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也没关系,鹿见春名并不在意。
亚人并不是没有ibm就什么都做不到了——亚人,本来就是超脱于现实的非人类。
他轻松地从墙壁后走出来,握住藏在西服下的枪,上膛的声音在雨中清晰可见。
十分衬身材的西服和马甲并不适合大幅度的活动,鹿见春名抬手,将深灰色的领带扯松了些许,白色衬衫最上方的几颗扣子被崩开,滚落在地上。
“好久不见了,山猫。”鹿见春名微笑着说,“你这只小猫还跟以前一样不听话。”
是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的语气。山猫的脸顿时便黑了,他冷笑起来,用枪口指向鹿见春名的胸口。
“告死鸟,你那张嘴还真是贱。”山猫咬牙切齿,“每次说话,都能让别人觉得不快。”
“这可能是我的天赋——”
鹿见春名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
山猫开枪了。子弹从漆黑的枪口中呼啸而出,贯穿了他的手臂。
山猫冷冷地说:“闭嘴。”
血沿着被鹿见春名枪口贯穿的痕迹滴落下来,混进雨中,被稀释成浅粉的颜色。痛觉迟钝让他对疼痛的感觉并不那么敏感,即使是枪伤,也只能感觉到像是被什么蒙蔽了一层的、钝麻的痛感。
这一枪击中反而让山猫感到了些许的诧异——七年前,告死鸟就是组织之中最负盛名的杀手,几乎没有任何任务能难倒他,再森严的防范在他的面前也如同空气。
告死鸟的任务完成概率是100%。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告死鸟,不该就这么任由他击中吧?
但这疑虑一闪而逝,山猫没有太过在意。
他知道,七年前的时候,背叛了组织的告死鸟被当做废物利用,交给了另一个组织进行处理……也许是在那之后被彻底摧残、因此而实力大大后退也说不定?
握枪的那只手被击中确实让鹿见春名不太适应,但他并不在乎,区区小伤,重置刷新一下就又好了。
山猫看着鹿见春名突然展露的微笑,感觉到了些许不妙——事实证明,猫咪对危险的预警是正确的。
鹿见春名冷不丁地扬手挥过来,有什么东西被他扔了过来。山猫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仔细去看时才发现那是个电子手表。
手表上的倒计时从显示着1,微小的显示灯快速地闪烁着红光。山猫立刻就意识到了,这玩意儿……多半是个炸弹。
山猫倏然看向鹿见春名。
他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你疯了?!这么近的距离,你也会——”
他没来得及将这句话说完,电子手表便在雨中爆炸了。
山猫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地向另一边扑倒,爆炸产生的火光和热浪将他掀翻在地。
爆炸产生的热度和雨幕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白的烟雾。山猫趴在地上,狼狈地起身,被呛地狠狠咳嗽起来。
山猫吃力地睁开眼睛,纤细而单薄的人形在白雾中显现。
鹿见春名踩着雨水走近,电子表爆炸而飞溅的碎片在他的身体上产生了一些细微的伤口,渗出了几滴血珠。
他提着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伏在地上的山猫。那双日光满溢的金色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脸来,眼底流淌着璀璨的光河。
“山猫先生,我只是想问一些问题而已。”鹿见春名温柔地轻声细语,“可是你太不听话了。不听话的猫咪会让我很困扰的。”
他伸手卡着山猫的脖子,枪口抵在山猫的肩头,用受伤的那只手稳定地开枪。
子弹贯穿了山猫的肩膀,他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地闷哼出声。鹿见春名却没停止动作,他用枪口低着山猫的创口,将枪口挤进那个圆形的贯穿伤之中。
伤口的二次伤害让山猫猛地收缩了瞳孔,他控制不住声带中带着铁锈味的痛楚,被拼命克制的惨叫声压抑在雨幕之下。
雨水打湿了鹿见春名浓密的睫羽和鬓发,浸湿了雨水的鬓发黏在他的脸上,那张昳丽至极的脸在雨中更像是某种被称为雨女的妖怪。
“疼吗?”鹿见春名单手撑着脸颊,用力地将枪口转了一圈,微笑着垂眸注视他,“山猫先生,就算是我也会感到痛的,你刚刚那样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鹿见春名的声音骤然冷淡下去,“七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又是属于哪个组织的?”
山猫急剧地喘息了几声,突然怪异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你要支开那几个人……原来你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山猫嘲笑道,“看来你的脑子被实验给彻底搞坏了啊。”
鹿见春名这次有点诧异:“连你也知道实验?”
