在宅院门口大动干戈, 那该如何是好。
沈岸眯了眯眼, 要是常人遇到谢凌肯定就臣服了,但沈岸心性极佳, 只是怔了一下,笑道:“那谢大人可以试一下。”
谢凌薄唇轻启,姿态雅贵的微抬了下手。
他刚要下命令,身着碧绿色衣裙的妻子从里面走出来, 嗓音清灵好听的道:“哥哥。”
“属下见过少夫人。”
“少夫人。”
秦若软软地“嗯”了一声, 潋滟如水的杏眼儿一下子落到谢凌身上, 娇俏明媚的喊了一声:“夫君。”
谢凌面对妻子的时候总是格外温和,他笑着点了点头:“夫人。”
见他态度前后来了个大转弯, 沈岸在心里冷笑了下, 态度温柔的问自己的妹妹:“妹妹怎么出来了?”
秦若眉眼弯弯,轻声道:“还不是见哥哥一直没有进来, 所以就想出来看一下。”
但眼前的气氛明显没有不对劲。
即便刚才的气氛非常剑拔弩张, 但两个男人在她面前难得达成一致, 只听沈岸笑道:“这还不是刚刚谢大人说,他在回京前想给妹妹准备一个惊喜, 哥哥就在想该让谢大人为妹妹准备个什么惊喜呢。”
沈岸的谎话张开就来,翻脸之快, 下人看得咋舌。
回京……
谢凌大概猜到自己妻子的答案了,他唇角微微上扬, 带着几分和煦的笑意:“大哥说的是,夫人生辰也快到了,我是要为夫人准备一个惊喜。”
“原来这样。”秦若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两人都这么说,她便点了点头。
“在下倒是有个注意。”沈岸拧眉思索了三秒,文雅有礼的对谢凌说:“正所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1】’,既然谢大人对吾妹情深一片,不如就以红豆为引,于三日之内替吾妹打造一套头面以示两情相悦,两心相依,如何?”
红豆……
现在又不是红豆成熟的季节,要是想收集红豆的话,怕是要费一番功夫,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现下又不是在京城,要是想打造一套精美的头面,这三日的时间怎么能够。
杨益扶额,沈太师这是故意刁难他们主子呢。
秦若也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了些,她上前扯了扯沈岸的袖摆,小声央求:“哥哥。”
沈岸并不想拂了自己妹妹的面子,但要是这么轻易地让自己妹妹跟谢大人回京,沈岸又觉得不太甘心,沈岸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方才让妹妹喊哥哥,妹妹怎么都不愿意喊,现在为了谢大人,倒是心甘情愿的喊了。”
秦若知晓沈岸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她面露娇俏,玉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那哥哥就成全了妹妹吧。”
沈岸眸光动了动:“按理说妹妹的要求我这个做兄长的是要答应,可是这事是谢大人先提出来的,还是看谢大人的意思吧。”
他毫不犹豫的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谢凌身上去。
谢凌微微颔首,他面对自己的大舅子还是非常客气:“大哥,那就一言为定了。”
从最开始到现在,谢凌对妻子身边的人都很客气,更别说沈岸是妻子的兄长,他当然不会跟沈岸对着干。
沈岸眉梢微挑,笑了笑:“谢大人好魄力,那我们可就等着谢大人的诚意了。”
谢凌看了一眼娇俏如花的妻子,温声道:“一言为定。”
可怜谢大人来一趟连一口茶还没喝,就又原路折返了。
秦若素白纤细的手指搭上自己的小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的答案呢。
少顷,半边天都黑了,电闪雷鸣。
沈岸估摸着等会要下雨,他朝自己妹妹走过去,声线低沉的问:“妹妹可是觉得哥哥做的太过分了?”
秦若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撑腰,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哥哥给的时间太短了。”
秦若自己也是开茶馆的,对做生意也不是一无所知,三天之内打造一套头面几乎是不可能。
沈岸与谢凌同时在朝为官,这位谢大人有多大本领,沈岸是知道的,他安慰小姑娘:“若若你这就是小看谢大人了,人家要是连这一点能力都没有,那他这么多年的宰辅也是白当了,何况你哥哥我又没逼着他上刀山下火海,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考验。”
要是父母还在的话,只怕做的会比他更甚。
秦若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反驳哥哥的话。
兄妹两人回到屋内,奶娘端着热气腾腾的安胎药进来:“姐儿,安胎药来了。”
“先冷着吧。”
“是。”
奶娘将美人榻旁边的窗牖合上,而后候在一旁。
秦若托腮,眉眼灵动的问沈岸:“所以先帝的那位贵太妃娘娘是我们的亲姑母?”
沈岸点了点头:“姑母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也继承了我们沈家的坚毅果敢,要不然她也不会毫不犹豫的随着先帝去了。”
姑母是沈家那一辈最小的姑娘,亦是后宫中年纪最小的嫔妃,她一入宫就非常受先帝的宠爱,后来殉情的时候也轰轰烈烈,所以当今圣上追封姑母的谥号是“嘉敏。”
姑母也因此在皇室的史书上留下一笔。
兄妹两刚刚相认,有许多话要说,但顾忌自己妹妹已经嫁为人妇,沈岸也不敢在妹妹闺房久待,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那若若早些歇着,哥哥就先走了。”
秦若跟着起了身:“哥哥慢走。”
望着桌上那苦涩的安胎药,秦若捂着口鼻,一口气给它喝完了,奶娘有些好笑,忙给她递了两块蜜饯,等她缓过来之后道:“老奴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姐儿的真实身份。”
她们姐儿竟是原江州沈家的嫡小姐,原本以为姐儿跟谢大人身份悬殊,虽然说谢大人并不在意这个,但有人肯定不能这么想,还是会借着这个由头奚落姐儿。
不过现在好了,沈家的女儿,沈太师的妹妹,在家世上也可以与谢大人匹配。
最重要的是以后,姐儿也有家人给她撑腰了。
突然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哥哥,秦若还是觉得有些奇妙,她浅浅而笑,顾盼生姿:“我其实也没想到他会是我的哥哥。”
她跟哥哥以前在京中应该只见过三次面,这第四面,他就告诉她他是她哥哥。
奶娘最是懂她的心思,笑着道:“姐儿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但现在姐儿有谢大人跟哥哥,也有肚子里的孩子,从此姐儿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以前姐儿在秦家只是一个养女,所以一直受拘束,后来嫁到谢国公府,谢国公府的人对姐儿很好,奈何这段姻缘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姐儿,所以姐儿也不敢将谢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可以说,姐儿心里一直没有归属感,但现在,奶娘觉得姐儿已经找到了归属感。
秦若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眸光似有星星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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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谢凌,扬州县丞得到消息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他是在傍晚的时候知道沈岸来到扬州,一脸纳闷地问:“沈太师怎么也来了扬州?”
他在扬州担任县丞都两年多了,平日都没有朝廷官员过来,这突然就来了两尊大佛,他着实是有些不能适应。
这个下人还没有打听到,下人摇了摇头:“老奴不知道,但是沈太师来了扬州之后,就直接去谢少夫人那里,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扬州县丞吓了一大跳,脑中闪现许多想法。
据江州县丞所知,沈太师与谢少夫人并无关系,他们怎么会单独待在一起呢,难道是谢大人安排的。
扬州县丞思索再三,朝下人使了个眼色:“你派人去打听一下,沈太师为何住在了谢少夫人那里。”
“是,大人。”
正说着,谢凌步履从容的从外面进来,扬州县丞忙向他行礼:“下官见过谢大人。”
“朱大人请起。”谢凌微微抬起了手,眉目认真的问扬州县丞:“不知这扬州有没有会做珠钗首饰的能工巧匠?”
扬州县丞不明白谢大人为何问这个问题,语带试探的问:“有倒是有,只是这能工巧匠也分很多种,不知谢大人需要什么样的能工巧匠?”