他本来以为他是实验体这件事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机密,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好像人尽皆知的样子?
“为了发挥背叛者的余热、压榨出最后的剩余价值,卖个好价钱、送去做人体实验的实验体,难道不是更加符合背叛者的悲惨下场吗?”山猫低低地笑了起来。
鹿见春名面无表情地转动枪口,枪口在山猫的伤口中转动,搅起他的血肉。
“你、别得意地太早——”山猫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他的声音从喉咙的深处被挤出来。
他忍着疼痛握紧枪,倏然扣下扳机。
子弹贯穿了鹿见春名的小腹,他脸上微笑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因为这一枪而产生任何变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鹿见春名的神情没有产生任何波动,他低头看了一眼从小腹中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液。
疼痛并没有对他的行动产生太大的限制,但失血造成的虚弱和冰冷很快就侵袭了他的身体,握枪的手变得有些无力。
按照这样的程度计算,他想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大概还需要好几分钟才行,但意识和行动力都会因为腹部失血而逐渐衰弱,并不是适合打架的身体状态。
鹿见春名垂下睫羽:“你真的很不听话。总想反抗我,可我只是想友好地问一些问题而已。”
“你施加给我的痛苦,”山猫恶狠狠地说,“我一定——十倍、百倍、千倍地奉还给你!”
“这下难办了啊。”鹿见春名叹了口气,“我可不想被你折磨,所以……”
他又笑起来,将枪口抵在了太阳穴上。
山猫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砰。”鹿见春名只轻轻吐出来了一个单音节。
随着尾音落下,鹿见春名的手指也按下了扳机。子弹抵着他的太阳穴贯穿,大片的血液直接喷溅而出,在墙面上洒出一片深红的血点。
山猫瞳孔紧缩,在那一瞬间根本来不及阻止鹿见春名。
“等……”
他余下的音节被咽了回去。
山猫捂着肩头的枪口,沉默地注视着鹿见春名倒下在雨水之中的尸体。
数秒后他笑着轻声地自言自语起来:“为了不被我抓住折磨而选择自杀吗……没想到告死鸟竟然是那么没有胆量的人……”
他不用再去查看鹿见春名的尸体了——像那样用枪口抵着脑袋开枪,是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
他转身,将枪收回,插入到黑衣外套的口袋里。
山猫抽出一根烟,在雨幕中无法点燃烟,他只好咬在齿间,“告死鸟,七年了,赢的人终究是我。”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看到——也看不到有黑色的粒子在空气之中逸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着他的身体。
下一秒,鹿见春名睁开了金色的眼睛,雨水滴在他的鼻尖,沿着弧度滚阔下来,没进白衬衫松散的衣领之中。
枪声被淹没在雨幕之中。
山猫咬着烟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从胸口心脏的位置流出来的血。他用最后的力气缓慢地回头,迟缓地看向鹿见春名。
那个本应该死去的人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手中握着的枪口之中还散发着一点摩擦而产生的热气。
少年银白色的长发被夹杂着雨的冷风掀起,那双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这、不可能……”山猫只来得及说出寥寥数语,便轰然倒地。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怪物、告死鸟是绝对的怪物——!!!
他来不及说出最后的遗言,瞳孔便失去了神采。
鹿见春名放下枪,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不要得意地太早的人,是你才对啊,山猫先生。”
他惋惜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山猫的尸体。
本来他并没打算这么快就杀了这个人的,他比较好奇七年前那些爱恨情仇——可惜山猫这家伙是在太不配合,对他个人的仇视心理太重,委实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鹿见春名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手机,拨通了备注为“安室透”的号码。
“怎么了?”通话另一头的安室透问。
“我这边出了一些意外的状况。”鹿见春名说,“可能需要你过来善后一下?”
“……我知道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安室透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天台等你,速来。”
鹿见春名挂断了通话。
他没去理会山猫的尸体,走到了山口英的尸体身边。
那份重要的实验资料应该就被山口英带在身边,但问题是,他藏在哪里?
鹿见春名一路从山口英西服的内侧口袋摸到西服裤子的口袋里,除了手帕之外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他沉吟了一会儿,目光缓缓移到山口英带着的手表上——那是一只价格昂贵的机械表。
机械表仍在走动,只是读秒时有些略微的凝滞感。
鹿见春名摘下那只昂贵的机械表,娴熟地拆开机械表,在旋转的齿轮之间找到了被藏匿起来的那枚数据卡。
能被山口英藏在这么昂贵的手表之中,想来除了那份实验资料之外,也不会有别的东西了。
鹿见春名将数据卡装好,机械表则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戴回到山口英的手腕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安室透也来了。
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扫视完这个凶残的凶杀现场,神色自如地开口,“东西拿到了吗?”