谢凌慢条斯理地叩了叩手中的令牌:“自然是这天下最好的。”
他怎么觉得谢大人是在说人,扬州县丞笑道:“那下官倒是有一位举荐的,他是扬州城最会做金玉首饰的匠人,外人称他是‘金玉先生’,但这个人有一点古怪的就是他是否愿意接你这门生意,全靠你合不合他眼缘,所以下官也无法保证他一定接谢大人这门生意。”
“如果谢大人不嫌弃的话,下官倒有另外一位先生推荐,他也是我们扬州城比较出名的能工巧匠,并且自己开了一家首饰店,深得扬州城一众夫人很姑娘的喜欢。”
扬州县丞猜谢大人是要为自己夫人打造首饰,要论技艺精巧,那肯定是前面的人更合适点,但谢大人好歹是一朝宰辅,要是对方不肯卖谢大人面子,那岂不是打朝廷命官的脸,所以要论合适,肯定说他后面说的那个人更合适。
谢凌微微一笑,温和儒雅:“这个无妨,那就麻烦朱大人明日带本官去金玉先生那了。”
扬州县丞谦卑的摇了摇头:“谢大人客气了,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谢大人这是为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不愿将就,还是谢少夫人有福气。
同时,沈岸这边也得到了消息,侍卫小心翼翼地跟沈岸说:“大人,谢大人已经搜罗好了红豆,现在就等着找能工巧匠打造头面呢。”
沈岸笑了一下:“他动作倒快。”
他妹妹还担心他提的要求太高了,但这些其实并难不倒谢大人,唯一的问题应该是时间问题。
侍卫见沈岸面色还算不错,大着胆子道:“谢大人能力卓尔不群,这应该是在大人意料之中。”
“这确实是在我意料之中,现在就看谢大人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惊喜了。”
沈岸自始至终只是想自己的妹妹能够幸福美满,所以只是想小小考验一下谢凌,而不是拆散他跟自己的妹妹。
侍卫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跟着笑了笑。
第二日,天色还早,扬州县丞引谢凌去金玉先生的住处,金玉先生的住处在扬州城一个偏僻且荒无人烟的地方,门口有一个小书童在那守着。
听扬州县丞说明来意,小书童让二人在门口等一下,然后进去告诉自己的先生,过了好一会儿,小书童郑重其事的对谢凌还有扬州县丞道:“我们先生就在里面,两位大人请进。”
扬州县丞忙让谢凌先行:“谢大人先请。”
两人进去之后,先向年过半百、胡须微翘的金玉先生问了个好,接着,谢凌向金玉先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语气恭谨谦和。
谁知金玉先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锦盒中的红豆,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语气非常坚决:“不好意思,这门生意我做不了。”
扬州县丞面色一变,万万没想到他们一来就吃了个闭门羹。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大人。
谢凌面色倒还镇定,他一脸谦卑,姿态温文尔雅:“不知先生要怎样才能做这门生意?只要先生提,子凌都可以满足。”
==二更==
这天下少有人能拒绝当朝宰辅,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了,但金玉先生态度非常坚定,他面色苍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谢宰辅说笑了,我一向不喜凡尘俗世,谢宰辅提的这些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是必生所求,但对下官来说,这些凡尘俗物皆是无用。”
“所以谢大人还是请回吧。”
说完也不等谢凌跟扬州县丞有所反应,直接对小书童道:“送贵客出去。”
小书童谨遵自己先生的吩咐,手臂伸直,一本正经道:“谢大人,朱大人,请吧。”
就这么被人请出来了,扬州县丞没觉得什么,但他就怕谢大人心怀芥蒂,一脸尴尬地冲谢凌道:“谢大人,要不下官引你去清许珠铺,那家的先生也很擅长做金玉首饰。”
“不必。”谢凌身影清隽,他微微敛了眉梢:“还是先回去吧。”
“诶。”
扬州县丞心有余悸地抖了抖脚,谢大人没有生气就好,他屁颠屁颠地跟在了谢凌的身后。
***
隔日天光放晴,金玉先生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袍,悠闲自得的在院子里煮茶,小书童踩着小碎步进来:“先生,谢大人又来了。”
金玉先生苍老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捋了捋翘起的胡须。
小书童原先以为谢大人今天又要吃个闭门羹,谁知先生说:“请谢大人进来吧。”
小书童虽然觉得意外,但他不敢不听先生的话,忙提步去外面,请谢大人进来。
谢凌今日穿的是一袭天青色常服,腰环玉佩,他犹如闲云野鹤般的走进来,声线浅淡道:“金玉先生好。”
金玉先生将杯子往谢凌面前推了推:“谢大人请坐吧,鄙舍粗陋,没有什么好茶招待谢大人,只能用这清晨的露水煮成茶,还望谢大人莫要嫌弃。”
“怎会,我妻子也是擅茶之人,金玉先生这露水泡的茶,看似易得,实际上极为难得。”而谢凌很给面子的将茶盏端起来,浅啜了一口,点评道。
金玉先生不知在想什么,眉目有些沧桑,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谢大人说的这套头面是为自己夫人打造的吗?”
谢凌回答的很是干脆:“是。”
见他眉态一点犹豫都无,金玉先生接着追问了一句:“不知谢大人对自己夫人是个什么感情?”
谢凌眸光如许,温声笑道:“她是我妻子,也是我毕生挚爱。”
这下金玉先生态度明显不一样了,道:“谢大人说说与自己妻子的故事吧。”
与妻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已刻到了谢凌的骨子里,所以他有条不紊的跟金玉先生说自己与妻子的故事。
金玉先生跟小书童都很认真的在听,听到最后,金玉先生手还颤了一下:“所以谢大人在知道自己夫人的真实身份之后,并不怨怪自己的妻子曾欺瞒过你?”
“是。”
谢凌从来不在乎妻子是否欺瞒过自己,他在乎的是妻子能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金玉先生仰天笑了一声,不知在笑什么,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他让谢凌将锦盒拿给他:“谢大人这门生意我接了,头面,谢大人七天后来取吧。”
七天……
杨益下意识解释:“可是……”
话未尽,就听主子客气道:“多谢先生,那子凌七日后来找先生取。”
杨益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因为金玉先生打造出来的头面肯定不一般,好物不怕等。
但沈大人说的期限是三天,要是主子七天后给少夫人送过去,也不知沈大人会不会有意见。
在接下来的七天内,谢凌一直在县衙处理公务,沈岸那边也没派人来催,两边都相安无事。
等到期限一到,谢凌马上带着侍卫去了金玉先生那,因着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金玉先生的住处就像置于幻境之中,美轮美奂。
金玉先生将自己做好的头面一一摆到谢凌面前,有手串,有珠钗,也有步摇,金玉先生语带祝愿:“这一套头面只用了七粒红豆,是祝愿谢大人跟谢少夫人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谢凌面容恳切,认认真真地向金玉先生道了谢:“多谢先生。”
杨益也以打造头面的价钱的百倍之数付了银钱给金玉先生。
金玉先生对银钱倒没什么兴趣,只在谢凌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谢大人比我幸运,还希望谢大人能够好好的珍爱自己的妻子,莫要酿成遗憾。”
“子凌谨记金玉先生今日之言。”
杨益过后想,金玉先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宅院前,沈岸端着折扇走出来,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谢大人,你超过时间了。”
杨益想跟沈太师解释,谢凌却是丝毫不慌:“大哥不若先将这套头面打开看看?”