鹿见春名颔首:“当然。”
“清除山口英本来就是任务中的一环吧?”安室透有些疑惑,“这就是你说的意外状况吗?”
“喔——”鹿见春名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说的意外状况是一只……呃、猫?”
鹿见春名拿不准一个准确的形容词,只好朝安室透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来。
安室透不明所以地跟上去,在看清雨幕中的情形后一时失语。
“这是谁?”他转头看向鹿见春名。
“山猫,应该是杀手。”鹿见春名说。
安室透一怔:“……山猫?”
这个和告死鸟如出一辙的代号风格,让他立刻就想起了另外一个组织——只不过那个组织的逼格显然要低一点,整天不是抢宝石就是抢宝石,不干一点其他更加为非作歹的事情,在公安的眼里,危险程度属实排不上号。
“你们怎么起冲突的?”他追问,“你杀了他?”
鹿见春名简单地描述了,“他好像是和怪盗基德抢宝石来着,而且看我这个无辜路人很不爽,所以我路见不平,和他打了一架……我看他好像下的死手,所以我把他反杀了。”
“这总不能怪我吧?他先动的手!”
鹿见春名义正言辞。
“肯定怪你。”安室透叹了口气。
尸体什么的倒不用管,他只需要看看现场会不会留下什么会暴露身份的痕迹就好了。
雨水会冲刷掉很多证据,鹿见春名只是一个小小的临时侍应生,不管是跟山口英还是这个代号山猫的男人都毫无交集,很难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我会处理好的。”安室透无奈,“谁叫我是你这次的搭档呢?”
“那就拜托你啦,搭档。”
鹿见春名伸了个懒腰。
“等等……”安室透叫住他。
他伸出手,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
青年俊朗的面容倏然凑近,鹿见春名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安室透温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洒落在他的眼角,让他不安地抖了抖睫羽。
微凉的指尖轻轻拨开他脸侧的头发,露出太阳穴那处完好无损的、光洁的肌肤。
明明染了血,却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鹿见春名绝对又受伤了。
安室透抿了抿唇,手指尖抹开他脸侧沾着的血迹,晕开成淡红色的血痕,随后松开了握住鹿见春名手腕的手。
“我还以为你又受伤了……没事就好。”
他扬起微笑。
*
在室内没有雨的地方,藏太是可以正常地进行活动的。
被鹿见春名当做全自动监控器的藏太在会场内转了两圈,找到了躲在角落里说话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
被黑羽快斗带走的江户川柯南拿着玫瑰夫人就回来了,又一次坐实了他“怪盗基德克星”的名声。
“工藤,你去哪了?”灰原哀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江户川柯南,“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这个不重要,你知道山口英吗?”江户川柯南眉毛皱起,“他是清水制药董事会的成员。”
只说山口英时还令灰原哀有些茫然,加上清水制药的话,她立刻就知道这家伙是谁了。
“清水制药?那是组织研究室的合作方之一。”灰原哀也皱起了眉,“这次组织的目标是清水制药的山口英吗?那这么说的话……”
江户川柯南接话:“和我们吃下的那种能让人变小的药——aptx4869有关,对吧?”
“不仅和aptx4869有关。山口英的履历我也知道,他的外祖父是白鸠制药的社长,白鸠制药曾经也是组织研究室的合作方。”灰原哀一字一顿,“他的手中,很可能还留有我父母制作的那种药的资料。”
通过藏太偷听到这一切的鹿见春名有些震撼。
他这次是真的吃到了大瓜。
他也属实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竟然已经如此超前——连返老还童这种药都做得出来,到底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返老还童,这种神奇的药物,他也蛮想尝试一下的。
安室透回到车里时,看到的就是陷入了沉思的鹿见春名。
“你知道aptx4869吗?”他突然发问。
“你是说组织新研发出来的那个毒药么?琴酒前段时间刚用这个药杀了几个人。”安室透愣了一下才回答,“怎么了?”
听这个说法,aptx4869的返老还童作用似乎还没被发现,只是在被作为毒药使用。
既然如此……
“我打算找琴酒去整点aptx4869。”
他微笑着拨通了琴酒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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