沈岸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只一眼,沈岸就知道这套头面的分量。
半晌,他长出一口气:“谢大人进来吧。”
谢凌随沈岸走进宅院,妻子正盯着眼前的棋盘发呆,沈岸将装头面的木匣子递给秦若,笑着道:“这是谢大人给妹妹的。”
以红豆点缀的首饰别具一格,秦若很喜欢,眉眼一弯:“谢谢夫君。”
谢凌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温和而笑:“夫人喜欢就好,这都是为夫分内之事。”
当天晚上,扬州县丞就在自己府上为沈岸接风洗尘。
“哎哟,恭喜谢少夫人与沈大人兄妹团聚,一家团圆。”他知道谢少夫人在谢大人心里的分量,看到三个人一起过来,马上朝谢少夫人道贺道:“谢少夫人跟沈大人快上坐。”
沈岸沉着一笑:“多谢朱大人。”
===
谢国公府,京城。
苏氏见谢老夫人一脸喜悦,连忙问:“母亲,可是子凌在信中说了什么,母亲怎的这般高兴?”
谢老夫人难掩激动,抚掌大乐:“这还真是一件大喜事,子凌在信中说,他跟若若不日将从扬州回京。”
第 60 章
==第六十章:回京==
闻言, 苏氏也是喜不自胜:“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一个多月前子凌就在扬州城找到了若若,但不知为何, 子凌一直没带若若回京,为此, 苏氏跟谢老夫人送了好几封信去扬州, 但子凌一直没给她们回信。
苏氏还担心两个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谁知道子凌跟若若不日就要回京。
但现在得到两个孩子回京的确切消息, 苏氏这一颗心总能放下来,她们国公府又可以好生热闹一番了。
谢老夫人笑骂一声,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苏氏:“老身还能骗你不成,这是子凌亲笔书写的信, 你要是不信可以看一下。”
苏氏看了一眼之后笑道:“妾当然是相信母亲的, 只是之前子凌一直未提回京的事, 所以妾乍然听到这几个消息还是觉得惊讶。算算若若的身孕也有三个月了,也该回来好好养着了。”
这些日子以来, 苏氏不仅牵挂着儿子跟儿媳, 也牵挂若若肚子里的孩子。
“扬州虽然很好,但若若怀的毕竟是咱们国公府的曾长孙, 还是要在府上教养着。趁子凌跟若若还没回京, 你给若若多挑几个能伺候的人, 然后这稳婆跟奶娘肯定是不能少的,还有什么其他老身没有安排到位的, 你可以提醒一下老身。”
苏氏听谢老夫人说这话,忙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 您安排的已经很周到了,这些妾都会安排好的。”
“你做事老身一向放心, 那这些事老身就交给你了,等若若回来,咱们国公府上心一定要好生待她。”谢老夫人哪能不知道她做事妥帖,和蔼的笑了笑。
恰好谢晚凝带着丫鬟来给谢老夫人跟苏氏请安,在外面听到这些话后,直接笑眯眯的走进来:“祖母跟母亲这是在说什么,是嫂嫂要回来了吗?”
今日谢老夫人心情好,也有心思捉弄一下这个小孙女:“晚凝不若猜一下?”
谢晚凝是两人带大的,当然跟她们亲,所以说话并没有什么拘束:“看祖母跟母亲心情这么好,嫂嫂肯定是要回来了。”
苏氏笑着点了点谢晚凝的额头:“晚凝说的是,你兄长跟嫂嫂不日就要回到京城,而且你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我们晚凝可以做姑姑了。”
只是苏氏还不知道姑娘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只要是她们国公府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很好。
谢晚凝笑眯了眼,想到不久之后又可以跟自己嫂嫂一起出去玩,难掩激动:“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又可以见到嫂嫂了。”
上次文大学士府派人来请期的时候,选了两个日子,当时因为嫂嫂不在,而谢晚凝又希望嫂嫂到时候能看她出嫁,所以就将日子选到了九月,等嫂嫂回来,她应该还没出嫁,就可以陪着嫂嫂了。
苏氏又陪着谢老夫人说了好一会话,对谢晚凝道:“那晚凝就在这陪你祖母说说话,母亲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过去了。”
谢晚凝笑着摇了摇苏氏的手臂:“晚凝知道,母亲就放心吧。”
苏氏爱怜的摸了摸小女儿的头,这才放心离开。
谢晚凝一向会哄家中长辈高兴,还没一会,就逗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是谢老夫人还为另一件事忧心:“当日你嫂嫂留下一封和离书,就这么离开了京城,那时候她是孤立无援,也不知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孕中不易多思,要是姑娘现在还想太多,那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好。
谢晚凝此次却比谢老夫人看得明白:“听说沈太师已经去了扬州,那他跟嫂嫂肯定已经相认了,对于嫂嫂来说,有一个亲哥哥给她撑腰,她肯定会更有勇气面对哥哥,所以我猜兄长跟嫂嫂肯定是已经和好了,要不然嫂嫂也不会跟随兄长回京。”
或许是因为她是妾室所出,后来被记到嫡母名下,所以她很清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家世有多重要。
就以当日来说,要是嫂嫂不离开,那她跟兄长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那时候她还只是个秦家养女,又怎么能与皇权相抗衡。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嫂嫂有孩子,有亲哥哥,这些都会是嫂嫂跟随兄长一起回京的理由。
兄长跟嫂嫂感情本来就羡煞旁人,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们感情肯定更为和睦。
“晚凝看得比祖母通透,你兄长此番在扬州城待了一个多月,想必也是在劝说你嫂嫂回京,所以才迟迟没给我们回信。”
谢老夫人这会儿哪知道谢凌去扬州前,还将自己养的鸟跟笼子带过去了,可谓是强势逼迫姑娘与自己在一起。
谢晚凝吃吃的笑,天真浪漫道:“所以祖母就安心地等着抱曾孙就好了。”
提到曾孙,谢老夫人嘴角上的笑意更是压都压不住:“晚凝说的是。”
于是国公府一改往日的沉闷,变得热闹非凡。
***
这厢,因为扬州县丞敬了很多杯酒给谢凌还有沈岸,所以两个人脸上都有些醉意,只是两人都生得好,即便喝醉了,也不掩俊逸的风采。
扬州县丞看着,倒是有些羡慕起这位谢少夫人来,丈夫与兄长都是这么出色的人物,关键是待自己也好,要是扬州县丞是女子,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夫君跟兄长。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这位谢少夫人竟然是当朝太师的亲妹妹,这点要不是身边亲近的人,还真不容易知道。
扬州县丞感慨完之后,接着道:“再给谢少夫人煮碗梅子汤,然后再准备一碗醒酒汤过来。”
因为他猜测谢大人可能不日就要离开扬州城,那这几日,他肯定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下人忙下去准备梅子汤跟醒酒汤:“是,大人。”
这一晚上,扬州县丞不停的给谢凌还有沈岸敬酒,然后秦若用了一晚上的糕点,扬州糕点香甜软糯,还比较合姑娘的胃口,所以谢凌也没阻止她。
但见酒过三巡之后,妻子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皮,谢凌哑然失笑:“夫人要出去走走吗?”
因为喝醉了,他嗓音又低又沉,听着秦若有些脸红,所以她将头扭到一旁,嗔怪道:“夫君喝醉了。”
而因为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气恼,所以扬州县丞跟沈岸都听到了她的话,沈岸是挑了挑眉,因为她不觉得这人会这么容易醉。
扬州县丞则是有些担心,连忙指挥下人:“你们还不赶紧扶谢大人跟沈大人回去歇息。”
沈岸笑着替谢凌答了话:“朱大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谢大人一直是千杯不醉,所以就不需要人扶了,不过看天色确实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们这还是要走,扬州县丞连忙站起身子,笑道:“谢大人跟沈大人来扬州,下官都没好好的招待二位,谢大人跟沈大人不若这几日就歇在下官府上,也好让下官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这位扬州县丞倒是实在人,他们现在在扬州也待不了几天,所以略想了一下之后,沈岸笑道:“那也成,这几日就麻烦朱大人带我们好好见识一下扬州城的好风景。”
扬州县丞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嘴后跟了,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一定。”
县衙的后院种了不少的芍药,谢凌陪着妻子走在县衙的后院,一边走,一边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夫人现在好受些了吗?”
秦若杏眼桃腮,眸似秋水,应了一声:“妾身已经好多了。”
谢凌轻“嗯”了一声:“那再走一会儿就回去。”
男人做事一向温和体贴,但秦若今天就想捉弄他,于是莞尔一笑,软声道:“夫君,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变啰嗦了很多。”
谢凌挑了挑眉,一本正经的顺着她的话说:“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吧。”
下人们都低着头,他们大人才二十五岁,是朝中最年轻的宰辅,年纪哪里大了,只能说他们大人很会哄少夫人高兴。
秦若果然笑了起来,笑容如春光一般明媚。
夜晚小夫妻两沐浴完之后,就上了床榻,昏昏欲睡间,秦若感到自己身子有些凉,微微抬起眼,就对上男人清隽如玉的脸庞,她嗓音含糊不清:“夫君。”
此刻她意识回笼,才发现两人皆是衣衫不整,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胸口上,秦若脸色娇红:“夫君不要。”
谢凌吻了吻她小巧玲珑的耳垂:“难道夫人真不想要?”
“可是……”
她还怀着身孕呢。
谢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问过郎中,他说三个月之后就可以行房事,我待会轻点,夫人莫怕。”
秦若脸色羞若三月桃花,她粉面含情,将头埋到他怀里。
谢凌低笑一声,大手一挥,薄纱状的芙蓉罗帐垂下,一室旖旎如画。
门外候着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就连那月亮,都害羞的躲到了云层后面。
==二更==
昭宁五年八月,虽说夏季炎热,但到了晚上,还是有缕缕清风吹过来,让人觉得很是自在,扬州县丞特地挑在晚上来见谢凌。
谢凌是在书房见的扬州县丞,扬州县丞带了一众下人进来,每个下人手中都端着推盘,扬州县丞笑容满面的冲谢凌介绍道:“谢大人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下官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些是我们扬州城有名的特产,希望谢大人会喜欢。”
这次为了少夫人,他们在扬州城待了好些日子,杨益觉得这位扬州县丞人很不错,不仅做事利落,最难得的是在政事上也不含糊,是一名体察民情的好官。
“杨益收下。”谢凌对扬州县丞印象也不错,微微笑道:“这次为了寻找夫人,朱大人出了好一番力气,这份心意本官始终记得,一年之后便是朝堂每三年的官员考核,到时若是朱大人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传信过来。”
但等那个时候,京城局势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扬州县丞难掩激动的朝谢凌拱了拱手:“那下官就提前谢过谢大人了。”
扬州县丞对谢凌敬重有加,很容易被东宫视为三皇子一党,所以有些事还是得等明年再说。
从书房出来,谢凌径直回了房间,原本以为妻子还在睡着,谁知她正坐在床上发着呆,谢凌朝她走过去:“夫人怎么醒了?”
秦若额头沁出些香汗,整个人显得娇娇明艳,她轻声道:“屋里有点热,睡不着。”
谢凌拿手帕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那让下人再加点冰?”
但要是再加冰,屋内可能就有些冷了,对妻子还有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秦若轻轻摇了摇,有些好奇的问:“夫君刚刚去哪了?”
谢凌温声与她解释:“朱大人刚才过来,送了一些扬州特产让我们带回去,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夫人就醒了。”
“这位朱大人还真是个好人。”
谢凌语调微微上扬,唇角含着几分笑意:“是啊,要不是因为他,我哪能这么快找到夫人。”
上次哥哥都跟她说了,就在她离开京城不久,眼前这人就给江南一带所有的官员传了信,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当时哥哥还笑话她,说在谢大人面前,她算是插翅难飞了。
闻言,秦若眉带娇嗔,看了谢凌一眼。
谢凌喉结轻轻滚动,用手掌捂住她春水般的杏眼儿,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笑道:“夫人别这样看着我,明日就回京了,今天不想欺负夫人。”
两人都才成婚不久,感情正恩爱,要真让谢凌十个月都不碰自己的夫人,那他得日日去洗冷水澡了,所以在妻子怀孕三个月,胎像稳固之后,谢凌也会动作温柔地与妻子行房事,只是不那么频繁而已。
秦若听着小脸都红透了,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羞红的小脸:“妾身累了,这就睡下了。”
谢凌笑了笑,担心她将自己闷坏了,他替她将被子拉了拉:“快睡吧。”
因为明天就要回京,秦若明显有些心情上的起伏,见她半天杏眼还是亮晶晶的,谢凌亲了亲她盈盈如水的眸子,喑哑道:“要是夫人实在睡不着,那我们就只能做点别的事情了。”
秦若侧过身子,眼睫颤啊颤,假装自己睡着了。
谢凌只觉得自己妻子可爱的紧,等确定她睡下之后,谢凌才去沐浴。
结果杨益在外叩了叩门,低声道:“谢大人,沈大人来了。”
这要是旁人,谢凌当然可以决定见与不见,但这人是自己的大舅子,谢凌自然是要去见的,他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我这就来。”
沈岸就在院外,谢凌一出去就能看到他:“大哥。”
沈岸面色大多数都是沉着的,他点了点头:“明日就要回京了,吾妹就麻烦谢大人照顾了。”
他这话说的巧妙,谢凌微微颔首:“丈夫照顾妻子,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大哥不用这么客气。”
杨益等人抬头望天,他们大人这回答更加巧妙。
沈岸盯着谢凌这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其实金玉先生曾经是为宫廷娘娘打造金玉首饰的匠人,他雕刻出来的首饰千金难求,也因首饰,他与他亡妻结缘,但红颜薄命,他妻子与他成婚后几年就因病去世了,这也造就了金玉先生一生的遗憾,所以金玉先生一般不轻易给人做首饰,想来为了做这一套头面,谢大人废了不少劲。”
这也是沈岸为什么在看到那套头面之后没有再为难他这位妹夫。
谢凌像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未语。
沈岸抬头朝屋内看了一眼,从袖子里面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这是我在离京之前向圣上讨要的一道圣旨,我一直在好好的保管着,既然明日就要回京,那这道圣旨还是交给谢大人保管吧。”
这道圣旨的内容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谢凌在离京前亲手写了一封他与妻子的婚书,但来扬州来得及,婚书还没有盖章,他将沈岸手中的圣旨接过来,眉梢微动,道:“多谢大哥。”
沈岸不置可否,只叮嘱一句:“这大哥妹夫叫的再亲热,最重要的还是要谢大人对吾妹好,要是谢大人对吾妹不好,那我随时带妹妹离开。”
谢凌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脸色冷凝,道:“还请大哥放心。”
沈岸负手笑了笑。
***
扬州城薄雾缭绕,万物如春。
回京时,扬州县丞亲自送谢凌等人到扬州城门,他身着官袍,恭恭敬敬地对谢凌道:“那下官就送两位大人跟谢少夫人到这里了,祝各位一路顺风,平安抵达京城。”
谢凌点了点头,正色道:“朱大人留步。”
回京总共是十辆马车,沈岸非常自觉的坐到了第二辆马车,将第一辆马车让给谢凌还有自己的妹妹。
谢凌见妻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问:“夫人在想什么?”
秦若朝城门上的“扬州”二字看了眼,道:“妾身在想,妾身当时刚跟奶娘到扬州城的时候,是有想过一辈子就待在扬州城的。”
谢凌揽着她腰的力度微微收紧,亲了亲她的唇瓣:“要是夫人喜欢,待来年孩子出生,我们再来扬州。”
他不会再让妻子一个人离开。
秦若笑容盈盈动人:“好。”
回京这一路,因为有谢凌跟沈岸在,所以路途上非常顺利。
昭宁五年八月二十,几人抵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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